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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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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發表於 2010-10-17 19:55:3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森村誠一>>惡魔的圈內

序章

  四月上旬,警視廳公安部以違反出入境管理法及亡命認定法(身份外活動)的嫌疑,逮捕了持有護照來日本的波蘭工科大學的兩名講師。傳媒對此作為高級技術間諜案件大肆報道。
  這兩位講師是應日本電腦領域的公司的聘請帶著該大學開發的計算機製圖軟件來日本的,但被認為是東側情報機關人員,有為收集最尖端技術情報而來日本的嫌疑。
  這兩名講師受到了因間諜嫌疑強制離境的處分。但有人說實際上他們不是為了盜竊日本技術,而是為了指導高級技術而從波蘭來日本的。
  聘請這兩位講師的日本電腦公司,有因違反對某些國家輸出統制委員會(COCOM——巴黎統籌委員會)的規定受到通商產業省一個月的輸出禁止處分的「前科」,受到公安部門的注意。
  結果真相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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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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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10-17 19:56:49 |只看該作者
具有安全保障的擺脫工作

  1
  「你明天不要來上班了。」
  諸橋直之聽到開發總部鶴間部長的秘密指示時大吃一驚。但不是解雇他,對他作了如下命令:
  「你去青年集聚的場所,仔細觀察一下他們的生活方式、愛好、想法、服裝、要求、風俗等寫一份報告。」
  「我可以不必每天到公司去上班嗎?」
  諸橋對公司這種奇妙的命令,感到不知所措。
  「你不到公司來上班,到街上去上班。而且,早晨、午間、晚上,你隨便什麼時間去都行。到年輕人和群眾當中去,泡在街上,抓住他們的感覺。」
  開發總部部長鶴間明人是精明強幹的人,綽號叫「鬼鶴」。他經常以領先時代的敏銳感覺和積極姿態,不斷推出熱門商品。他和經理一家關係密切,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代公司領導的年輕幹部。
  諸橋剛一聽到鶴間的話感到吃驚,後來他想這不是壞事。首先,可以不按時上班就很好,就是命令他拿著公司的錢到街上去遊玩。
  因為十年如一日的工薪生活使人感到厭煩,這種不拘泥於工作時間的自由勤務,不是擺脫工作嗎?而且這種擺脫工作,不伴隨著危險。公司保證他的生活,還可以領取遊玩的花銷。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啊!
  諸橋歡迎鶴間的命令,但是妻子朋子顯出了不安的神色。
  「什麼自由勤務,聽起來挺好,我看有些蹊蹺。每天到街上晃來晃去,那可不是正經人幹的事情。不久就要丟掉公司的職務,到了再回去的時候,會不會沒有了你的位置呢?」
  「你說些什麼呀!這是部長提拔我,這是以自由的形式,戰鬥在企業戰爭的最前線。這可不是誰都能幹得了的事情。你瞧著吧,我會從街上搞來了不起的東西使大家大吃一驚。」
  諸橋興高采烈,精神百倍。他很喜歡自由勤務。要不是遇到這種機會,就不可能擺脫掉那種機械地往返於公司和家庭之間的人生軌道。一般說來,擺脫伴隨著危險,但諸橋的擺脫有絕對的安全保障。哪裡有這麼美妙的擺脫呀!
  
  2
  諸橋開始了自由勤務。到了傍晚時分,走出家門直奔原宿、六本木、西麻布等處。到迪斯科舞廳、咖啡酒吧、咖啡館等青年集聚的場所和他們一起玩樂。白天有時到澀谷、新宿、下北澤、自由之丘、吉祥寺等處去閒逛。
  諸橋對從學生時代以後第一次恢復「自由」感到非常高興。而且和學生時代不同,遊玩的花費全部由公司支付。
  他這個年齡,往年輕一打扮,還很受青年人歡迎。每天泡在繁華街和時髦時段,也交了些「遊玩朋友」。諸橋在他們面前,裝扮成「大公司的少爺」。
  青年們對在迪斯科舞廳和咖啡酒吧慷慨解囊請客的諸橋,可說是趨之若鶩。對諸橋來說,這沒有什麼,請他們十幾個人吃頓飯的錢,可以容易地以在銀座酒吧的招待費的名義報銷了事。因為他有從他們的談話和生活方式中汲取企業戰略的圖謀,所以說不定是誰追逐誰呢!
  他還和在迪斯科舞廳交的女友住過飯店呢。對方也不是那種水性女人,她們將性行為看做是極平常的事情,這使諸橋感到驚異。
  他雖然還很年輕,但婚外性行為對他來說是非同尋常的事情。
  他還參加過青年的小組聚會和大學生的集訓。西服領帶使人厭煩,隨便的裝束成為時尚。
  每天在外邊漂泊,過了半年之後,身心逐漸產生一種雲霧般的寂寞感覺。首先,每天的生活沒有情趣。早晨盡情地睡覺,還是總覺得昏沉沉的,前夜遊玩的疲勞老是不能消散。
  不是早午合餐,而是坐臥不安地一邊吃午晚合餐,一邊考慮今晚到哪裡去。這種工作,剛開始的階段還是一種樂趣,而最近卻變成了一種痛苦。
  「你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壞了。」
  妻子擔心地說。他自己也覺得不僅是身體,連精神也變得不正常了。一直被養在公司籠子中的人,一被放到自由的曠野裡去,就把自己丟失了。
  好不容易混熟了的遊玩夥伴,不斷交替更換。遊玩地段的住戶,交替變更得很頻繁。他們猛玩一個時期之後,就說「不能老呆在這裡」,就「畢業」走了。只有諸橋「定居」在這裡。
  自由勤務的顯著成果,若能在公司業務上明顯顯示出來當然很好,但是寫了報告能否有用,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公司的同事和遊玩夥伴都羨慕他這種悠閒的自由勤務是「好差事」,但他卻為疏遠感和孤獨感所困擾。這樣將這種「自由勤務」一直幹下去,會不會被公司忘掉,為社會所拋棄呢?他為這種不安而苦惱。
  事實上,他在自由勤務期間,有時去公司作工作匯報,感到組織結構已經變化,不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甚至連自己所屬的工作部門,不認識的人也在增多,他們顯露出「部外人」幹什麼來了的表情。
  諸橋終於向鶴間提出了回到定時勤務的要求。但鶴間愛理不理地說道:
  「自由勤務,不以長期觀點專心致志地去做,是不會收到成效的。」
  這時諸橋想起,這個自由勤務不是公司的人事部門正式任命的,只是鶴間個人的秘密指示。
  鶴間的提拔,使諸橋感到振奮,但除鶴間以外,沒人知道他在從事自由勤務。也有人認為他已經辭職或在請長期病假。也有人聽了諸橋說明情況之後,說這是「好差事」,表示羨慕,但卻顯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對方像是懷疑,真有這種勤務形態嗎?是不是做了壞事被開除了,因為不體面才這樣說的呢?
  假如鶴間的職務有了變動,會不會因為公司內部沒有瞭解這種內情的人,而把諸橋扔到街上呢?
  諸橋忽然想到上述情況,產生了一種被鶴間巧妙地投入了陷阱的不安心理。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0-17 19: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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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10-17 20:01:00 |只看該作者
恩賜貓的失蹤

  1
  「總之,花多少錢都沒有關係,請一定給我找到。是隴岡先生贈送給我們的『附有血統書的名貴的貓』,要是丟了對不起隴岡先生啊。」
  戴著帶金鏈的漂亮眼鏡的女客對丟失的寵物的來歷進行了一番表白。女客穿著手工、料子都高級的男式女服,身上的服飾品也都是高價的。
  「知道了。是什麼時間丟失的呀?丟失的時間經過的越短,找到的可能性越大。」
  在客人述說了一番丟失的貓的名貴情況之後,無量小路一樹問道。
  「是昨天下午丟失的。我平時很少出門,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呢?任何人看了都知道是一隻名貴的貓。」
  客人又重複說明是「名貴的貓」。前來要求尋找丟失的寵物的客人,動機大多分為兩類。一類是愛憐寵物,一類是寵物價高。後一類因為對寵物不怎麼愛憐,寵物自己跑出家門的情況不少。
  「在發情期有時自己跑出去,你的貓幾歲啦?」
  無量小路一一詢問了貓的情況。品種:欽奇拉,雄。名字:米琪兒。年齡:滿一歲。體重:約三公斤(沒測量過)。失蹤時間:昨天下午一點左右。固定獸醫:因為一直很健康,沒有固定獸醫。病歷:無。手術:無。執照:無。喜食食物:貝類。喜愛遊戲:球。親密朋友:無。毛色:白色,長。眼睛顏色:綠色。母親:眾議院議員隴岡智定飼養的貓琪兒琪兒。
  詢問母貓的所在,是因為常常有回到母親那裡去的情況。
  「大概情況都知道了,馬上進行尋找,有情況時和你聯繫。」
  「拜託了。因為這是隴岡先生特意送給我們的名貴的貓。」
  看來,來客急著要尋找失蹤的貓,不是因為愛憐寵物,而是因為是隴岡智定「恩賜的貓」。隴岡智定是執政黨的大政治家。
  寵物尋找請求人鶴間光子,留下高雅香水的香味,矯揉造作地走了。
  
  2
  無量小路一樹本來就喜愛動物的情趣越發高漲起來,放棄了大約十年的工薪生活,創立了一家搜尋失蹤寵物的公司「寵物偵查局」。
  隨著飼養寵物的人的增多,寵物的丟失和逃走也多了起來。無量小路創立的「寵物偵查局」就是隨著寵物熱的興起應運而生的為飼養主搜尋寵物的新興行業。
  「寵物偵查局」的業務,以新宿區為據點兼及東京全市和三多摩地區,有求必應。開始階段顧客少,生意慘淡,最近博得好評,顧客增多,業務趨於忙碌。
  發現率多少,是這種行業的信用基礎,少於百分之五十的話,就想關張大吉。但現在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三點五,而且還有上升趨勢,成績還算不錯。
  打出的招牌是「寵物搜尋」,但對像只限於狗和貓。偶而也有要求尋找鳥雀的,但這方面無能為力。
  尋找狗的線索多,比較容易尋找。但實際上貓的發現率比狗還高。
  貓的活動範圍,大多在半徑二百米以內,一般在這個範圍內都能找到。走出這個範圍的,有三種情況:一、爭奪地盤失敗,被其它貓趕走;二、找不到吃的東西;三、被人偷走。
  其中,可能性最高的是第三種。在這種情況下,找到的可能性極低。
  找到的平均搜尋日數是三天。超過三天的話,就要很長時間才能找到,找不到的概率很高。
  丟失的動物,去警察機關去問,有時也能找到。有人撿到動物無法處理,就送到市裡的動物管理事務所,在那裡保管六天以後,還沒有飼養主前來認領的話,就處理掉。
  在路上被車軋死或病死路上時,由區政府清掃科處理,也可以到那裡去查問。
  總之,通過這種工作,可以接觸到各色人等。
  最近將寵物一直養到死的情況較多,寵物因討厭主人而逃走的事情有所增多。有許多人用鎖鏈把狗鎖起來關在籠子裡。人是很自私的。
  有時候好不容易找到,高興得要落淚。但一想到寵物又要回到冷冰冰的主人那裡過鎖鏈和鐵籠生活,又使人感到非常難過。
  無量小路溫和地叮囑飼養主說,要不改變飼養方法,還會跑開的。
  搜索動物,從最後看到它的地點開始。同時作為基本搜查,要跟警方、區政府、管理中心、保健所等取得聯繫。可以在電線桿子上貼出寫明動物特徵的搜尋招貼。這本來要提出申報,但因為在短期內就揭掉,也就不加追究。在旁邊還有貼著「徵求情人」廣告的,這也是世態的一種表現。
  鶴間光子委託尋找的米琪兒,在第三天有了成果。「寵物偵查局」職員白澤,在委託人住宅附近的住戶井原小奈老太婆家裡發現了和丟失的貓特徵一致的貓。大概是老太婆撿到的,或者是貓跑到她家裡來她就養起來了。
  白澤給貓拍了張波拉羅伊德照片(拍照後立即可以沖洗的照片)拿給鶴間光子一看,光子說就是她家丟失的米琪兒。
  無量小路和白澤立即到小奈老太婆家去認領,但老太婆極其冷淡地說道:
  「不要說無禮的話,這是我家裡養的貓。你們要搶走我的貓嗎?你們要是胡來的話,我可要叫警察了。」
  在日子久了的情況下,也有的人拒絕交出。但才丟失了五天就遇到這種麻煩事,這還是第一次。
  「但是,老太太,人家委託我們尋找的就是這隻貓,所有的特徵都完全一致。」
  「那我不管,反正這隻貓是我的,誰來也要不走。啊,你們快走吧。你們別看我年歲大了就欺負我。」
  態度蠻橫到極點了。在法律上,撿到迷失的貓而不還給失主的行為,構成遺失物侵佔罪。但是,關於法庭鬥爭,無量小路就不熟悉了。
  對方是個老太婆,也不能強行奪回來。據說井原過去和丈夫一起經營旅館,丈夫死後,將旅館轉讓給別人了;現在搞放債營生。要「一分」高利,討債時苛刻無情,有個諢號叫「黑心婆」。
  和她的諢號一樣,她態度頑固至極,毫不讓步,無量小路對她毫無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貓雖然找到了,卻不能歸還原主。
  結果,只好交由飼養主和失主直接交涉了。
  
  3
  「姐姐,不久我就要爆出個特大冷門兒給你看看。到時候就不住這種破公寓了,叫你搬到特高級公寓去住。」
  弟弟克司又口頭禪似地說出什麼「爆冷門兒」的話。
  「克司,姐姐不想住什麼特高級公寓,現在我就十分滿足了。還是不去想那種一舉定成敗的事情,老老實實工作的人,將最後取得成功。從年輕的時候就總想走捷徑可不行。」
  宮下由季這樣勸告弟弟。姐弟倆從鄉村來到東京一起生活,姐姐由季對總是說些不能實現的豪言壯語,臨時工作又經常變化的弟弟克司非常擔心。
  「咳,憑我的本事,一個月才賺十二三萬元錢1。你叫我每天從早到晚老是做洗盤子的工作嗎?」
  
  1本書中提到的貨幣單位「元」都是「日元」。——譯注
  「可是,像你這麼大年齡的人,都在社會底層認認真真地工作呀!」
  「我可不願意那樣。我有才能。我怎麼能做那種事情呢?我要穿上像樣的服裝,坐上進口的外國汽車。我應該有一個適合於我的像樣兒的工作。」
  「工作可不是擺樣子的呀!」
  「姐姐在低級酒館當女招待,不也對人隱瞞著嗎?像賣淫婦般地接待醉漢,你就滿意嗎?」
  「說這種難聽的話!」
  「你瞧著吧。我一舉功成的話,就不叫姐姐接待醉漢了。」
  「克司,你不要總說那種夢話,還是腳踏實地地走路吧!」
  「是夢話嗎?現在我看準了一件大事情,要是成功的話,就可以一輩子過安閒日子。」
  「克司,你在想一種奇怪的事情吧?」
  克司完全不聽姐姐的話,從屋子裡跑了出去。由季對弟弟的浮躁性格深感不安。弟弟從小就非常聰明,但聰明反被聰明誤,他討厭勤勤懇懇地努力。
  他在上初中的時候,就和壞人有來往。上高中以後,就變成了流氓阿飛。
  當地的流氓看上了他,勸他加入暴力團。但他憧憬東京,高中中途退學,到東京找已經來京的姐姐了。姐姐由季一邊打工當女招待,一邊上大學。
  克司剛來東京時在姐姐工作的店裡當服務員。不久辭職,在風俗業界(供人吃、喝、玩、樂的服務行業)輾轉工作。現在在幹什麼工作,連他姐姐也不知道。但他這個十九歲的青年,穿著與身份不相稱的服裝,手中握有巨款。
  他只是偶爾回公寓裡來。每次回來,身上都有濃厚的危險氣味。
  那天克司說「現在看準了一件大事情」,和過去說的「夢話」不同,具有現實性。反正不會是正經工作,但他使人感到有一種不正當的自信。
  他說「要是成功的話,就可以一輩子過安閒日子」,但能使一個十九歲的青年過一輩子安閒日子的事情,肯定是一種壞事情。
  「你想幹什麼呀?」
  當由季想這樣追問的時候,克司跑了出去。
  
  4
  在夜裡的繁華街遊蕩的三個人相識了。三人彼此相互聞到了一種同類的體臭。是餓狼具有的危險的體臭。
  「啊,真沒有意思。」
  雙頰瘦削、身材高大的年輕人說。這只是談話的引子。
  「真想幹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小眼睛、圓鼻尖扁鼻樑、厚嘴唇、牙縫大的年輕人說。
  「是啊,發生戰爭世態驟變,也有意思嘛。」
  瞇縫眼、高鼻樑、薄紅嘴唇的年輕人說。
  「一發生戰爭,我們也許都得死了。」
  「我還不想死。」
  「死也得死個值得。」
  「搶銀行怎麼樣?」
  「好是好,那要有武器,還要有車。」
  「車可以去偷,武器可難辦。」
  「刀子不行嗎?」
  「銀行有警衛,要有槍支。」
  「有像銀行那樣有錢,戒備又不森嚴的地方嗎?」
  「我有一個這樣的線索。」
  「真有這種地方嗎?」
  「有一個老太婆。」
  「老太婆有銀行那麼多錢嗎?」
  「不是一般的老太婆,有一個諢號叫『黑心婆』的老太婆。聽說用她丈夫死後留下的財產,在搞放債營生,錢全攢起來了。」
  「哪兒有這樣的老太婆呀?」
  「怎麼樣,我們三人搞她一下嗎?要真想搞的話,我就告訴你們。」
  本來是當笑話說的,倒要動真格的了。有點小錢的孤獨的老太婆,竟成了三匹年輕餓狼的有魅力的獵物。
  他們都沒有單獨干的膽量,但三個人湊到一起就有膽量了。這時,三個人才各自報了姓名。雙頰瘦削、身材高大的叫宮下,厚嘴唇、牙縫大的叫大山,瞇縫眼、薄紅嘴唇的叫神岡。年齡都是十九歲。他們是在東京繁華街邂逅相逢的,彼此之間都不想詢問更多的情況,也不想知道。
  「哎呀,三個人的名字湊到一起,不就是大神宮嗎?」
  宮下微笑著說,他全身散發出一種殺氣。三人訂立了一個非常粗糙的衝動的犯罪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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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0:02:23 |只看該作者
穿水晶鞋的陪客女郎

  1
  流行,很快就過時的。因此,有人說流行是「一流而過」。同時,自由勤務也會很快過時。自由勤務,說起來好聽,其實是體面的解雇。
  諸橋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從事自由勤務大約一年以後的時候。在時髦地段,也有其他公司的自由勤務人員。諸橋和他們混熟了,在互相交談中,瞭解到他們也和自己一樣,為疏遠感和孤獨感所苦惱。
  但他和他們有重大的不同。他們在自由勤務期間所掌握的線索為公司所採納,不斷生產出熱門商品。
  諸橋寫的報告,一次也沒被採納過。他確信自己提出過很好的報告。他報告中提出的發現和意見,在其他公司轉化成為暢銷商品就是證明。
  公司從一開始就沒有採納諸橋報告的打算。不,一定是鶴間擋在諸橋和公司的中間,將諸橋的報告擱置起來了。
  理由是解雇的「原職員」的意見不能採納。去問人事部門,說那是鶴間總部長處理的秘密勤務一推了事。秘密勤務除對當事人說以外完全保密。
  這樣疑神疑鬼地執行自由勤務,是很難受的。商量的對象也沒有,互相安慰鼓勵的夥伴也沒有。普通勤務時期的同伴都不瞭解情況。
  「這樣的公司,辭職算啦。我和爸爸說說,給你找個工作不成問題。」
  在六本木的迪斯科舞廳認識的,大家都叫他「公子」的矢桐說。他還是一名大學生,卻開著寶馬牌汽車到處兜風。遊玩夥伴們傳說,他是某大政治家的二號夫人的兒子,更多的情況就不知道了。
  他經常帶著捧場的人各處遊玩。
  「我還沒有落到求你這個學生找工作的地步。」
  諸橋雖然嘴硬,但他心裡卻想,與其賴在想以自由勤務的形式把自己弄走的公司不走,可能還不如依靠「公子」的父親另找一個工作更好一些。
  「你在無處可去的時候,隨時來找我好啦。」
  「公子」大模大樣地笑了笑。等這小子盡情地玩夠了之後,在爸爸傘下為他找個舒適的地方。
  「到時候求你幫忙。」
  諸橋感到自己逐漸卑屈了。但是,他對自己說,不會那樣的。
  週末的迪斯科舞廳,籠罩著青年熱氣。
  諸橋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環視一下看有沒有熟人。好不容易結交的年輕的遊玩夥伴不斷變化,在「交友」方面稍微一懈怠,就會只剩下他一個人。如果被公司排擠到遊玩地段的話,可就真地無處可去了。
  諸橋看到了「公子」在舞池裡。很希罕,他今天沒帶捧場的人,一個人在跳舞。一位留著目前流行的長髮的年輕「小姐」樣的女人,在「公子」的旁邊跳。這個女人,楊柳細腰,腿線也很優美。
  諸橋發現,這個女人雖然不是「公子」帶來的,但他對她發生了興趣。女的也並非無動於衷,老是圍繞在他身邊跳。看來二人像是有了「默契」。
  只是在一起跳舞的默契呢?還是對跳舞之後的默契呢?這就要看二人後來的行動了。
  諸橋想和「公子」打招呼,又作罷了。因為干擾二人間的美好氛圍不合適的。
  這時,舞池的燈光滅了,陷入了黑暗之中。音樂變成了慢節奏。進入了貼面舞階段。
  舞池裡的人,頓時變少了。剩下的情侶們,緊緊地摟抱在一起,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儼然成了雕像。「公子」和那個女人,也是其中的一對。貼臉時間留在舞池裡的,有本來的情侶,也有在跳舞過程中情投意合的。
  這時,坐在舞池周圍椅子上的人們無事可做,以羨慕的眼神注視著凍結在舞池裡的情侶們。特別是那些抱著色情目的前來,在貼臉時間被晾在一邊的男人們,顯露出格外羨慕的表情。
  兩支悠緩的樂曲過後,恢復了照明。八拍迪斯科舞曲響起,舞池裡又擁擠起來了。諸橋發現「公子」拉著女人的手往舞廳外走去。
  諸橋會心地一笑,果然是「跳舞之後的默契」。
  
  2
  寶井洋美改變了戰術。陪男人喝茶收入太少,一個小時三萬元,店舖還要扣留兩成,實際收入因而還要減少。
  這樣廉價零售青春,想開一個服飾商店的心願,一輩子也實現不了。
  洋美聽說她的夥伴小百合裝扮成小姐嫁給了顯貴,她也立即效仿起來。她對自己的姿容本來就有信心,以身體作資本開始了這種營生。
  洋美裝扮成良家小姐上街了。有些男人向她打招呼,有寒酸的工薪人員、學生、流氓阿飛,也有的像是有錢,但是一個討厭的中年以上的禿頭,都是些不屑理睬的人。
  她想物色一個長相好,四十五歲以下的有錢的男人。但總是找不到這樣的人。有的年輕人一表人才,但沒有錢。有錢的人,不是矮子、胖子,就是禿子。
  年輕和有錢,姿容和經濟實力,二者不能兼備。
  洋美在瀕臨絕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理想的對象。
  在六本木的「外星人」迪斯科舞廳,二人無意中相遇了。這裡的電子通俗音樂,很受青年人歡迎。
  在舞池裡不即不離的跳舞的過程中,二人的情感溝通了。身在周圍有很多人跳舞的環境裡,他們二人的感覺,卻像是單獨處在一個透明的容器中。
  在陌生的二人之間,這麼快就形成了「二人的世界」,是罕見的事情。
  洋美的形象,長臉,雕刻型面龐。給人的感覺有點冷酷,但具有含蓄感,形成一種神秘氣氛。
  男的穿的服裝超群地好,從頭到腳全部服飾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連很小的服飾品,都是世界名牌貨。年齡二十二三歲,這麼年輕穿戴如此昂貴的服裝和飾品,他的身份是非同尋常的。而且,可以說闊氣到極點了。
  「一定是大財主的子弟。」
  洋美這樣推測。大概是大學四年生,或者是剛剛步入社會,當然還是獨身。好啦,要拿出全部本事,抓住這位「少爺公子」的心。
  洋美這樣打著如意算盤,加強了進攻的力度。一會兒,到了貼面舞的時間。男的將手伸了過來,洋美像被吸了過去似地撲進了對方的手臂中。
  在貼面舞時間裡,男的用力摟住洋美的腰部。洋美順勢將身體緊緊貼近男的,在二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情慾油然而生。
  男子的嘴唇湊了過來,洋美熱烈接應。陪客女郎的工作,也很少將嘴唇許給對方。對出賣身體的女人來說,嘴唇是為她所愛的人保留的最後堡壘。
  不知不覺中,對方已經侵入她的心中了。貼面舞結束,恢復照明之後,洋美依然呆然偎依在對方的手臂中。
  「我們出去吧!」
  男的小聲說道。洋美失去意志般地自然地點了點頭。
  
  3
  「老太婆睡覺都早,但為慎重起見,還是等到半夜吧!」
  宮下說。
  「錢藏在哪裡呢?」
  神岡問。
  「反正不會藏在特別的地方,大概放在身邊,或者櫃櫥裡邊。天花板上邊和地板下邊不用去找。」
  「老太婆家裡有同住的人嗎?」
  大山說話了。
  「沒有別人,也沒有養狗,只是有一隻別人丟失的貓。」
  「這不等於錢已經到手了嗎?」
  大山舔舔厚嘴唇笑著說。
  「是啊,我用搶來的錢買一輛寶馬牌汽車。半舊的皇冠牌轎車,叫它見鬼去吧!」
  宮下剛剛刮過的雙頰泛出了一絲冷笑。他為了這次作案,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輛半舊的皇冠轎車。
  「我要和長髮的漂亮女郎去住飯店。」
  神岡的瞇眼放射出一股凶光。
  三人幫於夜裡十一點半開始行動,差一點十二點到達了老太婆家的門前。
  老太婆家和鄰居家的人都已入睡,鴉雀無聲,一點燈光都沒有,連所有的狗全都睡著了。
  「進去吧!」
  宮下小聲說道。侵入口事先已經偵察好了,從廁所的窗戶進去。
  三人來到廁所外邊,用修理汽車的工具一撬廁所的窗戶,很容易地拆下來了。三人進入廁所,來到走廊,尋找老太婆的臥室。
  老太婆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太寬敞了,有好多空房間。躡手躡腳地走,還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正在驚慌的時候,從前方的房間裡傳出了問話的聲音:
  「誰呀?」
  三人心想,糟糕!咬著嘴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誰在外邊呀?」
  三人的身體都僵直了。
  「是神精過敏嗎?」
  老太婆自言自語著,好像是在被窩裡嘎吱嘎吱地轉動身體。三人放心了。這時,一隻小貓在腳底下叫出了聲,一隻像個圓球般的小貓。
  「是阿球(貓的名字)啊,到這邊來!」
  老太婆說著,拉開了面向走廊的拉門。穿著睡衣出來的老太婆看到站在走廊裡的三個人影,「啊」地叫了一聲,接著以不像是老人的大聲喊道:「小偷!」
  「喂,住口!」
  驚慌失措的三個人向老太婆撲來。
  「殺人啦,強姦啦,強盜!」
  老太婆用她能想到的詞兒罵道。
  「你胡說什麼,強姦你這樣的老太婆嗎?」
  宮下趕緊摀住老太婆的嘴,老太婆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頭。咬得手指骨嘎崩響。宮下直叫喊,老太婆就是咬著不鬆口。
  「混蛋!」
  宮下的小指被咬著,用另一隻手掐老太婆的脖子,大山和神岡幫忙。在生死搏鬥中,老太婆拚命抵抗三個人,但是,不大工夫就精疲力竭了。
  「一個老太婆怎麼這麼大勁呀,我還以為把手指咬掉了呢!」
  宮下用舌頭舔滲血的手指。手指上有被咬的牙印兒。
  老太婆嘴裡吐著泡沫斷氣了。
  「像是死了。」
  大山和神岡第一次殺人,臉色變得刷白。
  「沒有辦法。一不做,二不休。別磨蹭了,快找錢!」
  宮下一叱責,他倆如夢初醒,開始找起錢來。
  枕邊的文件盒裡大約有三十萬元現金,另外只有存折。印鑒好像放在別處。
  「只三十萬元嗎?別處還會有的,再找找。」
  宮下焦躁地叫喊。一個人只能得到十萬,就殺死了一個人。但衣櫃和壁櫥都找遍了,只有一些字據和舊戒指一類的東西,沒有現款。
  「他媽的,真糟糕!」
  宮下口出不遜,但毫無用處。
  「放把火吧!」
  神岡氣急敗壞地說出這種危險話。
  「不行!那樣警察馬上就要來的。既然找不到錢,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
  宮下宣告撤退了。
  
  4
  三人坐上停在門前的皇冠車,宮下握著方向盤開走了。
  「呸,說什麼像銀行那樣有錢。只有三十萬元,三人分一個人只得十萬,頂個屁用。」
  「那個老太婆要是參加過人壽保險的話,受益人會感謝我們,說我們殺得好吧!」
  大山和神岡嘟噥著說。
  「討厭!現在沒辦法了。十萬元,也比沒有強。你這個笨蛋壓根兒就沒有發牢騷的資格。」
  宮下著急了,他比其他二人還難受。對姐姐誇下了「一舉功成的話,就可以一輩子過安閒日子」的海口,結果卻鬧成了這個樣子。而且,還殺死了一個沒有必要殺死的老太婆。
  為十萬元錢被追究殺人罪,怎麼算這筆賬也不划算。為了免遭更大的損失,絕對不能被逮捕。
  車子開到什麼地方了也不很清楚。總之,要順著黑暗的小路開得離老太婆的家遠些。
  從朋友那裡借來的這輛破舊的皇冠車,全身都發出哀嚎般地行駛著。輪胎磨平了,零件磨損嚴重,發動機像食物中毒的肚子那樣發出奇怪的呻吟聲,剎車也不靈。
  勉強開著這輛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拋錨的汽車,盡量逃得離老太婆的家遠點兒。
  「哎呀!」
  大山突然女聲女氣地叫喊道。
  「怎麼啦?」
  「有一隻貓。」
  「貓?」
  「老太婆家的貓不知什麼時候鑽到車裡來了。」
  貓好像是躺在後排座位的地上睡了一覺。現在睡醒了,小毛球般的身體親暱地在大山的腳下磨蹭,並頻繁地發出叫聲。
  「我討厭它,扔出去!」
  宮下下了命令。
  「怪可憐的。」
  「什麼怪可憐的,說不定是老太婆陰魂附體呢!」
  「喂,別扔。」
  後座上的二人這樣叫喊的時候,汽車從胡同開到了大道上。注意力都集中在貓身上,駕駛疏忽了,差點和從這裡通過的寶馬牌轎車撞在一起。用力踩剎車踏板,車才停了下來。保險槓擦了一下,反正是輛舊車,沒有什麼。
  寶馬車車窗開了,一個年輕男子說了聲「注意點兒」。副司機座上坐著一個長髮美女。
  「你小子坐著寶馬車和女人玩得倒挺美,出來!」
  宮下叫喊著,走下皇冠車,用腳踢著寶馬車車身,神岡和大山也學宮下的樣兒。寶馬牌轎車裡邊,副司機座上的女人緊緊抓住男的。在黑暗的住宅區,樹木濃密的住宅裡邊沒有燈光,靜寂無聲。也沒有車輛通行。
  「輪姦她!」
  神岡瞪著瞇縫眼說。得到這樣一個長髮美女,是他的夢想。
  「不出來就將車窗砸碎!」
  大山威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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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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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10-10-17 20:04:10 |只看該作者
  1
  洋美被男子從迪斯科舞廳帶出去以後,被帶進了停在收費停車場的寶馬牌轎車裡邊。她看到對方這麼年輕就開著寶馬牌轎車,感到了滿足。寶馬牌轎車瀟灑地穿過一般汽車的洪流,停在了赤阪的超高層飯店的門前。和一小時三萬元的情侶幽會的飯店相比,有天壤之別。
  男子熟練地將車鑰匙交給看門人,逕自向總台走去。總台的管事一見他,也沒叫他登記就把房間的鑰匙遞給了他,像是經常保留著房間。
  洋美被帶到了高層的豪華雙人房間,她呆立在房門旁邊。
  「喝點什麼嗎?」
  男子為緩和一下她的情緒問道。
  「嗯,不喝。」
  洋美搖了搖頭。
  「到裡邊來吧!」
  他想,跟我到這裡來了,就是有了默契的證據。
  「我感到吃驚。」
  「吃驚?」
  「我們彼此還不知道姓名,我為自己的大膽而吃驚。」
  「姓名只是一種記號,不是相愛的要素。」
  「是從很多人中識別的記號吧。我們就是從很多人中互相識別而來到這裡的吧!」
  「你真會說話。我叫矢桐,弓矢的矢,梧桐樹的桐。」
  「我叫寶井洋美。寶島、水井、太平洋、美麗。你的全名呢?」
  「和你一樣,叫矢桐洋。請多關照。」
  「彼此彼此。」
  說話之間,矢桐伸手將洋美拉了過去,又接吻。馬上要拉她上床。
  「等一下。」
  洋美喘著氣說,掙脫開了矢桐的手,接著說道:
  「我可不是想只玩一次就完事,你要認為我是那種女人可不行。」
  「我也不是只想玩一次,你是我所喜歡的類型。你不願意,我也不放開你。」
  「真的嗎?」
  「馬上就給你證據。」
  「我真高興!我沖個淋浴,你等一下。」
  洋美向對方飛了個眼兒進了浴室。
  這天夜裡的交合,使雙方都得到了充分的滿足。雖然是初次交合,兩人的身體卻像連在一起般地非常和諧。雲雨之後,在纏綿緊貼的肉體上,感受交合的歡樂與痛苦。最後卻使他們產生一種像要走進地獄般的不祥預感。
  二人盡情合歡之後,仍然不願分離。就像美食家慨歎自己的胃的容量那樣,慨歎自己的性慾容量。
  「我這是頭一次。」
  洋美完全忘了她的「營業」。陪客人吃喝,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全身的每根神經都興奮起來了。
  「我也是一樣啊,剛剛開始嘛!」
  矢桐好像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要著急嘛。我們是剛剛開始。」
  在官能興奮中,洋美想到了從一開始就不能對男人給與過多。在性慾方面也適用經濟學原理。供給多了,價格就下跌,不能使男人達到飽和。使其適當不滿足,是使其長久繼續的秘訣。
  然而,使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己好像首先陷入了飢渴之中。
  二人走出飯店,想兜兜風使身體的興奮鎮靜一下。
  今年是暖冬,梅花早開。這樣,櫻花開放,也將為期不遠。作為春的消息,夜風帶來了淡淡的花香。春天的預感已很濃重。季節的變化,使街道的氣氛活躍起來。從開著的車窗吹進的涼風,舒適宜人。
  「啊,使人心情舒暢的夜晚。」
  「到哪裡去呢?」
  「哪裡都行。」
  洋美說,她的長髮隨風搖曳,乘坐寶馬車的心情,是美妙無比的。對象也是出類拔萃的,性慾得到充分滿足後的兜風,使她產生一種彷彿已經獲得高貴地位的陶醉感覺。
  正在心情愉快地兜風的時候,在一個黑暗的拐角處碰上了一輛半新不舊的皇冠車。在萬分危險之際車雖然停住了,但因為是迎頭相遇,保險槓互相擦了一下。
  應該寶馬車優先通過,明顯是從小路突然開出的皇冠車的過錯。矢桐打開車窗說道:
  「注意點兒,多危險呀!」
  「你說什麼!」
  以兇惡的聲音這樣喊著,三個人影走下車來。矢桐本能地感到情況危險,但皇冠車擋住進路,無法將車開走。
  「你小子,和女人玩得倒挺美,出來!」
  一個人影在外邊狠狠地踢寶馬車的車身。
  「你幹什麼!」
  矢桐責問道。
  「就幹這個。」
  另外兩個人影又使勁踢。
  三人幫都顯出凶神惡煞的樣子。
  矢桐心想,下車的話不知會是什麼結果,但又不能這樣坐在車裡不動。他下決心打開了車門。
  「叫女的出來!」
  神岡腆了腆下巴。但是,洋美嚇得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把她拽出來!」
  神岡和大山向對面的車門走去。
  「你叫誰注意點兒呀?!」
  宮下用□人的聲調說著,慢慢地靠近了矢桐。
  「站住!」
  矢桐突然厲聲叫著向宮下衝去。宮下抱住矢桐的肩膀,突然喊了聲「你!」就跪在地下了。
  「喂,怎麼啦?」
  本來盯視著洋美的太山和神岡,聽宮下一喊,將視線移向宮下問道。隨即看到宮下雙膝跪在地上,從他捂著左胸部的手指縫,滴滴答答地流出黑色的粘液。二人立刻變了臉色。
  捅了宮下一刀的矢桐,手裡拿著沾滿鮮血的刀子對他們二人說道:「來吧!」二人在刀光之下退縮了。頭頭兒被刺,二人喪失了鬥志。
  宮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以踉蹌的步伐向皇冠車走去。三人膽戰心驚地逃跑了。
  這時,矢桐回到寶馬車的司機坐位上,將車往後一倒逃走了。他看到流血以後,意識到一開始將車開走就好了,但現在已經晚了。
  
  2
  無量小路將發現了和米琪兒的特徵相一致的貓的情況一報告給飼養主鶴間光子,鶴間就責問為什麼沒把貓帶來。無量小路說,貓在井原小奈家,但並原堅持說貓是她自己飼養的,拒絕交出。鶴間一聽,大為光火。
  「啊,多麼厚顏無恥的老太婆呀。這張照片上的貓,沒問題就是米琪兒。那隻貓很值錢,她一定是想把它賣給寵物商店。請你一定在她賣掉之前把貓要回來。一天一萬元的搜索費,可不是要你只查清楚貓的下落,而是要你把貓帶還給飼養主。」
  她就像頭頂被扎般地憤怒地說。的確,合同書上是這樣寫的:「除失蹤的寵物處於非常危險的情況下外,發現、保護寵物時不得傷害它,要妥善對待,迅速帶回。」
  話是這麼說,但現在貓呆的那家的主人堅持說那隻貓是她飼養的,這樣是不能將貓強行帶回來的。那樣做的話,就成了盜竊犯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耐心地說服她。
  狗和貓的飼養主的性格,大體上可以分為兩類。狗和貓同時飼養的人雖然也有,但是很少。大體上可以分為犬派和貓派,前者大多性格爽朗,外向;後者大多有話裝在肚子裡,性格執拗,內向。
  作為顧客,犬派的人特別容易應付。犬派的人,將寵物的搜尋工作,全部委託給專職的寵物搜尋公司去做。但貓派的飼養主,堅信自己最理解龐物的性格和習慣,對搜索方法和方針予以介入。
  米琪兒一事,是典型的貓派事件,是件麻煩事。鶴間光子的氣勢洶洶的態度,有不惜訴諸法律的勢頭。但在那以前,顧及「寵物偵查局」的名聲,還是希望圓滿解決。
  無量小路一樹經過和他手下的職員白澤商量,決定去找井原小奈作說服工作。
  他們在發現的第三天早晨,去訪問了小奈家。
  井原小奈住在高級公寓和高層公寓大樓開始興建的都內一角、最受房地產商青睞的地段的一所獨立的寬敞的建築裡邊。
  院子裡邊雜草叢生,建築也相當破舊。房子很寬敞,稍加修飾就可以成為一所公寓房。小奈住在建築物的一室之內,過著獨身生活。
  過去也有過狗和貓走失或被遺棄的情況,但被收留下來,米琪兒還是第一次。因此,她是不會輕易撒手的。對方是個老年人,就更不好辦。
  也有過這樣的先例,寵物走失進入別人家和那家的小孩混熟了,雙方洽談之後,在小孩出去玩的時候把寵物領回來了。
  「在老太婆不在家的時候將貓帶回來不行嗎?」
  白澤說。
  「那樣做,就成小偷了。」
  「把自己的東西取回來,也算是小偷嗎?」
  年輕的白澤呈現出不滿意的樣子。
  「那種行為,在法律上叫做自救行為,是被禁止的。」
  「自己的東西不允許取回來,那不是袒護小偷嗎?」
  「除了抓住現行犯以外,自己的東西,也不能強行拿回來。允許那樣做,結果就是允許復仇。」
  「是這樣啊!」
  白澤還是有點想不通的樣子。二人在交談中來到了井原小奈家的前面。
  站在門前按蜂鳴器,沒有回應。家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出去了吧!」
  無量小路搖了搖頭。
  「呀,好像沒有鎖門。」
  白澤試著推了推門,門咯吱一下開了。放債的老太婆,不會不鎖門就出去吧!
  「太粗心大意啦!」
  無量小路從打開的門縫又向裡邊打了一下招呼,依然沒有回應,家裡像是沒人的樣子。
  「人老啦,是不是死在屋子裡啦?」
  「也不鎖上門。」
  也許是打開門鎖以後死的。
  總之,老人獨居的家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可不能置之不理。
  「進去看看吧!」
  「可以嗎?」
  這時候,白澤有點驚慌不安了。他腦子裡浮現出枯木般的老人小奈木乃伊般的屍體。
  「在這種情況下,只好這樣做了。」
  二人靜悄悄地進了大門。一進門有一條光線微暗的走廊。防風雨的木板套窗還在關著,走廊裡瀰漫著一種發霉的臭味兒。
  「井原先生。」
  在進門處又喊了一聲,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順著走廊往前走去。大門旁邊的房間的拉門敞開著,房間裡的燈光漏到走廊裡了。
  已經是早晨了,防雨窗還沒打開,電燈還在亮著,很明顯情況不正常。
  窺視人家屋門,是要有點勇氣的。二人屏住呼吸從拉門的縫隙向室內窺視。二人之所以沒有驚叫出聲,是因為事前已有一定的思想準備。
  二月十四日上午十點左右,寵物搜尋業者用110電話向牛迂警察署報告了獨身生活老太婆橫死事件。
  案發現場是新宿區住吉街低地的一家獨立房舍。這裡過去的地名叫「谷街」,因為嫌給人以陰暗的感覺,就改成了住著吉利的好名稱。
  的確像舊地名那樣,從鄰近的街道通向這裡的道路全是下坡路。這一帶大部分是小住宅街,住宅密集在迷宮般的曲裡拐彎兒的胡同裡。井原小奈老太婆的住宅,就是其中的一家,像是具有先住權住了很久的樣子,佔地面積相當大。
  小奈老太婆是在離大門不遠的一間八鋪席房間裡被掐脖子致死的。脖子上有用手掐的痕跡,很明顯是他殺。
  像是用右手掐死的。脖子的右側有拇指印兒,左側有中指印兒。從指印來推測,兇手的手相當大。從嘴和鼻子裡流出了帶血的泡沫。
  被害人穿著睡衣,繫著腰帶,胸部裸露,睡衣的下擺敞開著,睡衣的裡邊穿著絨襯褲,沒有被姦污的跡象。
  屍體頭衝著床仰臥在離床大約兩米遠的去走廊方向的鋪席上面。
  房間中央的一百瓦的吊燈還亮著,電視關著。
  室內明顯有翻找東西的痕跡。床上枕頭旁邊的文件盒裡,有四家都市銀行的合計約三百八十萬元的普通存折,沒有現金。
  在室內的衣櫃裡有戒指、念珠和鑰匙,現金只有飯桌上的小錢包裡有三千二百元零錢,別處再沒有了。
  走廊最裡邊的廁所的窗戶被撬開了,兇手像是從這裡進來的。驗屍結果,推定死亡時間為上午零時至二時之間。從現場和屍體的情況分析,是兇手進來以後尋找老太婆的房間時發出的聲音將老人驚醒,老人責問他們時將老人殺害,只搶走現金逃跑了。
  從現場跡象判明,兇手三、四個人。推斷兇手知道被害人是獨身生活。十五日,牛迂警察署設立了搜查指揮部。
  
  3
  沒有料到,殺人事件的發現者無量小路和白澤,竟成了警察質問炮火集中的目標。警察刨根問底地追問,像是懷疑他倆是兇手。
  使人想起了有這樣一種說法:首先懷疑發現者是偵查的常規。事實上,犯人偽裝成發現者前去報案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警察懷疑他們二人的理由,是他倆訪問過小奈家。他們說是去小奈家說服她退還在她家呆下來的寵物,可是寵物並不在她家裡。
  「那只叫米琪兒的欽奇拉貓在哪兒呀?不用說貓,連一隻蟲子都沒有。」
  前來調查的偵查員以非常懷疑的目光說。幸虧在場的有一位他們熟識的刑警,才算得救了。
  貓是一種具有夜行性的動物,因而常常在夜裡搜尋。在網兜裡裝上照相機、手電筒、嘴箍兒、貓最喜歡吃的木天蓼等七種道具,夜裡在街上低著頭到處轉游的寵物搜尋業者,最容易作為「可疑的人」受到警官的職務盤問。無量小路也碰上過埋伏的刑警,那位刑警就是這樣認識的。
  「可是,貓到哪裡去了呢?」
  那位刑警觀察著無量小路的臉色問道。他的姓名叫牛腸,是牛迂署的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人們叫他「牛迂署的牛先生」。
  「真沒辦法,連牛先生也懷疑我嗎?」
  無量小路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懷疑你,是那隻貓不見了,容易引起別人懷疑。」
  「那隻貓本來就是走失到這家來的,這家的主人一被殺,大概又跑了。」
  「跑了的話,應該回到原飼養主家裡,或是在附近亂跑吧。可是……」
  「哪兒都找不到它,我也覺得奇怪。」
  「這是怎麼回事呀?」
  「按說不會走遠的。貓的活動範圍是半徑二百米之內。加上搜索範圍,最多也就是三十至五十公頃的範圍。呆的地方不外是人家的床下邊、樹上或房頂上,不會呆在沒有人煙的曠野上。」
  「那麼,去找一找嘛。」
  「我想到了一種情況。」
  「什麼情況?」
  「有沒有可能是兇手帶走了呢?」
  「兇手把貓帶走幹什麼呀。」
  「那隻貓很值錢,帶走也不奇怪。」
  「連存折和戒指都沒拿走,貓怎麼值錢賣掉也很麻煩,而且兇手也不會帶走一個容易成為破案線索的動物的。」
  「是不是貓主動跟去了呢……」
  牛腸一聽,驚得目瞪口呆。
  「米琪兒的性格依戀人,很可能跟著兇手一夥走了。」
  「殺人的強盜能把被殺者家裡的貓帶走嗎?那不是自找麻煩嗎?貓跟來也會被兇手扔掉的。」
  「要是跟來了兇手沒有發現呢?」
  「你說什麼?」
  「貓在兇手沒注意的時候鑽到他們的汽車裡去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走了一段路程之後,他們才發現貓在車裡邊,這時把貓扔出車外,也早已遠離它原來的活動範圍了。」
  「誠然。」
  牛腸終於對無量小路的談話產生了興趣。
  「但是,那樣的話,就更不容易找到了。」
  牛腸的話裡,有同情的味道。
  「我考慮兇手不會走得很遠。」
  「為什麼?」
  「遠處的人,大概不會知道被殺害的老太婆是獨身生活,手裡又有相當多的錢。兇手當中至少有一人是住在離被害人不遠的地方。」
  「你可以當刑警了。我們也覺得是這樣,正在撒開搜查的網。」
  「兇手可能就藏在米琪兒呆的地方。」
  「你找到貓的時候通知我們。」
  「你可不要再懷疑我們啦!」
  「我沒有懷疑你們呀!」
  可是,米琪兒的下落,音信渺然。受理搜索委託,分為一天、三天、五天、七天數種。到第七天上還沒找到的話,作為寵物已經走出活動範圍之外或已經死亡來看待而停止繼續搜尋。
  搜尋工作以未發現寵物告終的時候,以後的情報,免費提供給飼養主,對情報的確認調查免費服務,但以三件為限。另外,搜索開始後,發現寵物的時間未滿合同日數的一半時,搜索費退還一半。
  搜索工作由一名搜查員負責。一天工作六小時。
  一天用六個小時在街上各處去尋找丟失的寵物,是一件相當辛苦的工作。趕上夏天或冬天的壞天氣,真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越是壞天氣,就越有必要快點找到保護起來。
  這次好不容易將寵物找到了,拾主卻拒絕交還。繼而,殺人犯又闖進拾主家裡將主人殺死,並把寵物帶走了(這點有待證實),情況極為特殊。
  在這種情況下,就更想找到寵物。說不定兇手已將米琪兒殺死了。像殺死一個小蟲一般將老太婆殺死的兇手,殺死一隻貓還當回事嗎?
  米琪兒目擊了殺人現場,兇手的面孔它也看到了。這對兇手來說,可能構成一種相當可怕的壓力。
  但是,向鄰接地區的保健所和清掃科查詢的結果,都說沒有發現動物的屍體。動物管理中心也沒有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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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0-10-17 20:05:31 |只看該作者
失敗的出走

  1
  弟弟克司說了聲「要爆出個特大冷門兒」出走以後,一直沒有回來。過去也有過不回家的時候,但都是過了兩三天,最多是五、六天以後,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就回來了。每次都是筋疲力盡,肚子裡空空如也。
  狼吞虎嚥地吃完姐姐由季做的飯菜,酣睡幾天,精神頭兒恢復以後,又豪言壯語起來。
  這次由季還是像過去那樣等著弟弟回來,但過了一個星期、十天,仍不見弟弟回來。也沒有報信兒的人。這種情況,過去一次也沒有過。
  由季擔心起來。弟弟身體雖然很壯實,但精神上還是個孩子。遇到困難,就向姐姐苦苦求助。過去也有過因交通事故和打架鬥毆被警察傳訊過的事情。弟弟比姐姐雖然僅小三歲,但由季像母親那樣照顧弟弟。
  是不是因交通事故或因病倒在路上而不能和家裡取得聯繫呢?即使那樣,他的身份像是也能夠搞清呀。
  要不就是沒告訴任何人自殺了嗎?由季心情越來越不安,淨是往壞的方面想像。
  由季終於坐臥不安,去警察方面去打聽,得到的回答是沒有發現那樣的事故和屍體。
  「克司,你到哪裡去啦?怎麼能讓姐姐這樣擔心呀!」
  由季在房間裡這樣自言自語,當然沒人回答。半個月過去了,弟弟一定是發生意外事故了。
  雖然是姐弟,但姐姐對弟弟的生活一無所知,他的朋友關係和工作關係全不瞭解。看起來,作為姐姐沒有盡到「保護人」的責任,但你問他,他什麼也不對你說。
  只是有一種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感覺,但在他沒了消息的時候,他可能去的地方卻全然不知道。
  他大概不會悄悄地回到老家去,老家的兄長已經比外人還要疏遠,為了慎重還是問了一下。不出所料,他沒回老家,也沒有到親戚家去。
  再沒有去尋找的地方了,由季向警方提出了搜查申請。最近去向不明的人中,暗地裡被殺害、將屍體扔在海裡或把屍體埋在山上的情況有所增加,警方也在失蹤搜查方面加大了力度。
  可是,宮下克司的情況,等於沒有任何線索,搜查的難度很大。
  向警方提出搜查申請以後,由季下決心自己去尋找弟弟的下落。弟弟最後說過「現在看準了一件大事情」和「要是成功的話,就可以一輩子過安閒日子」的大話。
  因為她覺得那不是真事,所以由季沒對警方談及。但是,她覺得弟弟的去向不明,像是與那件「大事情」有關係。
  可以一輩子過安閒日子的大事情,不會是一個人能做到的,一定還有同夥。他的同夥在什麼地方呢?
  克司有一段時間經常泡在新宿的深夜咖啡館裡。
  到那家深夜咖啡館去問問,也許有人認識弟弟。咖啡館的工作人員也許認識弟弟的朋友,可是那家咖啡館的名字不清楚。
  由季向警方提出搜查申請回家以後,有人給克司打來了電話。
  「克司在家嗎?」
  聽對方的口氣,像是和弟弟要好的朋友。很少有人給弟弟來電話。
  「克司不在家,你是……」
  由季一聽對方像是弟弟的朋友,就一心想向對方打聽弟弟的消息。
  「真的不在家嗎?是不是佯稱不在呀?」
  「真的不在家,弟弟很長時間沒回家了。剛才我向警方提出了搜查申請。你是我弟弟的朋友嗎?你要是知道克司在哪兒,就請告訴我吧!」
  「提出了搜查申請,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克司的姐姐嗎?」
  對方一聽搜查申請,像是感到吃驚的樣子。
  「我是他姐姐由季。你若是知道弟弟在什麼地方,請告訴我吧!」
  「過去聽說過他和姐姐住在一起,看樣子是真的。」
  「你是克司的朋友嗎?」
  「我叫中尾,過去和克司君在一個商店裡打過工。」
  「你找克司有什麼事呀?」
  「我把車借給他了。一輛破舊的皇冠車,他說借用一個晚上,但一直沒還來。我擔心他是不是出事故了,才打電話問問。」
  口氣有些變了,聽起來不像是壞朋友。
  「弟弟借你的車了?」
  「他說開車和一個女的去箱根方面遊玩。」
  「那是什麼時間?」
  「二月十三日夜裡。因為車已破舊,去箱根恐怕不行,我曾勸阻他不要去。但他說他開車技術過硬,就強行開走了。我擔心會出事故,結果一直沒有還回來。我各處打聽,才打聽到了你家的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不是克司告訴你的嗎?」
  「是克司君常去的一家店舖的老闆告訴我的。」
  「那家店舖在哪裡呀?」
  「是新宿歌舞伎街的『密紐伊』(音譯)深夜小吃店。」
  「新宿歌舞伎街的『密紐伊』?」
  「克司君真的沒有回家嗎?」
  「從借你的車那天起,一直沒有回來過。」
  「那還是出事了。車子是要報廢的車子,倒沒有什麼。對克司君的處境不放心啊!」
  「你是叫中尾先生吧?弟弟和什麼人在一起你知道嗎?」
  「我和克司君合得來,離開商店以後還時常見面。他好像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來往,我提醒過他叫他注意,他笑著說叫我不必擔心,別的什麼也沒對我說。密紐伊小吃店的老闆也許瞭解他的情況。」
  「他向你借車的時候,沒說過要幹什麼事情的話嗎?」
  「沒有,他什麼也沒說。他只說想和女孩子駕駛寶馬車或奧迪車去兜風。」
  「你知道他有什麼女朋友嗎?」
  「他常常在街上帶著女的,但不知他有特定的女朋友。最近克司君常給我打電話,但很少見面。」
  「關於車子的事,對不起你了。可是,把車子扔掉的話,應該能夠找到吧!」
  「車子很破舊了,要是扔到山裡邊或河灘上,人們會把它看做大件垃圾的。把號碼牌一摘掉,就是真正的垃圾。」
  「弟弟怎麼懶散,也不會把借來的別人的車扔掉吧!」
  「因此我才對他擔心,他雖然相當隨便、馬虎,但對朋友還是守信用的。」
  「對不起,車子的事你再等等吧。我要設法找到弟弟。」
  「車子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擔心克司君的去向,必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謝謝。那太好啦!」
  一個單身女人得到男人的幫助,感到很受鼓舞。
  接到中尾的電話以後,由季進行了思考,弟弟肯定不是為了旅行而借車的。克司是為了他說的「大事情」而借車的嗎?搶劫銀行、襲擊運款車,也需要汽車。但他要是幹了那種事情,傳媒會報道的。
  由季查閱了克司出走以後的報紙。每天都有殺人事件或交通事故的報道。大的事件,在大阪有一個精神異常的人闖進民宅,將主婦扣作人質,很快就被逮捕了。
  可是,那明顯不是克司干的。另外,在靜岡有一家失火,全家人都被燒死了。警方調查的結果有放火嫌疑,但與克司像是沒有關係。
  還有這樣一條報道:在東京市內,二月十四日凌晨,新宿區一個獨居的以放債為業的老太婆被殺害,現金被搶走。據警方調查,從現場和被害人的情況判斷,犯人有三、四個人。
  老太婆的住所,離由季的住所不算遠。因為老太婆以放債為業,克司可能為沒錢去玩,就去找她借錢。克司可能有嫌疑。
  犯人有三、四個人,也和皇冠車的乘載人數相符合。
  「說不定……」
  由季的胸中頓生疑雲。
  假定克司是殺害老太婆的兇手,為什麼沒有消息呢?最可能發生的事情是,作案後同夥之間在分贓問題上發生爭執,被同夥殺死了。
  暗地裡被人殺害,將屍體埋在山裡邊或拋入海底,是不會被發現的。連汽車一起沉入海底或湖底,就萬事大吉了。
  不祥的想像,越來越膨脹。
  
  2
  第二天上班之前,由季和中尾約會好了傍晚在密紐伊小吃店見面。中尾現在當送貨上門汽車的司機,傍晚以後就是自由時間了。
  中尾是一個性格爽朗的好青年。他穿著短上衣、工作褲、運動鞋,服裝和他的工作很相稱。通過勞動鍛煉出一副非常健壯的體格,微黑的皮膚像是沁透了陽光。
  克司還有形象如此健美的朋友,使由季心中感到意外。在電話裡對中尾的第一印象不好,可能是因為中尾對克司沒歸還皇冠車生氣了的原故。
  二人一見面,馬上就認出來了。
  「對不起,借你的車一直沒歸還你。」
  由季首先向對方道歉。
  「沒事兒,那是輛破車,倒是對克司擔心。」
  初次見面寒暄過後,提出了對克司的去向表示擔心。
  密紐伊是歌舞伎街的小胡同裡的一家通宵營業的小吃店。現在時間還早,客人很少,比較清閒。
  櫃台裡邊,有個鼻子下邊留著小鬍子的小個子男人,他是小吃店的老闆。他只是向進來的二人瞥了一眼,也沒有打招呼。
  「這位是宮下克司君的姐姐,她想向你瞭解一下克司君的情況。」
  中尾向老闆介紹由季,老闆這才以感興趣的目光看著由季說道:
  「什麼事呀?有一段時間他常來這裡,但我和他沒怎麼交談,他的情況我不大清楚。」
  老闆的眼睛裡顯出警惕的神色。
  那種眼神,暗示著克司是一個臭名昭著的人。
  「說實在的,弟弟二月十三日夜裡從家裡出去以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我已經向警方提出了搜索申請。我想,說不定你們也許知道一些關於弟弟去向的線索。」
  「可是,我們也不能一一去問客人的去向。」
  很明顯,老闆採取迴避的態度。一定是常來該店的顧客當中有被警察跟蹤的人,因而盡量避免扯上關係。
  「什麼情況都好,決不會給貴店造成麻煩的。」
  「無論你怎麼說……」
  老闆顯露出困惑的表情。
  「將和克司君一起來貴店的人告訴我們好嗎?」
  中尾從旁幫腔說。
  「有幾個人,但不知道他們的姓名。」
  「怎麼樣?常和克司一起來這裡的人中,有沒有在同一時期也沒露面兒的人呢?」
  由季改變了問話的方式。
  「這麼說來……」
  老闆的表情有了反應。
  「有這樣的人嗎?」
  由季抓住不放地注視著對方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克司先生集團裡的人,有一個人在同一時期突然不露面兒了。」
  「是誰呀?」
  「一個叫諸橋的人。據說是某公司的自由勤務者。」
  「自由勤務?」
  「自由勤務,據說是每天悠閒自得地在街上轉游,觀察社會的時尚和風俗向公司做報告。」
  「嘿,還有這樣的工作?真令人羨慕。」
  中尾表情吃驚地說。
  「那位諸橋先生的住處和聯繫地點你知道嗎?」
  「不知道。」
  「公司的名字呢?」
  「也不知道。」
  老闆的口氣有點遺憾的樣子。好容易抓住了一點線索,一下子又斷線了。
  
  3
  鶴間光子勃然大怒。
  「發現了又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呀?你們算什麼專業公司呀,這責任你們怎麼負呀?」
  走失到的那家主人拒絕交還期間遭人殺害,寵物又去向不明,實在沒有辦法。對鶴間光子辯駁說對方拒絕交還也不能強行奪回,她也聽不進去。
  「這樣一來,只好實行長期戰進行搜索了。」
  無量小路下了這樣的決心。他覺得那隻貓準是跟強盜兇手在一起。要是將強盜兇手抓住了,貓可能就找到了,至少可以得到一些線索。
  牛腸刑警認為通過被害人的線索,遲早可以將犯人抓到。
  然而,作案後一個星期過去了,搜查工作沒有多大進展。案件發生的二十天稱作「第一期」,第一期過後搜查工作仍然停滯不前的話,就將長期拖延下去。
  寵物的搜索,最長一個星期。過了一個星期還找不到的話,就看做是走出了它的活動範圍,就不再搜索了。
  但對這次的搜索對象,如果無量小路的推理不錯的話,警方將代為搜索。在這方面,尚存一線希望。
  過去有過這樣一個例子:在高田馬場(地名)去向不明的西伯利亞愛斯基摩種狗,一個月以後在荒川堤防被發現保護起來了。原來是和它的「情人」私奔了。這種純種寵物,飼養主希望它以純潔之身回到身邊來,但這種願望落空了,它回來的時候已有身孕了。
  有時配合寵物搜索印製招貼貼在電線桿子上。招貼上印有動物的照片、愛稱、性別、種類、年齡、走失地點、身體特徵、習性、聯繫人、贈送薄禮等。
  搜查一天的貼三十張,三天的貼九十五張,五天的貼一百五十張,七天的貼二百張。
  喜歡動物的人的注目率很高,效果意外突出。貼招貼雖屬違法,但寵物為動物愛好者所發現,卻很有意思。
  僥倖找到了寵物或者搜索期過後仍未找到的時候,立即將招貼撕下。招貼印製、張貼和撕下的費用,都包括在搜索費之內。
  發現了寵物當然很好,沒發現就撕下來,就白費了。只好懷著敗北感默默地撕掉。貼上去的都要撕下來,但一般有一成不見了。
  不見了的那一成,要麼是被別人撕掉了,要麼是被風雨自然剝落了,要麼是被別的招貼蓋在下面了。
  新貼的招貼,大多是徵求情人或招募色情女招待的違法廣告。因為知道搜尋寵物的招貼是違法的,就毫無顧忌地給蓋上了。
  搜尋米琪兒的招貼,也有幾張不見了沒能收回。
  無量小路對被強盜帶走的(?)米琪兒的下落甚為不安。強盜也喜歡貓,愛護米琪兒當然很好,但那種可能性很小。最好的可能是,米琪兒沒有被殺害而成了一隻野貓。即使是被很好的家庭飼養的貓,成了野貓也是悲慘的。不,越是被好的家庭飼養的貓,成了野貓就越是悲慘。
  在豪華的宅邸被嬌生慣養的貓,一旦成了野貓,能活下去嗎?但不斷和動物管理中心和清掃科取得聯繫,他們都說沒有發現這樣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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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10-17 20:06:11 |只看該作者
危險的命運共同體

  1
  搜查總部的搜查工作,是從兇手對被害人有所瞭解的觀點進行的。很明顯,兇手是在瞭解被害人手頭有大量現金才闖進來的。被搶的金額不詳。但從剩下來的存折、後來從銀行的金櫃中發現的約值四千萬元的二十塊一公斤重的純金生金、合計五千六百萬元的定期存款證書和股票來看,估計被害人手裡的現金不會很多。
  可能是強盜發現現金意外的少,盛怒之下就將被害人殺死了。不管怎樣,在被害人的熟人這條線上,首先從向被害人藉著錢和借過錢的人入手,列表逐個進行調查。
  可是,被害人的文件盒裡的明細的債務人名單,卻未被兇手拿走。
  兇手是債務人的話,一定會把名單拿走的。因此,出現了兇手不是債務人的意見,但不能對債務人置之不理。
  可是,和被害人多少有點關係的人,經過調查全都沒有嫌疑。
  對附近的有前科的人、與暴力團有關係的人。可疑的人、季節工人等,也都挨個兒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這些人也都沒有作案的嫌疑。
  剩下的就是走街串巷的流動人口。可是,流動人口從哪裡得到的一個獨居老太婆悄悄地攢了錢的情報呢?再說,從廁所的窗子進去,也給人以事先經過調查的感覺。不能不考慮這是一樁事先經過一定程度的偵察的犯罪案件。
  兇手像是帶著手套,從現場沒有採取到被害人以外的可供鑒別的指掌紋。
  各方面路子都堵死了,眼看就要進入迷宮的當兒,搜查總部的一個搜查員接到了一份搜索申請書。警署內部的聯繫,也不一定很暢通,什麼樣的情報和這個案件有關係也不清楚。
  搜索申請書有些是「沒有發現屍體的殺人事件」,但只東京市內一年就有七千起失蹤事件,也不能一一都去核對。
  牛腸刑警注意到了這份搜索申請書。該失蹤者失蹤的日子,和老太婆被害的日子相吻合。
  失蹤者的名字叫宮下克司,即將年滿二十的年輕人。是目前流行的無固定工作的打工者,和二十二歲的姐姐住在一起。搜索申請書就是姐姐提出的。
  住所在新宿區大久保二條,在鄰接警察署管區,但離被害人的住所不很遠。
  這個失蹤者和本案件有無關係還不清楚,但二者發生在同一天引人注目。
  牛腸在向搜查會議提出之前,一個人對失蹤者的身邊進行了一點調查。
  
  2
  這是一起不期而遇的事件。彼此雙方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遇見他們是偶然,得到這樣的結局也是偶然。
  「我當時想,我不下手,對方就要下手。」
  從現場跑回來的矢桐全身顫抖著對洋美說。對手是三個凶暴的流氓。對在溫室裡長大的少爺矢桐來說,對方就一個人他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這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而戰鬥的。」
  寶井洋美非常感激。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她這樣一個出賣肉體的陪客女郎的男人,過去從未有過。
  在矢桐本人來說,是出自自衛本能而刺傷對方的。但在洋美看來,矢桐像是為了保護她而拿起武器進行戰鬥的。矢桐若不進行戰鬥,她肯定要成為三隻餓狼的獵物。
  矢桐的手,沾上了對方的血,衣服上也濺上了血點。作為凶器使用的登山用的刀子,掉在了司機座位的地上。
  「先把刀子扔掉吧!」
  危險過去之後,洋美沉著下來了。車子停在了空地的草叢旁邊,洋美下車去扔刀子。
  「沒事兒了,我埋得深深的。」
  洋美為了使矢桐放心,小聲說道。
  「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矢桐這時才想起了他刺傷的對手的情況。
  「沒事兒,一定去治療了吧!」
  「醫生會去報告吧?」
  「他們去醫院的話……」
  「你是說他們不去醫院嗎?」
  「是對方無理取鬧,我們是正當防衛。因為他們要強姦婦女才被刺的,這是不好對醫生說的。而且他們都像是流氓,我想他們不會去找醫生的。」
  「假如……陷入沒有必要去報告的狀態的話……」
  「你指的什麼情況?」
  「就是……刺死了的話。」
  「我想不會死的。就是死了,你也是正當防衛,我為你作證,我聽說有證人對正當防衛是有利的。」
  洋美意識到,對矢桐來說,現在她處於絕對優勢的立場。她盤算著,很好利用這種立場的話,一下子變成富貴之身就不是夢想。
  「咳,我幹了一件荒唐事。」
  有生以來第一次刺傷了人的矢桐有些驚慌失措。
  「沒有事兒,你不必擔心。當時又沒有別人在場。那幾個人在一瞬之間大概也沒來得及記下我們的車號,我們不是也沒有記下他們的車號嗎。」
  洋美這麼一說,矢桐才意識到,只記得對方坐的是一輛半舊的皇冠車,車的顏色和號碼全不記得。自己所刺的人的面孔,也只記得是尖下巴,長臉。再次見到恐怕也認不出來。
  「今天晚上你就這樣回去有危險,先到我家把血洗掉,好好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矢桐已經完全聽洋美擺佈了。
  「沒事兒,沒什麼可擔心的,有我守著你。我們今夜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已經是『命運共同體』了。」
  洋美的話,矢桐完全是服服貼貼接受了。
  「現在讓我來駕駛,你休息吧!」
  洋美得意地微笑著握起了方向盤。
  這天夜裡,住在洋美房間的矢桐,瘋狂般地向洋美要求交媾,像是想借兩人的交歡來排遣他心中的不安。
  洋美也熱烈接受。與其說是互相要求,不如說是互相貪婪,互相迷戀。二人不是在和睦中融洽交合,而是在男女格鬥般的粗野結合中考驗同甘共苦的伴侶。
  對洋美來說,無疑是征服了巨大獵物的確認儀式,男方進入她的肉體越深,意味著征服得越牢靠。
  「我們已經不能分離了。」
  洋美像打麻藥般地在對方的耳邊繼續說道。
  揪心的日子過了好幾天了,傳媒仍然沒有報道這個事件。
  「呵,還是我說對了吧。他們一定是偷偷地去治傷了。」
  洋美這麼一說,矢桐像是放心了。但他心中的不安,還不能完全抹掉。他記得當時刺的時候下手很重,深深地刺進了左胸的要害部位。他一刺,對方立即雙腿癱軟跪在地上,用一隻手拄地支撐著上身,鮮血從另一隻手捂著的胸口啪嗒啪嗒地滴落下來。接著踉踉蹌蹌地走到自己的車子那裡爬了上去。以後的情況就不知道了。
  從刺時瞬間手的感觸可以推斷,造成的決不是輕傷,而是危及生命的重傷。從那天夜裡以來,矢桐常做被那個滿身鮮血的男子追趕的惡夢。這時,他就投到洋美的懷抱裡,以求得片刻的心情安寧。
  洋美談到過命運共同體,至少她有一種共犯者的安心感。矢桐為共犯者的親暱感所迷惑,把危險性忘掉了。
  
  3
  諸橋在「外星人」迪斯科舞廳又看到矢桐和X女子(諸橋不知道那位女子叫寶井洋美)在一起的時候,他搖頭了。
  上次矢桐和X女子初次見面的時候,氣氛相當好。貼面舞時間過後,兩人像是意氣相投,雙雙走出了舞廳。後來的情況,是不難想像的。
  然而,難以想像的是,以後他們二人的情況。
  「他倆的關係大概很好。」
  「『公子』像是成了對方的僕人。」
  「不僅是僕人,簡直是奴隸。」
  「可是,那個女人是什麼人呢?」
  「突然出現就拿『公子』當奴隸,一定手腕高明。」
  「長相兒雖然很美,但像她這樣的女人,『公子』的身邊有的是。」
  「所以說很不簡單。」
  「是兩個人在哪方面情投意合吧!」
  為「公子」捧場的人們作出了庸俗的推測,他們感到不可思議不是沒有道理的。從那天夜裡以後,矢桐宛如奴隸伺候女王那樣伺候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不清楚,但看來像是魅力無窮。向來像是世界以我為中心而旋轉,態度非常傲慢的矢桐,卻像一條忠實的狗那樣看著她的臉色行事。在諸橋的眼裡,他連奴隸都不如。
  在諸橋看來,與其說矢桐是為X女子的魅力所傾倒,倒像是對她有所畏懼。X女子的一顰一笑,他都要看在眼裡,可謂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那位自尊自大的「公子」為X女子開門,為她拿著隨身物品,一舉一動都要遵從她的指示。
  諸橋看到X女子去廁所時,「公子」為她拿著挎包站在門口等著的情景,不禁為之愕然。
  這已經超越了「投緣」和愛的界限。要是真正相愛的話,女的決不會叫男的做這種不體面的事情。
  至少在那天夜裡貼面舞之後他們走出舞廳之前,矢桐還握有主導權。
  走出舞廳之後,一定發生了導致兩人位置逆轉的「什麼事情」。
  
  4
  「洋,你到爸爸房間去一下。」
  那天夜裡矢桐一回家,母親對他說。他一聽,聳了聳肩膀。處於世界中心位置的矢桐,只對父親怵頭,沒想到父親今天晚上回家。
  他提心吊膽地來到父親的房間時,父親正在喝酒。
  「啊,是洋啊。你怎麼回來晚啦?」
  父親說。其實,今天回來得還算早呢。
  「對不起,今天小組開會來著。」
  洋一本正經地說明理由。
  「好啦,青春不再嘛,要好好玩玩。」
  父親的表情,顯示出心情不壞。
  「可是,你和財津家小姐的婚事,對方的意思是在你們二人畢業時舉行婚禮,你沒意見吧!」
  父親叮囑他說。財津家的次女聰美和矢桐洋之間的婚事正在洽談中。由原經團聯(經濟團體聯合會)會長介紹,於大約一個月以前雙方進行了相親,兩個當事人都很滿意。財津家是日本財界的名門,家族中出了許多財界要人。現在的戶主是財津商業公司的經理。
  這樁婚姻若能實現的話,隴岡的政治版圖將一舉擴大,財津家也可以得到有力的政治家後盾。這樁婚姻是對雙方都有巨大利益的政略商略婚姻。
  財津家的小姐是一位楚楚動人的深閨佳人,矢桐一見就看中了。瀟灑漂亮的矢桐,也被對方一眼看中了。矢桐雖為庶出,但將來成為隴岡的繼承人已成定局。
  對政權抱有野心的隴岡,想在自己的傘下樹立起自己的兒子,使其繼承自己經過苦心經營取得的地盤和聲譽。
  口頭上雖然標榜「為世界、國家、國民的政治」,但思想意識裡信奉的是政治私有化。
  「當然沒有意見。」
  「本人的心情很重要,聰美小姐像是也完全贊成這門親事,這是我殷切期望的。」
  「是。」
  「這我就放心了。不過,在結婚之前當然要將身邊清理乾淨。」
  父親用銳利的目光瞪著矢桐的臉,使矢桐戰戰兢兢。
  「年輕人嘛,也不禁止你和女人來往。但在舉行婚禮之前要把身邊清理乾淨。現在要是有來往的女人,要全部清理乾淨。要是有的糾纏不休,可以給她點錢。女人的事情,一般說來,都可以用金錢加以解決。不能和那種用金錢解決不了的女人來往,這過去也對你說過。」
  「我明白。」
  「那就好。對方是財津家,目前你要自重啊。」
  父親盯著矢桐的臉說。矢桐覺得像是自己的事父親都知道似的。
  
  5
  終於走出父親房間的矢桐,出了一身冷汗。在矢桐眼裡,父親永遠是權威和勝利的象徵。父親從小時候就是強者,絕對不屈服,繼承父業是矢桐的理想。
  父親勸他結婚,使他向理想跨進了一步。
  然而,在他的面前有寶井洋美擋住他的進路。她是生死與共的命運共同體。他不是父親說的那種可以用金錢解決問題的女人。
  要是強行甩掉她的話,前幾天的刀傷事件就將曝光。雖然可以堅持說是正當防衛,但在深夜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駕車兜風時,和流氓發生事端釀成了刀傷事件,這對矢桐來說,時機是非常不利的。
  那樣一來就要倒大霉,肯定將招致大批傳媒的猛烈攻擊。婚事也可能因此告吹。
  財津聰美的楚楚動人的姿容和美麗文雅的面影浮現在矢桐的眼簾。即使不是政略婚姻,也使他不能忘懷。
  這件美好的事情,眼看就要被一夜的荒唐行為所葬送。那天夜裡要不上洋美的鉤的話,就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總之,無論如何也要在舉行婚禮之前將洋美甩掉。
  是的,不必那麼懼怕洋美。從那以後,已經過去兩個月了。自己刺傷的那個人也沒有消息,肯定自己的手的感覺是錯覺,對方只受了輕傷。
  我一定是在瞎害怕。用刀子刺傷了要胡鬧的流氓,卻被自己保護的女人以命運共同體的話糾纏住,細想起來,真是天大的傻瓜。
  流氓要是只受了點輕傷,就完全沒有必要懼怕洋美。矢桐啊,你是怎麼啦?過去的「公子」氣質到哪裡去啦?
  明天就給洋美些贍養費一刀兩斷算啦。
  和那種來歷不明的女人講什麼命運共同體,不叫人笑掉大牙嗎!
  當矢桐找回了他本來的堅強氣概的時候,發生了一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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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0-17 20:07:01 |只看該作者
路上的罪犯

  1
  附近的人都叫那位老人「挖坑爺爺」。據說他退休前是東京市內某大百貨商店的精明強幹的企劃部長,但退休後得了癡呆症,喜歡挖坑。
  他說不久就要發生核戰爭,要挖核避難所。開始的時候在自家的庭院內挖來挖去,後來到各處進行「遠征」。
  他在別人的土地上隨便挖坑,家人就去向人道歉,將坑填好恢復原狀。再後來,在家人不注意的時候走出家門,到空地或山林去挖。
  亂開發的魔掌到處伸張,將空地變成住宅或其他建築。但這一帶,一個老人挖坑的空地還是有的。
  有一天,老人背著家裡人,背上鐵鍬走出了家門。今天的目的地,是事先看好了的雜樹林。
  這裡離住家較遠,是流氓不時出沒的地方。
  現在天氣變暖了,所以老人來到這裡,想挖掘滿意的避難所。他不想在林子邊上挖,想到林子深處去挖。
  老人進入了樹立著「小心流氓」的牌子的林中道路,物色合適的地點。
  老人不想挖成被流氓利用幹壞事的避難所,這方面的心理,還沒有癡呆。
  在樹林深處,他離開了道路。這裡是一片以柞樹、橡樹為主的雜樹林。在大樹下邊,有映山紅、野生小竹等矮樹,在地皮上,蘚苔、羊齒、營草各有各的地盤,構成綠色的生活空間。
  這樣的林間,割斷了人間的噪音。沒有人煙,空氣潮濕而陰冷。
  到了離開道路相當遠的地方,老人停住腳步四下張望。新綠的樹林中,散發著清新的活力。嫩葉疊翠,光線微暗。樹冠明亮,林床昏暗。透過樹葉照射的陽光和在掠過樹枝吹來的風中搖曳的樹葉互相輝映。
  老人歪了歪頭,他看到林子地上有一塊不自然的地方。只有那個地方樹蔭的草被鏟掉露出了新土。像是在那挖過坑又被填上了似的。新埋的土高出了地面,像是在地下埋了什麼東西似的。
  老人有點不高興了,像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地盤被人搶佔了似的。
  老人在那個地方用鐵鍬挖了一下,土很鬆軟。果然有人在這裡挖過,老人繼續挖下去。
  土非常鬆軟,進度很快。一會兒,突然感到挖到了柔軟的東西。老人從那東西的周圍挖下去,很快就搞清楚了地下埋著東西。
  老人挖了一會兒,「埋藏物」很快就露了出來。
  
  2
  四月十四日,住在東京都町田市的老人的家屬用110電話向所屬警察署報告了老人在附近的山林中發現了橫死屍體。
  所屬警察署的警車首先到達了現場。現場在東京都町田市的柞樹橡樹等雜樹林中,是流氓經常出沒的地方。幾年前,發生過一個精神變態者姦污來這裡抓蟲子的幼女的事件。當地警察署告誡市民,小孩和婦女,不要一個人到這裡來。
  繼警車之後,所屬警察署的偵查員也趕來了。屍體被發現者挖得露出了頭部和其他一部分。現在在不傷及身體的情況下將屍體挖了出來。
  屍體是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左胸部被利刃刺傷了,其他部位沒有創傷。屍體坐在挖成陶罐形的土坑裡,雙手抱著膝蓋,頭紮在雙膝中間。頭頂部離地面大約有二十公分深。像是匆匆忙忙地將屍體埋在了最小限度的土坑裡。
  掩埋以後高出地面的土也未加處理,新土也沒有用東西覆蓋起來。因此才被感到奇怪的癡呆老人發現了。
  首先報告了警視廳,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刑警來到了現場。經過驗屍,將埋在土裡的情況考慮在內,推定死後大約過了兩個月。
  屍體穿著厚料的寬鬆的短上衣,露出腳脖子的瘦腿褲子、運動鞋。褲腳上沾著一些像是動物的白色細毛。
  上衣裡邊的薄料桃色襯衫上有洗衣店的寫著「宮下」的亞麻布條。
  是兇手有屍體不會被發現的自信呢,還是有其他情況呢?沒有留意做隱瞞死者身份的工作。死者口袋裡有三百六十元零錢,沒有其他東西。另外還有錢的話,大概也被兇手拿走了。
  現場的土上面,除了發現者的腳印兒以外,還有其他兩個人的腳印兒。經過驗屍之後,屍體送去解剖了。同時,將屍體的特徵通知了警察廳的全國犯罪情報管理電腦系統。
  結果,搞清了一件意外的事實。即屍體的特徵,和二月十三日離家後一直沒有消息,家屬提出了搜查申請的,十九歲、無職、住新宿區大久保二之十X平和莊的「宮下克司」的特徵完全一致。
  立即與搜索申請人失蹤者的姐姐取得聯繫,請她前來確認遺體。
  
  3
  不祥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弟弟克司被埋在了町田市的寂靜的山林中,而且被利刃刺了胸膛。驗屍和解剖屍體的結果,推斷克司是在消息斷絕後不久被殺害的。姐姐由季曾經產生過這種不祥的預感,結果預感真的變成了現實。
  由季告知老家的長兄之後,長兄回信說「我因忙不能前往,一切由你處理吧!」由季對長兄的態度感到氣憤,但在長兄看來,弟弟克司已形同路人。
  父親已經去世,母親有足疾不能行走。而且,由季也不想把年邁的母親拉到東京來看到弟弟的淒慘屍體為母親增添悲痛。
  由季領回解剖後的弟弟克司的屍體,一個人辦理了火化。打算把裝在小小的骨灰盒裡的弟弟的骨灰,拿回故里埋葬起來。
  在自己的房間舉行的簡單的法事,有公寓裡的鄰居們前來祭奠。這也不是為了死者,而是出自對只剩下孤身一人的由季的同情。
  克司的朋友,只有中尾一人為他守靈。
  「實在對不起,車還沒還你,又出了這種事情。」
  由季半哭著說。
  「車子的事無所謂,你不必在意。只是怎麼沒有發現那輛車子呢!」
  「大概是兇手把你的車開走了吧!」
  「也只能這樣考慮。」
  「仍然是和克司一起兜風的人殺了克司吧……」
  「多半是那樣吧!」
  「是在車上打起來了吧?」
  由季判斷克司是為了他說的「大事情」而借車的。於是,在辦完大事情以後為分「戰利金」而打起來了。
  在克司去向不明期間,發生了一起新宿區的一位獨居老太婆被殺事件。克司與這一事件有無關係還不清楚,警方像是沒有將克司與老太婆被殺事件聯繫在一起。
  可是,假定這兩個事件互相關聯的話,其中也有難解之點。就是新聞報道說老太婆只是被搶走了手頭的一點零錢,那麼點錢不至於在分贓時發生互相廝殺的事情。
  這一夥人為那麼一點錢就把老太婆殺死了,在分贓時互相廝殺,也沒什麼奇怪的。可是,是不是他們估計老太婆有很多錢才去搶劫的呢?
  但是,這樣的事情,怎麼也算不上「大事情」。想一下子發大財的克司不會選中這種目標的。
  「大概是打架,但原因不清楚。」
  由季果斷地將自己的推測對中尾說。
  「你這麼一說,是有那個事件。可是,是克司君殺死老太婆的嗎?」
  「我覺得克司怎麼也不會是被強盜同夥殺害的。」
  「那麼,是被誰殺害的呢?」
  「被同夥以外的人殺害的。」
  「同夥以外的什麼人呀?」
  「會不會是在搶了錢以後逃跑的途中和其他集團的人打起來了呢?」
  「其他的什麼集團呀?」
  「那可不知道了。反正是在逃跑途中克司被刺死了。要是一般的打架鬥毆的話,就會去向警方報案或送到醫院去搶救。可是,因為是在強盜殺人後逃跑途中發生的事情,所以不能去報案,也不能去醫院。克司就很快死去了,或者是當時就被刺死了。」
  「是這樣啊。那麼,是因為屍體不好處理,他的同夥就把他埋在山林了嗎?」
  掩埋屍體的人,是和克司同時不在密組伊小吃店露面的自由勤務者呢,是克司的同夥呢,還是刺死克司的集團的人呢?這個問題還搞不清楚。
  「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這麼說來,克司的同夥會認識刺死克司的兇手吧?」
  「他們知不知道兇手的來歷不清楚,但他們一定在現場來著。即使看到了兇手也不能報案,因為那樣一來,他們就將因殺害了老太婆而被捕。」
  「即使是那樣,朋友被殺害卻緘口不語,悄悄地將朋友掩埋起來,也太無情了。」
  「克司的朋友,就是那樣。他交的朋友都像你這樣的話,他是不會死的。」
  「我不借給他車就好啦!」
  「這責任不在你身上,從你那裡借不到車,他還會到別處去借,或者去偷的。」
  「你的這些推理,最好對警方談談。」
  「人家不會採納的。」
  「你不去說怎麼知道呢?不採納也沒關係嘛,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談談。」
  正在井原老太婆被殺事件使搜查指揮部的牛腸刑警懷疑宮下克司的失蹤可能與本案有關聯的時候,宮下的屍體在町田市的山林中被發現了。牛腸刑警正要去見提出搜索申請的宮下克司的姐姐的時候,宮下克司的屍體被發現了。
  這時,牛腸和宮下由季見面了。
  「你是在弟弟常去的密紐伊小吃店聽說一個叫諸橋的自由勤務者也在同一時期不在該小吃店露面了嗎?」
  牛腸在考慮這個情報的價值如何。
  「是的。」
  「採用自由勤務制度的公司不是很多。諸橋這個名字也不常見。我想是能夠找到他的。」
  牛腸根據由季提供的情報,對諸橋的情況進行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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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0-17 20:08:15 |只看該作者
共犯證據

  1
  矢桐心想,害怕的結果終於發生了。雖然只有一瞬間的印象,但矢桐認得出來,被害人無疑就是他刺的那個人。
  那副雙頰凹陷、滿目凶光的長臉盤,是想忘也忘不掉的。當時對方滿臉殺氣、凶相畢露,在你不動手對方也要動手的緊急關頭,矢桐幾乎是無意識地動了刀子。
  那個對手還是死了。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麼將屍體埋在了町田市的山林裡。
  矢桐企盼寶井洋美沒有注意到這個消息。警方並未搞清埋在町田市的山林中的男屍是矢桐刺死的。矢桐自己心裡明白,他不承認,也沒有證據。
  可是,洋美得意地微笑著對矢桐說道:
  「終於出來啦。」
  「什麼出來啦?」
  矢桐心裡明白,但盡量佯裝不知。
  「那還用說嗎,你刺的那個人唄!」
  洋美用鼻子尖冷笑一下。對矢桐的裝相,不當回事的樣子。
  「你怎麼說這種話呀?我可不記得有這種事。」
  反正也沒有證據。
  「我可記得。是那個人,沒錯兒。」
  「有證據嗎?」
  「我就是證據。」
  「你也許記錯了吧?」
  「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洋美具有自信的口氣,使矢桐感到不安。
  「當時你用的刀子怎麼樣了?」
  「不是在逃跑途中你扔在曠野裡了嗎?」
  「啊,可是,當時我們慌慌張張的,要是有人撿到,可就成了鐵證了。」
  「洋美,你……」
  矢桐心中萌發了重大疑惑,也許她嘴裡說扔掉了,實際上為了日後做證據保存下來了。
  「我也記不清扔在哪裡了。那東西若被發現,可就推脫不掉了,上邊一定有你的指紋。」
  洋美自鳴得意地說。屍體被發現,她高興了。只要屍體找不到,就不能說她抓住了矢桐的致命弱點。洋美雖然是矢桐用刀傷人現場的目擊者,但要是找不到被害人,說她是在夢中看到的也沒有辦法。
  但被害人以最好的形式(對洋美來說)出現了,洋美就完全掌握了矢桐的致命傷。
  「就算是我刺死了他,他為什麼被埋到山裡去了呢?」
  矢桐在被逼迫的不利形勢下,仍然在拚命掙扎。
  「那可以有各種解釋。不是說對方是流氓嗎?一敲打,一定暴露出問題。當時他不是有兩個同夥嗎?一定是有不能報告警方的情況,才把他埋起來了。」
  洋美滿不在乎地說。
  「即使那樣,同伴被刺死就那樣埋起來,也太不尋常了。」
  「他們本來就不是尋常人,你不是也說過你不下手對方也要下手嗎?他們一定是做了大壞事,不能報警,不得已才埋了起來。可以查一下那天夜裡發生過什麼事件沒有。你殺死了一個大壞蛋,真了不起。」
  她好像是在說:我要是透露出一句話,不僅警方要抓你,壞蛋們也要找你算賬的。
  宮下克司屍體的被發現,使矢桐完全處於洋美的擺佈之下了。聽她的口氣,像是凶器刀子也掌握在她手裡。
  
  2
  無量小路一樹一聽到在町田市的山林裡發現了橫死屍體的消息,馬上就明白了。新聞報道說,死者的衣服上沾著動物的毛。推定的死亡時間,也和老太婆被殺日期相吻合。那動物的毛要是米琪兒的毛的話,無量小路的強盜殺死老太婆以後將貓帶走了的推理就是正確的。不清楚的是殺害宮下和掩埋屍體的動機。分贓款時發生了衝突,是最通常的推測。
  可是,掩埋屍體時沒有將貓一起埋掉。至少不能肯定貓已死亡。
  無量小路立即將自己的推理告訴了牛腸刑警。牛腸也已經懷疑到殺害老太婆的事件和町田市的死屍有關聯。牛腸熱心聽取了無量小路的談話。
  「誠然,盡快對動物毛進行對照檢查。已經從被害人(並原小奈)家裡採集了貓毛,對照檢查的結果很快就能出來。」
  「結果出來以後,告訴我好嗎?」
  「當然可以。因為你是情報提供者,首先就要告訴你。」
  對照檢查的結果,附著在宮下克司衣服上的動物的毛,和從井原小奈家採集的貓毛,是同一種類的毛。另外,留在井原小奈脖子上的掐痕,和宮下的手型大體一致。這些情況,證明無量小路的想法是正確的。
  和無量小路懷疑互相關聯的,在同一時期發生的老太婆被殺和宮下克司失蹤這兩起事件,被同一隻貓的毛聯結起來了。
  那隻貓,要麼是自己跟著強盜一夥走的,要麼是強盜一夥強行將它帶走的。那隻貓要是還活著的話,可能還在殺害並掩埋宮下克司的強盜手裡。
  宮下由季推斷殺害克司的是強盜一夥以外的人。但她沒有將這種推理告訴無量小路。
  牛腸根據從宮下由季那裡得到的情報,對名叫諸橋的自由勤務者的下落進行了追查。諸橋是宮下克司常去的那家密紐伊小吃店的常客,在這一時期他也不在小吃店露面了。是他倆有關聯呢,還是巧合呢?
  正在牛腸刑警追查諸橋下落的時候,無量小路的事務所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看見了你的招貼。」
  話主是一位年輕女人。
  「謝謝,你貴姓。」
  首先詢問協助者的姓名和住址。
  「我叫寶井,叫米琪兒的貓在我這裡。」
  「啊,是米琪兒嗎?」
  接電話的無量小路興奮起來了。據無量小路推測,米琪兒可能在強盜一夥手裡。而且招貼是兩個月以前貼的。大概是當時漏撕了一張讓打電話的人看見了,她家的貓的特徵和米琪兒正好吻合。
  「謝謝啦,現在我就去取,告訴我你的住址可以嗎?」
  「可以。」
  自稱叫寶井的女人說了她的住址。
  「對不起,你是在哪裡發現米琪兒的呀?」
  無量小路提心吊膽地問道。自稱叫寶井打來電話的主兒要是強盜一夥的話,她就是從老太婆家裡將米琪兒帶走的。可是,對方能夠說明自己的姓名住址,主動將從強盜殺人現場帶走的貓交出來嗎?
  是不是寶井不知道米琪兒是從強盜殺人現場失蹤的呢?
  「不知它在什麼時候鑽進我的汽車裡來了。我看它很可愛,就養起來了。今天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尋貓的招貼。它和我混熟了,我也想悄悄地把它飼養起來,但別人討厭,所以這寵物不能飼養下去了。等到她離不開我的時候再把它送走也不好,所以決定現在把它還給原來的飼養主。就是現在送走,我也很難過,再養下去就更送不走了。」
  寶井的聲調像是難過的樣子。
  無量小路想問一下對方在什麼地方撿到米琪兒的,但是控制住了,沒有問。死乞白賴地問的話,對方要是與強盜一夥有關係的話,可能引起她的警惕。好不容易對方找上門來了,要是因為無量小路不必要的追問而落空的話,可就無法挽回了。無量小路說可以的話馬上去取,寶井同意了。
  無量小路通知了牛腸。牛腸說:
  「總之,要把貓取回來,我化裝成你那裡的工作人員和你一起去。」
  「牛腸先生是怎樣想的呢?」
  「現在還不好說。」
  「我想對方要是與強盜一夥有關係的話,她是不會將貓還回來的。」
  「那也不一定。對方大概想不到你會將貓和強盜聯繫起來。也可能是單純因為貓不好處理才找你來的。」
  「但是,對方要是強盜一夥的話,不可能將從作案現場帶回來的貓,在說明自己的姓名和住所的情況下交出來。」
  「對方可能沒有和作案現場聯繫起來,她不是說不知在什麼時候鑽進汽車裡來的嗎?貓是從老太婆家裡隨便跑出來鑽進汽車的。要是在強盜一夥逃離作案現場很長時間以後發現的那隻貓的話,沒有和作案現場聯繫起來,就不奇怪了。」
  「我還是想不清楚。不過,也許是像你說的那樣。那麼,我把貓領回來以後怎麼辦呢?」
  「你把貓領回來就行了,以後的事情由我來辦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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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10-17 20:08:50 |只看該作者
一去不回的貓的保護人

  1
  在諸橋的身上,那種自由勤務者特有的好奇心逐漸成熟了。探索事實真像的好奇心,從街頭事物中發現熱門商品的苗頭。諸橋雖然對自由勤務這種職務產生了厭倦情緒,但自由勤務者的根性,已經浸透了他的骨髓。
  一個矢桐的捧場者無意中說了句「他像是有什麼把柄被對方抓住了」,這句話引起了諸橋的注意。
  是的,一定是那樣。要不是有把柄被對方抓住了,世界的中心的「公子」在那個女人面前不會像是奴隸和狗那樣。可是,有什麼把柄被對方抓住了呢?矢桐的父親,是民友黨的大政治家隴岡智定。因為正室沒生男孩子,庶出的矢桐就成了隴岡的繼承人。
  諸橋想先搞清X女子的真面目。那天晚上在「外星人」迪斯科舞廳,矢桐是第一次見到X女子。女孩子很少一個人到迪斯科舞廳來。要麼和男伴兒一起來,要麼和女伴們或男女同伴兒一起來。要是常客的話,一個人來這裡也有許多熟人。
  X女子只一個人第一次來就把「公子」勾引上了。
  諸橋對X女子很感興趣,於是跟蹤了她。她和矢桐來「外星人」迪斯科舞廳,大多是在午夜時分。
  因為矢桐老是陪伴在她身邊,很難和她接近。他們二人在一起的氣氛,是拒絕第三者接近的。在矢桐來說,過去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一次週末的夜裡,他倆來到了這裡。舞廳客滿,舞池也很擁擠,他倆沒有跳舞。
  他倆在貴賓席坐了下來,服務員問他們要什麼。因為是週末,貴賓席有些名演員。他們不跳舞,只是坐在那裡休閒。
  x女子對矢桐耳語,矢桐點頭站起身來。像是叫他出去做什麼事情。
  諸橋看準時機,想接近X女子。這時,服務員迎來幾位客人。其中一人見了X女子,以詫異的表情說道:
  「呀,那不是洋美嗎?今天夜裡陪客人到這裡來啦?」
  一時間,X女子的表情緊張,像是驚慌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喂,怎麼啦?看你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你不認識我了嗎?啊,是我不該打擾你吧!」
  那人一邊笑著向自己的座位走去,X女子驚魂不定的樣子。正在這時候矢桐回來了,向她打招呼的那個人,坐在那邊的包箱裡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邊。
  「喂,我們走吧!」
  X女子對矢桐說。
  「怎麼,我們不是剛來嗎?」
  矢桐吃驚地說。要的東西還沒送來呢!
  「我忽然間想走,我不大舒服。」
  「你不舒服,那只好走吧!」
  矢桐失望地站起身來。
  給他送來訂的東西的服務員,驚愕地看著他倆倉皇離去的身影。
  一直注視著這一過程的諸橋,看出X女子是為了躲避開和她打招呼的那個男人才走出舞廳的。肯定是那個人的出現對X女子不利。從她驚愕的表情也可以看出,那個男人的出現給了她很大衝擊。
  他們倆走了以後,諸橋走到向X女子招呼的那個男人身旁說道:
  「對不起……」
  「什麼事?」
  「剛才坐在那邊的那位女性……」
  「啊,你是說洋美嗎?」
  「很冒昧,請問你認識她嗎?」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那人顯出警惕的表情。
  「啊,這是我的名片,我想請她做我們公司的廣告模特兒。」
  諸橋遞給對方印有公司名稱的名片。對方一看,解除了警惕。
  「馬裡恩公司的人嗎?直率地說吧,還是不要找她做廣告模特兒的好。」
  「為什麼呢?」
  「她是陪客女郎。五反田的黃色咖啡館是她的根據地。」
  「陪客女郎!」
  「她是該咖啡館最紅的姑娘,最近不在咖啡館露面兒了,原來到這裡來了。」
  她的真面目是陪客女郎,使諸橋感到意外。那位倨傲的「公子」和陪客女郎搞在一起,實在是奇妙的事情。雖說男女之間的事情「只要情投意合,對象是誰都可以」,但他們二人的關係是極端的「主從顛倒」。
  從矢桐的性格來說,這種位置顛倒是不可想像的,因而得出了其原因在於對方抓住了矢桐的把柄的判斷。
  
  2
  次日,諸橋到洋美工作的五反田「盧瓦爾」黃色咖啡館去了。「盧瓦爾」在站前出租大樓的四樓。可能因為是平日,時間又較早,年輕的姑娘不多。冷眼一看,這裡像是普通的酒吧,姑娘們都紮在屋角的廂座裡邊。諸橋一進來,姑娘們只是用品評來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連一句「您來啦」的歡迎話都沒說。
  瞥了一眼之後,又無表情地看雜誌或電視了。她們也不像一般女人那樣閒聊天,給人一種互不相干的感覺,也不見有其他來客。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問他:「指名要誰?」
  諸橋說:「要洋美。」
  對方回答說:「洋美不幹了。」
  「啊,不幹了。真糟糕,我無論如何要見到她,你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嗎?」
  「哎呀,她們是自由隨意的,我們只是為她們介紹對象,別的事情一概不聞不問。」
  服務員愛理不理地說。諸橋在週刊雜誌上看過這樣的報道:這種店舖的女人,干一兩三個月就要走人,還有只幹了一天就走了的,也有在多家同類鋪子裡輪換著干的。
  與妓院那種露骨的金錢交易相比,這裡標榜陪客具有自由意志,所以年輕姑娘比較願意到這裡來。陪客女郎有選擇客人的權利,這種沒有任何限制的方針,很受想在自己身體價高的時候多賺點錢的年輕姑娘的歡迎。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以自由戀愛的形式,迅速地攢些錢。
  「這種情況我很清楚,但我忘不了她。你替我想想辦法找到她好嗎?」
  諸橋悄悄地往服務員手裡塞了一張萬元鈔票。
  「這事不好辦啊!」
  服務員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表情有些游移不決的樣子。
  「拜託了,把她的聯繫地點告訴我吧。我非常想念她,晚上都睡不好覺。」
  「她現在還在不在那裡我也不知道。」
  服務員說著,遞給諸橋一個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
  諸橋馬上撥了這個電話號碼。他想若是店舖的話,不在的可能性大;要是住處的話,也許在家。
  本來覺得希望不大,但對方答應了一聲「喂」。
  諸橋問了一聲:
  「是洋美小姐嗎?」
  「是的。」
  「是盧瓦爾告訴我的。」
  對方像是吃驚的樣子說道:
  「怎麼回事,我不知道這家咖啡館。」
  「那你怎麼知道是咖啡館呢?」
  向露了馬腳的對方一追問,對方回答說:
  「因為那個名字像是咖啡館的名字。我不知道這家咖啡館。」
  對方說完,像是要掛斷電話的樣子。
  「你先別掛斷電話,我是矢桐君的朋友。」
  「矢桐……洋的……」
  對方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我不打算把你在盧瓦爾呆過的事告訴矢桐君,只是想見見你。」
  「我不想見你。」
  「那可對你不利。」
  「威脅我嗎?」
  「哪裡的話,我想和你商量一件對你絕對沒有壞處的事情。」
  「你想要錢嗎?」
  「錢嗎,我甚至想給你一些。」
  對方像是在捉摸諸橋的意圖。
  「你是誰呀?」
  「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矢桐的朋友。」
  「你想幹什麼呀?」
  「見面以後告訴你。」
  「我要是拒絕見你呢?」
  「那我就把你過去的身份……不,把你的真面目告訴矢桐。」
  「洋不會相信的。」
  「那就試試看吧!」
  「你不願意失掉矢桐君吧。矢桐君要是知道了你在盧瓦爾呆過的事實,對你是絕對沒有好處的。你要是想和矢桐君好好相處下去的話,就絕對不想告訴他吧?」
  「明白了。我見你,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你現在就出來好嗎?」
  「現在?」
  「俗話說,好事不宜遲嘛!」
  「好吧,我去。」
  「你說個地點,我開車去接你。」
  洋美是抓住矢桐的把柄和他接近的,大體上搞清楚了。她對矢桐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要是矢桐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好不容易抓住的王牌也不頂用了。
  諸橋感到這兩個人的關係很有意思。
  自由勤務的根性,使諸橋想窺探他倆的關係。
  
  3
  寶井洋美的住址在目黑區上目黑四條。照著洋美告訴的住址去到那裡一看,是東橫線祐天寺站附近的一棟雅致的兩層建築的公寓。是預制件組裝式住宅房。情趣不怎麼樣,但具有實用功能。樓上樓下一共六戶,樓上的房間都有專用的樓梯,這是出自保證隱私的考慮。談不上豪華,但對洋美這樣的獨身女子來說,可能住著比較舒適。
  寶井洋美的房間在二樓的一頭兒。
  無量小路接到洋美的電話,告訴了牛腸之後,馬上行動。在半道上與牛腸合流,到達洋美的住所時,已是夜裡九點半鐘了。大門口掛著「上目黑公寓」的牌子。可能是這裡的住戶大多在夜裡上班工作,窗戶裡的燈都關著,好像沒有管理人員。在樓下的大門旁邊有集體信箱,其中有一個「203室寶井」的名牌,由此可以知道她住的房間。
  「奇怪,我問她現在就去取行嗎,她回答說行。」
  無量小路看著寶井洋美的房間的黑窗戶搖著頭說。
  「我們上去看看吧!」
  牛腸說。開著警車跟來的搜查員們,為了防備萬一,將公寓包圍了起來。無量小路說對了的話,寶井洋美也許是強盜一夥的。
  無量小路、白澤、牛腸三人來到寶井洋美房間的門前,看好了有「寶井」的名牌要按蜂鳴器的時候,白澤說道:
  「門上貼著什麼東西呢!」
  順著白澤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蜂鳴器的旁邊用膠條貼著一個小紙條。將眼睛湊近一看,上邊用女人字體的小字寫著:
  「寵物偵查先生:
  我因急事出去一下。貓留在家裡在屋裡亂叫會使鄰居生氣,所以我帶走了。再聯繫吧!」
  「糟糕,白跑一趟。」
  白澤咂著嘴說。
  「不,這事不能著急,我們總算找到了寵物的下落。」
  無量小路對白澤說。因為有上次的痛苦經驗,這次沒有告訴飼養主。寵物沒有到手,就不能說已經找回來了。
  無量小路對刑警道歉說:
  「牛腸先生,對不起,叫你們白跑一趟。」
  「沒關係,刑警要討厭白跑路,就抓不到犯人。」
  「但是,我有點擔心。」
  「你擔什麼心?」
  「明明知道我來,她還出去了。」
  「那為什麼使你擔心呢?」
  「她把貓帶走了吧。每次出門都帶著貓那還得了。她知道我前來領貓,把貓給我她就輕鬆了,那樣不是很好嗎?」
  「她遇到了特別急的事情吧。紙條上不是寫著因急事外出嗎?」
  「會不會她是強盜一夥,把準備將貓交出一事告訴了同夥,同夥感到事關重大,於是叫她把貓帶走了呢?」
  「你是說強盜一夥把她叫走了嗎?」
  「把貓一交出來,證實這隻貓與小奈老太婆家的貓是同一隻貓的話,她就要被懷疑與強盜事件有關。要是沒有這隻貓,就沒有證據說她與強盜事件有關。」
  「因為她已經對你說過了她那裡有這隻貓,即使她將貓處理掉,她不是同樣會被懷疑嗎?」
  「要是強盜一夥重視這隻貓的問題的話,會不會將她和貓一起處理掉呢?」
  「你說什麼?!」
  牛腸對無量小路這種沒有邊兒的推理方法感到愕然。
  「你,你認為寶井洋美會被強盜一夥殺掉嗎?」
  「洋美若是強盜一夥的話,就完全有這種危險性。」
  「但是,你不是說過她要是和強盜有關係的話,她就不會將貓交出來的話嗎?」
  「是的。我正為此感到不可思議。不過,也許正像牛腸先生說的那樣,貓不是強盜一夥從作案現場帶走的。」
  「那麼說來,強盜一夥就不會殺害洋美吧?」
  「那樣當然好。可是,在準備將貓交出之前突然將貓帶走了,使我不能不擔心啊。」
  「你這麼一說,使我也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牛腸像是也產生了一種不安情緒。
  「總之,我們再蹲守一會兒吧。她也許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牛腸決定等到洋美回來。在現階段還不能確定她與強盜一夥有關係,所以不能逮捕她。這只事關重大的貓,要不是井原小奈老太婆家的那隻貓的話,寶井洋美就和強盜一夥完全沒有關係。
  可是,那天晚上洋美沒有回來。因為她有和情人在外邊過夜的可能性,所以蹲守仍繼續下去。在這段時間裡向該公寓的住戶瞭解一下她的情況。大家都說她是女事務員,但不知她的工作單位是哪裡。這個公寓的住戶,全是從事色情工作的女性。
  她們是在兩年前經中目黑的不動產業介紹搬到這裡來的。只要支付規定的房租,任何人都可以租住。各住戶之間完全沒有來往,個人的私生活,幾乎都互相一無所知。
  她的鄰居看到一個年輕男子來過她這裡幾次。男子的特徵也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是一個高個兒的年輕男子。
  「你們知道她飼養著一隻貓嗎?」
  牛腸問大家。
  「其他住戶來訴過苦。因為有規定不讓飼養寵物,向她提出過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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