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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雙]七年情債 【黑寡婦3】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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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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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7: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有誰不知道攸關錢財之事,她看得比生命重要
況且她開設的是借貸公司,又不是救濟院
教唆黑道份子代為討債屬天經地義
他竟敢擋她財路,真是不要命!
可惡啊??她還沒跟他清算舊債
他現下居然把她的打手全吸收到御龍幫!
哼!也不打聽打聽她艾若喬是啥人物
這些帳已算在他頭上,他不還都不行!……

他不認為暴力能解決問題,加上又好管閒事
因此決定以「柔性訴求」讓她改邪歸正
但……她這小辣椒實在太嗆了
他都已經釋出善意,她居然還故意搞破壞讓他難為
得想法子教訓她才行!
嘻嘻嘻??對付個守財奴
當然沒有比教她荷包大失血更有用了……

楔子

暗夜裡秋雨綿長,下了班艾若喬在昏暗的燈光下睇了眼腕表。

十一點五十六分﹗再四分鐘一天就過了,而今天是她的生日。

對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都處于工作狀態的她而言,今天是個難得的日子,遠在國外工作的男友都會選擇在今天回來和她共度。

她只能把握這一年一度的機會和他相處,不論多晚,他說過他都會等她回來。只剩下四分鐘了﹗她得加快腳步才行﹗

愈來愈狹窄的道路有些曲折,她加快腳步,通過這一列平房矮舍,最裡面的房子就是她目前租賃的房子。

她現在正想盡辦法存錢,等到存夠錢,她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脫離這個老舊的住宅區。

與其說它們老舊,倒不如說這裡因為距離市區有一段路、屋齡普遍老舊,所以租金自然便宜。

有時屋子漏水,她還舍不得花錢修理,因為她深信不久的將來她不會屬于這個地方,也許再過不久,她就可以和男友雙宿雙飛。

夜深了,大地暗淡無光,不遠處投射出一道微光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興奮的奔近,一陣笑聲卻教她霎時止步。

這陣笑聲會特別吸引她注意,是除了有她熟悉的男音外,還有陌生女子的聲音。

環顧四周,她確定這間屋子是她的住所,一向只有她一個人居住,為什麼會有其他女人的聲音?

狐疑的靠近,她聽見女子的嘲笑聲中飽含輕蔑。

“喂﹗你不是說她快回來了嗎?快點放手啦﹗被她發現我在這裡,不就什麼事都被揭穿了?”

女子的嘻笑聲裡夾雜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嬌嗔聲,艾若喬因此大為憤怒。

“別急﹗她只要開門你馬上躲起來,趁我將她帶進房間時你再到外面等我。”

艾若喬再熟悉不過的男人咧嘴而笑,教她情何以堪。

女子嬌滴滴的說道︰“她也真是夠笨的,你一年才回來這麼一趟,她還相信你沒有變心。”

男人發出嘖嘖兩聲,否定她說的話。“我本來就沒有變心,因為我從來沒有對她用過心﹗”

“你真是夠狠,我看你根本不用假裝在國外工作,直接靠行騙過日子算了。”女子笑著諷刺他。

他笑了兩聲,和女子嘻笑成一片才道︰

“我本來就是靠著她賺的錢過日子啊﹗她也真是夠厲害,不用靠皮肉賺錢就可以月入十萬元以上,每天幾乎都在工作。我才不會像她那麼笨,辛苦有什麼用?我每次只要說生意上需要周轉,從她那裡都可以拿到百來萬元,不然我用什麼錢來養你啊﹗”

“你真是夠壞耶﹗”女子沒有指責他,反而和他笑成一片。

這些話艾若喬聽在耳裡,心猶如刀割。

她從十八歲認識他開始,他的外貌和體貼就讓貌不驚人的她無法自拔的陷入情網。

她好愛他,甚至無條件、心甘情愿的為他付出所有。

她認為這是愛一個人的表現,她從不追問他的身世背景,自以為相信他、信任他就是愛他最好的方式。

她只從他口中得到的一些訊息猜測他是個忙碌的生意人。

相處了七年的時間,她日夜盼望他能開口承諾給她一個溫暖的家,結果她得到了什麼?

七年﹗這個男人利用她,害她浪費了七年寶貴的時間、辜負了她的感情,更花盡了她的積蓄。

天﹗她縮在門邊,身子因憤怒而顫抖著。

這是什麼結果?這到底算什麼?

門內諷刺她的笑聲不斷的沖擊著她,她好恨、好亂,仰望著秋雨綿密的夜空﹗直覺得好冷。

分不清臉上有的是淚還是雨絲,憤恨、愁苦的她好不甘心﹗

男人……

全都不是好東西﹗

摸著口袋裡的薪水袋,她暗自起誓,不會再相信男人了,這一輩子,她只相信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財,要將這些男人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第一章
“億和家具批發”的大門緊閉,門前卻聚集了一批人,在鐵門上張貼著難堪的字句、潑洒紅色油漆重複寫著幾個大字。

赤紅的大字還有這群發出斥喝聲的人教這社區的住戶惶恐不安,紛紛走避不敢出門。

很明顯的是,討債公司的人前來索債。

這些人個個如凶神惡煞的模樣讓路人根本不敢經過此處,他們幾乎叫紅了眼,朝著鐵門又踢又打,輪番上陣已經鬧了好些天,早已造成附近鄰居的困擾。

這間店的老板于前年向地下錢莊借錢周轉,怎知生意受到市場景氣的影響,營收依舊慘澹,除了百萬元的借款之外,高額的利息更是讓他咋舌,更別說他延遲還款而加倍計算的利息了。

壓力過大的老板早己失去蹤影,留下老婆和小孩不知所措,無處可去。

討債的流氓每天上門,最后他的老婆小孩連出門也不敢,聞聲色變的生活至今,卻沒有一個人肯伸出援手幫助他們。

眼看著這些人猖狂的想再次破壞門鎖,聲聲如雷的敲打聲夾雜著小孩被嚇哭的聲音,老板娘也不知如何是好。

社區的住戶人人自危,馬路上已沒有人出來走動,只有一名男子于對面冷眼旁觀許久。

男子並不驚恐害怕,一臉玩味的觀察這些人,認為他們虎背熊腰的壯頓身材的確有嚇唬人的作用,開口閉口臟話也罵得非常順口,但身上穿的衣服花花綠綠,倒是讓人看了眼花撩亂。

男子露出笑意,深深的認為那群人只是烏合之眾,實在沒有嚇人的本事,而且混黑道的流氓不像他們那樣群龍無首,沒有一個像是能做大事的人。

所以他百分之百確定這些人絕不是屬于大門大派的人物,如果說是街頭的小混混還算抬舉他們了。

小孩的哭聲是惱人的,男子揉了揉眉心,不疾不徐的出了車子,又聽到鐵門被踢的聲音,倏地眉頭緊蹙。

也許是他的出現太過特異,對面的幾名壯漢沖著他大吼︰

“看什麼看?你再不走的話,我連你一起打﹗”

男子一愣,卻沒有停下腳步,在緩緩地走向他們之前,已朝房子的上方望了一眼。

垂下的窗帘在剛才被拉開了一下,一雙小小的眼睛目光和他對上,但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那雙充滿驚恐的眼晴再度被窗帘遮蔽。

那群人見他不慌不忙的走近,紛紛露出猙獰的表情看著他。

“你想干什麼?如果不是要替他們還錢,就給我滾遠一點兒﹗”有人對著他吼,甚至拿棍棒朝他揮舞著。

男子不為所動的走到他們面前一公尺處才停下腳步,刻意而仔細的端看著鐵門上的紅色大字,搖首說︰

“你們的這種作為實在太不入流了﹗”

“你說什麼?”

幾個人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他說的話無疑是在嘲笑和諷刺他們,使得他們一伙兒人對他樹立敵意,一時間就將他團團包圍住。

男子卻沒有特別的舉動,處變不驚的依然將目光停留在那些紅色大字上。

“他借了三百萬元,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就要他還一千萬元?會不會太過分了些?再說,這樣的利息算法真是不合理,比銀行和一般的地下錢莊還要高出許多。嗯……”男子低吟,而后道,“三點三倍呢﹗真是個驚人的數字。”

“你是誰呀?管那麼多做什麼?”

這群流氓之中有個特別高壯的男人對他的態度很厭惡。

男子聳聳肩,答道︰“我只是覺得不太合理﹗話說回來,你們是哪個幫派的人?這種催帳方式不是大多都不存在了嗎?”

“什麼存不存在啊?如果你不是要來替他們還錢的,廢話最好別太多,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高壯男人不客氣地朝地上吐了口檳榔汁,愈來愈覺得男子很眼熟。

男子輕輕地嘆了口氣,直言道︰

“你們威脅我是沒有用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全台灣的各大幫派早在幾年前都被統一了,這類的催帳方式也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嗎?我覺得你們這麼做太夸張,不就等于是在和那些大哥級的人物對抗嗎?”

聞言,這群流氓不由自主的退縮。

高壯男人顯然是帶領他們的老大,他將目光停留在西裝筆挺的男子身上。

男子的相貌非常俊秀、體格健美,隱約散發出具有威嚴的氣息。

高壯男人的腦中閃過一道人影,是個氣息和這名男子十分相似的人。

混黑道的人都知道,台灣的第一大幫──御龍幫,在亞洲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有的幫派都以御龍幫為尊,而御龍幫幫主令人覺得可怕之處是在于他的聰明睿智和深謀遠慮非常人所能及,他渾身充滿教人敬畏的氣息。

御龍幫幫主的手下大將何其多,卻個個獨領風騷,他既不是御龍幫幫主的手下,卻讓全御龍幫的人對他唯命是從。

他的個性隨和溫婉,卻沒有人敢得罪他。

“你是誰?”高壯男人的心中有了底,一邊阻止手下們靠近男子,一邊冷冷的發問。

男子的態度優閑自若,這絕非是一般人會有的反應。

高壯男人愈是肯定自己的猜測,愈是退縮,因為這個人……

如果沒有猜錯,他就是御龍幫的御用律師──仇忌揚。

仇忌揚自他的眼中解讀到訊息,微微一笑,攤手道︰

“今天我來這裡找朋友,實在受不了你們在這裡大吵大鬧,再說你們討債的方式我實在不欣賞,等你們想到最好的方式再來這個地方好嗎?”

“什……什麼意思?”高壯男人膽怯起來,可不想和御龍幫的人杠上,因為那絕對是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的慘事。

“我會請公司的人在附近監看,等到你們想出好的方式討債。你們想不出方式也行,不如加入大的幫派,教他們教教你們。”

“仇先生,我們全都是依照老板的指事做事,今天要不到錢,我們的工資就領不到。”高壯男人的口氣好了許多,他明白的表示,“況且做兄弟的,還是得先講道義,我們老大和老板有簽訂合約,我們只不過是小嘍羅,請仇先生別為難我們了。”

這一群流氓交頭接耳之后,面對眼前的“仇先生”無不驚訝萬分,他們退回高壯男人身邊,聽著仇忌揚說──

“我並沒有為難你們,我只不過是要讓你們回家考慮一下,改天我會再來這裡看看你們怎麼做。”高壯男人敢怒不敢言的看他一眼,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決定先回去請示老板再說。御龍幫的人他們可惹不起,更別說是擁有律師身分的仇忌揚了。法律畢竟不是他們熟知的事情,再說這個人游走在黑白兩道,可是他們得罪不得的人。

這群流氓才走離,就有個女人和小孩從屋子裡沖出來跪下向仇忌揚道謝。

望著女人和小孩,仇忌揚突然有點感慨,更好奇錢到底會害多少人?一個家庭破碎至此,又教人情何以堪﹗



“沒收到?你們是怎麼辦事的?”艾若喬拔高音調指責眼前這些比她高壯的男人。

他們個個低著頭,已不下一次被她罵得狗血淋頭。

艾若喬是無情的,她才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惹到她,她都會不揮手段地報複,攸關錢財之事,她更是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這筆應收的帳款已遲了一年收回,她相信已到了忍耐的極限,她不容許自己的錢財落在別人手上﹗絕不﹗

“老板,你有所不知……”高壯男人馬上解釋︰“我們混幫派的,做事最怕就是遇到同道中人,今天要不是那個人突然冒出來,我們也不會空手而回啊﹗”

“什麼人?同道中人不是最好說話嗎?”艾若喬不留情面的說。

她實在搞不懂,她花了大把心血開了間借貸公司,專門以借人錢財賺取利息獲利,不是沒有衡量過市場,雖然計算利息的利率比銀行高,但比起一般的地下錢莊,她的算法應該還算合理吧﹗

“若不是近幾年應收帳款愈來愈多,我也犯不著跟你們老大合作﹗”艾若喬忍不住發牢騷。

雖然大家都說她黑心,但她倒不這麼認為。一個女人開設一間予人印象是地下錢莊的借貸公司,剛開始的確會惹人笑話。

她貌不驚人、身子瘦弱,沒有商人該有的傲氣,更不像生意人財大氣粗,從被人嘲笑白手起家直到今天,才短短兩個年頭,靠著利滾利的方式累積了數目龐大的錢財。

但她不認為錢多就可以當個散財童子,該是她的錢財就該被她擁有,她定下的計息方式雖然不合理,卻沒有一位債務人想到當初向她借錢周轉時有多麼干脆。

“老板,請你先別告訴老大這件事……”高壯男人膽戰心驚,氣勢忽然被挫。

人家說“惹熊惹虎千萬別惹到恰查某”就是這樣﹗

高壯男人忙著拭去額上的汗,心中百味雜陳。

他本來以為老大交代他們的,是一個簡單的任務可以打發時間,因為幫人催帳對他們這些人而言,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怎知老板是只母老虎。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艾若喬是個精于算計的女人,但她算計的不是人,而是錢財﹗若是地上有一塊錢,她也是二話不說便撿起來放在口袋裡。

她愛錢勝過任何一件事物,是個不折不把的守財奴。

“我為什麼不能說?”她正想打電話呢﹗“這個案子已經拖了多久?是你老大說用這種方式催帳最快,現在都已經滿一周年,各位,你們老大可是拿了我的錢財,這樣交代得過去嗎?”

也許是和黑道的人混久了,她連說話都霸氣十足。

高壯男人自是知道她軟硬不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答腔,但是被她冷嘲熱諷,總好過被黑道人物追殺吧?

“老板,那位仇律師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高壯男人企圖解釋,卻被她不耐煩的吼了出去。

回到位子上,她的肩膀始終緊繃著,頭疼也因她拒絕就醫,在她每一次發脾氣時就會讓她痛苦萬分。

與幫派合作並不在她當初的計劃裡,她自從離開以前住的破舊地方,就不曾回去過。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流連,思考著該何去何從。

當時離開那兒后,被深愛的人欺騙對她而言是多麼殘忍的事實,她原本執意托付終生的人居然是個無所事事的混蛋﹗

那麼現在她利用這種人不也是合理的報複?

她不顧世俗的眼光,更不理會鄙夷、輕蔑她的輿論,執意在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行業裡立足。

她不管會經歷多少辛苦,因為她根本不怕吃苦,只有錢才能給她安全感。

“你還好吧?”

一位身材曼妙的美麗女子從休息室裡走出,她輕揉著雙眼、一臉睡相,顯然被吵醒。

女子一見到揉著太陽穴及皺眉的艾若喬,了然的走向柜子取出一包藥﹗一邊倒著溫開水,一邊勸道︰

“若喬,你還真是拼命呢﹗比我這半個藝人還忙。”閻虹音回到好友面前,貼心的遞上藥和水。“你的頭痛藥,還有,自己買的藥亂吃不好哦﹗你還是抽個空去醫院做檢查比較好。”

“抽空?”會有空的時間對艾若喬而言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她吞下三片藥錠,不以為然地說︰“我不想浪費時間﹗”

“我是為你好﹗”閻虹音伸了個懶腰,在沙發上倒下。

她是個名模,也是艾若喬的大學同學,她和艾若喬最大的不同是她的美貌總讓她成為校園的風雲人物之一。

艾若喬雖然平凡,但閻虹音卻認為她有著不平凡的一面。她對于錢財的重視,閻虹音自是知道原因,所以沒有多加追問這方面的事。

也許是黑寡婦成員的習性吧﹗

“黑寡婦”是一種黑蜘蛛的名字,由于母蜘蛛在交配后會將公蜘蛛以毒針刺死並吃掉,所以才有“黑寡婦”之稱。

而台北,近市區的住宅區內,一棟五層樓的公寓中,每層樓各住了一位奇特的女性,她們可以說是好朋友,曾經是同學或是同事;而她們共同的志向,就是效法黑寡婦的精神;獨鐘黑寡婦的行事風格。

很多人都說她們壞,但閻虹音不得不更正,“黑寡婦”的五位成員幾乎是所有的人眼中最怪、最壞、最欠缺營養的壞女人﹗

無妨﹗她們不會在乎世俗的眼光,自顧自的找尋能讓自己開心的方式生活著。

如今天,閻虹音趁著工作的空檔跑來這兒小憩,艾若喬不會問她為何不回公寓睡,反倒要來找她。

這就是她們的相處方式,除非自己愿意說出原因,否則她們不會多事過問個人的私事。

“真是氣死人了﹗”

艾若喬盯著應收帳款的報表,眉頭又是一皺。

閻虹音微晃著纖細的腳享,輕笑道︰

“那些家伙對你還真是唯命是從啊﹗不過我還是認為對他們客氣點兒好,否則他們生氣起來對你不利怎麼辦?”

“你是指我欺壓他們嗎?”艾若喬深感不平。“他們是靠賺我的錢吃飯耶﹗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我為什麼不能罵?一點兒經濟效益都沒有﹗”

閻虹顯然已經習慣艾若喬態度傲慢的說話方式,不以為意的繼續說道︰

“我指的是你的身家安全﹗他們那種人一生氣起來搞不好六親不認,你不擔心自己會被殺啊?”

艾若喬不否認自己曾有此顧忌,畢竟守財奴一毛不拔和刻薄是令人討厭的,她承認。

“那又怎樣?”艾若喬輕嘆道︰“我只知道我給多少錢,他們就必須做多少事,做不到本該受到罰責,我按規矩辦事,如果這樣會沒命,我也認了。”

“那麼……”閻虹音眼睛一亮,整個人突然變得很有精神。

“你記得遺囑裡要寫上我的名字,我能分到多少錢一毛都不能少哦﹗”

艾若喬對好友口不擇言感到無奈,白了好友一眼,凝思片刻,亦覺得好友的提議不錯。

艾若喬認為她會遭遇不測的機會遠比好友們多上幾倍,這輩子她有這些好朋友相伴也算是有福氣,的確該分給她們一些錢。

“好啊﹗”艾若喬欣然同意,“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會改一下遺囑的。”

“那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我會拿到多少錢?”閻虹音是個樂在工作的女人,只不過有筆橫財飛來誰不愛?

艾若喬輕挑眉宇,迎上好友的目光,說︰

“就看你的表現嘍﹗”

“表現是嗎?”閻虹音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沖向她,溫柔的替她按摩、對她噓寒問暖無一缺少,諂媚的模樣惹得艾若喬發笑。

閻虹音一見到她笑,寬心不少。

艾若喬承受的壓力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大,閻虹音不希望她在自己建立的死胡同裡出不來。

艾著喬最有魅力的時候就是展露笑團的時候,閻虹音深信這是她迷倒別人的最佳武器。

失去一個男人又怎樣﹗可艾若喬卻因此由一個單純的女人變成今日只會追逐金錢的模樣,閻虹音是心疼她的。

對了﹗剛才那群流氓說的“仇先生”……來頭似乎不小……



高級住宅區裡有股肅穆、冷清的氛圍,隨著房子的建地愈廣,這種氛圍就愈明顯。

一幢冷暗的大宅裡,一道微亮的燈光照亮了玄關,整座宅院充斥著危險的氣息。轎車壓過車庫前的草地,在石地上停下。

霎時客廳一亮,冷肅的氣氛一掃而空。

這裡是御龍幫幫主的宅第,他會選擇這兒作為住所完全是因為固執。

一聽到車子熄火的聲音,他已走到玄關迎接好友仇忌揚。

“嗨﹗煦衡﹗”仇忌揚已敞開衣服的領口,喜歡下班之后打扮得輕松一點兒。

他習慣以笑容面對好友──御龍幫的幫主宗煦衡。

“你終于來了﹗”宗煦衡感慨的嘆道。

那無奈的神情教仇忌揚感到疑惑。

見宗煦衡疲憊的坐上沙發,仇忌揚從佣人手上接過杯子,輕啜著咖啡,發現總是意氣風發的他缺少了活力,很明顯的,應該是和他的新婚妻子有關。

去年宗煦衡和深愛的女人草率完婚一事可說是鬧得天翻地覆,最后是以補請客作結。

“你該不會又是因為和老婆吵架,要我代替她填補你今夜的空虛和寂寞吧?”仇忌揚露出退避三舍的表情。

宗煦衡雖然是人見人畏,可他卻是個愛妻、怕妻的男人,他的妻子因為性情剛烈,娘家又離這裡只有十個門牌號碼的距離,所以動不動就回娘家,來個避不見面氣死老公。

這樣的戲碼仇忌揚見多了,也習以為常。

宗煦衡又長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

“沒辦法,她要去東京度蜜月,可我想去義大利,她就跟我嘔氣……別提了﹗有件事才是重點。”

宗煦衡勉強打起精神,自茶幾上將一疊資料交給他。

“這裡有些債務問題,我打算對債務人發出最后通碟,麻煩你發函通知。”

隨著幫派企業化﹗許多生意上的往來難免會有金錢糾紛,仇忌揚就是得幫忙處理這些問題。

他信手翻了資料,一張家具行外觀的照片喚起他的記憶。

他頗感意外的問道︰

“這個地方……老板不是跑路了嗎?”

“據說是被逼債而走投無路,所以他將家具行和房子全都抵押給御龍幫旗下的銀行,經過調查,他的房子老早就抵押給一間私人的借貸公司,但那間家具行的店面倒是有些用處,我打算……”

宗煦衡心中自有盤算,話還未說完,仇忌揚連忙道︰

“我今天路過這個地方,還遇上一群以暴力討債的流氓。”

“流氓?”宗煦衡很熟悉這個字眼。

不過,御龍幫的經營已趨于企業化,作風不似以往血腥和無理,近幾年許多小門小幫已被納入旗下﹗討債的方式有了不成文的規定──

暴力,怎麼還有這種情形出現?

仇忌揚忍不住追問︰“你知道這間私人借貸公司的老板是和哪個幫派有掛勾嗎?”

宗煦衡充滿興味的打量仇忌揚。

仇忌揚是個律師,性情溫文儒雅卻也好管閑事,但卻不是個懦弱的人,一旦感到好奇的事情,是必定要插手的。

“怎麼,你想做什麼?”宗煦衡反問他。

仇忌揚若有所思的說︰“我認為這些小流氓雖然凶狠,卻不是什麼差勁的壞蛋,倒不如將他們吸收到御龍幫做事。”

“你的想法是?”宗煦衡自是了解好友的同情心又發作了﹗

仇忌揚認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牽連子孫就是不對﹗

仇忌揚無法抵擋女人和小孩的淚水,很顯然這一次也是如此。

“還錢當然是必要的,但這樣的討債方式我實在無法忍受。”

仇忌揚打從心底感到厭惡。

宗煦衡朝著不遠處妻子的娘家望了一眼,無奈的嘆口氣。

“好吧﹗反正我老婆這一氣大概也要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會消氣,我就找些事情做吧﹗”

“那麼,首先以那間借貸公司的老板為目標……”

“說到這個老板……”宗煦衡想起了一件事,“正確說來,應該稱她為老板娘。”

“老板娘?”仇忌揚本能的反應,“是女人坐鎮的公司?那麼她先生……”

“不不不﹗”宗煦衡更正道,“她沒有結婚,她是一個人開設這間公司的﹗”一個人?仇忌揚感到訝異,納悶這是一間與幫派勾結的公司,何以一個女人可以應付得來?

宗煦衡知道好友一定會很驚訝,補充了件讓好友更咋舌的︰“不瞞你說,她還是我老婆的大學同學。”

天﹗仇忌揚一貫含笑的眼眸此刻布滿無數個驚嘆號。

不過,這也代表他的計劃具有相當高的可行性,以同學朋友的身分去游說她接受借貸公司被御龍幫設立的企業合並,應該不是難事吧?

“很難說哦﹗”宗煦衡面有難色的打碎仇忌揚的夢想,搖頭表示︰“那個女人的脾氣很怪,是個不會輕易向惡勢力屈服的人,比起一般地下錢莊的負責人﹗她很令人頭痛。”

“怎麼可能?”仇忌揚不相信。

聞言,宗煦衡搭上好友的肩,慎重其事的說︰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我等著看你的表現,我知道你一向不會讓我失望。”

第二章
天剛亮,艾若喬不需要鬧鐘就可以從枕頭上清醒,而當她清醒時,她的一天就開始了;簡單的說,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件發生,她一天的行程大都是從出門等公車開始。

經過十五分鐘左右的車程,她會下車走向站牌對面的傳統早餐店買豆漿和燒餅,步行約十分鐘到達公司。

步行的十分鐘是她享用早餐的時間,通常她在進公司后隨即進入工作狀態,吃東西對她而言很浪費時間,除非到頭昏眼花而算錯帳的時候,才會考慮塞塊餅干。

她重視工作的第二個原因,足以看見上門借錢者畏縮的模樣為樂。因為會上門借錢的人,自她的分析看來,不外乎是走投無路卻又貪得無厭的人。

她計算利息的利率比銀行高,卻比吃人的地下錢莊還合理。

求助私人借貸公司的人,肯定是自銀行借不出錢才會找上她,而銀行不肯借貸給他錢的人,她將之歸類為社會敗類;那些人其實算是群危險人物,不是信用破產,就是散盡家財只重享樂的敗類。

債務人信用破產對她而言不是大問題,可她卻痛恨社會敗類,那種人不只不事生產,還只知享福﹗所以她愿意借款給他們,相對的,利息就會收得較多。

才進門,她看見一位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瞧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身上的衣服藏污垢、牙齒滿是煙垢、檳榔汁。

又是個爛賭鬼﹗她直接做出判斷。

她知道這的確是筆生意,但也是筆爛帳﹗

她不發一語的走向辦公室時,敏銳的感覺到那個中年人直往她看。

柜台人員在此時忙將資料遞給她,阻止她想破口大罵的沖動,在她耳邊低聲道︰

“老板,這個人不只信用破產,連家產都敗光了,這生意能做嗎?”

聞言,艾若喬拿著資料入內。

尾隨她進入的工作人員膽戰心驚的繼續說︰

他這是個假釋出獄的人耶﹗是個強盜犯,我看我們還是拒……”

“強盜?”艾若喬聽后不痛不痒,更沒有害怕的表情,只是盯著資料。“這種流氓還可以被放出來?真是沒有天理﹗”

“對呀﹗我們拒絕他算了。”

工作人員自以為得救的松了口氣。

在私人借貸公司工作風險本來就大,自從和幫派有所接觸后,工作人員無不對這份工作又愛又怕,若不是看在老板給的薪水不少份上,他們肯定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久待。

所以他們竭盡所能地避免借貸給麻煩人物,所謂明哲保身,他們也是為自己著想嘛﹗

艾若喬偏偏是個不信邪,任何案子都愿意接的怪人。

正當他們松口氣想走出辦公室拒絕那位仁兄時,艾若喬叫住了他們,吩咐道︰“讓他簽例外合約吧﹗”

“老板……”工作人員錯愕的看著她,神經再次緊蹦起來。

老板居然同意借三百萬元給那個強盜犯?天﹗

所謂的例外合約,就是用來應付像那位仁兄這種社會敗類的條約。

“這沒有什麼不妥。”她指著資料道︰“他不是仍在假釋期間嗎?那麼他不可能笨到在這期間犯案。再說,合約上載明要他在假釋期間的最后一天把錢還完,逾期以月息二十分計算,高利息的策略逼他在假釋期間內還錢。”

“真的決定要借他錢?”工作人員拔高音調又問了次。

艾若喬冷冷的回應︰“如果怕麻煩,我就不會開這間公司。”

艾若喬的態度十分堅定而冷漠,使得工作人員不敢多問什麼走了出去。

艾若喬早有準備面對如此複雜的情況,心思回歸到今早工作人員完成的報表上,最新的數據顯示幾筆應收的帳款已收回來,再看看網路上股票交易的情形,她心滿意足的眉開眼笑。

但門外喧雜的聲音打擾到她,她皺眉不解的張望,只聽到工作人員大喊一聲,辦公室的門就被一位來歷不明的陌生人打開。

她與來者四目相對,意外進來的人不是凶神惡煞,而是一位相當英挺的男子。

雖然她見過不少男人,可都是一些窮困潦倒的人或惡棍,沒有一個像他一樣干淨清爽的,所以對她而言,他的確很特殊。

不過,這樣特殊的人物來到這兒做什麼?

仇忌揚忍不住訝異的眨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居然是昨日看見的那群流氓的頭頭。

宗煦衡再三叮嚀,說她可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可他偏偏不信。

他一向不認為暴力能解決事情,所以決定以柔性訴求和艾若喬洽談合約,而且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能夠說服她。



“你是誰呀?”艾若喬開門見山且不客氣地問。

這人不只高她一顆頭,相貌又斯文英俊,笑起來令人看了如沐春風,卻讓她怎麼看都不順眼。

“敝姓仇﹗”仇忌揚禮貌的遞出名片。

她接過他手中的名片,靜靜地看著,覺得納悶地問︰

“仇律師,我不認識你,你闖進我這裡有什麼事?”

“一般私人借貸公司應該會有不少應收帳款無法回收的問題吧?”仇忌揚也不羅唆,直截了當地說。

“你──”她冷眼打量他,剎那了然于心地問︰“你有方法解決這個問題?”

“沒錯﹗”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他沒料到她居然這麼聰明,立刻猜中他的來意。

他端詳著眼前這個嬌小玲瓏的女子,其瘦小的身子讓她的臉蛋更顯細致,一雙杏眼透露出她是個精明女人的訊息。

仇忌揚大感驚訝,友善的描述昨天撞見的事情之后,發現她原本迷惑的表情轉為僵硬。

她的雙眼投射出兩道火光,她拍案大叫之際,桌上的咖啡也因此被打翻了。

“就是你﹗你算什麼東西啊?”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不解她怎麼發起脾氣來。

“你、你、你,你以為你是律師就了不起嗎?”她沖著他大罵,

“你壞了我的一筆生意,你干嘛這麼多事?”

“我多事?”仇忌揚語氣未變的解釋,“我只是實話實說﹗艾小姐,這樣的討債方式已經落伍了,再說,很容易扯上官司的,我只是好意……”

“我才不管什麼好意不好意﹗”凡是有人讓她的錢財自手上溜走就是和她作對﹗“如果我還是要不回那筆錢,我就教他們到你的律師事務所要錢﹗”

仇忌揚靜靜地接受她的恐嚇,依然綻放著溫和的笑容,玩味的表情激怒了她。

“你笑什麼笑?別以為我是女人什麼話都好說,我可是說得到做得到﹗”她不斷氣的吼完,整個人幾乎已趴到桌面。

她搞不懂這個人是不是腦筋有問題?她可是很生氣的,他為什麼還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他的笑容使她厭惡,因為那種溫暖的氣息借由他的笑容擾亂她的心。

仇忌揚緩緩的起身為自己倒杯水,從這個空間的擺設看來,可以了解她非常節儉。

一台一九九五年生產的大同牌電熱水器能夠保持得像新的,是非常難得的事情。

再看看她那台桌上的電腦發黃的螢幕和鐵製的老舊辦公桌,他就可以知道她對自己要求嚴苛。

這樣的一個女人是如何經營這門生意呢?

他的不回應直讓她心底發毛,她失去耐心的大發雷霆︰

“你說話啊﹗你來到我的地方又不說出來意,到底是想做什麼?”

“你一個人經營這門生意很辛苦吧?”

她氣怒仿佛全與他無關似的,他將目光停駐在窗外的藍空,逕自說道︰“你沒有想過讓自己輕松一點兒嗎?”

聞言,她感到莫名其妙。“你這個奇怪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我也說了,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黑道自有和白道共存的方法,所以直到今天才能不被消滅,你的手下如果受到同道中人排擠,從此以后絕對無法在黑道中生存,你不覺得應該讓自己得到更大的保障嗎?”

她靠著椅背搖頭,因為他說話沒頭沒尾,她實在聽不懂。惱人的是,他不受威脅和老神在在的行徑教她不能輕忽他的來意。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憑什麼教她做生意?

仇忌揚移回目光,不慍不火的態度教她更為惱火。

直視她眼中不曾熄滅的怒火,他反而好奇了。

“是不是曾經遭遇什麼事讓你變得有些偏激?”

這原本只是他的猜測而己,他卻不經意的脫口而出,成為他們對立的引爆點。

她激動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他于無意中踩到她的傷處,殘存的記憶教她難受得怒吼︰

“你跑來這裡就是想挨罵嗎?你是個律師,又或許是個燜律師,所以才沒有人找你辯護是不是?沒事就給我滾,可惡﹗”

她的吼叫聲回蕩在這個空間,他朝上方未被封起的管線張望了片刻,反而擔心這幢建築物會因為她的叫罵聲被震散。

“你用不著這麼生氣。”他輕聲吐了句。

她卻在下一秒沖到他的面前,仰頭對他炮轟︰

“我生氣也是我的自由,你給我出去﹗”

他的眼中出現一道晦暗的光芒,是針對她而來的。

他為她感到惋惜,雖然她劍拔弩張,但他知道她只是想保護自己而設下保護網,不容許自己受傷,卻要接近她的人遍體鱗傷,不論對方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

看來,他得承認游說她一事是無法順利進行了。

“我會出去的。”

他保持冷靜,即使她再怎麼凶,也都不動搖心意,繼續表明立場︰

“不過,我想先了解小姐拒絕我的原因,這份合並貴公司的合約書內容請你仔細看一下,對你是有利無害。我先聲明,你可以保有經營權,只不過你的手下……”

“我干什麼要接受合並?這間公司我經營得好好的,又沒有瀕臨倒閉。”她難忍怒氣的說,“再說,這些人只是負責討債,他們的老大不是我,我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聞言,他極不認同地糾正她︰“你怎能這麼說呢?不管怎樣,工作是付出勞力,不是付出生命,你不能……”

“那些人只不過是社會的邊緣人,我為什麼要同情他們?沒有他們,我自會有方法找出另一批人,不需要接受什麼合並案﹗”

她一把將他往外推,碰觸到他健壯的身軀,忍不住怦然心動。

她拒絕感受由掌間傳來的溫度,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鎖上門將他轟了出去。

仇忌揚沒有掙扎,只是看著老舊的木門,並沒有心騖。他輕輕的吸口氣,交代還會再來,隨即不疾不徐的離開。

倚著門板,她早被自己紊亂的心跳擾亂,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她愈想忘記的事情卻烙印在她的心裡。

該死的那份暖意居然流進了她的心房。



“你說什麼?”閻虹音開心的帶來兩份大披薩,才進門就聽到艾若喬氣憤難平的發牢騷,愈聽愈覺得有趣,最后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卻惹來艾若喬的白眼。

艾若喬瞪著己笑歪在沙發上的好友﹗真想拿東西砸她。

“你還這麼開心?這個人簡直是莫名其妙嘛﹗跑來我這裡要我考慮公司被合並,真是神經病﹗”

閻虹音躺在沙發上,搶過那份合約書仔細一瞧,驚人的發現讓她斂起笑容反問︰

“若喬,你看過內容了嗎?”

“我干嘛看?”艾若喬怒斥,她不接受公司被合並的計劃,當然不會看合約書內容。

閻虹音似乎發現自己多此一問,因為剛才她是從垃圾桶裡撿起那份合約書的。

“我替你看吧﹗”閻虹音代替她看了一遍,發現這合約書的內容的確對艾若喬有利無害,不過重點是……“你還記得我們的同班同學班夢飛吧?”

艾若喬倏地皺眉,不了解她提起那個同學的用意。

艾若喬在大學時代是個不起眼的人物,相對的,閻虹音在學生時代即是個模特兒,在校園徑自然受到曠目,交友自然廣闊。

班夢飛的家世背景相當不錯,是個被人人呵護、捧在手中的小公主,但艾若喬和她並不熟稔,閻虹音卻是她的好朋友。

所以艾若喬不解閻虹音提起一個她不熟稔的人用意為何。

閻虹音馬上解釋︰“她嫁給了岩隆集團的執行董事長宗煦衡。”

“那又怎樣?不就門當戶對嗎?”其實艾若喬對這類的事情存有鄙夷心態。

所謂的上流和下流要如何界定?如果是以錢財論,她亦算是上流的人,可是她卻厭惡那些人利用慈善名義而舉行各類宴會,認為那完全是他們用來沽名釣譽的手法。

閻虹音了解她鄙視他們的原因,所以挑重點說︰

“你有所不知,這個宗煦衡同時是亞洲第一黑幫的當家﹗”

艾若喬倏地將目光移回好友身上,足足愣了三分鐘后,再開口時提出的問題讓閻虹音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

“亞洲第一黑幫?是什麼?”艾若喬問。

“天啊﹗你不知道?”閻虹音會訝異不是沒有原因。“你用了三干子黑社會的人替你去討債,怎麼會不知道這個統一全亞洲幫派成為龍頭的幫派?”

艾若喬膽子大、看重錢財,其他的事情卻不太清楚。

“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御龍幫是目前黑社會幫派的龍頭,旗下經營了不少企業,你的公司能成為它的相關企業不算壞事,你用的那伙兒人頂多只能算是混小幫派的流氓,讓他們有更好的門路可以投靠也不錯啊﹗”

艾若喬卻搖頭否決她的說法。

“我一點兒也不認為靠自己就經營不了公司,要是他們無情無義的投靠御龍幫也不關我的事,說什麼我是不會接受公司被合並的﹗”

“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不用日夜辛苦沒有休息時間。”閻虹音並沒有要說服她的意思,只不過想提醒她。“而且和這種大幫派為敵不是好事,御龍幫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名聲,有一半的原因是當年他們總是以充滿血腥和暴力的手法做事。”

“今天不是我想與他們為敵。”艾若喬再次強調,滿腔怒火再次被點燃。“是他自己找上門的。”

“可是這個仇忌揚也不是個好惹的人耶﹗”閻虹音對仇忌揚不熟悉,僅憑些印象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管他﹗”艾若喬低咒了句。“他那滿是笑意的嘴臉讓我看了覺得好刺眼,可惡死了﹗”

可惡?閻虹音靜悄悄的瞥了好友一眼,敏感的察覺到艾若喬臉色微變,心想是和……仇忌揚有關嗎?

艾若喬厭惡他總是滿臉笑容,對他的印象卻愈來愈深刻。

男人﹗她痛恨男人,所以因效法拒絕被仇忌揚的外表吸引而感到可恥,心神不寧。

她暗自起誓,如果他敢再來,她一定要拿把刀伺候他﹗

閻虹音一邊打開裝披薩的盒子,一邊漫不經心的表示︰

“可是,我聽人家說……仇忌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被黑道中人草敬不說,個性好像很溫和,只要別惹他生氣,什麼事都好辦,人挺親近的耶。”

“他人品怎麼樣關我什麼事?”艾若喬暴躁地回應。

“能讓他出面談合約,可見你對他而言是多麼不同,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同?她才不會相信,在今天以前,她沒聽過這號人物倒是真的﹗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來歷,況且替黑道人物辯護的律師肯定會被同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話不能這麼說哦﹗”閻虹音不得不提出一些事實為他辯護。“他不只是御龍幫的御用律師,還是個大名鼎鼎的律師,許多政要或知名人士若有官司糾紛要聘請律師,都以他為第一選擇。”

“那他還這麼問?”艾若喬自知自己經營的公司不是五百大企業之一,不需要用他來撐場面。

閻虹音笑道︰“所以說嘍﹗他居然還有時間來這裡和你洽談合約事宜,你不會覺得好奇嗎?”

“所以我才說他莫名其妙﹗”艾若喬怒斥,腦中依然有著他滿是笑容的臉,忍無可忍的批評,“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誰知道他骨子裡怎樣﹗”

閻虹音趕緊遞上食物讓她消消氣,邊安撫她道︰

“我知道你脾氣大,不過這一回我還是希望以和為貴先,這人來頭不小的,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說歸說,艾若喬正處于氣頭上,所以聽了之后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

她不發一語的接過美食,大大的咬一口。

閻虹音朝她吐吐舌,不怕死的補充道︰

“那……如果他真的再來呢?”

“我會砍人﹗”艾若喬想也不想地吼道,口中的披薩差點因此飛出來,可想而知,她有多麼討厭仇忌揚這號人物。

閻虹音嚇一跳,因為她從沒見好友這般激動過,可見這位仇律師的本事還真不小。

“嗯……”閻虹音忍不住背叛好友暗自思付,頑皮的想靜觀這兩個人日后的發展。

最近除了工作,閻虹音都沒有碰到什麼新鮮事借以填補空虛,不過……現在她總算等到一出好戲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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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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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7: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又是一天的開始,艾若喬作息一成不變的走向公車站牌。

今天算是來早了﹗她低頭看看表,知道五分鐘后公車就會到了,只好和欲搭同班公車的人一樣,神情呆滯的看著前方。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嘛﹗她抬頭仰望藍天,發現雲量似乎愈來愈多,一陣陣清風讓她嗅到些許濕氣﹗她猜想今天晚上大概會下雨。

她再看了看手表,深思片刻。

今天出門沒有帶傘,看樣子她得在八點前回家,否則一定會淋成落湯雞,因為她是不可能會為了不被雨淋而買把傘或雨衣應急。

正當她左顧右盼之際,一輛銀色轎車緩緩的停在她面前。

她瞧也不瞧的直視前方,正納悶今天公車是不是遲到的時候,轎車的車窗緩緩的降下來,一句問候語教她瞬間皺起眉頭。

“早啊﹗艾小姐,今天天氣不錯哦﹗”

他的呼喚聲引起側目,艾若喬極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公車會駛來的方向,不想開口和他交談。

這家伙真是怪透了﹗艾若喬忍不住低咒﹗無奈的是平時最準時到達的公車居然遲到了兩分鐘﹗

仇忌揚再次對她釋出善意。

“請上車吧﹗我今天是特地來載你上班的。”

“你是誰呀?”她惡狠狠的低斥了句,刻意往左方的人群靠過去,不習慣被人注目,本能的假裝不認識他。

再則,她本來就和他不熟,為什麼要接受他的邀請?

“咦?”仇忌揚詫異,心想她的記性應沒有這般差吧?“昨天我們才見過耶﹗無妨,我再重新自我介……”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她大吼一聲,對著他粗魯的比中指,罵道︰“你最好快點離開,我不會坐你的車﹗”

仇忌揚朝她笑道︰

“你的火氣還沒有消嗎?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不過一早就火氣大對身體不好哦。”

聽﹗這是一個大男人說的話嗎?

“你這個人很不知好歹耶﹗要不是你,剛才我的心情可是非常好﹗”她刻意提醒他,卻發現公車早在她擦腰對他破口大罵之際已停站載滿乘客正準備離開。

她慌忙的叫了一聲,直朝公車奔去,可是她一向不愛運動,所以她如龜爬的腳程根本不可能趕得上公車。

滿臉黑煙,她氣急敗壞的扭頭就罵︰

“都是你﹗是你害我趕不上公車,可惡﹗你快點消失好不好?遇到你果然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我?”仇忌揚一臉無辜,“這不能怪我呀﹗我是好意邀請你坐我的車呢﹗”

“誰要坐你的車?”她還是堅持苦苦等待公車的到來。

她通常很早出門,一批人被載走后公車站突然變得冷清,她一成不變的生活作息一早就被破壞,她只好再走向公車時刻表牌,得到的答案讓她充滿怨氣。

下一班車居然要十分鐘后才會到﹗她急躁的看看表,覺得一天的生活作息全被這十分鐘打亂。

都怪他﹗她憤恨的瞪著車子。

他還不走?是想等她丟石頭嗎?

突然,車門開了,仇忌揚瀟洒的走下車,盡管她滿面怒容,依然大膽的走向她。

隨著陽光愈來愈刺眼,照耀著她的黃色光芒讓她更顯清靈。

她坐在候車的椅墊上,身形顯得更嬌小,一身的打扮讓她一點兒都不像個老板。

牛仔褲膝蓋的位置破了兩個洞,上半身穿的T恤大抵不超過一百元,斜背了個書包型的包包,不細問,別人搞不好還以為她是學生。

仇忌揚對她很好奇,始終找不到機會了解她,一如現在﹗

“你甘愿等公車十分鐘也不坐我的車到公司?”他語氣柔和的發問。

可他的語氣愈溫和,她的脾氣跟著愈大﹗

“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她鼓著腮幫子斥道。

他干嘛愈來愈靠近她啊?他是傻了嗎?很明顯的她正在拒絕他,他未免太不識相吧?

凝視她,他很自在的停在她面前誠懇的邀請她。

“搭我的車可以省下十五元車資,對你而言是好事,不是嗎?”

提起錢,她的火氣似乎暫滅。

她很節儉,自她的穿著即可知曉,若不是下車處那家早餐店賣的早餐最便宜,她也不會多年來都選擇在離公司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下車。

“我看不出你是個缺錢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他憐惜她的口吻直教她大為光火。

她氣得在他面前一站,大罵道︰

“我怎麼樣關你屁事?你到底沒有沒禮貌?我早叫你滾了,你還出現在我面前,找死啊?神經病﹗”

聽她滿口臟話,到底是誰沒有禮貌?

他不自質地嘆口氣,突發奇想的想好好教教她。

“我也說了,我是出于好意。”他試圖解釋。

“我也表示我不接受﹗”

他挑眉指出她的矛盾之處。

“你這麼說很不符合你的原則,你沒有發覺嗎?”

“什麼東西?”

艾若喬拔尖的音調顯示她沒有耐心聽他胡說。

他指住耳朵擋掉她高分貝的音量,一邊解釋︰“你要省錢,我可以幫你,你卻不接受?”

“因為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她以一種像在看著神經病發神經的目光瞧他,“這個事實你不知道嗎?”

“那麼你就錯了,為了省錢,你應該要無所不用其極才對。”

他糾正她。

聞言,她幾乎傻眼,直覺這家伙分明在自圓其說嘛﹗

“我懶得跟你說﹗”她冷淡的眉下這句話后,決定不再開口。

公車終于來了,她飛快的跑向即將開啟的車門,一股強勁的力道突然將她牽製住,讓她又眼睜睜的看著一班公車開走。

她回眸不由分說地就是朝著那雙手的主人揮出一拳。

他反應極快,接住她的拳頭不說,還反手強製的將她拉向他的車子。

她被仇忌揚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不由得只好接受他的安排,可當他在駕駛座上坐穩之后,她卻看到溫柔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嘴角。

“走吧﹗”他顯得興奮極了。

兩極化的反應已教她說不出話來,凝視著他的側面,她的心仿佛被打鼓棒猛敲著。

她看著他的正面,發現他柔美得不像話,而他的側面,臉部線條卻透出讓她畏懼的氣息。

她錯愕極了,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啊?



仇忌揚將車速維持在四十公裡讓艾若喬相當不悅,瞪著車窗外面的景物,她忍不住嘮叨︰

“喂﹗你要奉公守法是你家的事,現在沒有塞車,你可不可以加速?開那麼慢,不如我下車走路還比你快些。”

“我並不覺得這樣的速度有什麼不好。”他不時往窗外瞄去,一邊回答她,“更何況我在找早餐店……啊﹗有了﹗”

他眼睛一亮,毫不遲疑的打著方向燈將車子往路旁停去。

他擅自作主又引起她的不悅。

“誰說要吃早餐?你要吃的話先帶我到公司去,你再自己去吃,我很忙的。”

她不會妥協的,別以為她上了他的車,他就可以為所欲為。

門都沒有﹗

他看她一眼,並沒有反駁她的話,但司機是他,更何況沒吃早餐不好,所以他不會順從她的。

他本能的對她的身材和行為有意見,在她還未發出抗議的尖叫聲時,先決定了一件事──

“你不用擔心,我看時間還很早,我請你吃早餐,你要吃什麼?”

“我不要吃﹗”她斷然拒絕,更討厭他多事。

“為什麼不?”他輕聲問道,“你看起來營養不良,是因為你都沒有吃早餐嗎?”

“你說我什麼?”她又生氣了﹗

“難道不是嗎?”他對她氣怒的樣子視若無睹。

正確的來算,他和她相處的時間連一個小時都不到,他卻可以看出她營養不良,真是太怪異了﹗

可是對她而言,他的做法無疑是鄙視她﹗

“我當、當然有吃早餐啊﹗”她深感不平的說︰“不然你可以去問廟口對面的早餐店老板,我都在那裡買早餐的﹗”

驀地,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發動引擎,朝著她所指的早餐店駛去,並不是為了要証明什麼,只不過是想知道她的喜好,才有籌碼繼續纏著她。

和她簽訂合約書是他的目的﹗接觸她卻也是必要下的功夫﹗

她所有的行徑都很不恰當,他直覺有必要糾正她。

“你……你真的想問?你以為我說謊嗎?”她很不諒解的嚷嚷。

直到車子停妥后,她尚未了解他的動機,卻被他拉出車外,朝她再熟悉不過的早餐店走去。

此時她才注意到自己和他瞎混了多久。

早餐店裡的人湖比她往常所見到的還要多出一倍,顯然到了上班的巔峰時間,在她的時間觀念裡,等于她已遲到了。

早餐店的老板見到她﹗本欲主動為她打包多年來她因定吃的早餐,卻因為她身旁的男伴而停下動作。

仇忌揚興致勃勃地打量這間店,看見吧台上擺滿各類傳統面食,每一樣都熱騰騰得令他垂涎三尺。

他正愁不知該從何挑起,瞥見老板打包到一半的燒餅,突然有興趣的指著它道︰

“我也來一份燒餅吧﹗在這裡吃。”

“這裡吃?”她忍不住抗議,因為已經耽擱太久,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更何況她從來不在這裡逗留超過三分鐘。

他皺眉不解︰“不在這裡吃,在哪裡吃?”

“你、你干什麼啦?”她才咬了口燒餅,還未吞下呢﹗

“吃早餐啊﹗”他喚著燒餅上的芝麻香,開心的模樣教她驚訝。

為什麼一塊燒餅可以讓他這麼開心?她狐疑的瞪著自己手上的食物,多年來她享用著同樣的食物,不認為食物有美味或好壞之分,因為東西下了肚,還不都一樣?

有什麼值得開心?

“你怎麼不吃?”他朝著她問道,因為她用雙手棒著燒餅好似在檢查有沒有螞蟻般的怪異舉動讓他好奇。“裡面有什麼東西?”

“不是……”她連忙咬一口﹗看他喝著豆漿才問道︰“你……是沒吃過燒餅嗎?”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轉頭正視她。

她的問話代表他們之間出現轉機,因她每一次怒罵他,都只是在發泄情緒,認真的詢問他還是第一次。

雖然只是個稀松平常的問題,他卻很樂意回答她。

“我通常會選擇吃西式早餐,傳統中式的早餐我只吃過一兩次,但吃燒餅還是第一次。”

她似乎很意外他如此認真的回答,眼一瞥,卻迎上他的視線。她心忽地一顫,忙移回目光的時候,火熱的兩頰讓她心煩意亂,牽動了她憤怒的情緒。

她憤恨的瞪他一眼,怒斥︰

“你學我吃燒餅做什麼?你……你以為你是皇帝出巡,想體會民間疾苦嗎?”

聞言,他哈哈大笑。

接收到她責備他的目光,他想忍住笑卻怎麼也不成功,只好解釋︰

“我不是笑……笑你,而是你說的話很有趣,一塊燒餅能讓你有這種聯想還真是……”

瞧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話,她恨不得拿起桌上的水杯丟去。

“有什麼好笑?我說的是事實,我看你一定是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的有錢人,到現在也是一樣,你是想笑我只吃得起這種東西嗎?”

倏地,他斂起笑,欲解釋時被她丟來的燒餅砸個正著。

眾目睽睽之下,她目光森冷的盯著他,追加潑洒手中的豆漿后,憤而離開。

仇忌揚錯愕的看著手中燒餅的殘渣,不難想像臉上到底沾了多少餅屑,不過,他倒是借此體會到一件事,就是要她改掉潑辣的個性他可能必須多用心。



艾若喬生平第一次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公司,柜台人員一見到她僵冷的表情紛紛識相的低頭繼續做事。

她也不想說話,摔門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顆心疼痛無比。

她努力工作,是因為她習慣貧窮;她愛錢,是因為她曾經一無所有,她全憑自己的能力擁有今日的成就,可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不論仇忌揚是否在嘲笑她,她都已因此而受傷。

大家都強調公平,可這個社會卻存在著不公平﹗

“先生,你不可以進去﹗”

嚴厲的喝止聲響起,仇忌揚依然置若罔聞,大刺刺地走進艾若喬的辦公室。

迎面而來的殺氣讓他猝不及防,但他卻不怕,相信同樣糟糕的事不可能在他身上重複發生。

他伸手接過艾若喬扔來的茶杯,提醒她︰

“這可是你在使用的茶杯,破了要花錢買的﹗”

話落,又飛來一個靠枕,他很輕松的將它抓下來,直截了當的在她面前道︰

“喏﹗這個靠枕倒是該換了,幾乎快破了。”

“要你管﹗”她凶巴巴的揮舞著手中的靠枕當武器,恨不得將在門外偷看的員工解僱,在摔門前大吼了句︰“你們看什麼看?回去工作﹗”

巨大的關門聲結束之后,一陣細微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看著那扇破舊的門,他有些憂慮。

盛怒中的艾若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指著門口道︰

“你、你給我出去﹗你擅自跑進來做什麼?”

他憂心仲忡的朝門板瞄一眼,才掏出合約書,她就已難以忍受的製止他。“別想跟我談合並案﹗”

“這是我來這兒的其中一個目的。”他向她坦白,愈接近她,目的也跟著增加。

她指著垃圾桶,得意洋洋地說︰

“我才不管,昨天你拿來的那份合約書早成了廢紙。”

“所以我才準備了另一份合約書。”他早有預感。

她臉色一變,回到座位上,心情惡劣到極點。

面對他的糾纏,她有了結論──他是個麻煩的人﹗

她沒有耐性,他卻擁有常人所沒有的耐心,看來,這個家伙足和她杠上了是吧?兩天內被氣死的細胞早已超過一年的產量,她決定盡量保持冷靜和他周旋,但沒有把握自己能忍受多久。

“我是不會看的﹗”她重申自己的立場,“我自己把公司經營得不錯,沒必要讓別人來瓜分我的地盤。”

“你錯了﹗這不是瓜分,這是協助﹗”他乘機說明,“我承認暴力討債的方式在御龍幫裡曾經存在,可長期下來,這種討債方式所引發的官司和影響是不容小覦的。幫派本就是地下組織,可凡事必有正反面,今天為了討債殺人,並不能代表凶手就可以在黑社會理逍遙,必要時,黑社會份子也會衡量輕重而干掉這個人也說不定。”

“等等﹗”她可不想聽他長篇大論,“我可沒要聽你說這些,在我的觀念裡,各種人都存在,這種人也是,而且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再怎麼骯臟都會找到新生的機會,永遠存在。我不信我得用御龍幫的人才叫符合道上規矩,更不信御龍幫真如大家所說的有所謂的體製存在,黑社會就是黑社會,有錢就好辦事,有錢就可以當老大﹗”

他無法否認她的說法,因為他被黑社會老大倚重一事同樣讓白道人物無法諒解,她的想法即是一般人的想法,不過……

“御龍幫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幫派,有他們的幫助,總比聘請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來得好吧?”

“我才不會管什麼頭不頭、臉不臉,總之我用這些人有一年的時間了,無風無浪,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她看似心平氣和的外表其實暗潮洶涌,但她並不胡涂。

“這麼吧﹗我們先結束這個話題如何?”他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什麼意思?”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的一只手拎了一袋燒餅和豆漿。

凝視他的笑臉,她覺得刺眼的移開目光。

“來吃吧﹗”他說。

“你嫌被我潑得還不夠是嗎?”她叉腰瞪著窗戶,可食物的香味飄入她的鼻腔,讓她不由自主的記起早餐她只咬一口的事情。

他刻意將燒餅遞到她的鼻子下方,在等待她轉頭的時候,看著她克製欲望的表情。

他發現其實她很可愛的,一如現在,就像個想吃糖卻倔強不低頭的孩子。

他更發現自己很喜歡坦率的她,覺得她可愛又有趣。

“我是看你幾乎沒有吃,你不是再三強調你是個以工作為重的人嗎?我也問了早餐店老板,他說你每天都會去買同樣的東西吃,所以……”

“你問老板?”她無法再保持冷靜。“你干嘛調查我?”

“你毋需這般激動﹗”他安撫著她解釋︰“我只是順便……”

“什麼叫順便?”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我就必須隨便嗎?要吃早餐我不會自己出去買啊?誰知道你有沒有在早餐裡面下藥﹗”

他怔愣了半晌,直覺她又開始語無倫次。

每當她歇斯底裡的時候,也就是他結束話題的時候。

“缺德的事我不會做,艾小姐。”他緩緩地退到門邊,開心的叮嚀︰“記得要吃,中午我還會再來。”

聞言,她的靠枕再次攻擊門板,可這一次卻是轟然巨響回應她。

老舊的門板已不堪被攻擊,在此時宣布報廢﹗

她驚愕的看著倒在門邊的木板殘骸,激動的情緒馬上爆發。

她悲慟的叫了一聲﹗一想到要花錢補上這扇門,就心痛得哀叫連連。

第四章
都是他﹗

艾若喬思緒紊亂,心神不定和生活作息大亂都是因為仇忌揚﹗

他一出現她就倒霉,就連借貸公司開幕至今使用的門都選擇在這時報廢,全都是那個叫仇忌揚的家伙害的﹗

就著夜色,她氣憤不平的回到家時,臉色非常差。一進門,她就看見閻虹音坐在玄關處換鞋子,一襲火紅色的迷你裙裝讓她有如剛參加完喜筵回家的新娘。

“你回來啦﹗”閻虹音將紅色的高跟鞋放好,懶得起身。

艾若喬嗅到濃濃的酒味迎面而來,忙捏著鼻子。

“你怎麼喝那麼多酒啊?”

玄關處的燈光映照在兩個人身上,閻虹音雙唇上紅玫瑰色的口紅尤其顯眼,艾若喬蒼白的小臉蛋則讓她更顯淒楚可憐。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

閻虹音酒量不錯,今晚喝了多少瓶她也記不清,現下只是微醺而已。

閻虹音一開口酒氣更重。

艾若喬除了是個一杯倒的女人之外,連聞到空氣中有酒味都有可能會醉。

所以她本能的退回門邊,不能理解的問︰

“你快點進去啦﹗一直霸占這個地方,很討厭耶﹗”

“我不進去又怎麼樣?反正酒氣至少要半天的時間才會散去,你要嘛就快進去,不然就陪我聊天。”閻虹音突然耍賴的說,擺明要讓艾若喬進退不得。

艾若喬的眉頭幾乎快打結了。

雖然閻虹音的酒量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她一喝酒就變得特別愛拖著好友聊天的習性卻也是大家無法忍受的事。

“我現在心情很糟,才不要和你說話,你進去睡覺吧﹗”艾若喬冷冷的說。

閻虹音揮揮手,反問︰

“你心情不好?那好啊﹗告訴我原因,我很樂意為你分擔憂愁哦﹗”

“你現在這個模樣……我才懶得跟你說﹗”艾若喬實在是很想進門,但她更畏懼酒味,只好縮在門邊抱怨。

“不會,怎麼樣?”閻虹音直截了當地提起︰“是不是和那位仇律師有關?”艾若喬為之一愣,不解好友為何提起他。

這兩天來,仇忌揚的行為的確讓艾若喬心神不寧,只不過閻虹音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今天服裝秀的王辦單位有邀請他。”

今天閻虹音走了一場秀,除了擔任主秀的模特兒之外,還必須穿著設計師為她量身訂作的衣服在會場內走動。

閻虹音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打了個酒嗝,一陣濃烈的酒氣再次充斥這個空間,使得艾若喬幾乎沒有退路。

“這件衣服紅得不像話,哪知紅色卻是今年流行的色系之一呢﹗不過這不是重點啦﹗我有注意到名單上有他的名字,問了夢飛,輾轉得知他正為了能和你合作努力中。”

“他痴心妄想和無聊﹗”艾若喬只要想到仇忌揚,一股怒氣就直沖腦門。“還把我辦公室的門弄壞,明天我要拿收據叫他賠錢﹗”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覺得他真的不錯耶﹗”

閻虹音把大家對他的評語告訴她︰“每個提起他都說他是個紳士,不如這樣吧﹗你把握這個機會和他交往如何?”

“你說什麼?”艾若喬顧不得酒氣,上前恨不得把她的耳朵扭下來,“閻虹音,他想氣我就算了,你還火上加油﹗”

“我不覺得有不安的地方啊﹗”閻虹音自顧自的說,“他才是真正的好人嘛﹗又有正當的職業,不像你之前交往的那個男人……

艾若喬氣得無話可說。

無故被提起不堪的往事,令她覺得非常可恥。

“你知道我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你分明是想激怒我﹗”艾若喬指責她道。

“我只是想讓你面對自己而已,你會不會真想一輩子都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不嫁人吧?”

閻虹音和其他室友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向往婚姻生活。

“沒錯,我是不會嫁人的。”艾若喬態度堅定的表示。

受過一次創傷還不夠嗎?愛情絕對會令人盲目,她深信不疑,而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說法,她也應証過,所以她不能再次容忍被親密愛人利用。

閻虹音環顧室內一圈,將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有感而發地說︰

“我們五個人之中,就屬你的問題最輕微,我也不覺得你的問題是問題,你只是不甘心自己的付出付注流水罷了,可是你用不著因為不甘心而浪費青春。”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艾若喬有些不同意地說道,“你真的喝醉了吧?”

“我沒有醉﹗”閻虹音臉上浮現哀傷,輕輕地嘆口氣,“我只是羨慕你們罷了,自己得不到幸福,卻能看到好朋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虹音?”艾若喬看好友愈來愈不對勁,只好勉為其難的坐在她身側,伸手搭上她的肩,沒想到閻虹音突然往地板倒去,嚇壞了她。

“虹音﹗你怎麼了?”艾若喬忙搖動她的身軀。

閻虹音倒在地上,眉頭深鎖的低語︰

“我的頭好痛。”

“我就說你醉了嘛﹗”第一次感覺到好友不同以往,艾若喬心很慌,手忙腳亂的將閻虹音扶向沙發之后要奪門而出,出門前,擔心閻虹音一個翻身會從沙發上掉下去,叮嚀了句︰

“我去買解酒液,你、你不要亂動。”



才剛奔出家門,艾若喬一個不注意就撞上一堵肉牆、整張臉幾乎埋進這人的胸膛,好聞的氣息同時間蔓延在她的鼻腔裡。

“你還好吧?”

耳邊響起熟悉好聽的聲音,令她不由得神經緊繃。

拾起眼,她看到路燈下站著一個人,驀然,她被那人的雙眼迷住,而閻虹音剛才說的醉話也在此時出現于她的腦海。

她不能否認仇忌揚的確是個好人。

但這又與她何干?

他接近她只為了合約,她不曾被他體貼的舉止感動才對。

可是……一股暖意蔓延到她心裡,她無可救藥的想知道原因,偏偏這樣矛盾的心情被和她才結識兩天的他識破。

看著她不說話,傻傻地看著他,這讓他有機會好好觀察她。

他一直認定她是個清秀佳人,此時的她臉色有些白、雙眼微瞇、微翹的鼻子為她小巧的臉蛋加分,可唇干得似在等著被滋潤,他緩緩地接近她吻住她的唇。

隨著體溫愈來愈高,她因自己的反應迷惘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處于夢中,可是被他擁抱的感覺卻如此真實。

體內深處的渴望被挑起,她沉浸在迷幻的漩渦裡無法自拔,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看清楚他眼眸裡的溫柔時,才倏地清醒。

天﹗

她不用想也知道兩頰的緋紅已泄露她的心思,她愈想故作鎮定,就愈顯慌亂的開始口吃。

“你……你、你……你沒有禮貌﹗”

匡嘟的一聲,他第一次感到慌張而不小心踢到路旁的垃圾桶,可無法將目光自她被吻紅的唇移去,就算是一時意亂情迷,可卻壓抑不住興奮感。

他不為自己的行為后悔。

“干嘛不說話?你不是很愛說話嗎?”她心緒紊亂,只能朝著他大叫︰“你不要臉﹗”

“不是……”他想解釋,卻發現無從解釋起。

“你這個可惡的東西﹗三天兩頭出現在我面前,弄亂我的生活作息又弄壞我辦公室的門,現在……你……你要賠錢給我﹗”

她語無倫次的亂吼著,可臉色卻違背她的心意。

她惱羞成怒的扭頭就走,這才想起閻虹音還在等待她買回解酒液。

暗夜時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她急忙的走向一家超商,就是不想理會跟隨在她身后的仇忌揚。

便利商店的店員輕聲喊了句“歡迎光臨”,無精打采的模樣讓心情不好的艾若喬火大。

“喂﹗你是喝藥嗎?說話有氣無力,不會大聲一點兒嗎?”

原本沒什麼精神的店員被她的叫罵聲嚇傻了眼。

尾隨她進門的仇忌揚忙拉住她。

“別對店員發脾氣。”

“為什麼不行?”她推了他一把,“我是客人耶﹗他那是什麼態

“你……我說錯了什麼嗎?”面對她,他顯得格外彬彬有禮。

“你這個混蛋﹗”

在這句話之后,迎面飛來的飲品砸中他的額際,飛濺的玻璃碎片和冰冷的液體洒散在他的身上和四周,他無辜而眼睜睜的望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店員又傻眼了﹗

仇忌揚則是對這樣的情境感到熟悉,上次她用來砸他的是燒餅、豆漿,這次是玻璃瓶裝的飲料,那麼下次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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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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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7:5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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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夜時,住宅區裡除了路燈還亮著,一排排房舍全都熄燈了,四周的空氣仿佛被濃濃的睡意籠罩,就是流浪狗也縮在公園內的椅子上睡覺。

突然間,在暗夜中覓食的貓兒們因人類的腳步聲產生警覺心,豎起耳朵之際早已嗅到危險訊息作鳥獸散朝角落躲去。

幾個人從路燈下晃過,燈光將這些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四周彌漫著一股詭秘的氣息,尤其是他們還拿著武器,有的是用報紙包著的長條物、有的是油漆。

他們怒氣沖沖地正朝著這排房舍的其中一間而去。

貓兒們淒厲的叫聲仿佛為一場爭戰揭開序幕似的,突然間平靜和祥和的氛圍全都消失,他們不留情的將油漆朝房舍的大門潑去,不僅如此,鄰近那間房舍的幾間房子也跟著遭殃。

他們手持棍棒持續的敲打著房舍的門板和牆壁,一陣巨大的碎裂聲之后,水泥牆破了一個大洞,鼓噪地叫喊之際,他們從牆壁的裂縫企圖闖入這間房舍。

嘈雜的聲音讓隔街的房子和大廈全亮起燈,大伙兒膽戰心驚的朝這間房舍張望著。

只見一群人好似氣紅眼,見到東西就砸,難聽的叫罵聲讓人聽了就害怕。

這群人的叫喊中夾雜著女人哭喊的聲音,還有被吵醒的孩子和老人們發顫的呻吟聲。

“沒什麼好說的﹗上次沒要到錢,害我差點沒了命,這次被我逮到了吧﹗你以為我會放過利用晚上這麼好的時機啊?早知道你會放不下老婆和小孩,錢呢?”

高壯的男人一把將一名年約四十歲、瘦小的中年男子踩在地上。

男子哀號一聲,他的親人嚇得縮在一旁,受驚的哭了。

“我……我已經沒有錢了……”中年男子可憐兮兮地說。

這一陣子他什麼工作都兼著做,就是無法應付這幫討債的人。

“我已經還你們好幾倍的錢了,你們放過我吧﹗”

“誰教你沒準時還錢﹗”高壯男人不留情面的重重的補了一拳。

高壯男人的眼窩處有著瘀青,只要一感到痛,他就更氣。

“都是你,害我被老大揍了一拳,今天再拿不到錢,拿你身上的東西來抵,要剁手還是腳?自己選﹗”

“大、大哥……我有老婆、孩子要養……還有老父、老母也七十幾歲了……”

“羅唆﹗反正我要有個東西交差﹗”接著,高壯男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縮在角落的小孩身上,臉上有著邪佞的笑意。“不然,拿你女兒來抵債好了,她長得還可以,雖然滿幼齒,但是也不錯啦﹗”

他話未說完,小女孩的母親慌張地將女兒緊緊的抱在懷裡,就是不讓他們傷害她。

“你老婆也行啦﹗”有人這麼說著。

中年男子一聽,急亂的央求著,可那群人在一時之間包圍了這對母女。

說時遲那時快,一塊木頭穿越人群準確無誤的朝高壯男人的后腦勺砸了過去。

高壯男人猝不及防的大叫一聲,惱火的朝后方怒吼︰“誰啊?”

“我﹗”仇忌揚冷冷的語調中隱含的憤怒不容人輕忽。

以高壯男人為首的一干人等在見到仇忌揚的時候,全都往后一縮,不由分說躲到高壯男人身后尋求庇護,活像小雞生怕被老鷹吃了一樣緊張。

“是你啊,仇先生﹗你怎麼又……”高壯男人話還沒說完,就因由仇忌揚身后冒出來的人群嚇得把話吞了回去。

“我不是說過了嗎?”仇忌揚沒有任何表情的開口說話,氣勢很驚人。“你們得換個方式討債才行。”

“仇先生……”高壯男人怕仇忌揚,也怕這些身分不明的人。

這群訓練有素的人全都像危險人物,高壯男人注意到一位靠近仇忌揚的男子脖子上戴著金色盤龍墜鏈時,惶惶然的退了一步。

御……御龍幫的人﹗

站在仇忌揚身旁的男子不怒而威的氣勢教人害怕,但他還是對仇忌揚必恭必敬,可以想見仇忌揚在御龍幫裡地位很崇高。

“以法而論……”仇忌揚朝四周慘不忍睹的景象掃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縮于牆角兩具正在顫抖的身子上。“破壞、潑油漆、持刀恐嚇的討債方式全是犯法行為,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你們沒有聽進去嗎?”

高壯男人慌張的道︰“不、不是的,是老板逼我們這麼做的,老大也恐嚇我們啊﹗結果我們最倒霉,要不到錢還被人打。”

這群烏合之眾嚇得縮成一團,連句話也說不清楚。

御龍幫的人誰惹得起?光氣勢和魄力就教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哪裡還能和他們談些什麼。

“那……回去勸勸你們老板最好選擇與我們合作。”仇忌揚提議。

幾個人眼睛一亮,不解的問︰“什麼合作?”

仇忌揚拍拍身旁男人的肩,皮笑肉不笑的解釋︰“這些是御龍幫裡專門負責處理應收帳款債務的人,你們不妨加入他們,讓他們教教你們正確的討債方式。”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加入御龍幫嗎?”高壯男人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

仇忌揚欣然一笑。

御龍幫是亞洲幫派的龍頭,也是許多小混混最想加入的幫派,雖然這種事情對社會而言不見得是好事,只不過對仇忌揚而言倒是不錯。

艾若喬所唆使的人大多不是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人,御龍幫自然不會要他們,但把他們當小嘍羅使喚還是行的。

仇忌揚必須孤立艾若喬,這是他的計策。

以高壯男人為首的這群人在聽到仇忌揚提出建議之后,早已等著點頭。

正當他們想要欣然答應的時候,一個氣急敗壞、氣喘噓噓的人突然冒出怒吼阻止他們。

仇忌揚驀地回身,瞪著在門口被阻擋無法進入房舍的嬌小身影。

背著光,她的雙眸投射出怒光直逼仇忌揚而來,她衣衫不整,一副剛從被窩裡沖出來的模樣。

“你們敢給我點頭?”她指著高壯男人大吼了聲︰“你們敢同意我就要你們個個斷手斷腳﹗”



喝﹗好可怕﹗

面對一屋子表情難看和臉上充滿肅殺之氣的人,艾若喬絲毫沒有懼色。

不知是誰打電話告訴她出狀況,攸關她的利益問題,她說什麼也要來到現場。

“你﹗”艾著喬直指仇忌揚大吼了聲,沖破阻擋她的障礙,沖到他面前指著他,極度憤怒和指責他說︰“都是你﹗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讓我答應你嗎?你想都別想﹗”

仇忌揚聳聳肩,冷然地道︰“我是不達目的不放棄,況且這對你而言絕不是損失。”

“哪裡沒損失?”她握著一卷紙,忿然的表示︰“這是這個老板當初簽下的,是他自己沒有按照上面的規定還錢,不能怪我。再說,這些人幫我做事,你憑什麼要他們投靠你們?什麼……什麼龍的幫啊?”

“這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不好。”仇忌揚說著。

高壯男人等人大力的點頭,非常不給她面子。

她鄙夷的瞪著他們,“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沒有義氣存在,全都是牆頭草、沒用的家伙﹗”

聞言,高壯男人不堪受辱的抗議︰“艾老板,你怎麼可以這樣講?我們在替你辦事耶﹗”

“辦事?你還敢說﹗”艾若喬指著仇忌揚身后的人,不屑地說︰“這些人才一出來,你們全嚇得屁滾尿流,還想替我辦什麼事啊﹗”

“你說什麼?”不滿她鄙視他們的言行,高壯男人及其手下們二話不說答應加入御龍幫,當個處在階級最下層的小弟。

被孤立的艾若喬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無援,她憤恨的睨著仇忌揚,咬牙切齒地說︰“這下你滿意了吧?仇律師。”

仇忌揚微揚眉宇,搖頭道︰“並不,我的目標是讓你答應合並計劃,你沒有答應合作,我還不能滿意。”

“你別想要我和御龍幫合作﹗”她忍不住低吼︰“我也說過像他們這種人馬路上隨處可見,我隨便找也有,我就是不會和御龍幫合作,你想都別想﹗”

“你何苦這般倔強?”仇忌揚勸導她。

和她激動的反應產生對比的是,他的語氣出奇輕柔而平靜,完全都沒有情緒波動而起伏不定的跡象。

或氣、或怒都不是他認為可以解決事情的方法,可他冷靜的反應卻教現場顯得寧靜得可怕,尤其是他身邊的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明眼人光瞧一眼就知道局勢一面倒。

“這不是倔不倔強的問題。”她不畏懼這些幫派人物,因為她已經氣瘋了﹗“是你﹗自從你冒出來強迫我必須和御龍幫合作開始,我的生活就變了﹗你以為你懂法律就很了不起嗎?你是瞧不起我嗎?”

仇忌揚發出嘖嘖兩聲,否認她說的話。“我什麼時候強迫你了?”

“你還敢這麼說?”她簡直快氣炸了。

仇忌揚一手搗住耳朵,一邊無奈地表示︰“如果你采取合情合理的方法討債﹗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但是今天這些人聽命于你而違法,連帶你的責任更大,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干嘛明白?”她指著跪在地上的債務人,再怎麼于心不忍,還是把心一橫,無情地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是當初簽定合約的時候有想到會有今天還不出錢的境地,就不要同意簽合約,既然簽了,那就必須履行合約的內容。”

“可他們簽訂合約的時候,怎可能想到今天會落得被人擾得快妻離子散的境地?”仇忌揚說。

艾若喬明知自己辯不過他,惱羞成怒的叫︰“你少管閑事﹗”

“我不認為保障他人生命的安全是多管閑事。”

聞言﹗艾若喬氣到亂了手腳,抓起身邊的東西打算泄憤,憤而舉起的那只手硬生生地被仇忌揚身旁的男人抓住。

“你是誰?你敢阻止我?”艾若喬瞪著他,可是感受到的痛楚令她忍不住皺眉。

“沒有人可以對仇先生無禮,女人也不例外﹗”男人冷冷地回應。

“哈﹗還說什麼律師呢﹗”她像抓到仇忌揚的把柄似的,轉而諷刺他道,“居然還借由他人之手欺負弱女子。”

仇忌揚長嘆口氣,才想下令教人放開她,可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擺脫鉗製,手中的石塊也順勢被拋了出來。

仇忌揚若不是眼明手快,恐怕會被砸到。

“我不會屈服的﹗”艾若喬撂下一句話,憤而離開。

于法,她可是握有債務人親手簽名蓋章的合約書耶﹗何來犯法之說?

仇忌揚分明是和她過不去﹗

她的手下無疑背叛了她,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她該趕快找尋下一批可以供她使喚的幫派人物。

她不知道御龍幫,可是因為仇忌揚,她說什麼也不會和與他有關的人事物合作﹗

黑社會嘛﹗有什麼了不起?也是個由人組成的社會,龍蛇雜處,全台灣又不是只有御龍幫一個幫派,哼﹗



剛才匆匆出門,艾若喬以跑百米的速度奔來,這時緩步走著,才發覺回家的路怎麼這麼長,而且四周安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路過寧靜而陰暗的公園,她側耳傾聽,一陣驚慌。

有人跟著她﹗?

她走一步,那人也跟一步,她停下腳步,那人也停下腳步。

她在肯定自己被人跟蹤時,一陣穿透背脊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眼一瞄,她發現行道樹旁有一堆樹木經過修剪留下的殘枝。她想也不想的抽起一根樹木殘枝往后劈了去,但樹木殘枝卻被接收。

“是我﹗”仇忌揚一使勁,輕而易舉的將她手中的樹木殘枝奪下。

“你、你干嘛跟著我?”

嚇死她了﹗

“我不放心你。”仇忌揚坦白道,指著暗巷和樹叢,那些地方猶如隱藏著可怕的鬼魅,他擔心她一個女人家半夜走在路上會發生危險。

她不領情的掉頭就走,而且愈走愈快。

“我不要你來多管閑事,你只會壞我的事,不要跟著我﹗”

“這樣好了,剛才的事我們先撇開不說,你不能拒絕我送你回家,因為現在真的很晚了。還有,你真的想走路回家嗎?”

說著,他很輕松的跟上她,完全沒有被她走路的速度影響,而且自在優閑的模樣好似在諷刺著她。

“廢話﹗這時候已經沒有公車,再說,我不可能搭計程車。”她覺得理所當然的解釋。

“太貴?”

“不只是貴,計程車司機的素質良莠不齊,如果我上了賊車怎麼辦?”

“說的也是﹗”他睇了眼時間,又問。“不過,從這裡到你家坐車至少要花十五分鐘以上的車程,剛才你是怎麼來的?瞧你這副模樣﹗”

他打量她衣衫不整的模樣,意外的發現她居然連鞋也沒穿。

踩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她早已忘了提防踩到任何臟東西或者碎物一事,緊握著合約書不發一語。

她可以不顧一切的護著自己的財產,就算受了點皮肉之苦又如何,總比承受椎心刺骨的痛來得輕松。

察覺到她似乎放慢了腳步,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至路旁的椅子,借由微弱的燈光扳起她的腳底板查看。

她的腳底沾滿污泥,右腳的前端有一個小小的傷口﹗並且因血液和污泥混合而弄臟傷處。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惹得她感到莫名其妙。

“干什麼啦?”她動了動腳趾,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沒穿鞋踩到臟東西很正常,你那是什麼表情?”

“流血了﹗”

他緩緩的吐口氣。

“什麼?”

她沒聽清楚。

他睨了她一眼,自口袋中取出剛被拉下的領帶朝她的傷處一壓,讓她忍不住哇哇大叫。

“你……你干什麼啦?”

他嚴肅的遞上沾滿鮮血的領帶。

這時她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踩到石頭痛得瘀青而已,沒想到會有傷口。

他二話不說用領帶將她的腳纏了起來,眉頭愈鎖愈緊。

一陣強烈的不適感教他無法開口,他緊揪著的心猶如被纏住的傷口,灼熱而發疼。

她無法習慣他很安靜,只好先打破沉默,自以為幽默的說︰“你干嘛啊?又不是中彈,痛的人是我耶。”

“去醫院﹗”他打斷她的話,冷冰冰的語氣嚇了她一跳。

“干什麼去醫院啊?”小傷而已耶。

“你得去打支預防破傷風的針才行﹗”他說。

破傷風?她更不解了﹗

“我又沒有被鐵釘刺到,或是被貓狗咬到,為什麼……”

“總之就是到醫院去﹗”

說完話,他一把將她攬起。

她纖細的身材讓他訝異,他不禁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按時吃三餐?

如此近距離和男人貼著是讓她最無措的,她來不及掙扎,嗅到的氣息是好聞的,好似與他的氣質相符。

這樣的人……

真的是個好男人﹗

等等﹗

她驀地回神,這才驚覺剛才恍神時自己居然在夸獎他。

天﹗

她真是發神經了﹗

他害得她人財兩失耶﹗

她居然開始欣賞他,見鬼了﹗

“我自己可以走,你不要抱著我﹗”她開始掙扎,而他的力氣並不輕,她愈動,他就愈加重力道,讓她好像背了個千斤重的袋子似的。“你聽不懂嗎?放開我啦﹗討厭﹗”她好難受。

“你最好閑嘴﹗”他很難得說重話,不過她好像漸漸習慣了。

他俯首,直逼近她,態度由溫和轉為冷淡。“你再不乖乖的聽話,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因為我發現用那個方式對付你還挺有效的。”

“什麼呀?”

她對著他眨眼,驚人的發現他實在很英俊﹗

“總之,我都是為你著想。”他斂目補充了句︰“最好別逼我,嗯?”

要說逼他?她不能苟同這句話。這幾天下來,都是他逼她耶﹗不過,瞧他說的“非常手段”,聽起來真的很有威脅性、很不利于她,她只好勉為其難的讓他抱著。

可隨著兩人貼合,她愈覺得尷尬萬分,雖然路上沒人,可透過流浪狗的眼神,她的自卑感還是發作了。

在他的臂膀下,她顯得柔弱和嬌小,有一種自然而然產生的無助感讓她想找尋依靠、想依偎在他懷裡,尤其是在這微風吹起會需人感到涼意的夜裡,溫暖的感受讓她突生一股疲倦感,忍不住慢慢地合上眼皮。

好困呀……幾年來勞果奔波,幾乎不眠不休的生活讓她早已忘了被窩的溫暖﹗可他的氣息和體溫卻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貪婪。

察覺到她往他懷裡縮去,他連忙抱住她搖晃的身子。

凝視她進入睡眠狀態的臉蛋,他忍不住笑,體貼的將她整個人擁緊在懷中。

奇妙而陌生的感覺自那抹意外發生的吻之后始終存在他的心,那份甜蜜也一直殘留在他體內,每接近她一次,那感覺益發強烈﹗

是什麼原因呢?他大概快找到答案了﹗

第六章
艾若喬從沒想過自己會有睡過頭的一天,當她舒舒服服的伸懶腰之后,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嚇得從床上滾下來。

可是她卻沒有感受到地板的硬度,反而覺得地板很溫暖,而且出奇的軟……喝﹗回神時,她嚇了一跳。

是仇忌揚﹗

這時她才發現四周的擺設不同。

這裡……是哪裡啊?

從她眼前的方向瞧去,一整扇落地簡明亮幾淨,可以將對面整座山的景色一攬無遺;陽台邊潺潺的流水聲吸引她的注意力,由磨石竹具造景的情境頗有和風味,再加上日式楊榻米地板和家具幾乎是一體成型的裝漢,讓整個空間充滿祥和寧靜的氛圍。

這種氛圍,和仇忌揚的氣息相當吻合,所以這裡是他家嘍?

“喂﹗你還要壓著我多久?”她底下有道聲音傳了出來。

她低頭一瞧,看到一雙充滿無奈、仍有些惺松的眼晴。

“對不起。”原來她壓著的不是地板,而是仇忌揚的身體。

詭異的是她和他幾乎四肢交纏,那姿態想來就令人臉紅心跳。

仇忌揚在身上的重量消失后,什麼話也沒說,眉頭微蹙的緩緩起身。

他身上的襯衫不整的露在褲頭外,胸襟的衣領也敞開了,看起來有股瀟洒倜儻的風流味道,西裝褲上有微亂的皺褶,顯示昨晚他忘了更衣躺在床上立即睡著。

“呃……”于情于理,她很想謝謝他收留她。她在漸漸想起來昨晚自己是怎麼在他懷中睡著之后,顯得很不好意思。“謝謝你哦﹗那個……我要回家了﹗”

跟在不發一語的他背后,她愈是感到氣氛詭異至極。

尷尬的道完謝之后,她急著想往門口奔去,但一陣刺骨的痛自她的右腳底板直達她的腦神經。

“啊──好痛﹗”她差點因此摔了個四腳朝天,全仰賴腰間那雙仇忌揚的鐵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撈住她。

經她這麼一鬧,他原本處于昏睡狀態,卻因此被嚇醒了。

“你小心一點兒﹗”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深深覺得被責怪的她原本沒發作的起床氣頓時爆發,她大發雷霆地說︰“要是你覺得麻煩的話,就不要幫我啊﹗凶什麼凶﹗”

“凶?”他覺得好無辜的嘆氣。

“放開我啦﹗”她使勁一拐一拐的走向門還,嘮嘮叨叨地說,“如果不情愿就別幫忙啊﹗哼﹗也不知道是誰多管閑事,還害我睡過頭﹗”

他只須輕輕一拉,就可以將她整個人定在門邊,讓她無法移動。

他有些頭疼,不論她有多麼暴力或倔強的言行,他都可以忍受,但,經過一夜的折騰,現在他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會覺得刺耳難耐。

前一夜,她睡得好安穩,可卻苦了他。

昨夜她抵達醫院之后,他發現她的體溫異常升高。

使她腳底受傷的不明物體是他最不樂見的東西。

發現她光著腳之后,他忍不住跑去勘察之前被她手下破壞而凌亂的現場,那兒木屑和鐵片以及碎玻璃散落一地,他詫異她居然連踩到一根小釘子都沒有察覺。

生鏽的小釘子讓她傷口發炎,她發高燒達三十九度,他著實慌了手腳。

在醫院裡的兩個小時﹗他無法成眠,凝視她紅通通的小臉蛋回複成怡人的粉色時,才放心地將她帶回家休息。

他忘了昨晚他們回來時是幾點了,只記得窗外透進一道曙光后,他就沉沉地于她身側睡著。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見他似乎很疲累,這才緩和語氣,低聲問道︰“你……看起來好糟哦﹗”

“所以你小聲一點兒。”他的頭似乎更痛了。

“我要上班啦﹗”從意識到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后,她只想盡快逃離這種莫名其妙令她尷尬的氛圍。

“你還要去?”他疲累的在床上一癱,撲鼻而來的淡淡香氣是她殘留下來的味道,在身心俱疲時,她殘留的香味和體溫對他而言有如催眠劑。

她僵在門邊,看著他累倒的模樣,有點良心不安和于心不忍。

回想昨晚,她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不過,以他讓床給她睡和未更換衣服的舉動,她知道顯然自己被他照顧了一整晚。

所以她現處于兩難的狀況,工作是她的命根子,可他……無法讓她寬心地離去。

好吧﹗好吧﹗

她走了回來。

就當是還他一次人情好了﹗她勉為其難的回到床邊,輕聲問︰“你還好吧?”

“嗯……”猶如夢囈般應了聲,他的眼睛卻沒有張開過。

也許因為如此,她才有機會瞧見他又長又濃密的睫毛,直覺實在教她這個做女人的又妒又嫉。

描繪他俊美的輪廓,她跟著感到自卑。

跟這種連老天也嫉妒的男子相處,對她來說曾經是多麼遙不可及的事。

也許是和美麗的“黑寡婦”們相處太久,她早已不會對美的事物產生心跳加快和緊張的反應。

她曾經連話都說不清楚,每天只為了付出而努力,從不打扮自己。

現在……她直視前方櫥柜上的玻璃裡有著臉色蒼白的容貌,因而嘲笑著自己。

這樣的一張臉哪裡會讓男人心生憐惜?

她說他糟,她看起來比他還糟﹗

她見過好友們的男人,每個都是可以和她們相互匹配的英挺男子,唯獨她……對長相較好看一點兒的男子心存芥蒂,畢竟她曾經被人人贊譽有加的男子欺騙了感情和財產。

她毫不保留的付出一切,卻在七年前生日的那晚痛心疾首的離開那間租賃的小屋,幾乎什麼都沒帶,不認為還留有什麼東西在那間屋子裡。

感情?早被無恥之徒掏空了﹗她無法忘記這樣的椎心之痛﹗

錢財?早被花費得一毛不剩,她落得兩頭空,窮困潦倒之際,在黑寡婦們的援助下得到庇護。

秋天又要來了。

她不經意的看到月歷上的日期,被遺忘的日期有如糾纏著她的魔咒,她在驀然想起時,仍會感覺痛苦,也突然察覺自己的青春在汲汲營營中逝去,若是沒有拿出身分証,誰會知道她是妙齡才二十五的女子。

回眸間,她凝視他上下起伏的胸膛﹗微敞的衣領下健美的線條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她不禁緩緩地靠近,感受著他呼吐出來的氣息,如沐春風。

男人的體溫……好奇妙﹗那是會讓女人深深迷戀的溫度。

她情不自禁的貼近他,愈來愈貪婪的想要更多、更多。

她的手指來到他的喉結,她發現微凸的地方沒有想像中尖刺,好像鼻頭上的肉一樣……描繪著他身上所有的曲線,她越來越瘋狂的迷戀他。

她的手指來到他的唇時,她憶起那天意外發生的吻,雖然有點生氣,但還是將那份觸感牢記在腦海裡,意猶未盡。

可,她在察覺到自己的舉動時,已失控的吻住那兩片性感、深深撼動她心弦的唇,也嚇到自己。

天﹗她在干嘛?

她慌得想大叫。

她居然趁他熟睡時吻了他﹗擺明是趁人之危嘛﹗

他受到干擾微動了下,依然沒有醒。

可他才一動,就已將作賊心虛的她嚇得癱坐在地板上。

她居然對他有非分之想﹗這個念頭才在腦中一閃,她就已經羞得無地自容,才想著要盡快走為上策當沒事發生,就聽到有道厚重的鼻音沖著她的后腦勺傳來。

“你又想去哪裡?”

他斜躺在床上,冷眼瞧她跪在地上爬行的滑稽模樣。

“沒、沒有啊﹗”剛做了虧心事,她不敢和他正面相視。

“我認為你今天就別去上班了。”他沒有起床,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連語氣也慵懶無力。

“為……為什麼不去?”現在,工作是她生存的唯一目標耶﹗

“再說,我還得去處理你多管閑事后的結果,我要盡快找到下一批幫手,否則呆帳的問題怎麼解決?”

“你還是不愿意和御龍幫合作?”他為她的偏執感到佩服。

她板著臉一瞪,“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害我變成這樣,你想我還會和害我的人合作嗎?”

“話不是這麼說,我只是辦合法的事罷了。”他打了個呵欠,倒頭又準備睡去。也許是疲果讓他倦怠,他漫不經心的表示,“你是找不到幫手的,如果你想出去碰釘子,就得防備發生危險。”

“你……你是說你再也不會阻止我嘍?”她內心喜悅的感受被失落取代。

原本他放棄說服她該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是……沒來由她的心一陣揪緊,教她難受得只好往門邊縮去。

他早翻身睡了﹗

他沒回答,她就當他默認﹗

這讓她更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痛楚牽動著她全身的細胞。

她強迫自己起身,不想讓這種情緒因她持久待在這個地方面存在,慌亂的跑出這個空間。

所有的思緒隨著她愈奔愈急的腳步襲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壓抑甚久的情潮逼迫她坦承最不愿意承認的事。

她不愿意承認的事實是──她愛上他了﹗



一切從頭再來的滋味是什麼?

艾若喬真的嘗到了苦果,在之前,她的確不是很清楚御龍幫的勢力,又或者說,她對幫派組織並不熟悉。

當初僱用的那批人在她眼裡只是素行不良的小混混,而她對幫派的認知亦僅止于此罷了,反正她只要求收到帳款,過程怎樣她不管,小混混和大幫派的差別她更不曾多加理會。

現在,不只沒有人敢跟她合作,她只稍自我介紹,那些彪形大漢原本凶悍的神情就為之一變,全都像見鬼似的逃之夭夭。

“喂﹗”瞪著那些壯漢的背影,艾若喬甚至連拉住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嗟﹗真是沒用﹗”她暗咒了句,轉眼一瞧,剛好看到街旁有間房舍前聚集一些人,女人和小孩的哭鬧聲直教她心底發寒,就連熟悉的怒罵聲亦變得刺耳。

這一家人全跪在地上哭求著占據屋子內外的一群流氓,希望他們再寬限幾天的時間讓他們籌出錢來還債,可是那群流氓對著屋內的擺設又是一陣亂捧揮打,物品砰裂聲有如爆炸聲般

可怕。

艾若喬眼睛一亮,連忙走過去。

“喂﹗那位大哥﹗”她直覺朝著一個看起來最像頭目的家伙問︰“你是他們的老大嗎?”

那人朝她冷淡的瞄了一眼,粗聲粗氣的吼︰

“你是誰?沒事就給我滾,少管閑事﹗”

她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我才不會管你正在做什麼,我是來問問你要不要和我的公司合作而已。”

那人朝兄弟們瞥了幾眼,再轉而以一種輕蔑的目光盯著她瞧。

“合作?”

“對啊﹗我正需要一些人為我的公司向債務人催呆帳,這對你們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

“你說──你的公司?”那人顯然有了些興趣,雖然眼底寫滿鄙夷,但卻不排斥她提出的合作案。

“當然﹗不是自己的公司,我干嘛站在這裡和你談合作?”一個早上吃了好幾次敗仗的她,語氣充滿不耐。

那人更不客氣的問︰“你以為你開了家公司了不起啊?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樣子﹗”

“我才不會求人﹗”她氣惱的瞪著他,對他只有一個批評──腦滿腸肥的家伙﹗

“那就別談啊﹗”那人喝了一聲,警告她︰“你最好不要站在這裡,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你敢打我?”她嘲弄他的笑了一聲。“我又沒有得罪你,要不是找不到御龍幫以外的人來跟我合作,我才懶得理你﹗”

自她口中吐出的三個字令那人臉色微變,他忍不住再度打量她,眼中的輕蔑夾雜著一抹詭秘的光芒。

“你就是那位讓仇律師繞著轉的女老板?”那人說著。

他的手下一聽全都開始認真的盯著她瞧。

她因這些突然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感到不舒服。

“看什麼看?”

“道上的人都說,人人敬畏的御龍幫仇律師最近特別愛和一位……”那人摸著下巴,開始不客氣的對她評頭論足︰“一位長得不怎樣的老女人有瓜葛,聽說那個女人很不識相,不領他的情就算了,還挺自以為是的,原來是你啊,丑八怪﹗”

艾若喬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被人當面批評是難受和難堪的,再加上一竿子人沖著她發出不屑的笑聲,教她忍不住羞憤的斥道︰

“他怎麼樣本來就不關我的事,別把他和我扯在一塊兒﹗”

“我只是覺得很怪,他的眼光應該沒那麼差才對吧?”那人笑得東倒西歪,嘲笑她的模樣教她怒火中燒。

“你少羅唆﹗不想和我合作就算了,用不著這樣傷人﹗”

“我沒有傷人吧?我說的是事實哦﹗”那人才說完,幾名同伴配合的笑開了。

刺耳的笑聲回蕩在她的耳裡,她受不了折磨,本能地舉腳就踢。

她突如其來的舉止讓那人反應不及,被傷及要害。

那人邊哀叫著,還下令將她抓起來重重的毆打。

盡管白手起家多年,她倒沒見過幫派份子集體鬧事或火拼,所以她哪裡知道這些人氣起來是什麼模樣。

她一邊本能的抗拒和反擊,一邊受到無情的攻擊。

只有一個“不想輸”的念頭支撐著她。

她真的痛到無力、傷到體無完膚時,那些人還硬生生的踩住她的雙手,將她整個人壓在地上。

嘗到血腥味,還有渾身那如被車子撞傷后會有的痛楚,她的手好似快被踩斷般,她已經痛到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再嗆聲嘛﹗哼﹗”那人一點兒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因為他的命根子差點被她弄傷。他氣紅眼地叫道︰“把她的一雙手剁下來,順便把它送給仇律師好了,什麼燜女人嘛﹗”

幾個人又圍了過來,自知大難臨頭躲不過,她也沒了掙扎的力氣。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渾渾噩噩間,她好像聽到仇忌揚的聲音。

不過……怎麼可能嘛﹗他還在床上睡大頭覺呢﹗況且,她已經讓他失望透頂而心生放棄的念頭,他才不會管她的死活呢﹗

而且,她真的累了,她從沒想過找個合作的對象居然這麼困難。這個社會依然存在著不公平﹗看她一個女人家,所以才沒有人肯定她的能力?

汲汲營營了幾年,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痛恨自己還是那麼脆弱,因為不管她怎麼否認,她還是好希望有雙有力的臂膀撐住她,她已經沒有辦法再花七年的時間去建立自信,更沒有自信獨自過往后的人生。

她在昏沉時,只知道腦中全被一個人的笑容占據。

她真的好想要他,好希望他能成為她的依靠。

仇忌揚……



仇忌揚出現在這群人面前時,笑容可掬的模樣早被駭人的神色取而代之。

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嚴肅的一面,可今天以后,相信沒有人敢再看一次。

他臉色鐵青嚴肅,當因傷重而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的艾若喬身影映入他的眼底時,他的目光有如兩把利刃,銳利得教所有的人噤若寒蟬。

他靜靜的抱著昏迷中的艾若喬離開,身后哀鴻遍野的情況已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他緊緊的摟著懷中嬌小的又著喬,每看到一滴從她的手關節流出的血液,心就狠狠的揪緊一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若喬從渾渾噩噩中漸漸清醒,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睜開眼,依稀看到一張充滿肅殺之氣的臉。

“仇……忌揚?”她微動了下,很驚訝她怎麼會在他懷裡?

他連忙開心的問︰“你醒了?還好吧?”

“我?”她皺皺眉,掙扎著從他的懷抱裡起身,雙腳落地時才開始感到全身酸痛。

仔細一瞧,她才發現自己的模樣很糟糕。

她的一雙手滿是傷痕,雙腳也紅腫和瘀青,再往路旁的櫥窗瞧去,她赫然發現自己的嘴角還殘留著暗紅色血痕。

“哦……我的天﹗”這是她僅能吐出的一句話。

“是啊﹗”他語氣平和的說,“現在你知道御龍幫的勢力有多大了吧?”

艾若喬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仇忌揚憂心仲仲,有如被判死刑般臉色難看。

“你還不懂嗎?這就是群龍無首的一群混混會做的事,你以為你開口他們就會答應和你合作嗎?並不是所有的小混混都會像先前那些人一樣,完完全全聽你的話,錢不是解決事情的利器,你懂嗎?”

“你的意思是覺得我的做法很可笑?”她羞憤難平的只想離開此地。

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卻因投射而來的目光愈多就愈慌。

就算找不到合作的人又如何?大不了她自己來,她自己去催帳﹗

“我沒有嘲笑你。”他只是說出事實,更何況他最不希望她受傷。

“你就是這個意思﹗嘲笑我一個女人家學人家做什麼借貸生意﹗對不對?”她愈走愈快,難堪的感受令她自卑感更重。“你不要跟著我,我要回家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幾天沒去公司,不知道公司到底變成怎麼樣了。”

“你都這副模樣還想去公司?”他為她的執拗氣惱。

“為什麼不去?我又不是死掉了。”她火氣十足的應了句。

他猛地抓住她,神情冷酷而駭人。

“不可以說這種話﹗”

“很……很痛耶﹗”她被他不同以往的神情嚇了一跳,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擔心她似的。

忽然間,她才想起他是怎麼救她出來的。

她不是被揍得慘兮兮的倒在地上嗎?他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不過醒來看不到你確實讓我嚇了一跳。”

也許他是真的累了,居然連她離開了都毫無所覺。這一點讓他頗為自責,尤其是看到她倒在地上的時候,內心憤怒和心疼的感受交雜更令他難受。

“為、為什麼?”她問。

“什麼為什麼?”他不解。

她有些難以啟齒,但……她心頭一陣甜,完全是因為他關心她的表現讓她情不自禁的有所猜測。

“你──為什麼嚇一跳?”

“因為我必須保護你﹗”他坦言道,“之前我已提醒過你,黑社會份子明爭暗斗得厲害,一有機會他們是不會放過的,最近我常拜訪你的事被有心人士誤解,所以……”

“所以,保護我只是你的責任?”聞言,她好心痛﹗她早就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可當他親口吐出事實的時候,她還是忽視不了那無形的疼痛。

明明知道她配不上他,他更不可能喜歡她,可她還是無法對他的保護之說感到欣慰。

他當然不明自她為什麼生氣,只能微蹙著眉。

“若不是我,你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不是嗎?我保障你的安全也是必須的……你……你怎麼了?”

“我告訴你,現在對我最好的方式就是你別再跟著我了。”她心灰意冷的說。

為免自己愈陷愈深,她只好快刀斬亂麻,了卻自己對他的愛戀。

“為什麼不?要不是我,你能全身而退嗎?”他再也忍不住惱怒,甚至懷疑她被打壞了腦袋。

她不能否認他確實有過人的實力,可她要遠離他的理由不能讓他知道啊﹗畢竟,這個理由只會讓她更自卑。

“是,我很感謝你,可以了嗎?”如果假裝堅強能讓他打消念頭,她也只好這麼做。

她將自己滿是傷口的手遞到他面前,深深的吸口氣。

“還就是你幫忙、保護我的結果,那我還真的該感謝你﹗我不想死于非命,所以我會妥協,但不是跟御龍幫合作,因為我再也不會跟任何一個混混合作,我決定靠我自己的方式經營公司。”

“什麼意思?”

“我以前是怎麼走過來的,今后也會這麼走下去﹗”

“怎麼走?”

她瞪了他一眼,搖頭道︰“你們這種人是不會明白的﹗總之……我和你的世界就是不同﹗”

話落,她一刻也不停留,轉身離開了。

仇忌揚凝視她的背影,心情隨之低落難受,好似她即將走離他的世界一樣。什麼叫作“世界就是不同”?他不明白﹗

驀然,他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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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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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8:1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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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是痛死人了﹗

暗夜中,艾若喬被傷口折磨得又痛又累,她輾轉難眠,枕邊的毛巾早己又冰又冷,床頭散亂著一堆藥水和使用過后的紗布,還有幾塊沾了血的棉花。

她真不知自己是招誰惹誰,正正當當做生意卻搞得自己像剛從幫派火拼中僥幸逃出來的生還者。

不過她總算了解何謂幫派了。

或許之前她的討債方式真的不可取,所以現下她得認真思索往后該怎麼經營公司。

仇忌揚是顆不定時炸彈,他的出現引爆她深藏的情潮,她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任何一個男人產生悸動,他卻讓她的心淪陷了。

想了一夜,她還是想不出有什麼方法改善目前的狀況。

看到東方出現光芒,她煩惱的起身想拉上窗帘,在樹下移動的人影卻引起她的注意。

她往下看而仇忌揚正往上瞧。

不是要他別再煩她了嗎?她倏地蹙眉瞪著他。

他看起來精神非常好,手拿著早餐向她揮揮手。

現在是幾點?她腦中出現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睛早已往牆壁上的時鐘瞧去。

才六點十分﹗他這麼早站在那裡做什麼?

他好像正在邀請她耶﹗她翻眼一瞪,也靈機一動。

她再次出現在窗邊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臉盆。

她賊賊地笑著,瞬間,臉盆裡的水洒了出去,讓仇忌揚措手不及、無法問躲。原本干淨而清爽的仇忌揚霎時變成落湯雞。

“還不滾?”她已經夠煩的了。“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

慘?他現下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拭去臉上的水漬,依然捺著性子問︰“你要下來拿早餐,還是我拿上去給你?”

“你剛才是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她低吼了句,因為現在時間還早,她的好友們如果在家,一定正處于睡眠狀態,她可不想吵醒任何一個人來增加流傳八卦的可能性。

“聽見了,不過我也有我的堅持﹗”他斬釘截鐵的說著,堅定的眼神傳遞而來的訊息是他絕不妥協。

即使她再怎麼偽裝無情,這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全身濕淋淋站在微涼的早晨中。不得已,她只好走下樓開門,才開門,眼前一包濕漉漉的早餐離她只有咫尺之距。

望著塑膠袋裡冒出蒸氣的食物,她再怎麼滿肚子氣也發不了火。

“你、你干嘛買早餐給我?”

他先是仔細的梭巡她全身上下,之后才開口說︰“來看看你的狀況如何,畢竟昨天那種情況你沒有上醫院是不對的。”

“我不要去醫院浪費錢﹗”她小心翼翼的回頭望一眼,希望好友們別在這時候醒來才好。

“你在看什麼?”

“沒、沒有啊﹗”她忙接過早餐,催促他趕快離開。“你快走吧﹗我已經沒事了。還有,記住我說的話,別再來找我,聽見沒?”

“那可不行﹗”他根本不理會她的警告,大刺刺的走進屋內的舉動引起她的不安。

“喂﹗這是我朋友的地方,你濕答答的,鞋子又臟、你不要踩壞了地板,很貴的……”她一邊說,他卻一邊看。

屋內的擺設雖然極具複古風,但明眼人一瞧都知道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價值不菲,可以想見,她口中的“朋友”不僅是個愛好附和風雅的人,也是個家財萬貫的人。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她只覺得自己一直在自言自語似的,他好像走入博物館,對眼前的一切相當好奇。“我沒有請你進來,你快點兒出去啦﹗”

“你好像很怕被人家發現我在這裡。”他終于有了反應,並且打了個比喻,“我們又不是奸夫淫婦,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什麼奸夫淫婦?這裡不是男人可以來的……”情急之下,她語無倫次的脫口而出,反而引起他的好奇心。

“這裡是男賓止步的地方?”他好奇的問。

對于他的疑問,她反而沉默了。

這裡並不是男賓止步的地方,而是她們一直不讓男人進來。

曾經受過的苦讓她們不想再次承受,所以她們會這麼做的道理很簡單。可近幾日她曾發覺有男人開始在這個地方走動,她曾經以為是最佳庇護所的地方似乎漸漸變了樣。

正當陷入沉思的時候,她看到他的衣角仍然滴著水,而且弄濕一大片地毯,知道這下可不得了。

她忙將他一拉,往二樓去的時候忍不住低聲罵著,“教你出去你不出去,我等一下還得想辦法把地毯弄干,真是麻煩﹗”

“別忘了是誰潑我水的。”他對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好似習以為常了,回應得順回,心情也更輕松。

不理會她的威脅,是因為他堅持保護她,而看到她真的沒事,他心中的大石才真正落了地。

他是真的擔心她﹗昨夜失眠,他的腦子裡浮現她被人踩在腳底下的那一幕。他有多麼心痛,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

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這是他第一個想到的答案。

多年來,第一次讓男人踏入屬于她的地盤,她的心情其實很難形容。

和公寓一樓截然不同的簡朴空間裡,沒有擺著所謂的高檔貨,花費最多的家具大概是客廳裡的二手沙發和房間的床具組。

又可以說,這層公寓裡的所有物品都是二手貨,並沒有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

“喏﹗”不得已,她只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做個了結。“毛巾給你,把濕的地方弄干吧﹗弄完之后,你就快點兒走吧﹗”

“你為什麼開口閉口就要我走呢?”他忍不住抱怨。

比起公寓一樓的擺設,其實他更喜歡這個有著她的氣息的地方。

簡朴的一切就代表了她的個性﹗這樣單純的人不適合做生意,更不適合經營借貸公司。

“我跟你很熟嗎?”她瞪他一眼,“你讓我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不是嗎?”

“什麼意思?”

“現在真的沒有人敢跟我合作啦﹗也許我會考慮另謀出路。

你知道嗎?我經營那家借貸公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你才花了幾天的時間就讓我原本有的一切完全走樣,你說,我不該趕你走、不該遠離你嗎?”

聆聽她滔滔不絕的抱怨,他並沒有多說話,只是體貼的遞上早餐,讓她順手接過就可以享用。

就好像是養成的習慣,她很自然的接過早餐,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他喜歡看她的吃相,不論是什麼食物,只要她一吃,好像每樣真的都很美味似的。

也許她沒有注意,但他自和她接觸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決定將她的喜好記下,只不過他還不夠了解她;又或者說,他是不了解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那段過去。

他好奇,亦關心她。

凝視她眉宇上的擦傷,他情不自禁的撥開她額前的頭發,想仔細查看那道傷痕是否會讓她留下疤痕。

“這個傷口應該要縫合才對。”他對她不愿就醫的行徑大為不滿。

“又沒關系﹗”她拭去嘴上食物的殘屑,張開手臂,一道瘀青就烙印在她雪白的手臂上。

他的眉頭隨之一蹙,她卻沒有注意,反而像在展示物品般說道︰“你看﹗這道瘀青很明顯吧?我連揉都不敢揉,因為怕痛。”

“還有別的傷口嗎?”他肯定是有的,昨天的情況就連一個男人都會受不了,她怎可能忍得住?

她想也不想的將褲管往上拉,包括雙手關節處的傷口一並呈現在他面前,在燈光的映照下,那些傷口變得更觸目驚心。

“就這些了﹗”她只大嘆自己胡涂,沒搞清楚狀況就瞎闖,所以才會被人打成這樣。

若是她的朋友瞧見她這副模樣那還得了﹗

“所以……基于這些原因,我才不想吵醒我的朋友們。”

“是嗎?”不知何時他己找出醫藥箱。

其實,嚴格說來醫藥箱並不難找,看見床頭上放著一堆散亂未收拾的藥物,他不難猜出昨日她已為自己的傷口做了一番奮斗,而且不怎麼成功。

此時,她也才錯愕的發現他已經像是把這個地方摸透似的,還未來得及開罵,就被他一把拉過仔細查看著。

女人的手他不曾如今日仔細觀察過。

雖然她受了傷,他還是能看到她的掌心有幾個小繭,這讓他沒來由的心疼。

一個妙齡女子的手該是細嫩滑溜的,這一雙手有如寫滿她一路走來日子艱辛的紀錄,是什麼原因讓她這樣苦了自己?

“你……你放手啦﹗”她被他默不作聲的反應惹得尷尬萬分。

“不行﹗”他搖搖頭拒絕接受她的警告。“我還是要你上醫院去做一下檢查﹗”

“什麼?”她為他的提議氣惱。“什麼叫你要啊?你還敢叫我去醫院?我知道我被人打得像豬頭,可是又沒有被打成笨蛋﹗”

“不只叫你去,我還要跟你去。”他堅持,而且愈來愈習慣她無理頭又潑辣的言行舉止。

“跟我去?”她想到一件事,不客氣地推他一把。“對了﹗我不是要你別跟著我?還有,你的衣服差不多干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也愈來愈習慣對她碎碎念的話充耳不問。

“不去也行,但你必須去換一下醫藥箱。”

“什麼意思?”

他指著醫藥箱內短缺的藥水和紗布,不解夾層中那一包發黃的棉花還能用嗎?

“你未免也太省了些吧﹗用這些保存期限已經過了的東西,傷口不會發炎嗎?

“還有……”他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嘆息的說︰“放在冰箱裡面的牛奶過期了,萊也爛了,你到底在過什麼樣的生活啊?”

“你怎麼……”她眨眨眼,可不記得他來過這個地方。

他為什麼對這個地方了如指掌?

“我本來是想找冰塊的。”他解釋著,“誰知冰塊沒找著,倒是找到一堆過期的食物。”

這同樣可以解釋為何她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冰塊?”她家有這種東西嗎?

“算了﹗”他思索一下,又決定了一件事。“反正我們先去醫院。”

她不禁皺眉反對。“等一下﹗我什麼時候決定要聽你的命令做事了?我要去哪兒是我自己才可以決定的事情。”

“不行,我不能再讓你繼續任性下去。”他指著她身上的傷,可沒有第二顆心臟承受她又受傷的沖擊。

她不了解他為何對她那麼關心,卻也不敢深入了解。

“隨便你想怎麼做﹗不過我今天出門也只會到公司,我沒那種閑工夫到醫院,你愛去,就去幫我買些藥水和紗布回來好了。”

嘮叨完,她轉身往沙發上一坐,突然問,沙發好像消了氣的球,整個陷下去,她硬生生地被卡在破個洞的沙發裡,動彈不得。

他見狀有些哭笑不得,她卻慘兮兮的叫了一聲。

人在不順遂的時候是不是所有的倒霉事都會找上門?現在,連她已用了四年的二手沙發也選擇在今天報廢,分明是和她過不去嘛﹗

“看來,我們又有第二個去處嘍﹗”他挺開心的笑說。



和仇忌揚出門是一種難得的經驗,至少對艾若喬來說是這樣的﹗

第一,她巴不得他別再出現在她面前,可盡管拼命的逃,這是逃不開被情網捕捉,愈陷愈深之余,也愈心煩。

第二,她原本就是只丑小鴨,走在他身邊只凸顯她配不起他,再加上臉上的傷讓她更自卑。

有意無意中,她無法忽略他投遞而來的目光所隱藏的訊息,所以走著走著,她刻意放慢腳步離他愈來愈遠。

他專注于挑選沙發,而她即是想盡辦法躲開他。

就在準備偷溜的時候,她一個轉身踩到一個人,那人低呼一聲,她在連忙道歉的同時聽到那人突然開口喊她。

“你不是若喬嗎?”

背對著那個人,她整個人僵直在原地無法動彈。

這道聲音……讓她內心的仇恨再次被喚起,因為這道聲音的主人就是造成今日她必須汲汲營營尋求安全感的男人,也是她這一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

遲疑片刻,她不想理會那個人而離開,卻沒想到那道聲音的主人緊追不舍的來到她身邊。

“干嘛裝不認識?我找你很久了呢﹗”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她憤恨的說著,突然一陣作嘔的感覺逼得她愈走愈急。

那人不識相的嘿嘿一笑,硬是將她攔下來,逼迫地面對他。

他是她的初戀情人黎凱,卻也讓她對他恨之入骨。

如今,他居然還有臉站在她面前露出笑容﹗

“別這樣嘛﹗”黎凱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猶如找到救星似的。“你當年不告而別把我嚇死了呢﹗還有,你臉上的傷是……”

“我怎麼樣也不關你的事﹗”她拒絕接受他假仁假義的關懷,皺眉地踏出一步,但他硬是拉住她不放。

開什麼玩笑﹗黎凱如意算盤打得可精。

自從她失去蹤影之后,他的生活霎時陷入困境,險些活不下去。

她斷絕一切的聯系,讓他無法找到她這個金主。

習慣依靠她生活的黎凱不得已才出門找工作,可沒有一技之長就罷,又不肯學習吃苦,只好故技重施找尋女人當依靠,卻沒有一個象她這般傻氣又肯拼命。

他可想她呢,說什麼也不會放她走﹗

“別走啊﹗你得解釋一下當年為什麼棄我而去。”

“你還敢問我?”她嫌惡的瞪著他,“你以為我還被蒙在鼓裡嗎?你以為我會繼續當你的搖錢樹嗎?”

黎凱的神情微變,不過也僅有瞬間,他又變回那副吊兒郎當樣。

“原來你發現啦﹗不過,那不能怪我呀﹗是你自己說愛我,也自愿幫我的嘛﹗現在我真的有困難,不如……”

“你想都別想﹗”她為自己感到可恥,因為她居然曾為他這樣糟糕的人心動,而且心碎難過。

天﹗她真是瞎了眼﹗

“你怎能這麼說呢?你不是很愛我嗎?”

黎凱的白日夢還沒醒,正當他企圖拉住她的時候,仇忌揚硬生生抓住他的手臂,而且突地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啊﹗”

黎凱亦算是混混,對仇忌揚自是熟悉。

可仇忌揚卻是從她和黎凱的互動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原來是這家伙讓她失去自信,終日只肯與工作為伍,更因為被欺騙而開始輕視所有的男性﹗

這可不行,這男人絕對是個阻礙﹗這個男人已壞了他的好事,他必須先解決掉他,才能讓她改變早已很深蒂固的觀念。

“仇律師﹗”黎凱嘿嘿一笑,自知得罪不起仇忌揚這號人物,所以連忙退了一步﹗禮貌的問,“有什麼事嗎?”

“我還得問你,你找我的女朋友有什麼事?”

仇忌揚才說完,驚愕的人不只有黎凱,就連氣怒的艾若喬亦險些驚訝得岔了氣。

他……他在說什麼?艾若喬暗自捏了仇忌揚一下,還未得到他的解釋,就發現他冷酷的表情是針對黎凱而露出的。

“女……女朋友?”這下子,黎凱真的笑不出來,因為他倒是沒想過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女人居然會有一天飛上枝頭當鳳凰。

“有什麼問題?”仇忌揚一把攬住她的腰,覺得理所當然的問。

“呃……不是……她……真是沒想到……”黎凱無法不相信,因為他從未聽聞御龍幫的仇律師有女伴,所以最近傳出的緋聞女主角該不會是……

“你所有的疑慮和猜測一點兒也沒有錯﹗”仇忌揚自是了解他在想什麼。“我最近纏著的女人就是她﹗聽說,以前你騙了她不少錢,是嗎?”

面對他的質問,黎凱一時說不出話來,而艾若喬亦早已因他說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他是為了替她解圍,可是她的心狂跳不止。

她認為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就好似在向她告白讓她心動。

她很氣自己又開始做白日夢,可是卻無法阻止自己不繼續下去。

不知所措的低著頭,她任憑仇忌揚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說騙就太過分了些,我也是有放感情的。”黎凱為自己找了個借口。

但仇忌揚卻不齒這樣的說法,面色凝重得教黎凱開始語無倫次的編造謊話。

“別……別這樣看我﹗不然,你可以自己問她,問她以前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幫我呀?現在,既然你都說她是你的女朋友,我就不會再打她的主意嘍﹗”

“你這個王八蛋﹗”艾若喬的心好似被撕裂。

曾經愛上這樣的爛人是她的錯,可是在仇忌揚面前坦承自己曾有這樣不堪的過去卻教她覺得格外難堪。

也許是瞧出她的難堪,黎凱愈說愈得意、愈說愈忘情的表示︰“當然啦﹗我還是不太相信仇律師會喜歡她,她長得又不怎麼樣,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很努力賺錢啦﹗”

“她確實是太努力了﹗”仇忌揚的眼中掠過一道冷光。

摟著她纖瘦的肩頭,仇忌揚想借此安撫她,可她卻斷然拒絕,因為她覺得好丟臉﹗

被人當面批評也就算了,為什麼這件事情要發生在仇忌揚面前?她難以忍受這樣的難堪。

“不過,我提醒你,最近注意一下交通安全。”仇忌揚說完,隨即緊緊的攬著她離開。

感覺到她在顫動,仇忌揚只是更加憤怒而已。

黎凱臉上的笑容霎時僵住,因為他被仇忌揚警告了﹗

久聞御龍幫仇忌揚律師一向性情溫和,若是他發火,御龍幫上下自是會替他教訓惹他生氣的人。

被警告了,那麼從現在開始他就得時時刻刻注意是否有意外要發生。

仇忌揚雖為人正派,卻也陰冷﹗

該怎麼處理黎凱這樣的人呢?自是將他交給御龍幫的人解決,所以,黎凱嚇得腿都軟了﹗

艾若喬卻被過往的一切糾纏至今,仍深受其害哭斷了腸。

仇忌揚了解艾若喬絕對不相信剛才他所說的字字句句全是真心的,但他是真的喜歡她,而且愛她。

他沒有熱情的表示,那也是因為他不擅長談情說愛啊﹗

他雖學識淵博﹗對于愛情,卻像個小學生般懵懂。

他打算以緩慢而自然的方式讓她了解他,更希望她能給他時間表現。

第八章
   “你還要哭多久?”

    仇忌揚聲聲詢問躺在他懷裡,已經將他的衣服弄濕的艾若喬。

    她就像崩潰了似的,將這些年來所隱藏的辛酸全數發泄。

    她氣自己有眼無珠,更為自己覺得不值,因為她居然為黎凱那樣的男人痛苦至今﹗

    他帶給她的夢魘讓她無法卸下心防,同時無法接受別人的示好。

    和過去糾纏至今,她猛然發覺自己真是不值﹗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為了他放棄一切,甚至是追求所愛,因為這個夢魘,讓她浪費了多少年華,她已無法細數。

    哭泣是她目前僅能做的事,因為她止不住淚水決堤,更為自己的付出與執著感到好委屈及可笑。

    仇忌揚放任她哭了將近一個小時,驚訝她怎麼哭不停,也對一地的衛生紙搖頭。

    “如果你還要繼續哭,我們不如換個地方。”

    “什麼?”她吸吸鼻子,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她現在很傷心耶﹗把肩膀借給她一下也不行啊?

    她大概忘了自己還在家具的賣場裡,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一套價值十二萬元的展示沙發椅上。

    仇忌揚可以不介意她繼續宣泄情緒,只不過家具賣場的店員臉都綠了﹗

    她睜著盈滿淚水的雙眼,瞪著店員對仇忌揚道︰“我為什麼要換地方?這沙發坐起來很舒服啊﹗”

    “這是當然的﹗”仇忌揚對她的無理取鬧習以為常,只不過圍觀的人可不習慣。要不,將沙發買下,你愛哭多久就哭多久。”

    “把它買下來?”提到錢,她還是反應很大。她皺眉,摸著這套沙發椅,嘟嚷著︰“觸感是不錯啦﹗多少錢啊?”

    客人詢問價錢,店員連忙眉開眼笑的湊了過來。

    “小姐,這套沙發椅是名設計師的作品,以人體工學的概念打造的,定價是十二萬元……”店員話還未說完,就被艾若喬的呼叫聲嚇了一跳。

    “十二萬元﹗坑人啊?”艾若喬壓根兒不理會這套沙發椅是哪個名師設計的,跟著大呼小叫︰“人家一套全新的沙發椅最多也才五萬元,還是小牛皮製成的耶﹗這套沙發椅只用幾塊麻布包著,就要十二萬元?神經病﹗”

    “小……小姐,這不是麻布……”

    “我管你是什麼布,這麼貴賣誰啊?”

    艾若喬對這個價錢大為不滿,拉著仇忌揚就要離開,離去前還對可憐的店員吐舌頭表示抗議。

    始終不發一語的仇忌揚哭笑不得,她的脾氣說來就來,除了他,大概沒人忍受得了吧﹗

    “你別這麼凶,你有準備要買下那套沙發椅嗎?”

    “沒有﹗”她斬釘截鐵的回答,也証明是那位店員倒霉,無緣無故惹到一個脾氣很大的小姐。

    “那麼……”仇忌揚理了理她微亂的頭發,看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關心的問,“你心情好多了吧?”

    她沉默半晌,這才回想起剛才自己窘態百出,好像在他面前,她就是個只會嚎啕大哭的洋娃娃。不過,也多虧淚水的幫助,過往她對他的仇恨都已煙消雲散,心中的烏雲似乎也不見了,僅剩下……她自卑的心態﹗

    “不說話?那麼就由我來說吧﹗既然他的問題解決了,我們是不是該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仇忌揚像在繞口令般說著。

    她聽得一頭露水。“什麼啊?我們有什麼問題嗎?”

    “第一個問題,為了你的安全,我尚未放棄和你洽談合約;第二個問題,我發覺我很喜歡你,所以想認真的和你過一輩子,不知你愿不愿意?”

    什麼﹗他剛才是不是說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她完全傻眼,更認為自己聽錯話了。

    正視她傻愣的站在原地,仇忌揚朝她眨眨眼尋求答案。

    她凝視著他的俊顏,臉蛋紅得讓她霎時像只被煮熟的蝦子。

    轉身趕忙離開,她不知所措的背對他,企圖將他說的那番話當作耳邊風。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她搖頭﹗拒絕相信他的心意。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他緊跟在后的問。

    剛才他可是一字一句表達得非常清楚呢﹗還是他的誠意不夠?大概吧﹗他想。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談戀愛,有些事他不太了解,更不清楚何謂情趣。

    “沒聽見啦﹗”她大叫一聲,接著奔出家具賣場的大門。

    她什麼都不想聽,因為她還沒有準備好。可是到底要準備什麼?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干嘛跑呢?”他的腳程比她想像中還要快,一眨眼就已來到她身邊。

    “你不要追著我跑啦﹗”她羞窘的說。

    “我還沒得到答案。”他突然將她拉住,“逃是沒有用的,今天我若是沒有得到答案,我不會放你走的﹗”

    “你真以為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嗎?”她蹙眉瞪著他,“想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剛才的鬧劇已經結束了,你要我感謝你是吧?”

    他表情凝重的看著她,他一向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更何況是談及自己的感情。

    “你為何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難道……難道不是嗎?你長得那麼英俊,又是個名律師,你看看我﹗”她指指自己,自憐地道,“我長成這樣,又沒有什麼學識,根本配不上你,和你站在一起,一點兒也不登對,誰會相信你愛上我?”

    “相信?”自始至終都沒有這個問題啊﹗“別人相不相信不是問題,重點是你不肯相信自己的感覺吧?”

    “全是你在說﹗”明知辯不過他,她的第一選擇還是逃﹗

    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說什麼也都是沒有意義的﹗

    “那麼你說啊?”他很樂意見她敞開心扉說說自己的想法。

    她的防備心太重,而他也還未想到該怎麼走下一步。

    但,他不會讓她離開他﹗

    她躊躇不安的在街邊跺腳,原本應該高興才是,因為她喜歡的人向她告白了﹗可她內心喜悅的心情硬是被自卑感取代。

    她和他之間真的不適合﹗至少有一點他不能否認──

    “我們的個性不怎麼合啊﹗我那麼凶悍,你那麼彬彬有禮,沒有人會像你這樣想喜歡我還要徽求我的同意,聽起來就很好笑,而且……唔……”

    突如其來的吻封住她的笑聲,她驚愕的瞪大眼,對他獻上的吻猝不及防。

    他的舌尖已巧妙的勾起她的丁香小舌,猶似在將初吻的記憶烙印在腦海中,他很貪婪的汲取屬于她的甜蜜,也迅速用熱情融化她。

    她想起要推開他的時候,雙腳卻癱軟了。她難以想像自己會被他的吻勾引,他熱情依舊,教她喘息得更厲害。

    “你能忍受的極限是何種程度?”他故意問了句。

    她驀然臉紅,連脖子也染上瑰色。

    情急之下她踢他一腳,氣他無禮,卻半天也說不上話指責他。

    他早有預警的閃開她的攻勢,唇邊依然漾著笑。

    “笑、笑什麼?”她好不容易擠出話來,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該生氣的﹗不是嗎?怎麼好像被他牽著鼻子走?

    “你在猶豫什麼?”他將話鋒導回正題。“我的出發點絕對是為你好,我希望你別再經營那家公司了,不然就是跟御龍幫合作,否則那些混混還是有可能會找上你,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傷。”

    “不可能的﹗”她搖搖頭,“你不明白我為了那家公司花了多少心血,我更不想因為有你的庇護才能生存,你懂嗎?”

    他很不能苟同的說︰“我保護你很正常啊﹗”

    “我就是不想要這樣﹗好像我非得要靠你保護不可,我為什麼不能靠自己?”

    “基于時機如此、情勢所逼這兩個理由必須如此﹗”他定定的看著她,眼中滿是憐惜。“如果你認為還不夠,那麼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就是我愛你﹗”

    “我不想要聽這種話﹗”她嘆口氣,“我還沒準備要接受你,在我還未接受你之前,我懇求你別再理我好不好?讓我好好的靜一靜。”

    他斂目審視她好一會兒,嘆道︰“我不了解你為何要將這件事弄得如此複雜?”

    “你無法體會我曾經受到傷害的感受,你一生順遂,我不是﹗”她突然發現這是她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好像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一樣,他永遠充滿自信,而她卻總是自卑。

    背負著過去的回憶包袱,若要她拋去,她仍有所顧忌。

    “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時間?”他永遠是妥協的一方。

    她微微地頷首當是回答。

    他挑眉,有一絲無奈地追問︰

    “需要多久的時間?”

    “什麼?”

    他正視她因微愕而張開的唇,無法想像不見她的日子會有多難受。他忍耐的極限是何種程度?誰說他一生順遂?他眼前的女人已讓他飽嘗不順的滋味。

    “我要等你多久?”他深吸口氣再問。

    她瞬間鎖住眉,再次建起心牆,冷冷的反問︰“怎麼,如果你不想等我也不會勉強你。”

    “隨便你怎麼說﹗”他轉身,這一次,先選擇離開,因為他很難保証在望著她的背影時,會忍住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沖動。

    她想考驗他?他也樂意接受。如果時間能讓她面對自己真正的感覺,那麼要他等多久他都愿意。當然,他也另有決定,只要真的忍不住,他才不會管她的決定為何,他都決定要將她娶回家﹗

   

    這幾天,艾若喬經營的借貸公司生意和她身上的傷口一樣,慘不忍睹﹗

    有傳言說,御龍幫斷絕了她的生意,除非她與他們合作,否則她的生意會就此慘淡下去。

    員工們不知道要不要留下來繼續為公司效力?畢竟受到御龍幫的“庇蔭”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件壞事,況且艾若喬還不至于付不出薪資給他們。

    可是每天生活在低氣壓裡﹗他們同樣不好受。

    最近他們的老板雖然沒有大發脾氣,不過時常不發一語的進出辦公室,詭秘的氛圍讓他們無法猜測她的下一步行動。

    閻虹音才走進好友的辦公室,就被裡頭幾乎空無一物的景象嚇了一跳。

    “我才出國幾天,你這裡是怎麼了?”

    瞧這室內只剩她的辦公桌、一台手提電腦和一張沙發,其他東西都消失了,就連窗帘也不見了。

    艾若喬蹲在桌邊,整理著最后一堆辦公用品,沒有什麼精神的回答︰“我想換個地方,這裡的租約快到期了。”

    “到期……可是你不是說,這裡租金比較便宜嗎?從沒聽你說過想換地方……”因為沒有其他桌子,閻虹音只好將兩包餐點擱在她的辦公桌上。

    環顧這個艾若喬工作了好幾年的地方,閻虹音直覺內情一定是和仇忌揚有關,否則艾若喬不會毅然決然的選擇更換環境。

    “每當你要離開一個地方,一定是發生什麼讓你覺得無法收拾的事,對不對?”閻虹音打開紙袋,讓食物的香味于剎那間充滿這個空間。

    這時艾若喬才肯停下手中的工作直奔食物而來。

    “天,你又餓幾天了?”閻虹音從她嘴饞的模樣得知,她只要投入跟工作有關的事就會像個仙人一樣不吃不喝。

    艾若喬朝窗口探了探,認真地說︰

    “三天還是四天吧﹗我只想快點兒離開這裡,然后休息個幾天,再想想要怎麼重新出發。”

    “重新出發?”

    “嗯。”艾若喬心不在焉的吃著漢堡,邊再朝窗口望去。

    她的此舉引起閻虹音的好奇,閻虹音也走到窗邊,覺得人來人往的路上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再仔細瞧,卻發現街角樹下隱約有幾個黑衣人逗留,他們交頭接耳或不發一語的站在那兒。

    “那些人……是誰?”

    艾若喬有些挫敗的斜靠在窗邊,眼眶邊的黑眼圈變得更明顯了,因為她不只吃不下東西,更睡不著覺。

    她想找回生活的目標,更想好好的工作,可是滿腦子全是仇忌揚的身影,愈想忘記他,才發現生活周遭都會出現他的影子。

    “那些是御龍幫的人?”閻虹音好訝異,從未想過才短短幾天仇忌揚和艾若喬之間就能建立奇特的關系。

    “大概吧﹗他沒有露面,但我知道他們都是他的人。”艾若喬懶得細述這些天發生的事,只說,“我要他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沒想到他派了一堆人來,說好聽是保護我,在我看來,根本是逼迫我非得跟他合作不可。我還是老話一句,他想都別想﹗”

    看好友突然變得異常偏激,閻虹音忍不住脫口而出︰“我想,你是在針對他吧?”

    艾若喬停下手邊的動作,輕聲問道︰“什麼意思?”

    “你愈是拒絕他,只會愈表示你在乎他。”閻虹音唇邊有著笑意,斬釘截鐵地猜測。

    艾若喬的眸光閃爍只代表一件事,就是她對自己不老實。

    她本不想承認事實,可在好友的注視下卻不得不坦白自己的心意。“是……我確實是針對他,因為我不想……”

    “感情的事,如果感覺來了就去愛他,這很正常啊﹗”閻虹音說。

    “你說得可輕松,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曾經被欺騙過。”閻虹音給予她由衷的勸告。“我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句話的意思,但它給了多少人逃避的借口,不是嗎?你只不過是損失了點錢,並沒有什麼吧?”

    “你怎麼這麼說呢?”艾若喬輕輕的嘆口氣,再次轉身收拾東西的時候,顯得有點力不從心。

    若說她在乎?她顯然已不那麼在乎過去曾經受過的傷害,她在乎的是當她每一次照著鏡子,面對一張平凡得可以的臉時,總是想到仇忌揚的俊美。

    她和他的確如她所說的,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哈羅?”閻虹音揮揮手,真想用可樂瓶敲醒她。“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火星的照片都傳了回來,根本沒有人敢肯定上頭有沒有外星人的存在,所以,哪裡來兩個世界?”

    “你的比喻很好笑。”艾若喬卻仍提不起勁。

    “這樣說好了﹗”閻虹音換個問法︰“他對你好不好?”

    “好不好?”艾若喬皺皺眉。

    “認真想一想再回答我。”閻虹音警合意味頗濃厚的說完,優閑地坐上這間辦公室裡唯─一張椅子。

    她的目光不曾離開過好友,而且清楚的看到好友的表情中暗藏甜蜜。

    正在思索的艾若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實際上,仇忌揚對她算是好的了,只不過……她卻對他非常差勁﹗仔細回想一下,她好像都以殘忍的方式對待他,他卻一點怨言也沒有。

    這樣的人不只是個好人,也是個怪人,居然都沒有對她發脾氣。

    “誰敢對你發脾氣?你一發火就像只母老虎。”閻虹音不客氣的批評她。“所以我就說啦﹗他人很好的嘛﹗”

    “你干嘛一直幫他說話?”艾若喬故意提議,“不然,你去追他嘛﹗一天到晚說他不錯,你一定可以成功,因為你又聰明又漂亮。”

    “嘿﹗別又來了。”閻虹音和她苦戰多年,還是無法成功地讓她建立自信。

    “你既然喜歡他就去表白,若得到想要的結果不是更好?要死心也可以死心得干脆一點,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閻虹音終于惹火了她。

    艾若喬皺眉道︰“你當然可以這樣說,因為你習慣這麼做,但我沒有,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

    驀地,閻虹音答不上話來,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忠于自我的女人。她不愛庸人自擾,感覺來了就勇于追求,雖然下場都不甚完美,卻依然故我。

    艾若喬察覺到自己似乎說錯話,緩了口氣才道︰“對不起﹗虹音,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閻虹音早己習慣被別人批評。“我只是有些不習慣這些話是從我的好朋友口中迸出,感覺有點兒怪。但是,不管這些,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決定,你想放棄擁有幸福的機會嗎?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幫你哦﹗”

    瞧閻虹音神神秘秘的樣子,艾若喬還是搞不懂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怎麼幫?”

    “明天到我公司來吧﹗”

   

    明天到我公司來吧﹗

    閩虹音說得輕松,艾若喬卻差點瘋掉。

    艾若喬才一到閻虹音所屬的經紀公司,踏入化妝間,就被某某名設計師拖去,一刀剪去她蓄了多年的長發,然后逼她換上一套洋裝。

    霎時,她的雙腿說有多涼就有多涼快。

    在這個國際名模聚集的地方,大伙兒似乎都在為同一件事情興奮著,她們忙碌地穿梭于化妝間,談的都是今天的選秀會。

    “這是個可以前進好萊塢拍片的機會耶﹗”

    閻虹音興趣不大,所以今天只著淡妝而來,穿著亦和艾若喬一般簡單大方。

    “你們公司已經有人當先鋒,而且發展得不錯嘛﹗”艾若喬只記得那個成為先鋒的人長啥樣子,至于叫啥名字……想不起來了﹗

    “所以電影公司的主管對我們很有興趣,這次選角是要挑個女的。”

    “那你要我來干嘛?”艾若喬覺得自己可沒那本事和心力參加選秀會。

    閻虹音大笑幾聲,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我只是要你一起來吃東西,選秀會是以舉行餐宴的方式進行、大家都想在電影公司的主管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吃東西是個大忌耶,所以一定沒什麼人會去動大餐,我們有機會免費吃一餐,不錯吧?”

    “是嗎?”艾若喬笑了,原本她還以為閻虹音要她來是會有“意外插曲”,看來,又是她多心了。

    閻虹音暗自瞧她,又笑了。

    “怎麼,你想知道仇律師會不會來啊?”

    “哪……哪有﹗”艾若喬連忙否認,卻像在狡辯,顯得非常心虛。

    閻虹音趁她不注意,將她領到會場之后,直接朝著擺放美食的桌面走去。

    艾若喬因為人生地不熟,死命的跟隨著她,可身處在模特兒群中的她猶如誤闖叢林的小白免,一個沒跟緊,就已找不到閻虹音的身影。

    “氣死人了﹗”艾若喬忍不住抱怨,直覺閻虹音是不是故意要著她玩啊?最近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哎喲﹗

    艾若喬硬生生的雙腳打結,跌了一跤。

    瞪著來來往往的美麗女模特兒,不起眼的她當然更引不起別人的注意,更何況處在人群之中,她那麼嬌小,就算跌個四腳朝天也不見得會被人發現。

    她挫敗的坐在地上,很無力的責怪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自取其辱。

    “你還要坐在地上多久?”一道悅耳又熟悉的男音在她上方響起。

    她的心怦咚怦咚地狂跳,甭抬頭,她就可以知道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仇忌揚可是大老遠就瞧見她了,在她進門的時候。

    又或者說,這幾天她的身影從未從他的眼底溜走過,他對她的作息了若指掌,當然還知道她有想要卷鋪蓋溜走的企圖。

    當知道她有這個意圖時,他感到非常不快。憤怒和無奈的情緒折磨了他幾天,讓他忍不住想好好問問她。

    他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她,他原本預定餐宴過后要直接去找她呢﹗

    不過,更令他意外的是她今晚很不同。是他太久沒有見到她嗎?她居然脫下又舊又破的牛仔褲,換上優雅的裙裝,展現出她那雙勻稱的腿。更驚人的是,她的短發造型讓她更顯俏麗,著實教他驚為天人。

    “地上有什麼好看的嗎?”等不到她起身,他干脆蹲下身子,認真的找尋地面上是不是有金子之類她比較感興趣的東西。

    “沒、沒有啦﹗”她跳了起來,偽裝出冷淡的模樣,還是無法正視他。

    慌忙間,她找尋著閻虹音的身影,可閻虹音自剛才就好像失蹤似的﹗不知道跑到哪個地方鬼混。

    她胡亂的抓起餐盤,還沒相中想吃的餐點,仇忌揚已多事地為她夾了好幾樣菜。

    不一會兒工夫,她的餐盤上餐點已經堆得像座小山。

    “你、你干嘛啦?”她嚇了一跳。“我自己會弄啦﹗”

    “是嗎?你不是個需要人家將食物送到你面前,你才會吃的人嗎?”

    “誰說的?”

    “不是嗎?”他故作沉思狀,“這幾天有個家伙回到家就不出門,到公司后就忙著打包,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直到朋友送飯來才肯吃東西,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心虛的瞪他一眼,沒好氣地指出︰“也不知道是誰,叫他別跟著我,卻還是派不少人當眼線監視我。”

    “沒有辦法,雖然我已經依照約定不出現,但我還是很擔心那個人。”他看著她,表現出誠意。

    她習慣性的回避已不是他能再忍受的事情,他嘆口氣,感覺委屈的問︰

    “你還沒改變想法嗎?”

    “如果你覺得難受的話,大可以不用等我。”她口是心非的說。

    他馬上同意地說︰

    “好吧﹗這幾天我也發現自己本來引以為做的耐心好像被消磨了一大半,你果然考驗出我能耐的極限了。”

    聞言,她的心登時一涼了半截,這時她才發現她的信心是建立于他對她的放縱。

    “你……你想說什麼?”她忐忑不安的問,不希望從他口中聽到任何他想要放棄她的話。

    他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吐口氣,沉思般的頷首,又似在喃喃自語地道︰

    “你需要我給你時間,我看我也很需要。好吧﹗這幾天我就好好想一想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你,等我想到了再來找你。”

    “這是什麼話?”她對他的說法很不苟同。“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是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人嗎?”

    他已經走離她的視線范圍,壓根兒不理會她在他背后說了什麼。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只有在場的模特兒瞧見,他穩穩的坐在評審旁邊,掛著名牌坐在位子上等待選秀會開始。

    而艾若喬則有著自打嘴巴且苦不堪言的感受。

    她的猶豫不決霎時變得很可笑,而他的離去又好似在嘲笑她的不解風情和不識時務。

    自作虐不可活的感受深深打擊著她。

    而當他走入會場時,四周的氣氛不僅變得熱絡,所有人這幾乎對他展露微笑,晚會也在此時邁入高潮。

    她孤單的站在一角﹗自認為格格不人而倍受冷落。

    她無法冷眼旁觀他被人包圍著,更無法忍受他對所有模特兒微笑的舉止。

    內心醋意濃厚,她不要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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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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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2:08:32 |只看該作者

回覆 #3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九章
仇忌揚身為選秀會的見証律師,自然是得認真的參與盛會。

徘徊在他身旁的名模不少,他的溫柔和親切總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他,即使他不是評審,她們也盡力在他面前表現。

在一陣掌聲之后,所有的女模特兒全到后台集合。

輕脆的音樂聲響起,剛才在會場上穿梭的模特兒全在台上表現專業地走秀。

這場秀是臨時舉行的,但還是有不少廠商搶著參加,所以主辦單位決定以手機電訊為主題,讓每個名模搭配各家電信業者推出的最新手機走秀。

期間,仇忌揚不斷和評審交頭接耳,無視于艾若喬的存在,讓她飽受被冷落的難受滋味。

所有的人都不曾在美食區裡徘徊,就連她的好友也是。

環顧四周,也沒有人真正瞧過她一眼,莫名不耐和氣悶的感覺盈滿她的胸腔,每瞧一次他的側面,她心中的怒火就猛烈的燃燒一次。

第一次她想引起他的注意,不想再被冷漠。

她捧著美食坐在無人的沙發椅上,遠遠的望著那一端熱鬧的會場,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她還未想出方法前,她只能苦悶的把食物往嘴裡吞,可愈想她就愈氣,當火氣一來的時候,她已經無法控製的沖向餐桌,狠狠地把餐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

匡卿﹗碗盤淬裂落了一地,倏地,會場的音樂好似消失了,四周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似的。

現在可好,所有的人全盯著她瞧了,包括仇忌揚在內。

仇忌揚微蹙著眉,遠遠的凝視著她。

太遠了﹗她看不清楚他眼眸裡的訊息,不過她已經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指著他吼道︰

“你給我過來﹗”

順著她的手勢,所有人轉而瞧著仇忌揚,沒有人敢說話,因仇忌揚的臉色難看至極。

“還不過來?”她就像失去理智的猛獅,不客氣的朝他下令。

當他愈走愈近的時候,她卻發現他臉上已沒了溫柔的笑,眼中有的除了不解,還有她陌生的憤怒。

“你鬧夠了沒?”他冷冷的問,因為在這樣的場合,她的確不該如此沖動。

“沒有﹗”她仰目以對,不想讓自己的氣勢變弱。“我不只要鬧場,還要讓這個選秀會無法繼續下去。”

“為什麼?”他鎖眉瞪著她,“你無理取鬧也要看場合,你不高興的理由是什麼?”

不高興?她搖搖頭。

她何只不高興﹗

“我不喜歡你冷落我,更不喜歡你對別人有說有笑﹗”

“這不是理由﹗”他就事論事,“你把這個不屬于你的地方弄得一團糟,就因為你吃醋?”

“對、對啊﹗”她不再羞澀,開門見山地說︰“我來這裡……就是想遇見你,而你呢?一下子就對我不理不睬,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

他挑著半邊眉,唇邊綻放冷笑。

“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而且,這個場合不道合讓你發脾氣,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我從不理會什麼適不適合﹗”她理真氣壯的說,因為她從未挑選過合適的場合發脾氣。

“這就是你的缺點。”他直言,猶似容忍她許久。“你只在乎你自己﹗這就是我這幾天來觀察你得到的結論。”

“什麼意思?”

“我曾經以為那種心動的感覺就是愛情,可是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有所疑慮。”他若有所思的說,“你也提醒我,我們之間的不同,的確,我們真的很不同。”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我了?”她顫著聲音問,心裡飽受打擊。

他卻用著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無所謂要或不要,是你讓我做這個決定的,是你先舍棄了自己,不是我﹗”

“你……”

“現在這個場合……”他指著地上破碎的杯盤,嘆了口氣,“我只能請你先離開。”

“我不走﹗”她賭氣的一坐﹗屁股還未坐熱,他的身子就壓了過來。

他瞪著她問︰“你還要任性多久?”

“考驗你的耐心啊﹗你不是很有耐心嗎?”

眼看圍觀的人幾乎快將她淹沒,會場負責人的臉綠了一半,參與選角的一干人等也全用著不解的目光盯著她。

艾若喬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可是又不甘心。

期盼已久的真愛就在眼前,她還有多少個七年可以等待?

“好吧﹗”他應了一聲。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周圍不知何時已多出幾位人高馬大的警衛。

她錯愕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對她﹗

“你想趕我出去?”

“你擾亂會場的秩序,我這麼做是應該的。”他不疾不徐的回應,不再同情她。

在他向警衛招手的瞬間,她已被人騰空架起。

她當真變成一個愛鬧事的小孩,不論怎麼掙扎,他已經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她好氣,更想哭﹗這就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場嗎?

“你說話不算話﹗”她對著他的背影扔下一句話的同時,也被帶離了會場。硬生生被鎖上的門表示她再也進不去會場。

可,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她想要爭取自己的幸福難道有錯?

不行﹗她得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該怎麼挽回他的心才行﹗



回到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公司,艾若喬面對著已使用好些年的東西,依依不舍的環顧四周一遭。

她決定舍棄這些東西,因為這些充滿老舊回憶的東西讓她覺得好累,她已經找到出路,而這些老東西也該被報廢了。

員工們早在昨天已向她辦好辭職手續,她只需要將這些打包好的紙箱和大型辦公用具搬回家中的倉庫就可以,接下來……她就要展開一連串跟蹤仇忌揚的計劃﹗

思及此,突然有幾個人沖進來,他們全都西裝筆挺,可面無表情。

“你們……是誰?”她疑惑極了,仇忌揚的人手昨天都離開了啊﹗

“我們是御理律師事務所的法務人員,受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之托而來。”

其中一個人嚴肅地說了一大串公司名,艾若喬還是聽得大感莫名其妙。

“什麼法務?什麼經紀公司?”她還是不懂﹗

“艾小姐,這是MD國際模待兒經紀公司向你索賠的明細表,昨日你破壞選秀會的進行,依規定你必須賠償三百萬元給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請你在七天內將這筆錢全數繳清。”

“啊?”這下糟了﹗艾若喬直覺自己已惹上不好惹的經紀公司,但向她索賠三百萬元實在大不合理了吧?

她連忙搶過那張索賠明細表,皺著眉低語︰

“怎麼可能?買那些桌椅最多不用花到十萬元吧?什麼三百萬元……”

“艾小姐,會場的器具你只需要賠償十萬元左右,其余的金額是因為你的行為妨礙了選秀會的進行,使得前來選角的電影公司主管臨時取消計劃,這是依照合約書上的規定,你必須賠償給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精神損失的部分。”

“太不合理了吧?什麼精神損失?”艾若喬不能苟同的抗議。

“我的損失呢?又該找誰要去?他們合約沒經成嗎?演員沒選到嗎?憑什麼要我付錢啊?”

“雖然選定了演員,合約也順利簽成,但經紀公司認為你妨礙簽定合約的既定時間,並且造成會場混亂,所以才擬定賠償事宜。”那人說著,一派像個律師的口吻令她感覺不舒服。

三百萬元﹗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哪﹗她節儉小氣度日,凡事輜銖必較,平日要她花錢買五十元的便當她都嫌貴了,又怎麼可能因為什麼“妨礙簽定合約的既定時間”的燜理由付出三百萬元﹗

“我不可能付的﹗”

她將那張索賠明細表當場一撕,可那人卻不為所動的又拿出一張影本道︰

“我這裡有許多副本﹗你愛怎麼撕都隨你,不過,你破壞選秀會會場罪証確鑿,你必須賠償金錢也是既定的事實。”

“罪証確鑿?”

那人拿著一片光碟,無奈的表示︰

“這是當天會場攝影機拍攝到的畫面,艾小姐,如果你想將事情鬧上法庭的話,很明顯的,你會被判敗訴。”

哦……天﹗人說偷吃東西記得擦嘴,她可真是反其道而行啊﹗她怎麼忘了閻虹音所屬的經紀公司有多麼有名?可是……三百萬元這麼龐大的數目……

“我不服氣﹗這種理由根本無法讓我接受﹗”她說,“我愿意付出十萬元賠償當天現場被破壞的東西,要我拿出三百萬元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你還有第二個選擇。”那人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有位律師能為你解決賠償這三百萬元的問題,你可以去找他。”

“有位律師?”她在賠償明細表上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仇忌揚?”

“沒錯﹗他是協助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擬定這張賠償明細表的律師,你有任何異議可以去找他。”

聞言,艾若喬如遭雷擊,聲音開始顫抖。

“你是說……這張賠償明細表是他協助擬定的?”

當得到那人點頭的回應時,艾若喬不禁納悶仇忌揚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知道她的狀況,這麼做無疑是對她落井下石嘛﹗

他居然翻臉無情﹗這是她所要求的考驗嗎?才不是﹗當她想放手的時候,其實很希望他適時拉住她,可他已不再接受她的任性。

如果她想挽回一切﹗就只能去求他,不管是不是得付出三百萬元。

她想求他回到她身邊,更希望他原諒她提出那可笑的感情適用期。

不過……她的希望好似很渺茫,回想他昨日絕情的回應,今日派人送來賠償明細表,都表示他對她很失望,她又該以何種面貌去找他呢?

“他這麼絕情……”她默默的嘆口氣,不是沒有自信,而是不想再被傷害。可放棄與不放棄之間,種種讓她猶豫的理由在一瞬間全冒出來,讓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走下一步。

“你自己好好想想,記得﹗七天內啊﹗”

御理律師事務所的人交代了句后,一刻也不停留的離開。

處在安靜且空蕩蕩的環境,她發現牆上斑駁的痕跡都代表著一段記憶。

放棄他,她就會回歸自己的軌道,回歸以往汲汲營營的生活。

現在的他可好?他在她的生命中曇花一現,卻教她的心又疼又痛。



御理律師事務所是一間位在鬧區的大公司。

艾若喬仰頭凝望著這棟大樓,嘆為觀止。

這棟大樓和她經營的公司是有天大的差別,她渺小得像粒不起眼的石子,很微不足道。

今天她可是鼓足勇氣才敢來到這裡。

但,當她順利進入事務所,被安排在會客室裡坐了一個小時之后,沒有人再進入會客室,所有人都忙得天翻地覆,完完全全把她當成隱形人般忽略。

她從透明窗瞧去,看到身處在另一間辦公室的仇忌揚。

他專注地在辦公室裡翻著堆積如山的檔案,似乎正在處理棘手的案件。

這麼專注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他在工作時透出一股冷肅的氣息,眉頭緊鎖著更顯嚴謹,在這些人當中,他無疑是最出色的一個。

正當她慶幸自己喜歡上這般優秀的人時,一名女子端著茶水進去給他,而且所做出的思動深深觸怒了她。

因為女子湊近仇忌揚,在他耳邊低語,兩人有說有笑。

艾若喬沒注意手中的賠償明細表早被她揉成一團,二話不說沖進他的辦公室,狠狠的一把推開女子,惡聲惡氣地指著他怒斥︰

“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仇忌揚十分不解。

“你明明知道我在會客室,還故意和她卿卿我我﹗你是什麼意思?”她氣得發抖,“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會客室,況且,見律師是要付錢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才對﹗”說著,他按下計時器,氣定神閑的坐在沙發上。

見狀,一股失望感籠罩著她,眼前的他不像她熟悉的那般柔情,卻像極以前的她喜歡斤斤計較。

“你……是什麼意思?”她搶過計時器,瞪著他道,“我們之間還需要這種東西嗎?”

“我們之間是什麼關系?”他反問她,非常有禮貌。

他對她愈生疏,她愈心寒。

“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她可是鼓足好大的勇氣而來,可他真的太讓她失望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她卻無法看出他那雙眼中有任何訊息。

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反問︰

“你為什麼要問?昨天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還是剛才我做得不夠明顯?”

她一怔,“什……什麼意思?”

“很明顯的,剛才那一幕沒有讓你想到類似的畫面嗎?”

他唇邊的笑對她而言很刺眼。

驀然間,一陣嘲諷她的笑聲從被她遺忘的記憶中傳來,那陣笑聲中夾雜著女人的嬌嗔聲,立刻狠狠的刺傷了她的心。

“你……你怎麼知道黎凱他……”

“這是你為什麼離開他的原因吧?”他聳聳肩,說,“要知道這種事對我來說很簡單。”

“你用不著跟我炫耀﹗”她忿然的把計時器往后一丟。

是他讓她忘了過去的種種,為什麼現在要逼她想起來呢?

難道,這是他要給她的答案?他已失去耐心包容她,甚至是愛她?

好吧﹗好吧﹗她心酸的搖頭。

要回到從前有何難?她還是可以繼續生活啊﹗可是,心頭的痛楚逼出了她的淚水,她從沒想過被拒絕是如此難受。

雖然她不曾對這段感情努力,可是此刻才發現自己對他用情極深似乎太遲了。

她將賠價明細表攤在桌上,想表現出最冷淨的一面,可是脫口而出的顫抖聲音好似在嘲笑她失敗了。

“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向你要一個……機會﹗”

“機會?”

“嗯﹗”她好不容易將目光定在他身上,卻發現他的反應很淡漠,讓她又難過又心寒。但,這也是她最后的機會了,錯過這一次,她的決定就是今生不再談感情。“我……一直回避你,是因為自覺配不上你,可是,是你自己說愛我的,我不相信你在一夕之間就改變了,如果我說愛你,又很怕你不相信,現在的我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你知道嗎?我很希望你能重新接納我,別再耍著我玩了,可以嗎?”

聆聽她認真表露的心聲,他依然不改冷漠的表情,聲音低沉的反問︰

“耍著你玩?誰說我耍著你玩了?”

“難道不是嗎?你說愛我是騙人的?”

“當然不是﹗”他臉色黯淡的承認,“只不過那是過去的事了,在我發覺這個游戲不是我玩得起的時候,提早收手不也是挺好?”

“游戲?”她為之一怒,忿然的指著自己,“你把我當作游戲?”

“是你讓我有這種感覺的。”他把問題全推回給她。

回想她對待他的方式,甚至可說是在糟蹋他,這一點用不著他提醒,她已反省千百回了。

她有種被敷衍的苦澀,幾乎無話可說。是啊﹗她的所作所為怎麼可能讓她贏得他的愛情﹗現在,他要放棄,她也沒有理由再挽回了。流著淚,她的心即使再痛,她都無法責怪他,因為這全是她的錯﹗

好吧﹗這件事就當作是解決了。手裡的賠償明細表逼得她提起精神,反正……她的心情已經亂七八糟,她不在乎再被糗一次。

“你把賠償明細表改一改﹗”

“你憑什麼要我改?”他看也不看,直視她眼眶裡盈滿淚水的模樣,努力的裝作無情。

她還是感覺不出他的苦心嗎?他逼迫她是要她面對自己。

可她,真教人生氣,居然什麼也不懂,只顧著鑽入自己的死胡同裡,怎麼轉都出不來。

“總之,我不要賠三百萬元,隨便你改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就算要勞動服務五年我也愿意,關于錢,我一毛也不會出的﹗”

他定定的看著她,挑眉的調皮模樣被盛怒中的她當成他是在嘲笑她。

她愈氣,他就好似變得愈開心?

“你別以為我做不到﹗”她怒斥了句,一邊拭去不爭氣流下的淚水,就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好吧﹗”他委曲求全的嘆道︰“這是你說的喔﹗你說得到就得做得到。”

“總之,只要不用付錢,你寫什麼條件我都會簽字。”她胡亂的應了句。

要她的錢?簡直是作夢﹗

“真的?你為了不付錢什麼條件都答應?”他似乎極為開心。

天知道剛才她到底說了什麼,打從他拒絕她之后,她的理智就跟著不見似的,但她不想示弱,忙點頭補充︰

“還有,不用再談我公司的事,我想你也很清楚,我的公司已經結束營業了,這大概也是你樂見的結果。”

“你的公司本來就不該存在。”他直言,一點兒也不怕因火上加油而惹得她更生氣。

他想保護她的心意始終未變,可她卻一點兒也沒有用心體會過。

“你別太過分﹗”她心情極度惡劣的瞪他一眼,滿腦子都是他無情的作為。管他現在說了什麼,她根本無暇深思,刻意縮回沙發邊,等候他草擬另一份賠償明細表。

他無奈地嘆了好長的一口氣,若不是閻虹音獻出妙計,他確實怎麼樣也探不出艾若喬真正的心意,但沒想到她真的脾氣火爆地將選秀會場弄得亂七八糟。

當然,因為他,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不追究這段小插曲帶來的影響,這也讓他萌生要她自動找上門的計劃。

她管不住自己,他倒是對她的習性了若指掌。

錢是她的第一個弱點,他則是她的第二個弱點;在她心裡被擺在第二位著實讓他感覺委屈萬分,所以他得利用機會扭轉乾坤才行﹗

“你要在這裡等我擬訂新的賠償明細表?”他敲著桌面,冷淡的問。

她回視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不行嗎?你以為我很閑啊?”

“可惜的是,我還有其他案子要處理。”

他明顯是在下逐客令,她卻像是充耳不聞似的,依然定在沙發上流著淚。

反正,她已經受夠了愛情﹗她什麼都得不到,她要找回最后的尊嚴難道也有錯?

“明天你到這個地址來,我會親手把賠償明細表交給你。”他遞給她一張紙條。

她還未看清楚紙條上面的字,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拉起往外推。

他不留一點情面給她的做法讓她的心更痛了。

這……不正是她早已預料到的結果之一嗎?原本她還有一絲絲希望以為自己可以再躺在他懷裡撒野,現在……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而這張紙……寫了什麼?好模糊喔﹗她再怎麼努力的拭淚也看不清楚。

算了﹗就等明天再說吧﹗明天才會全都結束,她得好好想一想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才能忘了他。

尾聲
循著地址,艾若喬只覺得這條路好眼熟,愈來愈狹窄的巷道非常曲折,兩旁的房舍多半是新建的透天歷、不過還是有幾戶平房顯示這一區曾經是老舊眷村。

直到找到記在紙上的那個地址,她腦中的記憶才突然涌現。

這裡……是七年前她住的破舊小屋,也是她逃離不愿靠近的地方﹗

多年來,配合政府政策,即使這房子的門牌做下變更﹗但它依然穩穩的坐落在新大樓的角落。

斑駁的牆有著懷舊情懷,她甚至想起了這間屋子裡有哪一處會漏水。

可,仇忌揚為什麼約她來這裡?他又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啊﹗她猛地想起來,他說他神通廣大嘛﹗

昨日她腦袋一片混亂,根本不成眠。

反反覆覆之間,淚水浸濕枕頭的冷意讓她更是泣不成聲。

她的心好痛、好痛﹗雖然仇忌揚沒有騙她錢,也不曾欺騙她的心,可她的心卻遠比七年前受傷害后更痛。

她怪自己有眼無珠,也后悔莫及,但她能怎麼辦?

回到這個地方,打開半掩著的門,室內黑暗一片讓她的眼睛一下子無法適應。她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憑著記憶摸索開關的位置。

卡的一聲,在她的手指頭尚未觸碰到開關前,室內突然轉亮。

在她的視線范圍裡,出現了她要找尋的目標。

仇忌揚不知等候了多久,他坐在一張老舊的長椅上,一身雪白的西裝和這個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讓她尤其不解的是,他除了穿著正式,就連頭發也梳得份外整齊。

干嘛啊?她皺起眉,不懂簽個名字用得著這樣慎重嗎?

“你穿成這樣……是要趕著去結婚嗎?”

原本是一句玩笑話的開場白,她沒想到他居然頷首道。

“沒錯﹗我是抽了空來赴和你的約定。”

她的心再次被重擊一次。

他要結婚?為什麼她不知道,也沒有聽說?那麼,昨天她的告自他聽在耳裡全當是笑話了,是不?

可惡﹗他真的好可惡﹗才放棄了她,就立刻找到一個新歡﹗

她卻只能辛酸得不能自己,連話也無法好好說。

“你……你今天要結婚,大可不用和我約今天啊﹗”什麼嘛﹗

她的淚為什麼就是止不住啊?哭個不停還讓人笑話了﹗她還想著該怎麼忘了他,他絕情的舉動卻搶先一步教她更是傷心欲絕。

他將她難過的模樣全看在眼底,雖然這樣對待她有些殘忍,但他必須狠心這麼做﹗

他冷冷地將賠償明細表往老舊的四方桌一放,吩咐道︰

“快簽吧﹗依照你的要求,你只需要照上面載明的條件做,就不需要付出半毛錢,還可以擁有一切原本屬于你的東西。”

他寓意深遠的用詞她是有聽沒有懂。

她泣不成聲的接過那張賠償明細表,才看到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的抬頭,就了無心思細看下去。

他要結婚了﹗她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即使再不甘心,都無法挽救﹗嗚?他原本該是她的,他的胸膛只有她能依靠,他的柔情也只能專屬于她,可為什麼……她將他推開了?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新娘是誰?”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無意識的詢問只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等一下就會看到﹗”

他說完,她的淚珠幾乎要將賠償明細表上的油墨化開。

她又恨又氣的指責他︰“你、你也用不著這樣吧?你還把她帶來?是想看我悔恨的模樣嗎?現在你看到了,心滿意足了嗎?”

“你后悔?”他低聲問,再也無法偽裝的軟化態度。

可她早亂了心智,氣憤的在紙張最末端找到簽名處,草率的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將賠償明細表丟還給他,忿然道︰

“我是后侮,后悔自己后知后覺,更后悔自己沒用,連最愛的男人都拱手讓給別人,但那又如何?你都要趕著去結婚了,我、我不便阻礙你了。”

她只想奔離現場,再一次逃離這個地方,可才踏出門、就發現一輛加長型的禮車在門前等候,龐大的車身占據了整條小巷。

淚眼瞪向站在禮車邊的司機,她朝屋內猛瞧,卻不見新娘。

瞧司機笑得很詭異,她突然發覺情況詭異。

“新娘都還沒有換衣服,你要去哪兒?”

她茫然的轉頭看他,未干的淚成了她目前最討厭的東西,她僅能用模糊的目光看著他。

“你在說什麼?什麼叫新娘還沒換衣服?新娘在哪裡?”

“衣服在我手上。”仇忌揚邊說著,手上的一只皮箱這時才被她發現。他不理會她錯愕,繼續說︰“所以我才說新娘還沒換衣服。”

“那……她也來了?”一這麼想,她又悲從中來。

“她早就在這裡了。”他說。

哇……她突然嚎陶大哭起來,為的只是認為他傷人太深。

他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連人也帶來了,就為了氣她嗎?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讓他差點慌了手腳,他忙將她攬入懷裡,安撫她連日來受的委屈,雖然于心不忍卻也為這樣的結果感到安慰。

“你在乎嗎?”他深情的問著,緊緊的抱著她,借此撫平她的情緒,也補償多日來思念她的自己。

若是她早些坦承自己的心意,他就不需要安排這些了,可他更希望她的淚就此流干,往后的日子,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我當然在乎啊﹗我明明很愛你,卻得看著你去娶別人,教我該怎麼辦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要我放棄嗎?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痛?”

“我知道,我知道。”他柔聲道︰“不過,我沒有要娶別人。”

“啊?”她停止哭泣,這才發現他緊緊地抱著她不合禮教,下意識找尋新娘的身影,還是找不著。

“你……你不是說……”

“新娘還沒換衣服,新娘在這裡﹗”他重申。

“可……可是……”好奇怪﹗她看著他,覺得愈來愈奇怪。她猛地推開他,冷聲問,“你……你在玩什麼把戲?”

“我沒有玩﹗一切都按合法的程序進行。”他說著,洋洋得意的攤開賠償明細表,大聲念著︰“你已經同意在簽訂賠償明細表之時與本人完成結婚儀式,所以你就是我的新娘,而你卻還沒有換好衣服站在我眼前。”

天﹗她驚愕的看著他的笑臉,早已混亂成一片的腦袋當然理不出頭緒。

搶過那張賠償明細表,這時她才看見上頭居然是這麼寫著︰

MD國際模特兒經紀公司委托御理律師事務所仇忌揚律師(以下簡稱甲方)擬定與艾若喬(以下簡稱乙方)賠償合約事宜,雙方同意按以下條款訂立和解契約;乙方需無條件同意甲方訂立以下條款,如乙方未盡事宜,擅自違背任一條款,需付違約金三百萬元,另甲方可迫索一切精神損失賠償。

第一,乙方同意與甲方成立婚姻關系,建立互信互惠的男女關系,永不分離。

第二,乙方同意離開職場,並于兩年內為甲方孕育子嗣,善盡家庭主婦的責任。

第三,乙方同意不隨意破壞與甲才共同使用的家庭用品,毀損一樣物品,不論大小,皆必須以新台幣一千萬元賠償,亦可以一次的親密行為代替罰金。

第四,乙方同意不得拒絕男方任何為愛護、保護乙方的行為。

第五,乙方同意與甲方共有所有資產,不得私藏,更不得有異議。

第六,乙方同意甲方所有一切生活安排,更不得利用所到之處的任何食衣住行相關物品攻擊甲方。

第七,基于甲方對乙方的感情,乙方也必須以同等方式回報,不得有異議。

第八,乙方同意于合約簽訂當日,即二00四年九月二日起,所有條款立即生效,並于當日與甲方完成結婚儀式,今生今世不離不棄甲方。

甲方仇忌揚

乙方艾若喬

她的簽名﹗的確是她簽的名,她不可能會忘的﹗可是,這分明是一紙愛情兼婚姻的協議合約書,她居然連看也沒看就……

“有異議嗎?”他很有職業道德的提醒她,“除了要賠償三百萬元,還要賠償精神損失哦﹗”

“仇忌揚﹗”她不知該氣還是怒?他居然用這種方式考驗她﹗

騙了她幾天害她失魂落魄,又讓她哭得斷腸﹗

可是……她沒有失去他﹗這個事實讓她開心而雀躍。

“如何?”他忍不住把玩她的頭發,若有所思的說,“短發的造型很適合你,而全世界最適合你,最能包容你的男人只有我,你不嫁我,還有人會要你嗎?”

“你是什麼意思啊?”

她悶悶不樂的欲搶回那紙合約書,可他將合約書舉得老高,並且語重心長的提醒她︰“你又忘了,這紙合約書記載的條款已經成立,你違背任何一項就必須賠償金錢,所以你搶回去也沒有用。”

“不合理﹗我根本沒有看清楚﹗”她抗議,心頭卻暖烘烘的。

只要沒有失去他,要她做什麼她都愿意,可是合約書的內容根本完全偏袒他嘛﹗她不服﹗

“沒辦法,我有讓你看,你自己不仔細閱讀我也沒辦法。”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會將這合約書多印個幾份,以你的脾氣個性,肯定會將它們撕掉。”

“你說什麼?我是那種粗暴的人嗎?”她不滿的瞪著他,但無法真正的生氣。

他輕輕的以吻安慰著她。

那舒服的觸感掠過她的肌膚時,她心中所有的怨愁全都被拋開了。嗅著屬于她的男人味,她以吻代替拳頭,第一次深情的回應他,溫柔得教他欣喜。

“你……”才開口,她再度獻上的吻讓他立刻無法自拔的陷入狂熱,體內的欲火被點燃之后,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冷靜。

看見他為她釋放熱情,她差澀的低語︰“你真的把我嚇到了。”

“如果再不和你進禮堂,也許我會做出讓自己也嚇到的事。”

他眼底的欲火已表達了一切。

她吐吐舌,卻像在撒嬌似的搖搖頭。

“既然我簽了合約書,我就會做到,可結婚是每個女人都殷切盼望的,我也是。”

聰明如他自是明白她話中的涵義。

她也許潑辣,卻也傳統,不僅白手起家,更腳踏實地,她不愛趕流行,所以他也是有備而來。

捧上一束花,不是難事;男兒跪地對心愛的女人宣誓,天經地義。

這是她要的求婚儀式,他很了解她。

當一切儀式完成的時候﹗她忍不住喜極而泣。

“你……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她為他所做的事而感動。

“我當然知道﹗我更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把自己送給你,當作是你一輩子的禮物。”

他話落,她己喜不自勝的投入他的懷裡,相信不管再怎麼尋覓,她再也不會找到這般好的男子。

她可以放棄所有,但,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才不會放棄呢﹗一輩子都不﹗

在哪裡失敗她就得從哪裡站起來﹗過去的種種也該是要放下的時候了﹗她要在今天,從這個老家出嫁,也將在今后將自己交給這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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