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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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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2: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黃金美人  作者:白天

  簡介

  黑社會大頭目金霸王的情婦潛回國,妄圖運走十年前劫持菲律賓國家金庫的金磚,卻暴屍荒野。藏金地立刻成了黑道各派關注的焦點。「德高望重」的巴大爺,先把各路人馬用計調離馬尼拉,再利用方俠幹掉唯一的隱患,巴大爺裝上金磚的車卻被人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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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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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3:31 |只看該作者
1 神秘女郎

  一個年紀已近四十歲,看來既非富婆,長的又不怎麼出色的中國婦人,突然被殺害,而且是遍體鱗傷,裸屍橫陳在荒山,這實在是件離奇的命案!
  照一般常理判斷,女人被殺害的因素,不外乎是情殺,或是被歹徒謀財,以及姿色撩人,遭到好色之徒的強暴,以致惹來殺身之禍。
  但這婦人蓬頭垢面,身上又是一絲不掛,財色兩個字根本沾不上邊,那麼兇手殺她的動機,究竟何在呢?
  對於菲律賓的警方來說,這確實是個不易找到線索的疑案。而對於馬尼拉的某些「黑字輩人物」,即不是什麼謎。
  因為在案發的當天,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幾乎傳遍了整個的馬尼拉;有人認出被殺的婦人,赫然就是當年黑社會中的大頭子,金霸王的情婦——左艷芬!
  當年的左艷芬,可不是橫屍荒山、赤身裸體、蓬頭垢面的德性,走出來那真是像模像樣的一代尤物。
  自從她姘上了金霸王,終日吞雲吐霧,再加上縱慾無度,才日漸花容失色,愈來愈憔悴,終至變成一朵早謝的玫瑰,如今已成昨日黃花。
  雖然事隔整整十年,很多人早已淡忘了,但老一輩的人物仍然記憶猶新,忘不了那件轟動一時,聳人聽聞的國家金庫大劫案。
  尤其是曾經參與其事的那些亡命之徒,更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見利忘義的金霸王,在得手後,非但出賣了他們,使他們悉數被捕,更獨吞了大夥兒冒生命之險,劫得的那批金磚。帶著他的情婦左艷芬,雙雙遠走高飛,從此逃得無蹤,銷聲匿跡起來,迄今不知道這對狗男女的下落。
  不過,他們一致認為,金霸王神通再大,也絕不可能在倉促之間,將那大批黃金運出菲境。其後發現他的十幾名心腹手下,悉數浮屍在海上,更足證明他是把黃金藏在了什麼秘密的地方。怕手下洩密,才以趕盡殺絕的手段,驟下毒手,沒留下一個活口。
  當然,金霸王為了他與左艷芬的生活和享受,必須設法將黃金變賣,才能供他揮霍,否則永遠藏著又有什麼用。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由左艷芬,或者他自己,冒險潛返,到那秘密藏金的地方,將金磚化整為零,陸續偷運出境。
  但那批黃金的數字相當可觀,每一塊重達二十公斤,縱然每次偷運兩塊,以每月潛回一趟計算,這十年來,也不過只能運出一半。換句話說,至少還有一半藏在那裡。
  如今左艷芬的屍體,被發現在荒山,不消說,她一定是回來取黃金的了!
  可是,她怎麼會被殺害,而殺害她的人又是誰呢?
  終於有人查出,左艷芬這次潛返馬尼拉,曾帶了個妙齡女郎同行,始終形影不離,而在她遭遇毒手後,那女郎卻神秘地失蹤了。
  於是,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出動了,四處奔走,搜尋那神秘女郎的下落……
  竺老闆娘今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忙出忙進,在酒吧裡像花蝴蝶似的,逢人就笑臉招呼,媚眼亂飛,顯然是因為高朋滿座而樂得心花怒放。
  「溫柔鄉」在這碼頭上,只不過是個三流酒吧,專以色情招來顧客。而到這裡來光顧的,除了水手船員之外,大部分都是下層社會的三教九流人物,以及那些賭狠玩命的角色。
  憑良心說,在這種龍蛇雜處,易生事端的碼頭上,主持一家酒吧實在不簡單,要沒有一套靈活的手腕,真應付不下來。
  尤其竺三爺那老煙蟲,是個不管事的窩囊廢,成天躺在樓上的小閣樓裡,只要一支油光光的煙槍在手,讓他一個人躲著吞雲吐霧,就是天塌下來也不過問。因此,整個的酒吧,便交在他女人手裡「盤」著。
  這女人可真不含糊,不僅經營得法,生財有道,使酒吧的生意日漸興隆。而且裡裡外外都由她一手兜著,處理得有條不紊。
  今晚生意特別好,整個酒吧都座無虛設,使人一看就知道,這裡有著什麼特殊的故事。
  原來在黑社會中,凡是雙方不能解決的事,除了動武之外,就是由雙方面約定個地方,擺出場面來。請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出面為雙方排解,主持公道,論斷是非一番。
  這時候,一個略有幾分姿色的女郎,正在以那沙啞的歌喉,唱著低級趣味的情歌……
  忽然,由七八名衣衫不整的漢子,簇擁著一個腦滿肥腸,穿一身黑色短裝的禿頭中年人,浩浩蕩蕩地湧進了酒吧。
  大部分的人都認識他,紛紛巴結地招呼著:
  「萬二爺來啦!」
  「二爺……」
  酒吧是竺三爺開的,大夥兒管這傢伙叫二爺,敢情他們是拜把子的弟兄?
  其實滿不是那麼回事,他是他的二爺,跟那位三爺根本八桿子挨不著邊!
  萬二爺只微微點了下頭,大剌剌地走過去,竺老闆娘忙不迭上前笑臉相迎:
  「喲,二爺可來得早呀!」
  萬二爺色迷迷地,衝著這風騷的女人眥牙咧嘴一笑,但當他眼光一掃,突然沉下了臉問:
  「怎麼,他們都還沒到?!」
  竺老闆娘嫣然一笑說:
  「許老大剛才派人來打過招呼,說是臨時有點事給絆住了,可能得遲幾分鐘趕來……」
  沒等她說完,萬二爺已嘿然冷笑說:
  「哼!好大的臭架子!」
  竺老闆娘又把勾魂攝魄的媚眼一拋說:
  「二爺,反正巴大爺也還沒來,您就先坐下歇歇,讓我陪您喝一杯吧?」
  萬二爺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由竺老闆娘親自招呼到那張留著的空桌位上,坐了下來。
  跟他來的那七八名漢子,則擠到了別人的桌上去。
  竺老闆娘向酒台那邊打個手勢,便見那吧女立即端了兩杯酒送過來,風情萬種地叫了聲:
  「二爺!」然後扭著豐滿的臀部走回去。
  竺老闆娘舉杯笑問:
  「二爺,聽說您跟許老大最近有點過節,鬧得很不愉快,是嗎?」
  萬二爺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怒形於色說:
  「媽的!許漢成這老王八蛋,愈來愈張狂了,連他手下那班兔崽子,居然也敢在老子面前張牙舞爪。我要不拿出點顏色來,讓他知道厲害,他還以為我怕他吶!」
  竺老闆娘詫然問:
  「二爺,究竟是為了什麼呀,你們過去的交情,一向不是很不錯嗎?」
  「誰跟他媽的有交情!」萬二爺忿聲說:「老王八蛋最近不知從那裡弄來個玩命的硬碼子,仗著那小子身手不凡,就他媽的抖起來了。存心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你說氣不氣人!」
  竺老闆娘附和說:
  「這就難怪二爺生氣啦,大家都是背鄉離井,流落在這裡混口飯吃,已經是不容易的了,何必太義氣用事。再說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碼頭一帶是大家混的地方,誰也不能獨吃一份呀!」
  她這幾句話,聽在萬二爺耳朵裡,無異是火上加油,使他更是怒不可遏地:
  「誰說不是呢?不過,老王八蛋要想吃到老子頭上來,嘿嘿,那可別作他媽的大頭夢!」
  正說之間,忽聽門口有人在招呼:
  「巴大爺來啦!」
  「萬二爺已經來了,在裡邊,您請!」另一人在招呼。
  萬二爺一聽是巴老頭到了,立即起身相迎,只見一個穿灰綢短掛褲,翻出白袖邊,手搖折扇,一派大模大樣的瘦老頭,由兩個彪形大漢隨著走過來了。
  這傢伙臉上毫無血色,蒼白而佈滿皺紋,剪的是小平頭,兩鬢已顯出花白。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紀還見蒼老,其實他才不過六十出頭。
  他還沒走近,萬二爺就忙搶前兩步,大獻慇勤地扶了他一把,巴結地說:
  「巴老爺,您走好……」
  巴大爺可不服老,哈哈一笑說:
  「老弟,別看老哥哥上了年紀,哪樣也不比你差勁哦!想當年……」
  話才溜到嘴邊,他忙止住了,因為他那一套「想當年」,別人早已聽膩了,老掛在嘴上,連自己說來都乏味。
  尤其,歲月不饒人,如今他已經漸漸老了……
  唉!好漢不提當年勇,還提什麼當年不當年的呢?
  可是話說回來,老虎掉了牙,那付骨架和威風猶在。要不然像今天的這檔子事,萬二爺和許老大怎會雙方恭請他出面?由此可見,他巴大爺的勢力雖已大不如從前,但仍然是個舉足輕重,說出話來有份量的人物啊!
  想到這一點,畢竟還值得自我安慰,他不禁眉飛色舞地笑著說:
  「老弟,不是老哥哥在你面前倚老賣老,你們辦事比起老哥哥當年來,實在太差勁了!像這麼點大的芝麻小事,還用得著請斤頭?就憑一雙拳頭,或者一把刀子,再大的事也解決啦!」
  萬二爺尷尬地笑笑說:
  「巴大爺的話是不錯,可是,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料巴老大爺卻正色說:
  「老弟,我看呀,你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這話怎麼說?」萬二爺詫然問。
  巴大爺逕自坐了下來,才鄭重其事他說:
  「老弟,你大概還蒙在鼓裡,老實告訴你吧,許漢成今晚要我出面,約你在這裡評理,實際上是用的聲東擊西詭計,存心把你的人陷在這裡呀!」
  「把我的人陷在這裡?」萬二爺茫然一怔。
  巴大爺笑笑說:
  「你老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試想,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犯得著小題大做,在這裡擺下場面,要我出面?」
  萬二爺似有所悟地點點頭說:
  「嗯!你這一說,兄弟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老王八蛋的手下,今晚一個也不照面……可是,他把我的人陷在這裡,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巴大爺湊近了他,輕聲說:
  「老弟,難道這麼大的消息,你還沒有個風聞?金霸王以前的姘頭,左艷芬那娘們回馬尼拉來啦!」
  萬二爺置之一笑說:
  「這個我已經聽說了,她不是讓人殺死在荒山上了嗎?」
  「是呀!」巴大爺說:「那娘們是死了,可是老弟怎麼不想想,當年她跟金霸王獨吞了那批黃金,逃得連人影子也不見。這次幹嘛跑回來送死,又是誰向她下的手呢?」
  萬二爺的眼珠子一轉說:
  「她回來自然是為了那批藏金,但我不相信,會是許漢成下的手!」
  巴大爺乾巴巴地笑了聲說:
  「向那娘們下手的,或許不是許漢成,不過聽說她這次回馬尼拉來,還帶了個漂亮的小妞兒同行。現在她死了,那小妞兒也同時失蹤了。而許漢成卻把你們陷在這裡,帶了人四出搜尋那妞兒的下落,老弟,你認為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萬二爺霍地把臉一沉說:
  「難道他想從那妞兒身上,找出藏金的地點?」
  「一點不錯!」巴大爺說:「那妞兒既然跟左艷芬同行,自然關係非常密切,很可能也知道黃金藏在哪裡。現在那娘們己遭殺害,雖不一定是那妞兒下的手,至少她是知道左艷芬被那方面的人所殺。或者知道藏金的地方,怕自己再遭毒手,否則她不會突然失蹤!」
  萬二爺暗自點了下頭,似乎完全同意對方的判斷,但他故意裝出一付置身事外的神氣說:
  「許漢成想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實在有些不自量力。別說當年的那碼頭,我們都沒份,就算是曾經參與其事,如今黃金沒到手,反而白坐了幾年牢的七煞星,已經從牢裡放出來。聽說他們這兩三年來,正在各處找尋金霸王的下落,如果知道左艷芬被殺的消息,馬上就會趕回來。那時候誰要想從他們嘴裡搶骨頭,豈不是自找倒楣?」
  「所以呀!」巴大爺慫恿他說:「大家都是想趁他們得到消息趕回來之前,設法找到那失蹤的妞兒,捷足先得,找出那批藏金再說啊。」
  萬二爺急問:
  「許漢成既然把我陷在這裡,是不是已經查出了線索,怕我……」
  巴大爺用手摸摸下巴說:
  「這還用說嗎?他要不是有了線索,怕你老弟搶他的生意,又何必跟我們來這一手呢!」
  萬二爺頓時勃然大怒說:
  「媽的,老王八蛋既是整我的冤枉,老子就是不沾邊,也絕不讓他稱心!」
  巴大爺暗喜說:
  「對!既然知道許漢成在打那批藏金的主意,我們何必在這裡乾耗,不如帶了人去撞撞他們。免得讓他得了手,我們只有乾瞪眼的份!」
  說完,他已站了起來,那邊的竺老闆娘忙趕過來,笑容可掬地問:
  「怎麼,巴大爺才坐下,酒還沒喝一杯,就忙著要走了?」
  「嗯!我們去辦點事……」巴大爺說。
  他的話猶未了,忽見一名獐頭鼠目的漢子,匆匆闖了進來。眼光一掃,發現巴大爺剛起身要走,立即趨前,向他鬼鬼祟祟地附耳嘀咕了幾句。
  萬二爺看在眼裡,不禁急問:
  「怎麼啦?」
  巴大爺沒有回答,突然把眉一皺,詫然問:
  「這消息是真的?」
  那漢子鄭重其事說:
  「絕對錯不了,是我剛從馬大嘴那裡聽來的!」
  萬二爺忍不住又問:
  「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巴大爺這才輕聲說:
  「他說從馬大嘴那裡聽來個消息,金霸王以前的老婆,前些日子就悄悄從北婆羅洲趕來,還帶了幾個職業槍手,左艷芬很可能是她幹掉的!」
  「哦?」萬二爺驚詫說:「看來那娘們也是不甘心,企圖奪取那批藏金了?」
  巴大爺點了下頭說:
  「這女人相當厲害,如果左艷芬是她幹掉的,那麼她也一定在找那失蹤的妞兒。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去撞許漢成吧!」
  萬二爺毫無異議,立即帶著那七八名大漢,偕同巴大爺的人,離開了「溫柔鄉」,匆匆而去。
  而這時候,就在西碼頭的「春福旅社」附近,正散佈著十來個衣衫不整的漢子,把守住街的兩頭。
  雖然他們一個個如臨大敵,在嚴陣以待。但附近一帶始終毫無動靜,反而是旅館裡面,正在拔劍張弩,氣氛相當的緊張!
  管帳的和茶房,早已嚇得不敢露面,不知躲到了哪裡去了。只見樓梯口,把守著兩個嘴上嘮著半截「呂宋煙」,兩手抱在胸前的漢子,他們顯然是許漢成的手下,奉命攔阻任何人衝上樓去。
  身材高大、紅光滿面的許漢成,居然以逸待勞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以置身事外的神態,冷眼看著一個俊偉青年,在跟四個粗獷的壯漢打交道。
  這四名壯漢,都穿得西裝革履,但滿臉的兇殺之氣,使人一眼就看出,他們絕非善類!
  尤其他們的右手,均插在上衣口袋裡,隆起了一塊,表示他們身上都帶著傢伙,一言不合,隨時就會開槍射擊的。
  那青年卻是非常鎮定,一臉毫不在乎的神氣,完全是有恃無恐的味道。
  其實他們雙方,幾乎是在同時,前後一步趕到了「春福旅社」來。
  由於這裡是碼頭附近,雙方都不敢貿然動手,更不敢輕易開槍。以免驚動警方,把事態鬧大了,勢必惹來麻煩。
  因為有這層顧忌,雙方只好先禮後兵,盡量避免發生衝突,希望能在不用武力的原則下,謀求一條解決爭執的途徑。
  但是,他們談了半天,仍然相持不下,使局面僵持著……
  其中一名壯漢,忽以生硬的華語沉聲說:
  「我們的話到此為止,希望你們能放個交情,讓我們把樓上那個女客帶走,改天一定登門致謝!」
  但那青年冷冷搖頭一笑說:
  「老兄,我們向來不空口說白話的,今晚在許老大的地盤上,你們要把她帶走並不難,可得付出相當的代價,否則傳出去豈不被人譏笑許老大太窩囊?」
  壯漢怒形於色說:
  「好吧,你開個價出來聽聽!」
  「一點不開玩笑,我開出的這個價錢,已經是很憑良心了。否則的話,我就獅子大開口,向你們要十萬呢!」
  壯漢勃然大怒地問:
  「憑什麼?」
  青年不禁冷聲說:
  「憑你們獲得的代價二十萬美金,旅費和一切開支還不包括在內,就算是全數給了我們,你們幾位也落個免費來馬尼拉玩一趟,難道還花不來?」
  壯漢的臉色頓時一變,驚怒交加地問:
  「你,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
  青年哈哈大笑說:
  「我當然清楚!樓上那位女客的身價,至少在幾百萬美金之上,否則人家也不會出這樣大的代價,雇你們從北婆羅洲來啊!」
  壯漢嘿然獰笑說:
  「你的消息倒真靈通!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只好……」
  話猶未了,他突然一使眼色,四名壯漢幾乎是在同時,亮出了手槍。
  誰知那青年竟無動於衷,只把肩聳了聳,冷笑說:
  「老兄,你們別拿這玩意嚇唬人,在下見得多啦!」
  壯漢並不理會他,一面用槍監視著,一面向那三名壯漢,嘰哩咕嚕他說了幾句。
  於是,兩名壯漢以槍監視住青年和許漢成,另兩名壯漢則直向把守在樓口的兩個漢子逼去。
  樓口的兩個漢子,在得到青年的暗示下,讓開了,瞪眼看著兩名持槍的壯漢,急步衝上了樓。
  這家小旅館,一共只有十來個小房間,由於樓下公用的客廳,佔去了大部分空間,僅有兩個客房,其餘的房間全部在樓上。
  當兩名持槍的壯漢,衝上樓,一直來到六號房間門口,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闖進去一看,裡面竟已人去房空!
  他們不禁大吃一驚,急向房裡各處搜查,連床腳底下也不放過,但找遍了亦未見那女客的人影。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們忙不迭退出房,還沒衝下樓梯,就向樓下那壯漢,用許漢成和那兩個大漢聽不懂的語言,急嚷了起來,大概是說那女客逃掉了。
  壯漢驚聞之下,氣得鐵青著臉,把槍口向那青年一抬,怒不可遏地喝問:
  「你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青年冷聲說:
  「老兄,你這話未免問錯了人吧?我們是跟著你們,前後腳進來的,現在女財神讓你們嚇跑了,憑什麼問我?真是笑話!」
  壯漢正待發作,不料就在這弩張劍拔之際,忽聽外面街上人聲大嘩,使雙方均為之一怔。
  隨見一名漢子,氣急敗壞地奔進去,向許漢成報告:
  「不好了,萬二爺帶了一批人來,攔上了老胡他們,把那女的搶走啦!」
  青年一聽,立即不顧一切地,衝出了旅館。
  壯漢哪敢怠慢,忙也帶著他的三名夥伴,撇下了許漢成,急步追了出去。
  街上已是一片大亂,遙見許漢成的手下,正在跟萬二爺帶來的人馬大打出手,戰況異常激烈。
  青年見狀,飛步趕了過去,但他猶未趕到,已見一名少女,被萬二爺的人拖進一輛轎車,風馳電掣而去。
  萬二爺的手下,見已得手,便不再戀戰,急欲逃之夭夭。卻被那青年趕來,抓住一個逃之不及的漢子後領,猛往後一拖,手一撒,摔了他個四腳朝天。
  青年在盛怒之下,當胸一把提起那漢子,聲色俱厲地喝問:
  「說!你們怎麼得到消息的?」
  那漢子早已嚇得魂飛天外,忙不迭說:
  「是,是巴大爺去告訴萬二爺的……」
  青年揮起一拳,擊得那漢子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正在這時候,不料追出旅館的四名壯漢,竟開著他們停在街邊的轎車,加足馬力,直向他衝了過來。
  眼見車已衝近,青年暗吃一驚,急將提著的漢子撒手放開,跳向了街邊。
  千鈞一髮,車已擦身而過!
  緊接著,「噗噗噗」地一陣亂槍,子彈從飛馳而近的車窗射出。
  幸而那青年全身伏下,始未被亂槍擊中。
  等他爬起身來,那輛轎車早已風馳電掣地去遠了。
  「媽的!」他不由地狠聲怒罵起來:「早晚有一天,你們會撞在我方俠的手裡!」
  許漢成隨即趕到,他雖是年過五十的人了,卻是精神奕奕,毫無老態。從旅館裡衝出,奔到方俠的面前,至少也有百餘碼,他竟連氣也不喘。還急問:
  「方老弟,傷了哪裡沒有?」
  方俠搖搖頭,忿聲說:「除非他們今晚就開溜,逃回北婆羅洲去,否則只要憧在我手裡,就有他們好受的!」
  這一鬧,已經驚動了警方。許漢成忙一招手,便見老遠停著的一輛轎車,立即飛馳而至,來到了身邊。
  他偕同方俠上了車,吩咐司機駛離碼頭。其餘的漢子們見他們一走,也就一哄而散。
  車在疾行中,許漢成才說:
  「奇怪,萬老二約好在『溫柔鄉』碰頭的,怎麼會突然帶了人來這裡,把那妞兒搶走了?」
  方俠怒猶未消他說:
  「是巴老頭在他面前放的風!」
  許漢成「哦?」了一聲,沮然說:
  「現在人到了萬老二手上,看樣子我們今晚是枉費心機,白忙一場,倒讓他不勞而獲啦!」
  方俠冷聲說:
  「那倒不見得,金霸王的老婆是志在必得的,如果我猜的不錯,她雇的那四個槍手,馬上就會去找萬老二!」
  他料的果然不錯,這時候,那四個來自北婆羅洲的職業槍手,當真找上了萬二爺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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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4:03 |只看該作者
2 不速之客

  萬二爺在客廳裡,接見了這四位不速之客。
  其實他早已知道對方的來意:
  「恕兄弟眼拙得很,不知道四位是………」
  其中一名壯漢,開門見山地說:
  「萬二爺,我們不必兜圈子,剛才被你弄來的那個妞兒,希望能交給我們,我可以付一筆相當的代價!」
  「代價?」萬二爺皮笑肉不笑他說:「閣下不妨說說看,所謂的代價,是怎樣個數目呢?」
  那壯漢直截了當地說:
  「剛才他們開價五萬美金,我沒有答應,現在我願意照付!」
  萬二爺獰聲說:
  「閣下倒很大方,一出手就是五萬美金,但閣下願意付,還得兄弟願意接受呀!你說是不是?」
  「難道五萬美金還嫌少?」壯漢怒問。
  萬二爺嘿然冷笑說:
  「少是不少,折合比索是好幾十萬了。可是跟幾噸黃金比較起來,豈不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數目?」
  壯漢驚怒交加地問:
  「你說什麼?」
  萬二爺笑笑說:
  「我說的是,那個小妞的身價,至少值好幾噸黃金,如果我太賤賣了,豈不是太不識貨?」
  壯漢勃然大怒,霍地從沙發上站起,手才伸進口袋,尚未及取出短槍,已聽萬二爺狂笑說:
  「朋友,在我這裡,你最好別動傢伙,否則是自討苦吃!」
  壯漢雖是怒不可遏,但他眼光一掃,只見客廳裡虎視在側的七八名大漢,早已拔槍在手,以槍口對著他們四人,終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隨見巴大爺從樓上走下來,哈哈一笑說:
  「萬老弟,古時候兩國交戰,也不斬來使的。人家既然是替金霸王的老婆辦事,親自登門來打交道,讓老哥哥說句公道話吧,只要價錢過得去,老弟就可以放手啦!」
  萬二爺悻然說:
  「可是他們只出五萬美金,這不是開玩笑?好像是在打發叫化子……」
  巴大爺暗使了個眼色,逕向那壯漢說:
  「朋友,我說話一向最公平,五萬美金確實太少了,如果是二十萬的話,我們還可以談談。」
  「二十萬?」壯漢被這數字嚇了一跳。
  巴大爺強自一笑說:
  「你不要以為我是獅子大開口,其實這個數目只不過是我提的,萬老弟還不一定同意。不過,只要你們願意出這個價錢的話,他這裡由我負責,絕對放人!」
  「這……」壯漢一時沒了主意。
  巴大爺忽然正色說:
  「朋友,這個數目你也許作不了主,但你不妨回去告訴金大娘,就說這裡非二十萬美金不可,少一分錢也不交人,看她怎麼說?」
  在這種情勢之下,那壯漢實在無可奈何,只好忿聲說:
  「好!算你們厲害!現在我不能決定,必須回去問問出錢的人,是不是捨得忍痛照付,你們等著答覆吧!」
  巴大爺斷然說:
  「不成問題,我們等著閣下的答覆就是!不過話可說在前頭,過了今夜十二點,如果沒有答覆,這碼事就作罷,以後絕對免談!」
  壯漢說了聲:
  「好!一言為定!」便帶著同來的三名槍手,悻然離去。
  萬二爺等他們一走出客廳,就迫不及待地問:
  「巴大爺,你怎麼輕易答應……」
  巴大爺把眼皮一翻說:
  「怎麼?二十萬美金還嫌少了?」
  「可是,」萬二爺貪婪他說:「如果我們從那小妞兒嘴裡,逼出藏金的地方,那至少有好幾噸金磚呀!」
  巴大爺不動聲色地笑笑說:
  「人就在樓上,現在何不去問?」
  萬二爺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是先問出了藏金的地點,再把架回來的少女以二十萬美金出手,豈不多撈一筆?
  於是,他興沖沖地急步上樓,只見樓上的房門,把守著四名荷槍實彈的大漢,一個個如臨大敵似的。
  及見上樓來的是萬二爺,才把對著樓梯的槍口收回,恭立在門旁讓他進房去。
  房裡是個牛高馬大的女僕在戒備,那長得像母夜叉似的萬二奶奶,居然也不辭辛勞,親自守著那「金娃娃」。
  而床上則躺了個衣著樸實的少女,全身被捆得結結實實。
  萬二奶奶看他進房,忙不迭就問:
  「價錢談妥了?」
  萬二爺在外面耀武揚威,神氣十足,可是一見了這位河東獅,卻像老鼠見了貓,真是一物降一物。
  「煮熟了的鴨子,還怕它飛了不成?」他陪著笑臉說:「太太,回頭我再慢慢告訴你,現在先讓我有幾句話要問這小妞兒……」
  萬二奶奶霍地把臉一沉,怒斥說:
  「你別見了年輕女人,就掉了魂似的,想趁機會吃她豆腐。巴大爺剛才已經問過她了,你還有什麼可以問的?」
  「巴大爺已經問過了?」萬二爺頗覺詫然。
  忽聽哈哈一笑,巴大爺已走了進來,接口說:
  「不錯,我剛才已經問清楚了……」
  萬二爺喜出望外地問:
  「她說出藏金的地點了?」
  巴大爺笑了笑說:
  「老弟,幸虧剛才我問話的時候,弟妹也在場,否則你還疑心老哥哥沒打好主意,知道了藏金的地點,而不告訴你哩!」
  「怎麼,她不肯說?」萬二爺急問。
  巴大爺忽然正色說:
  「她已經落在我們手裡,還由得她肯不肯?但她根本不是跟左艷芳同來的那個妞兒!」
  「哦?」萬二爺似乎不信他說:「巴大爺怎能確定她是與不是?」
  巴大爺非常肯定他說:
  「這妞兒是菲律賓人,滿口『民答那峨』地方的土語,一句華語也不懂。而我們知道,左艷芬是只會講華語的,所以我認為兩個語言不通的女人,絕不可能一起來馬尼拉!」
  「巴大爺,」萬二爺提醒他說:「您別忘了,事情已經隔了十年,這十年來,他們東藏西躲,走的地方一定不少。如果是匿居在『民答那峨』,要學當地的土語,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啊!」
  巴大爺笑笑說:
  「話是不錯,但我剛才已經問過他,她在『春福旅社』已經住了將近一個星期,而且是個船員帶她來的。左艷芬卻只來了兩三天,時間上也不符合。再說嘛,那娘們絕沒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住到西碼頭來!」
  萬二爺瞥了床上的少女一眼,詫然說:
  「這麼說,那幾個傢伙是認錯了人?」
  巴大爺哈哈大笑說:
  「要不然我怎麼會只開價二十萬美金,就答應把人交給他們呀!哈哈……」
  萬二爺的眉頭一皺說:
  「如果他們知道找錯了對象,恐怕……」
  巴大爺老謀深算地說:
  「他們既然找上門來,願意付出代價,可見還沒識出真偽。我們可以用魚目來混珠,並且不見兔子不撒鷹,等錢到了手,才把人交出,否則連見都不讓他們見這妞兒。事後他們就是發覺上當,那也只好自認倒楣,這叫作『貨物出門,概不退換』!」
  萬二爺的心原已涼了半截,聽巴大爺這麼一說,頓時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出言奉承說:
  「巴大爺果然名不虛傳,薑是老的辣,這一著我倒是真沒想到……」
  正說之間,忽見一名漢子推門而入,恭然說:
  「二爺,剛才那幾名傢伙又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妖裡妖氣的女人!」
  萬二爺「嗯」了一聲,急問巴大爺:
  「他們帶來的女人,會是金霸王的老婆嗎?」
  巴大爺點了下頭說:
  「八成是的!這女人相當厲害,讓老哥哥來應付!」
  萬二爺沒有異議,便偕同巴大爺出了房,匆匆來到樓下的客廳。果見那四名壯漢,帶來了一位滿身珠光寶氣,穿著時髦,妖艷無比的女人。
  巴大爺猜的不錯,這女人就是當年被金霸王遺棄,一直住在北婆羅洲的老婆——歐陽麗麗!
  她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沙發上,四名壯漢則分立在兩旁,見了萬二爺和巴大爺走來立即起身:
  「哪一位是萬二爺?」顯然她並不認識他們。
  萬二爺笑笑說:
  「兄弟就是……」
  歐陽麗麗向巴大爺瞥了一眼,隨即表明來意:
  「萬二爺,我這個人一向最喜歡痛快,不需要我說明,你一定已經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但我絕不跟你討價還價,只是我這次沒帶那麼多現款來,所以親自來跟二爺打個商量,能不能先付一半,三天之內,再全部付清。」
  萬二爺不置可否地笑問:
  「你的意思是,先付我十萬美金,讓我立刻把人交出來?」
  歐陽麗麗微微一笑說:
  「錢儘管放心,我絕不會賴帳的。現在我已帶來了十萬美金,萬二爺是否可以通融?」
  萬二爺心想,反正樓上那少女的身上,根本撈不到油水,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拿幾個是幾個,總比許漢成白忙一陣強些。
  他正想答應,誰知巴大爺卻挺身上前說:
  「金太太,我們完全是站在道義的立場,因為當年金霸王做的那票買賣,跟我們風馬牛不相干,萬老弟才同意以二十萬美金,把那小妞兒交出來。誰都知道,只要她說出那批藏金的地點,至少就可以到手好幾噸黃金。如果我們黑心的話,你出五十萬,我們也絕不會貪小失大的。現在別人已經願意付更高的代價,但我們先答應了這幾位朋友,不能出爾反爾,說了話不算數。可是金太太要拖泥帶水的話,我們只好另找買主啦!」
  歐陽麗麗悻然問:
  「請問你是萬二爺的什麼人?」
  「敝姓巴,」巴大爺獰笑說:「承大家的抬舉,管我叫巴大爺,金太太可能聽過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吧?」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巴大爺,我早已久仰了!」歐陽麗麗冷聲說:「巴大爺的意思,是要我今晚把二十萬美金付清,才能把人交出來?」
  巴大爺斷然說:
  「買賣不能勉強,但必須乾脆!」
  歐陽麗麗冷冷一笑,忽然打開特大號手提包,取出兩大扎早已準備好的美鈔,都是百元票面的,忿然丟在茶几上說:
  「這二十萬美金,你們點一點吧!」
  萬二爺見錢眼開,心不迭拿起茶几上的兩大扎美鈔,雙手齊動,一疊疊地清點著……
  歐陽麗麗沒等他點完,就迫不及待地說:
  「現在錢已經如數照付,人可以交給我了嗎?」
  巴大爺不動聲色說地:
  「當然,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萬二爺已點清了數目,欣然笑著說:
  「數目不錯,我馬上叫人把那小妞兒帶下來,金太太外面有車?」
  歐陽麗麗點了點頭,萬二爺立即吩咐一名大漢,上樓去把那少女帶到客廳來。並且二十萬美金交他帶去,免得雌老虎不見錢,故意刁難。
  巴大爺這時故意問:
  「金太太,你不惜花這麼大的代價,是否認為那小妞兒,一定知道藏金的地點?」
  歐陽麗麗不屑地說:
  「不然你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硬敲我二十萬美金吧?」
  巴大爺尷尬地笑笑說:
  「話可不是這麼說,假如我們是從你手裡,硬把那小妞兒搶過去,再敲你一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但我們是硬碰硬打許漢成手裡奪過來的……」
  歐陽麗麗冷冷地:
  「可是他只要五萬美金,你們卻非二十萬不可!」
  巴大爺皮笑肉不笑地說:
  「不錯,他只開價五萬,但他並沒有誠意,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否則他怎會一面故意跟你們討價還價,一面卻派人把那妞兒,從樓上的太平梯弄走,幸虧我們及時趕去,把她搶奪過來,不然金太太就是付更大的代價,恐怕也不能讓他放手呢!」
  這番話頓使歐陽麗麗啞口無言了,她只好報以不屑的冷笑,彷彿在說:你們別滿嘴道義,其實還不是一丘之貉!
  那奉命上樓去的大漢,上去了差不多五六分鐘,仍然未見把那少女帶下樓下。萬二爺不禁詫然說:
  「媽的!樓上在搞什麼鬼,怎麼蘑菇了這半天,還沒把那小妞兒帶下來?」
  巴大爺也暗覺有異,急說:
  「老弟,你上樓去看看吧!」
  萬二爺立即急步衝上了樓,只見房門口把守的四名大漢,竟若無其事地在聊天。
  豈知推門進房一看,頓時驚了他個目瞪口呆!
  怪不得那大漢上樓來了這麼久,還不見他把那少女帶下樓去,原來他和萬二奶奶以及那高頭大馬的女僕,均已昏倒在地上。
  而那捆在床上的少女,竟已不知去向!
  這一驚非同小可,萬二爺情急地大叫:
  「來人呀!」
  房外的四名大漢,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聞聲均大吃一驚,急習慣衝進房去,一個個拔槍在手,茫然驚問:
  「二爺,怎麼啦?……」
  眼光向地上一掃,他們不禁嚇得目瞪口呆。
  萬二爺勃然大怒,揮手就是一耳光,摑得首先衝進房的一名大漢,蹌蹌踉踉跌了開去。
  「你們都是死人?」他破口大罵:「守在房門口的人,房裡出了事,居然沒一個知道!」
  「我,我們……」四名大漢茫然相顧,呆若木雞,誰也不敢貿然回答。
  萬二爺已氣得形同瘋狂,飛起一腳,猛地朝一名大漢的小腹上踢去,只聽他一聲痛呼:
  「啊……」雙手急捧著肚子,彎腰蹲了下去。
  萬二爺猶自怒不可遏,手指敞開的窗口,聲色俱厲地怒喝:
  「人一定是從窗口跑的,還不快去追回來!」
  「是!……」
  大漢們張皇失措地衝到窗口,果見窗口邊緣,尚留著一條擊有鐵鉤的飛索!
  這玩意是飛賊慣用的,長索的一端有只鐵鉤,勾住在窗台的邊緣,另一端一直垂落到地面。
  顯然來人是利用這條飛索上來,不知怎麼將房裡的三個人弄昏倒,匆匆救走了床上的少女。由於時間太急促,不及把飛索收回,才任由它留在窗台上了。
  但令人驚奇的是,萬公館的花園並不算大,而住宅前後都有不少人守著,在如此嚴密的防範之下,來人居然能登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非但從容不迫地把那少女弄走,甚至沒有驚動房外的四名大漢,更把萬二奶奶,並大漢及女僕制住,實在神通廣大!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來人若非俱有飛牆走壁的非凡身手,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少女弄出這四周防範森嚴,圍牆高達一丈以上的萬公館?
  而裡裡外外的二三十名大漢,竟都渾然未覺!
  萬二爺的這幾個心腹,都是些亡命之徒,鬥狠玩命是拿手好戲,誰也不含糊。但要他們從窗口沿索而下,卻是力不從心,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況且,居高臨下,從窗口向花園裡看去,根本毫無動靜,叫他們捕什麼風,捉什麼影呢?
  萬二爺看他們擠在窗口,只顧探出頭去東張西望,並未採取行動,頓時暴跳如雷地怒罵起來。
  「媽的!你們是在看風景嗎?還不快去把人追回來,老子就把你們一個個的皮扒下來!」
  大漢們敢怒而不敢言,趕緊離開窗口,奪門衝出了房去。
  萬二爺這一陣喝罵聲,早已驚動了樓下客廳裡的巴大爺,他情知有異,匆匆趕上樓來,幾乎跟那四名大漢,在樓梯口撞了個滿懷。
  他一把抓住個大漢,急問:
  「樓上出了什麼事?」
  大漢只回答一聲:
  「那小妞兒讓人弄走了……」就衝下樓去。
  巴大爺大吃一驚,急步衝上樓,闖進房去一看,不由地一怔。但他畢竟比萬二爺冷靜,忙說:
  「老弟,你還發什麼愣,快把弟妹他們弄醒,問問是怎麼回事呀!」
  萬二爺實在是氣昏了頭,在驚怒交加之下,只顧著責罵守在門外的幾個大漢,根本忘了應該先救醒昏倒在地上的三個人,問清剛才的情形。
  被巴大爺提醒,他才蹲下身去,手忙腳亂了一陣,結果卻無法把人弄醒。
  巴大爺忽然聞出一股藥味,頓時恍然大悟說:
  「老弟,這樣沒用,人家用的是麻醉藥,快弄盆冷水來!」
  萬二爺氣得七竅生煙,怒罵一聲:
  「媽的!」只好親自動手,到洗澡間去,用漱口杯盛滿一大杯自來水,端著走到萬二奶奶身邊,潑向了她臉上。
  萬二奶奶被冷水一激,全身打了個寒顫,終於清醒過來。她兩眼一睜開,發覺萬二爺站在身邊,手裡拿著個漱口杯,而自己竟是被水潑了個滿頭滿臉!
  她不分青紅皂白,就一骨碌坐起來,怒問:
  「老不死的,你幹嘛拿水潑我?」
  萬二爺生怕她誤會,雌威一發,那就無法收拾了,嚇得忙不迭解釋。
  「太太,你讓人家用麻醉藥迷昏了,我不得不把你弄醒呀!」
  「哦?」萬二奶奶似乎對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全然不知似的,詫然驚問:「真有這麼回事?」
  巴大爺向床上一指說:
  「弟妹,床上那個『金娃娃』,是你親自在房裡看守著的,現在她人上哪裡去了呢?」
  萬二奶奶急向床上一看,那被捆住的少女已然不在了,立即跳起來急問:
  「她跑掉了!」
  巴大爺神色凝重地說:
  「剛才我們在樓下,價錢已經談妥,人家當場捧出了二十萬美金。萬老弟就叫人送上來給你,帶那小妞去交給對方,可是……」
  沒等他說完,萬二奶奶已迫不及待地問:
  「錢呢?……」
  萬二爺這才想起,二十萬美金是交給那大漢送上樓來的,可是,遍尋那昏迷的大漢身上和四周,兩大扎美鈔竟已不知去向!
  巴大爺苦笑說:
  「老弟,不用找啦!人家既然把小妞兒弄走了,還不順手牽羊,把錢一起帶走麼?」
  「媽的!」萬二爺氣得臉都發青了。
  巴大爺皺起眉頭說:
  「老弟,現在這檔子事可就棘手了,不管那妞兒是真是假,人已經不在,錢也沒了,我們怎麼向樓下那女人交代?」
  萬二爺又急又氣,恨得咬牙切齒他說:
  「我看這準是許漢成,那老王八蛋干的!」
  「那還用說?」巴大爺說:「許漢成的底牌我很清楚,他手下那批碼子,雖然有好些個是飛牆走壁的角色。但照今晚的情形看來,憑那些碼子的身手,還沒有這樣大的神通,除非是他親自出馬!」
  萬二爺詫然問:
  「什麼?你認為是老王八蛋親自幹的?」
  巴大他點點頭說:
  「嗯!許漢成過去是干飛賊出身的,在南洋一帶,很有點小名氣。今晚要不是他親自出馬,絕不可能來去無蹤,干的如此乾淨利落!不信的話,你就把地上躺著的這傢伙,弄醒來問問看。」
  萬二爺又去洗澡間裡,弄來一杯冷水,潑向大漢。
  大漢醒是醒了,但他也糊里糊塗,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剛一進房,還沒有看清房裡的情形,就被門旁閃出個人,以迅雷及及掩耳之勢,從後面用一塊手帕,按上了口鼻。使他未及掙扎,就失去了知覺……
  巴大爺暗自點了下頭說:
  「毫無疑問,這準是許漢成干的了!」
  萬二爺勃然大怒說:
  「老王八蛋簡直欺人太甚,居然敢闖到我家裡來!巴大爺,這可不是兄弟沉不住氣,許漢成既然沒把我著在眼裡,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老弟,」巴大爺不以為然地苦笑說:「對付許漢成,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樓下那女人還在等著我們交人,你打算怎樣向她交代?」
  萬二爺一時也拿不出主意,只得把心一橫說: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乾脆只好把他們轟出去,諒她也不能把我奈何!」
  巴大爺搖搖頭,表示反對說:
  「這不太好,將來傳揚出去,人家就算不說你耍賴,也會認為你是仗勢欺人,不顧江湖道義……」
  萬二爺索性狠了心說:
  「那就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把他們幾個人一齊幹掉,今晚的事就不至於傳出去!」
  巴大爺強自一笑說:
  「老弟!這只能做到殺人滅口,可是眼睜睜地自斷一條大好財路,未免太為可惜了吧?」
  萬二爺實在是氣糊塗了,根本沒想到自己忙了一晚,結果毫無所獲。連眼看著已經到手的二十萬美金,也讓別人順手牽羊,連人帶錢全弄走了。
  現在聽巴大爺的口氣,似乎尚大有可為,他不禁霍然心動,說:
  「巴大爺,兄弟是氣得方寸已亂了,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你有什麼錦囊妙計,只管說出來,如果能行得通,撈到的油水二一添作五,你我各拿一份,如何?」
  巴大爺故意說:
  「那是以後的事,你我弟兄還分什麼彼此,只是今晚的這檔子事,確實有些棘手……」
  說到最後,他把尾音拖的很長,似在等候萬二爺表明態度,放一句話出來,他才好當仁不讓地挺身而出。
  萬二爺察言觀色,早已洞悉老傢伙的心意,於是順水推舟他說:
  「巴大爺,兄弟沒有意見,一切聽你的啦!」
  巴大爺這才幹巴巴地笑著說:
  「事情雖然棘手,老哥哥也不能打退堂鼓呀。現在我們一齊下樓去,不過你們倆口子可不能稍露聲色,讓那女人知道她要的小妞已經讓人救走了。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準叫她讓我們套上!」
  萬二爺禁不住好奇地追問:
  「你打算怎樣對付那女人?先告訴我,也好讓我心裡有個譜呀……」
  巴大爺卻賣關子說:
  「我們上來了半天,那女人恐怕已經起了疑心,還是下樓去再說吧!」
  萬二爺不便再問,只好滿腹納悶地,偕同萬二奶奶,陪著巴大爺一齊下樓。
  客廳裡的歐陽麗麗,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尤其剛才聽見萬二爺在樓上的喝叱,隨即又見四名大漢奔下樓,匆匆忙忙地衝到外面去。這一切看在她眼裡,怎能不引起她的疑心?
  但她居然真沉得住氣,儘管疑念已生,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等著。
  終於,巴大爺和萬二爺倆口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歐陽麗麗未見他們把她要的少女帶下來,立即詫然急問:
  「人呢?」
  巴大爺走到她面前,霍地把臉一沉,嘿然冷笑說:
  「嘿嘿,想不到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居然把大名鼎鼎的金太太看走了眼,慚愧慚愧!」
  歐陽麗麗不由地一怔,茫然說:
  「巴大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巴大爺皮笑肉不笑他說:「金太太,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應該點到為止。今晚我們可說是棋逢對手,彼此都沒有吃虧,戲嘛,唱到這裡也該收場了,再唱下去就沒什麼可唱的啦。」
  這番沒頭沒腦的話,直聽得歐陽麗麗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頓時悻然地問:
  「你在說什麼?」
  巴大爺一臉老奸巨猾的神氣說:
  「嘿嘿,我看我們還是心照不宣的好,真要把話說個一清二白,那就沒意思了!」
  歐陽麗麗斷然說:
  「你們最好把話說明白!」
  巴大爺這才獰聲說:
  「既然你不在乎,兄弟就直言不諱了。不過我覺得,金太太實在是多此一舉,萬老弟既是開出了價錢,而你又願意照付。那麼只要把錢如數付清,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人帶走,任憑你如何處置,我們也不會過問的。你又何必畫蛇添足,表面上接受我們的條件,親自把錢送來,暗地裡卻讓許老頭趁機把人弄走呢?」
  歐陽麗麗暗吃一驚說:
  「什麼?她讓別人弄走了?……哼!我看你們是存心耍賴,不打算把人交出來吧!」
  巴大爺冷聲說:
  「金太太,你別裝模作樣啦,兄弟心裡明白的很,你這一套把戲,唬得了別人,可唬不了我。事情擺在眼前,你是打算讓我們交不出人來,勢必把二十萬美金如數退還,這樣一來,你只需付許漢成五萬美金,省下了一十五萬,打的真是如意算盤啊!」
  歐陽麗麗氣得鐵青著臉色說:
  「你的意思是人也不交,錢也不退了?」
  巴大爺理直氣壯他說:
  「當然!人既然已經被你們弄去,根本沒有退錢的道理!」
  歐陽麗麗怒問:
  「你憑什麼認為人是我弄去了?」
  巴大爺冷冷地說:
  「就憑你用這聲東擊西的詭計,把我們全絆住在這裡,蘑菇了老半天,故意讓許老頭趁機下手,這還不夠?」
  歐陽麗麗實已忍無可忍,勃然大怒說:
  「你,你們簡直是無賴!……」
  話猶未了,不料巴大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突然出其不意地將她攔腰一挾,一把手槍已抵在了她腰上。
  四名壯漢猶未及搶救,萬二爺已一聲令下:
  「抓起他們來!」
  頓時,虎視在側的七八名大漢,己然拔槍在手,使她四名壯漢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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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0-10-25 01:16:01 |只看該作者
3 將計就計

  巴大爺猜的一點不錯,今晚果然是許漢成親自出馬,在方俠的協助下非常順利地潛入萬公館。以飛牆走壁的絕技,弄出了那少女,並且意外地到手二十萬美鈔。
  但是,當他們把那少女弄回去,盤問了半天,才知道今晚根本找錯了對象,她並不是那失蹤的女郎!
  許漢成頗覺失望,單獨把方俠叫到房裡去,跟他秘密商量起來。
  「現在怎麼辦?人讓我們弄來了,二十萬美金也讓我順手牽帶了回了,萬二爺一定不會罷休的!」
  方俠苦笑說:
  「我們至少比他們實惠,最低限度有二十萬美金到手,而他們卻無法向金霸王的老婆交代……」
  許漢成深謀遠慮地說:
  「我倒不是怕萬二爺,而是擔心那老奸巨猾的巴老頭,今晚的事也有他一份。老傢伙詭計多端,如果他要向我們採取報復,絕不會明來明往,很可能是放冷箭,使我們防不勝防。」
  方俠想了想說:
  「你看他們可能採取怎樣的報復?」
  許漢成憂形於色說:
  「別的我都不在乎,只怕他們故意放出風去,說那妞兒落在了我手裡,已經問出藏金的下落。這樣一來,不僅是金霸王的老婆,就是整個馬尼拉圈子裡的朋友,也會注意我的一舉一動,隨時提防我去取回藏金。那我不是成了眾矢之的,無時無刻不受監視的犯人?同時正在各處尋仇,矢志要找到金霸王的那七煞星,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們只要一風聞消息,馬上就會趕來。而我已經是四面楚歌了,那還有力量跟他們周旋?」
  方俠沉思了片刻,鄭重說:
  「許大哥顧慮的不錯,他們很可能放出這個空氣去,使其他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我們身上,而他們便趁機搜尋那個真正失蹤的女郎呢!」
  許漢成急問: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也已經知道,這個女的不是跟左艷芬同行的女郎?」
  方俠強自一笑說:
  「這還用說嗎?萬二爺把她一搶回去,必然是迫不及待地就逼問過她了,不然怎會捨得以二十萬美金的代價,就輕易答應把她交給金霸王的老婆!」
  許漢成沮然說:
  「那我們不是反而弄了個累贅回來?」
  方俠忽然靈機一動說:
  「這倒不見得,我們不妨將計就計,使他們高深莫測,結果落個弄巧成拙,自食其果!」
  「哦?」許漢成茫然說:「老弟有什麼錦囊妙計?」
  方俠笑了笑說:
  「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錦囊妙計,只能說是將計就計罷了。許大哥不是擔心他們亂放空氣嗎?那麼你就索性假戲真做,明天就帶著那小妞兒,和我們所有的人出發,乘船出海去兜幾天的風。讓人家以為你是去藏金的地方,甚至連巴老頭他們,也摸不清虛實了。」
  「那麼你呢?」許漢成問。
  「我自然得留下,」方俠說:「照我估計,只要你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圈子裡那些財迷心竅的傢伙,都會跟著你屁股後頭亂跑,說不定萬二爺他們也會上當。這樣一來,我相信失蹤的那女郎,很可能就會再度出現,如果我能找到她,還怕她不說出藏金的地點?」
  許漢成大喜,眉飛色舞地說:
  「好!我們就這麼辦!」
  於是,這個疑兵之計,就在他們的密商之下決定了!
  第二天一早,許漢成便帶了那少女,及大批人馬,悄然來到碼頭,雇了兩艘機帆船,浩浩蕩蕩地出發。
  果然不出所料,消息立即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馬尼拉的黑社會,以致謠言紛紛,莫衷一是。
  消息很快傳進了萬二爺的耳朵裡,使他大為詫異,立刻親自趕到巴大爺那裡,見面劈頭就問:
  「巴大爺,你聽說了沒有?今天一大清早,許漢成就帶著那妞兒,和他的全部人馬,乘兩艘帆船出海去啦!」
  「哦?」巴大爺故作吃驚說:「那他們一定是去藏金的地方啦!」
  萬二爺茫然不解地說:
  「可是,巴大爺昨晚不是問過了那妞兒,她既不是跟左艷芬一起來的女郎,怎麼可能知道藏金的地點,而帶了許漢成去呢?」
  「這……」巴大爺怔了怔說:「昨晚我回來以後,曾經問過,或許那小妞兒是故意裝的,當時把我瞞過了。其實她就是失蹤的那女郎,不然絕不可能替許漢成帶路呀!」
  萬二爺後悔不迭地說:
  「只怪我們對她太客氣了,許漢成一定給她吃了苦頭,她才不得不說實話!」
  巴大爺沮然說:
  「唉!這只能怪我,是我問她的……不過,事實上我們來不及用刑,剛把她弄回去,那四個傢伙就找上門來了。後來我們才上樓,沒說幾句話,金霸王的老婆又來了。結果我們在樓下討價還價,許漢成卻趁機把她弄走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怪誰也沒用!」萬二爺說:「哦,對了,金霸王的老婆,昨夜跟您一起離開我那裡,她出來說了什麼沒有?」
  巴大爺輕描淡寫地說:
  「她還不是說說氣話,還能真找我們算帳,硬要我們賠償那二十萬美金不成?我已經跟她把話說的一清二楚,你老弟是錢也沒落到,人也沒落到,要錢要人,她都得去找許漢成!」
  「可是老王八蛋已經出海了呀!」萬二爺說:
  巴大爺一本正經說:
  「她去找許漢成,那是她的事,不過你老弟也真沉得住氣,他既已經出海,你怎麼居然按兵不動?」
  萬二爺猶豫不決地說:
  「我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趕來,是想聽聽您巴大爺的意見,是不是有跟蹤他們的必要呀?」
  巴大爺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斷然說:
  「當然得跟去!否則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滿載而歸。」
  萬二爺為了昨夜的事,已發誓跟許漢成勢不兩立,那還經得起巴大爺的慫恿,立即起身說:
  「找回去這就帶人出發,巴大爺這方面怎樣?」
  巴大爺當仁不讓他說:
  「我還能坐失這發財的機會?當然得去!不過我們的目標不能太大,以免被他們有所警覺。最好是化整為零,分批出發,這樣才不致打草驚蛇啊!」
  萬二爺不疑有他,當即同意說:
  「就這麼辦,我的人先去盯住他們,您這裡隨後盡快趕來好了。」
  「一言為定!」巴大爺一口答應下來。
  他親自送萬二爺走出大門。車發動了,萬二爺風馳電掣而去。巴大爺才面帶獰笑,轉身回到門裡。
  走回客廳,他立即撥了個電話出去。
  但是,對方的鈴聲響了半天,卻沒有人接聽。
  正在暗覺詫異之際,忽聽身後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使他暗吃一驚,急忙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沙發上已坐了個西裝革履的青年。
  乍看之下,幾乎認不出這青年是誰,定神一看,才認出就是平常不大修邊幅,穿得很隨便的方俠!
  巴大爺這才驚魂甫定,放下了電話,強自一笑說:
  「小方,你怎麼不聲不響地溜了進來,萬一我回身給你一槍,豈不是……」
  方俠自負地笑笑說:
  「這個你放心,我拔槍的動作一定比你快?」
  巴大爺尬尷地笑了笑說:
  「說真的,你從哪裡溜進來的?」
  方俠在茶几上的煙罐裡,逕自取了支「加立克」牌的香煙點上,猛吸了兩口才說:
  「到你巴大爺的公館來,我自然不能走正門,只好從後門溜進來呀!」
  「那麼你看見萬二爺來過了?」巴大爺問。
  方俠點點頭,忽然把臉一沉,冷聲說:
  「巴大爺,我現在特地來這裡,想請教一件事,金太太雇的那幾個傢伙,是否安心要置我於死地?」
  巴大爺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說:
  「小方,你大概是說的昨晚上那碼事吧?其實你不能怪他們,老實說,憑他們幾個的槍法,真要置你於死的話,就是開車撞不倒你,也得在你身上射幾個窟窿呢!」
  「那麼,這又是你出的主意了?」方俠悻然問。
  巴大爺並不否認,點點頭說:
  「不錯,這是我出的主意,要不是表演逼真,這一台戲唱起來就不夠味啦!何況,我們要瞞過萬老二,又得讓許漢成看來像那麼回事,不真刀真槍地幹,他會相信嗎?」
  方俠的怒氣這才平息下來,但他仍不甘心地說:
  「以後再有這種情形,巴大爺最好先通知我一聲,讓我心裡上有個準備,否則我拔槍還擊,就不知道鹿死誰手了!」
  巴大爺坐了下來,眉飛色舞地說:
  「目前我們整個的計劃,第一步和第二步,已經很順利地完成了,剛才萬二爺得到消息,聽說許漢成帶了那小妞和大批人馬出發,他立刻就沉不住氣,回去帶人盯梢去了。現在整個馬尼拉已形同真空,各路人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許漢成的兩艘機帆船上。我們一切按照原定計劃,馬上進行第三步!」
  方俠振奮說:
  「我們可以去取藏金了?」
  巴大爺鄭重說:
  「取藏金是整個計劃的最後階段,現在萬二爺和許漢成的人,雖然已經離開了馬尼拉,各路的牛鬼蛇神也會相繼出發。但為了謹慎起見,我們必須把七煞星誘回來,把他們全部幹掉。然後再取出藏金,才能萬無一失,沒有後顧之憂。否則藏金就是到了手,那七個亡命之徒也絕不會罷休的!」
  方俠似乎不耐煩久等,他把眉頭一皺說:
  「如果七煞星還沒回來,各路人馬發覺情形不對,倒先回來了,那又怎麼辦?」
  巴大爺極有把握地說:
  「這個你放心,我巴某人雖然說不上料事如神,但做任何事都經過慎重思考,才作最後決定的。據我知道的可靠消息,七煞星上個月就回菲律賓了,正在各島分頭找尋金霸王的下落。而且我已經放出風去,使他們知道金霸王這些年來,始終沒遠離菲律賓,一直藏匿在附近的島上,以便陸續潛回來取藏金。現在他們只要聽說左艷芬被殺的消息,不出一兩天,一定會紛紛趕回。那時候我們就來一個十一個,來兩個干一雙,把他們一一斬盡殺絕,永絕後患。再痛痛快快地分藏金,那不是皆大歡喜?哈哈……」
  方俠不得不佩服,這老傢伙的計劃周密。因為,整個的計劃,可說是由巴大爺一手包辦的。
  首先,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被金霸王遺棄的歐陽麗麗。在報復的心裡和藏金的誘惑下,她終於同意參加這個計劃,並且答應負擔全部所需的費用,將來在取得的藏金中扣還。
  雙方合作的條件,是歐陽麗麗拿出一筆錢來,同時扮演主要的角色,而由巴大爺負責策劃一切和安排這一台戲。另外的兩個主角,則是歐陽麗麗的乾女兒施小麗和方俠。
  全部計劃中的第一步,分為兩部分進行,由方俠打入許漢成的圈子,取得他的信任。並慫恿這位過去幹過飛賊,如今在碼頭上擁有相當勢力的許老大,跟萬二爺方面不斷發生衝突,以便造成雙方勢不兩立的局面。
  就在馬尼拉方面一切佈置就緒後,巴大爺便派人到金霸王匿居的「薩耳島」,故意放風說藏金的地點已被歐陽麗麗發現,正企圖將藏金據為己有。
  金霸王驚悉這個消息,果然疑信參半,立即派左艷芬潛回查看究竟。而施小麗便在途中找機會跟她結識,結伴同來馬尼拉,其實她就是那失蹤的女郎。
  方俠雖不知道,左艷芬究竟是死在誰手裡,但毫無疑問的是,巴大爺已獲悉了藏金的地點。
  第一步的目的,是要把左艷芬誘回馬尼拉,逼問出藏金地點後,便把她殺害,棄屍在荒山,使她潛回馬尼拉的消息不脛而走,造成黑社會中疑雲重重的情勢。
  其實,既然知道了藏金的地點,前往取出來不就結了嗎?何必還要大費周章,唯恐天下不亂呢?
  事實上,誠如巴大爺所顧慮的,縱然那幾噸黃金到了手,那七個亡命之徒絕不會罷休。他們冒了生命的危險,跟金霸王合作劫得了那批金磚,結果一塊金磚也沒到手,反而嘗了幾年鐵窗滋味。如今讓別人坐享其成,他們怎會甘心?所以必須把他們趕盡殺絕,除了後患,才能安心享受這筆橫財。
  因此,第二步便是以一個不相干的女郎為對象,一方面由歐陽麗麗雇的四個菲藉職業槍手,前往「春福旅社」去企圖劫持,使人相信她就是失蹤的神秘女郎。另一方面則由方俠慫恿許漢成,用計把萬二爺的人陷在「溫柔鄉」酒吧,好讓他們趕去阻止。
  許漢成非常信任方俠,又經不起那批藏金的誘惑,自然不疑有他,毅然帶了全部人馬,及時趕到「春福旅社」。以為搶救下那女郎,就會知道藏金的地點了。
  誰知這竟是巴大爺用的詭計,他一到「溫柔鄉」,見了萬二爺,馬上就放風給他,並且慫恿他也插上一手,趕去搶走了那女郎。
  許漢成自然於心不甘,方俠便自告奮勇,協助他潛入萬公館,趁著歐陽麗麗前往討價還價之際,又把那女郎弄到了手。
  這一切安排,確實天衣無縫,萬二爺雖然老奸巨猾,竟也被巴大爺耍得團團轉。起先信以為真,接受了他的意見,同意把那毫不相干的女郎,以二十萬美金的代價,交出來給歐陽麗麗。等到發覺那女郎被許漢成弄去了,正無法交待時,巴大爺又挺身而出,以先發制人的手段,把歐陽麗麗打發走了,自然一點破綻也看不出來。
  今天一早,聽到許漢成出發的消息,萬二爺才起了疑心,立刻趕來,不料被巴大爺幾句話就騙過去了。馬上就回去帶了大批人馬,急急去跟蹤許漢成的兩艘機帆船。
  第二步計劃非常順利,勢力最大的兩幫人馬,都已經被巴大爺用計,調離了馬尼拉。留下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些烏合之眾,根本微不足道,巴大爺才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呢!
  現在,這第三步計劃,便是守株待兔,靜候那七個亡命之徒,聽到消息趕回來,由歐陽麗麗雇的四個職業槍手,和方俠來對付他們。一旦把這七煞星除掉,那麼由歐陽麗麗出面,再以他巴大爺「主持公道」,即使公然去取出藏金,只要不讓菲律賓當局知道,誰也不敢阻撓。
  但方俠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巴大爺,金霸王如果聽到左艷芬被殺害,會不會……」
  巴大爺哈哈大笑說:
  「老弟你簡直是庸人自擾嘛!他要敢回來,還會派左艷芬回來冒險?老實說,除了那七個玩命的傢伙,我是誰也不怕。就算是萬老二和許漢成,將來知道了這回事,主意是我巴某人出的,只要藏金到了手,他們也只有乾瞪眼,還能咬我一口不成?」
  方俠沉默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問:
  「巴大爺,藏金的地點,你究竟知道了沒有?」
  「這……」巴大爺笑笑說:「這不是多此一問嗎?如果不知道藏金的地方,我會讓左艷芬那娘們死?這個你大可不必操心,等藏金一到手,除了歐陽麗麗的一半,我這一半里絕對有你老弟一份的!」
  「是五十塊?」方俠鄭重地問。
  「當然!」巴大爺笑著說:「這是我答應的,絕對算數,每塊重二十斤,一共是一千斤黃金,絕不少一兩!」
  方俠似乎很滿意,欣然笑笑說:
  「那麼我該走了……」
  巴大爺忽說:
  「哦,對了,剛才我打電話給歐陽麗麗,鈴響了半天,沒有人接。這一早她不可能出去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最好替我去一趟。」
  「好吧!」方俠一口答應下來。
  他仍由後門出去,四下一望,附近沒有發現形跡可疑的人,才急步走出巷口,在街上叫了部「的士」,吩咐司機:
  「香檳大酒店!」
  坐在車上,他滿腦子裡都是黃金,想著那即將到手的五十塊金磚,頓覺心花怒放起來。那重達一千斤的黃金,怎樣去支配它呢?
  當然,他必需好好地享受一番!
  黃金跟美女是分不開的,有了那麼多的黃金,豈能沒有美女為伴?
  他忽然記起,巴大爺曾經告訴過他,歐陽麗麗的那個乾女兒,長得如何如何漂亮,身材又是如何如何地動人。可是他始終沒有機會,一睹施小麗的風采,只聽老傢伙說得天花亂墜。她究竟是怎樣出色的嬌娃,卻無法想像得出,實在非常遺憾。
  他一路上胡思亂想,直到車停在了「香檳大酒店」的大門口,他才如夢初醒,收了心神。
  付了車資,他下車走進酒店大門,來到服務台前,向那笑臉相迎的職員問:
  「四一七號房間的客人在嗎?」
  「請等一等,我打個電話問問……」那職員立即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聽了片刻,終於聳聳肩說:「房裡沒有人接電話,可能出去了,你可以到四樓問問僕歐。」
  方俠點點頭,逕自走進了電梯間,一腳剛跨進去,忽見一位妙齡女郎,急步走來,搶進了電梯。
  這是自動電梯,為了禮貌起見,方俠只好問了聲:
  「小姐,你到幾樓?」
  「四樓!」那女郎一本正經地回答。
  方俠心想這倒巧!於是按了下標明「四」字的電鈕,門一關,電梯便緩緩上升了。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方俠不由自主地暗向這女郎打量起來,只見她的臉型非常美,而且有種說不出的媚態。尤其她剪的是短短的阿哥哥髮型,更充分顯示出一種青春氣息,活潑中帶有嬌媚!
  她身上穿的是件兩截式露臍裝,短裙下露出半截大腿,修長而不失均勻,並且非常挺直。
  眼光由下而上,才發現她的纖腰只有盈盈一握,雙峰卻是挺實而豐滿,彷彿在向人炫耀似的。
  那女郎似已察覺出,這小伙子的眼光在打量她,頓時有些窘忿起來,正把眼一瞪,待要發作之際,幸而電梯已停止在四樓。
  門一開,那女郎便搶步出去,匆匆走向甬道。
  她回頭一看,方俠居然也出了電梯,使她更加快了腳步,來到左邊一個套房門口,趕緊伸手連接門旁的電鈕。
  連接了幾下,房裡仍然沒人應門,正在暗覺詫異,再回頭一看,方俠竟已站在了她身邊!
  「你想幹嘛?」女郎不禁忿聲問。
  方俠笑笑說:
  「我沒幹嘛呀!」
  女郎怒氣沖沖地質問:
  「那為什麼我上四樓,你也上四樓,我走你也走,我停在這個房間門口,你也……」
  方俠嫣然一笑說:
  「這只能說是太巧了,因為我也是到這個四一七號房間來,既然你按了電鈕,那麼我就不必費事,只要站在這裡等著開門了,你說是不是?」
  女郎不信地說:
  「你也到這個房間來?你來幹嘛?」
  「你呢?」方俠故意反問。
  女郎理直氣壯地說:
  「我找人!」
  「那就更巧了,」方俠說:「我也是來找人呀!」
  女郎以為她是存心逗她,不禁怒形於色說:
  「你找誰?」
  方俠笑笑說:
  「既然我們要找的人,是住在這個房間裡,當然是同一個人啦!」
  女郎這下可火了,把胸一挺,氣勢洶洶地說:
  「你是不是存心找麻煩?要再不走開……」
  方俠毫不在乎地說:
  「你要怎樣?總不至於喊救命吧!」
  女郎氣得把下嘴唇一咬,實在忍無可忍,一時衝動,揮手就是一巴掌摑了過去!
  方俠突然出手如電,把她的手腕捉住了,哈哈大笑說:
  「施小姐,你的火氣真不小嘛!」
  女郎頓時暗吃驚,怔住了!
  這姿色撩人的女郎,原來就是歐陽麗麗的乾女兒——施小麗。
  她先把從未見過面的方俠,看作了無聊的色狼,被他故意捉弄了一番,最後竟如道她姓施,自然不免大感意外,於是詫然驚問:
  「你是?……」
  方俠適可而止,不再逗她生氣了,正色說:
  「我是來看金太太的,剛才巴大爺打過電話給她,半天沒有人接,我來的時候,也請服務台的職員打電話上來,仍然沒有人接聽。但她這麼早,會上哪裡去呢?」
  施小麗情知有異,忙用手去試轉門把,可是門是鎖著的。
  方俠只好叫來僕歐,告訴他說:
  「我們是四一七號客人的朋友,請你把房門開一下。」
  但僕歐卻搖搖頭說:
  「這不行,那位女士出去的時候,特地關照過,任何人來都不許開她的房門。」
  方俠不便強人所難,於是問:
  「四樓有空房間嗎?」
  僕歐打量了他們一眼,回答說:
  「有是有,不過……」
  方俠靈機一動,掏出張百元的美鈔,向僕歐手裡一塞,又在他耳朵旁輕聲說了幾句。
  只見僕歐又向施小麗瞥了一眼,終於神秘地一笑,點點頭,把他們領到了隔壁的一個套房,開了房門,把手一擺說:
  「請進!」
  施小麗看在眼裡,簡直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只好茫然跟著方俠走進房去。
  僕歐暗向方俠把眼一擠,順手帶上了房門。
  施小麗終於忍不住問:
  「你剛才跟他鬼鬼祟祟的,又咬耳朵,又擠眼睛,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方俠笑笑說:
  「你別疑心,我只不過是要他給我們房間,好等金太太回來呀!」
  「我才不信呢!」施小麗說:「要房間不可以大大方方地要,非咬耳朵,擠眼睛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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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6:1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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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小麗見方俠向僕歐擠眼睛,咬耳朵,不覺甚是奇怪?
  方俠向她解釋說:
  「如果要房間,我們必需到樓下跑一趟,向服務台登記,那多麻煩,所以我只好說我們是……」說到這裡,他忽然臉一紅,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誰知施小麗卻毫無顧忌地替他接下去說: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告訴他,我們是來開房間的。所以他才答應通融,給你個方便,他也撈幾個外快,對不對?」
  方俠詫異他說:
  「施小姐,想不到你懂的不少嘛!」
  施小麗把眉一揚,得意地說:
  「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其實,不要說旅館裡這些鬼名堂,就是社會上形形色色,各種歪門邪道的花樣,我也知道很多呢!」
  方俠「哦?」了一聲說:
  「所以你剛才把我當作了色狼?」
  施小麗窘然一笑,遂說:
  「我還沒有請教你貴姓大名?」
  「我叫方俠,」他說:「施小姐和我雖然從沒見過面,不過巴大爺時常提到你,所以我對施小姐早已有了很深的印象。」
  施小麗把嘴一撅,不屑地說:
  「要他提我幹嘛?那個色迷迷的老傢伙,見了叫人噁心,他還自以為人老心不老,蠻風流的呢!」
  方俠笑了笑說:
  「其實他並沒有說你壞話,只是一再誇獎施小姐的人如何如何漂亮,風度又是如何如何的好……」
  施小麗這才轉嗔為喜,笑問:
  「結果你是大失所望?」
  方俠正色說:
  「不!今天見了施小姐,我才相信巴大爺的讚美,非但沒有絲毫誇張,甚至還嫌太保留了……」
  沒等他說完,施小麗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我可不愛聽這些當面奉承的話!……說真的,巴老頭叫你來見我乾媽,有什麼事?」
  「事倒沒有,」方俠說:「巴大爺只是覺得奇怪,這一早她不可能跑出去的,所以要我順便來看看。」
  施小麗神色詫然地道:
  「是呀,我也覺得奇怪,在半個小時之前,乾媽還打過電話給我,要我盡快來這裡。結果我匆匆忙忙地趕了來,她自己卻出去了。害我空跑一趟不說,僕歐那裡也不留句話,好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這不是叫我們乾等?」
  「嗯……」方俠沉思了一下說:「金太太還沒到出面的時候,又不可能單獨行動。而且約了施小姐來,怎麼會突然跑出去,實在令人想不出,她為什麼出去,又有什麼地方可去呢?」
  施小麗忽問:
  「方先生,你說我乾媽還沒到出面的時候,這話是什麼意思?」
  「施小姐不清楚整個的計劃?」方俠反問她。
  施小麗坦率地說:
  「乾媽沒有告訴我,她只叫我喬扮成鄉下姑娘,在路上找機會認識那個姓左的女人,結伴一起來馬尼拉,然後我就失蹤。現在我恢復了本來面目,誰也認不出我就是那個土裡土氣的女孩了。乾媽說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再沒我的事了,可以讓我痛痛快快地玩幾天。等事情一完,我們就回北婆羅洲去。可是對於整個的計劃,她都始終不願意說明……」
  「其實,你不明白也好。」方俠感慨地說:「整個的計劃都是巴大爺一手包辦的,將來藏金到了手,上面也沾滿了血腥氣。即使能圖個一時的痛快,享受享受,那也是多少條人命付出的代價啊!」
  施小麗茫然說:
  「可是我不懂,為什麼藏金的地點,只讓巴老頭一個人知道,萬一他起了黑心,一個人獨吞,我們不是白忙一場?」
  方俠斷然說:
  「諒他還不敢!要能獨吞得下的話,他也不會費盡心機,安排一切,和動用這麼多的人了。」
  施小麗詫異地說:
  「既然巴老頭已經知道了地點,我們幹嘛不去取出那批藏金,還在這裡等個什麼勁呢?」
  方俠不便說明,他們所等的是那七個亡命之徒,到時候他們那四個菲籍職業槍手,便將以兇手的姿態出現,合力把七個人一一幹掉,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於是,他故意地把話岔開了說:
  「施小姐,你不是打算痛痛快快,在馬尼拉玩幾天嗎?正好我也沒事了,不知是否能有這個榮幸……」
  施小麗笑問:
  「你有意思陪我出去玩?」
  方俠剛把頭點了點,她已欣然笑著說:
  「我是各方面在搜尋的神秘女郎,只要你不怕麻煩,我們就一起去玩個痛快吧!」
  方俠大喜過望,立即偕同施小麗出房,又付了那僕歐一百美金。誰知剛走向電梯間,便見從電梯的門開處,走出個滿身珠光寶氣的女人來。
  「乾媽!」施小麗趕緊迎了上去。
  方俠雖未見過這女人,但聽施小麗的稱呼,已知道她就是被金霸王遺棄的老婆了。
  歐陽麗麗單獨一個人回來,未帶著那四個職業槍手,從凝重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是心事重重。
  她看施小麗迎過去,立即裝出極勉強的笑容說:
  「你已經來啦……」
  但她忽然發現了方俠,不禁詫然問。
  「那是誰?」
  施小麗親切地挽著她,輕聲說:
  「他叫方俠,是巴老頭叫他來的,我們等了您好半天呢!」
  「哦……」歐陽麗麗只好走過來招呼:「你就是巴大爺常提起的那位方先生?」
  方俠點點頭說:
  「巴大爺早上打過電話來,房裡沒人接,所以要我順便過來看看,沒別的事。」
  歐陽麗麗微微一笑說:
  「真不敢當,勞駕方先生跑來一趟……請到我房裡坐吧!」
  方俠本想帶施小麗出去玩個痛快的,偏偏歐陽麗麗早不回,遲不回,趕在這時候回來,未免太煞風景!
  但他不好意思硬把施小麗帶走,只好毫無異議地,隨著她們來到四一七號套房,由歐陽麗麗自己從手提包裡取出鑰匙,開了房門。
  這是「香檳大酒店」的特級套房,裡面佈置得富麗堂皇,美輪美奐,令人置身其問,感覺出無比的舒適。足見歐陽麗麗雖被金霸王遺棄,手頭上卻非常富裕,一向都是過慣了侈奢和享受的生活。
  她招呼方俠坐下後,便逕自走進以帷幔隔成的臥室裡去,把施小麗也叫了進去,拉攏了帷幔,大概是在裡面更衣。
  方俠在茶几上取了支香煙點著,差不多抽了半截,才見他們笑容可掬地迎出來。而歐陽麗麗的身上,仍然穿著回來的那身套裝,井沒有更換。
  「方先生,」歐陽麗麗歉然笑著說:「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不過我得先去巴大爺那裡一趟,你能不能在這裡等我?」
  方俠尚未置可否,施小麗已接口說:
  「乾媽去一會兒就回來,我在這裡陪你,好嗎?」
  方俠本來還有些猶豫,一聽施小麗留下,他那還捨得離去,馬上就一口答應:
  「好的,反正我現在也沒事,金太太請便吧!」
  歐陽麗麗暗向施小麗使了個眼色,才挽著手提包,逕自出房而去。
  施小麗等她一出房,就撅起了嘴說:
  「真掃興,乾媽晚回來一步,我們就出去玩了!」
  方俠只好苦笑說:
  「好在以後還有機會……施小姐,你乾媽有沒有告訴你,她剛才上哪裡去了?」
  施小麗忿聲說:
  「你問這個幹嘛?是不是巴老頭派你來,調查我乾媽的行蹤?」
  方俠矢口否認:
  「不,不,絕對沒這個意思,我只不過隨便問問……」
  施小麗不屑地冷笑說:
  「其實呀,讓你知道了也好,剛才幹媽匆匆忙忙趕出去,並不是到巴老頭那裡去,是為了要證實一個可怕的消息,早上她出去,也就是為的這件事!」
  方俠急問:
  「什麼消息?」
  施小麗朝沙發上一坐,拉拉縮上去露出大多大腿的短裙,才正色說:
  「乾媽本來叫我暫時別對你說,不過,我想你既然也是其中一份子,應該告訴你才對。不然等到事情一旦發生了,我們就拿巴老頭一點辦法也沒有啦!」
  「究竟是什麼事?」方俠迫不及待地問。
  施小麗猶豫了一下,才鄭重其事他說:
  「我想你大概也看出來了,巴老頭沒安好心,想把藏金一個人獨吞吶!」
  「這……」方俠搖搖頭說:「這不可能吧?」
  施小麗忿聲說:
  「怎麼不可能?藏金的地點,到目前為止,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而他卻不動手去取出來。故意推三阻四的。其實是想等那七個亡命之徒趕回來,讓你跟乾媽雇的人去賣命,跟那些人拚個兩敗俱傷,或者同歸於盡,那時候他再向我們兩個女人下手。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等風聲平息後,再從從容容地去取,藏金不是就落在他一個人的手裡了嗎?」
  方俠驚詫地問:
  「這是你乾媽說的?」
  施小麗點點頭,表情逼真他說:
  「乾媽今天一早打電話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她剛才把我叫到臥室裡,悄悄告訴了我。她的意思是我們的日子還過得去,不必為了那批藏金,把命送在巴老頭手裡。她現在再去探聽一下,如果巴老頭真存了這個黑心,我們兩個女人又鬥不過他,不如趁早溜回北婆羅洲,免得提心吊膽……」
  方俠頓時勃然大怒說:
  「巴老頭真要存了這個黑心,我就絕不饒他。」
  施小麗故意歎了口氣,勸阻說:
  「方先生,錢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連我乾媽可以分到一半藏金的,她都寧願放棄,保住生命,巴老頭會答應分你多少呢?你實在犯不著為點黃金,就不顧一切了,那真不值得冒險啊!」
  方俠那經得起她這一激,霍地站起來說:
  「分多分少是另外一回事,巴老頭敢不顧道義,想置我們於死地,這個存心就不良。我非當面問他個明白不可,真有這麼回事,我就立刻要了他的狗命!」
  說完,他氣沖沖地就向房門口走去。
  施小麗趕緊跳起身去,撲過去將他一把拖住,急問:
  「你上哪裡去了?」
  方俠鐵青著臉說:
  「我去找巴老頭說話!」
  施小麗故作吃驚說:
  「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呀!乾媽臨走特地關照我,叫我暫時不要說出來。你現在去找巴老頭,萬一衝突起來,或者發生意外的事,乾媽一定會知道是我說話不謹慎,告訴了你,那我這個禍不就闖大了?」
  方俠激動地說:
  「除非我不知道這回事,那自然另當別論。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我怎麼能裝糊塗,讓巴老頭把我當成天下第一號大白癡?」
  施小麗沮然說:
  「這是我的嘴太快,告訴了你,你難道不為我想想?」
  方俠猶豫之下說:
  「你的意思,是要我裝作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施小麗點點頭,嫣然一笑說:
  「只要你暫時不去找巴老頭,不讓乾媽知道,怪我嘴太快,把一切告訴了你。我會非常感激,一定好好謝你的!」
  「你這是賄賂我,還是跟我談條件?」方俠問。
  施小麗嬌聲道:
  「隨便你,認為我是賄賂也好,談條件也好,只要不去找巴老頭,我一定好好地,重重地謝你!」
  方俠不置可否地笑笑,故意問:
  「如果我答應,暫時裝聾作啞,不去找巴老頭,你打算怎樣謝我?」
  「這個嘛……」施小麗想了想,又瞥了他一眼,終於赧然說:「你把眼睛閉上,我再告訴你!」
  方俠唯命是從,當真閉上了眼睛。
  他再也沒有想到,施小麗居然會送上個火辣辣的熱吻。
  這一吻,頓使方俠受寵若驚,情不自禁地,將她緊緊擁抱住了。
  「害怕?」方俠笑問:「這有什麼好怕的?」
  「我……我也說不上來……」施小麗顯得很矛盾。
  方俠終於恍然大悟說:
  「這是你的初吻吧?」
  「是,是的……」施小麗但然承認,同時掙扎得更厲害了。
  方俠已不能克制,向她提出要求:
  「你讓我再吻一下,我就放開你!」
  「不……」施小麗掙扎不脫,躲又躲避不開,情急之下,只好把臉藏進他的懷裡。
  但方俠已向她強吻,她的臉雖避開,卻被他吻住了頸側,使她又像觸電似地一震,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接著,方俠形同瘋狂地吻向了她的耳根,再移向臉頰,最後她終於仰起臉來,四唇相交,吻合在一起了……
  施小麗開始尚在掙扎,可是,當四唇相交,吻合在一起後。她漸漸不再掙扎了,兩手不由自主地,向後垂落下去。
  這一股熱情的激流,突然像洪水似地氾濫開來。
  像一團火,在熾烈地燃燒!
  施小麗在這「水」「火」相迫之下,終於情不自禁地雙臂一張,緊緊抱住了對方的身體,任由對方恣情地擁吻著……
  就在雙方熱情如火,如膠似漆,擁吻在一起難分難解之際,房門突然開了,走進來去而復返的歐陽麗麗!
  她對這火辣辣的熱情場面,好像並不感覺驚詫,而似乎早就在她意料之中的,居然視若無睹他說了聲:
  「對不起,我忘了樣東西。」便若無其事地走進臥室。
  兩個人頓時面紅耳赤,趕緊分了開來,尤其是施小麗那付窘羞萬狀的模樣,嬌媚已極!
  方俠的眼光向臥室一瞥,正好發現歐陽麗麗,伸手在枕頭下面,摸了樣東西放進手提包,然後匆匆走出房來,衝他們微微一笑說: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
  方俠異常尷尬地笑笑,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施小麗卻驚問:
  「乾媽,您是不是回來拿枕頭下的……」
  歐陽麗麗故意使了個眼色,鄭重說:
  「我覺得還是帶著它比較好,萬一有必要,也許用得上它!」
  施小麗急切說:
  「乾媽,您自己不是說過,如果巴老頭真起了黑心,我們就寧可放棄,趕快回北婆羅洲去嗎?為什麼現在還要帶著……」
  歐陽麗麗急忙阻止說:
  「小麗,你……」
  施小麗低下了頭:
  「我,我已經把一切告訴方先生了。」
  歐陽麗麗勃然大怒說:
  「什麼?你已經告訴方先生了?小麗,你竟敢不聽我的話!我今天非……」
  方俠看她發了火,只得上前勸阻說:
  「金太太,這不能怪施小姐,是我用話把她套出來的。其實她就是不告訴我,我也早看出巴老頭在動歪念頭啦!」
  歐陽麗麗故作驚訝說:
  「哦?你也看出老傢伙沒安好心了?」
  方俠點點頭說:
  「如果不是我多疑,那就是他確有獨吞藏金的企圖。不過我有這個把握,除非大家都到不了手,否則他就別作這個夢!」
  歐陽麗麗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說:
  「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那也好,不過我覺得為了那批藏金,拿命去跟他拼,實在犯不上,只是這口氣叫人難忍!你想想看,一切費用都是我負擔,我還以高價雇了四個槍手,加上你方先生,準備合力對付那七個亡命之徒,現在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巴老頭倒先存了獨吞藏金的黑心。就是事情一切順利,結果也沒我的份。何況萬一對付不了他們,他們就絕不會放過我的,倒不如趁早放手……」
  施小麗急問:
  「乾媽,您既然決定放棄了,幹嘛還要帶了手槍去找巴老頭?」
  歐陽麗麗忿聲說:
  「藏金要不要,我倒不在乎,但話必須跟巴老頭說明。否則羊肉沒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騷,讓人家以為我這次發了橫財,那才冤呢!」
  「金太太,」方俠冷靜地問:「你去見巴老頭,打算怎麼跟他談判?」
  歐陽麗麗斷然說:
  「我要他攤牌!除非讓我也知道藏金的地點,否則我就退出,他要有本事,就一個人去對付那七個亡命之徒!」
  方俠卻不以為然他說:
  「金太太,你現在退出已經太遲了,目前的情勢已成了箭在弦上,勢在必發。如果金太太臨時退出,巴老頭孤掌難鳴,說不定會在七煞星回來之前,就動手去取出藏金,然後遠走高飛,逃之夭夭,那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機會?」
  歐陽麗麗猶豫了一下說:
  「那麼,依方先生的意思呢?」
  方俠想了想說:
  「我看……最好是暫時不動聲色,裝作不知道老傢伙有獨吞藏金的企圖,先看看動靜,然後再見機行事。反正在七煞星露面以前,他是絕不敢有所行動的,而七煞星一回來,他就必須靠我們去對付,那時候我們再逼他攤牌。他不說出藏金的地點,我們就按兵不動,還怕老傢伙不乖乖地就範?」
  歐陽麗麗不禁喜形於色說:
  「方先生這個主意大好了!那麼,我們是站在一邊的囉?」
  方俠尚未及開口,施小麗已搶著說:
  「方先生自然是跟我們站在一邊的!巴老頭要真沒安好心,到時候我們就以牙還牙,也把他一腳踢開。藏金少了一個人分,由方先生和我們各得一半,那不是更好嗎?」
  方俠哂然一笑說:
  「我倒沒這麼貪心,只要拿我應得的一份,已經心滿意足了。」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歐陽麗麗風情萬種地笑笑,把手向他伸了過去。
  施小麗也伸出了手,於是,方俠伸出雙手,分別和他們緊握在一起。
  於是,他們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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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6:31 |只看該作者
5 藏金之謎

  今天「溫柔鄉」的生意很清淡,由於往常朝這裡跑的那班人,幾乎全被財迷心竅,去暗地跟蹤許漢成的兩艘機帆船了。以致酒吧裡總共不到十個客人,寥若晨星地散落在那裡坐著。
  但是,既然有客人,一切就得照常,音響上得播放著音樂,吧女得陪客喝酒,以及……
  相形之下,吧女似乎比客人還多些,使坐在櫃台裡的竺老闆娘,顯得沒精打采地,真想打瞌睡!
  正在這時候,方俠吊兒郎當地走了進來。
  他已不是早上那付西裝革履,儼然紳土的打扮,而是恢復了昨夜的裝束,一身黑乎乎的對襟兩截的唐裝,領口的兩粒布扣敞開著,看來完全像個小混混或地痞流氓之類。
  竺老闆娘不認識他,只向一名吧女呶呶嘴,示意叫她去招呼這個陌生的客人,自己則懶得動,仍然手托香腮,心不在焉地聽著那靡靡之音。
  吧女上前嫣然一笑,毛遂自薦地說:
  「讓我陪你喝一杯好嗎?」
  方俠卻笑笑說:
  「回頭再說吧,我先跟竺老闆娘說兩句話……」一面說,一面他已逕自走向了櫃台。
  那吧女只好聳聳肩,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竺老闆娘已聽見了方俠的話,等他走近面前,就詫異問:
  「找我?」
  方俠向酒吧裡掃了一眼,才輕聲說:
  「我想跟你打個交道,不知竺老闆娘可有興趣?」
  「跟我打交道?」她頗覺意外。
  方俠不動聲色,從身上掏出兩疊百元票面的美金,朝櫃台上一丟。逕自摸出香煙來,叼了一支在嘴上,掣著打火機把它點著,神情非常從容,並不立即說明來意。
  竺老闆娘見錢眼開,兩眼直直地瞪著兩疊鈔票,莫名其妙地問:
  「這,這是幹嘛?」
  方俠的口一張,噴了一大口煙在她臉上,才說:
  「這是兩千美金,算是付你的代價。」
  竺老闆娘誤會了他的意思,春意盎然地笑笑說:
  「你先生大概是第一次來這裡吧?我這裡從不亂敲客人竹槓的,老客人新客人都是一樣,陪酒照杯數算,小費隨意。帶出去是兩百比索一小時,小姐的錢由你們自己談,那用得著這麼多呀!」
  方俠故意說:
  「如果我要的是你竺老闆娘,那就不算多了吧?」
  竺老闆娘頓時面紅耳赤,但她不便向客人發脾氣,只好嫣然一笑說:
  「別開玩笑了,我老都老了,吃我這種老豆腐有什麼勁兒!我這裡漂亮小姐很多,你喜歡怎樣的,讓我替你介紹一位吧?」
  方俠這才言歸正傳他說:
  「說正經的吧,這兩千美金是付給竺老闆娘,只要你替我做一點小事情,你看怎樣?」
  「什麼事?」
  方俠又向附近掃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他,終於輕聲說:
  「事情非常簡單,只要你打個電話給巴大爺,告訴他說:范鵬和范鴻兩兄弟,今天到你這裡來過!」
  竺老闆娘頓時一驚,臉色大變說:
  「你,你說的是七……」
  「不錯!」方俠說:「就是大家稱他們為七煞星的,其中的范家兩兄弟!」
  竺老闆娘驚詫說:
  「可是,他們在兩三年前,就離開了馬尼拉,始終沒再露面,你為什麼叫我告訴巴大爺,說他們回來了呢?」
  方俠笑笑說:
  「就算是跟巴大爺開個玩笑吧!怎麼樣,就一個電話,說幾句話,代價是兩千美金,你幹不幹?」
  竺老闆娘如同墮入了五里雲霧中,茫然說:
  「這,這個玩笑我可不敢隨便亂開,尤其是騙巴大爺,讓他知道了,我可擔待不起,你還是找別人吧……」
  方俠忽然冷聲說:
  「竺老闆娘,我知道巴大爺跟你的交情不錯,只有你的話,他才會相信,否則我何必來找你!」
  這幾句話,無異正中她的要害,因為竺老闆那老煙蟲,是個任何事都不過問的窩囊廢,成天只知道抱著煙槍吞雲吐霧。連老婆紅杏出牆,給他戴上了綠帽子,也始終蒙在鼓裡,不聞不問。
  但這不甘寂寞的竺老闆娘,跟巴大爺和萬二爺之間的曖昧,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絕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的,方俠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這就要怪巴大爺了,所謂十個女人九個肯,只怕男人嘴不穩!老傢伙還不是酒後失言,一時興奮過度,把他的風流韻事,在方俠面前搬出來誇耀,才會讓他知道了。
  竺老闆娘畢竟做賊心虛,一聽方俠在揭她的瘡疤,頓時暗吃一驚,強自鎮定說:
  「你怎麼可以隨便說話,誰跟巴大爺有什麼交情,他不過是常來這裡玩玩罷了……」
  方俠故意抓起櫃台上的兩疊鈔票,正色說:
  「那麼這個電話,我去請竺老闆打,你看如何?」
  竺老闆娘情急說:
  「不!他絕不會幹的,還是讓我考慮一下吧……」
  方俠看出她己心動,不禁笑了笑說:
  「其實你別往歪處想,我可沒打算整巴大爺的,只不過是我們打了個賭。他認為那兩兄弟,最近絕不會回馬尼拉,而我打賭在一兩天之內,一定會趕回來。我們的賭注是五千美金,我給你兩千也不算太少啦!」
  「真是這麼回事?」竺老闆娘問。
  方俠一本正經說:
  「我何必騙你?事實上他們最近也一定會回來的,只不過遲早一兩天罷了。你在電話裡不妨這樣告訴巴大爺,就說看見的好像是范家兩兄弟,沒等你認清楚,他們已經走出了酒吧。將來他就是追究起來,你也不必負責任呀!」
  竺老闆娘猶豫之下,既怕方俠揭穿她的醜事,又捨不得那兩千美金的外快,終於看在錢的份上,同意說:
  「好吧,我就照這麼告訴巴大爺。」
  方俠大喜過望,欣然說:
  「你現在就打電話吧,我得喝一杯呢,哈哈……」
  說完,他笑著走開了。
  其實他並不是真要喝酒,而是留下,親眼看著她打電話給巴大爺。
  他剛在附近的空桌坐下,那個吧女便又走過來,用手搭在他肩上,笑問:
  「現在可以讓我陪你喝一杯了?」
  方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吧女立即走向櫃台去取酒了。
  櫃台裡的竺老闆娘,瞥了方俠一眼,才收起那兩疊鈔票,抓起電話筒,按動著號碼鍵。
  對方的鈴聲響了好幾遍,始有人接聽,但巴大爺卻不在家。
  「巴大爺上哪裡去了?」竺老闆娘故意大聲問,以便附近桌上的方俠也聽得見。
  對方回答說:
  「他沒說去哪裡,你是哪一位?」
  笠老闆娘大聲說:
  「我是『溫柔鄉』的竺老闆娘,回頭巴大爺回來,請他撥個電話給我。」
  她擱下了電話,走出櫃台,來到方俠面前說:
  「電話已經打了,可是他不在,這可怪不得我了吧?」
  方俠頗覺失望,只好笑笑說:
  「這當然不能怪你,不過,希望回頭你再打個電話去,無論如何要在今晚上以前,把消息讓巴大爺知道!」
  笠老闆娘點點頭說:
  「好吧,你放心好了,電話我一定打就是了。」
  正好那吧女端了兩杯酒來,放在了桌上,方俠立即舉杯一飲而盡,起身掏出一疊鈔票來。
  「怎麼你要走了?」吧女急問:
  方俠抽出兩張百元的比索,丟在桌上說:
  「我還有事,改天再來!」
  竺老闆娘忙把兩張鈔票抓起,硬塞在他手裡說:
  「這是什麼話,一杯酒我還請不起?」
  方俠也不勉強,說了聲:
  「那就謝謝啦!」說完便向酒吧外走去。
  誰知剛一出門口,就有個大漢跟出來,在他肩上輕輕一拍說:
  「老兄,咱們另找個地方喝一杯怎樣?」
  方俠回頭一看,並不認識這冒失的傢伙,不由地冷聲問:
  「閣下認識我?」
  大漢皮笑肉不笑他說:
  「兄弟雖不認識你老兄,不過倒是認識鼎鼎大名的巴大爺!」
  「哦?」方俠怔了怔,心知這傢伙在酒吧裡,已偷聽了他和竺老闆娘的話,不禁怒問:「認識巴大爺又怎樣呢?」
  大漢四顧無人,始說:
  「兄弟有點事,想跟老兄談談,相信老兄一定非常感興趣的,我們找個地方去吧!」
  「有話這裡不能說?」方俠悻然問:
  大漢搖搖頭說: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老兄,我有個最好的地方,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也不必擔心被人偷聽的,我們走吧!」
  方俠猶豫了一下,終於被好奇心的驅使,毅然跟了那個大漢走,決定看看這傢伙打什麼主意。
  他們離開「溫柔鄉」酒吧,並沒有僱車,一直向碼頭走去,以步當車,來到了一處靠著條中型遊艇的碼頭。
  那大漢站在跳板旁,把手一擺說:
  「老兄,請上船吧!」
  「這是閣下的遊艇嗎?」方俠實在不敢相信,憑這傢伙的德性,居然能擁有這有錢的玩意。
  大漢笑笑說:
  「不管是不是我的,反正我帶了老兄來,上去絕不會被人趕下來就是啦!」
  方俠一笑置之,挺胸走上跳板,那大漢也隨後跟著上了遊艇。
  船上只有兩名水手,坐在船頭上聊天,看樣子是在負責把風,隨時注意碼頭上的動靜。
  他們看那大漢帶著方俠上船,只望了一眼,連問都不過問,仍然互相交談著。
  大漢把方俠帶下了艙去,只見裡面坐了個壯漢,在自斟自酌,茶几上赫然放著一把手槍!
  他一看方俠走下艙來,突然抓起手槍,跳起來喝問:
  「你是誰?」
  帶方俠來的大漢,趕緊搶前兩步說:
  「老丁,這位老兄是我帶來的!」
  壯漢這才把槍插在腰間,沉聲說:
  「馬大嘴,下次你最好走在前頭,否則……」
  大漢尷尬地笑笑,走過去附耳輕聲問了句什麼,便見壯漢把嘴向並排的兩間臥室呶呶說:
  「他們在養精蓄銳,我可不敢打擾,你自己去叫起他們吧!」
  大漢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在房門口敲了兩下。
  「誰?」裡面的人喝問。
  「是我——馬大嘴。」大漢回答。
  「進來!」
  馬大嘴得到允許,才敢推門而入,順手又把房門帶上了。
  方俠不知道他在搗什麼鬼,索性泰然處之,若無其事地走向窗口,眺望碼頭上的情景。
  正在這時候,忽聽一個粗獷而沙啞的聲音說:
  「就是這小子嗎?」
  方俠回頭一看,那大漢已偕同兩個赤著膊,只穿著藍布牛仔褲的彪形大漢,從臥房走了出來。
  他們兩個的相貌很像,長長的臉,髮式剪成小平頭,卻留著一大把絡腮鬍子。胸毛黑茸茸的一大片,兩臂也是生著很長的汗毛,渾身肌肉倒是非常結實,乍看之下,真像是兩個野人!
  方俠暗自一驚,心想,萬一動起手來,自己倒不一定是這兩個傢伙的對手。尤其對方艙裡是四個人,船頭上尚有兩個把風的,以一對六,必然要吃他們的虧……
  念猶未了,一名赤膊大漢己走上前來,向方俠打量了一眼,以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氣喝問:
  「你這是幹什麼的?」
  方俠力持鎮定說:
  「這是我自己的事,似乎沒有告訴你們的必要吧!」
  赤膊大漢狂笑一聲,回過頭去向另一大漢說:
  「瞧!這小子倒蠻硬的呢!」
  另一大漢冷哼一聲,怒聲說:
  「小子,我對你是幹什麼的並不感興趣,只要你回答,是怎麼知道我們回馬尼拉來了?」
  方俠被問得一怔,但他立即恍然大悟,詫然問:
  「二位就是范氏兩兄弟?」
  赤膊大漢嘿然冷笑說:
  「你既然知道我們回來了,難道還會認不出我們是誰?」
  另一大漢大剌剌他說:
  「老子就是范鵬,他是我弟弟范鴻,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方俠真沒想到,天下的事就會有這麼巧,他跟歐陽麗麗商量的結果,想出個主意,以威逼利誘的手段,要挾竺老闆娘向巴大爺放風。故意說七煞星中的范家兩兄弟,已經雙雙回到了馬尼拉,好讓老傢伙投鼠忌器,非但不敢私取藏金,而且必需求他們全力應付。那時還怕他不就範,乖乖他說出藏金地點?
  誰知巴大爺還沒得到這假情報,兩個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居然真的悄悄回來啦,這不是太巧了?
  也就因為絕沒料到,范家兩兄弟會在遊艇上,方俠才毫不在乎,跟了那叫馬大嘴的傢伙來。
  現在強敵當前,方俠只要一個應付不當,就難免要吃眼前虧,於是他強自一笑說:
  「幸會幸會,二位回來得真快,大概那幾位也已經在途中了吧?」
  范鵬看他故意避不作答,顧左右而言他,不禁勃然大怒說:
  「媽的!你小子別跟我打哈哈,老子再問你一遍,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回來的?」
  方俠笑笑說:
  「閣下未免多此一問吧,既然金霸王的姘頭,溜回馬尼拉來遭了毒手。消息早已不脛而走,你們這七位當事人,還能不趕回來?這是大家意料中的事,何獨是我一個人知道,圈子裡早就風風雨雨啦!」
  范鵬把眼一瞪說:
  「那為什麼巴老頭就不知道,而要你小子多管這份閒事,教竺老闆娘打電話去告訴他?」
  方俠自圓其說地解釋:
  「因為大家都財迷心竅,在動那批藏金的腦筋,我必須讓他知道你們已經趕回來,不必再做發財的夢了!」
  范鵬冷笑一聲,向范鴻說:
  「這小子是不是有點狗拿耗子?人家動人家的腦筋,管他什麼閒事,我們沒出面他倒擔心那批黃金被人取走了,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了他這個做太監的!」
  范鴻狂笑說:
  「我看呀,他小子自己,才是十足的財迷心竅,想以我們回來了的消息,嚇阻別人,好讓他自己去發大財吶!」
  方俠立即反駁說:
  「那倒未必,我要真想發財,為什麼不跟著別人屁股後頭跑,卻留在馬尼拉?」
  范鴻獰笑說:
  「小子,我看你非常聰明,才會留下的。可是我們也不笨,只要有一點腦筋,就應該想像得到,金霸王的姘頭既然潛回馬尼拉,藏金的地點就不會離馬尼拉太遠。只有傻瓜才會捨近求遠,乘了船出海去吹風,我們都認為藏金就在附近!」
  方俠不動聲色說:
  「所以你們認為我留在馬尼拉,又放出你們回來的空氣,是為了想獨吞那批黃金?那麼請問二位,如果我不知道藏金的地方,又怎樣能把藏金弄到手呢?」
  范鵬突然把臉一沉說:
  「藏金的地點,只有金霸王和他的姘頭知道,這次是姓左的娘們單獨回來的,現在她已經死了,那麼向她下手的人,一定逼問出了藏金的地點,否則是不會置她於死地的。據我看嘛,嘿嘿,殺死她的絕不會是別人,大概就是你小子了!」
  方俠暗吃一驚,猶未及否認,范鵬已出其不意地上前,猛地照他肚子上狠狠一拳,使他猝不及防痛得彎下腰去,根本毫無還擊的機會。
  范鴻果然心狠手辣,趁勢雙手一合,猛向他的腦後一砸。方俠沉哼了一聲:
  「呃!……」便一頭栽倒在地板上,幾乎憋氣昏了過去
  范鵬一腳踩在了方俠胸前,厲聲喝問:
  「小子,你還敢不說實話?」
  方俠心知這已到了情急拚命的時候,突然把心一橫,雙手抱住范鵬的腳踝一掀。那傢伙頓時站立不穩,全身失去平衡,被他掀了個觔斗!
  這一來,幾乎是在同時,馬大嘴嚇得趕緊跳開一旁,抬腿抽出綁在腿肚子刀鞘裡的匕首。范鴻驚怒交加,全身向方俠撲了過去,而那壯漢則已拔槍在手。
  方俠尚未及爬起,范鴻已撲來,使他不得不發了狠勁,急將腰一挺,雙腳猛朝對方的腹部狠狠蹬去。
  范鴻的撲勢太猛,勢如泰山壓頂,是以整個身子撲上去,被方俠雙腳蹬來,已無法避開,正蹬中他的小腹上。只聽他發出聲沉哼,仰身一個倒栽,跌坐在地板上。
  方俠趁勢翻身而起,如同賽跑起步的姿式,奮力一頭撞向那握槍在手的壯漢。
  由於他的行動快如閃電,壯漢根本猝不及防,被他撞得連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張惶失措之下,手指如動了板機。
  「砰!」地一響,子彈疾射而出,將那圓洞型小窗的玻璃,擊了個粉碎
  方俠哪容他再扣第二下,猛將壯漢握槍的手腕一扭,槍已被他奪下。
  馬大嘴正揮刀撲來,一看槍到了手裡,不禁傻了眼,哪還敢輕舉妄動。
  方俠也不敢在艙裡耽擱,立即以槍口對準剛爬起身的范家兩兄弟,急向梯口倒退。
  就在他剛退上扶梯兩步之際,忽然驚覺後面有人撲來,他非常機警,猛一彎身,那突襲的大漢便從他頭上撲過,撲了個空,翻身滾下了船艙。
  方俠哪敢怠慢,回身就向艙外衝上去,剛好另一名大漢衝到艙門口,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搗在他肚子上。
  大漢痛得怪叫一聲:
  「哇!……」接著頭頂上又挨了一槍托,使他踉踉蹌蹌,一頭栽進了艙廳,跟那尚未爬起的大漢,撞作一堆。
  遊艇上的六個人,這時全在艙廳裡了,方俠心知艙面上再沒有其他的人,不必擔心再遭突襲,於是回身向艙裡哈哈大笑說:
  「今天我們算是行過見面禮了,可以到此為止,恕我不再奉陪,後會有期吧!」
  說完,他又哈哈一笑,轉身迅速帶上艙門,將奪得的手槍,插在門上的拉環問,使裡面的人不得其門而出。
  然後他從容不迫地,由跳板走上了碼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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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6:49 |只看該作者
6 亡命之徒

  施小麗扮演過失蹤的神秘女郎之後,接著便以富家小姐和遊客的姿態,公然出現在「香檳大酒店」。
  她的第一個任務已達成,但歐陽麗麗又交付了她第二個使命,就是要她以色為誘惑,趕緊抓住方俠。
  歐陽麗麗這個女人相當厲害,她表面上表示有意放棄那批藏金,其實她又何嘗不想獨吞?
  但她必須把方俠拉過來,才能對付得了老奸巨猾的巴大爺。唯一的辦法,就是以黃金和美人,使那小伙子死心塌地的受她擺佈。
  藏金固然誘惑力很大,更大的誘惑卻是在施小麗的姿色,任憑方俠精明強幹,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受她們的利用,而不顧一切去賣命的。
  現在,她們已布下溫柔陷阱……
  方俠離開碼頭,就僱車直接來到「香檳大酒店」。
  乘電梯上了四樓,來到四一七號房門口,他不按電鈴,而以約定的暗號,用手指在門上連敲了兩下,再敲一下。
  房門立刻開了,他進房一看,頓覺眼前一亮,只見身材婀娜的施小麗,穿的竟是非常暴露的「比基尼」三點式的泳裝。
  她的胴體並不太豐滿,但每一部份都很均勻,稱得上是嬌小玲瓏,曲線分明,充分顯示出發育成熟的少女體態美。
  尤其她這一身淺黃色的泳裝,緊繃在雙峰和小腹以下,雖不是透明,卻是原形畢露!
  施小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解釋:
  「我準備去游泳的,剛買了這套泳裝回來試試,想不到你回來得這麼快……事情辦妥了嗎?」
  方俠正色說:
  「竺老闆娘那裡是很順利,她已經打過電話,可是巴老頭不在,她答應回頭再打電話去。不過,現在情勢有了新的發展,你乾媽呢?」
  施小麗回答說:
  「乾媽回來過,又出去了,要我告訴你,來了就在這裡等她。你說情勢有了新的發展,是怎麼回事?」
  方俠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神色凝重他說:
  「范鵬和范鴻兩兄弟,已經真的回來了!」
  「哦?」施小麗吃了一驚,挨著他身邊坐下,急問:「你怎麼知道的?」
  方俠坦然說:
  「我剛跟他們見過面,並且交了手!」
  施小麗詫異地問:
  「你把他們幹掉了?」
  方俠強自一笑說:
  「現在還不到時候,我幹麼那麼沉不住氣?等巴老頭知道他們確實回來了,來向我要求動手,再對付他們也不遲呀!」
  「你在哪裡見到他們的?」施小麗問。
  於是,方俠把他「溫柔鄉」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得施小麗連連咋舌,最後卻不以為然地說:
  「其實有那麼好的機會,你真應該向他們下手的,幹掉一個少一個,也滅少了一份對你的威脅。如果等他們七個人都到齊了,你跟我乾媽雇的四個槍手,可不一定能對付得了他們呢!」
  方俠笑笑說: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付那七個亡命之徒,我認為還不至於對付不了。倒是那老奸巨猾的巴老頭,詭計多端,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施小麗滿臉不屑的神氣,不服氣地說:
  「巴老頭那麼大年紀,都快進棺材了,有什麼可怕的,我就可以一拳把他撂倒!」
  「小姐,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吧?」方俠說:「這可不是動拳頭的事,如果是這樣簡單,就是十個巴老頭也沒看在我眼裡,但他對我們用的是心計。到目前為止,我們僅僅只知道他存了獨吞藏金的黑心,至於他將採取怎樣的手段,卻無從判斷得出,這不是防不勝防嗎?」
  施小麗忿聲說:
  「乾媽早已經看出他的鬼心眼,是想趁我們在對付那七個亡命之徒的時候,不管鹿死誰手,他先把藏金弄到手上,立刻遠走高飛。使我們顧彼失此,就是幹掉了那七個人,也來不及阻止他了!」
  方俠暗覺她的這番話,似乎很有可能,因為到目前為止,雖然一切計劃都是巴大爺安排的,但他以不能出面為理由,始終是在幕後操縱他們。
  七個亡命之徒都是玩命的狠角色,一旦拚命起命來,究竟鹿死誰手,實在很難預料。換句話說,即使巴大爺不起黑心,方俠也要幹掉他們,才能分到藏金,等於是用命拼來的,而老傢伙卻是坐享其成。
  萬一對付不了那七個亡命之徒,傷亡的是方俠和那四個職業槍手,那麼巴大爺就更可以獨吞藏金了。僅僅是不能馬上取出來,必須等這一陣風浪平息之後,再找機會弄上手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但方俠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縱然參與其事的他,歐陽麗麗,施小麗,以及四名職業槍手,悉數遭了七煞星的毒手,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使人無從知道,整個計劃的幕後主持人是巴大爺。可是,如今知道藏金地點的除了老傢伙之外,尚有個金霸王。
  除非七煞星找到金霸王,或者巴大爺親自下手幹掉他,金霸王又怎會讓老傢伙得手呢……
  念猶未了,忽聽施小麗嬌聲問:
  「喂!你怎麼不說話啦,在想什麼?」
  方俠點起了香煙,猛吸幾口才說:
  「我在想一個問題,巴老頭知道的藏金地點,是不是確實?」
  施小麗詫然說:
  「你怎麼會有這種怪念頭?他要是沒逼問出藏金的地點,怎會下毒手把那姓左的女人殺了?」
  方俠鄭重的說:
  「我說的是藏金的確實地點!照情形看,巴老頭是用了點手段,逼姓左的女人說出後,才下毒手的。這點自然毫無疑問,但問題是,那女人說的是不是真話?以時間上來說,巴老頭根本不可能親自出馬,到那女人說出的地點去查看,是否藏金真在那裡。他又絕不放心派別人去,所以我不得不懷疑,老傢伙所知道的藏金地點,究竟確不確實呢?」
  施小麗暗自點點頭,沒有表示意見。
  方俠接著又說:
  「這一點就算我估計錯誤,還有一點卻必須弄明白。即使巴老頭逼問出的藏金地點,是千真萬確的,但這地點並不止他一人知道,還有個金霸王知道,他會眼看著那批黃金落在老傢伙的手裡嗎?」
  施小麗想了想說:
  「金霸王雖然知道,姓左的女人回來就遭了毒手,但他不可能確定是哪方面人幹的,就不會疑心到巴老頭的頭上。同時,那七個亡命之徒回到馬尼拉來了,他躲還躲不及,又怎敢回來送死?」
  方俠冷靜分析說:
  「金霸王怕的是七煞星報復,如果他們全死在我們手裡?或者雙方拼得同歸於盡,他還怕誰呢?」
  施小麗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遂說:
  「這樣看來,除非是七煞星把我們幹掉,金霸王才不敢露面。如果我們幹掉了七煞星,金霸王就一定會回來,全力阻止我們取到藏金。」
  方俠點了點頭說:
  「我所顧慮的就是這一點,金霸王的手段比巴老頭更厲害。當年為了獨吞那批黃金,他不惜出賣了七煞星,使他們坐了幾年牢,更把他手下的人全部趕盡殺絕。遺棄了你乾媽,帶著姓左的女人亡命天涯,他是什麼事絕對做得出來的!」
  施小麗忽然咯咯笑了起來,她說:
  「你真是杞人憂天,連七煞星都不在乎,怎麼反而怕起他來了?老實說:除非是我們對付不了那七個亡命之徒,全死在他們手裡。否則的話,金霸王不來則已,來了我們就把他幹掉,這不得啦!」
  方俠「哦?」了一聲說:
  「我來了還不到十分鐘,聽你所說的話裡,不是幹掉這個,就是殺掉那個,看樣子你比那七個亡命之徒的殺氣還重,我真該送個『女煞星』的外號給你吶!」
  「這外號蠻不錯嘛!」施小麗笑問:「如果我是女煞星,你還敢跟我在一起?」
  方俠哂然一笑說:
  「幸虧你穿的是這種泳裝,身體不可能暗藏武器,否則我真擔心你會隨時向我下手……」
  施小麗「哼」了一聲,不服氣地說:
  「你以為我沒有武器,就對付不了你?老實告訴你吧,女人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
  方俠忍不住大笑說:
  「這倒是我第一次聽說,如果真是這樣,世界各國又何必不惜代價,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去不斷研究什麼飛彈、氫彈。乾脆派大批娘子軍上戰場,不就穩操勝券了?」
  施小麗故意忿聲問:
  「你就這麼小看我們女人嗎?敢試試嗎?」
  「你在向我挑戰?」方俠問。隨手把半截香煙一擲,擲進了距離數碼外的痰盂裡。
  施小麗一本正經說:
  「就算是吧!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這……」方俠不置可否他說:「誰向我挑戰,我都不會拒絕,但我們是站在一邊的,毫無敵意,似乎……」
  話猶未了,施小麗已發動了「戰爭」,突然坐在了他腿上,把整個上身依進他懷裡,故意把臉接近對方的臉說:
  「這是你自己接受挑戰的,我可要發動攻勢啦!」
  早上的那一吻,已使方俠受寵若驚,幾乎意亂情迷,想不到現在施小麗又重施故伎起來。真不知道她是食髓知味,嘗出了吻的甜頭,還是另有企圖。
  方俠連出生入死都不在乎,還怕這黃毛丫頭的手腕不成?他剛說出一聲:
  「我早已嚴陣以待了……」
  嘴已被施小麗的兩片薄唇堵住,吻在了一起。
  大概她是臨時抱佛腳,讓她乾媽歐陽麗麗教了一套,吻的方式和早上大不相同,簡直令人有火辣辣的感覺!
  方俠情不自禁地摟住了她,手在她那光裸裸而只有一條細帶的背上輕撫著,但覺細膩柔滑無比。淺淺的一條背脊,由後頸直達豐滿圓渾的上臀,等於完全「不設防」,任由他的十指大軍橫衝直闖,如入無人之境。
  而施小麗的一支尖兵,既是那滑溜溜的香舌,突然破城而入,攻進了對方的口中,衝殺了起來。
  這真好比一場激烈的血戰,雙方都以短兵相接,展開了肉搏,誰也不甘示弱。
  施小麗雙臂摟住了方俠的脖子,使雙方熱吻在一起,而雙峰則緊貼住他的胸前,頂壓得幾乎成了扁平,就像兩隻皮球被加上了重壓。幸而它極富彈性,否則早已爆炸開來了!
  方俠被她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但他的雙手卻仍不停止活動,恣情地在她形同全裸的背後輕撫著。
  她那柔膩細滑的肌膚,確實令人愛不釋手,摸在手上的感覺,真無法形容是什麼滋味。
  方俠只覺出那是無比的舒適,任何享受都無法相比,尤其是盈盈一握的纖腰,形成自然而柔美的弧型,摸上去真夠銷魂蝕骨。
  他們這一吻,足足吻了四五分鐘,四唇相交,就像被強力膠粘住了似的,仍然難分難解。
  方俠愈來愈衝動了,他的手由下而上,又摸向了她光滑的裸背,摸到那條胸罩的細帶。
  終於,他情不自禁地,拉開了細帶的活結!
  如癡如醉的施小麗,似陷於了意亂情迷中,竟渾然未覺,任由他輕撫著……
  突然,電話鈴響了。
  施小麗這才如夢初醒,輕輕掙開了說:
  「大概是乾媽打來的……」
  方俠只好放開了手,讓她起身去接電話。
  施小麗一站起來,胸罩便鬆落,頓使她上身成了一絲不掛,雙峰赤裸裸地呈現在方俠眼前!
  「啊!……」她窘羞萬狀地驚呼一聲,趕緊伸手去抓落在他大腿上的胸罩。
  但方俠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手搶過腿上的胸罩,把手伸向了腦後,使她無法得到。
  施小麗沒搶到胸罩,要搶就必須撲在方俠身上,那不是等於赤裸裸地投進他懷裡?
  情急之下,她趕緊以兩手按在雙峰上,嬌嗔地說:
  「快還給我,別討厭嘛!」
  方俠故意刁難他說:
  「你先去接電話,我才還你!」
  施小麗一氣之下,忿聲說:
  「不還就不還,有什麼了不起!」
  說完,她扭頭就走進臥室,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方俠坐在沙發上,聽不清她說什麼,只好又點起一支香煙,猛吸著,回味著剛才的情景。
  過了片刻,施小麗聽完電話,從臥室裡走出,身上已披了她乾媽的晨縷。
  其實那晨縷薄若蟬翼,形同透明,穿了也等於沒穿,不過是意思意思罷了!
  施小麗在心理上,覺得自己身上已穿了東西,儘管內容一目瞭然,總比一絲不掛強些。因此大大方方走到方俠面前,一本正經他說:
  「是乾媽來的電話,她在巴老頭那裡,要你馬上去一趟。」
  方俠滿臉無可奈何的神情說:
  「真煞風景,偏偏這時候……」
  「這時候怎麼樣?」施小麗突問:「難道你還不認輸?」
  方俠詫然說:
  「認輸?勝負還沒分出,怎知道輸的一定是我,而不會是你?」
  施小麗嫣然一笑說:
  「你要不服氣,我們隨時可以再較量較量。誰先沉不住氣,就是誰輸,怎麼樣?」
  方俠迫不及等他說:
  「那麼現在……」
  施小麗存心吊他的胃口說:
  「現在不行,乾媽要你立刻趕去,大概是有重要的急事,等你回來再說吧!」
  方俠仍不死心他說:
  「那麼再給我五分鐘,遲一點去有什麼關係?」
  施小麗斷然拒絕說:
  「不!乾媽知道是我把你的時間耽誤了,一定會罵我的,現在你還是辦你的正經事吧!」
  方俠突然將她一把拖進懷裡,捧住她的臉問: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是不正經?」
  施小麗急說:
  「別這樣嘛!回頭……」
  方俠根本不容她分說,一低頭,捧住她的臉就吻。
  俗語說,貞節女尚且怕纏郎,何況施小麗是歐陽麗麗交代了的,要她使出渾身解數,把方俠誘惑住,以便利用他去對付巴大爺。
  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只好裝出半推半就,以免被識破這是個「美人計」,反而弄巧成拙。
  可是,方俠並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墮入了對方的溫柔陷阱。看她沒有完全拒絕的表示,膽子就更大了。
  他一時衝動,忘了剛才是輕撫她的裸背,而現在是面對面地摟在他懷裡,伸手一摸,正觸及她胸前最突出的部分。雖然隔著薄薄的晨縷,也使他感覺摸錯了地方。
  其實應該說是摸對了地方,只是他們今天早上才認識,現在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他就貿然作出這樣熱情大膽的動作,未免太唐突啦!
  他趕緊想把手縮回,無奈那地方竟像是有種強大的吸力,把他的手吸住了。
  施小麗的反應很快,她又像是觸了電,全身不由地一震,微微地顫抖起來。但她並沒有因他的舉動而發怒,反而情不自禁地,雙臂一張,緊緊地抱住了方俠的身體。
  這一來,方俠的膽更大了,他索性得寸進尺,以整個的手,按上了那挺實的豐滿的肉峰。輕撫起來。
  施小麗仍然沒有拒絕和掙扎,只是不住地微微發抖,輕顫著……
  方俠愈來愈衝動了,他突然撕開了她的胸襟,頓使她酥胸大敞,雙峰赤裸裸地坦露了出來。
  施小麗心知已吊足了他的胃口,就在方俠企圖向那坦露的酥胸狂吻之際,她突然奮力一推,側身滾在了地板上。一骨碌爬起來,雙手捉住敞開之胸襟,正色說:
  「你該去了!回頭等你回來,我們再……」說到一半,她便面紅耳赤,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方俠頗覺失望,只好向她苦笑一下,站起來整整衣服,悵然若失地說:
  「看樣子我已經敗在你手裡了……」
  施小麗嫣然一笑說:
  「別氣餒,我們還沒分出勝負呢!」
  方俠把雙手高舉說:
  「我已經向你投降啦!」
  施小麗被他這舉動,逗得吃吃的笑了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彎下了腰去。
  冷不防方俠上前攔腰一抱,低頭就在她粉頸上一陣狂吻,吻得她奇癢無比,更加咯咯地笑個不停。
  方俠這次那肯再放過機會,突然將她全身抱起,走向了臥室。
  施小麗情知不妙,笑聲突止,驚問:
  「你,你幹嘛?」
  方俠置之不理,把她抱進臥室,往床上一放,就撲身壓住了她,兩手按住她的胳臂說:
  「施小姐,我不是傻瓜,不會讓你捉弄了半天,還糊里糊塗地蒙在鼓裡。現在你已經把我的胃口吊足,也該輪到我採取主動啦!」
  「你……」施小麗大吃一驚,奮力掙扎起來。
  但方俠的行動非常快,伸手就把她的胸襟又撕開來,再度緊緊按住她的胳臂,而身子則斜著壓在她的兩腿,使她無法動彈。
  於是,他毫不客氣地,在她赤裸裸的上身狂吻起來……
  施小麗急得欲哭無淚,既不能喊叫,又掙扎不開。不料正在這時候,鈴聲又響了。
  這次不是電話,而是房門的電鈴。
  方俠氣的罵起來:
  「媽的,這時候又是什麼冒失鬼跑來了?」
  施小麗不禁暗喜,急說:
  「既然有人來,總得去看看是誰呀?」
  門鈴仍在不斷地響著,一聲比一聲急促……
  方俠只好放開了她,暗覺詫異地說:
  「你看會是誰呢?」
  施小麗白了他一眼,悻然說:
  「你把我弄成這樣,我怎麼去開門?」
  方俠尷尬地笑笑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去看看是誰吧!」
  於是,他出了臥室,走到房門口,大聲問:
  「誰?」
  房外回答說:
  「我是樓下的僕歐,四一七號的女客剛才派人送來只衣箱,叫我立刻送到她房間來,交給那位施小姐。」
  方俠不疑有他,立即開了房門。
  進來的果然是兩個穿白號衣黑褲的僕歐,抬了只方型的大衣箱,這種衣箱是長途旅行用的。裡面是木板,包以真皮,再加上幾道鐵皮,非常堅固,而且體積大。可以放置較多的衣物,西服整套地掛進去,也不致弄皺。
  方俠莫名其妙,不知歐陽麗麗派人送一這隻大衣箱,究竟作什麼用途,難道是準備裝金磚?
  念猶未了,兩個僕歐已將衣箱放好,突然一回身,出其不意地亮出了手槍,一個向方俠喝令:
  「不許動!」
  另一個眼光一掃,便衝進了臥室。
  方俠未及採取行動,不料房外尚有兩個人,衝進來不由分說,就用手裡的鐵管,從後面猛照方俠頭上一擊。
  剛聽到臥室裡,發出一聲施小麗的驚呼,他已眼前一黑,倒在地板上,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方俠才清醒過來,只覺得頭部脹痛欲裂,記起被擊昏的情形,不由地一驚而起。可是,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連那隻大衣箱也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趕緊衝進臥室,只見裡面一片凌亂,卻不見施小麗的人影。
  他冷靜地一想,終於明白了,歐陽麗麗根本沒派人送什麼箱子回來,連那個僕歐都是冒充的。騙開了房門,由外面衝進來的人將他擊昏,然後劫持了施小麗,利用那隻大衣箱把她運出去。
  只是來的幾個傢伙,究竟是哪方面的人呢?
  方俠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來,只好趕緊打電話到巴公館,準備把這消息通知巴大爺和歐陽麗麗。
  鈴聲響了好幾遍,對方才有人接聽。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心懷叵測,老奸巨猾的巴大爺。
  他也聽出對方是方俠了,劈頭就問:
  「你怎蘑菇了這半天,還不趕快來?」
  方俠急切地說:
  「這裡出了點事,金太太在嗎?」
  誰知巴大爺竟怒聲說:
  「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馬上趕來!」
  說完,對方的電話就掛斷了。
  方俠莫名其妙地擱下電話,心裡不禁暗覺詫異,巴大爺那邊又發生了什麼事故呢?怎麼怒氣沖沖地,聽說這裡出了事,連問都不問一聲,就把電話掛了。難道他那邊的情形,比施小麗被劫持更嚴重嗎?
  他已無暇多想,趕緊到浴室裡去,用毛巾弄濕了,在頭上被擊的部分潤了潤,然後匆匆出房。乘電梯下樓,走出大門,雇了部「的士」趕往巴公館。
  由於事態緊急,一到巴公館,他就不再從後門翻牆而入,直接按鈴叫開了大門,急步衝進客廳。
  一進門,就見巴大爺鐵青著臉,來回踱著,顯然他已等得不耐煩了。
  歐陽麗麗悶聲不響地坐在沙發上,猛吸著香煙,而巴大爺的十幾名手下,則全部到齊,似在待命,只是沒見那四個職業槍手。
  巴大爺一見方俠來了,又是劈頭就問:
  「小方,你在搞什麼名堂?讓我們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
  方俠剛說了聲:
  「我……」
  巴大爺卻不容他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說:
  「你的事回頭再說,來來來,坐到這邊來,先把我們的事解決了再說!」
  方俠只好走了過去,在歐陽麗麗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避免被巴大爺看出他們太接近。
  他還沒坐定,巴大爺已悻然說:
  「小方,你老弟也是我們三個當事人之一,當初我們是怎麼說的,現在就該怎麼做。大家一本初衷,心無二志,才能把事情辦得功德圓滿,皆大歡喜。現在東西還沒到手,她卻節外生枝起來了,你憑良心說句公道話,究竟有沒有這個道理?」
  方俠問:
  「巴大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呀,你不把話說清楚,叫我怎麼說這個公道話呢?」
  「你聽我說呀!」巴大爺理直氣壯他說:「我們本來不是說好了的,計劃一切由我負責,你們只要依計而行,其他的一概不過問。等東西到了手,除去扣還她墊的費用和開銷,然後她跟我二一添作五,各得一半。再由我的這份中,提出一部分作為你老弟賣命的代價,這是我們三方面事先都同意的,應該是沒話可說的。可是,現在她突然提出條件,非要我把藏金的地點公開,讓我們三個人都知道,否則她就退出,帶了她雇的四個人回北婆羅洲去,你說這不是開玩笑嗎?」
  方俠和歐陽麗麗,早已有了默契,於是故意向著巴大爺這邊說:
  「金太太,本來你這個要求,也不能算過份,既然我們三方面都有份,照理說藏金的地點應該讓我們三個人都知道,那才公平合理。不過,巴大爺也有他的道理,一切計劃是他安排的,他對每一個細節都設想得非常周詳,由他一個人負責把東西弄到手,是比較安全可靠的。我們去辦我們的,就不至於分心。否則的話,如果我們三個人都知道藏金的地點,雖不一定有誰會起黑心想獨吞,但難免要彼此猜疑,互相防範,那樣豈不是造成大家不信任的情勢了?所以我認為,最好是藏金的地點,只有巴大爺一個人知道,反正我們是三位一體的,東西到手之後,各拿應得的一份,誰也沒話可說,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巴大爺頓時眉飛色舞地說:
  「你聽聽,方老弟這番話說的多有道理,這該不是我巴某人存有私心,堅持不肯告訴你藏金的地方了吧?」
  歐陽麗麗冷聲說:
  「他是你的人,自然向著你說話,怕你到時候不分他一份呀!」
  巴大爺忿然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他老弟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份子,我分他一份,也是他自己賣命應得的代價。要不是仗著有他老弟加入,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敢說有絕對把握,能對付得了那七個亡命之徒呢!」
  「哦?」歐陽麗麗故意不屑地問:「就憑他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那七個玩命的角色嗎?」
  巴大爺鄭重其事說:
  「當然,你帶來的那四個人,也得派上用場,只是必須以方老弟為主啊!」
  歐陽麗麗冷笑一聲說:
  「你們有絕對把握?」
  巴大爺自負地說:
  「我巴某人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當然囉,硬拚的話,還不一定是鹿死誰手。但我是要以智取,這才可以萬無一失……」
  正說之間,電話鈴響了。
  巴大爺立即把話止住,親自走過去接聽。
  方俠趁機佯作在茶几上取香煙,彎身湊近了歐陽麗麗,輕聲說:
  「施小姐在半小時前,被幾個身份不明的傢伙綁走了!」
  歐陽麗麗大吃一驚,急問:
  「事情怎麼發生的?你為什麼不立刻打電話來?」
  方俠瞥了那邊的巴大爺一眼,見他正在跟對方輕聲交談,才苦笑說:
  「當時我頭上挨了他們一鐵棍,被擊昏了……」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巴大爺已擱下電話,不動聲色地走過來,忽然獰聲說:
  「方老弟,想不到你居然跟我這麼大年紀的老頭子開玩笑?」
  方俠怔了怔,茫然問:
  「巴大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巴大爺不好氣說:
  「你猜猜看,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方俠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一時倒真想不出,打電話的對方是誰,只好搖搖頭說:
  「巴大爺交遊廣闊,這叫我怎麼猜得出……」
  巴大爺故弄玄虛地說:
  「我不妨提你一提,打電話來的是個女的,這好猜了吧?」
  方俠尚未回答,歐陽麗麗已沉不住氣了,急問:
  「是我乾女兒施小麗?」
  巴大爺只搖了搖頭,表示她猜的不對。
  方俠忽然想到了,這個電話很可能是竺老闆娘打來的,但他仍然搖搖頭說:
  「我實在想不出……」
  巴大爺突然把臉一沉,冷聲說:
  「那麼讓我告訴你吧,她就是『溫柔鄉』酒吧的竺老闆娘!」
  「她?」方俠暗自一驚,力持鎮定說:「她打電話來幹嘛?」
  巴大爺獰笑說:
  「她呀,她特地告訴我一個消息,說是今天看見范鵬和范鴻兩兄弟,到她酒吧裡去過,你認為這消息可靠嗎?」
  「這……」方俠一時茫然不知所答起來。
  巴大爺突然怒形於色說:
  「她還告訴我,這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用兩千美金,威逼利誘,逼她用這個假消息來唬我的,那小子是不是你?」
  方俠想不到竺老闆娘,居然口是心非,把真相和盤托出。事到如今,他否認也是枉然,只得把心一橫,站了起來,毅然承認說:
  「不錯,就是我!」
  巴大爺勃然大怒,一使眼色,那十幾條大漢立即拔槍在手,槍口一齊對準了方俠。
  「你為什麼這樣做?」巴大爺聲色俱厲地喝問。
  方俠哈哈大笑說:
  「因為你巴大爺……」
  話猶未了,忽見一名大漢闖進來,氣急敗壞地說:
  「巴大爺,馬大嘴帶了兩個人,要來見您……」
  巴大爺正在火頭上,怒斥說: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說我現在有事,不見!」
  大漢急說:
  「馬大嘴說,這兩個人您非見不可的……」
  「媽的,誰有這麼大的來頭,非見老子不可?」巴大爺怒問。
  大漢回答說:
  「馬大嘴就是怕您不見,所以特地要我告訴您,那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范鵬,一個叫……」
  沒等他說完,巴大爺已臉色大變,眼光不由地移向了方俠驚問:
  「他們當真回來了?」
  方俠冷冷一笑說:
  「一點兒不開玩笑!」
  巴大爺怔住了,張惶失措地站在那裡,呆若木雞!
  范鵬和范鴻兩兄弟的突如其來,親自登門造訪,巴大爺怎敢不見他們?
  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們既敢找上巴大爺的門,自然是有恃無恐的。
  不過他們所為何來呢?這都是令巴大爺深感不安的,偏偏又不能拒他們於門外,硬著頭皮也得接見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凶神。
  如果真按照巴大爺的計劃,范家兩兄弟自投羅網,送上門來,趁機下手豈不是省事。但誠如老傢伙所說,他是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的,因為這兩個亡命之徒,並不是省油燈。假如跟他們動起手來硬拚,萬一他們情急拚命,使老傢伙的手下損兵折將,事態鬧開了,巴大爺別的倒不在乎,只怕他的陰謀勢將傳開,引起眾怒,使他從此無法在馬尼拉立足。
  所以,即使要幹掉他們,也絕不能在自己家裡下手!
  巴大爺當機立斷,馬上請方俠和歐陽麗麗暫時迴避,決定弄清對方的來意再說。
  方俠和歐陽麗麗上了樓,這無異給了他們單獨相處的說話機會,一進房,她就趕緊關上房門急問:
  「小麗怎麼被人綁架去了?」
  方俠不便說出香艷熱情的部分,只把兩個僕歐進房的情形,簡單扼要他說了一遍。
  歐陽麗麗頓時心急如焚地說:
  「奇怪!這會是那方面人幹的呢?」
  方俠鄭重說:
  「要找出這個答案,我們必須先研究出對方的動機,把施小姐綁去,對他們有什麼價值?那麼我們就可以判斷出,這是誰的傑作了。」
  歐陽麗麗皺起眉頭,憂戚於色說:
  「小麗跟我的關係,只有巴老頭,你,以及我雇的四名槍手知道,外人根本不清楚。這當然不可能是綁票,把小麗弄去向我勒索。而且照你剛才所說的情形,對方是算準了時間去的,以為你會到這裡來,房裡只有小麗一個人在,沒想到開門的是你,才不得不把你擊昏,那麼是誰對我們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呢?」
  方俠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施小姐接到的電話,是金太太這裡打去的?」
  「是呀!」歐陽麗麗說:「巴老頭為了我提出的要求,爭得面紅耳赤,相持不下,就主張把你找來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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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7:05 |只看該作者
7 暗潮洶湧

  施小麗被綁票前,歐陽麗麗曾打電話給方俠,當時由施小麗搶著聽了,此刻方俠知道是巴老頭為了找他評理,才叫她打的,立即打斷歐陽麗麗的話,問:
  「他怎會知道在『香檳大酒店』?」
  歐陽麗麗即說:
  「可是我知道呀,所以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小麗,要她叫你立刻趕來……」
  方俠「嗯」了一聲說:
  「那麼巴老頭當時,並不知道我跟施小姐在一起?」
  歐陽麗麗詫異地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俠老成持重地說:
  「據我看,綁架施小姐的人,一定知道金太太在這裡,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香檳大酒店』。而且事先沒想到我會在那裡,所以算準了時間,派人冒充你送去個大衣箱,騙開了房門……」
  歐陽麗麗恍然大悟說:
  「我明白了,你懷疑是巴老頭干的!但他這樣做,用意何在呢?」
  方俠斷然指出:
  「這樣就不怕你打退堂鼓了呀!」
  歐陽麗麗沉思了一下,忿聲說:
  「真要是老王八蛋干的,我就跟他拼了!」
  方俠冷靜地說:
  「金太太,我只不過是懷疑,在事態未明朗之前,還不能確定一定是他幹的。目前我們最好保持冷靜,靜看事態的發展,甚至於不讓老傢伙知道施小姐被綁架的事。不管是不是他的傑作,既然對方得手了,很快就會向你提出條件的。我們不妨一方面等對方表明態度,一方面暗中打聽施小姐的下落,再設法救她回來,這樣比較好些。真跟老傢伙抓破了臉,反而把事情弄得很僵,你看如何?」
  歐陽麗麗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事實上她也明白,目前沒有真憑實據,巴老頭絕不會承認的。如果她一口咬定是老傢伙幹的,雙方勢必翻臉,把整個的事情鬧僵。那樣一來,巴大爺必然惱羞成怒,說不定會不擇手段對付他們,那時候非但藏金大家都到不了手,而且施小麗更可能遭到不測。
  因此,慎重考慮之下,她只好同意方俠的主張,暫時不動聲色,靜待事態的發展。
  不過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不禁憂心忡忡地說:
  「方先生,你看范家兩兄弟,突然來找老傢伙,會是為什麼?」
  「哦,我還忘了告訴你,」方俠說:「我離開竺老闆娘那裡,到『香檳大酒店』去之前,曾經見過他們!」
  歐陽麗麗詫然問:
  「你在哪裡見過他們?」
  方俠又把馬大嘴把他騙上遊艇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歐陽麗麗聽他說完,更覺詫異地說:
  「那麼他們一定知道,你是巴老頭的人,所以找上門來了吧?」
  方俠處之泰然地說:
  「那樣也好,不讓老傢伙知道碰上厲害的角色,也許他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還認為我那一份拿的冤枉呢!」
  歐陽麗麗剛想說什麼,一名大漢忽然推門而入,向他們說:
  「巴大爺請二位下樓去。」
  歐陽麗麗急問:
  「馬大嘴帶來的兩個傢伙走了?」
  大漢點了點頭,代替他的回答。
  歐陽麗麗向方俠使了個眼色,便走出房,跟著大漢來到樓下的客廳。
  馬大嘴和范家兩兄弟果然已經走了,只見巴大爺顯得心煩意亂地,背著雙手在來回踱著。
  「你把那兩個傢伙打發走了?」歐陽麗麗問:
  巴大爺站住了,點點頭說:
  「走了……」
  方俠走上前問:
  「他們來幹什麼?」
  巴大爺形神凝重他說:
  「黃鼠狼來給雞拜年,還會安好心?大概你們絕不會想到,他們居然要求我出面,警告整個馬尼拉圈子裡的朋友,說他們七煞星已經回來了,任何人不得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否則他們就大開殺戒!」
  「你怎麼答覆他們?」歐陽麗麗問。
  巴大爺沮喪著臉說:
  「哼!他們嘴裡倒說的好聽,說什麼我是『德高望重』,一言重如泰山。只要我出面說一句話,圈子裡的朋友就不敢不買帳。所以他們專程登門拜訪,要我替他們放出這個風去。剛才我只好表面敷衍,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可是這一來,他們等於把我套上了,以後的事就相當棘手啦!」
  歐陽麗麗眼皮一翻,不屑地說:
  「這有什麼好棘手的,本來你的第三步計劃,就是要把他們誘回來,一個一個地解決掉嘛!不過我奇怪,他們既然自投羅網,送上門來找死,巴大爺為什麼不趁機下手,反而坐失良機,讓他們大搖大擺地來,又大搖大擺地去呢?」
  巴大爺苦笑說:
  「我的姑奶奶,你說的倒真輕鬆,能夠把他們幹掉,我還會不下手,輕輕放他們過門?」
  「那你擔心什麼?」歐陽麗麗問。
  巴大爺沮然說:
  「他們既然敢找上門來,自然是有恃無恐,最低限度,一定是有人知道他們來我這裡的。很可能外面留有其他的人接應,我如果貿然下手,把他們幹掉就絕不可能瞞得住。萬一消息走漏出去,我雖不怕那五個亡命之徒,可是勢必要跟他們正面衝突,甚至於發生火拚。事情鬧大了,圈子裡的目標就會集中在我身上,那時候我馬上成了眾矢之的……」
  歐陽麗麗冷哼一聲說:
  「巴大爺真是顧慮周到!你認為他們七煞星,已經全部回來了?」
  巴大爺置之未答,忽向方俠問:
  「小方,你怎麼知道那兩個傢伙回來了的?」
  方俠故意忿聲說:
  「我不過是想唬唬你,誰會知道事情這麼巧,說到曹操,曹操就到,他們居然真的回來了!」
  巴大爺尷尬地笑笑說:
  「老弟,你千萬別生氣,我是聽竺老闆娘的話,以為你是存心跟我開玩笑呀!說真的,現在事情已經很棘手,我們得趕快商量個對策,以免措手不及……」
  方俠趁機說:
  「老實說吧,今天早上離開這裡,我就開始各處走動,結果在碼頭上發現一艘可疑的遊艇,可是沒有機會混上去。後來在附近一打聽,有人看見船上下來過兩個滿腮鬍子的大漢,根據那個人的形容,我才懷疑他們就是范鵬和范鴻……」
  巴大爺不以為然他說:
  「那你老弟為什麼不來通知我,卻去找竺老闆娘,讓她打電話給我?」
  方俠真有說謊的天才,居然從容不迫自圓其說地解釋:
  「我的話還沒說完呀,當我正在打聽的時候,那個叫馬大嘴的傢伙已經發現了我,對我加以注意。我離開碼頭,他也離開碼頭,我進了『溫柔鄉』酒吧,他也跟了進去。所以我靈機一動,故意大聲跟竺老闆娘說話,逼她打電話,告訴你范家兩兄弟已經回來,存心引起馬大嘴的注意。果然他沉不住氣了,等我一走出酒吧,他就跟出來,騙我說有話要談,把我騙上了遊艇……」
  巴大爺聽他說的活龍活現,信以為真,急問:
  「你在遊艇上見到他們了?」
  方俠笑笑道:
  「豈止是見過,我們還交過手了呢!」
  巴大爺不由地一怔,驚詫說:
  「真的嗎?」
  方俠前面說的話,完全是信口胡說的,接下去卻是說的實話,把上了遊艇以後的情形,實情實說了一遍。
  巴大爺聽他說完,這才疑念頓消他說:
  「原來是這麼回事,你老弟要不說明,我真有點懷疑,你花錢要竺老闆娘打這個電話,是有其他的用意呢!」
  方俠得理不饒人地說:
  「我又沒發神經病,跟自己的鈔票過不去,在當時的情形,我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使馬大嘴對我注意,以為我打聽他們回來的消息。不得不把我騙上船去,否則我怎麼能見到那兩個傢伙?」
  巴大爺這才笑了笑說:
  「真有你的!不過你老弟的膽子也太大了,萬一在船上對付不了他們,你豈不是要吃大虧……」
  方俠自負地哈哈一笑說:
  「巴大爺,不是我大言不慚,我要沒幾分把握,別說不敢跟馬大嘴上船,就是你巴大爺,也不會捨得花那麼大代價,要我去對付他們吧!」
  巴大爺頓時面紅耳赤說:
  「好在你老弟沒吃虧,而且又試過他們的實力了,以後再遇上,動起手來也可以增加一份信心……」
  歐陽麗麗忽說:
  「巴大爺,過去的事不必再開追悼會了,現在我想到一件事,就是他們既已經知道,方先生要竺老闆娘打電話給你,必然是你這方面的人,會不會剛才是藉故來探探這裡的虛實?」
  「這也有可能,」巴大爺判斷說:「他們大概認為,我既然已經知道他們回來的消息,就索性親自來見我,而且要我把他們回來的消息放出去。這樣的話,就算是其餘的人還沒趕回,也可以虛張聲勢,發生嚇阻作用。使圈子裡的人懾於他們的凶名,而不敢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呀!」
  歐陽麗麗遂問:
  「現在他們已經過來了,巴大爺的第三步計劃,是否馬上開始採取行動?」
  巴大爺猶豫了一下說:
  「我本來的計劃,是等他們一回馬尼拉,馬上派人跟蹤,查出他們落腳的地方,然後由方老弟和四個槍手趕去下手,攻他們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們公然露了面,原定的計劃就必須稍有變更了……」
  歐陽麗麗迫不及待地說:
  「你別賣關子吧,究竟決定怎樣做,快些說出來,我才好通知那四槍手準備呀!」
  巴大爺終於說出了他的修正計劃,就是要方俠表面上看起來是歐陽麗麗的人,直接代表他去找范家兩兄弟談,表示要跟七煞星均分藏金。由那四個職業槍手,暗中跟去接應,到時候出其不意地下手。然後把船開出海,棄屍在海裡,做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這是對范家兩兄弟,至於陸續趕回的其餘五個亡命之徒,則仍照原定計劃,向他們一一下手,來個斬盡殺絕!
  歐陽麗麗聽他說完,立即悻然問:
  「為什麼要使方先生看來是我的人?」
  巴大爺振振有詞地說:
  「現在他們已經疑心,方老弟是我的人,而且他們動過手了,沒有適當的理由,根本無法接近他們。而你過去是金霸王的太太,名正言順地可以要求均分藏金,派人去跟他們談判,並不過份。同時,方老弟不妨告訴他們,就說已經知道藏金的地點,他們如果不同意均分,就大家到不了手。趁著他們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出其不意地下手,他們必然措手不及,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解決啦!」
  歐陽麗麗冷笑說:
  「巴大爺這個主意真不錯,萬一幹不掉他們,七煞星回來之後,以為我真知道藏金的地點,那麼他們就不會找你巴大爺,而找到我頭上來了!」
  巴大爺的臉上一紅,老奸巨猾地笑笑說:
  「本來我們的計劃,也是我不能出面,必要時由你出面,我只是出來說幾句公道話呵……」
  「哼!」歐陽麗麗不屑他說:「巴大爺是真公道!」
  巴大爺皮笑肉不笑地說:
  「其實嘛,七煞星不全部幹掉,那批黃金我們只能瞪眼看看,誰也到不了手。換句話說,要藏金到手,就必須把他們斬盡殺絕。所以你不必多此一慮,只要問問我們方老弟,他有沒有這個把握?」
  方俠不甘示弱,毅然說:
  「就這麼辦,他們的七條命,交在我手裡好了!」
  歐陽麗麗不便再表示異議,只好勉強同意,偕同方俠離開了巴公館,匆匆趕回「香檳大酒店」。
  在車上,她猶不甘心地抱怨說:
  「你真傻,怎麼一切都聽他的?」
  方俠無可奈何地說:
  「這樣他才不致疑心,我們是站在一邊的呀!」
  歐陽麗麗想了想說:
  「奇怪,他怎麼絕口不提小麗的事?」
  方俠冷靜地分析說:
  「目前還不能確定是他幹的,即使真是他的傑作,他還不知道你已經得到施小姐被綁架的消息,怎會貿然向你提,那不是成了不打自招?」
  歐陽麗麗暗自點點頭說:
  「也許是這樣吧……現在我們該怎麼著手,去查出小麗的下落呢?」
  方俠毫無把握地說:
  「現在我們只是瞎猜,沒有一點線索,實在無從著手。只有先回旅館,問問樓下和四樓的僕歐,碰碰運氣再說吧!」
  歐陽麗麗對施小麗的被綁架,顯得非常心煩意亂,於是陷入了沉默,一路上不再說話了。
  到了「香檳大西店」,由方俠付了車資,偕同歐陽麗麗走進大門,找到了底樓的僕歐領班。
  方俠直截了當就問:
  「你有沒有留意,大約在一個小時以前,有人運來一隻大衣箱,送上了四樓,不久又把它抬出去了?」
  僕歐領班想了想說:
  「這倒沒注意,我們這裡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不過我可以替你去問問門口的值班小廝。」
  「麻煩你啦!」方俠說:
  僕歐領班一走開,歐陽麗麗就沮然說:
  「我看沒多大希望,就算是有人看見,不知他們是誰,又有什麼用?」
  方俠苦笑說:
  「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只好拿死馬當活馬醫呀!」
  倏而,僕歐領班帶來了看門的小廝,那孩子只有十幾歲,倒是一臉的精明相,他不等方俠問,就說:
  「我看見的,大概是一個小時之前,有一輛小貨車開到大門口,車上下來四個人,其中兩個人抬了個大箱子,另外兩個人跟著進來,乘電梯上樓去。不久又抬了出去。我還好奇地問他們,幹嘛把這麼重的箱子抬進抬出,他們只說了聲送錯了地方,就把箱子搬上車開走了。」
  方俠急問:
  「搬箱子的兩個人,不是穿著這裡的制服嗎?」
  小廝茫然搖搖頭說:
  「沒有呀,他們穿的是短裝……」
  歐陽麗麗急切問:
  「小弟弟,你認不認識他們?或者記得他們的樣子?」
  小廝努力記憶了一下,終於又搖搖頭說:
  「我不認識他們,他們的樣子也記不太清楚,不過再看到他們的話,也許能認得出來。」
  方俠心知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掏出一百比索,賞了那小廝,偕同歐陽麗麗,乘電梯升上四樓。
  他們先回到四一七號房間,再按鈴召來四樓的僕歐,只見那僕歐垂頭喪氣地走進來,頭上還包著一塊紗布,似乎受了傷。
  方俠見他這副狼狽相,不禁心裡霍然一動,詫異地問:
  「你頭上怎麼啦?」
  僕歐哭喪著臉回答:
  「真倒霉!我跟四樓的小王正在聊天,不知是什麼人悄悄來到身後,給我們一人頭上一悶棍,把我們擊昏了。等我們醒過來,頭上都起了大包,衣服和褲子都被扒下來,丟在身邊,這開的是什麼玩笑嘛!」
  方俠聽他這一說,心裡已完全明白,知道問也是枉然,於是笑笑說:
  「替我送瓶酒來吧!」
  「是!」僕歐應了一聲,退出房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歐陽麗麗不禁詫異問:
  「你怎麼不問問他。」
  方俠強自一笑說:
  「這還有什麼可問的,那四個傢伙上樓來,先把兩個僕歐擊昏了,扒了他們的制服穿上,然後才來騙開房門。把施小姐制住後,藏進大衣箱運出去,臨走又脫下制服,丟在他們身邊,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唉!」歐陽麗麗歎了口氣說:「這樣看來,一點線索也找不出了……」
  方俠只好安慰她說:
  「金太太,你也不必太擔心,施小姐雖然落在他們手裡,他們也絕不敢把她怎樣的。我們只要保持冷靜,等對方有了動靜或表示,那時候我們再見機行動,一定可以使施小姐安然無恙,回到你身邊來的。」
  歐陽麗麗明知他這番話,是言不由衷,也只得勉強點了下頭說:
  「但願如此吧……」
  房門「篤篤」響了兩下,方俠心知是僕歐送酒來,於是說了聲:
  「進來。」
  誰知推門而入的,並不是那送酒來的僕歐,而是那看門的小廝!
  方俠心知必有事故,霍地跳了起來,急問:
  「小弟弟,你上樓來幹嗎?」
  那小廝緊張他說:
  「剛才送箱子來的四個人,有一個又來了。」
  方俠精神一振,興奮地問:
  「你不會認錯人?」
  小廝肯定他說:
  「絕對是他們四個人中的一個,我一看他從車門出來,就認出是他了,馬上溜上樓來……」
  「他在哪裡?」方俠急切問。
  小廝回答說:
  「我進電梯的時候,看見他正走向服務台。」
  方俠哪敢怠慢,立即奪門而出,帶著那小廝,乘電梯趕到樓下去。
  可是,他們仍然遲了一步,趕到服務台,早已不知那人的去
  方俠趕緊衝出大門,只見一輛黑色轎車,正風馳電掣而去。
  那小廝追出大門,急向那轎車一指說:
  「他就是坐那輛汽車來的!」
  方俠看那輛轎車已去遠了,就是攔車去追,也是追之不及,只好懊喪地回到服務台,問那職員:
  「剛才有個穿短裝的人,是來幹什麼的?」
  職員想了想,才說:
  「哦,剛才有人送來封信,是給四一七號歐陽女士的……」
  說著,他已回身在一格的木架上,取了封信下來。
  方俠急說:
  「我是歐陽女士的朋友,讓我把信帶上去給她吧!」
  職員猶豫了一下,才把信遞給他。
  方俠接來一看,信封上只有「歐陽麗麗女士親啟」幾個字,他不便當著那職員的面拆閱。立即拿了信走向電梯間。
  進了電梯,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抽出信箋來看。
  只見信上這麼寫著:
  「麗麗女士:小麗小姐在我們這裡,為了她的安全,希望不要輕舉妄動,靜候我們的消息,否則一切後果由你自己負責!」
  信末並沒有署名,卻畫了兩把交叉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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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7:20 |只看該作者
8 鬥智鬥力

  方俠進房,把這封恐嚇信遞給了歐陽麗麗。
  她還沒看信的內容,就臉色大變,驚問:
  「是那傢伙送來的?」
  方俠點點頭說:
  「你先看了信再說!」
  趁著她在看信,方俠見茶几上已送來一瓶「白蘭地」,尚有兩隻高腳玻璃杯。
  於是,他開了瓶塞,把兩隻酒杯注滿,端起一杯在手上。剛喝了兩口,就聽歐陽麗麗驚怒交加他說:
  「這,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方俠頗有同感地說:
  「是有點欺人太甚,人給他們弄去了,還警告我們不得採取行動!」
  忽然,電話鈴響了。
  方俠和歐陽麗麗不禁一怔,相顧愕然!
  她立即衝進臥室,抓起了電話,急問:
  「喂!哪一位?」
  對方聽出了她的聲,遂說:
  「是我……」
  「巴大爺嗎?什麼事?」
  對方果然是巴大爺,他說:
  「剛才我得到一個消息,那兩個亡命之徒,可能已經知道你在馬尼拉了,正在各處找你。說不定會找到『香檳大酒店』去,你可得當心點……」
  歐陽麗麗冷聲說:
  「謝謝你的關照,他們儘管來吧!」
  巴大爺遂問:
  「你帶來的四個槍手在嗎?」
  歐陽麗麗回答:
  「他們沒住在這裡,不過就在附近,我隨時一個電話,他們馬上就可以趕來。」
  巴大爺又問:
  「方俠老弟呢?」
  歐陽麗麗不厭其煩他說:
  「在!你問他幹嘛?」
  巴大爺笑笑說:
  「有他在你那裡,我就放心了……」
  歐陽麗麗暗發一聲冷笑說:
  「巴大爺,如果那兩個傢伙找上門來,我們是不是照原定計劃,在這裡把他們幹掉?」
  「這……」巴大爺怔了怔說:「這怎麼成,在旅館裡就是把他們幹掉了,屍體怎麼辦?……」
  歐陽麗麗說:
  「只怕幹不掉他們,否則我倒有個好主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屍體弄出旅館去!」
  「什麼麼主意?」巴大爺詫然問。
  歐陽麗麗極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他說:
  「譬如說,方先生真能幹掉他們的話,我馬上打電話告訴你,你就派人送來一隻大的箱子來……」
  坐在沙發上的方俠,一聽話頭不對,趕緊衝進臥室,連連搖手示意,阻止她再往下說。
  但歐陽麗麗卻已接下去說:
  「我們可以把兩個屍體裝進箱子,然後就說箱子的式樣不對,或者說送錯了地方,讓來的人搬走,這樣不是就把他們的屍體弄出去了?巴大爺,你看這個主意如何?」
  「這……」巴大爺那邊怔了好一陣,才聽他說:「這個辦法也許可以試試,不過,你們千萬小心,能下手就下手,否則不要太冒險。最好約他們到他們自己遊艇上去談判,這樣處理屍體比較方便些,往海裡一丟就行啦!」
  「好吧!」歐陽麗麗說:「你等著消息好了,一切我會見機而行的!」
  巴大爺說了聲:
  「希望一切順利!」他便掛斷了電話。
  歐陽麗麗擱下電話,忽然忍俊不住仰身往床上一躺,放浪形骸地狂笑起來:
  方俠卻正色說:
  「金太太,你剛才在電話裡,向巴老頭說的那些話,實在太露骨了!」
  歐陽麗麗止住了笑,忿聲說:
  「哼!我要讓他知道,我可不是糊塗蟲,以後這些彫蟲小技,別拿出來在我面前獻醜!」
  方俠歎了口氣說:
  「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巴老頭比誰都精,他聽了你的口氣,一定知道你已經對他懷疑了,那麼你這不是打草驚蛇,有意讓他提高警覺。如果真是他幹的,現在人在他的手上,沒有真實憑據,他只要矢口否認,我們又能把他奈何?總不能一口咬定是他幹的,非逼他交出人來吧!」
  歐陽麗麗仍不服氣地說:
  「至少我要讓他知道,我並不傻!」
  方俠不以為然地笑笑說:
  「你是不傻,可是我認為這是小不忍,而亂了大謀,只有使事情變得更棘手了!」
  歐陽麗麗任性他說:
  「管他!反正我說已經說了,小麗沒什麼則已,只要損傷她一根汗毛,我不把老傢伙的骨頭一根根拆散,剝下他的皮來,我就誓不為人!」
  方俠不便再說什麼,只有置之一笑。
  歐陽麗麗忽然坐起身說:
  「巴老頭剛才在電話裡告訴我,說是聽到個消息,范家兩兄弟大概已經知道我在馬尼拉,正在各處找我,很可能會找到這裡來。你有沒有把握對付他們,要是沒有把握的話,我就得趕快通知那四個傢伙趕來……」
  方俠反對說:
  「這倒大可不必,對付他們兩三人,我自信還能對付得了,只是我不願在這裡動手!」
  歐陽麗麗笑笑說:
  「他們不會那麼聽話,隨你的意思,帶他們到你選定的地方去找死吧!」
  方俠胸有成竹地說:
  「這不成問題,他們既在各處找你,自然非找到你不可。我們不妨選定一個下手的地方,然後留話交待這裡的僕歐,如果有人來找,就到那地方去找我們,還怕他們不自投羅網!」
  「你認為什麼地方最理想?」她問,似乎已同意他的主張。
  方俠早已想到了一個地方,但他故意慎重考慮了一下,才說:
  「如果是在馬尼拉海灣,像現在已經快到黃昏了,一定沒什麼遊人……」
  沒等他說完,歐陽麗麗已跳下床說:
  「好極了!我們乾脆去游泳,正好今天我和小麗一人買了一件泳衣,還沒機會穿它……你有沒有游泳褲?」
  方俠看她興致勃勃,於是笑了笑說:
  「我的好解決,走上街就可以買一條帶去。」
  歐陽麗麗忙打開衣櫥,取出紙包尚未拆開的泳裝,放進手提包裡,欣然說:
  「走吧!」
  他們說走就走,出房關照了僕歐一聲,下樓又向服務台的職員留下了話,然後相偕離開了「香檳大酒店」。
  方俠先在街上的商店,選購了一條游泳褲,便和歐陽麗麗僱車直趨馬尼拉海灣。
  由於海灣沒有泳場的設備,而且這一帶遠離市郊,再加上水深浪潮大,一般人都裹足不前。
  平時就很少人來這裡游泳,黃昏以後,就更難見到個人影,使這僻靜的海灣,無形中成了私梟們海上走私的「港口」。有時更成為黑社會中,大規模械鬥的地方。
  當然,這也是情侶幽會,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他們距離海灣還有一段路程的途中,就下了車,以免司機疑心這一男一女,是去不幹好事的。
  因為他們兩人的服裝,實在不相稱,方俠身上只是一套普普通通,華僑社會中,下層階級人物穿的那種對襟唐裝,也就是所謂的「短打扮」。而歐陽麗麗不僅是盛裝,更是滿身珠光寶氣,儼然一位貴婦人的姿態。
  如果他們去海灣幽會,看在那司機的眼裡,會怎樣想呢?極可能誤以為男的是「牛郎」!
  因此他們寧可以步當車,辛苦兩條腿,走了一里多路,才來到了海邊的沙灘上。
  海邊岩石林立,處處皆是,他們找了個地方,各自換上泳裝。
  方俠先換好了,走出岩石後,坐在沙灘上等著。並且將身上帶來的手槍,埋在沙堆裡,用一塊小石頭作為標記,以備必要時對付兩個亡命之徒。
  倏而,岩石後走出了換上泳裝的歐陽麗麗,頓使方俠眼前一亮。
  她雖然已經徐娘半老,但她不僅是風韻猶存,而且那沒有生育過的身材,更顯得豐滿和成熟。如果把施小麗比作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那麼她就是朵盛開的牡丹了!
  這朵艷麗無比的牡丹,身上穿的和施小麗一式一樣,是「比基尼」式的三點泳裝,既暴露,又性感!所不同的,是她乾女兒喜歡淺黃色,而她偏愛艷麗的圖案。
  方俠忽然想到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那就是,歐陽麗麗既然姿色綽約,金霸王為什麼寧可遺棄了她,而帶著那貌不驚人的左艷芬遠走高飛,亡命天涯呢?
  他還沒想出答案,歐陽麗麗已走到面前,故意擺出個時裝模特兒亮相的姿態,搔首弄姿地笑問:
  「你看我這套泳裝如何?」
  方俠怔怔地說:
  「非常美,而且大方,只是……」
  「太大膽了是嗎?」歐陽麗麗風情萬種地笑著說:「你別像老古董似的,這算得了什麼。我跟小麗去買它的時候,店裡的職員還拿出各種『上空式』的來,硬勸我們買。我拿起來一看,竟是一條比你們男人還短,還狹小的泳褲,上身除了兩條交叉的窄帶,什麼也沒有!我想自己那麼大歲數了,小麗也是沒結婚的女孩子,實在沒勇氣穿它,否則你看了才要大驚小怪呢!」
  方俠哂然一笑說:
  「真遺憾!如果那個店員口才好些,硬勸你們買下來,那我現在不是可以大飽眼福了?」
  歐陽麗麗在沙灘上坐了下來,故意說:
  「我這麼大歲數,老都快老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要飽眼福嘛,只有看看小麗還差不多!」
  方俠聳聳肩說:
  「這種機會,恐怕不太容易吧?」
  歐陽麗麗趁機說:
  「如果你真對小麗有興趣,只要你能把她平安無事地救回來,我一定幫你的忙,成全你們!」
  方俠喜形於色說:
  「真的嗎?那我拼了這條命,也得把施小姐救回來啦!」
  歐陽麗麗嫣然一笑說:
  「拚命倒不必,只要我們誠心誠意站在一邊,巴老頭絕對吃不住我們的。將來藏金到了手,你馬上搖身一變,就是一位百萬富翁。既年輕,又英俊,我把小麗和你促成功一對,我不敢就了卻一樁心事嗎?」
  方俠頓覺心花怒放,眉飛色舞他說:
  「那我先謝你這大媒人了……哦,對了,施小姐是你的乾女兒,那麼她在北婆羅洲,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歐陽麗麗忽然歎了口氣,沮然說:
  「她本來只有一個父親,跟她相依為命,她父親叫施天成,是金霸王手下最親信的。可是金霸王在跟七煞星合作,劫得了大批金磚後,忽然起了黑心,使七煞星全被抓住。而他自己帶著所有的人,把金磚運到一個秘密地方藏起來之後,怕他們洩露出去,竟然在酒裡暗下毒藥,在慶功宴上把所有的人全部毒死,丟在了海裡。帶著一部分金磚,跟那不要臉的女人逃走!小麗那時候才七八歲,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看她實在可憐,又蠻可愛,就把她帶到北婆羅洲去,認作我的乾女兒的。」
  方俠聽她說完施小麗不幸的身世,頗感同情地問。
  「那麼她知不知道,害死她父親的是誰?」
  歐陽麗麗的身子向後一仰,躺在了沙灘上,兩臂向上一舉,用手墊在腦後,才說:
  「我始終還沒告訴她真相,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告訴她的……」
  方俠看著她那付撩人的姿態,不禁有些霍然心動。但他趕緊收住心神,把視線移開,眺望著浪潮洶湧的海上說:
  「我認為,你實在沒有告訴她的必要,不然她很可能不顧一切地,去找金霸王尋仇呢!」
  歐陽麗麗別有用心地笑著說:
  「將來有了你,她還怕報不成仇?」
  方俠一時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禁回過頭來,茫然不解地問:
  「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幫助她報仇?」
  歐陽麗麗忽然挺身坐起,面對著他,一雙春意盎然的眼睛,逼視著他說:
  「難道你不願意?」
  「我?……」方俠發覺她的眼光裡,彷彿燃燒著一股狂熾的慾火,使他不敢接觸,不由地低下了頭。
  他頭一低,視線正好落在她那豐滿而高聳的雙峰上,像鐵釘碰上吸鐵石,把他的眼光牢牢地吸住了。
  「你真是個大傻瓜!」她忽然噗嗤一笑,轉過身去,上身向後一仰,把頭枕在了方俠的大腿上。
  方俠頓時張惶失措起來,既不敢貿然對她有所表示,又不便把她推開,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歐陽麗麗卻絲毫不顧忌,嫵媚地笑笑說:
  「其實你並不傻,只不過是裝傻罷了。不然怎麼今天早上,才跟小麗見面不久,就使她服服貼貼地,讓你抱著『啃嘴巴』?大概你對付女人,很有一手吧!」
  方俠不禁面紅耳赤,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這時候如果用照相機,攝下他那尷尬的表情,倒真是一副十足的傻相!
  歐陽麗麗為了對付巴大爺,不惜以施小麗的姿色,吊足了方俠的胃口,終於使他在不知不覺中,上了她們的鉤。現在施小麗被人綁架,非但派不上用場,反而要為她的處境擔憂,歐陽麗麗等於失去了抓住方俠的唯一憑借,叫她怎麼不暗自憂急?
  實際上,這女人艷如桃李,卻冷若冰霜,似乎在生理上有著某種病態。以至使金霸王寧可遺棄了她,而帶著那熱情似火的左艷芬逃走。
  不過,這個秘密除了金霸王之外,包括左艷芬在內,沒有任何人知道。難怪使方俠剛才也忽然想到,在取捨之間,金霸王怎麼不選鳳凰,偏愛烏鴉!
  現在范家兩兄弟已在找她,巴老頭存心不良,施小麗又不知落在誰手裡,等於是四面楚歌,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她如果不能緊緊抓住方俠,只要一放手,嚴重的後果就不堪設想。
  因此這個冷若冰霜的女人,這時候不得不親自出馬,以代替施小麗,用「熱情」來誘惑方俠,使他不致脫「鉤」而去。
  於是她突然執住了他的手問:
  「你究竟有什麼本事,能使小麗對你一見傾心,任你為所欲為?」
  方俠吶吶地回答:
  「其實,我,我們只是還談得來,並沒什麼呀!」
  「沒什麼?」歐陽麗麗吃吃地笑了起來,她說:「我親眼看見的,你們兩個緊緊吻在一起,你還想賴?」
  方俠被她逼的只好坦然說:
  「不瞞你說,那是因為施小姐告訴了我,關於巴老頭起黑心的事。怕我一時衝動,去找老傢伙算帳,讓你知道禍是她闖出來的,一定會責備她嘴太快。所以用一個吻為代價,要我不去找巴老頭,沒想到剛剛在吻,就讓你回來撞見了!」
  「那真抱歉,我回去的實在不是時候,」歐陽麗麗說:「如果我要知道,你們在房裡幹什麼,我就不會那麼不知趣,闖進去大煞風景了,現在我該怎樣補償你的損失呢?」
  方俠又不是不解風情的男子,更不是木頭人,看她那副春心蕩漾的神態,聽她毫無顧忌的語氣,哪會不明白這女人的心意?可是,對方是施小麗的乾媽,他實在不敢貿然造次。
  於是他一本正經地說:
  「金太太,這怎麼算得了損失,只要你真肯幫忙,促成我和施小姐的事,就是再大的損失也彌補過來了……」
  「可是,我促成了你們,你又怎樣謝我?」歐陽麗麗把他的手,捧在了自己的胸前。
  方俠立刻意識到,這女人已是箭在弦上,勢在必發了。忙說:
  「以後我一定會好好謝你的,金太太,我們不是來游泳嗎?你這套新泳裝,還沒下過水,未免太辜負了它……」
  歐陽麗麗忽然媚態畢露地說:
  「辜負它沒關係,只要不辜負你!」
  方俠剛覺出情勢不妙,尚未及把手縮回,歐陽麗麗已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裸露的酥胸上,輕輕撫向隆起的部分……
  這個熱情而大膽的動作,頓使方俠無所適從,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方俠突若懸巖勒馬地把手停住,正色說:
  「金太太……」
  歐陽麗麗卻嫵媚地嫣然一笑說:
  「別叫我什麼金太太,叫我的名字,叫我麗麗!」
  方俠實在覺得這女人有些放浪形骸,肉麻當有趣,不得不認真說:
  「金太太,你既然有意思成全我和施小姐,那麼我們之間就應該保持適當距離。否則,她知道了,對你對我都不太好……」
  歐陽麗麗根本不理他這一套,硬把他的手移向雙峰間,眼光直直地逼視著他說: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會知道?現在你就把我當作她,讓我看看,你究竟有怎樣一套對付女人的本事!」
  「金……」方俠的話還沒說出口,已被她兩手抱住胳臂一拖,使他上身一傾,撲壓在她身上了。
  歐陽麗麗立即雙臂一張,出其不意地圍住了對方的脖子,仰著的臉再那麼一湊上去,正好成了個擁吻的姿式。於是,他們吻在了一起。
  在這種情勢之下,方俠根本無法拒絕這女人的誘惑,儘管他知道她沒安好心,甚至別有企圖,此刻也不由得他自主,完全成了被動的,在受著她的擺佈。
  黃昏以後,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海上浪濤洶湧,海潮一波接一波地衝向岩石,激起陣陣浪花,「澎!澎!」地聲聲不絕。
  沙灘上躺著一男一女,已擁吻在一起,他們的心裡,也像海浪一樣洶湧,澎湃!
  而且,他們似已意亂情迷,陷入了如癡如醉中……
  就在這時候,一輛轎車風馳電掣而至,來到了沙灘前。
  由於沙灘的土質鬆軟,車子無法開過去,便見車門開處,跳下了兩個彪形大漢。
  他們的眼光向海邊搜索了一陣,終於發現遠處的岩石旁,沙灘上擁吻在一起的方俠和歐陽麗麗。
  其中一名大漢便說:
  「老大,你看那女的,是不是那娘們?」
  另一大漢沉聲說:
  「管他媽的是不是,附近好像沒有他的人了,我們過去看看。」
  先開口的大漢毫無異議,於是,他們悄然向沙灘走去。
  其實方俠早已聽到了剎車聲,心知有人乘車來到了海邊,只是他故意不動聲色,仍然在向歐陽麗麗狂吻,彷彿渾然未覺似的。
  終於,他瞥見兩個穿牛仔褲的人,漸漸走近,在他們身邊站住了。
  方俠仍然不動聲色,佯作吻向她的臉頰,而在耳旁輕輕說了聲:
  「他們來了!」
  歐陽麗麗暗吃一驚,不由地急將頭一抬,果然發現面前已站了兩個彪形大漢。再定神一看,立即認出,他們赫然就是范鵬和范鴻!
  由於方俠是斜伏在歐陽麗麗身上,背向著范家兩兄弟,他們尚未認出,他就是在遊艇上,跟他們動過手的小伙子。所以范鵬只向歐陽麗麗,不懷好意地獰笑說:
  「金太太真好興致,居然跑到這裡來吹海風,害我們找了個暈頭轉向!」
  歐陽麗麗急將身子坐起,提了提松落的胸罩,力持鎮定地冷聲問:
  「你們找我幹嘛?」
  范鵬冷冷一笑,直截了當地說:
  「當然是為你丈夫獨吞的那批黃金!」
  歐陽麗麗忿聲說:
  「他跟我早就一刀兩斷,各不相干,你們要黃金就去找他要,來找我幹嘛?」
  范鵬皮笑肉不笑地說:
  「金太太,光棍眼裡不揉沙子,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十多年來,聽說你一直在北婆羅洲享福,從未回馬尼拉來過。這回趕回來湊熱鬧,絕對有點名堂,是不是已經查出藏金的地點了?」
  歐陽麗麗矢口否認說:
  「笑話!我要知道藏金的地點,還會讓它在那裡發霉?」
  「金太太!」范鵬獰笑說:「我們可不是傻瓜,老實說吧,左艷芬那娘們是在馬尼拉被殺的,我們就已經判斷出,藏金的地點一定是在馬尼拉附近!偏偏那些財迷了心的人,會跟了許漢成那老傢伙亂跑,如今留在馬尼拉的,只有巴老頭和你。反正不是你就是他,你們總有一個知道那批黃金的下落!」
  歐陽麗麗暗自一驚,想不到對方這樣厲害,居然一猜就猜中,她和巴大爺之中有一個人知道藏金的下落,只得不動聲色他說:
  「如果我真的知道,你們打算怎麼樣?」
  范鵬咄咄逼人他說:
  「那批黃金,是我們七個人出生入死,玩命弄到手的,為它我們還坐了幾年的牢,所以它是屬於我們七個人的,任何人都不能碰它。可是現在左艷芬死了,我們又始終找不到金霸王,以致無法知道藏金的地點。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們願意把藏金分成八份,給你一份!」
  歐陽麗麗故意說:
  「就照你們說的辦法,也該分成九份吧!」
  「哦?」范鵬急問:「還有一份給誰?」
  歐陽麗麗把手向方俠肩上一搭說:
  「他不算一份嗎?」
  范家兩兄弟只顧著跟她說話,根本沒把方俠看在眼裡,以為他是個吃軟飯的角色,大概是歐陽麗麗來馬尼拉後,不甘寂寞,找了個小白臉解悶,所以毫未對他注意。
  本來他們是為了找她談判而來,不管人家的私事。現在聽歐陽麗麗,硬把這不相干的小子扯拉上要算他一份,那不是存心抬價,想拿雙份嗎?
  於是范鵬嘿然冷笑說:
  「金太太只要說得出理由,為什麼要算他一份,我絕對同意。就算是別人不肯,我把我的一份雙手奉上。」
  范鵬卻把臉一沉,怒聲說:
  「老大,你別那麼窩囊,她能用手段逼左艷芬說出藏金的地點,難道我們就不能依樣畫葫蘆,讓她乖乖他說出來?」
  范鵬揮手示意,阻止了他,仍向歐陽麗麗問:
  「怎麼樣,你能說得出理由嗎?」
  方俠突然轉過身來,振聲說:
  「二位真健忘,就憑你們在遊艇上,想把我幹掉,我還不該拿一份?」
  范家兩兄弟立即認出他來,頓時驚怒交加,罵了聲:
  「媽的!是你小子!」霍地雙雙拔槍在手。
  方俠的行動快如閃電,猛向他們撲去,雙臂齊張,將他們攔腰一抱。由於用力過猛,三個人一齊跌在了沙灘上。
  「砰!砰!」兩響,手槍走了火,子彈朝天空疾射而出。
  方俠來不及取出埋在沙裡的槍,只有憑他一雙鐵拳制敵,猛照范鵬臉上一拳,緊接著翻身壓住范鴻,捉住他執槍的手腕,企圖把他的槍奪下。
  范鵬的身體非常結實,挨了方俠這狠狠一拳,居然毫不在乎。一個翻身,舉槍就向他後腦射擊。
  誰知方俠早已料到有此一著,猛一腳向後蹬去,正蹬在范鵬的下巴上,使他全身往後一仰,槍口朝了天,一發子彈又射向了天空。
  歐陽麗麗豈能袖手旁觀,她一發狠,竟奮不顧身地撲向了正待爬起的范鵬,使他勃然大怒,揮手一巴掌,摑得她痛呼一聲。
  「啊……」滾身跌了開去。
  她一時情急,順手抓起身邊的一塊石頭,不料發現石頭下的沙裡,赫然竟是一把手槍!
  范鴻和方俠已滾作一堆,雙方都在奮力奪槍,范鵬一爬起身,就撲過去,舉槍厲聲喝令:
  「住手!」
  不料身後突然「砰砰!」兩槍,擊中了他的後心。
  只見他的身子一旋轉,發出聲慘叫:
  「啊!……」全身撲跌下去,倒在了沙灘上。
  幾乎是在同時,又是「砰!」地一聲槍響,滾跌作一堆的兩個人都不動了。接著是方俠緩緩站了起來,而范鴻則是兩眼驚睜,張著嘴,仰面躺在沙灘上,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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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01:17:3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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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深垂,朦朧的夜色,籠罩了整個的馬尼拉市。
  巴大爺一直等著消息,但始終未見歐陽麗麗有電話去,愈等愈心急。他已連打了好幾次電話到「香檳大酒店」,總是沒人接聽,不知道她和方俠哪裡去了。
  其實,他們向四樓的僕歐和服務台都留了話,只要問一聲,就知道他們的行蹤,但老傢伙顧慮大多,既不敢問,也不便派人去「香檳大酒店」。
  正在焦急不安的時候,忽見一名手下來報告:
  「巴大爺,外面有人送來一隻大衣箱……」
  「大衣箱?」巴大爺不由地一怔,急問:「什麼人送來的?」
  那漢子回答說:
  「是碼頭上的搬運公司,用車子送來的,說要您親自簽收。」
  巴大爺大為詫然,本來想拒收的,但他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猶豫之下,終於吩咐那漢子:
  「叫他們搬進來!」
  「是!」那漢子應命而去。
  倏而,由兩名搬運工人和巴大爺的兩個手下,合力抬了只沉重的大衣箱進來。
  一名搬運工人帶了簽收單,請巴大爺親自簽收。
  「這只箱子是什麼人叫你送來的?」
  那工人茫然回答:
  「這倒不清楚,我們只管搬運,公司叫我們往那裡送,我們就按照地址送去。您要知道的話,可以打電話問我們公司。」
  巴大爺無可奈何,只好吩咐手下,帶兩名工人出去。
  他這時倒不急於打電話,去搬運公司查問這隻大衣箱是什麼人委託送來這裡的。而急於想知道,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當他吩咐手下開箱之際,心裡忽然在想:「會不會是歐陽麗麗當真……」
  念猶未了,箱子已經打開,裡面赫然是兩個盤屈著的屍體!
  在場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嚇得驚呼起來:
  「啊!是兩個死人……」
  「巴大爺,這不是今天馬大嘴帶來的……」
  巴大爺卻非常冷靜,絲毫不動聲色,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你們聽著,」他沉聲說:「這件事只有你們在場,任何人都不許聲張出去,如果走漏了一點風聲,我就唯你們是問!」
  「是!」大家都唯命是從地恭應著。
  其中一名漢子忽說:
  「巴大爺,我們不能把箱子留在這裡,得弄出去呀!」
  巴大爺神色凝重他說:
  「這個我知道,讓我想一想……」
  老傢伙果然老奸巨猾,非常的厲害,他立刻判斷出,范家兩兄弟是死於方俠之手,而是歐陽麗麗出的主意,把屍體裝在大衣箱裡,交給搬運公司,然後送到這裡來。
  但歐陽麗麗此舉的用意,究竟何在呢?
  這意味著示威,表示方俠身手不凡,輕而易舉就把兩個亡命之徒幹掉了。還是她已經疑心……
  正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
  巴大爺立即親自趕過去,抓起了話筒:
  「喂!這裡是巴公館……」
  對方是個陌生的聲音:
  「請巴大爺聽電話!」
  巴大爺即說:
  「兄弟就是,請問閣下是……」
  對方沉聲說:
  「老兄不必問我是誰,現在有個對你老兄非常重要的消息,我想待價而沽,不知你是否感興趣?」
  「什麼消息?」巴大爺急問。
  對方笑笑說:
  「很抱歉,我們要先談價錢,才能奉告!」
  巴大爺忿聲說: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消息,價錢怎麼談!」
  對方獰聲說:
  「那麼我先告訴你吧,金太太的乾女兒施小麗,今天被人綁架去了,我雖不知道是誰幹的,但知道她的下落,如果你能出價十萬比索,我就可以說出地點!」
  巴大爺怔了怔說:
  「金太大的乾女兒被人弄走,閣下既知道她的下落,就應該去找金太太,憑什麼敲竹槓敲到我頭上來,施小麗又不是我的乾女兒!」
  對方無可奈何地說:
  「可是我找了她整整一下午,到處都找遍了,也找不到她。萬一那些人把施小姐移到別處去藏起來,我的消息不是一個錢也不值了嗎?所以我才想到找你巴大爺,我相信你老兄就是墊出這十萬比索,如果能把施小姐弄回來,金太太即使加倍還你,她也會願意的。」
  巴大爺猶豫了一下說:
  「好吧!我替她付你十萬……」
  對方大喜過望,欣然說:
  「好極了,我在半小時之內,在巴石河北岸的橋邊下等著,無論老兄親自勞駕,或者派人來都可以。帶十萬比索現款來,我的消息就當面奉告!」
  巴大爺忽說:
  「錢不成問題,但我怎麼知道,閣下這消息是否可靠呢?」
  對方奇貨可居他說:
  「信不信由你,我絕不勉強!哈哈……」
  笑聲中,對方的電話突然掛斷了。
  巴大爺擱下話筒,沉思了一陣,忽然又抓起來,撥了個電話到「香檳大酒店」。
  可是,總機接到四一七號房去,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接聽。
  巴大爺只好再擱下電話,考慮再三最後終於拿定了主意,叫來兩個心腹手下。向他們面授機宜起來……
  橫跨在北石河上的,是座現代化的鋼骨水泥大橋,銜接南北兩岸的交通。
  由於橋墩很高,橋面距離地面高達四五丈,而橋的中段,離河面的距離就更高了,以便小船通過。
  因此在橋邊下,沿著南北兩岸的河堤一帶,非常的僻靜,不受橋上來往車輛的干擾。無形中成了情侶靜談情話,以及秘密交易,非法勾當,妓女拉嫖客……甚至流氓打鬥的去處。
  但今晚這兩岸卻異常的冷落,原因是整個馬尼拉黑社會中的牛鬼蛇神,幾乎全被那大批黃金吸引,趕去湊熱鬧了。以至對這雞毛蒜皮的買賣,都提不起興趣了。
  這時候,一輛黑色轎車,風馳電掣而至,停在了北岸的橋頭邊,車上下來兩個短裝大漢,東張西望了一陣,才迅速走向橋邊下。
  他們是奉命而來,但不知對方究竟是怎麼樣個人物。只見夜色朦朧的橋邊下,距離較遠的地方,寥若晨星地散落著三兩對情侶,相依相偎,娓娓低語地談著什麼海誓山盟、海枯石爛、天長地久之類的情話。
  以上這些,自然不是他們要找的對象,但除此之外,附近似乎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其中一名大漢不禁忿聲說:
  「媽的!不要是整我們的冤枉吧?」
  另一名大漢抬起手腕,看了看他的夜光表說:
  「老頭子說那傢伙約定一小時之內,現在還差二十分鐘,大概還沒到時間,咱們等等……」
  話猶未了,突然從橋墩下的暗處,走出個穿短裝的漢子,頭上戴了頂草帽,帽沿一直壓蓋到眉下,而且腮下蓄留了一大把鬍子,更使人無法看清他的面貌。
  他的出現,簡直像幽靈似的,倒使兩個大漢微微一驚,怔住了。
  「二位是巴大爺派來的?」那漢子走上前問。
  兩個大漢點了下頭,其中一個沉聲說:
  「巴大爺叫我們帶來了十萬比索,你的消息可以當面告訴我們了吧!」
  那漢子把手一伸,笑笑說:
  「抱歉,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尤其跟巴大爺打交道,得特別當心,錢拿來!」
  大漢無可奈何,只得從身上掏出疊鈔票,遞給對方說:
  「這是十萬比索,分文不少,你不放心可以當面點清!」
  「那倒不必,這點我還信得過二位。」那漢子把錢往口袋裡一塞,忽說:「好了,我們走吧!」
  大漢茫然問:
  「走?上哪裡去?」
  那漢子一本正經的說:
  「錢我已經收了,二位不是來帶路的嗎?」
  「帶路?」大漢簡直成了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那漢子故作詫異他說:
  「巴大爺沒跟你們說清楚嗎?我們在電話裡講好的,由他派人送十萬比索來,然後帶我去施小姐那裡,你們二位怎麼跟我裝起糊塗來啦!」
  兩個大漢一聽話頭不對,心知上了這小子的當,不由地勃然大怒,破口大罵一聲:
  「媽的!你小子是找死!」
  可是他們猶未及動手,霍地從橋墩下黑暗處,又竄出了四個大漢,一個個手裡都握著槍,頓使兩個大漢傻了眼,那還敢輕舉妄動。
  四個壯漢上前將他們圍住,立即動手搜身,從一個大漢身上搜出把匕首,一個大漢身上,居然帶著支裝上滅音器的手槍!
  「大鬍子」等他們被繳了械,當即沉聲喝問:
  「二位是帶路,還是告訴我們地點?」
  兩個大漢以為有巴大爺的招牌,可以狐假虎威,這些人絕不敢把他們怎麼樣,仍然滿不在乎的神氣說:
  「你們存心吃巴大爺這十萬比索?照子可得放亮些,先看看吃的是什麼人!」
  「大鬍子」厲聲說:
  「少廢話!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現在我只要知道施小姐在哪裡,是你們帶路,還是說出地點?」
  其中一個大漢嘿然冷笑說:
  「笑話!我們要知道,巴大爺還會花十萬比索來買你的消息!」
  「大鬍子」毫不保留地說:
  「哼!我看你們倒不是來買消息的,而是來探探虛實,看我是不是真的知道施小姐的下落吧?幸好我防到了這一著,否則不挨刀子,也吃了你們的『衛生丸』啦!」
  大漢矢口否認說:
  「我們確實是來買消息的,身上帶的傢伙,只不過是為了防身……」
  「大鬍子」勃然大怒說:
  「好!我看不讓你們吃點苦頭,你們還以為我是鬧著玩的吶!」
  他一聲令下,四個壯漢便一齊動手,把兩個大漢向橋墩下推去。
  兩個大漢見勢不妙,突然出其不意地,企圖奪取身旁壯漢的手槍。但被「大鬍子」趕上來,一把捉住一個,猛向後一拖,手一撤,頓使他們踉蹌後退,跌了個四腳朝天。
  四個壯漢正要上前,向他們拳足交加,不料停在橋頭邊的那輛轎車上,突然從車窗伸出一支裝有望遠鏡及滅音器的「來福槍」,噗噗噗!一連幾槍射來。
  其中一個壯漢避之不及,肩頭上中了一槍。而跌在地上的兩個大漢,卻腦袋開了花!
  車上的這支來福槍,不僅威力強大,準確性更是驚人,距離最少在二十碼以上,居然彈無虛發,當場將兩個大漢擊斃,一名壯漢負了傷。
  眼見來買消息的兩個大漢被擊中,「大鬍子」這邊的人猶未及還擊,那輛轎車已加足馬力,風馳電掣而去。
  事情實在發生得太快,「大鬍子」一時疏忽,絕沒想到載送兩個大漢來的車上,尚留著有人。而且更沒想到他會向自己人下手,顯然是看他們爭執,為了滅口,才不得不驟下毒手的。
  由此可見,巴老頭不僅是處處顧慮周到,更是無比的心狠手辣!
  這個「陷阱」自然是方俠設下的,他和歐陽麗麗在海邊,誘殺了范家兩兄弟之後,就用他們的車子,載著兩具屍體返回市區。
  歐陽麗麗堅持已見,買了只大衣箱,把兩個屍體裝在裡面,交由碼頭的搬運公司,當晚送到巴公館去,看老傢伙如何處置。
  同時,方俠也想出了個主意,由歐陽麗麗雇的槍手,打電話給巴大爺,訛稱已經知道施小麗的下落,開價十萬比索,出賣這個消息。
  在他想,如果不是巴大爺干的,老傢伙接到這個電話,必然急於知道施小麗的下落。假如真是他幹的,就更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會派人來一探虛實。
  因此方俠算定了,在半時之內,巴老頭即使不親自出馬,也會派他的心腹到巴石河北岸來,問出消息的來源,不論是真是假,都會把出賣消息的人幹掉。
  所以方俠先裝上一大把兜腮鬍子,戴上草帽,以出賣消息者的姿態出現。四名職業槍手則在橋墩下埋伏。準備把巴大爺派來的人制住,逼問出施小麗的下落。
  另一方面,歐陽麗麗則是唱的獨腳戲,她也改成男裝,守在巴公館附近,監視老傢伙的動靜。因為照方俠的估計,施小麗倘若真在巴大爺的手裡,他接到電話後,勢必要換個地方把她藏匿起來,這樣歐陽麗麗就可以在暗中跟蹤了。
  方俠的心已經相當細,可是仍然百密一疏,沒想到老傢伙還是比他棋高一著,在必要時竟不惜向自己的心腹下毒手,使他們不致洩漏秘密。
  可是這樣一來,巴大爺無異已不打自招,承認施小麗是他弄去的!
  只是來的兩個大漢已被擊斃,仍然無從獲悉施小麗究竟被藏匿在哪裡,豈不是又枉費了一番心機?
  方俠只得關照四個槍手,先處理這兩具屍體,然後返回他們住的地方待命。他則趕去接應歐陽麗麗,怕她孤掌難鳴,不要再誤了事。
  目前整個的情勢,已經形成個相當複雜的局面。他們雖然明知綁架施小麗,是巴大爺的人幹的,但卻不能抓破臉,當面向老傢伙要人,只能暗中設法營救。
  而對於那批藏金,老傢伙是否存心獨吞,似乎還很難預料。因為,藏金的地點是不是正確,這是最大的關鍵。縱然確實,並不止巴大爺一個人知道,還有個絕不可能收手的金霸王,必要時會不擇手段,阻止別人得手的。
  同時,其餘的五個亡命之徒,回來知悉范家兩兄弟已死於非命,又將採取什麼報復行動,這也是值得擔心的,絕不能等閒視之。
  尚有許漢成,萬二爺,整個馬尼拉黑社會圈子裡的各路人馬,如果發覺上了當,紛紛趕回來,那時候又將是怎麼一個局面?
  方俠現在才感覺出事情相當棘手。絕不是巴大爺當初說的那麼簡單,只要把許漢成和萬二爺兩方面的人馬調開,誘回七個亡命之徒,由他和四個職業槍手合力幹掉他們,藏金便可垂手而得了。
  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恐怕除非把整個馬尼拉黑社會裡的人物,悉數斬盡殺絕,藏金就不可能讓他們幾個人到手!
  當然,真要大開殺戒,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憑他們幾個人是絕對辦不到的。那麼,這就要運用頭腦,勾心鬥角了。
  方俠來到巴公館附近,卻未見到女扮男裝的歐陽麗麗。找了一陣,始終沒見到她的人影,心裡不禁大急,知道老傢伙方面一定有了動靜。她大概是等不及他趕來,獨自去跟蹤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歐陽麗麗畢竟是個女人,即使跟蹤去,發現了藏匿施小麗的地方,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怎能救得出她的乾女兒呢?
  萬一被對方發覺,她孤掌難鳴,豈不成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方俠正待直接去見巴大爺攤牌,忽然驚覺身後有人撲來,顯然是企圖向他突襲。來勢既猛又快,使他不及回身迎敵,急將身子向右邊一閃,避了開去。
  突襲的是個身材矮小的瘦漢,但他手裡卻是根大木棍,而且勢猛力沉,狠狠一棍當頭擊下。要不是方俠避讓的快,挨上了要不腦袋開花,那才怪呢!
  瘦漢一棍擊了個空,眼看偷襲未逞,似乎頗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是方俠的對手,拖了木棍回身拔腳就逃。
  方俠勃然大怒,返身急追,伸手一把抓住那瘦漢的後領,就像老鷹抓小雞似地,把他提了起來。
  瘦漢情急之下,猶想用木棍回擊,但被方俠猛可往後一拖之下,撒手摔了他個四腳朝天!
  方俠毫不客氣,一腳踏在了瘦漢胸口上,怒斥:
  「你他媽的是自討苦吃!」
  瘦漢痛得直翻白眼,居然把心一橫,雙手將方俠的腿一抱,企圖把他掀翻。可是方俠竟穩如泰山,任憑瘦漢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掀他不動。
  方俠腳下猛一加勁,厲聲喝問:
  「你是誰主使來的?」
  「喲喲,喲……」瘦漢殺豬般怪叫起來:「老兄,輕點呀,我受不了……」
  方俠無動於衷地說:
  「你受不了就快說實話,否則我一腳踩下去,管叫你的心從嘴裡擠出來!」
  瘦漢終於屈服說:
  「我說,我說,是我老婆叫我來的……」
  「你老婆?」方俠詫然問:「你老婆是誰?」
  瘦漢氣喘呼呼地說:
  「我老婆就是我老婆,還會是誰呀!……」
  方俠不知這傢伙是裝傻,還是天生的二愣子,只好改變問話的方式: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
  瘦漢真有點愣頭愣腦的,哭喪著臉說:
  「有的人叫我竺三爺,又有的人叫我竺老闆,也有叫我老煙蟲,其實我的名字從小就叫竺有三……」
  方俠恍然說:
  「那麼你老婆就是,『溫柔鄉』酒吧的竺老闆娘?」
  瘦漢回答說:
  「我是竺老闆,我老婆當然是老闆娘呀!」
  方俠頗覺詫異地問:
  「是你老婆叫你來這裡躲著,向我打悶棍的?」
  瘦漢坦然說:
  「她要我來這裡守著,無論遇著誰,就給他一悶棍,先把他揍翻了,然後逼問他,巴大爺準備上哪裡去取黃金。她說只要問出地點,我們就可以發大財……」
  方俠聽得幾乎笑了出來,遂問:
  「你老婆怎麼知道,巴大爺要去取黃金?」
  瘦漢吶吶地說: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她說巴大爺的人白天剛買了只大箱子,晚上又有人送了只大箱子去,一定是用來裝金子的,所以把我從閣樓上拖下來,硬逼著我來這裡……」
  方俠急問:
  「你一直守地這裡?剛才有沒有看見,附近有個身材矮小的漢子?」
  「這……」瘦漢猶豫了一下,終於說:「不瞞你說,我還帶了個夥計一起來的,是有那麼一個人,讓我一悶棍敲昏了過去。我沒法問話,只好叫夥計把他先弄回去,讓我老婆自己去問,我一個人仍在這裡守著……」
  方俠心知被瘦漢擊昏的,必然就是歐陽麗麗,一時真有點啼笑皆非。於是把腳放開,一把提起了瘦漢,怒聲說:
  「我們一起到你的酒吧去!」
  瘦漢哪敢抗命,只好無可奈何地,被方俠逼著回「溫柔鄉」酒吧。
  他們兩個都未發覺,在不遠的暗處裡,閃出了一條黑影,一直在後面跟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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