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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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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赤川次郎]死神的腳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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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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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發表於 2010-10-18 02:55:38 |只看該作者
10、醫院相會

  「這是怎麼回事?」
  一種氣勢洶洶的口吻。這個女人冷不防地說了這麼一句,珠美一時無言以對。可是,珠美很快就明白了。她責備的不是自己,而是並排坐在長椅子上的西崎敦夫。
  「喂,你不要大叫!這兒是醫院。」西崎站了起來。「修一不要緊。治療及時。出血也不太嚴重,可以脫險。」
  「能脫險?能脫險嗎?」
  「能。」
  「是……」小野田絹子稍鬆了一口氣,又變成一副冷峻的表情。「那也得說清是怎麼回事!是在你的公司裡被刺的嘛。」
  「絹子!你鎮靜點,我求你了!」西崎規勸著。「我也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我要知道就不操心了。」
  「對。只要弄清情況就好了。」珠美感到此處很難存身,便站起來說:「我去打一個電話。恐怕兩個姐姐正掛念我呢。」
  「嗯。明白。」西崎朝珠美點頭示意。
  珠美剛要走,有人喊了一聲「慢著」,她又回過頭來。
  「喂,絹子——」
  「你相親的就是這個孩子啊?」
  「啊。是佐佐本珠美君。」西崎以不太樂意的神態介紹道。「珠美君,這是修一的母親。」
  「小野田絹子。」她自己介紹著,然後盯著珠美問道:「聽說是十五歲。」
  「是。」
  「聽說。前兒天你把守田茜小姐從險境中救了出來。作為電視圈的人我致謝了。」
  絹子的話語中沒有特別敵視珠美的意思。
  「哪裡?」珠美說了這麼一句,又補充說:「我常看電視。」
  「謝謝!」絹子在跟珠美的談話中似乎恢復了自我。
  「那我去……」珠美說著就去打電話。
  西崎往長椅子方向招手說:「守田茜也一直在一起,剛走一會兒。萬一這個事件鬧成醜聞,她就太可憐了,所以把她打發回去了。」
  絹子坐在長椅子上,把眼睛低下去一小會兒,然後安詳地說道:「請原諒。朝你大發雷霆也是枉然。」
  「修一是怎麼被刺中的?我也不知個中緣故。」
  「你說,他怎麼樣了?」絹子問道。
  西崎從國友刑警跟珠美一起趕來講起,一直講到國友發現修一被刺,自己被叫到大廳來為止。
  「你不要以為我不掛念他。」西崎說道。「雖然沒能撫育他成長,但他總是我的兒子。我擔心得坐立不實。」
  「我知道。」絹子微笑著。「剛才,把你給嚇著了。請原諒。」絹子的手很自然地放到西崎手上。
  「總之。這是一起傷害事件。會有很多麻煩。」西崎歎了一口氣。
  「不過。警察方面會防備的。」絹子說了這麼一句,又補充道。「不過,照你剛才所說,珠美那個女孩不也危險嗎?讓她一個人行動不要緊嗎?」
  西崎一時呆然若失,然後說道:「是啊。不行。為修一的事腦子發脹了。我去看看。」
  他慌忙站了起來。「你能呆在這裡嗎?」
  「當然能了。這種地方是不會出問題的,可還是小心為佳。」
  「嗯,對!」西崎緊跟珠美之後疾步走了出去。
  「是那樣啊。被刺的人好像不要緊。」
  珠美在醫院一樓那間白天擠滿了外來患者的接侍室一角掛著電話。
  「怎麼樣?你馬上回來吧!」夕裡子以母親的口吻說。
  「不過,你跟我說過的,不要一個人走動!」珠美回敬了一句。
  「簡直是……西崎先生跟你在一起嗎?」
  「喂。他從前的戀人來了。」
  「過去的戀人?」
  「修一的母親,劇作家。」
  「啊。別跟我瞎起哄,給我回來!反正西崎先生也顧不上跟你約會。」
  「那麼我在這兒再呆一會兒,就讓他送我回去。」
  「知道了。注意些!國友呢?」
  「留在現場了。沒辦法,人被刺傷了嘛。」
  「我打個電話看。那麼,你當心嘍。」
  夕裡子反覆叮囑。
  「嗯。這個……」
  「咦?怎麼了?」
  「沒有什麼。那就回頭見。」
  珠美放下電話。取出從電話機裡退回的磁卡,從衣兜裡取出那只耳環說道:
  「忘記了!」
  是在她打電話時耳環碰到手的。她本想拿這個東西問問西崎先生,可是這種時候又不合適。
  電話機周圍早已豁然明亮,然而現在這個時間,外來患者接待室卻全熄了燈,一片幽暗。
  珠美想朝自己剛才下來的樓梯那個方向走回,可是卻好像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響,便回過頭去。不見一個人影。
  不過,珠美雖然並不認為自己具有特異功能,但她卻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自己。
  「有人?是誰?」她呼喊了一聲。
  她這樣喊一下,也含有告訴對方我發覺了你這一層意思。沒有回答,不見人影,但確實有人在她旁邊。而且,珠美不由得感到那個「人」對自己不懷好意。
  「喂!」
  有人叫她,她大吃一驚。「啊,嚇了我一跳。」
  她把手貼到胸口上,「本來就像有個人……」
  「有人?在哪兒?」西崎朝接待室瞥了一眼。
  「我不知道,但覺得有人。」
  「她們說絕對不可讓你一個人呆著,我卻忽略了。對不起。」
  「沒有事。」珠美一邊跟西崎一起上樓一邊說。「你跟那個人談完了嗎?」
  西崎看了珠美一眼說:「早已經結束了。你相信嗎?」
  「咦。」珠美挽住了西崎的胳臂。
  珠美心想,那只耳環等下次再問吧。
  「淨讓人家掛念……」夕裡子等珠美把電話撂下之後歎了口氣。
  「出什麼事了嗎?」綾子一副剛洗完澡的打扮,在用浴巾揩頭髮。
  「是珠美唄。不知為什麼總出麻煩事。」
  「別那麼皺著眉!總唉聲歎氣的,人會變醜的呀。」綾子很大度地說。
  「本來就是這副臉孔。難道就不能說別人的事嗎?我這個人也夠不講理的吧。」
  夕裡子這樣回敬了兩句。
  「這就是你的毛病。」
  「什麼?」夕裡子大感意外。
  「馬上反省。人,有時非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不吼一—馬上反省就會累的。」
  綾子一開口說話,明明是說教聽起來也不像說教。像綾子這樣總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人生也許會非常輕鬆。但是,有人能做到,有人卻做不到。
  「感謝你的忠告。那麼,我洗個澡,舒服一下啦。」夕裡子如此說道。
  「我還在放水。」
  夕裡子眨著眼睛說:「可是,姐姐,你不是冼完了嗎?熱水,你都放掉了吧?」
  「不對!我忘記了淋浴那邊,把龍頭扭開了,結果成了落湯雞。」
  「會感冒的。快換衣服!」
  夕裡子說著就把綾子拉到臥室去了。
  好容易讓綾子進去洗澡,夕裡子又在起居間的沙發上歎起了氣。儘管人家勸她不要歎氣,她卻又不能不歎氣。不論怎麼說這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事件。
  當然,作為夕裡子來說既不必要,也不喜歡過問搜捕犯罪分子的事(珠美周圍的人會有異議),但是,一旦危險逼近她的姐妹,作為「看守門戶」的負責人,她是不能袖手不管的。
  這個事件的怪異之處在於被當做攻出目標的人們沒有共同點被害的神谷紀子是女職員。守田茜是當紅明星。年齡也全然不同。珠美之所以受到威脅。是因為她曾把守田茜救出險境,這可以另當別論。這次是小野田修一被刺傷。為什麼?
  夕裡子歪著頭思索。因為修一是守田茜的戀人所以被刺傷——這種看法也並非不能成立,但修一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名人。知道修一在跟阿茜交往的人也沒有幾個。
  如此看來,犯罪分子該是守田茜身邊的人。最大的謎仍然是神谷紀子與守田茜之間有什麼連接點。
  況且,犯罪分子還使用「神的制裁」啦,「給以懲罰」啦這類用詞。神谷紀子、守田茜犯下了什麼「罪行」呢?
  犯罪分子是神經異常嗎?這樣設想恐怕最為妥當,但神經異常者也該有神經異常者相通的邏輯。她們二人有什麼共同點嗎?
  要不然,就是犯罪分子執意使用「神的制裁」這一字眼兒,把自已裝扮成神經異常者。企圖掩飾真止的動機。
  「可是——」
  夕裡子突然想:如果打來電話的人是犯罪分子,那麼他怎麼能知道佐佐本家的電話號碼呢?常常是三個姑娘在家,所以這兒的電話號碼沒有載入電活簿。可是——
  正沉思默想時電話鈴響了,夕裡子驚詫得幾乎跳了起來。該不是那個男人打來的吧。她十分警覺地拿起電話,只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喂,您是佐佐本小姐?」
  夕裡子放下心來說:「是。您是山形小姐呀!」
  「你是妹妹吧。如果是綾子,她光憑聲音是聽不出我來的。」山形笑著說。
  「姐姐正在洗澡。從這邊打過去吧。」
  「對。——行啊,又不急啊!再打吧!」山形幸子說。
  「知道了。我告訴她,就說你來過電話。」
  「拜託。不過,你很能幹呀!多大年紀了?」
  「啊?十七……」
  「我明白了,綾子小姐為什麼總像個小孩似的。因為她有個精明強幹的妹妹呀。」
  「哪裡呀?」
  「好,等一會兒我再掛過去。」
  夕裡子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然後板著面孔說:「不要開玩笑!」
  說完,她把電話聽筒使勁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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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0-18 02:56:16 |只看該作者
11、獨家新聞

  「徑直回去嗎?」
  同班同學大原敦子疾步追上來,跟夕裡子並肩往前走。
  「嗯。父親出差了。家裡發生了好多事。」夕裡子一邊走一邊說。「不過,如果吃甜食,我可以奉陪呀。」
  「難得!不會錯過讓夕裡子發胖的機會的。」
  敦子笑著說。大原敦子從大一起就是夕裡子的朋友,是個身材高大、做事從容的女孩。夕裡子是個高中生,既要應付考試又要做作業,還有朋友之間的交往。
  「是不是又捲進什麼危險的事情裡去了?」
  兩個人進到店裡之後,大原敦子一邊吃奶油泡芙一邊說。
  「你聽我說啊。」夕裡子吃著冰淇淋。「這次嘛,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妹妹跟一個中年男子交朋友,讓犯罪分子給盯上了。」
  敦子霎時間目瞪口呆。「你撒謊吧?是真的?」
  「嗯。被殺害的是姐姐的朋友,大學裡的上年級學生。」
  「可怕!」敦子歎口氣。「如果擁有那種人生,是不會膩煩的。」
  「我對兇殺,早就膩煩透了。」
  夕裡子說出這樣的話讓人聽了都會大驚失色的。接下來她又說:
  「我們三姐妹全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結婚成家,也許是奇跡。」
  「嗯。」敦子一會兒就吃完了奶油泡芙。「那麼,請夕裡子吃甜食也不是浪費嘍。」
  「什麼意思?」
  「甜食就是熱能。跟犯罪分子搏鬥時有用。」
  「謝謝!我的青春哪兒去了?」夕裡子苦笑著說。
  「這也算肯春吧。比如。坐在那個角落的男子正在瞄準你。」
  「角落的男子?」「對。剛才一直在看這邊。顯然不是看我,是看夕裡子嘛。」
  夕裡子也不是那種聽她這麼一說就馬上回過頭去的外行。她眼睛慢慢轉悠。一直看到玻璃隔扇,最後盯住映在玻璃上的「角落的男人」。
  「是暗中愛慕夕裡子的傢伙?」
  「沒有見過。」夕裡子小聲說,搖了搖頭。
  然而,那個男人好像確實在看夕裡子。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也許是那身粗呢上衣、休閒服使他顯得年輕些。
  「他帶了什麼東西?藏在懷裡!手槍?」敦子這樣說道。
  「我倒沒有這種感覺。」夕裡子說著把冰淇淋吃完了。「不過,他確實帶著什麼東西。」
  夕裡子發覺男人的上衣顯得有些鼓脹。
  ——是誰呢?也許是無所謂的事,但還是當心為佳。
  「夕裡子!走?」
  「嗯。敦子,你先走!出什麼事了危險。」
  「你不要緊吧?我去叫警察?」
  「那倒不必。不過,也不能有萬一。」
  「嗯。有什麼遺言嗎?」敦子一副蠻認真的面孔。
  敦子先站起來,朝收款台走去。當夕裡子觀察動靜時,那個男人曾一度抬起屁股,在看到夕裡子仍在坐著以後,重又坐了下去。看上去,他還在盯著夕裡子。
  夕裡子故意慢悠悠地喝水,拿起書包站了起來。她雙手緊抱書包。然後,夕裡子不直接去收款台,而故意兜個圈子從那個男子所在的桌子旁邊走過。
  人一緊張,從他的後背也能看出一種氛圍。夕裡子看到那個男子把一隻腳稍向外側伸出,在等候自己。夕裡子以原來的腳步從男子的桌子旁邊通過。男子猛然動了起來,一支黑色槍口捅在夕裡子眼前。
  「呀!」
  夕裡子狠狠地拿書包打那男子。她早已擺好了架勢,連皮包帶夕裡子的身體同時撞擊在他身上,打了個正著。
  男子「哇」地叫了一聲,倒在桌子上,連人帶桌子就勢翻倒在地板上。玻璃杯、煙灰缸破碎的聲音響徹喫茶店。
  手槍從男子子上掉了下來,在地板上滑了出去。
  ——手槍?不——
  「夕裡子!」敦子喊著,從地上撿起了它。「這是麥克風呀!」
  「『S電視台……節目製作主任』。」夕裡子念著名片,「是牧野先生?」
  「我是牧野始。你不認識我?」那個男人顯出不高興的樣子說道。
  「素不相識。」「你沒有看過S電視台的〈午後系列節目》?」
  「一般學生平時午間都在學校。」
  夕裡子回復他說。夕裡子幾乎不看這類節目。
  「我看過。」敦子說。「對吧?」
  牧野始這個人說話有些裝腔作勢。但他剛才跟桌子一起翻倒了下去,上衣也被水弄濕了。這副模樣無論如何也與「明星派頭」太不相稱了。
  「我記得你。」敦子點著頭。「在《NG特訓節目》裡,你在奈良東大寺做現場報道,讓鹿咬了屁股,痛得跳了起來。」
  「你聽我說……現場報道真是要命的活兒。」牧野顯出一副頗受傷害的樣子。不過。他好像也覺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那麼。你這位搞現場報道的。為什麼要把麥克風忤到我面前。我又不是什麼明星?」夕裡子問道。
  「那是為了搞獨家新聞呀。」牧野說道。
  「獨家新聞?」
  ——三個人坐在這家喫茶店靠裡邊的桌子邊上。總不能把店家的桌子撞翻之後就逃之夭夭呀。
  「你呀,也不要裝糊塗。你知道的嘛。」牧野放低些聲音說道。
  「什麼新聞?」
  「守田茜呀!」
  老實說,夕裡子連想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阿茜的名字,真是吃驚不小。
  「你說守田茜……那個守田茜?」敦子問道。
  「對。那個守田茜嘛。現在她有一個親密的男友。」
  「那跟我有什麼相干?」「你前幾天在《瘋狂的愛》外景現場吧?我知道的。」
  ——他是把夕裡子錯當做珠美了。
  「那又怎麼樣了?」
  「當時,有一個男人緊跟在守田茜身旁。你跟守田茜聊得很投機。你能不能給我們談談那個男人的情況?」
  夕裡子驚呆了。怎麼會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找到我這裡來了!
  「你可以問守田茜小姐本人嘛。」夕裡子答覆他。
  「現在她勢焰萬丈,惹那裡的事務所生氣可不好。所以走了個內線。怎麼樣。告訴我們一點?不會虧待你的。」
  「怎麼回報?」
  「讓你在電視裡露面。給你出特寫鏡頭。」
  「不行。」
  「如果你覺得不好,就把眼睛蒙上,把聲音也改變一下。」
  「我什麼都不知道。又不是守田茜的朋友。」
  「——你是在裝糊塗呀!」牧野哧笑了一下。「不過,有些事恐怕她也不願意讓你知道。」
  「什麼事?」
  「我掌握了一個證言,證明你跟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一部車裡。靠下流的遊戲來賺零花錢可不行啊。——我給你保密,你也幫我一次忙,好嗎?」
  夕裡子覺得自己已看到他們是按照什麼程序來製作明星醜聞的了。
  「你可打錯了主意!你還想在身上再澆點水嗎?」夕裡子惱怒地說。
  「你聽我說!」牧野好像強壓怒氣似的說。「我是跟你說知心話。讓學校知道了你的那種事你會難堪的。輕則停學,重則退學。還是不要鬧那個樣子為好。」
  「你等一下!」夕裡子也怒上心頭。「你這不是威脅嗎?」
  對方認錯了人,這是夕裡子也清楚的。但他所說的事卻是決不能原諒的。
  「不,不是什麼威脅。是為你著想。在你屢行不端陷入深淵之前,應該好好提醒你。」
  「你不是說,我若不講出守田茜的情況你就要向學校揭發我嗎?」
  「那就看怎麼解釋了。」牧野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態。
  「氣死人了!」夕裡子站起身來,催促說。「敦子,咱們回去吧!」
  「夕裡子——」
  「這種人讓他說去吧。丟醜的是他自己。」
  「喂!」牧野滿臉通紅地吼叫。「你在耍笑大人!那種事,決不饒恕!」
  夕裡子則越發冷靜,回敬道:「要笑一個混賬大人有什麼不好嗎?」
  「好,失陪!」夕裡子匆匆走出喫茶店。
  「夕裡子!」敦子追趕上來說。「剛才的事——」
  「全是張冠李戴加上胡亂推測。」夕裡子搖著頭說。「按照這種辦法捏造醜聞,明星也夠可憐的。」
  「對。不過,那個男的好像蠻氣忿的樣子。」
  「讓他氣忿去好了!」夕裡子說道。
  但她卻未料到由此引發出的嚴重事態。
  但說,夕裡子回到家去,見國友站在大廳裡。
  「國友哥!」夕裡子一直怏怏不快的情緒馬上好轉。「你什麼時侯來的?」
  「啊,你回來了!」國友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剛來。摁蜂鳴器,好像沒有人在家裡,我就在想是回去還是等候。」
  「幸好趕上了。」夕裡子打開自動門,挽起國友的胳膊說。「請進吧!」
  國友一進房間立刻頹然坐進沙發裡,使夕裡子十分驚訝。
  「怎麼的了?」
  「這兩三天幾乎沒有睡覺。真是累壞了。」說著直搖頭。
  「那麼,稍睡一會兒?」
  「嗯……不,還不能睡。」說著歎了一口氣。「珠美君不要緊吧?」
  「她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我倒是擔心姐姐。」夕裡子幫國友鬆開領帶。「這樣舒服吧?」
  「謝謝!」
  「吃點什麼吧?」
  「唉呀,肚子餓了。」國友稍思忖了一下,又說:「今天午飯,我吃了沒有?」
  「你這樣下去,對身體有害。」夕裡子歎著氣。「我來做點什麼吃的吧。你先休息!」
  「對不起了……小野田修一大體脫離危險,性命保住了。可是,神志尚未恢復,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犯罪分子。」
  夕裡子在廚房一邊用平底鍋熱著冷凍了的雜燴飯,一邊大聲問:「神谷紀子小姐的案子呢?有什麼新情況嗎?」
  「全無進展。可是,神谷紀子跟守田茜這兩個人中哪兒牽連上的呢?」
  「對。還有,我們家的電話號碼,他是從哪兒弄到的。真是蹊蹺啊!這個號碼又沒有登載出來。還有,今天遇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自稱是電視台的突擊報道記者。」
  「嗯……」
  「豈有此理!把我和珠美給混淆了。國友哥,你在聽著嗎?」
  「嗯……」
  「他好像要搞守田茜和小野田修一的獨家新聞,為此要我幫他的忙。簡直是開玩笑嘛。」夕裡子又生起氣來。「幹那種糊弄人的事,以後還能得到人們的信任嗎?你說呢?」
  夕裡子不見回音就瞧了瞧起居間,只見國友張著嘴睡得正香。夕裡子把雜燴飯做好盛到盤子裡放到桌子上。然後走到寢室拿來毛毯蓋在國友身上。
  國友稍動了一下又繼續睡。夕裡子在同一張沙發上稍離開點坐下來,望著國友的睡相。
  「國友哥……」
  她輕聲叫著。雖然被珠美奚落的一對戀人,實際上他們幾乎沒有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間。
  他是累了,讓他稍睡一會兒吧。夕裡子把臉朝國友也在另一張沙發上恬靜地睡著。
  那邊轉過去。
  「我回來了。」
  綾子回到家中,「哎呀」叫了一聲。國友蓋著毛毯睡在沙發上。夕裡子也在同一張沙發上睡得正香。
  「唉!會感冒的呀!」
  綾子到自己房間取來毛毯,悄悄地給夕裡子的肩膀蓋上。夕裡子則沉醉在夢鄉中。
  「好天真哪!到底是個孩子嘛。」
  綾子微笑著說。作為夕裡子來說,也許不願意讓綾子說她「天真」之類的。綾子凝望著妹妹安詳的睡相。
  「我回來了。」
  珠美回到家來,望一眼起居間吃了一驚。一張沙發上,國友和夕裡子蓋著毛毯在酣睡,綾子也在另一張沙發上恬靜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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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0-10-18 02:56:52 |只看該作者
12、演員本相

  「這不是小野田先生嗎?」
  絹子被一個響亮的聲音叫住,回過頭去。
  「哦,矢澤先生!」飯店的大廳。絹子剛把電視劇本交出去。「久違多時了!」矢澤先生鞠了一躬。
  「請不要稱我『先生』了。」絹子笑著說。「您在這兒,可有事嗎?」
  「我在等一個人。可是我來得太早了。」
  「那麼,喝點茶?」
  「好啊!」
  兩個人走進休息室喝咖啡。目光敏銳的顧客中早有人認出了矢澤浩市。
  「令郎受傷了?我是聽人說的。」矢澤說道。「就是前幾天拍《瘋狂的愛》外景時跟阿茜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吧?」
  「咦。」絹子轉開臉去。「命總算保住了。本來嘛,我應該陪護他,可是搞電視劇也不能休息。」
  「知道。」矢澤點頭。「您對令郎和阿茜小姐的事有什麼想法?」
  「怎麼說呢?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他跟另外一個天地的女孩談戀愛。阿茜小姐的地位決定她不能自由戀愛。」絹子這樣說著,喝了一口沒有加糖的咖啡。「可是,年輕人的問題,我們說東道西也沒有用啊。」
  經常被公推為「走紅的中年人」的代表的矢澤說道。「不過,那個阿茜小姐也是個非常好的孩子,演戲也很投入。」
  「矢澤先生——」絹子剛要說下去,便看見走進大廳裡來的一個女孩。「哎呀,那個女孩在哪兒見過。」
  矢澤回過頭去,說道:「啊,那是白晝呀!」
  「白晝?——啊。是哪兒的新人吧。前些天在電視裡見過。藝名是有名沒姓,叫做『白晝小姐』。」絹子點頭說道。「不過,矢澤先生,您跟她很熟嘛。」
  「前些天,我出席了《瘋狂的愛》展演會。她是許多到會者之一。」
  矢澤這樣說著,朝那個女孩招了招手。這個才出道的明星號稱十六歲,實際是十九歲。她一發現矢澤就微笑著走了過來。
  「讓你久等了?請原諒。」說著便一屁股坐到矢澤旁邊。「這位是你太太?」
  「別瞎說!若是太太,可就嚴重了。」矢澤苦笑著。「是劇作家小野田先生。你該先寒暄一番!」
  「對不起,失禮了。」「白晝小姐」說著急忙行禮。
  「我馬上去。你等著我!」矢澤一邊說一邊從衣兜裡拿出房間鑰匙交給了女孩。
  「好。那你可不要讓我久等啊!」
  「行!」
  等「白晝小姐」匆匆走後,絹子稍顯驚呆地說:
  「矢澤先生跟這個女孩?」
  「不,我作為一個老前輩有時給她一些指導。」矢澤若無其事地接著說。「也許一個晚上還教不完呢。」
  「您身體好啊!」絹子驚呆地說。
  「演員總得懂得風月。如果變成修身教科書的詮釋那就完蛋了。」
  的確,矢澤作為一個五十開外的人依然精力旺盛,頗為性感。實際上他給人以光彩熠熠的印象,非常吸引女人,這也是事實。
  「然而,前些天的事件……我吃驚不小啊。」矢澤搖著頭說。「雖說是弄錯了,若是真對阿茜小姐行刺,那可令人傷心呀!」
  「你說的是刀被調包的事?」
  「喂。究竟是誰幹的呢。如果當時仔細看一下,連我也會覺察到刀的重量不一樣的。雖然怪我眼力不夠,但畢竟是在夜景外景地,天又很黑。如果真刺下去了,我會被懷疑的。人家會說我是一直纏著阿茜小姐的。」矢澤笑著說道。
  「你一直纏著她?」
  「不。我只是覺得這女孩好可愛。」
  矢澤的言外之意是他決不是對阿茜沒有意思。
  「好了。我若讓那位『白晝』等得太久,豈不是變成『午夜』了嗎?」
  矢澤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抬起了屁股。
  「矢澤先生,可以讓她再等一會兒嗎?」絹子說道。
  「可以呀。是工作上的事嗎?」
  「倒不是工作上的事……」絹子一邊慢慢地梳理自已的思路,一邊開口說。「你對守田茜有意思嗎?」
  「你說我這邊?當然有。見到那麼嫵媚可愛的女孩毫不動心,那豈不是不正常?」
  矢澤明快而利索地答道。
  「那麼,你想不想試試?」
  「試什麼?」
  「勾引阿茜小姐唄!」
  矢澤顯出惶恐的神色。「您是當真的!對,您是想把自己的兒子奪回自己手中吧?」
  「咦。不知道行不行。如果需要,我來寫劇本。」
  「不是電視劇,而是現實的戀愛劇吧?有意思!」矢澤竊笑。「那麼我就入伙吧!」
  「你也太遲了!」這樣說著,「白晝」打開門噘起了嘴。
  「我一直在跟劇作家磋商嘛。」矢澤一邊說一邊走進房間。
  「大腹便便!」
  「要求他們給送餐好嗎?」
  「怎麼訂餐,我又不明白。」矢澤苦笑。
  ——這種年輕(不如說是年幼)的演員大抵缺乏社會常識,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了。惟獨在男女關係上是「大人」,在此外的事情上簡直是孩子。
  「好!我來跟他們預訂。你去洗澡吧!」
  「嗯!」人家一說替她訂餐,她便馬上鬆了一口氣——這就是這些孩子的特徵。
  「吃什麼?」他把送餐服務的萊譜叭地一聲扔到床上,便脫下外衣放進壁櫥裡。
  「咦——什麼都行。」「白晝」俯臥在床上看著萊譜。
  「那麼,吃牛排!」
  「好!那就訂正餐。」
  「哇。讓您破費了。」「白晝」跑過去在矢澤臉上用力吻了一下。「我去洗澡了。」
  她歡快地進了洗澡間。
  「唉!」矢澤歎了一口氣。他坐在床上,訂好了送餐服務的菜,自己只點了麵包和沙拉。
  也許應該說是中年明星的時髦風尚吧,他們跟女孩子上床都很起勁,但說句實在話,也有點疲憊不堪。從前跟任何女人都毫不在乎。現在已是銳氣大減了。弄不好,連這個「白晝」,他也會招架不住的。
  不過,小野田絹子相托的事倒讓矢澤大為動心。跟守田茜嘛,矢澤也覺得腹部上勁。況且,現在阿茜正跟小野田絹子的兒子熱戀著。
  比起勾引一個普通的新人來,攻下一個另有戀人的女孩子要刺激得多。
  今天夜晚,他明明知道跟自己相伴而眠的是「白晝」,但他的心思早已越過「白晝」,飛到阿茜那裡去了。
  總之。矢澤一邊聽著「白晝」洗淋浴的聲音,一邊橫臥在床上。
  不久,電話便在床邊上響了起來。
  「是我。喂喂!」
  他雖然拿起話筒應答,對方卻默不作聲。
  「哪一位?」
  飯店房間裡居然會打進惡作劇電話也真是莫名其妙。
  「喂喂!」矢澤重複應對。
  「請你再忍耐一下!」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低得像耳語的聲音。
  「啊?」
  「馬上救你!」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什麼事啊?」
  「很快就把你從纏住你的那個人手裡解救出來!」說完這句,電話就斷了。
  「什麼呀?」矢澤目瞪口呆。
  ——這個電話是打算打給別的房間吧?一定是的。
  「什麼事?」
  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白晝」腰上圍著一條浴巾站在那裡。矢澤知道,跟「白晝」在一起是不必擔心的。
  「漂亮呀!送餐的馬上就來。浴衣可以脫下來嘛!」
  「對呀。」說著,「白晝」就一下子把浴巾解了開來。
  「在哪裡,那個東西?」
  「來呀……」矢澤眨動眼睛。「我給你找。咱們先吻一下!」
  「白晝」鮮嫩的身體一下子投進了矢澤攤開的雙臂之間。
  「您辛苦了!」管理員說道。
  「明天幾點出發?」國友刑警問道。
  「九點半,我八點半來這兒接您。」
  「行。那麼。我也指派一個人,讓他八點半在這個公寓待命。」國友接著又問守田茜。「今天晚上不再出去了?」
  「對。洗了澡就睡覺。」阿茜說道。「真對不起!」
  「慢著!」國友又去逐個看了公寓的房間,回來後說。
  「0K。全都上了鎖。」
  「我放心了。多虧您!」年輕的男管理員道謝。
  「好,失陪了!休息吧!」
  「國友先生!修一的情況……」阿茜說道。
  「我這就去醫院看看,情況會告訴你的!」國友穿上鞋子說。「不必太掛念。」
  「好。謝謝!」
  「再見。」
  國友走了以後,阿茜跟管理員敲定了明天的計劃。管理員也走了。阿茜鎖好門,掛上鏈條,才鬆了一口氣。
  她獨自一人過日子還沒有多久。從前是跟一個女侍共同生活,方便倒是方便,但感到心情憋悶的時候也不少。名氣漸大、日程排滿之後,便想要有獨自一人的時間,閒玩的時候反正是不再有了。於是,終於過起了公寓裡的獨身生活。
  話說回來了,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難處。累了之後。不由自主地就無休止地看起電視來。第二天早晨有急事,還常常被管理員給叫醒。
  不過,千金難買的是自由:可以干自己喜歡幹的事,可以隨便給任何人打電話。她換下衣服、往浴缸裡放熱水。
  入浴前這段時間,她攤開了報紙。忽然電話響了起來,讓她吃了一驚。這兒的電話號碼,不消說只有極有限的人知道。
  ——是打錯了,還是騷擾性電話?
  她提心吊膽地拿起電話一聽,卻是女人的聲音:「阿茜小姐,我是小野田絹子呀!」
  「啊……對不起。」阿茜接著說道。「修一先生怎麼樣?」
  「醫生說是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神志還沒有恢復。」
  「是嘛。」阿茜聽到絹子的口吻很鎮定,感到十分意外。
  「我說呀,前些天的事,請原諒!」絹子說道。
  「啊——不,您說哪兒的話?」
  「我說了太過分的話。母子二人相依為命,總易情意纏綿。請不要見怪。」
  「哪兒的話?也怪我當初沒說清楚。」
  「阿茜小姐!你以後會成為明星的。就是跟修一交往也要搞得隱蔽些。你明白吧?」
  「是……那麼,可以跟他交往嗎?」阿茜以不敢完全相信的心情問道。
  「咦。修一也覺得跟你這樣精明強幹的女孩交往是對頭的。因此,暫時要搞得隱蔽點,以免被傳媒知道。」
  「是。」
  「所以,我想就上次的事向你道歉,不知道最近能不能跟你見面?」
  「咦!行……」
  「好啊。下個假日是什麼時候?」
  「咦!請等一下!」阿茜趕緊拿過日程表來。
  「下星期一。前一個晚上會搞得很晚。」
  「那麼,把那一天空出來。我來招待你。」絹子這樣說道。
  「好!」阿茜精神飽滿地答道。
  「不過,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告訴管理員。傳到製片廠老闆耳朵裡。一準會壞事。」
  「咦,我明白了。」
  「你單獨一人來。到我家來也行。是呀,讓誰看見就不妙了。飯店停車場,你知道吧?」
  「知道。」
  「我在那裡訂下了房間。用我的名字,別人不會知道。你坐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上來不會引人注意的。」
  「行,照辦。」
  「那麼,響午過後,兩點鐘怎麼樣?」
  「行。」
  「我等著你。房間號,響午前告訴你。」
  「是。我等您的電話。謝謝您。」
  「屆時再詳談吧。」聽了絹子的話,阿茜的心裡很振奮。放下電話以後,她有那麼一會兒仍然呆坐著。
  「熱水!」阿茜驚叫一聲跑進了洗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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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0-10-18 02:57:33 |只看該作者
13、「白晝」之死

  「白晝」原名晝間明子,人如其名,睡到近晌時分才醒了過來。當然,此刻她是躺在床上。矢澤早已無影無蹤。
  「咦……」
  她伸了一下懶腰。窗簾已經拉開了一些,房間裡光線充足。矢澤大概擔心,如果把飯店的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白晝」會長睡不醒的。
  「幾點?」「她一看表,快到十二點了。
  她歎口氣說:「該結賬退房了。」
  「白晝」這個藝名是她所在的製片公司的老闆給她起的。當然是從「晝間」這個姓和「明子」這個名得來的。但老實說,她自已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傻乎乎的」。可是,她這種身份又不能違拗老闆的意志,除了順從別無辦法。
  況且,她自己覺得用「明子」這個名宇太缺少感召力。當然,昨夜被矢澤抱著睡的是演員「白晝」,而非晝間明子。
  ——明子原本不是那類喜歡中年男子的人。不過,跟矢澤做愛對工作並無壞處,而且她還有一種獵奇心,想跟世界上有名的花花公子睡上一覺。他果真特棒。或許是久經床第鍛煉的緣故,他的體力是明子那些年輕男友無法與之相比的。擺弄起女人來也是駕輕就熟。
  也許,他在中年男子中也是特殊的一個。反正,明子跟矢澤廝混的那段時光玩得痛快淋漓。起床後走進了洗澡間,她用淋浴把自已澆得更清醒些。倒也沒有什麼急事。她既不是那種日程徘得滿滿登登的大忙人,也不是那種出來進去有人迎送的大名人。
  桌子上放著一張矢澤留下的字條:「我先走了,用這些錢付費吧。」旁邊放著幾張面值一萬日元的紙幣。結完賬,還會剩一點,正好夠吃午飯。
  正當她拿浴巾擦著身子的時候,電話鈴響了起來。
  「是我。」
  她剛拿起電話聽筒,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來接你的,在大廳等著你。」
  「咦?」明子吃了一驚。「是有什麼工作了?」
  「我跟你說。我是K電視台的。他們讓我到這裡來接你。」
  「K電視台?是嘛!」
  大慨是來了什麼急活兒。可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呢?
  「矢澤先生在電視台等你。」男人補充說,明子終於明白了。
  「我知道了。好,我馬上下去。」
  她歡快地說完,就趕緊梳冼打扮起來。說是「馬上」化妝卻用了將近二十分鐘。明子走出房間,下到大廳,結完了賬,然後朝正面大門走去。
  「我一直在等你。」一個人在向她打招呼,是剛才電話裡的聲音。
  「讓你久等了!」明子臉上露出職業性的笑容。
  「汽車在地下停車場,請您跟我下去好嗎?」
  「行!」
  「那麼。請跟我來。」
  明子跟在男人身後走了下去。
  走到大廳盡裡邊,那個男人打開了門,說道:「電梯來得晚。走樓梯!」
  「那麼急嗎?」
  「是,有點急。」
  「好吧——」
  明子從應急樓梯朝地下停車場走去。
  那個男人轉過身來說:「你做得不對!」
  「咦?」
  「勾引男人是罪過。」
  這是明子聽到的最後一句不知所云的話。而且,連思索一下那句話的含義的工夫也沒有給她。
  「——啊!」珠美一走出校門就停了下來。她正跟幾個同學在一起。
  「怎麼了,珠美?」同學們問她。
  「我忘了,下課後老師叫我來著。沒準兒要耽擱點時間,你們先走吧!」珠美快人快語道。
  「嗯!你幹什麼壞事了?」
  「怎麼會呢?那麼,對不起了!」
  「拜拜!」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走了。
  珠美返身走進校門,又轉身走出校門,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朝著停在馬路對面的一輛奔馳車走去。
  「喂!」車門開處,西崎敦夫走了下來。
  「今天真早啊!」
  「三點。」
  珠美說道。「你幾點來的?」
  「一個小時以前吧。」
  「公司把你開除了,你卻不知道!」
  「沒關係。今天我請好了假。」
  珠美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去哪兒?」西崎慢慢開動汽車問道。
  「你問我去哪兒?西崎先生,你不是為我擔心才來接我的嗎?」
  「那還用說。國友刑警特意求我。他說他今天很忙,讓我一定替他來保護你。」
  「真的嗎?」珠美笑著繼續說道。「前些天,不是你對國友哥說,『請你務必讓我來代替你』的嗎?」
  「一回事嘛。」西崎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如果只當我的保縹,就不能帶我出去玩,只能徑直把我送回家。」
  「嗯……可是,還得防止你營養失調啊。敵人可不光是殺人犯。」
  珠美噗哧一下笑了出來,說道:「我這身打扮可不行。先送我回一趟家,換一身衣服。」
  「遵命!」
  西崎臉上露出歡悅的表情猛踩了一下加速器。
  神谷紀子被殺害;小野田修一被刺傷;一個頗像犯罪分子的男子打來電話揚言要殺死守田茜和珠美。因此,西崎幾乎每天都在珠美放學的時候等她。西崎和珠美——在任何人看來,他們二人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父女」。儘管如此,他們卻談得十分融洽。「修一哥怎麼樣了?」珠美在車上問道。
  「嗯。還是老樣子。」西崎瞧了坐在身旁的珠美一眼。「你生氣了?兒子躺在病床上,我還請你出去吃飯!」
  「倒也不是。」珠美搖著頭。「先不說那碼事。修一哥也不會生氣的。」
  「是啊。我也這麼想。」西崎鬆了一口氣說道。
  「好,這麼辦吧。」珠美提議說。「回家之前,先去醫院探望一下他吧!」
  「是嘛。好吧。」西崎露出了微笑。「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我看一眼就看出來了。」
  「是嗎?」珠美有些難為情了。
  到了醫院。他們二人進了修一的病房。
  「啊,你們來了。」夕裡子正坐在床邊上。
  「姐姐!你在幹什麼?」
  「今天,和國友哥約好在這兒見面。——你好!」夕裡子說著,又向西崎打了招呼。「麻煩你專程來探視。絹子剛才在這裡吧?」
  「不在。她說有工作,到飯店停車場去了。」
  「是嘛。這個循規蹈矩的傢伙!」西崎點了點頭。「她從過去到現在就是這麼一種人!」「還有,西崎先生——」
  夕裡子向旁邊靠過去,只見躺在床上的修一睜開了眼睛。「修一!神志清醒過來了!」
  「剛醒過來。」夕裡子微笑答道。
  「是嘛……好極了!」西崎把手放到修一頭上說道。「感覺如何?」
  「覺得就像早上睡過了頭。」修一說完,又望著珠美補充道:「噢!女朋友也跟來了!」
  「你既然能說這種話,那說明你是毫不在意嘍。」
  「啊……也不能說毫不在意。你若是被刺傷一次就知道了。」
  「我會躲避的。」珠美說道。
  「我馬上去跟小野田絹子聯繫。」夕裡子說道。
  「我說修一!國友刑警就來。你還記得兇手的模樣嗎?」
  修一皺起眉頭,滿臉不悅地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不……我沒看見。我當時恍惚恍惚地坐著,只覺得有人從我身旁走過去……」
  「什麼也沒看見。連男女也弄不清楚?」
  「嗯……現在還恍恍惚惚的呢!不過,我可以好好想一想。」修一說道。
  「反正要趕緊治好病!」西崎鼓勵了這麼一句。
  「你們二位的婚禮,我是能參加的。」修一說道。
  「別胡說!」
  珠美的臉居然紅了起來。也許是看到修一的樣子放下心來的緣故,西崎在催促珠美趕快走。
  「好,我會再來的。」
  「你好自為之,不要惹人家討厭。」兒子嘲諷西崎。
  夕裡子陪他們來到走廊,低聲說道:「醫生說沒有危險。」
  「哎呀,讓你掛念。本想多呆些時間,可是絹子要來,我還是早走為妙。那就拜託你了!」
  「哪裡!妹妹還要拜託你呢。」
  夕裡子回應道。恰好在這時,國友大步流星地趕來了。
  「夕裡子妹!他神志清醒了?」
  「對。犯罪分子,他好像沒有看見。」
  「是嘛。真糟糕!」國友搖著頭。「對不起,我來遲了。」
  「算了。你睡過了頭?」
  「不是。」國友猶豫了一下。「反正都會知道的。——一個名字叫『白晝』的女演員,你知道嗎?」
  「啊,我知道。」珠美說道。
  「我不知道。那是她的名字?」夕裡子這樣問道。
  「嗯。藝名叫『白晝』。本名好像叫晝間明子。」
  「那個晝間小姐怎麼的了?」
  「今天響午過後,發現了她的屍體。」
  聽到這句出乎意料的話,夕裡子頓時語塞。「——被殺害了?」
  「嗯。在飯店停車場的應急樓梯上被刺身亡。一刀刺進心臟,當即死亡。」
  「飯店停車場?那是絹子先生住的飯店呀。」夕裡子說著,又問道:「殺人犯呢?」
  「現在還沒有發現目擊者。當然,也許跟這次事件是另一碼事。現在正在搜尋。」國友說道。「走,進去吧!西崎先生,請你多留意珠美的身邊!」
  「那還用說?」西崎用力地點著頭。
  等西崎和珠美走後,夕裡子說:「國友哥,我總覺得跟那個女演員不會沒有關係。」
  「嗯。不過,她跟守田茜並不是一個製片公司。前邊的神谷紀子也是如此,有什麼共同點呢?」
  「一定會有共同點。」
  「先聽一聽小野田修一的說法吧!」國友歎了一口氣。「我跟上司說了,珠美那裡也應該給配上一個人。」
  「她身邊有西崎先生啊!你嘛,總跟著我,只要心裡想著我就行。」夕裡子這樣說道。
  「喂喂!」國友溫情脈脈握住了夕裡子的手。
  「啊,對了。」珠美再次搭上西崎的奔馳車以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西崎先生。這是哪個女人的,你記得嗎?」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子袋裡拿出一隻耳環給他看。
  「什麼?」
  「啊,算了。你好好開車吧!」
  「沒問題!」西崎笑著說道。
  「哎呀。紅燈!」
  汽車一停下來。珠美便把那只耳環交到了他手上。
  「——前些日子,我坐在這個座位上時,發現座席的接縫裡有個耳環。是哪裡的哪一位女人的?女人太多了,就弄不清楚了吧?」
  西崎盯著耳環看了一會兒。
  「——啊,信號燈變了!」
  後面的汽車鳴了笛,西崎才醒悟過來。汽車繼續行駛。
  「對不起!你在沉思著什麼嘛。」珠美說道。
  「沒有,沒有啊!」西崎雙眼凝望前方。「我只是想了一下這是誰的。」
  「不必硬去回想了。回想出來了,也可以不告訴我。」西崎這才恢復平素鎮靜的表情。說道:「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
  珠美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的話裡含有與過去大為不同的意思。如果人家問她為什麼。她也無法說明。
  「肚子餓了!」珠美故意大叫一聲,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調整了一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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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8 02:58:11 |只看該作者
l4、髒水潑灑

  「啊,你瞧,夕裡子!」正吃著湯麵的大原敦子抬起頭來說。「是上次那個傢伙。」「什麼?你說什麼?」此時,夕裡子當然也在吃湯麵。不過是叉燒面,沒能馬上抬起頭來。
  「喂,你瞧電視!」
  敦子邊說邊看了她一眼。
  擺在湯麵店內側的電視機正在播放類似《下午系列報道》的節目。
  「令人震驚的女高中學生們的真相就此大曝光!」
  屏幕上出現一個子待話筒、面朝攝像機、長著一張凶巴巴面孔的人,此人正是不久前與夕裡子無理糾纏的那個記者。
  「這個傢伙啊,不是叫牧野什麼麼的嗎?」
  夕裡子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他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去吧!叫他不得好死!」
  「你太過火了吧!」
  敦子笑道。
  「他怎麼說我都不在乎。這種卑鄙小人!」
  夕裡子聳了聳肩,又接著專注地吃她的湯麵。
  「夕裡子,你快看呀!」
  敦子提高了嗓門說。「那是咱們學校!」
  「咦?」
  夕裡子抬頭一看電視,屏幕上果然出現了那熟悉的校園,還有她剛剛走出的校門。
  「怎麼會出現咱們學校呢?」
  夕裡子驚詫得目瞪口呆。
  「這是一所以『培養才媛』而著稱的名牌學校。聽說在這些女學生中有一個孩子定期與中年男人約會、玩要,索取零花錢。為此我來到這裡採訪。」
  牧野記者在電視畫面上這樣說道。
  「這太離譜了!」
  敦子怒從心頭起。「咱們學校哪點夠得上『名牌學校』呀!」
  「你別為這種怪事發火!還是往下看吧……」
  夕裡子話剛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畫面上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夕裡子本人。
  「啊呀,這是什麼時候拍的?」
  敦子吃驚地眨動著雙眼。
  「是咱們四個人上回去吃烙餡餅時他們偷拍的。」
  「是嘛!是那家飲食店啊!可我們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啊!」
  夕裡子用嘴「噓」了一聲。
  雖說吃烙餡餅時是四個同學在一起,但如今出現在電視畫面上的卻是夕裡子一個人。雖然眼睛四周打了虛光,但臉一晃動。就會從那虛光中顯露出來,所以一眼就會認出是夕裡子。
  「我跟一個女高中生交談了起來。我暫且稱她為『YS』吧。」
  牧野說道。
  「嗯。我覺得跟中年男人交往十分開心。他們手裡有錢,還請我吃好吃的東西。我若是撒撒嬌,還能給我買衣服呢!賓館嘛。那當然要去的。不然,人家也不會請我吃飯呀!」
  夕裡子啞口無言地望著電視。
  畫面上,嘴一張一合的確實是夕裡子本人,但完全是由別人的聲音給配上的台詞。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敦子說道。
  「這個混蛋!這是對我上次的行為進行報復!」
  「太可怕了!這不是憑空捏造嗎?」
  無論她們二人在湯麵店裡如何義憤填膺,電視畫面上的牧野也看不見聽不到。
  「哇!真叫人吃驚!女高中學生竟然淫亂到如此地步。希望校方能密切關注此事,採取應對措施。採訪記者牧野報道。」
  屏幕重新切入到演播室。
  「哎呀,實在令人震驚!」
  主持人歎了一口氣。「今天我們把教育評論家××先生、電影導演××先生請到了演播室。」
  夕裡子大口喘著粗氣。
  「真是卑鄙到了極點!」
  「不過,夕裡子,校方看了這個報道會怎麼樣呢?」
  「無論他怎麼捏造,老師們也能聽出來那說話聲音不是我的。」
  「可是,他們會說。這是為了保護個人隱私權而故意改換了配音。」
  「是嘛。聲音不同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了。」
  「嗯。況且,這個節目一定會有學生的母親在家裡收看的。」
  「嗯。畫面上出現了咱們學校。出現了我……」
  「一定會有人詢問:『那個孩子是誰?』」
  「甚至有人會要求:『應該讓這種墮落的學生退學』。」
  「大概會這樣。」
  夕裡子脹紅了臉說道。
  「下回見到這個小子,非掐死他不可!」
  夕裡子說了一聲「吃吧!」好像對湯麵充滿了深仇大恨似的,以猛虎撲食之勢把碗裡的麵條一掃而光。
  ——二人走出了湯麵店。
  「夕裡子,你不要緊吧?」
  「嗯。我要回學校。」
  「現在就回?」
  「我得及早採取對策。一定要趕在這些學生的母親打來電話以前,跟老師們講清楚。」
  「是嘛!你說得對!那麼我也去,給你當個證人嘛!」
  「好!」
  兩個人雄赳赳地朝學校走去。
  「啊,夕裡子!」
  正巧路遇同班同學。「喂,你做了什麼事呀?」
  「咦?」
  「現在,學校裡簡直亂成了一鍋粥。電話響個不停。」
  夕裡子和敦子面面相覷,升口同聲地說道:
  「來晚了!」
  「你說什麼:『閉門思過』?」
  國友騰地站了起來。「太過分了!我要上你們學校去抗議。」
  「你冷靜點兒!」
  夕裡子規勸道。「我也火著呢,可是如果我們在這時大鬧一番,不正中人家的奸計嗎?」
  「那咱們就忍著?」
  「只要國友哥信任我就足夠了。——你相信我吧?」
  「當然相信了。」
  國友答道。
  「我說呀,你們兩個不要在桌子下面互相握手好不好?」
  珠美說道。
  「這有什麼不好的?」
  「把我的餐巾都給弄掉了。」
  「那就對不起了。」
  夕裡子答道。
  「不過,我弄不明白,電視裡出現的確實是夕裡子啊。」
  綾子開腔了。
  「是啊。」
  「為什麼惟獨台詞是別人的呢?」
  「你還問為什麼?那是他們別有用心搞的移花接木唄。就和外國電影配上日語聲音是一樣嘛。」
  「對。你這麼一說,我就全明白了。」
  「只有像綾子姐你這樣的人弄不明白。」
  「珠美,來吃飯吧!」
  此刻,佐佐本三姐妹加上國友,四個人正在她們家附近一家西餐館吃晚飯。
  夕裡子的「電視大曝光」過去了兩天整。這兩天裡,夕裡子多次被老師叫去,翻來覆去聽那幾句話。——當然嘍,校方很瞭解也很信任夕裡子,可是學生家長們鬧騰不休,所以決定給她閉門思過三天的處分。
  「但是,他們保證不把這項處分寫進檔案。」
  夕裡子一邊吃著漢堡包一邊這樣說。
  「那就是公認的假期了。多好啊!」
  珠美顯出艷羨不已的神態。
  「週刊雜誌之類會來採訪的。也許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為好。」
  「這幫混蛋!」
  國友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我去控告他們!」
  「那是白費時間!他們如果要什麼新花招,那再說。」
  夕裡子說道。「先不說它了。我說,你那邊的搜查有進展嗎?」
  「沒有進展。」
  國友歎了一口氣。「神谷紀子,晝間明子,還有犯罪分子緊盯不放的守田茜,受傷的小野田修一……他們到底有什麼共同點呢,我就是找不出來。」
  「那可不行。你每月可領著薪水呢。」
  「珠美!」
  「呃!——你別那麼瞪著我!」
  「她們三個女人。」
  綾子說道。
  「什麼意思?」
  「我是說三個女人。至於那個男的,那一定是另一回事。」
  「雖說是三個女人,可她們身份各不相同。一個是公司職員,兩個是演員。年齡也不一樣。」
  「可都是女人哪。」
  綾子說。「還都正跟男人交往。」
  「姐姐!」
  夕裡子放下餐具。「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她們沒準兒受到男人的怨恨。男人都急欲獨自佔有她們。」
  「綾子姐說這種話好大膽呀!」
  珠美挖苦道。
  「可是,神谷紀子有很多男人,上次那個電話也說『要給以懲罰』,所以犯罪分子也許就是打電話的人。不過,守田茜只是跟小野田修一一個人在交往呀。」
  「是啊。那個晝間明子呢?」
  「她嘛,可跟矢澤浩市會面來著。」
  「矢澤浩市?就是那個跟阿茜演對手戲的傢伙吧?」
  夕裡子向前探了一下身子說道。
  「嗯。不用說,這一點我查過了。用來刺守田茜的刀被人調了包,如果矢澤想幹,那是輕而易舉的。可是,就晝間明子被害案而言,是矢澤先離開飯店停車場,而且早在推測死亡時間之前一直在電視台拍電視劇,完全可以證明當時不在犯罪現場。」
  「是嘛……」
  夕裡子點了點頭。
  「可是,守田茜也是以矢澤為搭檔呀。」
  珠美說。「雖然是在電視劇裡做搭檔。」
  「對!是在電視劇裡做搭檔。」
  夕裡子喃喃地說著,陷入了沉思。
  「反正是一個古里古怪的人。」
  綾子說道。
  綾子一直坐在面朝西餐館入口處的位置上。
  「咦?」
  「那個人朝店裡東張西望的,該不是小偷吧?」
  「小偷才不那麼東張西望的呢?好像在哪兒見過。」
  珠美說道。
  夕裡子回過頭來,高叫了一聲:
  「啊,是那個記者。」
  「啊,你原來在這兒呀!」
  牧野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太好了!我去你家裡找你,傳達室的人說你大概在這裡。」
  國友握緊拳頭,只輕輕地朝他下巴一擊,牧野頓時滾倒在了地上。
  「國友哥,住手!說不定那兒有攝像機對準你呢!」
  「管它呢?」
  國友說道。「就算開除我也無所謂。你的名譽受到了損害,我能坐視不管嗎?」
  夕裡子干言萬語湧上心頭,緊緊地握住了國友的手。
  「大總統!」
  珠美用了一個古老的稱呼喊了一聲,拍手叫好。
  「哎呀,真嚇了我一跳……」
  牧野眨動眼皮。「他是誰?」
  「他是我的戀人,名副其實的!」
  夕裡子答道。「你憑空捏造,害得我被學校勒令在家反省三天。這下,你滿意了吧?」
  哪料到,牧野竟作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啪地跪到地上,低下頭去說道:
  「對不起!你說得對。請寬恕我!」
  似乎他幹什麼都有一個誇張的毛病。
  「你先站起來吧!」
  夕裡子板著面孔說。「早知要如此請罪,當初你何必那麼干呢?」
  「我無話可說。」
  「你要馬上糾正!」
  國友說。「只謝罪那還不夠。一定要在電視節目裡公開承認那是胡說八道!」
  「這一點,我實難從命。」牧野可憐巴巴地說道。「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哪!」
  「你先坐好!你為什麼要特意來道歉?」
  「那是因為……」
  牧野剛要說,又改口道,「可以吃點什麼嗎?」
  「請便。你自己付錢!」
  「那當然。這桌飯錢算在電視台的賬上。」
  「小氣鬼!」
  珠美罵了一句。
  牧野喊來女招待員,說。
  「要『A式套餐』,大碗米飯!」
  「啊!」
  女招待員露出驚呆的神情。
  「你肚子有那麼餓嗎?」
  「幹我們這行的,有時都抽不出吃飯的時間。」
  牧野把一杯水一飲而盡。「這下可以挺一會兒。」
  「會搞壞身體的。」
  珠美驚詫地說。
  「我跟你們說,今天我剛到電視台,就有人打電話給我。」
  牧野坐正了身子接著說下去。「說是關於那個報道的問題,我就去接了過來。當然,平時來自觀眾的電話很多,於是我很輕鬆地接了電話。」
  「然後呢?」
  夕裡子催促他往下說。
  「電話裡是一個怪裡怪氣的男人的聲音……說什麼『我充分理解你的憤怒』。還揚言『那種女孩只會給男人帶來破滅。我要懲罰她』。」
  「他說『要懲罰她』?」
  國友探出身子問道:「後來呢?」
  「我問他是誰。他回答說:『我站在軟弱的男人一邊。』他接著又說:『那個女孩,你不必費心,她會馬上受到懲罰,被置於死地。』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牧野攤開雙手又說。「他的態度看起來是認真的。我覺得馬虎不得。為防萬一,我來到這裡。」
  「虧你還來了!」
  國友氣哼哼地說。「因為你,害得夕裡子遭人算計。」
  「國友哥!他能來跟我們通氣總是好事嘛。」夕裡子說道。「你所說的電話。錄音了沒有?」
  「沒有。不過。我以為我所記得的不會有多大誤差。」
  「給男人帶來破滅……我說,國友哥!在電視節目裡,我被醜化成一個玩弄中年男人的人吧?晝間明子跟矢澤睡過覺。至於守田茜嘛……」
  珠美搶著說。
  「修一可不是中年人呀!」
  「我知道。不過,守田茜演的電視劇呢?」
  「叫《瘋狂的愛》?它講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給一個中年男人帶來破滅的故事。」
  「犯罪分子說不定就是在這個意義上揚言要『懲罰』的。」
  「那豈不是把電視劇裡的主角跟現實生活混為一談了嗎?」
  「是弄混了呀!犯罪分子看了那個電視劇。才決定懲罰守田茜的。」
  聽了夕裡子的話,國友沉思片刻,歎了一口氣說。
  「怎麼搞的呀?我的對手原來是這號人!」
  「事情夠刺激的吧?」
  說這句話的是牧野。夕裡了和國友這才意識到剛才竟然忽略了這個記者的存在。
  「國友哥!是不是先把他拘留起來?」
  夕裡子這樣提議。
  「可以吧。」
  「請等一下!」
  牧野慌裡慌張地說。「我會保密的,對誰也不說,真的!」
  「誰會相信你的話?你害得她連生命都瀕臨危險!」
  國友說道。
  「國友哥,你就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吧!」
  夕裡子勸解道。
  「機會?」
  「對。他一定會高興地接受我們的要求的,對嗎?」
  「咦……那得看什麼內容了。」
  「還是得拘留起來!如果需要,我可以出庭證明他對我施暴了。」
  「慢著!我明白了。你們說讓我幹什麼吧?」牧野田憐巴巴地央求著。
  「讓您久等了。」一碗肉湯放在牧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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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0-10-18 02:58:55 |只看該作者
15、無情的背叛

  「啊,對了,姐姐!」
  夕裡子一回到家就說。「我給忘了,剛才有你的電話。」
  「什麼?我的電話?」
  綾子神色茫然地說。「我沒有給你打電活呀。」
  「不是!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人,對了,叫山形。」
  「你說誰來著?」
  「就是神谷紀子的那個朋友啊!」
  「哦,山形龍子呀。」
  「是山形幸子。」
  「那不是一回事嗎?她有什麼事?」
  「她沒有說。說是還會打給你。所以我忘得一乾二淨。」
  「噢。那我得打過去。」
  「可是,她沒有再打過來呀。」
  「不是那麼一回事。從禮節上說,應該主動打過去。」
  綾子在這種小節上非常懂得禮法。她拿起無繩電話走進了房間。
  「不知道那件事順利不順利。」
  夕裡子坐在沙發上說道。
  「國友哥會跟著我的。」
  珠美一邊調著電視頻道一邊說。「一直當我的保鏢。太捧了。他能這樣守護我一生嗎?」
  「胡說八道!」
  有一些細節要商討,國友與牧野一起去了電視台。牧野心裡很害怕單獨跟國友在一起,但嘴上又不敢說半個「不」字。
  「犯罪分子是個愛看電視的人,這是很明顯的嘍。」
  「不看電視的人很少吧。」
  夕裡子接著說。「你不就是一個離了電視就沒法活的主兒嗎?」
  「哪裡呀……」不過,我可不願意去只有一個電視頻道的國家。」
  珠美子拿遙控器一個頻道接一個頻道地更換著。
  「我說。你能不能鎖定一個頻道看上一會兒啊?」
  「這樣能同時收看好多節目,該多有趣呀!」
  「唉!」
  雖然都是年輕人,但夕裡子還總是感到與珠美之間有代溝。
  「夕裡子……」
  綾子茫然若失地站在那裡。
  「怎麼了?該不是山形姐出了什麼事吧?」
  「不。」
  綾子搖著頭說。「你問了她家的電話號碼沒有?」
  「哎喲,你別嚇唬人!記得我好像問過她。」
  夕裡子打開廚房的抽屜找了起來。「找到了!是這個。」說著就把一張紙片交給了綾子。
  「多謝!沒準兒過些日子我還要問你打聽我自己的名字呢。」
  姐姐開的這個玩笑卻無法讓夕裡子馬上笑起來。
  綾子走進房間,按照紙片上的號碼撥了起來。
  「是的,我是山形。」
  「啊,我是佐佐本綾子。聽說你前兩天給我打電話了,當時我不在家。實在抱歉。我還會打過去的,你回家之後……」
  電活裡傳出哧哧的竊笑聲。
  「佐佐本!這不是錄音電話,我在家呢。」
  「啊,是這樣呀。現在大家都用錄音電話,所以我還以為你那也是錄音呢。」
  「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山形幸子說道。
  「大家都說這是我的一大長處。——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嗯。暫時沒有了。」
  「是嗎?」
  綾子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直犯喃咕。
  「那個叫國友的刑警可夠棒的!我問你,那個殺害紀子的兇手是不是快抓到了!」
  「你聽我說呀,我又不是刑警。國友他正在加油干呢。」
  「早點抓住就好了。」
  「是啊。連我妹妹也被人家給瞄上了。」
  「你妹妹?是那個夕裡子嗎?」
  「對。她跟我不同,精明強幹!」
  在這種場合,也誇起妹妹來了。
  「你說她被盯上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妹妹出現在電視裡,給她配上了別人的台詞。」
  聽了綾子的解釋,估計山形幸子也無法弄明白,但幸好她已經看過了那個電視節目。
  「啊,我知道!那是憑空捏造。犯罪分子看了這個節目想怎麼著?」
  「聽說他給電視台打電話,揚言要懲罰我妹妹。」
  綾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噢。可得小心。紀子姑且不論,拿夕裡子來說,可是什麼事也沒幹呀。」
  「你是說『紀子姑且不論』!什麼意思?」
  「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山形幸子自言自語地說。「她說過,自己播下的種子要自己收割。」
  「噢,是的。」
  「也許不該說死人的壞話,不過她真是一個很差勁的人。她稱我是她的朋友,那都是她一廂情願,而且只在她認為有利的時候才這麼稱呼我。」
  幸子這樣評論道。
  「是嘛。」
  「只有她在發牢騷的時候,想向別人炫耀她自己的時候,我才是她的朋友。她心目中的朋友無非是兩種:一種是能深表同情地對她說『哇,好可憐呀!』一種是能極表艷羨地對說『你可真棒啊!』」
  「是嘛。」
  作為綾子,她又能說什麼呢?她原本對世事就不能進行評說,現在這種場合就更加無話可說了。
  「請原諒,我亂說一頓。不過,人們對死人總是光挑好聽的說,這一點特惹我發火。」
  幸子說道。
  「山形姐!你和神谷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
  遲疑片刻,幸子「嗯」地答應了一聲。
  「她搶走了我的戀人!」
  「什麼?」
  「她總想得到屬於別人的東西。這是極壞的毛病。我真的喜歡我的那個男朋友。他性格特別好。他的外表並不起眼,所以起初她根本就沒有在意他。反正紀子讓人覺得她是個怪癡人。所以我也很放心。」
  「那麼,後來呢?」
  「沒想到恰好這時紀子跟她所交往的一個有婦之夫分了手,心裡鬱悶得厲害。見到我幸福無比的樣子,便非常惱火。於是勾引起我的男朋友來了。她在勾引男人上面那可是得心應手啊!」
  幸子說到這裡笑了一下。「她真是個老手,我是自歎弗如呀。結果,我的男朋友跟紀子一起去外地旅遊,還給我寫了一封絕交信。可是,一旦據為己有,紀子就會厭煩。不到半年,她又把他一腳蹬了。」
  「居然有這種事!」
  「當時我想,再也不跟紀子這號人來往了。可是後來鬼使神差又跟她交往起來。她一打來電話,我就稀裡糊塗地去接了。我真是糊塗蟲一個。」
  「因為山形是個大好人嘛!」
  綾子說道。
  「大好人?光是人好有什麼用?還不是總倒霉。」
  「不過,這種好人也必不可少呀。因為人世上有聰明的人和不聰明的人嘛。」
  「或許是吧。」
  「就是。山形君是個好人,可干萬不要改變自己!」
  「什麼意思!」
  幸子問道。
  「因為總是吃虧的人充當的就是這個角色呀。我覺得還是不硬性改變自已的角色為好,否則一定要落得不好的下場。」
  綾子見對方沉默半響,使喊道。「喂,你聽見了嗎?」
  「我在聽著呢。」
  「對不起,我總愛說這種多餘的話。」
  「不能那麼說。你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你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可是完全明白我心裡想些什麼。」
  「不能那麼說。不過,也許正因為我呆乎乎的,才能真誠地理解一切事物。」
  「是啊,也許是這樣吧。」
  幸子說道。「幸虧能跟你交談一次。」
  「你找我有什麼事吧?」
  「算了。沒有什麼事。那就再見吧。」
  「再見了。」
  綾子剛要放下電放,對方叫了一聲:
  「佐佐本君!」
  「咦。」
  「你也要當心呀!」
  幸子說了這麼一句,掛上了電話。
  綾子返回起居室,歪著頭思忖。「她這話是什麼意恩?」接著把無線電話放回了原處。
  幸子撂下佐佐本綾子打來的電話以後,在床上呆呆地躺了一會兒。
  ——好人。
  我是好人嗎?好人的稱號,在我的戀人被人搶走時又不能給我任何慰藉。被人稱作「好人」又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電話鈴響了起來。這回該是我期盼已久的電話了吧?
  幸子等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才拿起話筒。
  「是我。」
  略停了一下才答應這麼一聲。
  於是話筒裡傳出來略帶猶豫的、幸子所熟悉的聲音:
  「喂,喂……」
  「你終於打來電話了。我一直在等你。」
  幸子趴在床上說道。
  「你的來信,我看過了。」
  那個男人說。
  「信裡的意思,你該明白了吧。你可別說看不懂啦什麼的。因為我是從紀子那兒聽說的。她說你糾纏不休,讓她很煩。」
  這未免有點故弄玄虛,但對方是會相信的。
  「我確實跟她一直在交往。」
  對方承認了,但馬上又說「可是……」
  「我可不想聽你辯解。」
  幸子打斷了他的話。「現在警方正加緊搜尋殺害紀子的兇手。如果我向他們提供情報,他們一定會高興的。」
  對力沉默片刻之後問道:
  「你想讓我做什麼?」
  「見你一面說說話。然後再談條件。」
  「談錢?」
  「錢也包括在內。總之,我想聽你說話。講講你和紀子的事,老老實實地講一講來龍去脈。」
  對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想讓我怎麼辦吧?」
  「我也不知道讓你怎麼辦。你不必擔心!你對我說實話,我是不會向警察報告的。我保證。」
  「我明白了。」
  對方答道。
  「那麼,就找個時間慢慢聊聊吧!什麼時候方便?」
  「現在就行。」
  對方說道。「我現在在車站這兒。」
  「什麼?你從哪兒打來的電話?」
  「從站前喫茶店。你能聽到音樂聲音吧?」
  經對方這麼一說,幸子才感覺到男人聲音背後迴響著低微的音樂聲。
  「聽到了。那麼,好吧。你在那兒等我,我馬上過去,十分鐘就能到你那兒。」
  「好,我等著。」
  掛上電話以後,幸子在問自已:
  「不會出什麼事吧?」
  對方大概就是殺害紀子的兇手。
  不過,他說是在喫茶店裡,所以眼下是不會出事的。如果是兩個人在什麼地方見面,那是要思量一番的。
  幸子在做出門的淮備。
  她並沒有忘記佐佐本綾子說給她的那番話。縱然生就一種吃虧上當的性格,還是不要刻意去改變它為好。
  不過,那太不公平了。
  幸子並不是要得到錢。
  不過,她很想把那個男人攥在自己手裡好好玩玩,就像紀子過去所做的那樣。而幸子還從未處在這樣一種地位上。
  把一個男人的命運捏在手裡,這種感覺只能用「快感」兩個字來描述。
  哪怕那種快感轉瞬即逝,幸子也想體驗一下。
  走到戶外,風很冷。
  「好冷呀!」
  她嘟囔了一句。好在到車站並沒有多遠的路。
  快些走,身體也會暖和一些。
  幸子想抄近道,便沿著公寓樓旁的一條羊腸小路走了起來。
  如果不從這兒走,就得繞一個大圈再上大道。
  她快步地從老公離樓台階旁邊走到小路。不,那不是一條路。只不過是人們硬要從公寓樓與相鄰的院牆之間穿行而隨意踩出來的。
  夜色很黑,但距離只有十來米。
  幸子正大步流星地穿過這個地段,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急速跑上來的腳步聲。
  路太窄,連轉身都很難。幸子好不容易才把半個身子轉過去。就在這時,一根粗鐵管子朝幸子的頭紮了下來。
  怎麼搞的?——從站前喫茶店到這裡,他怎麼會這麼快呢?
  幸子終於明白了。他說電話是從那個喫茶店打的,其實是從幸子家附近打的。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幸子想起了佐佐本綾子說的那句話。
  如果甘當吃虧倒霉的角色生活下去的話……
  但是,為時已經太晚了,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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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8 02:59:50 |只看該作者
16、詭秘的關係

  「真讓人難以置信。」綾子喃喃地說著。
  「姐姐!」
  夕裡子抓住綾子的肩頭說道。「你可不能胡想,以為是你的責任。」
  「是怪我嘛。」
  「我不剛跟你說嗎?——珠美,你來看你大姐!」
  「嗯。不會有問題。」
  珠美相當認真地抓住了綾子的胳膊。
  「好疼呀!」
  綾子直抱怨。
  夕裡子從擠滿了記者的公寓樓旁的羊腸小道撥開人群走過去。
  屍體是在第二天下午才被發現的。
  「國友哥!」
  「喲,你來了!」
  國友站了起來。
  他的腳下是用苫布覆蓋起來的屍體。一隻鞋掉了,腳露在了布外面。
  「沒有搞錯吧?」
  夕裡子問道。
  「嗯,是她。」
  「是嘛……」
  「凶器可能是那根鐵管子。」
  國友指著掉在旁邊的那根鐵管子說道。「她的頭被擊中了好幾下。兇手是從她背後襲擊的,她大概無法抵抗。這地方又這麼窄。」
  「太可怕了!」
  夕裡子慢慢地搖著頭。
  「可是,為什麼要害山形幸子呢?她可能知道什麼秘密,因此,兇手才殺人滅口。」
  「她還在電話裡跟我姐姐說話呢,可能就是行兇前一會兒吧。」
  「好,去問問你姐姐。」
  國友的表情很嚴肅。
  「你行嗎?太累了吧。」
  夕裡子一邊和國友並肩走著一邊問道。
  「不能講什麼累不累的。到現在已經三條人命了。」
  「不過,累了就是累了。人嘛,總得休息呀,哪怕是一會兒呢。對吧?」
  聽了夕裡子的話,國友的表情稍顯溫和一些。
  「我知道。謝謝你關心我。」
  國友輕輕地拍了一下夕裡子的肩頭。
  二人朝綾子她們那裡走去。珠美正像一條看家狗一樣直挺挺地站在綾子面前。
  「綾子君,你沒事吧?」
  「咦……我的上級生死了兩個,我前世是不是造了什麼孽呀。」
  「這跟前世有什麼相干。聽說你跟山形幸子通過話?」
  「是的。我想那是她的幽靈吧。」
  「你們說了些什麼?」
  要從深受打擊的綾子口中得到點有價值的東西,對夕裡子她們來說並不輕鬆。但,總還算順利。
  「山形幸子在電話裡是不是曾提醒『你也要當心』?」
  「提醒過。」
  「她要姐姐當心,是什麼意思?」
  夕裡子歪著頭問道。
  「嗯。她這句話可能不是針對這次的兇手,而是針對所有男人說的。」
  「我認為不是你說的意思。」
  綾子繼續說道。「她的說法,大概是針對兇手說的。」
  「不過,她若是說給夕裡子和珠美倒可以理解。可若是說給綾子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總之,咱們三個人都需要保鏢,不能顧了這個丟了那個!」
  珠美聳了聳肩膀說道。
  「我說你呀!」
  國友早顯出疲憊不堪的神色。
  「她如果早就知道什麼,也許就不告訴別人了呢。」
  夕裡子說道。
  「她大概也沒有想到會面臨那麼大的危險。」
  「國友哥,一定得採取措施。」
  「可是,不能讓你冒險呀。那還是很危險的呀!」
  國友回答她。
  「總會有辦法的。」
  夕裡子挽住國友的胳膊。「你會守護我們的,對嗎?」
  「那當然了。已經保證了嘛。」
  「你看,那輛奔馳!」
  珠美瞪大眼睛說道。
  「咦?」
  夕子裡回過頭去,一部曾經見過的奔馳車剛要停下。
  「是西崎先生。」
  珠美招著手喊道:「在這兒呢!」
  「珠美,對年長者應該適當地表示尊敬。」
  綾子皺著眉頭說了她一句。
  「他是我的戀人嘛,沒有關係。」
  「唉!」
  綾子歎了一口氣。
  西崎向國友點頭致意,說道:
  「對不起。我剛要跟你們聯繫,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死者是神谷紀子的朋友。」
  「咦,我記得。在神谷的葬禮時見過她。——真是太殘忍了。」
  西崎歎著氣說。「還是跟這一連串案件有關聯?」
  「可能性很大。我估計她可能瞭解犯罪分子一些情況所以才被殺害的。」
  「要趕快逮捕兇手。我今天找你們,是想求你們允許我今天晚上把珠美帶出去玩。」
  「我倒無所謂……」
  這種時候與他約會,珠美也顯得有些不樂意。
  「沒有問題,去吧!西崎先生陪著你,可以放心。」
  夕裡子說道。
  「當然,我會把她送回家的。」
  西崎點頭說道。
  「好吃!」珠美說道。
  「是嗎?不必太勉強。」
  「不,是真的。」珠美搖了一下頭。
  西崎如此費心也不無道理。
  平素,他總是選擇氣氛輕鬆的飯館,以免珠美太疲勞。他曾把奔馳車停到大碗牛肉麵門口,可是今天晚上最後卻走進了這家專吃法國大萊的餐館。
  雖說難免有些拘束感,但也不是吃不出味道。
  「這麼好吃的東西,要是死了的話,可就品嚐不到了啊!要珍愛生命啊!」
  珠美說道。
  「對,你一定得長壽啊!」
  西崎說道。
  「是的。」
  西餐廳裡十分靜謐。既沒有播放莫名其妙的音樂,其他餐桌上也在低聲交談。這種場所,有時也會有人酩酊大醉、高淡閱論,年輕女性當然最瞧不起這號人。
  「珠美!」
  西崎在吃完法國套餐時叫了一聲。
  「什麼事?」
  「我若說一句話也許會換你罵的。」
  「什麼話?」
  「你和我的事。」
  珠美頓時感到胸部被勒緊了似的。
  「那個……」
  「你要冷靜。我不會讓你馬上嫁給我的。」
  「謝天謝地。」
  珠美懸起來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不過,從最近發生的案件來看,讓你一個人出來進去的,太令人擔憂了。當然,你還有兩個非常優秀的姐姐。但,我還是願意親自來守衛你。」
  西崎的表情十分真誠。「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
  「太好了。我己經不年輕。自以為年輕,但跟你一比就是一大把年紀了。」
  「那倒也不是。」
  珠美這樣一說,西崎馬上笑道。
  「多謝!我如果等你到二十五歲的時候,我就五十開外了。如果你覺得我合你的心意的話,我想等你高中畢業時跟你結婚。你說怎麼樣?」
  結婚!他說的是結婚呀!
  珠美也並不是不知道它的涵義。西崎所說的,她完全明白。
  然而,她畢竟只有十五歲啊!
  「允許我再考慮考慮吧。」
  珠美破例地發表了一個正統的意見。
  「當然行。只要你不認為豈有此理,一笑了之,我就高興。」
  西崎微笑著說。
  倒也是啊!年齡上的差別那是無可奈何的,但這種從容不迫的態度卻是女孩子無法模仿的。
  珠美也捨不得把西崎甩掉。為了珠美的名譽,還可以補充這麼一句。她決不是出於利害打算,為了吃到美味佳餚,為了得到高檔商品才捨不得甩掉他的。
  即便稍許有那種心理,也是人之常情。珠美馬上答道:
  「再交往交往吧!」
  「行!你覺得成熟了就給我打一個招呼!」
  西崎慢慢地喝著葡萄酒。
  「我出去一下!」
  珠美站起來,朝洗手間走去。
  「真熱!」
  她在鏡子前歎了一口氣。
  也許是緊張的緣故,她早已是汗津津的了。
  她從疊放在那裡的一疊小毛巾裡抽出一塊,輕輕地擦了擦臉。
  洗手間的門正好在事務台收銀處旁邊,可以聽到那裡的說話聲。
  「西崎……」
  珠美聽到這個名字,馬上就聚精會神地聽下去。
  「好年輕的女孩啊!是他女兒?」
  「不對,他說他沒有孩子嘛。」
  似乎是在議論珠美到底是何許人。
  她不知為什麼不願意走出洗手間了。
  「不過,左看右想,也不是戀人吧?」
  「嗯。從前那個女孩也蠻年輕的嘛。」
  「那個也是他們公司的女職員吧?」
  「呀。他是那麼說來著。對,前些天被殺害了。」
  「咦?那個女孩被殺害了。」
  「對!我在電視裡一看照片,就覺得在哪兒見過嘛。剛才見到西崎先生才猛然想起來,就是那個女孩!」
  「真的嗎?」
  「啊,沒錯兒。女性的臉孔,我記得特清楚。」
  似乎有一位新的客人走了過來。
  「歡迎!大衣給您存放起來。」
  談話中斷了。
  ——珠美一時間呆然不知所措。
  神谷紀子——對,她原本是西崎的部下。
  西崎和神谷紀子會是一對戀人?
  不過,縱令他們是這種關係,也不足為怪。
  當然,也不能因此而毫不在乎。西崎即便是故意隱瞞這段情緣,那也怪我自己從末逐一詢問過他呀。他是不願意談論這些的。
  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西崎諒必不會殺富神谷紀子……不會的。
  神谷紀子去相親的那一天,西崎也在跟自己「相親」。因此,他不可能去殺害紀子。
  果真如此嗎?神谷紀子被害,在時間上要稍遲些。那一天,西崎在把珠美送回家之後再趕到紀子那邊,也完全來得及。
  唉!我真傻!
  晝間明子被害那天,西崎是在等待珠美放學回家。
  對。那天,西崎不是說他從公司裡請了假嗎?如果他不上班的話,完全可以在響午過後在飯店停車場殺死晝間明子之後再去接珠美。
  「會有這種可怕的事?」
  珠美喃喃自語。
  「那麼,那一次又是怎麼回事呢?就是拍外景時,刺向守田茜的刀子被調包的那一汰。」
  那一次,西崎也在場。他說是要拍照。
  對,他一度從珠美身旁走開來。那恰好是在矢澤休息時。等到西崎返回,正是即將正式拍攝時。
  刀子,正是在那個中間被調了包。
  「不可能!」
  珠美朝著鏡子這麼說了一句。
  西崎看到珠美回到座位上來,關切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了?臉色不大好啊。」
  「是嗎?不要緊。沒有什麼。」
  「那就好。那就吃甜點吧。」
  西崎點著頭說道。
  往常珠美都是興致勃勃的,今天卻一反常態。她一想到西崎也許就是殺人兇手便再也沒有了食慾。
  「今天,我想現在就回家去。」
  珠美怯生生地說道。
  「是嘛。你還是身體不舒服呀?」
  「對,有點不舒服。」
  「那可得當心。最近天氣冷。患了感冒可不好。」
  「不,不要緊。」
  他一過分牽掛,珠美反倒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公寓。」
  西崎站立起來。
  珠美心想,何不吃了甜點再走呢。
  奔馳車穿行在夜晚的道路上。「感覺如何?」西崎問道。
  「咦,還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就好。似乎我在硬拉著你到處轉悠,真抱歉!」
  「哪裡?」
  珠美說著,朝手握方向盤的西崎的側臉掃了一眼。
  他就是兇手?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但珠美也清楚,世上有無數個「看上去不像兇手」的犯罪分子。
  「西崎先生!」
  珠美坐在副駕駛座席上凝視前方說道。「我可以問你點事情嗎?」
  「什麼事呀?」
  「在我之前,你曾經跟好幾個女人交往吧?」
  「好幾個……是的。可是,也沒有多到回想不出來的地步啊!」
  「有沒有你真心喜歡的人?」
  問這種問題做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倒也不是沒有。」
  西崎從容不迫地思考著。「不過,處在我這種地位,也很難啊。」
  「難在什麼地方?」
  「比如說,我多少有點錢,生活也比較安定。於是,女孩子便往往只從這方面來評價我。這倒也罷了。可是,我也會因此而心神不安。琢磨人家究竟是不是喜歡我這個人本身。」
  「就是說,她們是奔錢來的?」
  「我還沒富到那種程度。」
  西崎笑了笑。「對她們,我究竟該相信到何種程度呢?一思考起來就沒有邊了。真是累人啊!」
  珠美沉吟片刻。說道:
  「你這樣說,是不是太自負了?」
  「自負?」
  「你大概以為女孩子喜歡你都是理所當然的。女孩子在你心目中便成了傻瓜。」
  「我可沒那麼想……」
  「西崎先生,我覺得你對初戀的情人總是難以忘懷。」
  「你是說絹子嗎?」
  「是的。你為什麼不和她重新來過呢?」
  珠美見西崎沉默不語,心想這下可糟了。如果把他惹惱了,自己沒準會有危險的。
  幸好,西崎看上去並沒有生氣,只是一聲不哼地握著方向盤。
  而且,珠美也並末被殺害就回到了家。
  「謝謝你!」
  珠美說著就要下車。
  「我送你到家嘛。」
  「不必了。」
  「不,那可不行。」
  西崎也下了車,兩人一同走進公寓大廳。
  珠美撳了一下內線電話按鈕,裡邊便傳出夕裡子的應答聲。
  「姐姐。是我。」
  「啊,你回來了。」
  自動控制門打了開來。
  「我送你到家門口。」
  西崎和珠美一起上了電梯。
  「今天讓你破費了!我說了一些不妥當的話,請原諒!」
  珠美在電梯裡說道。
  電梯在上升。
  就在這時,西崎突然緊緊地抱住了珠美。
  被西崎那結實有力的雙臀一抱,珠美頓感呼吸不暢。西崎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緊抱珠美不放。
  珠美能清楚地聽到西崎的心跳聲。她分明感到西崎的西裝料子在與自己的臉相摩擦。她感到西崎均勻地呼出的熱氣使自己的脖子怪癢癢的。
  電梯停下來,門開了。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幾秒裡。
  西崎猛然推開珠美,催促道:
  「快下去吧!」
  家門開了,夕裡子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西崎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不,說哪裡話來?」
  「你不進來坐坐嗎?」
  「今天不了。祝你們晚安。」
  西崎說著拉了拉珠美的手。
  「晚安!」珠美目送西崎走進電梯。這才鬆了一口氣。
  「進屋吧!」夕裡子催促道。「你吃過晚飯了吧?」
  「吃過了。」珠美進到屋裡喊了聲:「姐姐!」
  「怎麼了?」
  「沒有什麼。能洗澡嗎?」
  「呆會兒吧。你先洗?」
  「行。姐姐,能洗的時候叫我一聲。」
  珠美匆匆走回自己的臥室。夕裡子看到珠美一副大人氣,心裡咯蹬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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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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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0-10-18 03:00:39 |只看該作者
17、機關算盡

  星期一,下午兩點,飯店停車場。
  ——沒錯。
  守田茜多次向自己確認。
  她在飯店前一點下了出租車,從飯店職工專用出口溜進了樓裡,為的是避開人們的視線。
  從前走出這家飯店時,為了躲開記者,她也曾這麼幹過。她早已熟知這個出口。
  平安無事。一個衣著十分樸素的女孩子快步走過,並沒有誰看到。這麼大的飯店裡,有好多女孩工作。查驗工作證則在更靠裡邊的地方進行。
  她沿著四壁雪白、冷冷清清的走廊向前走去,中途發現一個指向「停車場」的箭頭,阿茜便拐向了那邊。
  下了樓梯,推開沉重的鐵門,便來到了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
  現在,車極少。阿茜一眼就發現了電梯。
  房間號是703。乘上電梯之後,用手掀了一下七層的按鈕。
  電梯慢騰騰地向上行駛。
  主電梯速度更快,所以這部電梯沒有什麼顧客乘坐。它是供開車來的人去大廳時使用的。
  電梯中途未停,逕直開到了七樓。
  阿茜鬆了一口氣。萬一有誰發現她這樣走進飯店,馬上就會炒出一條「阿茜與情人幽會」的新聞來的。
  703房間很快找到。
  她撳了一下門鈴,幾乎就在同時門從裡邊打開了。
  「我等候多時了。」
  小野田絹子滿臉微笑地說。「快請進!」
  「打擾了。」
  阿茜走進房間。頓時眼前一亮。
  豪華套間非常寬敞。起居間放著一張寫字檯,寫字檯上的打字機正吱吱響著在打印材料。
  「您在這兒創作?」
  「是啊。我閒不下來。住在家裡吧,又離修一住的醫院太遠。你請坐。——要不要喝點什麼?」
  「不。不用。」
  「午飯還沒有吃吧?咱們倆在這兒一起吃吧!」
  「好的。」
  「吃點什麼好?我讓他們送餐。」
  「那樣好嗎?一聽說送餐,我總有點特殊感覺,口裡直打鼓。」
  阿茜打開菜譜,猶豫片刻,才定下來點什麼菜。
  絹子打電話訂好飯萊,才鬆了口氣說道:
  「修一的神志清醒過來了,只要傷口一好,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我每天晚上都為他祈禱。」
  「謝謝!也許就是你的祈禱靈驗呢。」
  絹子笑著說道。
  「不過,最近出了很多事啊。」
  「是啊!『白晝』小姐也是在這家飯店被殺的嘛。」
  「可不是嘛。兇手好像還沒抓到。」
  「你也很危險呀。要格外當心才好!」
  「對。」
  「你如果受點傷,是會讓修一埋怨的。」
  絹子說道。
  「刺傷修一的兇手也是同一個人吧?」
  「我弄不清楚。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絹子稍顯孤寂地喃喃自語著。
  「我……喜歡修一。」
  阿茜雙手握在一起說道。
  「年輕時的戀愛,適宜於作為美好的回憶加以珍藏。在現實生活中,它是會窒息而死的。」
  「真的嗎?」
  「因人而異嘍!在你身上也許會順利。」
  絹子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阿茜,說道。「看見你彷彿就看到了過去的我。」
  「不好意思呀!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矢澤說道。
  「沒關係。」
  服務員搖著頭。「事後,請把工作服放進那個筐裡。」
  「好。我照辦不誤。」
  矢澤穿上那身稍顯緊繃的工作服。鬆了一口氣。「一彎腰就勒得慌。」
  「夠您受的!」
  服務員顯出同情的樣子。「誰都認識您呀!」
  矢澤不愧為演員,穿上飯店的工作服。搖身一變,成了服務員。
  這套工作服是絹子出錢給搞到手的。
  「有一個人要來看我。不過,讓別人認出他來也不好。」
  絹子這麼一說,服務員馬上心領神會,給予幫助。
  「應該準備妥了。請您等一下。」
  服務員一路小跑奔向廚房。
  這個時間要求送餐的客人很少。還沒等五分鐘,服務員就推著送餐車回來了。
  「就是這份。是703房間訂的。」
  「謝謝!是乘這部電梯上吧?」
  「對。飯後,請您把送餐車還回來就行。」
  「嗯。那我就借用一下了。」
  「請吧!」
  服務員走後,矢澤推著送餐車上了電梯。
  「七層,七層……」
  他按了一下電梯按鈕。門正要關上時,有人快步跑了過來喊道:
  「等一下!」
  矢澤按了一下「開」的按鈕,等待來人。
  「啊,謝謝!」
  只見來人穿了一身普通的西裝。
  「您去幾層?」
  「七層。」
  「那麼,跟我是同一層。」
  矢澤說完,關上了電梯門。
  電梯發出咯噠咯噠的低微聲音朝上行駛。因為這是工作用電梯,所以電梯四壁的油漆已經開始剝落了。
  「這部電梯真夠慢的!」
  矢澤嘟囔了一句。
  「還差一點兒。」
  一起坐電梯的那個男人冒了這麼一句。
  「咦?」
  「不,沒什麼。」
  那個男人側身對著矢澤,所以矢澤看不清他的臉孔。
  電梯總算到了七層。那個男人急匆匆地下了電梯走掉了。
  「這小子幹什麼的?」
  矢澤一邊歪著頭納悶,一邊推著送餐車走出了電梯。
  他在走廊裡推著車向前走。
  703室。就在前邊。
  拐了一個彎,矢澤仍往前走。突然,有人從身後向他猛擊了一下。他感到陣陣沉重的疼痛擁向後腦,一下子癱倒在走廊上,不省人事了。
  「啊,對不起!」
  絹子顯出慌亂的神色。「灑到你身上了!不要緊吧?」
  「不,沒關係。」
  阿茜嘴上這樣說,但她已感覺到灑出來的橙汁已浸潤到了膝蓋附近。
  事情發生在她倆等候送餐服務員來到的那段時間。
  「喝點冰箱裡的橙汁吧。」
  絹子這麼一說,阿茜也沒好意思推辭,便拿起杯子喝了起來。
  這功夫又說到了絹子新寫的電視劇本。
  「阿茜,你能不能走幾步給我看看?」
  絹子一邊介紹著她的新劇本的場面,一邊提議道。
  阿茜按照絹子的解說,向前走走,又猛然轉過身子。就在這當兒,兩人撞了個滿懷。
  當時絹子手上正拿著杯子,於是橙汁全灑到了阿茜身上。
  「這下可糟了。對不起!」
  「不,沒關係。」
  守田茜嘴上是這麼說著,可是橙汁灑在身上,粘乎乎的。
  「你去沖個澡吧,否則會感覺不舒服的。」
  絹子說道。
  「這合適嗎?」
  「那有什麼不合適的、是我給你灑上橙汁的嘛。來,這邊來!」
  絹子邊說邊把阿茜領進浴室。「你那件衣服,一時半會也沒法穿。——我回頭去給你買一件新的,下邊商業街就能買到。」
  「可是……」
  「沒關係。沖完了澡,先穿著浴衣出來算了。」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阿茜道謝之後,關上了浴室的門。
  絹子回到起居室,收拾了杯子,看了看表。
  「他再不來就晚了。」
  她剛喃喃自語,門鈴響了起來。
  「來了!」
  絹子急忙朝房門走去。「我等你半天了。」邊說邊打開了房門。
  「哎呀!」
  門外空無一人。絹子朝走廊邁出了一步,想環視左右。
  突然,有人把絹子給撞倒了。
  「哇!」
  她喊了一聲剛想爬起來,那個人又猛撲過來重重地壓在了她身上。
  「誰?幹什麼?」
  她剛說出聲來,小腹又被那人的膝頭狠狠地撞了一下。絹子呻吟了一聲,就再也動彈不得了。
  「老實點兒!」
  她隱約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只要乖乖的,就不會把你怎麼樣。」
  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
  絹子掙扎著,想動一動。立刻小腹又被踢了一腳,於是完全失去了知覺。
  那男人喘了喘氣,把放著飯萊的送餐車拉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他慢慢走進起居室,站立了片刻。這才聽出了淋浴的聲音。
  他馬上意識到這是浴室的水聲。
  透過緊閉的浴室門,傳出了淋浴的聲音。
  他的喘氣聲逐漸粗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
  進入他視線的是緊束在窗戶兩側的窗簾。他把捆束窗簾的粗繩從金屬環上解了下來,兩手用力拉了拉。
  長度也正合適。
  浴室裡的淋浴聲停了下來。他躲在浴室門旁邊,伺機行動。
  響起蟋漱的聲音,可能是在用浴巾擦身子吧。——他激動得渾身顫抖。
  這時,房間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好像沒人接。」
  夕裡子說道。
  「她不在吧。」
  國友說道。「沒準她去醫院了,跟咱們走兩岔去了。」
  「是啊。怎麼辦?」
  夕裡子準備把電話掛斷,突然又說:
  「啊,有人接了。——喂,喂!」
  「你好!」
  「請問,是小野田先生的房間嗎?」
  「啊,夕裡子?我是守田茜呀。」
  「噢。怪不得聽起來耳熟嘛。」
  夕裡子說道。「我現在在樓下大廳呢。醫院說是修一的住院手續不全,我剛給他辦完。小野田先生呢?」
  「應該在呀……我剛才把衣服弄髒了,現在正在浴室裡呢。」
  「我聽到響聲嘛。那我上去了。」
  「好。我也馬上出來。」
  「國友也一塊上去,你可別穿得過於暴露了。」
  國友聽了後半句話,捅了夕裡子一下。「你說什麼啊!」
  「好,馬上上去。」
  夕裡子撂下電話,對國友說:「守田茜怎麼會在絹子房間裡?」
  「嗯……可能是她們二人有話要說吧?」
  兩人朝電梯方向走去。
  「電梯來了!」
  夕裡子跑了起來,二人一起衝進已經開始關門的電梯。
  「小野田先生!」
  阿茜打開門,走出浴室喊道。「先生,您在嗎?」
  真蹊蹺啊!她歪著頭在房間走著。
  從身後。一根粗繩子勒住了阿茜的脖子。
  值得慶幸的是,她穿的浴衣領子很厚,上面又搭了一條浴巾,而繩子正好勒在這上面。
  繩子猛然被勒得緊緊的,浴巾的厚度恰好抵銷了它。阿茜條件反射地抓住了繩子。
  那個男人焦急萬分。兩個人相撞,朝同一方向搖晃,一起倒在了地板上。
  「七層!」
  電梯門開了,夕裡子和國友從電梯走到走廊,看了一眼方位圖。
  「703,在這邊!」
  國友朝前走去。
  「是個套間。從地圖上看,夠大的。」
  夕裡子說著,追上了國友。
  「住一晚上得多少錢呀,這種套間?」
  「是呀,還不得五六萬?沒準還要貴呢。」
  「一會兒工夫工資就沒影了。」
  國友笑著說。
  「可有人常住飯店呀!」
  「不過,住飯店太彆扭,我不喜歡。再說,想住也住不起呀。-是這間吧?」
  國友說著,停住了腳步。
  「叫你死,你這個魔鬼!」
  那個男人順口這麼說著,騎到了趴在地上的阿茜身上。
  拚死掙扎的阿茜,雙手徒然地在抓撓著什麼。男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雙手用力地抓住了阿茜的脖子。
  「你給我死!你給我死!」
  突然,他的臉被猛擊了一下,痛苦地呻吟起來。煙灰缸滾落在地上。
  原來是絹子拚力站了起來,抓起煙灰缸打了他一下。
  阿茜一掙扎,男人便搖晃著倒在地上。
  門鈴。——門鈴響了起來。
  阿茜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奔向房門。
  男人見此情景也爬了起來。他仲出手來,快步前跑,急欲抓住阿茜。
  「阿茜!」
  夕裡子咚咚地敲著房門。「小野田先生!我是佐佐本。」
  「怎麼會沒有人呢?」
  國友話音剛落,突然門砰地一聲打開,從房間裡跑出來一個人。
  「哇!」
  國友被撞倒在地,夕裡子也摔了個屁股蹲兒。
  「夕裡子!」
  穿著浴衣的守田茜手捂著脖子咚地一聲倒了下來。「小野田先生在裡邊。」
  夕裡子霍地跳了起來,向國友大叫一聲。
  「快追!」
  同時,衝進了房間。
  國友奮力向前追趕,朝著剛才衝出房間的那個男人逃跑的方向。
  這時,電梯來了。
  國友拚命地跑,可就是差一步,門關上了,電梯向下駛去。
  「王八蛋!」
  國友撳了撳電梯下行鍵,但電梯遲遲不上來。
  於是,國友又跑回小野田絹子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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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0-10-18 03:01:24 |只看該作者
18、空曠的房間

  綾子睡著了。
  如果是夜晚睡在床上,那也無可非議,可現在既不是夜晚,也不是在床上。
  此刻,她是睡在大學的教室裡。
  有人會說這種事不足為奇,不過,現在這情景卻挺稀罕。
  因為,是她一個人睡在空蕩蕩的教室裡。
  學校的女事務員發覺電燈還亮著,便打開門,把手伸向電燈開關,就在這時發現了正在椅子上打盹的綾子。
  「你醒一醒!」
  女事務員一邊喊著,一邊搖晃綾子的肩膀。
  「啊,對不起,老師!」
  綾子抬高了嗓門說道。
  「你聽我說,你一個人睡著了!」
  女事務員偷偷地樂著。
  「怎麼,上完了嗎,安永先生的課?」
  綾子問道。
  「安永老師?啊,是這樣的。」
  女事務員點著頭繼續說道。「他今天沒來上課。他身體不舒服,請假了。」
  「是嘛!」
  「通知貼在樓下了。你沒看見嗎?」
  「我吃完午飯就到這兒來了。」
  綾子答道。
  「你可真傻。在這兒等了好幾個小時吧?」
  「大概是吧。」
  「你辛苦了!那,你快走吧!已經沒有人了。」
  綾子像是被趕走似的走出了教室。她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緩步走下了樓梯。
  只見一樓佈告欄上貼有一張通知:安永先生因病今天不來上課。
  「為什麼不早貼出來?」
  綾子發著徒勞無益的牢騷,打著哈欠,走出校門。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綾子的肚子也餓了,但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她一邊慢悠悠地走著,一邊想著什麼。
  「安永老師……」
  綾子總覺得有點什麼事。可又是什麼事呢?
  讀書報告已經寫完了。還有什麼別的作業嗎?
  不,她覺得不是這些事。那麼,老師托我辦什麼事了呢?
  綾子邊想邊走。她本來就有點頭腦昏昏的,再邊想邊走路,便差點兒和對面過來的自行車相撞在一起。
  嘎!傳來尖刺的急剎車聲,她才猛醒過來。
  「你瞧著點呀。你怎麼走路也不瞧道啊?」
  郵遞員氣哼哼地申斥她。
  「啊,對不起!」
  綾子趕緊道歉。
  「眼看就讓車撞上了!」
  郵遞員嘴裡嘟囔著,跨上自行車走了。
  「哦,我想起來了。」
  綾子停住了腳步。
  綾子是看到郵遞員才想起來的。安永曾托她把他寫給神谷紀子的信取回來。
  可是,她竟忘了個一乾二淨。
  「真糟糕!」
  「忘了」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她倒不往心裡去。
  何況,這件事又與學生的本分毫不相干,所以用不著怎麼內疚。
  不過,今天安永是「因病休息」,這一點令她不安。在這個時候,居然把病人托我的事給忘掉了(這也很奇怪)心中略感愧疚。
  綾子在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
  可是,又怎麼說呢?
  一般人,可以編點假話搪塞過去,比如說:我托人家了,可是沒有辦成。
  但,綾子學不會這一套。
  綾子走進電話亭,往家裡打電話。
  「喂,喂!」
  「啊,你是珠美?」
  「綾子姐呀?有事嗎?」
  「你幫我看看我的大學人名冊好嗎?」
  「人名冊?在哪兒?」
  「我記得在我房間。」
  「你等一下!」
  珠美不再問她什麼,就喊,「夕裡子姐!」
  珠美跟夕裡子嘀咕了一會兒就說道。
  「夕裡子姐拿在手上呢。你要它幹什麼?」
  「我想知道老師家的住址。名字叫安永什麼來著。」
  「你等等!是安永吧?沒有幾個人姓安永吧。啊,在這兒,安永克也。」
  「對。把他的住址和電話告訴我!」
  綾子記錄了下來。「謝謝!我去老師家一趟。」
  「怎麼了?你是不是去勾引老師,好讓老師給你提高分數?」
  綾子不理睬她,把電話給掛斷了。
  綾子一看住址,發現離學校很近。
  好像住在一個居民小區。因為公共汽車通過那個小區,所以綾子也知道那地方。
  大概也就是十分鐘的路程。綾子朝公共汽車站走去。
  她想在見到老師時先道歉,然後再請國友幫忙。
  正好一輛公共汽車開了過來,綾子趕快跑了過去。
  「等一下!」
  綾子邊喊邊招手,可是公共汽車還是開走了。她喘著氣抱怨了一句
  「怎麼搞的?」
  「這輛車是回總站的。」
  與她並排等車的一位大叔向她解釋道。
  「你姐姐怎麼說的?」夕裡子問道。
  「她說要去老師家。是不是她有戀人了。」
  「不會!」
  夕裡子笑了。「國友哥,你想吃點東西嗎?」
  「不,不想吃。」
  國友坐在沙發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打起精神來!不是把行兇給制止住了嗎?」
  夕裡子寬慰他一句。
  「我跟犯罪分子僅一步之遙卻讓他跑掉了,真懊悔。」
  國友緊緊地挨著沙發靠墊說。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小野田絹子和守田茜兩個人總算沒什麼大事。但她們被犯罪分子踢的踢,掐脖子的掐脖子,所以沒有看見兇犯的長相。
  國友和夕裡子也顧不上去看清那個冷不防竄出來的兇犯。
  「不過,絹子不是拿煙灰缸打了他嗎?」
  珠美問道。
  「對呀!煙灰缸上沾有血跡,那兇犯肯定受傷了。」
  「對。」
  珠美點頭贊同。
  「總之,我再跑快點就抓住他了。」
  「國友哥!過去的事就別說了!」
  夕裡子快速地吻了國友一下。「這下就忘了吧!」
  國友面帶笑容,抱住夕裡子的肩頭說道:
  「再親一下!否則,我還是忘不了。」
  珠美伸手拿無繩電話剛要撥號,電話鈴先響了起來。
  「是佐佐本家。他在。現在正跟我姐姐接吻呢。」
  珠美轉過頭來又對國友說:「國友哥,你的電話。是總部打來的。」
  國友慌忙接過電話。
  「啊,是我。——不,她是開玩笑。哈哈哈。——什麼?後來呢?」
  國友的表情僵住了。
  「你等一下!我記一下。」
  夕裡子把紙和圓珠筆遞了過去。
  「我明白了。——不,他也許就是她的白馬王子呢。好,我馬上趕到。」
  說完,國友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
  「被殺害的神谷紀子她母親打來電話,說是她在整理女兒抽屜時,發現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我愛你。你不要拋棄我。』似乎不是正常人寫的。」
  「發信人是誰?」
  「據說是她大學時代的老師。」
  「大學老師?」
  珠美邊問邊拿過國友手中的記事紙。「給我看看!是這個老師?」
  「珠美,你認識他?」
  「叫『安永』,綾子姐剛才問的就是他家的地址!」
  國友和夕裡子面面相覷。
  「快走!」
  不等國友說話,三個人就風馳電掣地衝出了家門。
  「是這兒嗎?」綾子在住宅小區轉來轉去,好容易找到了安永住的那棟樓。
  此刻,天色已經很黑了,所以很難找到。
  看到收信袋上有「安永」的名字,綾子才鬆了一口氣。
  「哎呀!」
  一個大腹便便、手裡挺著一袋東西的婦女正從此經過。
  「你找安永先生有事。」
  「是,他是我大學的老師。」
  「噢。」
  她不知為什麼盯著綾子瞧了瞧,又點頭「哼」了一聲。
  「怎麼?」
  「你不像那個人呀!」
  「咦?」
  「你不是先生的那個『她』呀!」
  「『她』?難道安永老師有戀人?」
  「是呀!」
  「可是,老師已經不年輕了啊。」
  「不過,他確實有過。當然,老師被那個女孩折騰得夠嗆。」
  「你說『有過』,是什麼意思?」
  「現在沒有了。——最後,老師被人家給甩了。」
  「是嘛。」
  綾子聽得目瞪口呆。「老師他現在在家裡嗎?」
  「大概在吧。從那以後,他就不大出門了。」
  「從那以後?」
  「他苦苦地追求那個女孩,真是鬧得一塌糊塗。在這個住宅區裡。簡直是不顧羞恥了。太可怕了。」
  綾子慢慢地走在昏暗的走廊裡,發現一個屋子的門牌上寫著「安永」兩個字。
  綾子還看到在「安永克也」的名字下面有手寫的「紀子」兩個字。
  綾子重新振作精神,敲了敲門。
  「老師。——安永老師。——我是佐佐本。」
  她喊了幾聲,仍然沒有回應。
  綾子猶豫了一下,但她知道老師在屋裡,所以不能回去。她猛然抓住門把手擰了起來。
  門開了。
  「老師,您在家吧?」
  屋子裡亮著燈。
  但,燈光照耀下的是一個冷冰冰的、空蕩蕩的房間。
  屋裡空空如也,像是沒人居住。不過,「榻榻米」上有一個座墊,還有吃了一半的盒飯,一個罐裝烏龍茶。
  「老師……」
  綾子叫道。
  這時,安永突然出現在眼前。
  「是你呀!」
  安永說道。
  他左臉上捂了一條毛巾。
  「您怎麼了?」
  「啊……長了一顆蟲牙,臉腫了起來。——快進來!不過,我沒有什麼能招待你的。」
  電視機倒是有。但沒有衣櫃和飯桌。
  「想讓你喝點什麼,可又沒有茶具。請原諒!」
  安永說道。
  「沒關係。」
  綾子急忙答道。「就您一個人呀。」
  「是啊。我讓她給迷住了。紀子這女孩太迷人了。」
  安永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環顧了空蕩蕩的房間說。「老婆、孩子全走了。東西全拿走了。不過,我覺得這樣也好。我想白手起家,重新開始。我想,如能跟紀子在一起,是辦得到的。」
  「您說的是神谷君吧?」
  「是。可是,我捨棄了一切,她卻跑了。她把我給拋棄了。」
  安永顯得更加蒼老了。
  「老師……上次您托我辦的那件事,實在抱歉,我給忘了。剛才我才想起來。我心裡放不下才來找您。」
  綾子說到正題。
  「托你辦事?我托你了嗎?」
  綾子發覺安永已經忘了這件事,便鬆了一口氣。
  「就是您寫給神谷君的那封信。您跟我說,不想讓神谷父母看到這封信。」
  綾子說到這裡,心裡也明白了。
  「你該知道。那是情書、求愛信。是我不顧羞恥寫下的哀告信。」
  安永低下頭來。「難得你這樣放在心上。——就算了吧。謝謝你!」
  「你說。算了?」
  「反正他們會知道的。再要回那封信,為時已晚。」
  安永垂頭喪氣地說道:「今天我事情沒有弄成,還受了傷。」
  毛巾叭地一聲掉在地上,露出安永受傷的左臉,臉上那塊黑紅的斑痕也變大了。
  「怎麼搞的?」
  綾子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被人打的。——我錯失了良機,在關鍵時刻。」
  安永苦不堪言地接下去說。「我眼看就把那個惡魔給除掉了。可是他們蜂擁而至,干擾了我的行動。」
  「您說。惡魔?」
  「你還不知道?就是那些讓中年男人幻滅的女人呀。她們是一群惡魔。她們肆無忌憚地把男人的一生搞得一塌糊塗,把男人的家庭搞得妻離子散。這種女人不能讓她們活著。為了這個人世,應該把她們斬盡殺絕!」
  安永的聲音有些顫抖。「守田茜那個女的,你也認得吧?她現在又要害一個中年男人。我必須設法制止她。你說對吧?」
  「不過,老師,那是電視劇。是編出來的故事。」
  「誰說那是編出來的?那是真事。你瞧這個房間!都怪她。你說我能寬容嗎?不,決不。」
  安永的說話聲更加顫抖。
  「老師……老師也該去醫院看看病呀!」
  「你是說這點傷嗎?沒有什麼。不要緊。明天照樣去大學上課。」
  「老師!請您呆在這兒!」
  綾子站起身來,又重複了一句:「您呆在這兒別動!」
  「嗯。你是好孩子。——佐佐本君!我很喜歡你。紀子跟你又像又不像。她水性揚花,還愛撒謊。她死了活該!」
  綾子必須克制自己,以免慌亂。她慢慢穿好鞋,又叮囑道:
  「老師,您在這兒等著!」
  她一走到走廊,就用力喘了一口氣。
  「姐姐!」
  綾子聽到喊聲回頭一看,原來是珠美。
  「夕裡子。——國友也來了!」
  綾子也許是放下了心的緣故,身子晃了幾晃。
  「你要挺住!」
  夕裡子扶住綾子說道。「安永呢?」
  「在裡邊呀……是他幹的。」
  「我們知道了。是他一個人嗎?」
  國友問道。
  「是的。他瘋了。要把他給收容起來。」
  「是。先跟他談談。」
  國友邊說邊朝安永家門走去。
  「危險!要當心!」
  「不要緊。」
  國友謹慎地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接著,他又馬上走了出來。
  「怎麼了?有血!」
  夕裡子問道。
  「嗯。」
  國友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沾上血跡的雙手,說道:「他用萊刀把喉嚨給捅了。——已經斷氣了。」
  夕裡子什麼話也沒說,把手搭在了姐姐的肩上。
  「你能替我打個電話嗎?我的手髒了。」
  「好。」
  夕裡子點了一下頭,跑了出去。
  大概,再過三十分鐘這兒會亂成一鍋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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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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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0-10-18 03:02:21 |只看該作者
19、依依分手

  汽車在強烈日光照射下疾駛。國友一邊駕車一邊說:「幸好出院這麼快!」
  珠美說:「那麼,刺傷修一的是誰呢?」
  「先不說他。」
  夕裡子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說。「殺害神谷紀子、山形幸子、晝間明子的兇手,總是搞清楚了吧?」
  「嗯。殺害她們三人的是安永,把對準守田茜的刀子調了包的也是安永。在襲擊守田茜時,他好像偷偷地看過外景拍攝現場。他還事先看過那把刀子,然後找到了一把同樣的刀子預備著。」
  國友又接下去說道:「他殺害了拋棄自己的紀子。他認為矢澤在電視劇中是一個被阿茜甩掉的人物,所以極表同情。於是,他認定凡是跟矢澤睡覺的女人都是在誆騙矢澤。晝間明子就是因此被他殺害的。」
  「山形幸子呢?」
  綾子問道。「這回可以說清楚了。」
  「她到處打聽,知道了神谷紀子和安永的關係。所以就對安永進行要挾。」
  「她真是多此一舉呀!」
  夕裡子歎了一口氣。
  「確實是。對方又精神不正常,稍慎重些就好了。」
  汽車朝著修一所住的醫院駛去。修一將在今天出院。
  「矢澤先生怎麼樣了?」
  夕裡子問道。
  「不要緊。只是身上起了一個包。」
  「小野田絹子也夠狠毒的。」
  珠美火氣十足地說。「她讓守田茜去勾引矢澤。」
  「被踢幾腳也是天罰。——啊,醫院到了。」
  汽車停在醫院門口。
  「走,咱們去!」
  夕裡子說著,打開了車門。
  「謝謝!」守田茜一邊從長條椅子上站起來一邊說。
  「歡迎你!」夕裡子圓睜雙眼說道:
  「我租了一間病室,昨天晚上就住下來了。」阿茜略帶調皮地說道。
  「是嘛。那就不必擔心有人攆你走了。」夕裡子又笑著問道:「修一呢?」
  「現在,醫生正跟他談話呢。」
  阿茜說著,臉上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小野田先生和西崎先生也會來這裡的。」
  「啊,來了。」
  珠美叫了一聲。
  西崎是跟絹子一道來的。
  「呀!」
  西崎向珠美微笑了一下。然後看了阿茜一眼說:
  「修一的傷讓你費心了。」
  「不,不客氣。」
  「不僅如此,絹子還對你那樣作弄……」
  「算了。」
  阿茜不讓他說下去。「沒有關係。最後她還救了我一命呢。」
  絹子臉色蒼白地開口說道:
  「阿茜!我想讓你離修一遠點。這固然是因為我很愛修一,但也有別的原因。」
  「如此說來……」
  「那是因為……」
  絹子剛要說出口,病室的門開了,醫生走了進來。
  「你們好!不用各位擔心了。」
  醫生表情明快地說。「不要讓他再被人扎傷了。」
  「多謝您!」
  西崎邊說邊施禮。
  絹子打開病室的門走了進去。
  「怎麼這樣興師動眾?這不是小題大做嗎?」
  修一看到這麼多人蜂擁而入,雙目圓睜地說道。
  「修一哥!」
  阿茜走到修一身旁拉住他的手。
  「——刺傷你的犯罪分子是誰還不清楚。你要多多當心!」
  國友說道。
  「對。」
  修一點了點頭。「走路得穿防彈衣吧?」
  「不。」
  西崎說道。「清楚了。對吧,修一?」
  「你說什麼清楚了?」
  修一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應該知道是誰把你刺傷了?」
  「我怎麼知道。我知道的話,就說了。」
  「是啊!」
  西崎從衣兜裡拿出來一個東西說道:「這是什麼?」
  扔到修一床上的是珠美發現的那只耳環。
  「這是怎麼回事?」
  修一反問一句,他臉色蒼白。
  「你不會忘記吧。跟你媽媽也說過了。」
  「不過,那是……」
  修一說了半句又沒有下文了。
  西崎抓住阿茜的肩頭,把她從修一身邊拉開來說道:
  「半年前,領下駕駛證的修一要借我的奔馳用。說是要拉著女朋友轉一轉。我就借給他了,就是那部奔馳。」
  「然後呢?」
  珠美問道。
  「過了兩三天,被修一拉著兜風的那個女孩的父母找到公司來了,說是修一把女孩拉走之後強姦了她。」
  「你胡說八道!」
  修一說道。
  「雙方各執一詞。修一則說,他車上坐的是另一個女孩,並把她領了來。我又沒有第三者的證言,便相信了修一。前邊那個女孩的父母問律師,律師說你控告他也沒有人證物證,於是她的父母便死了心。」
  西崎眼睛看著那只耳環繼續說:
  「我現在依然記得,那個女孩說,她有一隻耳環掉在車裡了。她父母把另一隻帶了來。在奔馳車中到處搜尋。但始終沒有能找到另一隻。」
  「那還用說?」
  「沒料到,這位珠美君卻找到了夾在副駕駛座席接縫處的那只耳環。也就是說,證明了那個女孩所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對吧?」
  西崎說道。
  「那……」
  「而且,你還唆使別的女孩做假證言。這是不能饒恕的。你做錯了就該補償。怎麼能採用那個卑劣的手段……」
  「媽媽,你說兩句吧!」
  修一哭喪著臉說,「爸爸說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兒子。」
  「修一,我剛才見到了那個女孩的父母。」
  絹子說道。
  修一喊了一聲「媽媽」就不再開口。
  「我向他們道歉,並付了一筆錢,總算把這件事了結了。修一,你沒有資格跟阿茜交往。」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
  阿茜過了片刻,以嘶啞的聲音說道:
  「那麼,刺傷你的是那個女孩嘍?」
  「不能說。」
  珠美搖了搖頭。「沒有受到損害的女孩是不會幹那種事的。」
  阿茜走近修一說了一聲「再見」,就跑出去了。
  國友咳嗽了一聲說:
  「你們說的我都聽明白了。不論有什麼理由,也不能刺傷人。您如果告訴我那個女孩的情況,我會處置的。」
  「國友哥!」
  夕裡子挽住國友的胳膊。「傷已經好了嘛。」
  「嗯,我知道,可是……」
  國友剛說了半句,又歎了一口氣。「好,我明白了。」
  夕裡子她們先來到走廊上。
  「珠美君!」
  西崎走了出來說。「佔用你點時間,行嗎?」
  「可以。」
  西崎催促著珠美。當他們走到放有沙發的僻靜的地方以後,西崎說道:
  「一切像你剛才都聽到的那樣。那樣一個混小子卻是我的兒子。以後非好好調教不可。我也跟絹子說過了。我以為只有二人齊心協力才能成功。」
  「對。」
  珠美點了一下頭。
  「原先是我主動向你提出交往要求的,現在又改變了主意,非常抱歉。」
  「沒有關係。你不必說得那麼嚴肅。」
  西崎微笑著說:
  「你原諒我,好嗎?」
  「我原諒。不過……」
  「不過?你想說什麼?」
  「不過。你不要忘了我!」
  珠美說著把手搭在了西崎的肩上。
  「行,沒問題。」
  「每逢我們相親的那一天,要贈送鮮花,直到結婚為止。」
  「好,就這樣約定了。」
  「還有一件……」
  西崎猛然把珠美緊緊地摟抱住了。
  「珠美!」夕裡子喊道。
  「咦。」
  「你沒有事吧?」
  「沒有。」
  夕裡子朝著坐在桌子前面茫然若失的珠美觀望了片刻,縮起了脖子,關上門,返回了廚房。
  「怎麼樣?」
  綾子一邊準備晚餐一邊問夕裡子。
  「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感情還是蠻纖細的。」
  「那當然。」
  「她很快也長成大人了。這會成為她一段珍貴的回憶吧。」
  夕裡子邊說邊把盤子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是啊……」
  綾子感慨良多地說道。「朱麗葉當時才十四歲。珠美都十五了。」
  「羅密歐當時可不是四十歲啊!」
  夕裡子說到這裡,一聽到門鈴響,又馬上叫了一聲。「啊,是國友哥」,向室內對講機跑去。
  ——珠美一直在看她和西崎的合影。這張相片是今天分手時西崎交給她的。
  她還向西崎詢問了他跟神谷紀子的關係。西崎說,確實曾帶她到那家西餐廳去過一次,但僅此而已。
  珠美還問了一個問題。
  「相親時,你不是說過。這是『一生中最後的一天』嗎?為什麼要那樣說?」
  西崎稍停一會兒,回答道:
  「我真是那樣想的。見到你時,我就想,這是我最後的『希望』。這種心聲化作語言便脫口而出了。」
  珠美聽了這番話,非常欣喜。她自己也為這種油然而生的欣喜而感到意外。
  「拜拜!」
  珠美朝著相片喊道。
  ——國友也上了餐桌,四個人共進晚餐相當熱鬧。不過,一向最饒舌的珠美格外安靜,所以還是形不成熱潮。
  「我說國友哥!」
  夕裡子說道。
  「你想說什麼?」
  「我總覺得忘了什麼似的。」
  「忘了什麼?」
  「總是覺得有點事。我心裡特牽掛。」
  夕裡子歪著頭邊說邊想。
  「我吃完了。」
  珠美說著站了起來,朝起居間的沙發走去。「我在看電視。」
  「這才像咱們的珠美。」
  夕裡子悄俏地說了這麼一句又驚叫道:「電視!」
  「是嘛!」
  國友叫了一聲,幾乎跳了起來。「牧野那個傢伙!」
  「後來怎麼樣了?」
  「壞了!那以後再沒有見到他。」
  「那咱們……」
  國友和夕裡子面面相覷。
  「你們倆吵什麼?」
  綾子摸不著頭腦,問了這麼一句。
  正在這時,珠美大叫一聲:
  「姐姐,快來!」
  夕裡子等人一齊跑向沙發,只見電視屏幕上映出了夕裡子的圖像。
  「咦,那還用說嘛。中年男子好可愛呀。要想勾引他們,那還不簡單。你問我怎麼勾引?」
  夕裡子本人在侃侃而談。
  為了刺激犯罪分子,使之襲擊夕裡子,由夕裡子和國友策劃,讓牧野那個記者拍攝了這段錄像片。他們二人卻把這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犯罪分子已經查出來了嘛。怎麼還總放這種東西?」國友朝著電視怒吼。
  「我給學校打電話。」夕裡子跑過去一把抓起電話,急忙往學校掛去。
  「怎麼樣?」
  「打不進去。占線。」夕裡子仰望天花板,「抗議電話又是一個接一個!」
  「我去解釋。」國友寬慰道。
  「姐姐!」珠美喊了一聲。
  「什麼事呀?」
  「下次再上電視,讓他們從左側給你拍,那樣顯得好看。」
  「是嗎?」
  夕裡子跟珠美坐到一起,專注而入迷地看著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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