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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雙]七年情戒 【黑寡婦4】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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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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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4: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介

冷靜如她,竟會做出和自家公司小老闆一夜情的荒唐事
她的第一次啊!就這麼窩囊的報銷了……
什麼?老闆和老闆娘竟因此前來替兒子「逼婚」?
好!現金千萬+信義區毫宅,再來一幢德國大古堡
拿得出來她就嫁!喂喂……別這麼豪爽就答應了吧!
完蛋!……她這是自掘陷阱,報應立見啊……

爺爺一句「一年之內誰先結婚就可以得到繼承權!」
讓路奕.堤文西娶了個擋箭牌妻子
也讓他見識到世上竟有這等嗜古董成癡、倔強頑劣的惡女
這女人婚前獅子大開口、婚後卻裝清高
現在還想離婚拋下他逍遙自在去?哼,想得美唷!
未料,一隻明朝古婚戒的出現踢爆兩人前世情仇
原來他們的種種不對盤、莫名吸引力都是因為……
來吧!不管誰欠誰,就在今世做個痛快大清算!

楔 子

翡冷翠酒吧一直是個可以讓人徹底放松的地方。

裡頭有許多陳年老酒的收藏,可供人觀賞品嘗,更有絕妙悅耳令人聞之放松的好音樂。

吧台的唯一工作人員是這家酒吧的老板娘,雖然年過四十卻余韻猶存,不論身材和臉蛋都維持得相當好,追求者更跨越老中青三代。不過,她目前沒有什麼興趣談戀愛,她把全副心神都投注在這家店和客人身上。

今晚店裡來了一位稀客,她打量著坐在吧台前那位難得一見的大帥哥。

她知道他是誰,不過此時的他實在不像那位應該意氣風發的錫斯丹集團紐約副總經理。

“給我一杯琴酒﹗”。

一道低沉的女音淡淡傳來,老板娘眼睛一亮,沖著這位沒有表情的女客笑道︰“怎麼啦?辜玟﹗今天的戰績如何?”

“別提了﹗”辜玟泄氣地說︰“在小公司工作的薪水根本不夠我喊價﹗”

“小公司?”老板娘可不同意她的說法,糾正她道︰“你可是在錫斯丹集團工作耶﹗而且還是總經理的秘書助理,這個職位可羨煞了不少人呢﹗”

“秘書助理?”辜玟倒一點也不覺得這個職位有何讓人欣羨之處?凡是讓她無法順利得到自己心所向往的東西,她全都認為沒什麼了不起﹗

辜玟一生唯一的興趣就是收集古董,最常出入的場合便是拍賣場,凡是愈舊愈有歷史的東西全是她珍藏的目標,更有人說她老是喜歡和垃圾為伍,大概是她也愛在別人丟棄的垃圾中找尋她所謂的寶藏吧﹗

“今天又看中了什麼?”老板娘很清楚她的嗜好,知道她一定又沒有標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有所抱怨。

“今天拍賣場以洛可可藝術風格為主題,我看中的是英國安妮皇后時期的家具。”提到所愛,辜玟原本淡漠的目光霎時亮了起來。

“得標金額是多少?”

“一個柜、二張椅子,一百五十萬﹗”辜玟長嘆。

“三樣東西一百五十萬?”老板娘對這天價己見怪不怪,卻不認為辜玟沒有這項財力﹗據她了解,百萬的拍賣價格對辜玟而言不是難事。

“還不是先買了一條藍寶石項鏈把錢給花光了。”辜玟其實是氣自己太沖動,盡管那條藍寶石價值不菲,但是喜愛的東西太多,她的財力無法負擔全部。

看著機會流失,她只感到扼腕大嘆可惜﹗

“今天甚至還拍賣一幢德國古堡呢﹗”辜玟突然提到。

老板娘搖搖頭,勸道︰“德國古堡?你住那裡的機會有多大?算了吧﹗”

辜玟無奈的視線微微一偏,這才發現身側醉醺醺的男子是誰。

路奕。堤文西自紐約返台的消息幾乎是對外封鎖的,可是在錫斯丹集團內部早巳不是新聞。

路奕這次返台不是為公,而是為了他的女友而來。

錫斯丹集團的內外新聞一直是財經界的焦點,高大英挺的企業家第三代──路奕早巳死會的新聞眾所周知,可是這段遠距離的戀情卻僅維持三年,他深愛的女人以最殘忍的方式和他道別。

“車禍?”老板娘這才了解為何路奕會酗酒的原因。

辜玟仔細端詳眼前幾乎醉昏頭的小老板,不得不對路奕的英俊相當欣賞﹗他有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傲氣,但卻不是個軟弱的小白臉,他還有對職場業務的敏銳分析能力,更有大刀問斧的投資魄力。

聰明又英偉且專情的男子……這世間已不多見﹗

“是啊﹗”辜玟邊禮貌的推了推路奕的肩膀,一邊說道︰“他的女朋友在前天車禍身亡,享年二十四歲。”

“這麼年輕?”老板娘惋惜的低呼。

也許是感受到搖晃,路奕勉強支起身子,卻無法維持太久,一個傾倒,若不是辜玟及時扶住,他早就朝著地板跌了下去。

辜玟微皺的眉宇闖入他的視線,朦朧間,他伸手極力的想抓住近在咫尺的臉龐,卻始終無法成功。

“副總﹗你還好吧?”辜玟直覺自己在問廢話。

瞧他?似乎把她當成過世的女友一般,口中喃喃低喚著女友的名,聲聲句句都教人心疼。

可是辜玟沒空同情他﹗辜玟一向不是個嗜酒之人,頂多點點琴酒淺嘗,再強烈的酒她可是一點都沒辦法沾。路奕身上又厚又濃的酒氣讓她光聞就暈﹗急著想推開他,冷不防卻被他緊緊的抱住。

“喂……”辜玟還來不及說話,所有的聲音全被他欺來的吻奪了去。

那吻一一飽含他的思念和憐愛,也表露出他的深情和渴望,更有深沉的心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有死……靜芳,這是個玩笑…

…我還感覺到你的溫度……“他低喃的熱氣在她的唇邊徘徊。

她又暈又氣的使力推開他,可他狂猛的熱吻不斷的侵襲她,他急欲探索他記憶中熟悉的味道,纏綿需索的吻深入掠奪她的芳唇,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完全無法抵擋,而他口中傳來的酒氣也讓她好似醉了…。“

“我好想你……好想你……”

她的耳邊不斷的重複這幾個字,在濃烈的酒氣裡她感受到他厚實雙手的撫慰,癱軟在他懷裡,寬厚的肩膀讓她迷醉不已。

她就好似被他迷惑的小女孩,任由他牽引自己的情緒。

直到隔日醒來的時候,她才驚覺事態嚴重。

環顧這個龐大的臥室,不論她怎麼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自己昨天是怎麼到這個地方的?她好似失去了記憶一樣。

凝視身旁依然沉睡的男子,辜玟強烈的感覺到下半身隱約的疼痛,盡管她再怎麼冷靜,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和這個男人發生莫名其妙的一夜情﹗

第 一 章

全球的珠寶市場有件人人熟知、津津樂道的事實,亞洲珠貝類以日本的伊騰商社為冠,歐洲晶鑽類以瑞士錫斯丹鑽飾國際集團為首。

近幾年這些集團看中台灣小島的消費能力,努力的搶攻這塊市場,並紛紛進駐台灣設立分公司及分店據點,以擴展事業版圖。

錫斯丹集團的創始人對台灣有著濃厚的興趣,打從娶台灣妻,成為台灣女婿開始,集團的野心可見一斑,每一年在台灣市場,上創造的成績不容小覷,直到集團經歷了二代經營后,在台灣的品牌知名度已不需贅述。

可是創始人自妻子去逝之后已鮮少訪台,留法期間長達十年之久。所以台灣這塊市場的全權責任便落在其長子、也是目前錫斯丹集團總裁尼森。堤文西手中。

不過,集團規模雖逐年擴大,家族內斗卻是與日俱增。

錫斯丹在創立時期于蘇黎世、墨爾本、紐約、東京等歐美亞各大洲皆設立分公司和分店;這般龐大業務的權責自然由自家人一肩扛起,一起打拼了這麼多年,總裁大位的爭奪戰也在現任總裁即將宣布退休時明朗化。

今天是錫斯丹創始人睽違十年來首次踏上台灣的土地,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宣布接任新總裁的條件。

錫斯丹集團總裁不一定非得要創始人的直系長子才能繼承;凡是才能卓越、深具領導才干並有一番實質成績的家族成員者,自然是總裁的候選人之一。

但除了這些,還有個不成文卻眾所周知的繼承條件,也就是創始人一一貝威。堤文西提出的關鍵性條件。

只要有一名候選人達到這項條件,此人便是最有可能成為集團總裁的人。

國際機場的人潮在晚間六點呈現高峰狀態,除了對貝威。堤文西來台現場直擊的媒體之外,引入注目的則是堤文西家族的接機場面。

貝威。堤文西共育二子一女,二子一女各自組了三個家庭,其子女數加總共有六人,光是二代和三代到場接機的畫面就已相當熱鬧。

機場方面特別為這一家族開放所有的貴賓室,而三大家庭雖只緊鄰一面牆的距離,噓寒問暖也僅在剛才的鏡頭前表現幾分鐘,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而不再交談。

其中有個家庭倍受關切,就是現任總裁尼森的家庭。

不論創始人提出什麼條件?其實尼森的心中早有準備﹗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尼森自是將繼任的希望交給兒子,他寧愿退身為董事會的一員,就是想看看孩子們的表現。

而尼森的兒子中,就屬次子路奕。堤文西最受創始人的青原本負責錫斯丹集團紐約分公司的路奕,于近幾年將公司產品的市場占有率提高了百分之三十,再加上尼森爺台灣市場交由路奕的動作頻頻,不論業績或財經分析,路奕脫穎而出的可能性相當高。

不過,此時的尼森卻是滿面愁容。

因為離飛機抵達的時間僅剩下半小時,卻遲進不見路奕的身影。

“他有沒有說去哪裡?”尼森忙問著急撥打兒子手機電話的妻子,妻子的答案還是一而再的搖首。

“他一定是因為靜芳的去世而窩在哪個酒吧裡傷心喝酒了吧”這也難怪,好端端一個人卻因為突如其來的車禍而喪生,到現在還捉不到肇事者……“尼森嘆道,不過比起眼前迫在眉睫的情況,路奕不現身是不行的。

頻頻觀望電梯門口,尼森還是忍不住嘮叨︰“他也知道他爺爺回來第一個一定會找他,他還真是會挑時間去喝酒﹗”

尼森的妻子深深嘆息,為自己兒子所愛的女人逝世而嘆,也。

為他肩上的重責大任而嘆,事業的壓力沉重得幾乎讓他沒有休息的時間,唯一的安慰寄托卻因一場意外而離開人世。

在這個明爭暗斗的家族裡,任何一個孩子只要一走人家族事業所經營的職場,都無法輕松。更何況是一直以來被創始人肯定及寄予厚望的子嗣?

貝威看重路奕是事實,卻也是將他推上家族斗爭中最重要的目標人物。路奕的一舉一動,大家都在看,所有的人都抱持著“等著瞧”的心態在暗地裡挑舋,今天若是他沒有出現,顯然又會讓眾人找到攻擊的理由。正當尼森為兒子煩惱的時候,門邊不疾不徐出現的女子,引起他的注意。

她及腰的長發烏黑亮麗顯得特別搶眼,那雙眼睛更透出一股冷靜淡漠的氣質,和清麗娟秀的五官配合透出一股令人驚訝且獨特的神秘感。

她幾乎沒有什麼表情,一身黑色套裝讓她顯得更為神秘,她微微的朝尼森頷首,指了指機場后門的方向。

“總裁,您的兒子現在正在停車場的車子內,是否可以派個人讓他順利下車?”

“你的意思是?”尼森臉色一凝,身旁的助理人員馬上湊上前一同關切。

“小姐是?”堤文西夫人忙問道,直覺女子渾身散發的氣質非常難以親近,甚至有些可怕的強者氣勢。

不過,這女子什麼也沒有多談,只是淡淡的領著助理人員來到停車場。

集團家庭所使用的車子當然是昂貴的進口轎車,只不過當助理人員來到這部國產車前時,都以為自己走錯了方向。

她一語不發的將后車門打開,一位原本畢挺高大的男子正屈身沉睡在后座,密閉的車廂在車門開啟之后,刺鼻的酒味立時傳出。

助理人員紛紛掩鼻皺眉。女子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等候他們將酒醉沉睡的男子扛出車外。

“我的老天……”堤文西夫人跟了過來,一見到路奕醉臥的情況忍不住驚叫,“這孩子……這孩子怎麼醉成這樣?”

女子依然什麼話也沒說,靜靜地察看腕表上的時間,有股催促的意味。

幾名助理合力將路奕拉出車子,路奕蹣跚的腳步顯得無力而不穩,他的母親只好跟在他后頭,一邊照顧一邊回頭朝女子的方向張望。

女子靜靜地將車門全部打開,似乎在等待車內的酒味散去,可她的雙眼卻深深的凝望著機場內起落的飛機。

“這是怎麼回事?”

尼森看到自己兒子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眉頭皺成了死結,眼看著時間逼近,他怒喝道︰“把他叫起來﹗成何體統?”

路奕的身子一斜,也許是撞到了椅背,他緩緩的睜開眼,對自己所處的位置很驚訝。在他的記憶、他的腦海裡,昨日他是同靜芳一起度過的。

可是這裡……

“你可醒了?”堤文西夫人安心了大半,腦中不斷浮現之前那名神秘女子的身影,她忙低聲問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路奕揉了揉眉心,沉浸在腦海裡的影像似乎變模糊了。

“什麼女人?”

“送你來的女人。”堤文西夫人無奈的嘆口氣。

尼森嚴厲的聲音隨之響起︰“剛才管家說,你和那個女人共度了一整晚?”

“什麼?”驚愕的人不只是母親,就連路奕也驚疑的瞪大眼。

尼森手中抓著剛才通話的手機,相當生氣,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做出這種荒唐事?

“你連那個女人是誰都不知道?你到底清醒了沒?”

“等、等一下……”路奕敲了敲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當模糊的影像慢慢變得清晰時,他迫不及待想沖出門去找尋酒吧的老板娘。

他知道,只有老板娘才能給他答案﹗

他雖然年輕,但商場的歷練削去了他該有的年少輕狂和沖動,他向來穩重,絕不相信自己會和一名陌生女子做出荒唐事,可是……。腦中的鮮明影像教他無從狡辯。

“你還想去哪裡?”尼森睨了他一眼,喝道︰“你爺爺就要來了,先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我再和你好好談談這件事﹗”

尼森正處于盛怒之下,所有人幾乎只敢站在原地不動。

機場的一陣騷動、另兩個家庭蓄勢待發的準備動身,種種情況証明尼森判斷準確。

路奕接收到母親投來的牽製視線,才止住想往外沖的腳步。

“去洗把臉跟過來,渾身都是酒味,聞了就難過﹗”尼森簡短的交代完,就朝著人關處走去。

堤文西家族的人才現身,鎂光燈就開始閃爍不停,每個人都專注于出口方向的人潮,努力的將焦點鎖定在年約七十歲的老人身上。

貝威雖然已是突破七十大關的老者,但身子骨依然硬朗如昔,長居法國的生活雖恣意優閑,但他仍一直將注意力放在自家的企業上。

出關時的景象早在他預料之中,他向來鄙棄這類場面,更厭惡與媒體太過熱絡,可是不得不面對時,他只好選擇戴墨鏡出現。

通過人牆的時候,他特別留意尼森周圍的人群,倏地皺眉。

“尼森,路奕呢?”貝威以法文問道。

尼森的臉色一變,剛洗完臉的路奕及時出現代替了回答。

一嗅到濃濃的酒味,貝威不由得蹙起眉。

而在眾人的擁護下,貝威坐人尼森家的加長轎車時,才忍不住低斥︰“路奕,你是怎麼回事?”

“沒事。”路奕靜靜地應道,並不想多談,因為他現在仍然處于混亂當中。

“沒事最好﹗”貝威沒有追問,轉頭對尼森說︰“路奕雖然還年輕,但為了讓他專注于事業上,最好還是盡快讓他結婚﹗”

尼森輕輕頷首,路奕昨日的行為讓他完全同意父親的說法,尼森認為路奕對女友的思念和悲慟產生移情作用,才會發生和陌生女子一夜情的荒唐事,以防往后日子重複上演這類戲碼,倒不如尋一位名門閨秀完婚。

“沒錯﹗這孩子太年輕,別以為商場歷練讓他成長,年輕人鹵莽的沖動還是無法去除。”尼森此言並不是客套,隱含的譴責意味只有路奕最清楚。

貝威很高興兒子的看法和他相同,繼續說道︰“所以這是我最后的條件﹗”

“什麼?”尼森微愕的看著父親,原本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的路奕也不禁正視一向莊嚴肅穆的爺爺。

“我知道這是一個很特別的條件,但是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這些孩子們好﹗”貝威語重心長的看著路奕。

這些孩子中,就屬路奕最有他當年的影子﹗他承認偏袒路奕更勝其他的孩子;也更清楚這個要求對路奕的現狀來說是強人所難,但為堵眾人攸攸之口,貝威只能這麼做。

“一年之內﹗誰先結婚,誰就可以得到繼承權。”

貝威話落,尼森錯愕的看著父親﹗大大的搖頭。

“爸……你在開玩笑嗎?這事不能這樣決定的……”

“當然﹗”貝威阻止了尼森想說的話,解釋道︰“一個總裁該有的領導才能是關鍵,我自然不會忽略這項重點;而結婚更不能馬虎;否則若有人隨便找個人充數,那麼整個錫斯丹不就毀了?”

“爸的意思是……”

“這名女子必須要得到我的肯定﹗”貝威以自己過世的妻子為例。“你母親是個幫夫的賢良女子,聰敏不在話下,一個總裁夫人沒有相當的實力,絕對撐不起這個企業。”

“但,爸……”尼森斜睨兒子一眼,路奕尚未走出女友逝世的陰影,要他在這敏感時刻結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貝威自是知曉路奕近來的狀況,所以對他剛才的酒氣亦未細問︰只不過唯有這麼做,才可以換得“公平”兩個字。

“路奕回歸單身,對其他孩子而言,才是真正的公平競爭。”貝威無情的打擊路奕內心最脆弱的地方,卻也必須聲明現在的狀況︰“我不能說只有路奕最有資格,因為每個孩子的表現都相當不錯,這是必要的競爭。”

不論公司或是學校,只要是人所組成的團體,都可以成為一個小社會;當然,只要小社會中的一份子有任何風吹草動,就容易引起軒然大波﹗更別說是錫斯丹集團這類的大公司了。

可以想見當貝威提出的條件公布之后,集團內部蜚短流長的情況。

夏天的時候,上班族最愛待在辦公室吹冷氣,最怕被派出去出公差,可憐的是在外奔波的業務,若沒簽成合約,回到公司還會被主管削一頓。

辜玟討厭這樣的辦公室文化,所以總是反其道而行。

才剛畢業就進大公司上班,對每個新鮮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更恨不得在這個崗位上鞠躬盡瘁。

可她偏偏不這麼想﹗

她不喜歡既定模式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只會讓她嫌煩;偏偏她就是擔任一個她自認最窮極無聊的職位──總經理秘書助理。

她只不過是總經理秘書的助理罷了;而倍受重用的第一要點,就是她精通數國語言,所以她只專職翻譯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她可以不管、反正她又不是機要秘書,只不過在公司加入各國戰場時,原本微不足道的工作突然變得格外神聖。

她向來獨來獨往,每天準時上下班、沒事時打混摸魚,因為她的語文能力超強,沒有人敢將她辭退,所以她分外盡責的耍大牌,最常做的事就是到公司對面的小餐館待一個下午,直到秘書狂叩三十通以上電話,她才會勉為其難的以最慢速度走回公司。

對于公司內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她一向覺得事不關己﹗更不認為那件事對她有何重要性?但是心頭的一陣浮動自昨日清醒的剎那持續到現在,她依然找不回平時冷靜的心緒。

一向鄙視速食愛情的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和荒唐的和他扯上邊。

一個充斥著伏特加酒氣的吻,一段無法割舍的愛戀熱情,就讓她輕易失去了原有的理智。

唉……她緩緩的走在公司大門前的馬路,如履薄冰﹗除了身體裡詭異的微疼,還為自己一時受迷戀誘惑而感到難過。

無精打采的她在準備推門而人的時候,隱約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背后傳來,突然被抓住手臂的她嚇了一跳。

“是你﹗我正在找你呢﹗”尼森的妻子,也就是錫斯丹現任總裁夫人緊緊的拉著辜玟,生怕一個不注意,她會溜走似的。

辜玟輕輕頷首,面對高層長官,她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有事嗎?”

“你……你和我兒子……”堤文西夫人的舉動自是引起不少人側目,她忙壓低音量,硬是將玟推上電梯裡。

錫斯丹集團的樓層愈高,所代表的職位也愈高,堤文西夫人習慣性地朝最高層樓的按鍵按去。

待電梯門確定關好之后,堤文西夫人才再度開口︰“你是公司的員工?”

“沒錯。”她只是不習慣穿著製服外套出門,不過胸口仍有個小巧的名牌注明她的姓名和職位。

“謝謝你昨天送路奕到機場……”堤文西夫人有些含糊的說著﹗因為她正思索的下個問題該怎麼開口?

畢竟自己兒子和眼前這個女人共度一夜是事實,而這女人非但不像是個會大吵大鬧的庸脂俗粉,反而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著實令她好奇﹗

“不客氣。”辜玟簡短的回答,漠然的盯著樓層顯示燈,她伸手想按自己的所屬樓層時,卻被總裁夫人製止。

“別忙,先和我到總裁辦公室再說﹗”

辜玟的眉毛倏地蹙起,“我有做錯什麼事嗎?”

“當然沒有﹗只不過……只不過……”堤文西夫人猶豫了下,端詳辜玟漠不關心的神色,不禁心生疑惑。“昨天……或者是前天晚上,你和……”

辜玟的心為之一沉,該來的還是會來,最后她還是得面對這個問題。

“好吧﹗夫人是想問我有關路奕副總的事?”辜玟直視著她,淡漠的表情只是更凸顯辜玟的孤傲性情。

“是的,老實說,路奕才剛失去最重要的女人,他不可能……”

“不可能?”辜玟的聲音裡夾著一絲寒意,“夫人認為我是個隨隨便便就會跟男人上床的女人?還是我刻意接近副總?”

堤文西夫人險些被辜玟犀利的言詞問得說不出話來,可這些問題雖然犀利,卻也直接切中她心中所想。

“我承認,一開始我不知道你是誰的時候,曾經以為你大概只是一般流連夜店的女子罷了,可是你的氣質,加上你又是公司的員工,所以我對你有所改觀。”堤文西夫人坦言。

辜玟淡挑雙眉,“隨便你怎麼想,不過……如果我想就此打住,行嗎?”

“恐怕不行﹗”堤文西夫人將電梯的門壓住,轉而慎重的看著她。

“為什麼?”辜玟無奈的問,她都想就這麼算了﹗這不正是這類怕丑聞發生的大企業應該高興的事嗎?

堤文西夫人無法釋懷的是當管家將兒子房內的床單送洗時,上方觸目的暗褐色血漬﹗讓她無法輕忽辜玟的清白被兒子奪了去,可辜玟的冷靜卻詭譎奇異。

“你將第一次交給了我兒子,卻什麼要求都沒有?”

辜玟的心又被重重的一擊,她真的想忘了這件事﹗是不是處女,于此刻都己無關緊要了吧﹗

“那是一個錯誤。”辜玟只能這般解釋,因為到現在為止,她絕對認為自己在那時肯定是中邪了﹗

“錯誤?”堤文西夫人輕輕的搖頭,“不管你是怎麼想,我們是不可能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什麼意思?”

“進來再說。”堤文西夫人終于將電梯門再次開啟。

而前去等待迎接辜玟的,是尼森總裁以及──路奕。堤文西﹗

第 二 章

辜玟的職位讓她見到高級主管的機會相當多,只不過今天這等陣仗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不知怎地,當她見到路奕的時候,心頭的浮動更甚,強烈的心跳令她在瞬間亂了陣腳。

路奕冷峻的神情甚至比尼森更肅穆,仿佛指責她才是闖下滔天大禍的罪人。

“請坐﹗”尼森簡單明了的下達指示。

堤文西夫人坐定之后,辜玟的文風不動不免令路奕的眉更加皺得死緊。

辜玟並不打算接受尼森的指示,是因為她認為沒有必要。

“總裁用不著小題大做,我也不想和一個──不尊重我的人平起平坐。”

尼森冷肅的表情一變,路奕的悶火在一瞬間爆發。

“你說什麼?”路奕語氣不善的低吼。

“我還有事,先走了﹗”辜玟不想理會這個讓她失常的人,靜靜地往電梯門走去。

尼森卻道︰“辜秘助,我不認為我們正在小題大做。”尼森以眼神警告近日來變得沖動的兒子,緩緩地解釋︰“畢竟這事攸關你的未來。”

“你們是想要我保証,日后不會將這件事當成威脅你們的借口嗎?”辜玟身子一挺,忍不住嘆了口氣,“放心﹗我認為自己是吃錯了藥才會讓這麼荒謬的事情發生,我寧愿選擇遺忘,希望你們也是。”

“不行﹗”

路奕斬釘截鐵的拒絕讓辜玟錯愕不已。

“為什麼?對你而言,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嗎?”

路奕難以忘懷記憶中的溫存,更無法忽視床上血漬的痕跡所帶來的震撼。事后她又毫無所求,這讓他覺得仿佛當初是自己強迫了她。

如同無可抹滅的污點,可怕的罪惡緊緊縈繞在她心頭;他已經無法走出失去女友之痛,不希望又讓自己冠上禽獸之名。

“我會娶你,也必須娶你﹗”路奕堅持著,吐出的承諾卻沙啞難辨。

“你不需要這麼做,更何況你光是說這幾個字,就好像快要了你的命,你根本不需要勉強。”辜玟略帶諷刺的說。

“不是勉不勉強的問題,而是必須。”堤文西夫人強調,“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孩子,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管。”

“說得難聽些,你們還不是想借由結婚這項合理的程序,掩蓋這曾經發生的錯誤。”

辜玟的伶俐聰慧于三言兩語間,讓尼森明白她不是個普通的女子。

而辜玟的聰明,正好符合尼森的要求。

“不瞞你說,總裁繼承權的條件,你應該已經知道。”尼森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認為路奕是不二人選,基于此,我們兩老當然得著手替他物色對象;你與路奕發生的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是個巧合。”

辜玟搖了搖頭,並不是她聽不懂尼森話中的涵義,只不過她實在沒興趣加入家族戰爭。

“不管你們想在我身上動什麼腦筋,我的答案都是否定。況且,我不認為我在老總裁眼中是名合格的人選,現在,我可不可以走了?”

“辜玟,你別太囂張﹗”路奕擋住她的去路。

面對面之下,辜玟才驚覺路奕身形竟如此修長,甚至比她想像中還要健美。直視他寬闊厚實的胸膛,她居然想不起來她曾經待過這個溫暖的地方,真是太可笑了﹗

“反正你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慢慢物色對象,我們根本不適合。”她提醒他。

“不論時間多長,我是不可能再娶。”

路奕雙眸裡的陰霾未散,若不是不愿辜負父母的期盼,他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婚姻當成兒戲,娶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子。

他的悲傷和專情讓鐵石心腸的她相當感動,只不過……

“既然如此,隨便找個愛慕你的人,應該不難吧?”她的語氣帶著挪揄調侃,可話才說出口,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路奕神情一凜,眼底的幽光閃爍,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不然,我們來項交易如何?”

看到他恢複平日工作時的嚴謹態度,她不由得心生戒備。

“你想說什麼?”

“你不是很不滿公司的薪水無法滿足你想買的東西?”他意味深長的說。

“酒吧老板娘告訴你的?”

辜玟仰頭面對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畏畏縮縮的。

“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辜玟頓時沉默,仰視著他,她小心翼翼的問︰“如果我說,大家依然還可以自由的過生活呢?”

“隨你高興﹗”他一副求之不得的口吻。

“如果我說,我的聘禮要一幢德國的古堡,一幢位于信義區的房子,還有現金一千萬呢?”辜玟毫不客氣的獅子大開口。

路奕想也不想地頷首,辜玟的心情卻不如提問前開心;她不喜歡自己淪為受人利用的工具,尤其是他﹗

唉……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但對他百般忍讓和妥協,見他讓自己如此予取予求,她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快感?

無數個問號纏繞在她腦海裡,她實在懶得再去做更多的猜測讓自己更煩,也罷﹗反正她一向對人生沒什麼大目標,得到錫斯丹這個有力的大財主,她絕對可以在拍賣會場無上限的標下無數寶物。

走入老總裁貝威的接風大宴時,辜玟立即因自己對于婚事答應得太快而感到后悔。

錫斯丹──一個家族明爭暗斗相當激烈的集團,讓她接下來避免不了得面對她這輩子最厭惡的人事物,這實在和她的個性背道而馳,更何況她根本懶得去和那些所謂上流人士應對。

她沒有刻意打扮,依然身著公司製服,因為她身兼宴會的助手之一。她可沒忘了自己還是個秘書助理,只不過今晚之后她的身分將會再添一個。

事實上,此刻的她是有些心不在焉。

當然,她並不是為那個準頭銜而興奮。而是她形單影只的來到這裡。卻不見路奕的人影。她必須確定那幢德國古堡是否真的成為她的囊中物,更必須肯定她需要的金額已轉入她的帳戶。

這是現實﹗當然她不否認自己曾妄想和他有一番不同的發展,只不過在他打心底認定她貪迷錢財后,她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基于他討厭她的心態,她不得不放棄對他存在的那一丁點好感,將心思專注于研究古董市場。

“辜秘助﹗”

耳邊的叫喚聲將她的心緒拉回現實、她轉過身,正視她的長官,也是目前錫斯丹集團在台分公司的總經理。

辜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這個家族的第三代個個都身懷優點,且每個都英挺美麗,好似全部的優良基因全被他們囊括了。

一如現在這位英姿煥發的總經理──利傑。

有著和路奕一樣年輕的本錢及一張俊秀的臉龐,也因為看起來沒有脾氣,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他是個優秀的主管,在工作上有其果決的判斷及敏銳度,是目前唯一可以和路奕相較的人。

“有什麼事嗎?利總。”

利傑以一種無奈的眼神瞧她,“辜秘助,你已經擋在男廁門口很久了,不知你是想進去還是出來?”

辜玟左右張望一下,發覺不少人用相同難解的目光瞧她,她連忙往牆邊退,想繼續發呆。

不過,利傑似乎對她的舉動充滿了好奇。

“怎麼?沒事做?今天可是個大場面,不妨出去見識一下。”

利傑好意的邀請眼前這位以冷漠開出一番名堂的女人,她的神秘讓人好奇得想一探,靜謐的氣質則是她吸引人的魅力之處。

“場面是很大,只不過,如果我說我沒興趣,你會信嗎?”

“不如,你今天就別理工作這回事,和我一同出席這場宴會,快樂點?”利傑目光堅定的說。

辜玟猛地一驚,有點受寵若驚的瞪大眼。

“利總,在工作崗位不盡責,不是你最常指責我的地方嗎?怎麼今天──”

“辜玟﹗”

利傑直呼她的名,把她嚇了一跳。

她凝視他不同以往的眼神,他眼裡透露出來的濃烈情意讓她不知所措。

怎麼?最近是開始走桃花運了嗎?這一回輪到她的長官向她示愛?這真是太詭異了﹗

“你……你沒有搞錯吧?”辜玟忍不住搖搖頭,“我想你一定是吃錯藥了,不然……啊,對了,你是想搶先結婚吧?別開我玩笑了好嗎?”

“不,不是﹗”利傑急切的壓住她的肩頭,輕聲說道︰“也許是時機太敏感才讓你誤會,可是,我對你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可以相信我……”

“可是……”

“可是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一道低沉的聲音自兩人身后響起,路奕伸出手硬生生將辜玟的身軀拉人自己的身側。

利傑的驚愕是必然的,而辜玟的驚訝完全是因為路奕情急之下吐出來的幾個字,猶如誓言一般讓她莫名感動。

“你的女人?”

利傑欲尋求肯定答案,因為他不相信。

“沒錯﹗”路奕毫不遲疑的回答。

辜玟則朝利傑投以抱歉的眼神。

“什麼時候的事?”利傑緊追不舍的問,辜玟在他的視線范圍下工作了這麼久,他不可能沒有發覺,更何況他比一般人更用心的觀察她,甚至對她在公司裡的行蹤了若指掌。

路奕卻搶先一步代替辜政回答︰“她個人的私生活沒必要跟你報備吧?”

話落,路奕擁著辜玟急速的離開,一刻也不想停留。

他的舉動看在利傑眼裡,只有更增添他的疑慮。

但,兩人的親密行為也僅止于拐過一個走道之后。

路奕放下他的手,遞上一紙合約,語氣冷淡地道︰“這是你要的房子契約書。”

“這麼快?”

辜玟理所當然接受的口吻,更加引起他的鄙夷和反感。

“我同意投資你每年在拍賣會裡無上限下標的金額,只不過若是你再獅子大開口,我隨時會做出離婚的打算。”

“你是先把丑話說在前面嘍?”辜玟一派可惜的口吻,卻以贊許的目光打量他。“對女人來說,你是一個不錯的對象,只不過以你現在的年紀來說,歷練還不夠,太年輕而且沖動,給你個良心的建議,話可別說得太絕。”

“你還想向我要求什麼?”他冷眸裡的憤恨愈積愈濃,儼然認定她是個負得無厭的女人。

辜玟攤開手,一派無辜地表示︰“我只是說出我的看法而已。

你別誤會。再說,你看起來很討厭我,我這個人很識相。這幢古堡和錢就當作你迎娶我的聘金。以我的身價,我認為這樣的價碼絕對值得。“

“我不認為。”

他對她沒有任何好感,迫于無奈的他僅將自己的定位設定在要對她的清白負責,其他的,他吝于付出。

辜玟又嘆了口氣。

“不瞞你說,我是對你有些好感,不過,老實說我這個人不太適合和異性相處,相信對你也是;今天是看在你父母對你有這麼深的期望,還有我個人的需要,我只好和你一同解決總裁位置之爭。既然你不喜歡我,被你莫名其妙討厭的我也很痛苦,不如我們來定個期限,待你坐穩總裁之位后,我們就離婚。”

“求之不得﹗”他直截了當的回答,根本沒有思考。若是她不在乎自己的清白,那麼他又何必堅持? ‘辜玟有點小小的受傷,可這事是她提議的,她就得鼓起勇氣繼續下去。

“那好﹗這是我們兩人的協議,希望以后別再受到其他外在因素影響你的決定。”

“當然不會﹗”

這下辜玟也沒話說了,她的冷漠比不過路奕的陰郁,他的心意倒是比她更為果決;如果兩人只是有名無實的關系,憑路奕在商場上的實力,她相信解除婚約的日子應該只是一兩年的事吧?

“現在,你必須面對一件事。”路奕帶著半嘲諷的語氣,以眼神示意她得面對前方的家族成員。

很顯然的,利傑已經將路奕身旁的女伴做了番介紹,一道道充滿懷疑及挑舋的目光全集中在辜玟身上。

從十公尺以外就可以感受到那股壓力,這也提醒辜玟自己之前煩惱的事情。

“這是個考驗吧?”辜玟揶揄自己。

“更大的考驗在這些人的后方。”路奕指的是他的爺爺貝威。

辜玟還未正式見過老總裁,因為她進入錫斯丹才兩年,不過倒是聽說過不少有關貝威的可拍之處。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貝威是個將這句話發揮到極致的人之一。

辜玟才找尋到貝威所在的方向,就感覺到貝威銳利目光的注視。

“老總裁﹗”一貫的招呼模式是辜玟怎麼也改不了的習慣。

貝威冷睇著眼前這位連打招呼都異常冷漠的女子,面無表情。

他絕不相信在剛宣布總裁繼任條件之后的一天后,就可以逼出這位號稱是路奕情人的女子。

若說尼森家庭有意作假,這樣的做法對貝威或整個家族而言,只是增添輿論的不智之舉。

“很意外路奕會帶你來為我接風。”貝威客氣的回應,同時更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觀察她。

辜玟明白,現在全場的焦點是她,偏偏她最討厭的就是引人注目。

“我也很意外他會這麼做,基本上,我並不認為在今天出現是恰當的。”辜玟淡淡地表示,“不過,他倒是說了一句讓我很中聽的話,所以我才來的。”

貝威被她一席話牽動了好奇心,挑眉問︰“什麼話?”

辜玟唇帶笑意的斜睨著準備看好戲的路奕一眼,意味深遠的說︰“他說我是他的女人﹗在一對情投意合的男女之間,這句話對身為女性的我很具吸引力。”

路奕神情微變,他倒沒想過這句話會成為她調侃他的借口。

不過貝威卻是訝異的張大眼反問︰“他說的?”

“沒錯﹗”貝威不諱言的應道。

但從她的言行舉止裡,他的確嗅不出任何企圖心,反而感覺到她平靜外表下的從容不迫,她透露出的優點﹗讓貝威為她的聰敏加分。

辜玟的淡笑帶著一抹清秀的氣質,她很清楚貝威話中的挑撥意味,但想看她出糗?那是不可能的事﹗

“也許老總裁認為時機不對,但我想以這種方式表達,應該可以得到你一半的認同。”

路奕耳尖的聽出她將話鋒轉向了自己,不得已將視線調回她身上。

基于那段彼此模糊的一夜情,他除了厭惡她,更厭惡自己,一紙婚約是他負責任的極限,他不明白她還想要什麼?

貝威仿若收到戰帖的瞇起眼,不解地問︰“什麼方式?”

冷不防地,辜玟忽然抓住路奕的領帶,路奕順從她的拉扯,意想不到的接觸到她遁來的吻。

僅僅是蜻蜓點水的一吻,路奕卻嚇了一跳,平靜心湖在摔不及防中被掀起了一陣大波瀾。

就在現場的人不約而同發出一陣驚呼時,她迅速地移開了唇。

辜玟朝他吐了吐舌,模樣俏皮的教路奕一時之間倍感迷惑。

“如何?”辜玟朝路奕笑得分外關懷,這個吻是她成為他“妻子”的獎品,她自是要定了的。

在路奕尚未回神的時候,貝威被辜玟突如其來的盟動逼出了笑聲。

貝威開懷的笑是對辜玟的贊揚,也是認同她的表現,他已不需聱述,周圍的人自然都已經明白。

“真沒想到你會出這一招﹗”貝威朝辜玟低語,隨即拉著她的手,連同路奕一起坐人他的身側。

晚宴開始,而辜玟的第一戰也宣布成功﹗

在辜玟準備松口氣的時候,桌子下的一只手卻突然被緊握住;她被那股驚人的力道握得相當不舒服,回眸時卻看到路奕嚇人的怒意。

“你想喂我吃飯嗎?”辜玟半開玩笑的問。

那個吻,讓路奕有著“被侵犯”的窩囊感,他不容許自己被她牽著走。

“你最好別再這麼做﹗”他在她耳邊慎重的警告。

“你的唇不能吻嗎?”她反而笑著嘲諷他,“好的﹗我以后會記住的。”

“不是以后﹗”

他對她看似平靜的笑意有著無法言喻的憤懣,他不愿意和她相處,就算是一秒鐘都如坐針氈。

“什麼意思?”

“我給了你房子,你自己去住。”他坦誠對她的厭惡﹗冷聲道︰“你只需要在我爺爺回國時,在他面前出現就行了﹗”

“你是說──要我離你遠遠的?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辜玟無法掩飾心頭的失望,她還希望能住進集團豪宅一探究竟呢﹗搞不好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古董可以欣賞。

再者……要放棄和一個這麼優秀的人共枕,她還是覺得可惜。

“我不想﹗”他無情的回答再次毀掉她的春秋大夢。

辜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只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感受他緊抓著她那只手的感覺,為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而悸動。

她已經盡力表現出對他的好感,怎奈好似愈惹愈糟?

也罷﹗要他們兩人在同個屋檐下生活的念頭僅僅是她的妄想之一,她本就希望不深﹗

因為人住之后等于她得要應付大家族的戰爭,她不累死也肯定去了半條命。

貝威的接風宴自然是家族成員占大部分,全程的焦點卻在辜玟的一個吻之后,讓她成了議論的重點人物。

攸關于決定繼承集團人選的重要時機,辜玟的一舉一動仿若被監視了一樣,就連她起身前去洗手間的路上,亦有不少人側目跟隨。

回歸座位的時候,貝威和路奕正交頭接耳,整個家族的人各有所思,辜玟像個局外人一般神游了起來,最后她望著窗外的月亮發呆。

“玟?”路奕生澀的喊著她的名,因為在貝威宣布一件事情之后,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可,叫了她半天,她卻都沒回應。

她靜靜凝望夜色的神情,出色得教他一陣心悸,一股熟悉的感覺在心裡醞釀開來,好似自己認識她很久了一樣。

“辜小姐?”貝威一句呼喚,一同將兩個人的思緒叫了回來。

貝威對辜玟眉開眼笑的追問︰“如何?你同意嗎?”

辜玟眨了眨眼,一臉的莫名其妙︰同意?同意什麼呀?

“怎麼?這樣的安排你不滿意?”貝威問。

在眾目睽睽之下,辜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點頭再說。

貝威得到滿意的回覆,愉悅的坐回椅子。

辜玟忙轉頭低聲問她未來的夫婿︰“老總裁要我同意什麼?”

“下個月結婚。”

路奕啜了口酒,刻意忽略自己剛才對她一時的失態。

“下個月結……”辜玟倏地瞪大眼,這才驚覺剛才自己竟胡裡胡涂的答應了這麼重要的事。

“有必要這麼快嗎?”雖然她很明白,該辦的手續還是得辦,只不過實在太突然了,她有種沒做好準備的失措。

“你已經同意了?不是嗎?”路奕譏笑她剛才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現在卻又惺惺作態。

天啊﹗她竟然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同意了自己的婚期﹗

真是糟糕﹗她該怎麼對父母說明此事?純朴的父母親一時間一定不可能接受這倉促的決定。

“那……宴席……”她可得好好定出游戲規則,否則怎麼對得起傳統守舊的兩者?“我爸媽可能會要求開個流水席……”

“不用﹗”路奕以怨憎的目光睨了她一眼,“都什麼時代了,還辦流水席?”

“很抱歉,我老家是個鄉下地方。”她接受他無情的嘲笑,坦言道︰“鄉下人有的是骨氣和面子,”

“剛才我爺爺也說了,會安排你的父母和鄉親北上,更會安排他們住進即將舉辦婚宴的飯店;這麼做,面子裡子全替你做足了﹗還不夠?”

聞言,辜玟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原來,他們全都安排好了嘛﹗她這個新娘不就等于是個傀儡任其擺布?

也罷﹗嫁就嫁吧﹗反正她和他互相忍耐的期限一定不長。

《 本帖最後由 冷月吟荷 於 2010-10-26 22: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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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4:48 |只看該作者
第 三 章

三年了,辜玟和路奕之間一直維持著有名無實的夫妻關系,兩人幾乎不碰面的情況,居然可以就這麼撐過三年。

當辜玟再次站在錫斯丹集團的大廈前,她無法克製自己地回想這些年、包括這場婚姻的無奈,更不能理解路奕的想法。

這三年來她一直帶著那份離婚協議書,要求他屢行當年隨時會簽字的協議。

可是路奕從不理會她手中的黃紙袋,一再的以公事繁忙為由蒙混過去。

三年來她始終無法得償所愿,意得現在的她滿肚子的悶火﹗

錫斯丹集團的大廈于近幾年有個人人都知道的怪異現象,若是看到一個穿著異常隨便,有如剛從災難現場逃生的女子時,請不要大驚小怪,更不能將此名女子趕走,因為她有可能是年輕有為的總裁之妻──辜玟。

自從他倆完婚后,在這座大廈不常見到辜玟的身影,或者該說不曾見過她的人占大多數;不過,有關她的傳聞卻不曾消失,每個人對總裁夫人的好奇全建立在傳言,這也造就她的神秘色彩,還有她特立獨行的行事風格也讓人印象深刻。

辜玟習慣坐在公司對面欣賞整座大廈的風景,她不知道至今巳和路奕戰爭了幾次?

只不過他遲遲不肯簽字離婚的行為實在太奇怪,長期下來她已經有些疲憊,甚至懶得再和他多作爭辯,后來她采取一年的信件攻勢,他居然將她的離婚信件一一退回,而且依然沒有簽名。

她真的忍無可忍了﹗他到底想怎麼樣?

凝視著手中剛從拍賣會場上得來的寶貝,幾年來,她的興趣沒變,家中的名貴古董是愈積愈多。

可是她在收了那筆為數可觀的聘金之后,從未再向他伸手索取所謂的“無上限拍賣金”。這些年來路奕在商場上的成績有目共睹,于錫斯丹的地位屹立不搖,她不認為他還有什麼理由拒絕簽字離婚?

眼看時間接近中午,她立即起身走向公司。

辜玟直接走進公司。

“請等一等。”錫斯丹大廈的柜台小姐睜著迷惑的大眼,很禮貌的喊住她。

辜玟翻了翻眼,突然領悟今天她的穿著不似以往,剛從拍賣會場直接來到這裡,她連衣服都沒有換,也難怪這些員工一時認不清她的身分。

“我找總裁。”辜玟淡漠地回答。

“請問小姐有約嗎?”柜台人員公式化的詢問,聽起來把關相當嚴格。

“沒有﹗”

“總裁目前在開會,我得先請教一下小姐貴姓?找總裁有什麼事?我先請他的秘書替你安排。”

辜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以往的耐心已經用盡,她索性直言︰“我姓辜﹗找他離婚。”

聞言,柜台小姐顯然被她的話嚇到。

仔細端看眼前冷漠的女子,這些員工突然像被閃電擊中似的,忙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辜玟說完,直接往電梯走去。

大企業的文化始終是如此,這麼多年依然沒有改變;對上者奉承,對下者嚴厲,每當走人這裡,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過,算算日子,今天是她和她的“丈夫”相隔一年再見面的日子,當她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對他的英偉感到心悸。

路奕坐在會議室裡,目光如炬。

歲月真的讓一個人有了變化,尤其是他﹗她明顯的感覺到他巳不似從前沖動莽撞,而原本對商場的敏銳和果決也隨著歷練更加精進。

辜玟大刺刺地拉開會議室的門,僅看到他微微隆起的眉宇,一干主管馬上退了出去。

“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辜玟將手中的黃紙袋遞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路奕對那只黃紙袋視而不見,聲音更是冷冷的。

“你應該也知道我會怎麼做。”

“我為什麼要知道?”辜玟反問,“是你自己說,該簽字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怎麼?三年的考慮還不夠?”

“我從來沒有考慮過。”

“哦?那麼是為什麼?”辜玟不耐煩的用手指敲了敲紙面,“我要一個答案﹗我自覺問心無愧,也沒有貪求你任何東西。”

路奕正視她,不否認她話裡的真實性;而她的無欲無求也確實讓他訝異,三年來堅持離婚的心意始終沒有變。

但他當然有合理的借口不簽字。

“你先坐。”

眼看主管們跑得一個都不剩,路奕平白無故多了一些休息時間,他不介意和她慢慢談。

辜玟很意外他的邀請,怔了下。

“椅子沒有問題。”

路奕半嘲弄的笑著,令辜玟為之氣結。

“要說快說﹗”被激怒的辜玟邊坐邊斥道。

路奕的嘴角微揚有股頑皮的味道,他對她被激怒的表情始終有著莫名的感覺,所以只要她一發怒,他就會出現這種毫無殺傷力的笑容緩和她緊崩的情緒。

“我們的婚姻是由爺爺一手促成,這也是當初我們沒想過且最棘手的問題。”

其實路奕也是在婚后一年內,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什麼意思?”辜玟皺眉問。

“爺爺雖然不在國內,但是每當舉行跨國視訊會議的時候﹗他總會提到你﹗他不否認你的存在,看重你的程度出乎我意料之外,除非他淡忘了你,否則我不認為此時適合離婚。”

“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的一己之私?”辜玟搖頭,“三年的時間,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而且你一直表現得十分出色,老總裁絕不會因為我和你離婚而取消你的總裁職務。”

“你錯了﹗你沒有參與會議,你無法明白我面對的是什麼情況。”

“你把責任全推回我身上?”辜玟敏感的反問。

“我並沒有這麼說。”

“什麼時候老總裁成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辜玟感到啼笑皆非,“你是對自己沒有自信?還是怕去面對他丟來的嚴厲指責?”

“兩者有什麼不同?”路奕反問她,“你一向這麼尖銳,小心傷到自己。”

辜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什麼時候,錫斯丹的總裁也會怕人提問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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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太強勢並不是個好現象﹗”路奕淡漠地說。

“也許是你前輩子欠我的吧﹗你要是想早日解脫,那麼就請簽字,”辜玟體貼的將離婚協議書從袋子中取出來,在他面前攤平。

路奕微蹙的眉宇有著顯而易見的憤怒,他提醒她︰“難道你就不能再忍忍?等到爺爺忘了你這個人我再簽。”

“這不是忍不忍耐的問題,這是原則﹗你當初答應我的事就得做到,難不成你要當個言而無信的人?”辜玟也生氣了,冷言暗指路奕無信。

“我已經說過了,時機不對﹗爺爺的身體大不如前,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引起他情緒過度起伏。”

“路奕總裁,我沒那麼大本事。”她再次重申,“自始至終,我從不是錫斯丹的棟梁,也從不負擔總裁夫人該有的協助角色,我比總機還微不足道﹗我不相信沒有人和老總裁打小報告?”

路奕聽出她話中調侃意味,身處一個比一般人更複雜的家庭,在錫斯丹的明爭暗斗史中,辜玟至今仍可以安然無恙可以算是奇跡。

因此,更可以明顯的嗅出老總裁看重她的程度。

相對的,這就是路奕顧忌的原因之一;殘忍來說,他是利用她借以鞏固自己在爺爺心目中的地位,可他卻不明白爺爺為何僅見過她一面就極為看好她?這是三年以來,在他心中逐漸成形的疑問。

他用了太多的時間去憤怒,去忘卻傷悲,也利用工作徹底的消磨這些光陰;他幾乎是在接到辜玟寄來的信件,或稍來口訊,才會想起這個人。

然而近一年來,辜玟的影子卻常在他腦海中出現,因為爺爺三天兩頭便會來電問候,他正愁沒有方法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她來了,他得想辦法留下她才行﹗

“很抱歉的是,沒有人敢打總裁夫人的小報告。”路奕老神在在的說著。

瞧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她翻眼一瞪。

“反正,你今天就給我簽字﹗”

“不行﹗”察覺到她忍無可忍到快揮出拳頭,路奕不理會她繼續說道︰“等一下爺爺會和我們一起開視訊會議,你至少先留到他看到你為止。”

咀嚼他的話意,她馬上提出質問︰“你的意思是──等他看到我之后,你才會簽字?”

“不然呢?我得先用小麻煩抵製大麻煩,會不會奏效,還得看成果才行。”

“生意人﹗”她嗤之以鼻的斥了句。

很明顯地,辜玟略居下風,她無法順利走出這裡,還得留下來開這一場枯燥無味的會議。在她沉默的時候,路奕也不浪費時間,喚回剛才離開的主管群,在視訊會議還未開始前,他得先把適才討論的企劃案做出一番結論。

辜玟只好百無聊賴的坐在他身側,凝視手中的戒指盒出神。

這是她在拍賣會上,以四十萬台幣標得的古董,這是源自西方國家尼古拉二世皇后的首飾盒,也是當時國王與皇后結婚時用來安放婚戒的戒指盒。

外盒淡金色部分是以黃寶石去模造的,內部采高級蠶絲鋪裡;可惜的是缺少了戒指,否則以它的歷史價值,這玩意兒會更值錢。

她對每一樣古董的好奇,包含了它的歷史部分。

一般皇室物品,珍貴或富有意義的重要飾品幾乎都逃不過陪葬的命運,日后再被人發掘的時候,通常也會被博物館列為館藏,但是這個重要的戒指盒居然淪落到拍賣會上?這讓辜玟感到好奇。

她準備對它做一番研究;傳聞中,有人提過一段尼古拉二世的緋聞,是在他婚后不久的故事,因為皇后受不了蜚短流長,在一怒之下將戒指丟出窗外,從此婚戒的行蹤成謎。

也許是留了個空盒子沒有用,或者是怕勾起皇后的傷心處。

所以這樣物品才得以逃過被埋葬的命運?辜玟不知道,但她決定找出那只失落的婚戒﹗

愈是這麼想,她就愈執拗;婚姻一直是她最不想認真經營的,可是她偏偏對象征婚姻的物品感興趣?真是矛盾可笑﹗

也許……她想借這個機會找回她對婚姻的熱情吧?她不知道﹗

但和路奕之間荒謬的關系必須立刻結束才行,否則她往后出了國,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她可不想再掛著堤文西之名,除了怕有朝一日落人口實,她更不想讓路奕有大作文章的機會。

會議中,辜玟卻置身事外的研究她的戒指盒,端詳的時候,從指縫間意外地被路奕的俊顏震撼住。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他就是百看不厭,愈是接觸他,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像被突然找回的記憶,更好像認識他好久一樣出神的瞬間,她仿佛看到他是個古代人,束起的發上戴著厚重的鋼盔,身著鐵甲,威風凜凜的教人肅然起敬。

這模樣,讓她不知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他正憤怒的瞪著她,而她也搖身一變,身上的套裝變求柔紗,細絲所紡成的侍女服,手腕上的水袖一片濕濡,造成這片濕的是她決堤的淚水。 ,她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著他,求他不要離開她。

“我無法再相信你﹗”他堅決的拒絕猶如兩把利刃,深深刺進她的心。

“子謙,我沒有欺騙你,真的﹗你只要回去瞧一瞧,就會明白我沒有背叛你。”

她的雙膝早已麻痺,身處在漫天風雪的尖石山,她的背倚著一個小山洞;連夜的飛雪已將山洞的人口處理去大半,跪在雪地裡的她卻始終沒有起身,因為她的丈夫在今天決定 棄她離去。

她沒有不忠,她深愛她的丈夫,可是現在,她的丈夫已不再是當初疼愛她的男人了。在他眼中,她只看到輕蔑的神色,他對她徹底失望,更痛恨她的所作所為。

“你敢說你沒有錯?”展子謙痛心的指責她,她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卻沒想到她真的如他所臆測──背叛了他與他的國家。

古鼓兒,一個被明朝視為亦敵亦友的番邦公主,那年,她因兩國的邦交之約而遠嫁明朝護國功臣展子謙將軍;可她身上卻背負著父王的密令,借由姻親之便竊取大明王朝邊塞駐軍圖。

她不明白父王何以將這般艱鉅的任務交給她?

雖然在寬闊的草原大漠裡成長,可她的性情卻是最為膽小的一個,初時談邦交之約,她以為這是姐姐們的事,壓根兒想不到父王會選擇她出嫁。

離開家園的時候,她懷著忐忑不安和緊張的心情來到陌生的國度,路上時而聽隨從提起展子謙護國的功跡,個個表示若是大明沒有他,邊界實是守不住的。

又有人說,展子謙是個一心只有國家的鐵漢子,若是有損國家之情事,他絕對鐵面無私、大義滅親;實例則是他的兄長。

大明人人皆知是他手刃親生兄弟,毫不留情。

展子謙太多的傳聞都脫離不了冷血無情四個字眼,古鈑兒聽得愈多她愈怕,一路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委屈低泣;有太多的事教她無法面對,一度她曾異想天開的想逃走,卻因生性膽怯而始終無法順利行動。

直到抵達展子謙的將軍府,她道循古禮和他拜堂,過程中她只看到他一雙巨大的鞋在她眼前移動,揪緊的心讓她無法呼吸。

忽然間,她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眼前一黑,她就往那雙巨大的鞋子傾了去,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雙好有力的臂膀,結結實實的抱住她柔軟的身軀……

“辜玟?”

耳邊的呼喚聲由遠而近,欺近的溫暖愈來愈真實,映人眼帘的是路奕充滿疑惑的眼瞳。

辜玟下意識地張望四周,面對一屋子對她投以質疑目光的主管們,她這才真正醒了過來﹗原來那只是夢?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不過這一睡竟往地板倒下去,難怪那些主管會以不解的眸光瞧她,因為膽敢在如此重要會議中睡得如此沉的人,大概只有她一個吧﹗

她忙不迭地掙開路奕的手臂,因為心虛,害得她無法保持冷靜。

路奕不經意的瞧見她微微泛紅的兩頰,原本燃起的怒火雲時消失。

她為了躲開這尷尬的氣氛,連忙起身表示︰“我……我還是出去好了,等老總裁……”

“誰說你可以出去的?”路奕阻止了她,向來冷靜又漠然的她難得出現倉皇的模樣,這激起他的好奇心想繼續探究,他怎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我……我要出去就是了啦﹗”辜玟沒好氣的回嘴,像個沒禮貌的小孩。

“不行﹗如果你乘機溜走,我要怎麼向老總裁交代?”

辜玟倏地止住腳步,轉而冷冷的瞪他一眼;看來他是故意的,他是吃定她不敢當著這些錫斯丹主管的面直接揭露她和他之間只是假夫妻的事實嗎?可惡﹗

偏偏她不想自取其辱,卻更稱了他調侃她的意。

“你是想提醒我是不?”辜玟回應他的暗示︰“也不想想這種枯燥的會議對我這個總裁夫人而言是多麼無聊?我的生活應該是逛街買東西,大量花你的錢;而不是坐在你旁邊當花瓶。”

“聽起來,你好像很不滿意現在的生活?”他像抓到語病似的,探測性的問。

“沒有什麼滿不滿意。”她才不會傻到走人他設下的陷阱,連忙更正︰“我只不過想出去透透氣,就被你說得這麼難聽,平常也不見你這麼關心我,怎麼?良心發現啦?”

聞言,路奕卻靜默不語,他的不動聲色反而讓室內的一干人緊張起來。

辜玟此言倒是提醒了路奕,她除了擅長多國語言,亦是個聰明的女人。

“我沒有低估你﹗”路奕正視她道︰“在公司裡,你對公事總是漫不經心,卻一直沒有被辭退,最大的原因是你的工作能力極受肯定﹗”

辜玟錯愕地看著他。“你怎麼突然……贊美起我了?”

“我是就事論事。”

路奕在未掌管錫斯丹前的歷練稍嫌不足,在經過幾年的磨練后,很相信才能的可貴;太多新鮮人只懂得抱負理想,卻不見得有實質發揮工作能力的時候。

“是嗎?”辜玟很不習慣的聳了聳肩,反正今天以后,她不想再和錫斯丹三個字扯上邊,再多的贊美對她而言也只是廢話,只是從他口中說來,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不過,也算托他之福,夢境裡的激動已稍微得到平靜,她開始覺得那是個荒謬的夢﹗因為在夢裡,路奕居然還是她的夫君?

可,那股深刻的愛戀卻因此深深刻入她心裡,讓她久久無法厘清思緒。

會不會……她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她暗戀他?

啐﹗她馬上否定這個可能,她又不是吃錯藥了﹗

才想再找借口脫離這裡,會議室內的視訊牆突地一閃,全體的工作人員全數起立,向螢幕裡的人表達最高的敬意。

莊嚴的貝威在看到辜玟這名稀客時展露了笑容。

“孫媳婦兒,可看到你了。”

眼看主角出現,辜玟也不再堅決,踅回座位前朝著貝威沒大沒小的抱怨︰“是啊﹗沖著您的面子,今天路奕總裁硬是把我留了下來﹗”

“等了三年才見你出現一次,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吧﹗”貝威雖更添了些老態﹗不過挑眉的神情倒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辜玟苦笑了下,顯得有氣無力。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再浪費時間,有些話我得私下和你們兩個人談。”貝威這句話顯然是說給眾主管們聽的。

這些主管自動自發的再次消失,貝威的目光專注于辜玟身上。

他審視著這個令他十分滿意的孫媳婦,她和路奕之間的詭異氣氛,即使隔了半個地球,他仍能嗅得一清二楚﹗

這兩個人膽敢把他當成瞎子?那麼他就必須使出撒手 來教訓這些后輩﹗

第 四 章

會議室內隨即被詭譎的氣氛取代,好似隨時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似的。

螢幕上的容顏不再和善,貝威展露出辜玟第一次見他的的威嚴,讓辜玟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路奕,要帶領一個企業是很不簡單的事。”

路奕對貝威的開場白微微皺眉,“我知道,所以我很努力。”

“你認為你努力得夠嗎?”

路奕直截了當的發問︰“爺爺,您到底想說什麼?”

“不瞞你說,我一向相信我的眼光,在工作上,你的表現是很不錯。”貝威語帶玄機地說。

路奕瞄了辜玟一眼,直言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家事處理得很失敗?”

辜玟敏感的瞪了回去,她可沒忘記今天是來干嘛的,說東說西,就是別想把話題扯到她身上。

“不要看我,我向來安分守己,沒做什麼錯事。”

貝威發出一陣好長的嘆息。

“是啊﹗就因為你們兩個都太安分守己了,以至于我到這把年紀,還得為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煩惱。”

“煩惱?”她不認為這個老家伙還有閑工夫去煩惱她和路奕之間的問題。“您雖然退休了,但公司的事,您還是持有必要的主權,該是很忙才對吧﹗”

“是啊﹗所以你們是不是該檢討一下,為我減輕一些負擔?”貝威意味深遠的說。

透過螢光幕,仍能清楚的見到貝威炯炯有神的目光裡隱藏的玄機,讓她本能地升起防備之牆;路奕的無力感難道是指這個?

“您別想設什麼陷阱害我,有什麼安排就說吧﹗”辜玟看似意興闌珊,神情卻是緊繃的。

眼看貝威又挑起眉宇,神韻像極了比他年輕幾十歲的路奕。

“這幾年你沒有盡力扮演公司總裁夫人的角色,無妨﹗”貝威大方的說,眸光和路奕接觸時,變得深沉難解。“但身為路奕的妻、堤文西家族的一份子,你有必要做到一個女主人的模范﹗”

“什麼模范啊?”在她心裡,有錢人的家庭,女人不都是只懂得品牌的貴婦嗎,還需要會什麼?

“難道要我煮飯洗衣服啊?”

面對她的戲言,貝威想也不想的接口︰“沒錯﹗”

“啊?”辜玟差點掉了下巴,驚訝極了﹗“我隨便說說而已耶﹗

您說什麼啊?“

“所謂一代不如一代﹗”貝威突然有感而發地說,“當年你奶奶是個事業上的強者,回到家仍是個人人稱贊的賢妻良母,我不要求你做到盡善盡美,但至少要做到最基本的。”

辜玟可一點也沒聽過這樣的理論;因為太可笑了嘛﹗

瞧,連路奕也掩著半邊的臉,偷偷竊笑老家伙的提議。

錫斯丹耶﹗一個擁有千萬名員工的跨國企業、數不清的不動產業,更有上百名仆佣的豪門,還會需要一個會煮飯的女主人嗎?

“我不會做這些事﹗”辜玟很坦白地舉雙手投降,跟著靈機一動︰“啊﹗是不是不會做,就無法勝任女主人一職?那──不如我離婚好了。”

多好啊﹗正好順了她的意嘛﹗不過,她回眸正想得意地向路奕表示自己的聰穎時,卻被他可怕的怒顏震住。

嘿﹗干嘛生氣啊?這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耶﹗

“凡是進入堤文西家族,就沒有‘離婚’這個字眼﹗”貝威冷冷地說著,像似下一道聖旨,教她連否決的機會都沒有。

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此刻她才了解路奕遲遲不肯簽字的真正原因;看來,她想要離婚,還得經過貝威的首肯才行。

路奕早有預料貝威有此反應,卻沒想到辜玟會選在這個時候沒頭沒腦的提出離婚;而這也讓他更清楚貝威的態度。

因辜玟的一句話而處于氣頭上的貝威不發一語,冷厲的目光讓室內的空氣仿佛結成了冰。

辜玟黯然地嘆了口氣,打破僵局。

“算我失言好了﹗敢問老總裁,您想要我怎麼做?”

“你可得說得到做得到。”貝威冷靜地道。

明知陷阱重重,但為了緩和這尷尬的情況,她只好委屈的頷首。

“我只能說我確實對家務不是很行,您可別太強人所難。”反正她只需做做樣子,到時偷偷離婚再跑得不見人影,對她來說並非難事吧?

可貝威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轉而看著正處于沒事人狀態的路奕。

“路奕,我八十大壽的餐廳決定了嗎?”

路奕輕輕地頷首,貝威的八十壽宴是堤文西家族的盛事,這件事早巳于一年前就安排妥當。

“把它取消﹗”

貝威這句話讓路奕嚇得差點跳起來。“您不回來?”路奕有些驚,卻也有些喜,一時間他甚至懷疑是辜玟把貝威氣到不想回來。

“不是﹗”貝威的聲音清冷而堅決。“我想在家裡辦﹗當然,宴會上的菜色必須由我的孫媳婦一手包辦。”

“什麼?”路奕和辜玟異口同聲的大叫。

面面相覷之際,辜玟有些后悔,愁眉苦臉的抱怨︰“我不是說我不會……”

“我只要你做這一件事,這個要求不過分。”

貝威不容商量的口吻教她只能忍氣吞聲。

天知道她了解古董,卻完全不懂這個老家伙﹗竟然叫她煮飯?絕對是想將她逼瘋。

“當然。”辜玟正想試著拒絕,貝威再度開出的條件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果你合格了,那麼以后你想做什麼事我不會再干涉,你想要求什麼,我也絕對會答應﹗”

“真的?”聽起來完全是利她的條件耶﹗可,這不是貝威的作風啊﹗

“真的﹗”貝威非常肯定的應道。

辜玟的雙眸綻出燦爛的光芒,她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如果她真的辦到了,不就代表可以順利離婚?然后……她就可以出國了﹗

“啊﹗我有個朋友很會烹飪,我回家請她教我好了……”

(回家?)

貝威的質疑讓路奕緊張的坐直身子,因為他可以肯定貝威不可能知道辜玟從結婚當天起從未進家門的事實。

“對,回──”辜玟正想回答,手臂卻被路奕狠狠的握住,接觸到時奕警告的眼神,辜玟迷惑的眨了眨眼。

“我以為你沒住家裡呢﹗那好吧﹗”貝威意味深遠的吐出這句話之后,連忙再補了道命令。“我會請管家每天報告你的進度,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說完,螢幕上的身影隨即消失一面對著空白的螢幕,辜玟的腦袋這才恢複運作,想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糟……糟糕了……”辜玟無意間讓自己走人了死胡同。

路奕撫了撫眉,無奈的瞪了她一眼。

“你才知道?”

辜玟憤而將又悶又無處發的怒氣轉向空白螢幕低吼咒罵。

貝威果然是商場的老狐狸﹗可惡﹗辜玟一向自恃聰明絕頂,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

好﹗沒關系﹗辜玟心裡暗暗算計,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總會想出轉圜的辦法。

辜玟在走入洗手間時,凝視著鏡子裡的那個人,製服式套裝讓她看起來像個精明干練的生意人,可是她卻是雙眼無神,愈是瞧自己現在的模樣,愈是看不順眼。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盡管這身打扮讓她看起來與一般人一樣,可是卻是讓她最不自在的因素;也許是如此,今天才會遇上這種不順利的事。

當她如是猜測的時候,她開始不耐煩的將襯衫拉出裙子外,脫去的外套隨性掛在肩膀,卸下完美的發髻,鏡子中的人影立即恢複成她最熟悉的樣子──被頭散發。

這個打扮,讓她的腦袋徹底淨空,總算可以將整件事做一番整理。

首先,就是她絕不可能住進路奕的家裡;再來便是她不可能為完全一竅不通的事情去努力。

等等,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為什麼要為路奕的家庭努力?

她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不是嗎?一紙婚姻的合約又算什麼?她大可不用理會貝威的命令,不是嗎?

玩弄著水龍頭流出的清水,手指頭上清涼的觸感讓她更貼近現實;貝威強硬的逼迫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她必須和路奕在一起?

為什麼?

貝威既然這麼聰明,怎會瞧不出路奕根本不愛她?

愛……這個字眼惹得她心更煩,她下意識的捧起水往臉上潑去,冰冷的水立時刺激她的肌膚,好似將她體內不明燃燒發熱的東西澆熄。

在她下一次抬頭的時候,鏡中的人兒頭發已濕淋淋的貼在兩頰,十足的清湯掛面。

“你在于什麼?”路奕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她倒退了幾尺。

她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

“你想嚇死我也不需用這種方法吧?”辜玟低斥。

“嚇?明人不做暗事,是你自己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吧?”路奕冷嘲道。

“是嗎?”她不得不承認,“沒錯﹗我剛才在想,反正貝威遠在他鄉,根本管不了我,我也不需要多做努力,甚至什麼事也不用做,我們的婚約還是可以在今天做個了結。”

“這麼說,你就是想反悔?”

“路奕大總裁,貝威那老家伙是你們家的問題,根本與我無關;別忘了我是個外人﹗” .“的確。”路奕沒有否認,反而微笑提醒她,“我是當你隱形,可是別人可不同,不過……既然今天你與爺爺談過之后的結論依然沒有改變,我也不會多加阻止了。

“真的?”他這次可真干脆啊﹗

他沒讓她高興得太久,馬上又輔下一句︰“不過我不會阻止,並不代表我爺爺的手下會放過你。”

她冷冷地瞪著他,“什麼意思?”

“你應該清楚爺爺擁有的權力有多大,他既然已經聲明有辦法強行留下你,就不可能放任你從他眼前輕易溜走。”

路奕似乎早己料到她想偷跑的舉動,老神在在的逍遣她。

“是啊﹗你可以當個路人甲,什麼事都不用管,就在旁邊看戲就行了。”

她推開他擋在眼前的身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跑來女用廁所前當門神的用意為何?防她偷溜不成?

“我如果偷跑成功呢?”辜玟不放棄的問。

“我由衷恭喜你。”他的語氣聽來誠心誠意,表情卻是明顯地調侃。

他取笑她的異想天開,若是她真能從貝威布下的天羅地網逃出一天就算她了不起,但也僅止于一天,貝威絕不會縱容她逍遙太久。

“你別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自己像個沒事人一樣。”她忍不住抱怨,“你不怕我被逼急了,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到時候我保証自己絕對可以全身而退,而你嘛……”

“你可以試試看﹗”

路奕眼中瞬間射出一道冷光,將她深深地震撼住。他生氣了﹗

辜玟腦中靈光一閃,不怕死的諷刺︰“我差點忘了、你這個人開不起玩笑﹗噴,男人,總是愛名愛利,攸關地位權力的事情,你是一樣也不會放過。”

“辜玟﹗”這女人非得要他發脾氣不成嗎?

“我是,別叫了。”辜玟冷淡的睨了他一眼,很無辜地說︰“反正我已經做到剛才答應你的事,現在你該去簽字了吧?”

他的默不作聲惹得她更不耐煩,“你該不會忘了吧?”

“忘了什麼?”

不知他是否故意?總之他這句反問徹底惹惱了她。

鮮少怒吼的辜玟再也氣不過的指著他斥喝︰“你這個臭家伙,一再的言而無信是想氣死我是不?好﹗我現在就去向大家廣播,說我和你之間的婚姻根本是作假,看你怎麼收拾。”

她身子一拐,直挺挺的走入電梯,此幢大樓有個最有趣的設計,就是擁有一套廣播系統,連接每個部門都有一台螢幕,以便主管直接宣布公司的命令。

她現在就是想利用這套系統,而“主控室”就位在總裁的辦公室裡。

才走入電梯,身后一股如疾風般的身影向她而來,在她還未看清楚來者時,耳側傳來一聲巨響;原本順利開上門的電梯突然處于停止狀態。

“你干嘛?”

辜玟和路奕四目相接,他的怒氣和她一般,炯亮眼瞳裡的寒意教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陣哆嗦,突然間,她有著夢境裡的委屈和不安,莫名的忐忑好似她天生就該怕他。

“你真的想這麼做?”他低吼著,這女人﹗他為什麼怎麼看就是不顧眼,一舉一動都可以輕易的惹怒他?

他不懂﹗錫斯丹集團總裁夫人這頭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她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他不相信她沒有目的,更痛恨她的自作主張。

“廢話﹗”她最痛恨人家說她造假,當她裝腔作勢啊﹗“你真的很奇怪,你要我做什麼,我全然順應了你的要求,這樣還不夠嗎?

快點簽字放我走,離婚之后的問題是你早該想到的,你應該自己擬好計劃去和老家伙應對,你現在罷明了是要拖我下水,要我去對付你最不想應付的人。“

他的憤怒忽然消失,因為她的猜測準確無誤得教他驚訝。

“沒錯﹗”他堅持的第一信念,就是利用小麻煩去對付大麻煩;她的定位不論是小還是大,都是他手中應付貝威的利器。

“到目前為止,你還是我掛名的妻,利用自己的妻子,很合理。”

“問題是我不想再被你利用,我有自己的理想和向往的生活,我不想在你家的廚房裡耗著。”她有個直覺,再這樣下去,肯定沒完沒了。

“可是,你必須照我的話去做。”他蠻橫的下了道結語,他的心思全被工作占據,額外的事情,他無暇應付。

“自私。”她皺眉斥罵︰“我可是有人權自由的,你憑什麼要求我?還有,你最好讓電梯趕快動,我不想和你待在同一個空間。”

“你答應我,我自然會讓它動。”

喝﹗她詫異的瞪著他,他居然敢提出這種小人的條件?氣……

氣死人了﹗

她用力的跺了跺腳,有種無計可施的無力感,真想一拳將他擊昏。

“如何?反正爺爺也開出了條件,只要你完成這件事,你就會得償所愿,這是最兩全其美的方法。”

“何謂兩全其美?你不就是把所有的責任推給我,我又不是傻子。”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就在這裡耗著。”他的身體往角落一靠,讓她清楚的看到按鍵處的燈不僅全熄滅了,緊急呼叫鈕甚至破了個大洞。

她回神瞧見他手中玩弄的榔頭﹗訝異那個東西是打哪兒來的?

“你是蓄意這麼做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辜玟氣得想把榔頭搶過來,敲開他的頭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放心,警衛很快就會解決。”路奕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真是個神經病﹗”她來來回回的踱了幾步,最后只好縮回牆,大聲長嘆。

想她一向孤冷,為什麼會有種被他逼瘋的感覺?

而他,好似找到休息機會,隨性的坐在地板上閉目休憩,完全不理會她投來的抱怨眼神。

她凝視著他的處之泰然,又是無奈的嘆了聲,卻仍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不經意的靠近只為了打量他睫毛的長度,他的眼睛卻在此時突然睜開。

“看什麼?”他的眼瞳離她只剩三公分的距離,連呼吸的熱氣也全呵在她臉上。

“看你好看啊﹗”她挑了挑眉,打從心底的贊美他,“你別忘了﹗我可是因為你的外貌而對你產生好感的,反正困在這裡我們也沒事可做,我不找點好風景看,還能做什麼?”

“你別以為你這麼說,電梯就會馬上修好。”他估計自己剛才的破壞程度,電梯至少要一、二個小時才有可能修好。

“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如果你已經多疑的感到壓力,那絕不是我的本意。”她馬上撇清關系,順勢坐了下來。

不小心碰觸到他的手臂,瞬間小小的溫暖迅速流竄彼此身體,他猶如觸電似的反彈而縮回手臂,她則是大刺刺地當作沒事發生。

翻轉著手中的戒指盒,她緩緩地說︰“我想去找這裡面的東西,所以我不可能照那老家伙的話去做。”

“這東西找得到嗎?”他的視線被導向了那只小盒子。

“有時候,尋找這類不可預知的物品是一種樂趣,不是嗎?”

“我倒不覺得。”他直言道︰“你自己三天兩頭鬧離婚,卻要找一個古董婚戒?更何況那是個皇室物品,怎麼可能能讓你找到?”

“碰碰運氣嘛﹗如果找都沒找就放棄,不是很可惜嗎?”

“對我而言是浪費時間。”他不會干涉她的興趣,只是嗤之以鼻。

她冷笑了下,“我有一個失敗的婚姻,並不代表我所有的事都注定失敗。”

“所以,你還是堅持不遵從爺爺的命令?”他不是佩服她的膽量,而是認為她走錯了一大步。

“當然﹗”她正視他,“我這個人一向很討厭被人逼迫,雖然老家伙擁有絕對的權力,只要你不成為幫凶,他又能奈我何?”

“好吧﹗”他拍了拍膝蓋起身,第一次由高而下的看著她,也首次感覺到她的嬌小。

“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我辦公室裡的視訊器材絕對不準你使用。”

“你的意思還是不簽字?”她微慍的瞪著他。

他半挑眉﹗唇邊漾著挑舋意味的笑容。她有堅持,他也有﹗之所以兩人會有今天水火不容的局面,也是因為兩人始終無意妥協。

反正他時伺很多,他打算繼續耗下去。

她計算著時間,還有門外細微的聲響,知道救援的人已經來了。而眼前這家伙顯然已算好時機,準備在門打開的時候,第一時間沖出去。

她才不會讓他如愿﹗

“你想阻止我進你辦公室?”她的質疑隨著門外的聲音愈聚愈多,“你以為順勢集中那些警衛能阻止我?”

“不然呢?”他不否認。

“你真奸詐﹗”她忿忿不平地低咒了句。

門縫中出現一道細縫代表兩人即將被解救,她卻想不出任伺方法來解決自己的困難,這家伙每一個舉動都有他的用意,是她太輕忽了。

“我會等著看你的糗態。”他不客氣地吐出心聲,外帶一抹嘲弄的微笑。

她從不曾認真的斷定一個人可惡與否,面對他﹗她可真正完全體會到這一點。

“路奕。堤文西,”她第一次完整的喊出他的名字,在電梯門被拉開的時候,她猛力拉住他的手臂,冷不防遞上唇,惡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凝視他唇 上的血跡,還有被嚇傻的警衛保全們,她換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湊近他憤恨的眼前。

“你想看我出糗?我就讓你先難看。”

面對一屋子處于驚訝狀態的人,一向予人高高在上形象的路奕面色變得鐵青難看;因為這個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他為所欲為。

她得意洋洋的準備離去之際,卻沒想到他居然仿效她的舉動,硬生生的攪住她,給了她一模一樣的“吻痕”。

微麻的刺疼自唇上漾開,她和他忿然的怒目相視,掛著同樣的血彩,若她是個局外人,她會對這個場面大笑三聲,可現在……

“我也說過,不會讓你得逞﹗”

他撂下這句話后,就立即遠離這個一再被驚恐畫面充斥的狹小空間。當然,她已經喪失進入他辦公室的機會,而她的逼簽離婚協議書的計劃再次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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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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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5:1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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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門牌九號這幢房子是辜玟和幾位友人居住的家,加上辜玟,五個人分據于這座五層樓的住宅。

辜玟的冷傲常在無形中成為友人們闖下麻煩之后的擋箭牌,又因為她住在一樓,順理成章成了大家的門神。

不過,現在為了離開貝威可能的監視,她決定趁夜離開台灣,而她的目的,是找尋尼古拉二世皇后婚戒的下落;相信這個理由能讓她待在國外一段時間不用回來。

夜晚很符合她的氣質,辜玟一直這般認定。她也認為黑夜裡的月亮是她的守護神,它一定會帶給她好運氣,讓她順利離開台灣。

手邊僅有一只旅行用的皮箱,臨出門前,她瞻仰著月光,靜靜地踏出第一步。

路燈拖長了她的影子,在這個寂靜的社區裡,她的身影顯得特別突兀;可是,才走了幾步路,她敏感的察覺到周遭的不對勁。

她總覺得自己像被跟蹤了﹗可是……她又不想讓自己淪為被害妄想症的病患,所以盡管懷疑,她還是繼續的往前走,一直來到公車站牌處。

有座小屋檐的候車處令她有一種安全感,她正準備往內站,突然出現的一群人把她嚇得目瞪口呆。

這些人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全身穿黑色衣服,在她面前形成一道人牆;一時間她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圍繞著她?不過,無形的壓迫感隨之而來,逼得她背脊發涼。

“你們……是誰?”

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卻愈來愈靠近她。

她僵直身子,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影像,她隨即冷冷地問︰“你們想做什麼?是貝威派你們來的?”

“夫人,很抱歉﹗”回答的人以一種極輕、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回答她。

他手中的白手帕飄來刺鼻藥水味,再次令她繃緊了神經。

她一退,防備的低咒︰“你們真的敢對我這麼做?”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很抱歉。”語畢,他已然來到她跟前,不待她做出反抗的動作,動作迅速的將白手帕捂在她嘴上。

迷藥的效力驚人,只稍聞到刺鼻的味道,她就已經受不了了﹗所以,她很快便失去抵抗力,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這群黑衣人直接將辜玟送到堤文西的住處。

路奕穿著休閑服充當睡衣,被倒在客廳沙發上的人兒嚇了一跳,凝視著這群人消失后,他的腦袋終于恢複了運作。

不用問怎麼回事?他很清楚這絕對是貝威的傑作。

第一次俯視辜玟沉睡的臉龐,他微皺的眉宇因莫名的熟悉感而放松。

盡管他再怎麼厭惡她,他都無法擺脫那份油然而生的奇怪感覺,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牽引著他必須保護她似的……

客廳裡只剩下他和她,深夜的大廳僅留了盞燈在沙發旁,透著光,她的肌膚顯得分外晶瑩,暈黃的光芒映出她臉龐的淡淡紅暈,她的孤傲在此刻消失殆盡,充斥在她身旁的氛圍,是溫暖而恬靜。

這樣的她,他沒有見過﹗

她獨特的氣質仿若讓四周的嘈雜全都安靜了下來;他被這個情景吸引,久久移不開目光。

雖然他實在無法相信貝威居然會用這樣的手段將她強行擄來,但,也許這也是貝威左思右量,唯一的方法﹗

現在她不知夢到了什麼?眉頭鎖得好緊,他下意識想撫平她眉間的皺摺,拂開她額前的發絲,卻意外發現她額前一片濕濡,體溫略微冰冷。

“辜玟?”他生澀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心思有些慌亂。

她夢囈著,有如做了場醒不了的惡夢,見她全身直打哆嗦,讓他頓時慌了手腳。

“辜玟﹗你醒醒﹗”

他搖晃著她的身軀,她忽然大呼一聲,似拔離了夢境一般,眼神中滿是畏懼。

“辜玟……你沒事吧?”

他正視著她,她則驚愕的睜著空洞的眼眸,傻傻的望著他。

夢裡,路奕又化身為大將軍展子謙,而她,她更清楚的確定她是被他拋棄的妻子古鈺兒﹗

可震撼她的是,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古鈺兒的死亡﹗

死亡是每個人必定會經歷的關卡,辜玟一向認定那是遲早必須面對的問題,只不過古鈺兒之死,她卻切身感受到自己的死亡。

古鈺兒被拋棄在尖石山的飛雪山崖之中,她無路可去,只有苦苦哀求她的丈夫能回頭看看她,她不放棄任何希望,相信只要丈夫知曉真相,一定會回頭來接她回去。

雖然她受命竊取駐軍圖,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仿造一張類似的圖紙有何難?

展子謙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她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的愛著他,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他。他怎麼可能不懂?

她手無縛雞之力,父與夫之間令她左右為難,她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法,只有利用自己一點繪畫的功夫,描繪一張類似的羊皮卷應付父親了事;她深深的相信,丈夫是信任她的,他會了解她是不可能出賣他的。

辜玟的意識相當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夢中,同時她也深刻的體認到,這個愚昧的古鈺兒,正是她﹗

她已經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死亡,卻仍愚蠢的認為她的丈夫一定會回頭接她。

辜玟痛恨古鈺兒的可笑,卻無法不隨著古鈺兒而落淚,心緒飄空,腦海裡卻充斥著展子謙的影子,以及古鈺兒和展子謙之間夫唱婦隨的恩愛片段。

四周的風雪幾乎將古鈺兒掩埋,她一動也不敢動,雙眸依然凝望著展子謙離去的方向。

她怕他為尋她而找不到方向,她也怕,如果她離開這個地方,他就找不到她了;而她更怕,如果她死了,她就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了。

身體四周全被雪包圍著,她覺得好冷,卻一直不敢合眼;風雪沒有停,黑幕覆蓋夜晚,她卻已經沒有任何知覺……

辜玟感覺到她的心跳幾乎快停止,更清楚的感受到古鈺兒的眼眸至臨終時,依然凝望著遠方。

倏地,辜玟醒了﹗面對著眼前和展子謙有著同樣面容的路奕,她惡狠狠的賞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路奕被莫名的巴掌惹火,他憤怒的瞪著她低吼︰“你發什麼神經?”

“你是王八蛋﹗冷血無情的家伙﹗”辜玟的胸口似有座欲爆發的火山,又似藏了幾百年的怒氣,必須一次渲泄。

“辜玟﹗利用這種方式將你帶來的人是爺爺,不是我,你最好搞清楚。”路奕慎重聲明。

辜玟依然以仇怨的目光睨了他好一會兒;她知道是殘夢帶來的火氣,可她就是沒來由的想對他發脾氣,有如要為古鈺兒冤死一事報仇似的。但,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算了﹗‘辜玟拉過自己的行李想離開。

“你要去哪裡?”路奕瞪著她,雖然平白無故受到攻擊,但他還是得提醒她,“我已經說了﹗你哪裡都去不得。”

“所以呢?”辜玟很不甘心,卻以最平靜的方式表現。“你真要我住在這裡讓你看我的笑話?你不怕我弄得這個地方雞犬不寧?”

“如果你有這個本事的話。”路奕不以為然地補充︰“堤文西可是個大家族,親戚的宅第幾乎全在附近,彼此串門子的機會絕對是有的,你有沒有能耐應付還是個問題。”

她當然清楚堤文西是個大家族;而且之間存在著的不是普通的麻煩。

“看樣子,你也很討厭去面對這些問題嘛﹗”她逍遣他,有誰不知道堤文西家族的規定特別多,包括了子孫不得外宿這條家規,即便是路奕也無法違令。

“你不也必須開始面對?”路奕反正也習慣了。

“我有說我要面對嗎?”她反問。

“隨便你﹗”他撂下這句話后,頭也不回地往樓上移步;因為他發覺,她的倔強只會讓事情永遠沒有結論。

她望著他的背影,腦中突然冒出了個點子,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也許是太突然﹗他的腳步踩了個空,差點撞上階梯。

他終于忍無可忍,咆哮道︰“辜玟﹗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好意思。”她挑著半邊的眉頭,淡淡的道了個歉,卻缺少誠意。

他索性坐在階梯上,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和她應對?他總是對她的所作所為感到又氣又無可奈何。

“我需要你帶我出去。”她直言。

“為什麼?”

“你佯裝要去公司,我躲在你車內,相信可以騙過你家門前那幾個大漢。”她相信這項計劃的成功率和可行性絕對是百分之百。

“我不要﹗”他將她沒有誠意的笑容現學現賣。

她對他的笑感到熟悉和刺眼,“你不是最不想看到我,為什麼不協助我逃走?你到底用意何在?”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就是想看你出糗。”

“堤文西先生,所謂物極必反﹗你認為我會乖乖待在這裡?你錯了﹗我在公司沒有方法進去你辦公室將我們的事召告天下,在這裡並不代表不行﹗”

聞言,路奕欲往上走的腳步忽而停住,他轉身,半垂著眼睇著她。“你敢?”

“我當然敢︰攸關你的名譽,我很樂意去破壞它。”

“辜玟﹗”他忍不住又低吼出聲。

“如何?”她完全以勝利的姿態,仰望著她的丈夫。

兩人就這麼奇怪的維持著攻不破的僵局,仿佛時間也因此停止般。

他冷冷地瞪著她,商場上的歷練讓每個人對他無不唯命是從,只有她﹗毫不理會他的憤怒和冷酷,一而再的挑戰他耐心的極限。

可,他的憤怒在面對她時,卻無法完全發出來;心底似乎有某種東西開始微弱的動搖,他慢慢的體認到一個事實,他之所以憤怒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她要離開他,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空虛。

真是太奇怪了﹗他實在想不透,面對今天的僵局,聰明如他也找不出方法解決。

佇立在樓梯口的她輕輕的跺了跺腳。

“你找不到台階下嗎?那麼請照我的話去做吧。”

“不行﹗”

“又不行?”她可要生氣了︰“你怎麼比我還倔……”

她的話還未說完,樓梯下方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她一大跳;這人幾乎和貝威差不多年紀,白發蒼蒼,體格修長而健朗,鼻梁上掛著的金邊眼鏡增添了幾分嚴肅的氣質。

正當她瞇著眼揣測這人是誰時,老者先發製人的開了口──“少夫人,這麼晚了,精神還這麼好?”

莫名的涼意突然從辜玟的背脊竄了上來,老者雖然發出了聲音,但唇上整齊的胡須卻奇跡似的動也沒動,低沉的聲音相當威武。

她還未聽過有人這麼稱呼她,所以很快便猜測出他的身件,大概是貝威口中的“監視員”,堤文西家族的大管家。

老管家有如貝威的化身般,帶給她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令辜玟的眉頭打了個死結。

“終于出現了?老管家﹗”她鎮定了片刻,才說道︰“我還在想,老家伙說的管家怎麼可能這麼怠慢?我和他都已經吵了這麼久,這個家居然沒有半個人會出來看熱鬧?”

“辜玟﹗”路奕喝道,難道她沒發現他先前已經刻意壓低音量?“你想吵醒爸媽嗎?”

“爸媽?”她意味深遠的咀嚼這兩個字。

從結婚到現在,她並沒有以姻親來看待彼此的關系,更別提稱謂了。

只見路奕神情凝重的瞪著她,畢竟造成今日這種複雜情況的,他的父母亦是幫凶之一,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知曉這樁婚姻的真相。

而這件事也成了辜玟一口咬住的把柄,她若想利用這個理由把堤文西家族搞得天翻地覆,絕對是可行的事。

老管家將她的嘲諷當作耳邊風,伸出一只手,禮貌而冷淡地表示。

“少夫人,你的行李就只有這些嗎?”

“我沒有要留下來。”她鄭重聲明︰“你出現得正好,麻煩你去告訴那個老家伙,我要出國。”

“辜玟,留意你的稱呼。”路奕發出警告,意味著有事。即將發生,而那件事並不適合當成娛樂觀賞。

“有什麼不對嗎?看樣子,他老早就知道我沒有住家裡,還有什麼事需要再隱瞞下去嗎?包括我們之間……”她雲淡風輕的準備吐出一切,反正事情遲早會穿幫。

倏地,她的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還來不及反應,一股強勁的力道便拉住她直往樓上奔跑。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在一陣愕然之后,抬眼打量被暈黃燈光所渲染的臥室︰典雅而簡潔的房間裡沒有太多的贅飾,就連量身訂做的大床上也只擺放著一個枕頭。

不過,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是三面書牆上壯觀的書量,分門別類的相當清楚,大多是商業方面的書籍,不過,中文書類倒是不多。

“你沒有書房嗎?”她下意識的問,否則他為何將臥房裝潢得像書房?堤文西家不可能連個書房都沒有吧?

路奕不想正面回答她,反而針對剛才她所做的蠢事嚴加批評。

“我再次警告你,在這個地方,你只需做好爺爺所吩咐的事,其余的事不需多談。”

“我又沒有說我要做。”她心不在焉的打量書牆上的書。

“你自己曾經承諾過,你說得到做得到,難道你忘了嗎?”他突然想到了這回事。

她停頓了下,自動將這件事遺忘。

“我有說嗎?”

“總之,你已經哪裡也去不了了,除了去市場買菜。”

她蹙眉往窗邊一坐,冷睇著他。

“你會這麼肯定是因為那位老管家的關系嗎?他到底也只是受僱于你們,又不能代表什麼。”

“錯了﹗”他鮮少為家裡的情況多作解釋。

不過今晚他實在夠累了,索性翻身坐回床褥之中,翻開剛才未讀完的章節,靜靜的解釋︰“你也看到了,老管家和爺爺差不多歲數,他其實是爺爺的好友,自年少時從爺爺的保鏢晉升為堤文西家族人人敬畏的大總管,他的地位幾乎和爺爺平行,所以包括我在內,所有堤文西家族的人都得敬他三分。”

“這麼了不起?”真是前所未聞啊﹗難怪他剛才這麼緊張,不過“你大可不用大費周章的將我帶離現場,你不是想看我出糗?我也很想知道得罪老管家這號大人物會有什麼下場。”

是啊﹗他心中燃起相同的疑惑,自己為何要將她拉離現場?但一時之間找不到答案的他,只能惱羞成怒地回答︰“我只是不想吵醒爸媽,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怎麼會複雜?”她轉而面向外頭的月光,發覺幸運似乎沒有限著她,如果老管家頁如路奕所言那麼可怕,那她想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機率就更低了。

看見窗外的樹高讓她察覺自己身處大宅的挑高第三層樓,實際高度大概是第五層樓高了吧﹗

有錢人啊……任的地方都比一般人還來得大些,瞧礁外頭的庭院,雖然夜深人靜,依然留了幾盞燈照明了庭院,就像一座小型的馬場。

再往前探,窗台下方的燈引起她的注意,似乎……是她最感興趣、年代久遠的燈飾……

“你干什麼?”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她差點從窗戶跌了下去,她驚呼一聲,腰間立刻被緊緊的攬住,隨即被帶離窗邊,近在咫尺的,卻換成了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你想自殺嗎?”他粗嘎的斥道,差點連心臟都被嚇得跳了出來。

“我為什麼要自殺?”她指了指燈座,“那燈好像是……黃心水晶吧?SCS黃心水晶只有在幾個國家才有發售,ANNA芭蕾舞鞋字樣更是許多收藏家的最愛,你們家居然把它們當作燈飾?”

“你想指控什麼?”他不能理解,這人剛才差點從樓上摔下去,居然還有心情同他說教?

“我已經說了,黃心水晶只有在幾個國家才有發售,你們該不會是把所有的黃心水晶全買回來,然后利用在這種微不足道的地方吧?”她實在難以想像他居然過著這般豪奢的生活,因此愈說愈氣。

“你還真是了解。”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任何可惜之處,因為這些水晶在這座宅邸建好之時,就已經存在,他看待它們和普通的磚塊沒有兩樣。

“當然,這些有歷史價值的東西可是我的最愛。”

提到最愛,辜玟的雙瞳霎時一亮,閃耀出星芒,令他心動不已。

而話匣子一開,她即滔滔不絕的說起藝術品的淵源和價值。

他從未見過她這麼多話的一面,也從未見她樂此不疲的指著房內的擺飾評頭論足,準確無誤的說出它的年代或價錢。

“所以,你房內的東西太現代化,一點收藏的價值都沒有。”

她不客氣的做出結論,感慨之余,隱隱的發覺腰間異常的溫暖竄遍了全身,他始終末松開的手,正結結實實的擁著她。

倏地,她驚慌的推開他,莫名的臉紅心跳卻無法克製。

“我沒有侵犯你的意思。”他雙手一攤,馬上澄清誤會。

她不甚領情的白了他一眼,好在腦子立刻恢複了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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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不肯幫我,我真的逃不出去?”

“沒錯。”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咬牙思忖片刻,也罷﹗她想找機會還怕沒有嗎?

現在的時間已幾近破曉,她訂的班機早已飛越了大半個地球,她必須要想別的方法離開這個鬼地方才行。

他想看熱鬧的心態看來是不會變了,也就是說,她可以合理、且順理成章的“破壞”這個地方──所有的一切嘍?

“好吧﹗我想,我會想辦法做到你們下令趕我走為止。”

“你這是妥協嗎?”聽起來不像。

“大概吧﹗”她漫不經心地回答,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啊﹗我的房間在哪裡?”

聞言,路奕的臉立即垮了下來。

見狀,她睜大眼,提心吊膽的指著這間房間。

“該不會……”

他大大的長嘆了口氣,當作回答。

緊接著,他聽到她發出前所未聞的驚呼──“不會吧﹗”

第 六 章

辜玟簡直不敢相信,她才剛決定留下,第一個考驗竟然就是和他共用一個房間﹗

“我不要。”辜玟極力反對。

“你以為我愿意?”路奕臉色難看至極,若不是礙于老管家的監視,他用不著一進門就窩在床上看書,轉移注意力。

“我知道你不愿意。”

她淡淡地說完,隨即再仔細的打量室內的格局。

路奕的臥房相當寬敞,大約有二十坪大小,除了睡覺用的國王尺寸大床特別顯眼,其余的空間他幾乎浪費的擺上了各類對辜玟而言毫無價值的時代產物。

而房間正中央的沙發組是她的目的,她想也不想地將行李往椅子上一放,席地而坐。

他凝視著她隨性的舉止,感到不可思議;她和他認知中的女性有極大的木同。

她可以穿得非常隨便,甚至到一種雜亂的地步;但渾身所散搜出來的氣質卻冷漠的教人不得不自動對她視而不見,免得被她身上的寒氣影響而感冒;一動一靜間,她可以有很多面貌,隨便卻不是懶散,恬淡而不混亂。

現在的她正專注于手中的珠寶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地毯上,一手支著腮幫子,讓長又黑亮的頭發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肩背;隱約的描繪出她美麗的肩胛線條。

他的心又是一陣無法抑製的悸動,每當愈靠近她,他的心跳就全然失去控製,到達他管也管不住的地步。

她的抗議已然休止,很明顯的,她準備將沙發當成臨時的小窩,也大概只有她愿意這麼做吧?她看起來並沒有不情愿的委屈感,反而很自得其樂。

這時,她突然起身,走向他滿滿是書的牆邊尋了好一會兒,最后抽出一本書,才又回到剛才的位置坐定。

可她愈沉默,他反而愈不習慣,所以,他終于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你……你打算睡在那兒?”

“是啊﹗”他不會看嗎?

“你……確定?”女人不都愛大吵大鬧?她居然不跟他爭床?

“是啊﹗”她興致勃勃地閱讀著手中的書籍,對他的問題顯得不耐煩。

“你不想睡床嗎?”舒舒服服的床耶﹗他的心中補充了句。

終于,她放下手邊的書,將目光調回他身上。

“堤文西先生﹗你是想挑起戰火嗎?還是要提醒我你有意思和我換地方睡?又或者……和你共枕?”

最末一個問題足夠讓她臉紅心跳,因為她忍不住想到他和她結婚,她除了末善盡一個妻子的責任之外,他也從未做出背叛婚姻的行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她實在對他如何解決欲望的事難以想像。

男人,不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可他,大概是利用了工作來麻痺這些細微的小事吧?

“辜玟。”他長嘆著氣,“基本的人權我還是會給你,我也不希望你在地板上度過。”

“哦?慈悲的堤文西先生,請問你有何建議?”她將問題丟給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她的話中帶刺。

“總之,你不能睡那裡,老管家會發現的,到時候又會沒完沒了。”

“不能睡這裡?那我要睡哪裡?”

顯然這也是困擾路奕許久的問題,自貝威的命令下達開始,路奕的心情未曾輕松過,他雖擁有堤文西家族人人爭奪的莫大權力,卻無法違逆貝威的意思。

這是他對貝威基本的尊重,最后路奕只好提議︰“這樣吧,你睡床,我睡地板。”反正他的睡眠時間一向不長。

她輕掃屋內的書籍,沉沉的搖頭。

“很抱歉,我必須拒絕你的好意。”

“為什麼?”

“基本上,我喜歡又舊又亂的地方勝過整齊干淨。”她實在不想讓他了解她,但為了怕他同她爭地盤,她還是把話說清楚好了。

聞言,他冷哼道︰“我想也是。”

“你同意?”她不意外,因為她今天的穿著打扮一如平常,而她的平常,正是她口中的又舊又亂。

“那很好﹗我們算是取得共識了,你可以睡你的,不用擔心我半夜會在你臉上作畫。”

作畫?他半皺起眉,虧她還能想得到這些無厘頭的游戲?

“我沒睡是因為我還沒有睡意。”他說。

“隨便你,反正你不要來煩我就行了。”她可是找到了寶,原來他房內線了財經書籍,很意外的被她找出一本埃及文物展的書。

埃及,一個和“神秘”畫上等號的國家,也是她一直以來向往的國度。若是她有源源不盡的財富,肯定會在這個國家當散財童子。

但針對她那輕慢忽視他的態度,路奕心中有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只見她又低頭埋人書裡,自動將他當成了隱形人。

可他無法不去注意時間,因為他不習慣;隨著四周愈靜,天色即將轉亮,連她翻閱書頁的聲音都變得異常大聲。

路奕一直翻來覆去的,一想到她生活作息不正常,教他莫名燃起火氣。

“喂﹗你到底睡不睡?”終于,他選擇出聲製止她虐待自己;可一個翻身,才發現她已然倒臥在地板上,雖然蜷縮著身子,但可以感覺到她睡得很沉。

凝視著她的側面,他意外的發現她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乎表示著她正睡得香甜。

他輕輕的將她從地上抱起,感受到她接觸地面的半邊肌肩又冷又冰,令他憐惜的皺起眉頭。

她有很多地方令他不了解,包括她堅持睡地板的動機。他幾乎可以強烈的感覺到她不是矜持,而是她真的喜歡睡地板。

“你真是一個怪人。”他為她蓋好棉被,忍不住低喃;不過,這也代表她是個很真的女人吧?

天快亮了﹗他無可奈何的伸了伸懶腰。

她于三年后再次占據他的床,他的無力感仍在,但隱約的莫名情愫卻迫不及待的加入他和她之間的戰爭。

唉……他朝沙發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地方即將開始不得安寧。

路奕的感慨在第一天即應驗。

身為必須擔任貝威八十大壽筵席主廚的辜玟,監視官是不可能放任辜玟睡到日上三竿的。

為了以防萬一,路奕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撥家中的電話,企圖在老管家前先叫醒辜玟。

其實,早在出門前路奕就曾經努力過,但是他從未見過睡得這般沉的人兒,他什麼方法都已經試過了,就是無法叫醒霸占一整張床的辜玟。

電話才接通的剎那,他很意外的聽見一聲巨響,隨即就聽到辜玟帶著起床氣的怒吼。

“搞什麼呀﹗”

顯然,路奕晚了一步,老管家已經開始他的魔鬼訓練。

接電話的仆人驚愕地打量著剛剛從三層樓梯上滾下來的少夫人,猶豫著該不該請她來聽電話?

因為辜玟現在怒氣騰騰的模樣,仿佛全身燃著火焰,她長發紊亂、臉色蒼白,更像恐怖片裡走出來的女主角,很可怕。

“少夫人,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無謂的爭吵上。”老管家手中的棉被被丟回了房間,他依然威風凜然的立在高處低視著她。

“誰想跟你吵?”辜玟眉頭鎖得死緊,現在才早上八點五十分,她的睡眠才剛開始耶﹗

“那很好﹗請你先到市場去買菜。”老管家下了第一道命令。

“買菜?”她寧可去拍賣場購物,也不可能到市場去買菜﹗

“這裡有五百元,請你想辦法買到可以烹調五菜一湯的料理。”說著,一張五百元的紙鈔從天而降。

五百元?五百元能買什麼啊?這可難倒辜玟了。因為以往她會花錢購買的東西只有拍賣會上的古董,那些都是以萬元計價的東西;而生活起居上的柴米油鹽她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可是,這人自傲的嘴臉讓辜玟想起一件事,當初她留下來的同時就決定大鬧這個地方,而且既然現在有機會出門,她當然不會放過。

她靜靜地拾起鈔票,心中正盤算著時,這才發現呆若木雞的佣人提了只電話,怔怔地看著她。

“有事嗎?”她沒好氣的問。

“少爺……找你﹗‘仆人訕訕地回答。

找我?辜玟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起電話,靈機一動,她干咳了二聲,發出一陣連她自己都會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老公啊﹗才出門就開始想我啦?”

電話彼端的人眉頭一皺,冷聲斥喝︰“你吃錯藥了嗎?”

“哪有啊?我只是用最普通的方式和你問好啊﹗不知道有什麼大事需要你親自打電話回來詢問?”

“辜玟,請你用正常的音調和我說話﹗”他快受不了了。

“我很正常啊﹗你知道嗎?我等會兒要出門去買菜呢﹗做一個最稱職的家庭主婦哦﹗”

“辜玟﹗”他第一次感到不寒而栗,決定不和她胡鬧,正色地道︰“你最好別趁這個機會逃跑,否則管家會怎麼對付你,你自己看著辦。”

“你還會擔心我呀?”她依然嘈聲嗲氣地說︰“想不到你還挺愛我的嘛……”喀的一聲,路奕受不了地掛了電話。

辜玟還滔滔不絕地對著聽筒說了一大串話,這才甘心收線。

甫回身,她才發現身后突然多出了不少人,除了面無表情的老管家,還有一群服務于堤文西家宅的仆佣,全部一副嚇得不輕的表情。

“大家好啊﹗”辜玟客套的嚷了句,抓著五百元晃過老管家身側。喃喃低語著等會兒該買什麼萊?

其實,她滿腦子都在思考著該怎麼從菜市場走到機場?

附近的環境對她來說是全然的陌生、她連怎麼走出去都覺得苦惱,因為這座豪宅實在太壯觀,建在半山腰處,只有從遠方才能看出它的全貌。

根據家中仆人的指示,老管家口中的菜市場其實離這裡不遠。

所以,她很高興的婉拒搭家中的交通工具,開開心心地步行過去。

怎知,大家所說的不遠,事實上是得走下山腰,距離堤文西宅院足足有三十分鐘的路程。

三十分鐘﹗她頂著日光步行,走得汗流浹背,發現所謂的市場只是幾個小攤位組合而成的小地方,四周連座像樣的超市都沒有,甚至只有一個小巧、年代久遠的雜貨店。

她喘著氣,盡管她再怎麼無可奈何,她還是存有一絲絲的期待,往雜貨店去碰碰運氣。

“太好了……”發現公共電話的她如獲至寶,連忙抓起聽筒撥號。現在唯一能救她的,僅剩下公寓裡的四位女友人,偏偏那幾個女人平時根本不會把手機帶在身上,現在要找她們分外困難。

所以她只能撥打家中的電話,期待會有某個沒事的人接起電話。

鈴聲約莫響了三十聲左右,辜玟的心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

那些女人平常總把她當成門神來使用,現在換她有事了,卻沒有半個人出來幫她?可惡啊──“喂……”突然,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辜玟的千呼萬喚中響起。

“是惜芸嗎?”辜玟連忙把握時間,因為此位友人雖然是個聰明的女子,只不過游戲人間太久,沾染了一些惡習,平日會在家的機會是少之又少,而她會回到家裡,最有可能就是躺在床上睡大頭覺,當她睡覺的時候,頭腦即變得不靈光,甚至迷迷糊糊。

但,辜玟顯不了這麼多了,忙道︰“惜芸,我在路奕的家,身上沒有半毛錢,你幫我訂機票,順便派車來接我,聽見沒有?”

關惜芸頂著渾渾噩噩的腦袋,哪能聽清楚辜玟說些什麼?

“什麼呀?我不想吃飯……”

“惜芸,誰要請你吃──”辜玟話還沒有說完,電話突然就被切斷。

身后突然一股冷氣襲來,辜玟立即回頭,瞪著神出鬼沒的老管家,慍色指責︰“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已經提醒過夫人,請你來市場買菜。”老管家說。

辜玟揚了揚菜籃,“我這不是來了?”

“電話。”老管家不想明說,他亦是有備而來。

“打電話有什麼不對嗎?”她反問他。

“夫人可以用家裡的電話,不需要到外面來打公共電話。”

“我愛在哪打,就在哪兒打,關你什麼事?”想和她卯上是吧?

甚至不讓她有機會和朋友接觸?好,她奉陪到底﹗

“你是堤文西家族裡一等一的總裁夫人,為以防電話被竊聽而因此造成家族之險,你還是少用外面的電話。”老管家像極了三娘教子,頗有耐心的說。

“不用跟我說這麼多,反正你就是想軟禁我。”

“也可以這麼說。”老管家毫不給情面,冷酷的答道。

她愕然的望著這名老者,終于對路奕對他總是敬畏的態度有些許體悟。

老管家不是暴躁易怒的人,卻也不是個溫和的老者,他的臉上總是掛著一號表情,說話的語氣也未曾有所起伏,這令人猜不透他的情緒,更想不透他下一步想怎麼做。

他渾身的酷寒氣息總是逼得人不得不道照他的指示行動。

偏偏她就是不信邪。

“反正我想做什麼是我的自由,你該不會連這個也要管吧?”

“沒錯﹗”老管家淡淡地回答。

可惡﹗她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接著便提起菜籃轉身往小得不能再小的菜市場走去,不滿的情緒已到達沸點,她萬萬沒想到老管家居然會跟到了這裡?

下一步……她得想想下一步要怎麼做……

“夫人小心﹗”

身后的驚恐呼喚聲響起的同時,辜玟敏銳的聽見一陣急速的引擎聲,當下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迅速的往前移,狂風般呼嘯而過的跑車還是掃到了她來不及縮回的小腿。

“啊﹗”她低呼了一聲,感覺到小腿又麻又刺且如火燒般脹痛,手中的菜籃也因為剛才隨手一拋,被車子碾碎……

從市場回到家后,辜玟一語不發的直瞪著自己的小腿。

慘了﹗完了﹗她的小腿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她要怎麼出國?

她眼睜睜地看著小腿肚上被劃出的傷口正 留出鮮血,對周遭一群人的大驚小怪渾然無所覺。

老管家面色如灰,宅第的仆佣們忙成一團,直到路奕出現為止,老管家對著路奕露出前所未見的愧色。

“怎麼回事?”路奕鐵青著臉問她。

辜玟卻一愣一愣的,沒有反應。

“辜玟﹗”路奕眉頭隆得像一座小山,她是怎麼了?被嚇得魂都跑掉了嗎?

她移了移目光,眼神空空洞洞。

堤文西的家庭醫師這時也趕來了,並且開始替她處理傷口,刺鼻的藥水味嗆得讓她回過神,猛然發覺護士正在清理她的傷口,那種痛令她苦不堪言。

“別用了……算了﹗算了﹗”她縮著身子,這才發現路奕臉色極為難看的站在那兒不知道有多久了?

看看現在的時間,她更迷惑了﹗一向視工作如命的總裁居然翹班?真是天下奇聞﹗

“你怎麼回來了?”

路奕屏著怒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回來?

自老管家打電話告知她車禍的消息后,他的一顆心即七上八下,他甚至想起當年至愛死去的那一幕,片片段段都教他痛不欲生。

他害怕事情重演。

破例暫停會議,懷著焦慮的心情趕回家,當他看到她安然無恙時,的確安心了許多,可她傻愣愣的模樣似乎意味著她並不是因為驚嚇過度;他在乎她腦子裡盤算的事情。

“你不知道你受傷了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連同剛才緊張且焦灼的心情一起爆發。

“我知道啊﹗”她莫名其妙的瞪著他,“你沒事發那麼大火做什麼?”

“你知道?這就是你的反應?”

“不然呢?”她已經夠倒楣了﹗他為什麼好像非得看她哭才行?“你不是回來看我熱鬧的嗎?現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嗎?”

“辜玟,你有完沒完?現在是你的性命重要,還是要脾氣重要?”他睇著她不肯繼續讓醫生處理傷口的倔強樣,很生氣。

“干你什麼事?”她可是為了不能出國而頭疼不已,哪管得了其他的事?更何況那藥水真是又難聞又臭,弄得她又痛又難過。

眼看著她又踢掉護士的醫護箱,路奕的火氣瞬間爆發。

他一把搶去護士手中的棉花,拿起緩沖生理食鹽水就往她的小腿肚上倒,嚇得她哇哇大叫。

“你……你……你干什麼?”

辜玟大叫了一聲。

“不然你去醫院擦藥。”他低吼,笨手笨腳的動作除了惹得她發疼,他亦忍不住大發雷霆, “平常看你挺勇敢的,這會兒膽量全跑到哪兒去了?”

“你說這什麼話?”她指著腿上的血口, “你也來試試?”

他冷睨了她一眼,不想再多談,因為她腿上的血似乎止也止不住,他的眉頭愈皺愈緊。

“你去一趟醫院吧。”

他軟下態度。

“不用了﹗”她並不是討厭上醫院,只不過現在她沒有心情,她只想到自己的出國夢碎了﹗對她而言一如世界末日來臨。

他顯然不能苟同她的決定,蠻橫的要求她必須去做傷口的縫合。

“你不要管我。”她在他耳邊低語︰ “否則我會以為你在為我操心。”

看她臉上還可以掛著嘲弄的笑容,他神色一僵。

“沒錯﹗我是擔心,我擔心你會死在我家裡﹗

“放心啦﹗”

她揮了揮手,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 “我不怕死,再說……我還沒有那個命去為你死吧?”

“為什麼這麼說?”

她冷靜下來,輕聲提醒他︰ “你是不是也曾懷疑過你女朋友的死因?我想,她大概是爭權奪利之下的犧牲者吧?放心﹗

我這個人命很大,而且,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對我沒有興趣。“

他沉默的睇著她,面色如白紙,她這一席話確實提醒了他曾經疑心之處,只不過他一直以為是他太小人之心,卻沒想到她居然……

可,不論三年前亡故的靜芳是不是爭權奪利下的犧牲品,他絕不允許再有相同的事件發生;因為……他也許會因此而完全崩潰。

“你來。”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往房間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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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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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5:33 |只看該作者

回覆 #2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 七 章

“你……你干什麼啦……”她踉踉蹌蹌的被他帶回房間,關上門,還未站定,他已先行發問。

“你曾經懷疑過?”

“什麼啦?”她不耐煩的反問,跌坐在熟悉的沙發上,她才終于有回來的感覺。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關心起她信口所說的話?

啊﹗是了﹗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對至愛念念不忘。

隱隱的酸澀在她心裡抽動著,她對他仍然想念逝世女友一事感到耿耿于懷,可是,她更清楚明白自己對他的傾心如果繼續下,去,也只會無疾而終。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可真的體會夠,也累了。

可笑的是她單方面的相思,他不知道﹗

他在面對她的時候,總是一貫的冷酷威勢;但此刻,當他思及令他念念不忘的至愛時,眼神中卻溢滿了溫柔和望眼欲穿的思念。

也許是于心不忍吧?她壓抑自己的情潮,安慰他︰“你……你的意思是──我也會遭受到同樣的結……”

“我不會再讓這件事發生﹗”他慎重聲明。

感受到他的怒氣,她婉轉道︰“你何不去調查一下?當年撞傷她的車子是什麼車?大概就可以找出車主是誰,那你心中的謎團就可以解開了,不是嗎?”

“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用不著你提醒。”他不領情的說。

“隨便你﹗只不過……”她唇邊漾開了抹賊兮兮的笑容,而后道︰“我有看到車牌哦﹗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和當年的案子是同一樁,你可能不感興趣,所以幫助不大吧……”。

“幾號?”他立刻逼近,壓迫人的氣勢嚇了她一跳。

他還是很在乎他未婚妻的死因──這是辜玟可悲的結論。

可,她又能如何?

她隨手拿了一張紙,才剛寫完最后一個數字,他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搶過去,然后立即關門離去。

瞪著他離去時關上的門,她有說不出的悵然,而傷口的疼痛喚回她的意識,她低頭一瞧,這才發現不對勁。

“天……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只不過出門買個萊而已耶﹗

敲門聲在她的抱怨聲中響起,老管家領著醫生和護士一起進房,一副不為她上藥絕不離開的態勢。

“少爺交代,今天沒上藥,你連房門也不能出去。”老管家威風凜凜地說。

“什麼?”這是辜玟第二次驚愕地大叫。“他說的?”

老管家想也不想地點頭,非常肯定。 .她眉心一蹙,氣得無話可說,路奕他……他居然敢這麼做?得不到同情也就罷了,他還……

算了﹗反正她現在這副模樣也不能上哪兒去。

她緩了緩心緒,開口說道︰“這樣吧,我想讓這傷快點好,所以請幫我縫一縫,否則大家都不好辦事。”

她意有所指的睨著老管家,現在他不只是貝威的眼線,更是路奕的監視器。

“夫人不用諷刺我,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你受傷的事,我自會向老太爺請罪。”

她瞪著他那張撲克臉,不懂他為何還能這麼冷靜?

“這種小事不用告訴老家伙吧﹗”她又不是死了。

“不行﹗老太爺吩咐,你和少爺之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得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他知道。”

老管家這席話無疑是直接警告她別再做任何有關“偷跑”二個字的傻事。

“更何況……”老管家緩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表情。

“少爺非常擔心你的安危,所以目前已加強防范,以后出門請你坐車,還要有保鏢貼身護衛才可以出門。”

她驚愕過度的張著嘴,什麼時候電影上的那一套搬到她身上來演了?她拒絕﹗

“他才不會擔心我呢﹗”她淡淡地說︰“再說,哪有人去菜市場買菜還有轎車接送的?干脆不要出門買菜好了﹗”

“不行,料理的第一步,就是學會挑選食材,而傳統市場是一個學習的好地方,你……”

她打斷老管家的碎碎念,不耐的低呼︰“別說了,我說不過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很累了﹗”

老管家文風不動的立在門側,冷眼旁觀醫生和護士為她將傷口處理妥當離去之后,才再度開口;可這一次,老管家的聲音轉輕,有種安撫人心的意味。

“少爺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的熱情只是被自我封閉了,你是唯一能讓他敞開心房的人。”

聞言,她給了他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再說,我和你相處的時間幾乎比和他相處的時間還長,你還看不出來我和他根本不適合嗎?”

“你錯了﹗當年你一進這個門,我就很清楚你會為這個沉積太多紛爭的家庭帶來一線光明。”

她正視著老管家眼中的誠摯,一時傻怔住。

“你憑什麼這麼判斷?”

“少爺情感專一,他不會隨便和女人上床,這幾年更是潔身自愛”

“哈﹗”她大笑了一聲,“你錯了﹗他那晚喝醉了,你別以為他這些年的潔身自愛是因為我,他只是不想背叛他記憶中的那個女人罷了,我在他眼中──根本是個局外人,一點也不重要。”

“不對。”老管家在這個家已經那麼久的時間,他看著許多新一代的出生,更清楚堤文西家族成員所有的一切。

“你有吸引他的特質,否則他不論多醉,都不會……”

“夠了﹗”她製止老管家再往下說,“我不需要你一再的提醒我曾經做過的傻事﹗”

“怎麼會傻?”老管家搖搖頭,“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少爺,其實,你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感情,我相信少爺會接受你的。”

“你看得出?”她的心情一時起伏不定。

她曾經泄露了什麼心事讓眼前這個老家伙知道嗎?他為什麼一口咬定她必須坦誠自己一直不愿真實面對的問題?

一時激動,她將壓抑的委屈脫口而出。

“也許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的確不否認對他有好感,可他並不知道﹗這幾年來他思念的人不是我,我能如何?向他抗議嗎?事實証明是不行的﹗所以我才會央請離婚,我想擺脫這種無法自拔的暗戀,可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同意;他能給我的理由卻不是想珍惜我。我為什麼要這般痛苦的追著他跑?你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這種沒有結果的感情,你不認為該結束它嗎?“

老管家沒有回答,沉默的空間裡,只剩下她激動的喘息。

端看著桌上的空戒盒,她何嘗不曾將夢建築在這上面?但她的婚姻,一直以來都違背了她的信念。

坦白讓她確實松了好大一口氣,但她透露的訊息大概會讓她在這個家無法待下去了吧?她剛剛似乎已提到了“離婚”兩個字,那麼……

當她回身時,倏地,她倒抽了口氣。

門邊站立的老管家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挺拔的身影──路奕。

路奕的不發一語反而令辜玟倍感尷尬。

他站在那兒多久了?

那麼……她剛才的話,他全聽見了?

天……她的心哀戚的叫著,為什麼她會失去冷靜沖動的說出這幾年來隱藏的秘密?她以滿不在乎的心態辛苦維持到現在,顯然已經毀在她的多嘴上了。

沉重而冷颼颼的氛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無法以平常的表情去面對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離開這裡。

他沒有阻止她離開房間,是因為他確實被她剛才的話給震撼住;之前,她總是刻意的表露她欣賞他的字眼,但,那都被他視為玩笑。

如今,震撼之余,他內心深處有著始料未及、逐漸增長的愉悅。

她已經走下樓,朝著廚房移動,一邊嘀嘀咕咕地咒罵自己。

瞪著寬廣的廚房和豪華的廚具,她像被打擊般的泄了氣。她可以精通古今,卻對廚房內的事情一竅不通,她更怕的,就是鍋內的熱油。

“夫人今天可以先休息。”廚師傳達了老管家的指示,赦免她的痛苦。

但她偏偏就是想利用這件事忘卻剛才自己所做的傻事。

“不了﹗我……”她指了指碗槽邊,小心翼翼地往門外一探。

“我在這裡看你弄,不會妨礙你。”

“可是……”

“別羅唆了﹗”她瞪了他一眼,相信自己應付這種小角色應該還可以。

廚師面有難色的正要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時,突然一道影子竄入,辜玟本能的抓起碗槽內的盤子洗了起來,擺明了不想面對來者。

路奕打量了她一會兒,冷冷地戳破她裝忙的伎倆。

“辜玟,你出來﹗”

“我要忙,不能出去。”她說。

“你忙?”他挑眉,半調侃的指出︰“同個盤子洗了幾分鐘,也沒見你換,你忙些什麼?”

鏘一聲,她手中的盤子滑溜溜地飛了出去,應聲而碎。

該死﹗她低咒了一句,為什麼她還是控製不了自己心臟跳動的速度?可惡﹗

“出來吧﹗”他緩了緩語氣,“我有話要跟你談。”

“沒什麼好談的。”她不想去面對這件事,“你就把剛才的事忘了,至于我的那些話也忘了最好。”

“哦?是嗎?”他冷凝的哼了聲,轉身時警告的目光逼得她不得不乖乖地跟著出去。

幾乎都忘了時間的她,借由客廳的大落地窗透進來的光線,才意識到一天已去了大半,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又折了回來?他不是回公司了嗎?

“你不用去公司嗎?”她坐在窗邊,打開了個話題︰“還有,你不是去查車主是誰?這麼快就有消息?還是……”

“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他淡淡的製止她的碎碎念,看著她回避的目光,感到有些生氣。

“你不需要刻意避開我,尤其是現在。”

“現在?”哦﹗對了﹗她想起來了,她還得在貝威的眼線下演戲呢﹗“隨便你怎麼說啦……你……你今天放假啊?我想……我應該沒那麼大魅力可以讓你放下工作吧?” .她那一貫玩笑的口吻,聽在路奕耳裡,卻是另一個意思,他眼瞳裡的幽光閃爍,是她完全陌生的光芒。

“事實上,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他說。

她眉心一皺,“哪個地方沒錯?你真的放假?真是太奇……”

“你剛才所提的每一個問題,都是肯定的。”他慎重的說道。

她先是呆愕了兩分鐘,吐氣的同時猶如費盡千辛萬苦。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不過,你知道我不會誤會你的意思。”

“當然。”

他並非愿意舍棄一整天的工作時間,可是現實逼迫他必須這麼做。

因為老管家嚴密的監視和報告,貝威已于第一時間了解經過,更利用視訊嚴重的警告他必須回家守著她。

而他沒有拒絕的原因,是因為他同樣不放心。

“那好﹗你叫我出來,是想干嘛?”她將問題導向正題,嚴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和你吵架。“

“我沒有要和你吵架。”他走近她身側,蹲了下來審視已經縫合的傷口,令他不得不為她感到心疼。

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你……你干嘛?”

“看樣子,你真的是哪裡都去不得了?”他忍不住逍遣她。

“有必要這樣笑我嗎?”她心情已經夠糟了。

“還沒有放棄?”他問得認真。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不過她也大方坦承。

“當然,那是我的夢想,我說什麼也要想辦法出國去找那枚戒指。”

“如果它在國內就找得到呢?”他又問。

聞言,她雙眼一亮,興奮讓她的聲音揚高了八度。

“你有那枚戒指的消息?”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副模樣,卻每一次都為這樣的她感到悸動。

原本他根本不在乎那枚什麼鬼戒指,但不知為何他卻去留意這方面的訊息,確實也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也許……這個消息能讓她打消出國的念頭,他如是想。

“不知道可不可靠,但──今天難得放假,我帶你去一個你最想去的地方,如何?”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她很怕自己猜錯,不過,如果是真的,那麼肯定是他吃錯藥了。

等他穩穩當當的點頭之后,她更肯定他腦袋是不是不正常了?他居然想要她出去走走?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去約會嗎?”

她再次詢問的同時,他因不耐煩而皺起眉頭。

“到底去不去?”他惱羞成怒的低吼。

她馬上舉雙手贊成,至少他沒再提剛才的事,還有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不管時間多長,去哪兒都好﹗當車子進入一幢充滿藝術氣息外貌的殿堂,辜玟馬上驚訝得幾乎跳了起來。

這……這裡是她最常出沒的地方,也是她出門最有可能來的地方──所有藝術品、古董古物固定的拍賣會場。

“你……”她又驚又喜的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如何?”他被她的喜悅感染,笑道︰“你不是最想來這個地方血拼嗎?”

“是……沒錯啦……但,你為什麼要……要配合我呢?”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歡出入這類場合,更對她的“興趣”嗤之以鼻。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不愿回答這個問題;將車子停好后,才扭頭看向她。

“有些事,我尚且還找不到答案,不過,今天只是為了補償你受傷,其余的你就別多想,再則,目前我們仍必須在爺爺面前表現得像正常的夫妻,我不得不去了解你,這麼說,你懂了吧?”

這家伙……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真是一個不容許他人稍有誤解的怪胎,更何況她壓根兒沒那個意思。

現在,好像她硬巴著他不放似的,氣死人了﹗

凝視前方拍賣會場的柜台,她氣憤的甩門下車,直挺挺的朝柜台走去,索取今天拍賣的物品和牌子。

審視著今日的拍賣清單,她發現清單上只有列二件拍賣品。

“這麼少?”她質疑,而且其中一件居然標示著“神秘”字樣,不清不楚的沒有交代拍賣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大概是淡季吧﹗”他幸災樂禍的說。

“我之前來了這麼多年,倒還沒出現只賣兩樣東西的情形,你少胡說﹗”

“要不……就是這個拍賣會場要倒閉了?”

“路奕大總裁,請你說話小心一點。”她惱怒的想將他那抹刺眼的笑自他臉上摘下來,他這麼開心做什麼?

“我做事一向很小心,不過,你自己看看,離拍賣會開始僅乘下一個小時,很顯然這次的拍賣物品很少人有興趣,否則這裡只有小貓兩三只,哪裡能充場面?”

“不一定做什麼事都要排場吧?再說……”她很在意那樣標注著神秘字樣的物品,也許是沒有告知詳細,又因為拍賣物太少,人潮才會跟著減少吧﹗

但,他又戲謔又故弄玄虛的表情實在惹人嫌,就好像在取笑她的興趣根本是浪費時間。

“再說這裡拍賣的東西一向都有一定的價值,這項物品既不明說是什麼?底價又開得那麼高,誰會愿意準備這麼大筆錢來標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東西?”她是這麼猜測的。

“不一定吧﹗”他除了調查她出沒的拍賣會場之外,就是因為這兩個字而來。

“你怎麼說話顛三倒四?”她斥了他一句。

“你到底要進去,還是繼續和我吵?”他反問。

又來了﹗她埋怨的瞪著他,為什麼每一次都好像他占上風?她好像永遠也斗不過他似的。

“誰想和你吵啊?你又不說要帶我來這裡,我身上只有早上老管家給我的五百元,能買什麼?”

“你還有我。”他說。

她嘲弄地哼了聲,“你?你要出錢?真的假的?”

“我才不想和你開玩笑。”他嚴肅的說完,一把拉起她往拍賣會場走去。

他搞不懂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羅唆?每一個問題都逼得他愈來愈覺得心虛。

迎面而來的中年男子臉上漾著笑意,他是拍賣會場的王牌主持人,自然對辜玟相當熟悉,只不過愈走愈近的時候,他居然一伸手就緊緊握住路奕的手,完全忽略她的存在,同路奕熱情的寒暄。

“真是稀客啊﹗我還在想是什麼人走來竟會滿室生輝,原來是錫斯丹集團總裁大駕光臨。”

聽聽﹗辜玟忍不住在心中抱怨,平日也不見這位主持人這麼熱情,他今天也和路奕一樣吃錯藥了嗎?表現得這麼夸張﹗

路奕收起剛才的笑臉,面無表情是他應對陌生人的習慣,他禮貌地頷首后,並沒有多說什麼。

主持人也很識趣,轉向辜玟展笑。

“原來辜小姐是總裁的夫人,怎麼從未聽你提過呢?”

“先不管那些,我問你﹗這第二樣商品到底是什麼?”

她可沒工夫和他瞎扯。

“哦﹗這個啊……”在路奕面前,主持人亦不敢賣關于,神秘兮兮地表示︰“據說是明朝的東西,淵源起于明朝的護國大將軍展子謙的玉戒。”

聞言,辜玟渾身一震,背脊倏地僵硬。

展子謙?為什麼在她夢中的人名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真有其事、真有其人?這是……

她回頭看看路奕,如果──夢不是夢,那麼他……

“你怎麼了?”路奕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好像見鬼一樣。

“你說……”她猛然抓住主持人的臂膀,緊張地迫問︰“展子謙的玉戒?展子謙是虛構的人嗎?還有,他是不是有個妻子叫古鈺兒?她是不是……”

主持人訝異得張著嘴,“你也知道?這可是一段野史耶﹗原本我以為那是賣家故意編出來的故事……”

“什麼故事?”她緊迫著問。

路奕睽著她搭在主持人肩上的手,愈看愈是不舒服,下意識地將她的手抓回掌心,卻發現她全身發冷,仿佛身處冰天雪地一樣。

“據說,那是他和妻子古鈺兒的定情戒,當時因為兩人之間產生誤解,他拋棄至愛的妻子于雪地荒山,當他發覺事件的真相時,他的妻子已經凍死,被深雪掩埋;當時古鈺兒的雙眼未閉,可雙手緊握的,就是那枚戒指。

之后展將軍將妻子的軀體抱回家之后,遲遲不肯下葬,他哭了七天七夜后抑郁而終,最后和妻子一同葬在塞外邊界。“

聽完主持人的描述,路奕的心隱隱作疼,也許是這個悲傷的結局令人動容,可真正讓他感到心疼的,是辜玟幾近昏厥的狀態。

她驚愕的是,主持人的字字句句一如她夢裡上演的景象,唯獨那只戒指未曾人夢過。

為什麼?這件事詭異的教她起雞皮疙瘩,如果這攸關前世今生,那麼……為什麼只有她夢到這一切的發生?為什麼要她一個人承擔這殘愛的痛苦?

“能先讓我看看那只玉戒嗎?”她沙啞的問,覺得自己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主持人為難的皺眉道︰“我當然沒問題,但那只戒指在賣主那兒,他會親自將玉戒帶到會場。”

“雖然是明朝的古物,但它的價錢未免高得太不合理。”路奕質疑。

主持人左右張望了會兒,小聲地說道︰“因為賣家說,那只戒指是展將軍夫妻的遺物,不是普通人可以配戴,再加上它曾經見血光,所以才添了些神秘之說。”“血光?”

“展將軍因為悔不當初,哭瞎了雙眼,那只戒指沾有他的血淚,所以在那只戒指的上緣,還有一絲血色的光澤存在。許多人認定見血光的東西不吉利,卻也有人認為那是難得的寶物。”

路奕下意識握住她的手,不解地問︰“你為何對這枚戒指這麼在意?那是明朝的東西,並不是你要的尼古拉二世皇后婚戒。”

她雙唇顫抖,眼神充滿了哀戚。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和她之間,確實糾纏了幾世,至今依然還牽扯不清?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根本沒有錯啊﹗

是淚?是因為他哭瞎了眼,以至于得到優勢讓他蒙混了幾世至今?卻唯獨她一人被夢境糾纏……

哼﹗她拍了拍腦袋,將自己的思緒拉回現實中;她是想到哪裡去了?也許一切都只是巧合,她不該隨便下定論才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拍賣的是戒指,才帶我來碰碰運氣?”

路奕挑高了半邊眉,有著贊賞的意味。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猜到了?”

“你是想看我哭還是笑?你明明知道那是兩個不一樣的東西,你是想尋我開心嗎?”她突然發起火來。

他不喜歡她對自己怒目相向﹗隨即板起臉孔,冷聲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會開玩笑﹗再說,我只是剛好知道有戒指要拍賣的消息,所以才帶你來的,之前我更說過,我們今天是來碰碰運氣的。”

“你已經知道是戒指了?剛才你為什麼不說?”

“你有問我嗎?”

“你……你……”她氣得真想踢他一腳泄憤,更斷定這人分明是故意的。

她忽然轉身往回頭路走,這時才發現他的手正緊緊抓著她不放,限製了她的行動。

“你去哪?拍賣會要開始了﹗”

“我不買了﹗”她低喃了句。

“不買?”他看她剛才可是很有興趣。

“對啦﹗我不買了,不行嗎?”她像個孩子,用力的想甩開他的牽製﹗頭也不回的耍脾氣。

“你真奇怪﹗”她愈想掙脫,他偏就是不想放開︰“聽起來,那只戒指也有它的玄妙之處,你真的不買下來?”

“你……你放手啦﹗我不想買不行嗎?我要為你省錢不可以嗎?”

她才覺得他奇怪,大庭廣眾之下,他愿意和她手拉著手,卻依然和她爭論不休?

主持人在一旁幾乎哭笑不得的表情,仿佛嘲笑他和她像剛新婚的夫妻,正因理念不合而爭執。

“是你自己想要一個戒指。”他來到她身邊,語氣隨即一變︰“還有,這裡是公眾場合,我不希望你和我在這裡鬧不必要的笑話;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又來了﹗她的眼中綻出怒火,這家伙有如鐵一般強硬、獨裁、專製,不容許她這、不容許她那,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分地位更不容她來破壞。

可惡﹗她還要忍氣吞聲多久?凝望他眼中不容拒絕的銳利鋒芒,她恨恨的咬牙發誓,有一天﹗她一定要他跪下來向她認錯﹗

至于是什麼錯?等她想到再說﹗

第 八 章

山裡的飛雪隨著夜幕的降臨而愈來愈狂妄,展子謙舉步沉重,卻始終頭也不回地繼續朝著山下邁進。

他的心思及行事作風,就連隨行的眾兵都不禁欷吁,副將再也按捺不住,斗膽沖向前去阻止他。

“將軍,他是您的夫人,看在夫妻的情分上,也許可以……”

“別說了﹗”軍令一下,如同聖旨,誰也改變不了﹗展子謙冷峻的瞪著前方,腳步沒稍作停留。

他是狠心,但面對一個背叛國家的叛徒,他身為護國大將軍,這責任他必須扛;雖然……雖然那是他摯愛的妻子,但今天以后,那即將成為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一個叛國之徒,他已仁慈地讓她自生自滅,再也別無選擇。

“將軍,我不得不說,雖然我們打了場勝仗,可是您沒有發現兵將們的士氣非常低迷嗎?展夫人是個好女人,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您沒有細查,就將她判處死刑,這太殘忍了﹗”

“我沒有細查?”展子謙的聲音微揚,壓抑的怒吼有著痛苦。

“我親手抓到她將駐軍圖送給她父親派來的信差,人贓俱獲,還需要查些什麼?”

副將一時語塞,可展子謙眼中的不舍卻騙不了人,他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以往意氣風發、剛正不阿的展子謙早已不複見,他雖然看起來依然冷酷,可哀痛讓他的目光失去了銳利。

“將軍……您有沒有仔細的看過那張駐軍圖?”副將突然提起,古鈺兒的柔情和弱不禁風是眾所周知,她何來膽量竊取重要的駐軍圖?

“什麼意思?”

“如果那張圖是假的呢?”副將只是猜測,但也認為古鈺兒有可能會出此下策。

展子謙何嘗不這麼認為?在人贓俱獲的同時,燈光太過昏暗,僅憑著月色,他仍依稀的在圖中找到了幾處相同的駐扎地點。

“可是……光憑幾樣就認定她有罪,未免太……”

“別再說了﹗”展子謙背對著山頭,不再留戀的大步向前;堅決冷硬的態度令副將不得不閉上嘴。

低沉的氣壓持續到回到將軍府門前,瞪著將軍府三個大字的牌匾,展子謙心中的決定已然成形。

誰說他狠心?其實最痛苦的人是他,他無法對國家不忠,卻也割舍不下對妻子的愛。

情義難兩全;如今妻子如同被他賜死,他已無心眷戀權位,只望求去,回到 棄妻子的尖石山歸隱山林至終老。

心意已決,當他正準備走人府中時,一名士兵急匆匆的奔了進來,臉色慌張,汗流浹背。

士兵一個進門隨即撲倒在將軍的腳邊。

“將軍﹗將軍……不好了…山不好了……”

“什麼事?”展子謙劍眉一凜,冷冷地詢問。

“剛……剛才李公公代傳皇上口諭……說……。說那張駐軍圖是假的﹗”士兵雖然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得逼自己將話說完。

展子謙的心被重重地一擊,他震驚的拉起士兵,顫冷著聲問︰“你說什麼?”

“是……您將那份圖和正本一並……交給了皇上,不過……

經過皇上好仔細的比對……那張副本……雖然有幾處和正本類似,但都不是正確的地點,所以……“

士兵還未說完,展子謙朗朗星眸已變得一片灰暗,他冷硬的心迅速瓦解,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他焦急的往山上沖去,嘶吼著妻子的名字。

他好后悔,好后悔自己的鐵石心腸,臨行前她苦苦的哀求,他非但充耳不聞,更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鈺兒……你不能有事……鈺兒……”

風雪已下了好幾個時辰,陷入雪地裡的腳步愈來愈寸步難行;即使天色再怎麼漆黑,他依然沒有忘記剛才的路途。

“鈺兒……”雙足被雪下的尖石狠狠的劃破,他毫無所覺,只想盡快找到她,向她認錯……他一生中有太多的堅持,雖然他深愛她,可卻從未表示過。

古鈺兒無怨無悔的跟著他,並奉獻她全部的愛,他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身陷雪山?

他好恨自己的沖動,他怎麼會沒有發現那張圖上微乎其微的更動,就一味的認定她是個不恥的背叛者?他為什麼沒有想到,他了解她勝過自己,她忠于他更勝自己的祖國啊﹗

這個地方……這個地方他來過﹗

眼前的景象依然是大雪紛飛,但他更清楚眼前的小石壁是他和古鈺兒分手的地方。

他急迫的呼喊她的名字,可風聲吹散了他的咆哮,回應他的,是愈來愈厚的積雪。

“鈺兒……你在哪裡?”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著。

迎面而來的樹枝硬生生的砸中他的右臂,劇烈的疼痛劃開皮肉,汨汨的血液滴落在雪地裡格外觸目驚心,他什麼都不管了﹗只能不停的呼喚古鈺兒的名字。

突然,他的視線注意到雪地裡的一處凸起,他撲倒在雪地裡,急如星火的朝那塊凸起挖著,當雪中露出一只和白雪同色的臂膀時,他的淚立即奪眶而出。

“不可以……你不能有事……你答應過要陪我……陪我生生世世……你不可以丟下我……”

他不放棄的繼續向下挖掘,當愈來愈完整的衣物逐漸呈現在他眼前時,他的心有如刀割。

古鈺兒的體溫和肌膚已和雪融為一體,沒有溫度、沒有血色,可她的雙眼卻沒有閉起,哀愁的不知正望向何處?臉龐的雪光猶如凍結的淚水,訴說著她死前仍有未了的心愿。

“鈺兒……鈺兒……我來了……我來了﹗你……你醒一醒…

…“他撫著她冰冰冷冷的四肢,企盼自己的溫度能讓她的體溫回暖,她卻始終一動也不動,眼瞳中只剩下漆黑一片。

他痛不欲生的哭喊著,悔不當初的痛楚把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他緊緊的抱著她,不放棄的想搓熱她的身軀,當他手臂上的血染上她的身軀時,他的淚已模糊了視線,他奮力的拭淚,卻怎麼也拭不掉。

“鈺兒……我愛你……你不可以丟下我……不要、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好不好?”

然而,他怎麼樣也喚不回她開口和他說說話。

“鈺兒,我們約定好的,你記得嗎?”他淚如雨下的緊擁著妻子,不愿接受事實的柔聲低喃︰“我們約定生生世世要做夫妻……

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你還記得嗎?我喚不回你……我也不會再娶他人……生生世世,我將尋你而去……你要等我、等我……

鈺兒……你有沒有聽見?鈺兒……“

“等我……鈺兒……”

連夜的雨至清晨仍然持續,徹夜未眠的辜玟忙碌的拭去路奕額上的熱汗,皺眉聆聽他反覆的低喃。

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夢?眉頭鎖得死緊,臉色蒼白如紙。

好端端的一個人居然發燒,前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差點摔倒在樓梯間的他把所有的人嚇了一跳,剛好來宅裡作客的親戚絲毫沒有放過可以嘲笑的機會,大剌刺地指責她照顧不周等一番話后,才像抓到把柄似的離開。

辜玟不痛不痒的,根本懶得理那位經過管家三次介紹,她依然記不住名字的親戚。

不過,管家也說了,路奕大少爺從小到大幾乎沒生過什麼病,壯得跟頭牛一樣,一旦生病,非得要躺個三天才能下床。

真是嬌貴的身軀啊……辜玟忍不住發牢騷,她看他大概是平日補品吃太多,一日未補才會生病吧﹗

像他未倒下的前幾天,她陷入廚房的混戰當中,老管家不顧情面對她進行魔鬼訓練,她則像是全武行,切菜切到手指頭沒有一根完好,那些食材險些以鮮血當佐料,嚇得廚師跟在她后頭搶救。

廚房的課程讓她的生活突然變得精采起來,倒是他,一成不變的早出晚歸,整天為工作而忙碌,晚上回來例行和她吵吵嘴,然后相安無事上床睡覺。

奇怪的是,她明明以地板當床,為什麼每天早上起來,就會發現自己身處異地?每天在他的床上醒來這件事成了她的疑問,但每一次見到他,就忘了問他。

現在,他病得胡裡胡涂,她想問也無法問個明白。

不過,看他病成這樣,她還是于心不忍的陪侍在側,並不是她想上演好妻子服侍丈夫的戲碼,而是她真的開始擔心,他已經昏睡了二天,醫生也來過幾次,為什麼醫生口口聲聲說沒事,他卻還是不醒呢?

“肯定是個庸醫﹗”她沒好氣地抱怨。

倏地,他的身子一陣劇烈的晃動,在他發出沙啞的咆哮之后,他整個人坐了起來,氣喘不已。

這可把她嚇壞了﹗

她驚魂未定地看著他,他的汗如兩下,目光定定地停在她臉上,一動也不動。

“你……你你你……醒了啊……”她結結巴巴的說著,一邊撫平心緒埋怨︰“你……你用不著這……這樣嚇我,我的心臟差點停掉。”

為什麼?他喘息著,可是腦中的疑問卻愈來愈大。

從小到大,糾纏著他的一個夢,每一次都是一樣的場景和人物。這個夢很特別,他不知道夢裡像極了他的將軍叫什麼名字?更不清楚他夢裡妻子的名。

每一次,都在挖掘雪地時他就醒了過來,夢裡的一切他隨即便會忘了大半,根本記不住全部。

而這一次,他不僅記得相當清楚,且第一次看見了夢裡摯愛妻子的容貌。

古鈺兒……居然和辜玟有著一張相同的臉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還好……”她被他凌厲的目光盯得直發毛,卻沒想到他冷不防抱住了她,把她嚇得魂全飛了。

他……他病昏頭了嗎?

路奕掩不住殘夢裡清晰的痛楚,自己是否在前幾世都信守著臨終的承諾,熾烈的愛著她?他真的不清楚……

可是夢裡的一切是如此真實,直到現在,他仍為失去她而感到痛苦萬分,再次擁抱,他恨不得將她揉人體內,找尋千古記憶中的味道,尋找失而複得的喜悅。

她的體溫一向極低,夢中冷凍般的軀體令他惶恐,他只有抱緊她,才不會有失去她的焦慮。

“你的體溫……好低……”他在她耳邊呢喃著。

粗嗄的語氣好似催眠,若不是她被驚嚇過度,一定會因此而癱軟在他懷中。

“是……是你在發燒,才會覺得我的體溫低。”她悻悻然地說著,一邊推著他,卻不敢問他到底要抱她抱到什麼時候?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的氣息冷得令人發寒……”他輕聲描述,若是夢境真實,那麼她的冷漠並不是沒有原因。

古鈺兒逝于尖石山的雪地裡,所以今世的辜玟天生帶有一股冷氣。

聽起來很荒謬,他並不是一個深信鬼神、輪回之說的人,可,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到理由解釋,從小到大始終做同個夢的他,會在得到那只玉戒時,一起得到他在夢裡一直想尋求的答案──原來他就是展子謙,而,他挖掘吶喊的愛妻樣貌一如她﹗

古鈺兒是展子謙的妻,而他,是辜玟的丈夫﹗

“喂﹗”她受不了的使盡力氣一推,他剛好松開手,害得她從床上失力的跌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氣得她哇哇大叫︰“你……你干什麼一醒就氣我?可惡﹗虧我還不眠不休的照顧你兩天,氣死我了﹗”

“你照顧我?”他撫了撫眉心,借此平息心中的悸動。

“廢話﹗全宅第我比仆人還閑,還有,老管家說什麼我一定要照顧你,還說這是我身為”妻子“的本分。”

她才搞不清楚他剛才的作為是不是算一種騷擾?平複驚嚇后。她居然還有些高興?怪了﹗

逐漸恢複清醒的腦袋開始質疑剛才猜測的可能性,這太玄妙了﹗一時之間他不知該怎麼下定論,而她的抱怨聽來依然刺耳,令他忍不住皺眉批判。

“你連萊都煮不好,你會照顧我?”

“你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抱怨。”她咬牙問。

“沒錯﹗”他勉強的移動四肢,發現身上的衣物好像已經兩天沒換過了,全身被汗水弄得粘呼呼,使得他更不舒服地低吼了句︰“你真不是個稱職的看護。”

“你這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生氣地說︰“我要照顧你,你就該偷笑了,還敢批評我?”

“已經兩天了﹗”他馬上注意到時間,離開工作崗位兩天對他而言如同犯了大忌般嚴重,他不悅地說︰“你如果做得好,我應該在半天內就會醒來的。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發臭丁,你根本都沒替我換。”

“我為什麼要幫你換?你那麼重﹗”她有替他擦汗就不錯了耶﹗

“你可以找人幫忙啊﹗”

“你以為你家的仆人很好使喚啊,全部都聽老管家的,沒一個要幫我,加上又來了一堆人。”

說起來她真的很委屈,也不知是得罪了什麼人,只稍她有需要佣人的時候,那些人全以被指派了其他任務當借口離開。

其實她一向不是個習慣使喚佣人的人,只不過這幾天家裡來了很多人,家裡的人手光應付那些人就忙得不可開交。

“來了些什麼人?”他緩緩地移向書桌,一副想辦公的模樣。

她嘆了口氣,走近他意圖阻止。

“你好好休息吧﹗那些人幾乎都是公司的重要干部,我已經全部解決了。”

“什麼意思?”他的視線隨即停留在桌上的電腦文件。

有部分文件被收起,有幾份則攤開,電腦螢幕正停留在休息畫面,他隨手一動滑鼠,螢幕立即恢複他平日最常使用的待機畫面。

翻開文件,有幾份已用紅筆圈書了幾處,其他還有幾份新的卷宗都被整理得有條不紊。

“我……我已經擅自作主,提了些案子交給那些人去執行﹗之后企劃書會先出來,你再參考你想要的模式。”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他會不高興;果然,他現在的臉色好看不到哪裡去,所以她隨即低聲嚷嚷︰“沒辦法……他們說案子趕,你又一直……算了﹗隨便碰你東西的確是我不對,你想罵就罵,不要瞪著我看老半天又不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猜不透的低氣壓,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沒有人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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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難?”她眨了眨大眼,不懂他的話意。

他深吸了口氣,解釋道︰“一般決策雖然都是我在執行,但在這之前有許多受人干預的事件是最棘手的地方,他們不可能這麼干脆聽命于你。”

“哦﹗你指那些家族成員的干部嗎?”她聳了聳肩,以輕松的口吻做了一番滿不在乎的批評︰“所謂豪門深似海,我從小就聽過這句話﹗相對的,我懶得去和他們斗﹗廚房和你已經夠我忙的了,我才不會自討苦吃。”

“那麼,你是怎麼做到的?”他極有興趣的問。

以往,做任何決策之前,那些親戚們非得要鬧上個幾回才肯罷休,一向也只有他能給予計劃執行者絕對的主力支援,親戚們才肯閉嘴結束鬧局。

長久以來上演的一貫戲碼,他通常不當一回事﹗可是她,接觸堤文西家族的時間不長,對內部事業也不熱中,這樣的條件沒有受到批判還真是奇怪﹗

“無所謂做得到做不到。”她省略了那些親戚到家裡來冷嘲熱諷和不敬的表現,“我在他們那些人眼中的確什麼也不是﹗可是,名義上我還是個總裁夫人,況且我說自己已取得你的同意,他們要再鬧,只要把貝威搬出來就可以啦﹗我有兩大護法撐腰,事情當然好辦。”

“虧你想得出來。”

她居然還記得自己極受貝威的關愛,而懂得利用此事作為武器。真是不簡單﹗

“反正,你要是覺得我處理得不好,你可以明天再去補救,因為企劃書明天會一並送來,你現在必須好好休息。”她十分堅持。

“你擔心我?”他雙手抱腰,好整以暇的凝視著她,這才發現她原本黑亮的頭發變得亂七八糟。

“廢話”這兩字差點沖口而出,她捂住嘴,心虛得不想理會他視線裡詭譎的幽光,不明白他怎麼一病醒來,人就變得怪怪的?

“給你一個獎品。”他說。 ‘“又不是小學生,不用了啦﹗”她不自在地笑著,猛然發現他在下一秒己來到她身邊,用一種令她迷醉的眼神盯著她瞧。

也許是她的體溫真的太低,被他這麼一瞧,她渾身像被火燒,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在發熱,臉上也正發燙著。

“如果有顆蛋,打在你臉上一定會馬上就熟。”他突然開口。

什麼比喻?她雙眼一瞪,“什麼蛋?你要做什麼?”

“吃你﹗”

他說完,立即封住了她的唇,她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這是她今天晚上,第三次被他嚇到。

這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吻,他的身體、呼吐的氣息,全染上了她的鼻尖;竄人她身體裡的,是一陣又一陣的悸動和激蕩;她笨拙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在他的牽引下,品嘗他為她帶來的甜蜜。

慘了﹗她大腦只剩下這兩個字……

原本,她打算放棄對他的愛戀,他卻在一覺醒來后,利用一個吻,讓她對他產生依依不舍的情懷。 .唉……完了﹗她從欣賞他,進化到喜歡他,現在,她已經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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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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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5:49 |只看該作者

回覆 #3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 九 章

“總裁,關于市中心旗艦店預定地的土地標售一案,這份資料是地價分析和土地登記謄本及權狀影本,估計預標購公司還有南部的建商,雖然這裡的確是個黃金地段,可是總裁在標得之后,得先將原大樓拆除再重新建造,人力物力都有所浪費,若總裁執意要標下來建錫斯丹鑽石的旗艦店,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原錫斯丹在台總公司總經理利傑正與剛大病初愈的總裁協商,可是他連串說了一堆,卻發現路奕根本心不在焉的凝視著手中的玉戒,壓根兒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

這樣的情況的確很少見,利傑忍不住費疑猜,那只戒指的大小,分明是個女戒;可,路奕和辜玟之間形同陌路,他不可能盯著一只女用戒指出了神,除非……是他逝去女友的遺物?

“總裁?”利傑低喚了聲。

會議室裡的人全盯著反常的路奕猛瞧,對他失神的反應不明就裡。

“事實上……”路奕突然出聲,眼睛卻依然未曾離開過手中的戒指。“你和他們的顧慮都一樣,只不過,我會這麼做有我的用意。”

“什麼用意?”利傑不解地問,原來他有在聽啊?

“建立一間百貨公司。”路奕不疾不徐地提出。

“百貨公司?”全部的主管幾乎都跳了起來,因為自錫斯丹創辦以來,從未涉人這層領域,成立百貨公司需要的財力人力都相當龐大,未經協商或擬定周詳計劃,可以預料絕對會虧損,主管們絕不可能同意他的一意孤行。

路奕冷漠的看著一下子變得嘈雜的會議室,突然覺得有趣極了。

這些人像極了立法院裡的委員,整天吵個不停,各說各話,千奇百怪的反應都有。莫怪辜玟不想觸碰這一塊地盤,就連他也懶得聽他們吵吵鬧鬧,他索性起身走出會議室,留下一屋子錯愕的高級主管。

“辜玟?”路奕才走出門,就發現辜玟悠哉的靠在牆邊,頭發很隨性的扎了個馬尾,衣著則和媽媽級的歐巴桑有得拼,手中提了一只大紅花布袋,活像剛離家出走的不良少女。

“你怎麼來了?”路奕對她衣著的品味一向不欣賞,皺眉補了句︰“你這衣服哪裡來的?”

“垃圾桶撿來的。”她可是實話實說,他卻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雖然他很不想相信,但她的表情非常認真﹗他也不便多說些什麼,指著她手中的大紅布包。

“這該不會也是來自垃圾桶吧?”

“這個紅色的布包裡頭的東西可不是﹗”她回答得極為無奈,原本她不想出門的,因為現在她出門極不自由,隨行的保鏢比路人還多,到哪裡都不方便;要不是老管家逼她,她更樂意在家裡睡覺。

“裡面?”他望著那包沉甸甸的布袋,更加疑惑。

“是啦﹗”她不耐煩地解釋︰“這幾天我弄了幾道菜,你家裡的人全都試吃到怕了,老管家說你的嘴比較挑,要我拿些萊來給你吃吃看……”

還未說完,他嚴峻的臉上出現難色;因為他曾耳聞嘗過她料理的人,都以腹瀉、肚子痛收場,不難猜出恐怖的程度。

她瞪著他,不滿的嘆氣。“沒有辦法,沒有人愿意當試臉品,偏偏沒有一個人去向老家伙請命,撤銷要我下廚的主意。”

“所以我成了試驗品?”他很不喜歡這個名詞,這樣豈不是把“不然呢?你以為我愿意?”她懶洋洋地說︰“你也知道我真的不太會做這些家庭瑣事,所以你還是簽字離婚好了﹗早點將我們的關系公諸于世,好早點擺脫這種困境。”

倏地,他的臉色一僵。

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堅持,而他,似乎早巳動搖許久了﹗她毫不留戀的態度,幾乎讓他火冒三丈。

她不認為自己說錯了話,人來人往的四周卻突然間空了大半,她還刻意壓低聲音,讓音量維持在兩個人可以聽見的分貝。

所以她不懂,他為什麼又突然生氣了?

“你的萊這麼難吃,還不回去好好練習,想想該怎麼應付爺爺,其余的你根本沒有資格去想。”他不客氣的批評她。

“難吃?的確啦﹗”她承認,可是他又沒吃過,憑什麼這麼武斷的羞辱她?“你必須吃過才能批評我,這樣我至少會接受的快樂點,你這麼說其實是想侮辱我而已,對不對?”

“我根本不需要吃,家裡的佣人突然間一個比一個瘦,光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你的料理一定很難吃。”

“喂﹗算了,我根本不需要像個小孩子,整天跟你吵個沒完﹗看你挺關心家裡的佣人嘛﹗那好,請你去告訴老家伙,停止這荒謬的命令,大家樂得輕松。”

“你是不是想利用難吃的菜逼我這麼做?”他反問。

眼看著四周的目光漸漸聚集,辜玟對他最近陰晴不定的個性實在是受不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氣之下,她點點頭。

“沒錯﹗路奕大總裁還真是聰明,我想,我的手藝可以造就大家的胃痛,相信在老家伙壽宴那天一定也會有相同的結果。”

“你不要拿大家的肚子開玩笑﹗”他不顧在場到底有多少人,壓抑不住的低吼足以讓圍觀的人心驚膽跳。

“是你逼我的。”她平靜地說完,夾帶一抹輕挑的微笑送給他。

“辜──玟──”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他想不到自己竟會因這場像小學生一樣毫無營養的爭論而氣憤難平,可是,她所提及的離婚,聽在他耳裡如同放棄,而她的放棄,牽扯了他所有的心緒,也引燃他心底最深處的情感。

他不想失去,更不愿放棄;所以,他絕不離婚﹗

“你挺愛叫我的名字嘛﹗”她的輕松自在只是更凸顯他的怒氣,她不是故意讓局面變得難堪,而是他動不動就生氣實在很奇怪。“你不吃正好,我把它們丟了算了,也算可以交差啦﹗反正我來這裡也是不得已……” .“你給我進來﹗”逼不得已,他抓住她的手往辦公室疾步而行。

“我不要進去。”她搖頭,在一陣拉扯之間,險些又摔跤,一路看見許多熟悉的臉孔,他們幾乎都嚇傻了眼。

利傑在會議室門口始終冷眼旁觀,直到辜玟發現了他,他更留意到路奕投射而來的冷光所夾帶的寒意是什麼──濃濃的憤怒中突然涌現的醋意,酸味幾乎在這層樓的空氣中蔓延開來。

利傑心頭一陣不快,卻也無話可說。

多年前,他欣賞辜玟的傳言自那晚的告白后,謠言已甚囂塵上;他很清楚只要辜玟有婚姻關系牽絆的一天,他一定沒有機會﹗可他也知道路奕並不愛她,離婚,只是遲早的事﹗所以他一直系持單身等待機會來臨。

而今路奕的改變,讓利傑意識到一直在等待的機會已經消失了,他失落的嘆了口氣;也許,是該去尋找下個機會的時候了吧﹗

“你拉我進來做什麼?”

在路奕摔上門之后,辜玟瞪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坐回辦公桌后方的椅子,她才有空發表意見。

辦公室的正前方有座電子鐘,自剛才進門之后,他一語不發的陷人沉默,讓這個房間在她提出第一個問題之后,沉寂了將近五分鐘。

她進退不得,靜靜的倚在門上,半瞇著眼數時間。

“你不是要我吃?”他睨著那包食物,終于開口。

“你不是說這麼難吃的東西,你根本不需要吃?”

‘你一定要和我吵嗎?“雖然他習慣這樣的溝通模式,但今天,在她提出離婚二字之后,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她一手叉著腰,一邊將大紅布包放下。“從剛才到現在,大聲說話的人一直是你,我哪裡和你吵了?”

“你怎麼把吃的放在地上?”他又問。

“這一袋東西很重耶﹗也不見你幫我拿,一進門就羅羅唆唆問了一堆……”

她嘀嘀咕咕了一串,甩了甩手,待手中的酸麻消失前,他搶先一步將紅布袋往茶幾前擱置。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一個大男人和紅布巾上的結糾纏了好一鈺兒,一道道用保鮮膜包好的食盤呈現在眼前。

他仔細的審視保鮮膜下的食物,不論顏色或是擺設,估量起來還不錯,至于味道……

“你站在門邊是預備隨時逃走嗎?”他看了她一眼。

她努了努嘴,這才緩緩地移動至他正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她極不愿意面對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在那一個莫名其妙的吻之后,她已經躲了他好些天。

她不想問他為什麼突然吻她?為的只是不讓自己像個花痴一樣愈陷愈深。

“味道聞起來倒還好。”

他觀察了很久,遲遲不敢動手的模樣著實令她發噱。

“怎麼?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她消遣他,“路奕大總裁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該不會破天芒害怕我煮的菜吧?”

他凌厲的瞪了她一眼,正愁該怎麼開始吃。

“這是什麼?”

她盯著他手指的方向,搖了搖頭。

“英文字的什麼菜加裡什麼肉的。”

“A菜和裡肌肉吧?”真奇怪的組合﹗他皺眉糾正她后,又指著另一盤問︰“那這個呢?”

“嗯……好像是花菜炒甜香蕉吧﹗”她隨便找了個類似的名字,湊合著說。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明明是花椰菜和黃甜椒。”

“是嗎?”

“那這個呢?”他愈問愈心寒,桌上這碗湯料特別多,他幾乎可以猜出她會說些什麼了。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一副靈光乍現的樣子抬頭報告︰“這是加了絞肉球、竹筍、黑木耳、紅蘿卜、蛋花還有人參做成的湯﹗”

“人參?”他看來看去,就是看不到一片人參,倒是海參還多些。

天底下恐怕只有她對自己所料理的食材記不住菜名的吧?

“對呀﹗你要吃就吃,問這麼多做什麼?我又沒有下毒。”

她開始不耐煩了,在他面前,她總是不自在極了,正想起身踱步,他銳利的目光卻警告著她不得輕舉妄動。

“吃的人是我,我有權利搞清楚吧?”他冷睇著她。

“隨、隨便啦﹗你要吃就快吃,我得回去交差。”她躲避他的視線。

他挑挑眉,“你還是很急著走?”

“我這人很識相的,你不是一向都不太歡迎我嗎?”

再這樣爭辯下去也沒有結果,他索性將目標鎖定在眼前的飯菜上。

貝威的命令乍聽之下的確無稽,但經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后,他體悟到爺爺的用意只是想利用看似合理的方式逼迫她留下來。

除非她料理出一道像樣的菜色,否則她永遠也離不開這個家。

這項領悟令他的心情格外飛揚,才夾起一塊裡肌肉片準備就口,眼尖的他馬上發現一項嚴重的問題。

“辜玟﹗”他緊緊盯著那盤炒肉片,視線半刻也沒離開過。

“怎麼了?”她瞧他一副只差眼珠子沒掉出來的模樣,好像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眼前晃似的。

“這肉沒熟﹗”他冷著聲提醒她,“還有,肉片上居然還有彩虹般的線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熟嗎?沒熟又不是不能吃……”她壓低了聲音,迷惑不已。“只是,肉裡怎麼會有彩虹?”

不過,她的確在肉片上有了驚人的發現,意外的低呼︰“真的耶﹗好特別哦﹗怎麼會這樣?這是不是証明我的廚藝不錯?”

“你……你想氣死我嗎?”他耐著郁悶的怒火,順便給她上了一課。“你居然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這表示肉早巳不新鮮了,不新鮮的肉根本不能生吃。”

“哦﹗”她大力的點了點頭,挑眉反問︰“那……意思是這道菜不能吃了?”

“沒錯﹗”

“不吃就不吃嘍﹗”反正她已經習慣了接受打擊,只不過她一直覺得這道菜是她的得意之作,卻老是記不住它的名字。

察覺她眼底的眸光閃動,他懷著疑慮迫問︰“你該不會自己煮東西都不會試吃吧?”

“我當然會試吃﹗可能是平常亂吃慣了,再加上我的味覺和一般人不同吧,我倒覺得我挺會弄些奇怪的料理,卻不被人欣賞。像你說這道萊不新鮮,我個人可是很捧場的吃上一大盤了呢﹗”

“一大盤?”堤文西家宅的廚具中,最小的盤子至少也直徑十五公分以上,她所指的一大盤是……路奕不敢再往下想。“你的肚子都沒事嗎?”

“沒﹗”她這會兒不就好端端的坐在這裡?

可,才剛自信滿滿的回答沒多久,肚子便開始隱隱作痛,疼痛的感覺立即傳遍全身,一陣劇烈的絞痛倏地使她的臉色發青。

“你……”他還未問完,只見她瞪大了雙眼,蒼白的額間迅速滲出汗珠。

她一手捂著嘴巴,如旋風般的沖出他的辦公室,飛奔至女廁裡。

他刻不容緩的尾隨其后,也不管男女有別,才剛踏人女廁的時候,就聽見一陣又一陣淒慘的嘔吐聲。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路奕守在門后直到聲音稍微停歇之后,他才叩門關心的詢問︰“辜玟,你還好吧?”

“嗯……”一陣像極了嘆息的回應,輕輕飄了出來。

食物中毒的上吐下瀉,簡直要了辜玟的命﹗

她足足窩在廁所半小時,想開門的時候,嘔吐的感覺再度襲來,最后,她干脆坐在垃圾桶蓋上,朝著馬桶“膜拜”十余次。

不論她待了多久,路奕也關切的一直守在門外。

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倒是始料未及,兩人在廁所裡的新聞很快就傳遍公司內部,只差沒有發稿通知社會大眾,眾說紛紜︰口耳相傳的結果,來到了利傑的耳朵裡,他再次受到嚴重的打擊。

“她懷孕了?”利傑差點崩潰,辜玟一直以來猶如他心目中的女神,女神懷孕?他光想像就頭皮發麻,心驚膽跳。

所以他馬不停蹄的趕來女廁,想了解事情的真假。

在廁所門外,路奕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那兒,憂心忡仲的神色著實緊張。聽到利傑的疑問,路奕的神情一凜,沒有回答。

空氣中濃濃的消毒水味和芳香劑混合成一股特殊的味道,廁門內的沖水聲每隔一段時間就啟動一次,可以想見辜玟的情況有多慘。

“要不要去醫院?”利傑問。

路奕一見到他,沒來由地不舒服。腦中浮現的,始終是利傑鐘愛辜玟的表白;直到最近,益發濃烈的醋意幾乎到達一觸即發的地步。“利總經理,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路奕冷冷地提醒他。

利傑很清楚的感覺到路奕的敵意,依然一派鎮定。

“我想,幫總裁夫人叫個救護車這件事,應該是身為公司裡任何一個員工的責任;再說,她懷孕是天大的喜事,我想大家會樂意為夫人安排安胎事宜o”

“安胎?”路奕聽得一頭霧水,門外擠了一群看熱鬧的員工,在路奕的冷睇下一哄而散,他當下明白了八分。

辜玟的嘔吐聲再次傳來的時候,路奕微攏的眉宇漸松,決定將錯就錯。

“這倒是﹗她的體質不太好,一懷孕就吐個沒完,是得想想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那……敢問總裁,夫人是什麼時候懷孕的?”利傑半信半疑的追問。

“你的關心是不是超出了你的本分?”

利傑搖頭,“多年來,我的確對你和她的關系感到疑惑,我也承認到剛才為止,我對辜玟的情意仍在,會關心她也是必然的。”

“你的意思是,你還沒有死心?”路奕幾乎是由齒縫間進出這個問題,怒火狂燒的瞪著他。

“你這麼在乎?”利傑試探性的說︰“你當初會娶她的動機也讓人懷疑,不是嗎?這些年來,你對她漠不關心,倒是常常到靜芳的墓前去思念她,既然如此,我等待你放辜玟離開的想法,有何不對?”

路奕如應般銳利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來,利傑的話有一部分切中他的心思,令他在瞬間有些惶恐,他一直對靜芳的愛深濃不變,可如今,動搖的不安換煩了他的情緒。

“辜玟不可能離開。”這是路奕唯一肯定的意念,不論是否被生生世世的輪回所擾?他無法不堅守夢境中的誓言。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將對靜芳的愛轉移到她身上?”利傑深知這樣的說法對辜玟並不公平,但他實在想不出路奕遲遲不肯松手的理由。

“我不需要對你坦誠任何事﹗”路奕低喝道。

“如果……你只是將她當成替身的話,就不該讓她懷孕﹗”利傑生氣了﹗在他眼中,路奕成了禽獸不如的家伙。

這時,廁所的門終于打開;辜玟虛弱的靠在門邊,臉色慘白;她在裡頭倍受痛苦折磨,卻還得聽著外頭文不對題的爭吵,深覺無奈。

“你們夠了沒?”她的聲音如鬼魅般飄忽,更令她疑惑的是,路奕為什麼不跟他好好解釋?任憑利傑誤會下去?

什麼懷孕替身的?她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對這些問題發表意見,只想好好休息。

“我實在聽不懂你們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受不了﹗”

她緩緩的移動腳步,四肢無力的她腳軟欲倒,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隨即將她緊緊的攬人懷中。

瞬間,她鼻腔中溢滿了一股熟悉的氣味,是路奕……還是夢裡的展于謙?

她不需要特別區分,因為兩人都有著相同的味道、一樣寬闊的胸膛,可以將她整個人包覆住,舒服好聞的讓她想窩上一輩子,這就是她“丈夫”的味道。

眼皮好沉重啊……她好像好些天沒睡好了。

她腦中殘存著一些聲音,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座白雪皚皚的山中﹗一個男人對懷中的女人柔聲訴說著一一生生世世……我都要娶你……生生世世……我們都會是夫妻……

第 十 章

辜玟沉沉的睡了一天,沒有平常老管家的催促打擾,她舒舒服服地睡了好久,直到她睜開眼的時候,窗外透進來微弱的月光,室內則是一片昏暗。

她盯著天花板﹗思緒飛回沉睡前的那一刻,利傑質問路奕的那番話。

路奕深愛逝去女友之事已不是新聞,她一直以來都很清楚,可利傑居然說路奕愛上她?這……真是太荒謬了﹗

她緩緩地自床上坐起身,也不曉得今天是怎麼回事?整個宅院安靜得出奇,她從窗戶往下看,發現客廳裡似乎也沒有什麼燈光。

怎麼回事?

借由微弱的光線,她瞄到現在的時間,原來已經是半夜,難怪宅院靜得出奇,不過……

她仔細地看了看四周,夜深入靜不就等于大家好夢正甜?那不就表示,現在是她偷偷離開最好的時機?

細數了下日子,她居然待在這個地方已有半年﹗半年來,她的家會不會被灰塵淹沒了?想她那些朋友們,全都是自顧不遐的怪胎,一定不會幫她打掃,再則,她老早在出門前搖下狠話,說什麼找不到戒指就不回家﹗

她們現在可好?

從黑暗中觀察這個地方,她突然發覺這裡比想像中空曠許多,原本被她占為地盤的沙發,早巳被路奕的手提電腦取代,在那張訂做的大床上,大刺刺地放了二個枕頭,她很清楚,這裡才是她每晚睡覺的地方。

路奕的貼心她並不是不知道,他應該只是發揮他一個男人該有的風度而已吧?自昨天之后,這個答案很明顯。

那麼,她還在猶豫、躊躇些什麼?心中的不舍和依戀,直逼迫著她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不行﹗她向心裡的聲音低呼,他不愛她﹗他根本不愛她﹗她不需要再為他努力,她要離開,最好是遠走他鄉,別再見面最好﹗

所謂快刀斬亂麻,她和他之間已經拖得太久了,再這樣下去她深不見底的愛戀恐怕會到達她無法割舍的地步。

主意一打定,她仔細的再觀察一下四周,目前最棘手的問題是守在宅院內外的警衛,那些人像監視犯人一樣,整天繞著她轉,要脫困實在很難。

咦?這是什麼?

正當她苦思良計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行李被放置在門邊,而行李上擱置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她的名。

她皺眉打開它,映人眼帘的是端正有力且優美的字跡一一辜玟︰若你想走,你可以走了﹗可明天你必須回來聽取我的決定。

協議書我會留著,查到明天會親手交給你。我們之間,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但,糾纏了這麼久,也該有個答案了。

關于爺爺,我自會同他解釋,堤文西家族的事,我們自有方法解決,若你要將我捫多年前荒謬的協議公諸于世,我也只有選擇接受,后果我自己承擔,與你無關。你可以放心。

對你的歉意,紙短無法細數,最不堪的是蹉跎你最寶貴的青春。

靜芳的死我已查出,的確只是一場意外,至于你的車禍,証實事情不單純,同樣在明天,我會給你一個解釋和補償,希望你能在明天早上十點準時到公司來;警衛們隨時持命,他們可以送你回家,你不用偷偷溜走,大可光明正大的走出這個家門。

路奕留什麼叫糾纏這麼久?辜玟唯一不懂的,就是這句話﹗

到底是誰糾纏誰啊?可惡﹗她一向光明正大,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想用這麼窩囊的方法離開。

既然現在可以順理成章的走出這個大門,她當然二話不說的提起行李,才開門,一名警衛已然一副聽候差遣之姿,等在那兒了。

“請問有什麼吩咐?”警衛低首詢問。

這下她更相信,車庫裡的車大概全都開著引擎,等待她的挑選。

“路……路奕呢?”辜玟艱澀的喊著這個名,當下她才發覺,她從未這般直接的稱呼過他,喊起來頗為奇怪。

“今天少爺到靜芳小姐的墓上去了。”

聞言,辜玟體內的醋酸味兒擾得她眉頭全部皺在一起。

那家伙……說什麼要給她一個交代?還不是和以前一樣﹗他對靜芳的專情教她心裡極不好受,若是她明天再聽到他對靜芳依然念念不忘的話,她無法想像自己苦澀的淚水是不是封得住?

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他在她面前說他愛別的女人﹗更受不了自己為什麼還未對他死心?

可惡﹗

“帶我回家﹗”她冷聲下令。

警衛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順從的領著她走出大門。

當她再一次的從遠方打量這座宅院,所有的一切仿佛變得好不真實,在這個地方除了會上演一些不太聰明的斗嘴之外,其實長時間下來,少了那些爭論,生活似乎也少了精采。

而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在車子駛出大門的時候,她眼角的濕潤好似正在嘲笑她,她不舍這座宅院裡時而沉悶的氣氛,也不舍廚房裡的油煙味,更不舍每日安枕的大床,還有──路奕﹗

第一次,她感覺到恐慌,可是,她真的很無奈,也無計可施。她學不會強迫別人,所以只好委屈自己;既然她己從信上得到了答案,那麼明天她也不需要去了﹗不是嗎?

去了,只會徙增她的煩惱而已,所以,明天她打算先躲到海邊去冷靜一下,再回來收取她的離婚協議書。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節?

辜玟到了海邊才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雖說她只想到海邊來冷靜一下,不過這裡的海風實在是太強了,強到她才一走出飯店,就差點被風吹走。

而,也許真的是淡季,整個海邊沒有半個人,她投宿的飯店人員幾乎全都服侍她一個人而已,害得她甚至有種錯覺,誤以為自己仍在堤文西家宅裡,等著每日的特訓。

來到這裡已經三天了,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又亮,雖然海風仍放肆的吹著,她光著腳丫于踩在冰冰冷冷的沙灘上,興致勃勃地找尋蟹貝類的窩。

她試著不再去想任何困擾她的事,將所有為情所苦的事拋諸腦后,回歸最原始的自我,在沙灘上找樂趣。

“螃蟹一啊爪八個,兩頭尖尖那麼大個,你們到底在哪裡呀?

快點出來吧﹗哇﹗痛……“

她從沙穴中拔出手指,一只小蟹夾住她的食指尖,痛得她哇哇大叫。

沒想到那小蟹一松手之后,便飛也似的溜走,她不死心的跟在后頭,不計形象的又撲又跳倒在沙灘上,更不管沙和海水有多冷,誓言迨到它才甘心。

“可惡﹗敢夾我?還溜……”正當她雙手一合,就要抓到小蟹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雙雙大腳不僅踩壞了螃蟹的窩,還硬生生地把她的獵物踩成了蟹餅。

“喂﹗”她皺眉抬眼瞪著這些大腳的主人,頓時嚇傻了眼。

這些人……不僅擋住她的月光,黑壓壓的影子全落在她身上。

“你們……是誰?”

只見人手一張大報,張著報就是對她指指點點。

“對啦﹗就是她、就是她﹗”有人說。

“啊﹗沒錯,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樣,肯定是她了﹗”又有人喊著。

“真搞不懂,她的樣子不像是逃妻耶﹗”有人質疑。

這群人團團將她圍住,也是從第一天到現在,她第一次看到海邊聚集了這麼多人,不過,他們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他們七嘴八舌的在說什麼呀?

“確定是她的話,我們不如一起帶她去領賞好了﹗”

這項提議得到大家的附和,辜玟卻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她起身,拍去身上的沙子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

“你不認識我們不打緊。”有個家伙嘴巴笑咧得幾乎快碰到了耳朵,好開心地說︰“我們認識你就行了。”

“什麼意思?”她寒聲問,直覺這些人怎麼愈靠愈近,她一退,他們則跟著進,搞什麼?

一張大報在她眼前攤開。如日光般耀眼的月光映照在頭版上“聳動的大字立即讓她的呼吸抽緊一一警告逃妻辜玟,你枉顧協議私自離家已三天,家中兩老因過度思念而犯痰臥床,爺爺不堪打擊亦已住院觀察;若你見報后良心猶存,請盡速回家解釋緣由,為夫念昔日情意,不予責怪。若好心人見報協尋,令人愿以三千萬元答謝各位的幫助。

錫斯丹集團總裁 路奕。堤文西這……這家伙﹗

辜玟火冒三丈的瞪著那篇頭版,差點氣得腦沖血。她絕對想不到他居然敢這麼做?

可,上面刊載著她的照片,讓她想賴也賴不掉﹗還有,上頭粗俗的用詞根本是在侮辱她﹗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能讓一個大總裁發出這種稿子,可見他有多在乎你啊?”不知哪個家伙冒出個不識相的聲音。

辜玟狠狠地送了一記白眼給他,抓下那張報紙低斥︰“你們想捉我回去?我勸你們不必白費心機﹗”

“不行哦﹗三千萬耶﹗我們這幾個人已經說好要平分了,況且機會難得,旅就站在我們眼前,夫人﹗你是想自己走,還是要我們動手?”

“你們想干嘛?”

她警覺的一退,那些人生怕她會隨海浪消失一樣,緊張兮兮地將她騰空架起,令她無法動彈。

“喂﹗你們不需要這麼做,我自己會走﹗”她抗議著,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居然開始裝聲作啞、隨后把她丟進車子裡,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飯店消失在海邊,覺得欲哭無淚。

與離家時同樣的夜色,她再度回到了這個原本她以為不會再來的地方。

宅第之中除了草地庭園有幾盞裝飾用的燈之外,屋子邊緣的照明完全靠黃心水晶在做支撐,屋內卻半點光亮也沒有。

不過,警衛依然多如春天盛開的花朵,失去了交通工具,身上又沒有半毛錢,逼不得已,她只得繼續往前走。

景象和她當天離開時相似,教她覺得奇怪;這家人既然沒有主人在家,那麼她又為什麼被指定送回這裡?

什麼叫兩者思念過度犯疾?他們兩個人在遠遠的紐西蘭已經半年沒回家了﹗何來過度思念?

什麼叫爺爺不堪打擊?他老人家健康過了頭,再活個三百年都沒問題﹗

什麼叫為夫念昔日之情?他根本沒有愛過她﹗

還有──她居然只值三千萬?這種價碼根本養不起她房間裡的喀什米爾地毯。

按捺不住的火氣直線上升,她敲著門開始低吼︰“路奕大總裁,你最好出來把話說清楚﹗”

等了幾秒一沒有聲音。

她吐了口氣,這才緩緩地開門,初時立在門邊,她感覺屋子內暗得出奇,本能的伸手找尋電燈開關,卻發現連平時的警示燈也找不到了。

“老……管家未免太不盡責了吧??她埋怨了一句,轉頭又喊︰”到底有沒有人在家啊……“

話還沒說完,室內的燈光突然全數亮了起來,一時間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嚇懷她的是屋內並不是沒有半個人,而是聚集了起碼約四五十個人。

客廳裡也被精心裝飾過,正堂上掛了個大大的紅壽字,貝威就站在字的下方,笑嘻嘻的看著她。

除了貝威,身旁還有路奕的父母,以及一竿子公司的親戚主管們,依然是擺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怎麼回事?”

她面色僵硬的瞪著路奕,他則好整以暇的立在樓梯口,唇邊的笑意惹得她更覺莫名其妙。

眼前的陣仗看起來不小,但……好像全沖著她來似的?

“你到底在玩什麼?”

“你沒有道守約定,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路奕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哪裡沒有道守約定?是你……”她眉頭一蹙,發覺隱瞞的事情也到了必須坦白的時候。

她轉而面向貝威和路奕的父母,冷聲道︰“你為了權位而娶我,這項協議我可是一直信守承諾,始終沒有向這個老家伙提起過,我不懂,你還有什麼資格批評我?是你自己說過,在我認為可以離婚的時候,你絕對會同意簽字;現在呢?你不僅一直拖延,還登這個……什麼爛頭版﹗”

她無法抑製的怒火終于爆發,這些年來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知道她愛上他之后,卻始終無法得到結果的惶然心情誰可以了解。

她只想完全脫離這個環境,離開這個永遠不會愛上她的男人,難道這也有錯?路奕面不改色地走到她面前,深深地凝視她眼眶中的盈盈水光,他明白她的委屈。

“這些事﹗我已經向爺爺解釋過了﹗否則他不會允許我發布那份俗又有力的頭版告示。”

“那好呀﹗老家伙,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就該放棄要我弄什麼菜了吧?你該處分的人是他﹗”她指責。

貝威只聳了聳肩。

路奕接口道︰“當然,爺爺不會這麼容易放過我,所以他已經說明了處罰我的條件。”

“很好﹗”她愈聽愈不明白,“那你們登那篇報導是怎麼回事?

你們不顧面子,我還想做人﹗“

“如果我不那麼做,我不知道要到哪裡找你。”路奕坦言,他自她消失的那天開始即無法成眠,他欠她太多解釋,可她為什麼聽也不聽他說什麼就消失不見?

“據了解,那些人說你快樂的在海邊捉螃蟹?”他悲情地說,“你真這麼無情?”

“我不捉螃蟹,難不成游泳?”她白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到底要我回來做什麼?那些無謂的解釋我不想聽了,我感興趣的是你簽字了沒?”

“你還是這麼堅持?”

廢話﹗我哪一次不是簽好字然后等著你?你既然已經向大家坦承,那我們的關系應該明朗化了,不是嗎?再說,他們處罰你的方式,最嚴重也不會叫你去死,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你錯了﹗”他對她的說法大大的搖首,“你已經看到我在報紙上寫的是──你是我的妻,而我是你的夫;一旦公諸于世的新聞,想改變亦是相當困難了。”

“什麼意思?”她更迷糊了,而眼前的這一家人,全都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又是什麼意思?有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她忙往門邊一退,準備隨時可以逃出去。“爺爺給我的處罰,不成功猶如宣判我的死刑,你說重不重要?”路奕說著,意味深長的望了貝威一眼,他需要空間和她好好談談,所以他亦走了出去。

“不可能﹗”她壓根兒不相信,“什麼處罰那麼嚴重?”

“把你再娶回來,真真正正的娶進門。”路奕定定的看著她,深情款款的眸光裡,猶如……她夢裡的展子謙對古鈺兒深切的愛戀。

可……不可能的﹗她冷漠的搖頭。

“別再犯下同樣的錯誤﹗你該去娶一個像靜芳那樣溫柔賢淑的女人,而不是我。也許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你都不會愛上我,我不想再掉人同個漩渦裡,太……太痛苦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你?”他輕聲問。

她冷哼了聲,指了指在場的眾人。

“有誰不知道你對靜芳的思念有多深,你當大家全瞎了,但我沒有﹗我是自私的,若你心中有別人,我不會再選擇介入。”

“是﹗我心中有一個人。”他頷首,凝視著她眼底閃過的受傷,靜靜地說著︰“又或者,應該說,在好幾世以前,我就一直深愛著這個人,我對她的虧欠數不清,每一世,我都帶著這滿滿的歉意為尋她而來。”

“哦?那……你何不去娶靜芳的牌位?”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次被他輕易的扎了滿身;她早就知道回來會聽到這些不是屬于自己的思念,她不想再糾纏,她快要崩潰了﹗

“我到她的墓前去請求她的諒解。”他直接走向她,她正低垂著頭,似乎不想再開口了,可他還是繼續說︰“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娶你﹗更因為我已經愛上了你,所以才會無法下筆簽字離婚,早在之前的幾世,我已經愛了你好久、好久﹗我不想再放開你,所以我和你依然會生生世世糾纏下去。”

驀然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首的瞬間,他呼吐的鼻息熱辣辣的撒在她臉上,她還來不及說話,他便吻住她的唇,深切的索取記憶中最熟悉的味道。

似乎有一絲酒香混雜其中?

他找回了腦中片段的記憶,那晚在酒吧,他就是因為這個氣味而戀上了她吧?又或許──那是開啟他幾世以來糾纏或遺忘情感的鑰匙﹗要他以無法自拔的愛去包容她的開始。

“你……你……你神經病﹗”原本白雪般的雙頰瞬間染上兩朵紅雲,這裡可是很多人在耶,他怎麼可以吻她?還有……他手上的東西是什麼?

他手中拿了只盒子,掌心四方型的大小,由前端開啟,一只翠玉戒指映人她眼帘的時候,她的心一陣強烈波動和起伏,就像是找回遺落已久的失物般。

“這是從拍賣會上買來的戒指。”他緩緩的訴說著,“當我得到它的那天,即高燒不退,直到在夢境中找到答案,我才醒過來﹗我不知道那是否真實?可我卻認定它的確存在,我去找了賣家,玄妙之處在于他當初肯將戒指交給我,是因為他亦在夢中看過我。”

“夢?”她茫然地望著手中的戒指,仿佛有股力量自戒指注入她的體內,她的心跳愈來愈快,斷斷績續的夢境也正逐一拼湊在一起。

“展子謙﹗”

當他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震驚地看著他。“你……你知道?”

“我終于明白那天你為什麼激動?”每日夜裡,他從她的夢囈裡漸漸了解她亦為夢所苦︰“原諒我,我深信我們之間有著好幾世的情緣,我醒悟的時間太晚,讓你受盡了委屈,我懇求你的原諒,不論我是展子謙遠是路奕﹗我沒有辦法不去愛你,真的。”

“你……你相信那個夢︰相信、相信……”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是她得到了古鈺兒最想要的結局嗎?她終于盼到了他回頭看看她?回頭哀求她的原諒了嗎?

可,無法克製的淚水如決堤般,她所有的委屈以平反之姿宣泄而出。

“我……我不再是一廂情愿了嗎?”

“你沒有﹗這是我預備要結你的解釋,誰知你卻突然不見﹗害我擔心不己。”他緩緩地把玩她細長的發絲,埋怨的口吻盡訴連日來的心驚膽跳和擔心害怕。

籌措這場宴會,他可是堵上了生命和等嚴,若無法成功,他和整個集團將成為業界的大笑柄,他的確給了她一個很大的面子,要她回來踩它都在所不惜。

“我怎麼知道是這個?”她怒眉一層;不滿極了﹗“你自己也說,早知道、早知道﹗你寫的那封燜信,又沒有說要講這些。”

“先說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再說,你無情的到海邊追浪,我都沒有說你呢﹗”“不然呢?我要哭哭啼啼的求你快點來愛我嗎?”

“你一天到晚和我斗嘴﹗哪裡肯哭啊?”他微皺起眉表示不滿。

“你的意思全是我錯嘍?你登那種報導才叫氣死人好嗎?”

“辜玟,你非要和我吵嗎?”他終于忍不住的低吼。

“不然呢?路奕大總裁?你再羅唆我依然會逼你簽字,信不信由你﹗”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受委屈的人是她耶﹗她不把他當牛用,難消心頭之恨。

“辜──玟──”他放下玩弄發絲的手,蓄勢待發的怒意正醞釀著一件事;這女人──他絕對有方法治她。

“你真的很愛叫我的名字,我明明在你面前,你有必要這麼大聲叫我嗎?”此起尼古拉二世的婚戒,這只在幾世以前就屬于她的玉戒意義更是重大,她得好好研究一下,才沒空理他的大吼大叫呢﹗

突然,她的身子被他拉了回去,驚愕的呼叫聲倏地淹沒在他熾烈的吻中,兩人緊貼的身軀,讓她感覺到他強烈起伏的心跳聲,他急切、追求、愛戀的熱情全都化為一吻傾訴,她可以深深的體會。

她為之傾倒,更深深的陶醉其中,被引燃的火正迅速的在她體內燒灼她的理智,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手不安分的揉擰著她的背部,非同小可的情欲自他深情的吻中轉為猛烈。

“你……你干什麼?”她大驚失色的往內一看,臉紅得不像話。

“別瞧了﹗那些人早識相的為爺爺的壽宴忙去了,而我,則是負責收服你這座又冷又嗆的冰山。”他粗喘的氣息不客氣的占領她的頸項,“我等了你好久……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

滿溢的幸福盡在不言中,不論是古鈺兒的委屈或愛情,她在這一世都盼到了,她已經沒有什麼要求了,這個男人──的確信守著承諾,生生世世都只娶她為妻。

她還能回答些什麼?襯著月光,耳畔濃綿的情話已夠讓她心滿意足了﹗

想不到這場玩笑的婚姻居然會成為她一輩子的歸宿,而他,則是和她共度生生世世的男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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