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宇]老闆來真的[全文完]

絕對官僚

老闆來真的 作者：晴宇

打從進公司到現在，康子迪終於看到有人認真工作，
即便她只是個小小清潔工，他還是對她特別和善！
沒想到金明伶在得知他就是新上任的總經理後，
並沒有改變態度，依舊把他當成「普通人」對待，
這讓他更意外了，同時也覺得新鮮、自在……
難得遇到這麼盡責的清潔人員，
而他又很欣賞她的個性，希望能常常見到她，
乾脆邀她假日兼差，來擔任他的特約鐘點管家吧！
雖然她身材圓潤了點，常被同事當作苦力第一人選，
但今天才見面的總經理，居然叫她去打掃他家？！
她看起來真的這麼像任勞任怨的苦命女傭嗎？
不過……每個禮拜六多工作四小時就可以賺八千，
又有超帥老闆可以養眼，真是讓人心動呀～～

絕對官僚

第一章

“晶亞科技”上個月發布新聞稿，宣布公司全面改組。

　　為了營造新氣象及迎接新團隊，公司內部開始進行改裝，但是在節省預算、不對外發包的政策下，改裝的重頭戲全落在總務課上。

　　照理總務課在這段時間應該會特別忙碌才對，因為這次不單是董監事改組，連原本堅稱要死守總經理室的老總都中箭落馬，回家頤養天年去。

　　聽說新總經理康子迪後天就要正式上任，年輕有為的他在幾年前開始在商場上嶄露頭角，成為許多大型企業覬覦的目標，是美國總公司透過獵人頭公司挖來的經營高手。

　　其實外界都不知道，康子迪真正的身分是總裁卯足全力栽培的獨生子，也就是晶亞科技的少東，只是行事低調的他一直待在其它公司上班累積經驗，鮮少人知道他真實的身分。

　　表面上是獵人頭公司找上他，實際上是因為老總裁認為台灣分公司績效不彰，無法和正火紅的中國市場相比，打算關閉台灣分公司，是康子迪出面力保才得以留下，但總裁卻乘機要求他回來接任台灣分公司，並且要他有接班的準備。

　　但這些內幕除了美國總部的幾個核心人士知道外，晶亞的員工根本沒人知道自己曾經差點失業的事，當然也不曉得這位新總經理其實就是公司少東。

　　雖然新總經理快要來了，但總務課內部仍然安靜得可以，所有的成員也都安坐在位子上，反正改裝這種大事也不是單憑總務課幾個人就可以做好，而且又是在公司中最不受重視的小單位，所以最多也只是重新粉刷或清掃一下就算完事。

　　總務課大多是些在其它部門不得誌而被轉調過來的職員，所以這裏理所當然的被視為職員的墳場、公司的垃圾堆，也難怪是最不受重視的單位了。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金明伶就是課內唯一的特例。

　　她是自己主動從業務部請調到總務課的，因為“勞動”是她的興趣，而且在總務課不用面對客戶及訪客，也就少了一些人對她的身材品頭論足，總務課單純的環境反而讓她感到悠遊自在。

　　“明伶，先去整理總經理室。”總務課長洪文佐將剛製作完成的新總經理名牌交給金明伶。

　　總務課共有七個人，扣除洪文佐外，說是有六名組員，但實際上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金明伶在做。

　　誰教她個性好、人緣好外加刻苦耐勞，豐腴的身材沒威脅感，胖胖的蘋果臉很無害，又是自己送上門的，男的把她當哥兒們，女的把她當知心好友，反正她不具殺傷力嘛。

　　“可是飲水機還沒修好。”金明伶手上還拿著螺絲起子，一台背板被拆開的飲水機正橫躺在她面前。

　　“先放著吧！總經理的事比較重要，聽說新總經理對辦公環境的要求很高，妳去做我也比較放心。”洪文佐說話時還不忘安撫她。

　　“但是會計部已經沒有水喝了捏。”她希望先把飲水機修好送回會計部去。

　　唉～～以前這些事只要一通電話請廠商來修就搞定，但現在公司要求COSTDOWN，什麼稀奇古怪的任務都交給總務課處理，所以金明伶才會練就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的好功夫呀！

　　“那些女人怕胖到連水都不敢喝，飲水機對她們來說不過是裝飾用的。”洪文佐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

　　“但是她們要泡減肥茶。”金明伶接得很順。

　　除了她以外，這家公司的女生不論胖瘦，幾乎是天天都在減肥中。

　　洪文佐不悅道：“那就讓她們先到其它部門去借。”會計部有比總經理重要嗎？

　　“喔。”金明伶放下螺絲起子，起身準備。

　　她不是沒注意到其它同事桌面上空空如也，而且看起來一點都不忙，但她也不能怎麼樣，因為就算她開口請他們幫忙也得不到正面的響應，幹脆等她清掃完再回來修理飲水機吧。

　　類似這樣的情況幾乎天天上演，她的桌上永遠擺滿待修、待維護的東西，代辦事項更像是綿延的銀河般永無止境。

　　她的工作量比任何人都大，從不知道穿裙子、高跟鞋上班是什麼滋味，為了工作上方便，牛仔褲搭球鞋是她最常見的造型。

　　“聽說新總經理有潔癖，妳可得注意一點。”同事A淡淡說道。

　　“聽說他對筆的要求很高，妳最好想辦法弄枝鋼筆給他。”同事Ｂ手中轉著一枝七塊錢的自動原子筆。

　　“聽說他很嚴格，做不好，殺無赦！”同事C抽出飲料杯內的吸管，正沿著吸管壁舔舐，表情像是變態殺人魔正舔著刀緣般陰森。

　　這些同事倒是不吝嗇貢獻幾個“聽說”給她。

　　“去去去，新總經理都還沒來，哪來這麼多傳言？還沒摸清楚總經理的性子前，說話最好當心點。”洪文佐打斷他們的“聽說”。

　　雖然他也很愛八卦，但公司正值改組的非常時期，四處風聲鶴唳，他可不想因為屬下愛說閑話而丟了工作。

　　在同事的好心提醒及目送下，金明伶推著工作車，前往已經空蕩一個星期的總經理辦公室。

　　＊在沒有事先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晶亞科技的新任總經理康子迪領著和他一樣高大帥氣的秘書踏進公司，想當然耳，立刻造成內部一陣兵荒馬亂。

　　康子迪很滿意看到如此“真實”的歡迎。

　　既然決定接下總經理職務，那就該對台灣分公司進行徹底的了解，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像現在這樣，提早上任並且立刻召開主管會議。

　　這樣一來，不論是公司的真實狀況，還是各主管的真正實力都將無所遁形。

　　如果不能盡快適應他明快果斷風格的人，勢必很難繼續在晶亞科技待下去。

　　副總經理召集所有一級主管，到會議室和新總經理康子迪見面。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各個主管都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再加上康子迪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風，讓他們更顯戰戰兢兢。

　　康子迪在接手台灣分公司前，就已經知道公司正在逐步老化，連不輕易認輸的老爸都想放棄，可見狀況有多糟。他進來不過是要做最後的一搏，成功了，很好；失敗了，至少公司努力過，對員工也有個交代。

　　但在和主管開會後，他發現老化已不足以形容公司的現況，應該用已經躺入棺材等著蓋棺來形容會比較貼切。

　　這場臨時會議只進行不到四十分鍾就結束，接著就由人事經理帶著他跟秘書前往總經理辦公室。

　　由此可見，後天的就職日只是參考用，其實康子迪打算在今天就正式上任。

　　他和秘書兩人看起來都是精神奕奕又容光煥發，步伐輕盈有活力，相較之下，人事經理就顯得步履蹣跚、垂頭喪氣，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因為剛才短短的會面，康子迪就已經讓在場的所有主管都了解到他的“實力”——他早就把哪個主管擅長用哪種方式摸魚都查得一清二楚，而他明白提示卻不點破的做法，讓每個主管莫不雙腳虛浮，膽戰心驚。

　　康子迪強勢的態度也等於宣告舊時代已經垮台，接下來大家都別想蒙混過關。

　　“目前公司員工總數共八百八十一名。”人事經理邊走邊報告，這些資料都是剛剛才臨時惡補的。

　　“正式員工多少人？”始終跟在康子迪身邊的帥氣秘書傅誌超拿著萬用記事本問道。

　　“嗄？”人事經理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畢竟剛剛才介紹傅誌超只是總經理的秘書，並不算是他的主管呀！

　　康子迪斜睞一眼人事經理。“誌超雖然掛名秘書，不過已經充分得到我的授權，以後有什麼事情先找他吧。”這家公司的主管們安逸太久，十個高階主管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他親手訓練的秘書。

　　“多少人？”傅誌超不苟言笑的重複一次剛剛的問題。

　　“八百八十一人。”人事經理雖然面有不甘，仍乖乖回答。

　　人事經理的答案讓康子迪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使得人事經理也跟著停下腳步。

　　“全部都是正式員工？沒有契約人員？”康子迪看起來非常詫異，這樣的情況在大型企業裏頭是難得一見。

　　人事經理躊躇一下後，語氣肯定地說：“公司內都是正式員工。”康子迪輕吹一聲口哨。“公司在降低失業率上貢獻這麼卓越，政府該頒塊匾額給公司才對。”人事經理沒敢接話，光是跟在康子迪身邊的秘書氣勢都比他強上好幾倍，更別提康子迪渾身所散發出的領袖氣勢，能從他面前全身而退就已經算是祖上積德。

　　“有組織表嗎？”依然是傅誌超發問，他跟在康子迪身邊很多年了，很多事已不需要康子迪開口，他就會先準備好。

　　“有，等一下請秘書送過來。”人事經理的額際已經覆上一層薄汗。

　　“秘書？！”康子迪一點也不想掩飾他的驚訝。“你的秘書？”他看著人事經理再確認一次。

　　“嗯。”人事經理被他看得很心虛，音量變得好小聲。

　　康子迪銳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每一位主管都有專屬秘書？”並不是說主管不可以有秘書，而是從那幾位老先生剛剛的口頭報告內容聽來，他們的工作並沒有吃重到需要專屬秘書。

　　不需開口，康子迪已經從人事經理不自在的表情及尷尬的模樣得到答案。

　　“那就請你通知『你的』秘書，把組織表數據準備好送到我辦公室。”康子迪冷冷地道，接著轉頭交代傅誌超：“通知其它部門也提供過來。”他不敢相信他們竟然都擁有自己的專屬秘書，當初他和傅誌超只針對公司營運狀況作查實，沒有特別注意人事問題，也不在意，沒想到人事卻是他們所遭遇的第一個地雷。

　　現場空氣瞬間冷凝，感覺得出人事經理已經快要虛脫了。

　　“這裏就是您的辦公室，因為不知道您今天會來，所以裏頭還沒完全整理好，請見諒。”人事經理態度謙卑，忍不住對小他近二十歲的康子迪用起敬語。

　　“沒關係。”康子迪語氣平淡，對這些員工的辦事效率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傅誌超伸手為他開門。

　　門剛開啟，映入眼簾的是金明伶站在Ａ字梯頂端，手中拿著抹布，正逐一擦拭著沾染厚厚一層灰的燈架，身上沒綁安全帶，什麼保護措施都沒有。

　　金明伶聽到開門聲循聲扭頭朝門望去，看見門口站著兩名高大俊美的陌生男子。

　　傅誌超板著臉問：“妳在幹麼？”“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像在幹麼？”金明伶反問。她不懂她這姿勢很明顯是在打掃，為何對方還明知故問？

　　金明伶不以為然的模樣，反而讓傅誌超接不下話。

　　康子迪輕笑出聲，難得有人可以讓他能言善道的秘書說不出話來。

　　“這裏還在整理當中，灰塵很多，而且也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走吧。”金明伶瞧他們西裝筆挺，樣貌清爽幹淨，擺明就是標準的業務臉，擔心弄髒他們的行頭，所以好心要他們離開。

　　“還要多久？”康子迪噙著笑容問她。

　　從他進公司後，她是目前唯一讓他稍微有點好感的人，圓圓的臉蛋看起來很有人緣，身材有點豐腴，但稱不上胖，若以他的標準來看，這樣才叫穠纖合度，看起來比一般女孩健康有活力，他一向不喜歡太瘦的女生，感覺很單薄。

　　也許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金明伶戴著頭巾，頭發幹淨整齊的藏在頭巾中，應該是個清爽愛幹淨的女孩，最重要的是他終於看到一個認真工作的人，雖然她可能只是外包的清潔工。

　　他欣賞認真工作的人，所以對她的態度和語氣比對身後的人事經理和善許多。

　　“兩天。”金明伶瞅他一眼後，繼續擦拭燈具的工作。

　　她已經很習慣在工作的時候被人用老板似的語氣質問進度了，這男人還願意賞她一個“假笑”，已經算很有誠意。

*****

後方的人事經理快要被金明伶的“精采表現”嚇到斷氣，第一時間就想衝進去將她拉下來架走。

　　察覺人事經理的意圖，康子迪伸手擋住他，輕緩的搖著頭，示意他留在原地，人事經理還想開口，同樣被他以眼神製止，只好噤聲站在他們身後繼續做藏鏡人，任憑金明伶自由發揮。

　　傅誌超蹙起眉頭，比老板還不滿意她的答案。“我們需要使用辦公室。”金明伶乘機放下因為舉太久而泛酸疼的手臂休息一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剛剛不是說過了，這裏還在整理，你們也不能隨便使用這個地方。”“我們現在就要用。”傅誌超臉色難看。

　　“你真的很奇怪，這棟大樓有不少會議室可供你們使用，為何偏偏選這裏？難道沒看到這裏一片混亂嗎？而且知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這裏是總經理室耶，就算你們是新來的業務，也該聽過新總經理後天要上班的事吧？”這兩個人是生面孔，以他們的年紀及身上的西裝來看，她猜他們是新進的業務。

　　但她其實也沒真要聽他們回答，所以就自顧自的繼續說：“新總經理後天就要來了，聽說他很龜毛，眼裏容不下一粒灰塵；聽說他手段狠絕，做不好，殺無赦；聽說他要求很高，只用標簽大到誇張的名牌貨。也就是說，如果我現在把這裏讓出來給你們，後天就換我沒工作，還是請你們換個地方吧！”金明伶說完還故意斜著眼、咬著牙，用力扭緊手中的抹布做效果。

　　她是很勤勞沒錯，但可從不承認自己是現代阿信，她其實很有想法與個性的，只是不喜歡麻煩，尤其特別討厭為了簡單的事和人計較，所以只要她能力所及，她都寧願自己解決。

　　金明伶生動活潑的形容與表情，讓康子迪再也忍不住的仰頭大笑，而傅誌超礙於主子在場的關係，抿著嘴克製著不讓笑聲逸出。

　　“我想新總經理應該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康子迪笑著替自己解釋。

　　“人還沒到就要求這麼多，應該也大方不到哪裏去吧？”金明伶不以為然地說，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直，對每個人都一樣，也不懂得提防人心險惡，跟陌生人說話這麼直接，對她實在很不利。

　　“欸，妳知道妳現在是在跟誰說話嗎？”傅誌超忍不住要站出來公布答案了。

　　“你們呀！”她疑惑的看著他們兩個，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

　　金明伶和他們互相凝視好一會兒後，才逐漸恢複“意識”——只見她的眼睛越瞠越大，嘴巴也成正比的越張越開。

　　拿著抹布的手指著他們，已經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顫抖。“你們……該不會就是新上任的總經理吧？”死定了！她聽說總經理很年輕，卻沒想到他們不只是年輕而且還很帥氣，任誰見到了，應該都會以為他們是剛從伸展台下來的模特兒順便兼差做業務，哪可能會猜得到他們是總經理來著？

　　金明伶暫時閉上眼，先讓可能因為使用過度而花掉的眼睛休息一下。

　　當她再睜開眼時，兩枚帥哥依然在她眼前沒消失。

　　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總經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不是應該後天才來嗎？

　　慘了，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龜毛？有。

　　狠絕？有。

　　要求高？有。

　　小心眼？也有。

　　她──死定了！

　　“不是我們，總經理只有一個，我是總經理秘書傅誌超。”傅誌超糾正她並先自我介紹。

　　“康子迪，這家公司新上任的總經理，我這人沒什麼可介紹的，不過就是集合龜毛、狠絕、要求高於一身而已。”康子迪仰頭朝她露出整潔光亮的白牙。

　　金明伶窘得想直接找條繩子掛上，豐腴的臉蛋此刻看起來更像紅通通的富士蘋果。

　　她尷尬的對著康子迪幹笑，連話都說不全了。“總經理好，那個……剛剛真是不好意思，我誤會你們了，您需要使用辦公室是吧？我立刻撤退。”她急著脫身，忘了自己是站在Ａ字梯的頂端，緊張又重心不穩，再加上地心引力的幫助，讓她直接從Ａ字梯上摔下來——康子迪和傅誌超震驚的同時衝上前，康子迪快了一步，承接到摔下來的金明伶，重力加速度讓他無法完全抱住她，還被她撞退了好幾步才一起摔倒在地。

　　被壓在下方的康子迪痛得齜牙咧嘴，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金明伶因為有康子迪當墊背所以沒有受傷，但她倒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人事經理跟著衝進來，和一旁的傅誌超同樣面露擔心的看著他們。

　　“這女人都吃些什麼呀？”被壓在下方的康子迪低聲自言自語。

　　其實金明伶的身體軟軟的，被她這樣壓著並沒有任何不舒服，而且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柑橘香，味道比任何牌子的香水味自然又好聞。

　　傅誌超面露擔憂，焦急的問：“還好吧？”背對傅誌超的金明伶想扭頭看，卻被康子迪齜牙咧嘴的模樣嚇得不敢亂動。

　　“對不起。”她趕緊先道歉。

　　“要不要先起來再說？”康子迪很想裝出輕鬆的模樣，但是脹紅的臉看起來像是快斷氣了。

　　“喔，對不起、對不起。”金明伶忙不迭地道歉，表情慌張，她都忘了自己還壓在人家身上這件事。

　　她撐起手肘想從他身上爬起來，但曲起的手肘直接抵靠在他的肋骨上用力，立刻引來他的陣陣“靠夭”。

　　“靠……”這回康子迪是真的有痛的感覺了。

　　人事經理倒抽一口氣，冷汗直直冒。

　　傅誌超以極快的動作從後方架著金明伶的胳肢窩，將她拉離老板身上。“妳在搞什麼？”“是啊！妳在搞什麼？要摔下來也不選對時間，要是總經理有什麼閃失，妳就死定了！”人事經理順著傅誌超的話指責她，而且還語帶恐嚇。

　　金明伶被嚇傻了，坐在地上愣愣的讓人事經理指著罵，傻乎乎的盯著康子迪。

　　壓到他已是罪大惡極，結果她居然還用手肘“輾”他？！雖然並非故意，但還是罪該萬死呀！

　　康子迪緩緩坐起身，深呼吸一會兒後，感覺好多了。

　　“你們都出去。”這是康子迪起身後的第一句話。

　　“你沒事吧？”傅誌超一臉擔心。

　　康子迪緩緩擺動右手。“沒事。”“要不要先到沙發上躺一會兒？”人事經理自以為聰明地說。

　　康子迪睞瞪他一眼。“不是要你們都出去？需要我親自送嗎？”人事經理立刻閉嘴轉身離開。

　　“你也先出去吧。”康子迪對著傅誌超說。

　　“我也要？！”傅誌超表情驚訝，因為過去不管多重要的場合，他從不需要特別避開。

　　“嗯。”康子迪還滿堅持的。

　　因為他覺得再不把這些閑雜人等趕出去，眼前這位蘋果妹有可能會因為愧疚而想不開。

　　“可是……”傅誌超難掩擔心。

　　“我自己解決。”康子迪是看著金明伶說的。

　　康子迪的話，讓金明伶整個肩膀都縮起來了。

　　她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死定了，依照職場標準守則，惹到總經理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好吧。”傅誌超只好轉身準備離開。

　　金明伶眼捷手快的一把抱住傅誌超的左腳。“一起走吧！”她知道這樣的舉動有如演戲般誇張，但為了生命安全，再誇張、再丟臉都得這麼做。

　　“喂～～”傅誌超低頭看著被纏住的腳生氣地道：“放開。”“我們一起走吧，我現在腳軟走不動，再給我兩分鍾就好。”金明伶抬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傅誌超。

　　雖然不是最好的人選，但現在也只剩他可以當她的救星了。

　　“妳留下。”康子迪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

　　傅誌超被抱著的那只左腳，看起來非常非常刺眼。

　　“不是要大家都出去？”她很明顯是在裝傻。

　　“不包括妳。”康子迪看起來很不高興，救她的人是他，被壓倒的也是他，她卻抱著傅誌超的腿把他當恩人？這還是他頭一遭這麼不被人重視。

　　“放手。”傅誌超抖抖腳想把她甩開。“再不放我喊警衛進來。”金明伶立刻鬆開雙手，因為警衛是公司裏頭唯一的外包商，想當然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講同事情分，要是被警衛拖出去，場面肯定會更難看，所以她識相的乖乖放手。

　　得到自由的傅誌超立即遵照老板的指示，離開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終於只剩下康子迪和她。

絕對官僚

第二章

康子迪和金明伶就這麼坐在地上對看。

　　他雙手環胸，她則低著頭看似反省中。

　　俊帥的花美男瞪起人來還是很有殺氣，康子迪肅穆的神情太令人恐懼，以至於她連瞧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對不起，有沒有哪裏受傷？”此時金明伶超想幹脆將臉埋進地面。

　　康子迪坐在原地看著她，臉上試著掛上淺淺的笑容，這樣的笑容若是讓傅誌超看到，鐵定以為他摔壞腦子了。

　　“沒事，你呢？還好吧？”他確信自己沒事，反而比較擔心她。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所以她悄悄抬頭偷覷他一眼。

　　原本她只是要偷看一眼的，卻被他的笑容所迷眩，有點暈頭轉向。“沒、沒事。”為了避免和他繼續這樣尷尬的凝視下去，她以手撐著地面，緩緩站起。

　　康子迪則俐落起身，好心的伸手扶了她一把。

　　“被這麼重的人壓在身上，就算沒受傷也受到驚嚇了吧？”她澀然說道。

　　他蹙起眉，不喜歡她對自己的形容。“你呢？”

　　“什麼？”她因不懂他的意思而定格。

　　“你不是也一起跌倒了？我都說沒事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說自己？而且你一點也不重。”她貶低自己的言語讓他感覺很不舒坦。

　　她感激的看著他。“你真是個好人。”沒想到像他這樣的大人物，會有這麼善良的一面，在她的經驗中，所遇到的大人物都是鼻孔朝天的說。

　　“這樣就覺得我是好人？會不會太好騙了？”這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好人。

　　她露出靦腆的笑容。“因為通常美女比較容易獲得原諒。”她過去吃過太多這方面的虧了。

　　看來一時要改變她“自卑”的情況是不可能了，他俐落的從地上一躍而起。

　　“只有膚淺的人才那麼做。”

　　“因為壓到你，所以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材很抱歉。”她無奈的坦白道。

　　她過去總覺得只要身體健康，胖一點比無所謂，今天卻覺得胖是罪惡，尤其壓在這麼帥的頂頭上司身上，真恨不得將身上的肉全部割下來拿去做東坡肉，讓自己看起來輕盈曼妙。

　　“沒什麼好抱歉的，你這樣很好，肉肉的挺可愛，感覺很健康。”他表現得很自然，舌頭山不打結。

　　他從不隨便誇讚人，尤其是女人，更別想從他口中聽到任何誇讚的字眼，這又是一個會讓非常了解他的傅誌超跌倒的創舉。

　　起先他是因為她工作認真而印象深刻，即使只是一個小清潔工，她尊重工作的態度贏得他的讚賞是應該的。

　　後來則是因為她的態度，通常一般人聽到他的身份後都會變了模樣，尤其是女生，總會在他面前刻意表現，只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但金明伶卻沒有因為知道他的身份就變得做作不自然，顯然只是把他當成“卡通人”對待，她的反應讓他覺得新鮮、自在，忍不住想多了解她。

　　“雖然知道這是標準答案，不過還是謝謝你大人有大量。”金明伶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揚起一個僵硬的笑容。

　　肉肉的挺可愛？

　　金明伶覺得心又在哭泣了。

　　因為這句話她從小聽到大，一開始都信以為真，長大後才知道這句話只是大家不忍傷害她的安慰用語罷了。

　　以為早已習慣了，所以應該對這樣的話免疫，但現在由他口中說出來，競讓她的左心房莫名的揪痛起來。

　　“真心的。”他以無比認真的眼神看她。

　　她滿懷感激的看著他。“謝謝。”無論他是否當真，她還是很感謝他至少願意做表面工夫。

　　金明伶重重歎一口氣，慎重地說：“原本以為會受罰的，結果卻被讚美了，我出去會幫你說好話的。”他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才放聲大笑。

　　這女生真有趣，有什麼說什麼，而且真的無懼於他高級的位階，是個很直爽的人啊！

　　“那就有勞你了。”

　　“既然你今天要開始上班，那就不打擾你了。”金明伶撿起抹布丟到水桶內，提著水桶，收起A字梯打算離開。

　　總經理不對她做處分已經是大恩大德了，哪敢奢望他還會對她有好感啊！

　　既然他身體沒事，心情看起來也不錯，似乎真的不打算跟她計較，那她也該有自知之明的告退，要是再待下去，她一定會淪陷在他滿是誘惑魅力的笑容裏。

　　“工作不是還沒完成？”在他面前她率真得可以，他承認欣賞她這樣的個性，讓他忍不住想多了解她，不想那麼快放她走。

　　“你要辦公不是嗎？”潛意識她是不想走的，但人總不能太貪心呀。

　　“不影響，今天只是來認識環境，沒有什麼公事可辦。”康子迪瞅一眼空蕩蕩的桌子。“而且工作沒做完就離開不好吧？”康子迪加重語氣，這麼說不過是為了留下她。

　　康子迪說到她的痛處了，她確實不喜歡半途而廢，雖然想離開，但是就這樣丟下工作不管可不是她的作風。

　　“那我繼續嘍！”總經理都開口了，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當然。”他攤手表示歡迎。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工具，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此時敲門聲暫緩了室內僵硬的氣氛。

　　是傅誌超擔心老板，所以敲門想確認一下情況。知道他們都沒事後，他立刻向康子迪報告各部門主管已經將組織表送上來的事。

　　工作中的金明伶看他們既然已經直接討論起公事，那她這時真的應該不方便在場了吧，所以又無聲的搬起A字梯，想悄悄退出。

　　康子迪利用眼角餘光發現想落跑的金明伶，頭也沒抬地說：“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繼續把工作做完，因為新上任的總經理非常不喜歡做事虎頭蛇尾的人。”金明伶猶如被雷擊到般瞬間僵立原地，不敢放下水桶和扛在肩上的梯子。

　　今天傅誌超已經見到老板許多令他感到意外的舉動，而且都是為了金明伶，所以他選擇靜默，不像過往會主動替老板發聲處理。

　　“需要一天也好，兩天也無所謂，總得把手邊的工作確實完成，才是負責任的表現。”康子迪假裝不在意的翻閱著手中文件，其實心裏還是有點擔心她真的就這麼離開。

　　這是他頭一回對初次見面的人就產生好感，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他拚命想留下她！有她在的地方感覺特別有溫度，即使不說話，看著她認真的工作，心情也會變得很好。

　　他也知道這樣很危險，畢竟他對她一無所知，而且她又不是公司職員，若要查明她的背景，還得透過外包的清潔公司才行，但此刻他竟然不在意這些，這和他凡事事先規劃、調查的作風差很大，無怪乎連他自己都被這如同青春少男的熱血行徑嚇到。

　　金明伶放下梯子和水桶，逃亡不成，讓她發出一聲歎息：雖然她已經刻意壓抑了，但還是讓在場的另外兩個男人聽到。

　　傅誌超極佩服她敢對老板歎氣，也很意外老板竟然任由她這麼做，他所認識的老板並不是這麼有耐心與容忍度的人呀！但是既然兩位當事者都沒有後續反應，他也只能假裝沒有這回事了。

　　金明伶重新搓擰抹布，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不忘盡量保持無聲的狀態，以免打擾到他們。

　　她的手不停的工作著，腦袋也沒閑置，她覺得其實這個新總經理挺特別的，如果今天同樣的事發生在任何一個“總經理”身上，她現在根本不可能還留在這裏擦桌子。

　　雖然她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大人物，卻也知道一般總經理不管大小事都喜歡關起門來談，哪有像康子迪這樣一邊談事情，一邊還讓她留在這裏打掃的？雖然談的不是機密性的內容，但她覺得他讓她這個外人在場還是有點誇張。

　　同時和兩個帥氣有型的男人處在一個空間，想專心工作都很困難，而且她對新任的總經理有著無限的好奇。

　　金明伶注意到他不過才拿到組織表沒多久，就能立刻切中要點，找出問題核心，和傅誌超討論解決方案，雖然很多專業術語她聽不懂，但明顯感覺得出他真的不是來當官，而是來做事的。

　　由於他們討論的內容越來越艱深，她已經是鴨子聽雷，而且他們的專注討論，提醒她也該專注於自己的工作，所以她收回思緒，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你一個禮拜上幾天班？”康子迪的聲音突然飄進來，嚇到了專心工作的金明伶。

　　她這一回神，才發現傅誌超已不在現場，辦公室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沒想到她竟專心到連傅誌超離開都沒發覺。

　　“不都是五天嗎？”他的問題讓她感到困惑，這是公司規定的呀！

　　“星期六、日有空嗎？”康子迪看她的神情很認真。

　　“要要、要幹麼？”她的表情看起來很畏懼。

　　她真的被嚇到了，瞠大著眼看他，而他認真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在尋她開心。

　　“想不想兼職？”康子迪依然用著認真的口吻說道。

　　他是看她工作認真又俐落，而且不像一般清潔人員只清理表面給業主檢查用，而是徹底清潔，連桌腳、椅腳等小細節都注意到了，如果以外面清潔公司的行情，她肯定是在做虧錢生意。

　　現在的清潔人員都是一攤趕過一攤，一天接個幾個案子算是正常，光是一間小小辦公室她就花了這麼多時間，怎麼搶得過那些身懷絕技的婆婆媽媽呢？

　　他比誰都清楚，現在是個同工不同酬的社會，她這麼認真工作並不一定能得到對等的報酬，反而有可能因為不趕攤而失去更多賺錢的機會。

　　難得遇到這麼盡責的清潔人員，他不想掩飾對她的欣賞，希望能常常見到她，又找不到其他合適的理由，所以想請她利用休假日來兼差當他鍾點管家的想法，就這麼打入腦中，脫口而出。

　　金明伶迅速將雙手抱在胸前，猛烈搖頭。“我不缺錢，身材又差，而且公司對我很好，不需要兼差。”


*****

她誇張的防護動作讓康子迪忍不住揚起嘴角。“我是希望能請你到我家當鍾點管家，星期六或日都可以，第一次可能會比較辛苦，要多花一點時間。”

　　“要我打掃你家？”她忍不住驚呼，難道胖的人就只有這一種職業選擇嗎？

　　“正確的說應該是假日特約管家，因為要犧牲假日時間，高薪資是一定要的，只要你願意，薪水的部分好商量。”他刻意強調薪水好談，就是希望她能答應。

　　一般清潔人員的薪水都不高，她工作認真就應該要有好的報酬，這點他可以做到，也非常樂意這麼做。

　　“周末我想休息。”她這麼說就是拒絕的意思，平常在公司事情已經做不完了，還做到他家去？她真的不是天生勞碌命。

　　“工作時間不會很久，只是簡單的清潔。”他差點就衝動地脫口說出不做清潔工作也沒關係。

　　“這麼簡單的工作……你不能自己做嗎？”她燼量保持平靜，但看他的眼種還是不小心泄漏了她的一點點不屑。

　　他定定的看著她。“嗯……當然也可以自己做，只不過我的時間比較不固定，要抽出時間做這些事情有困難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耐心跟她解釋這麼多，只是希望能和她“保持聯絡”。

　　“我的工資不便宜喔。”因為他說到沒時間時的無奈表情，讓她一時心軟，起了側隱之心，這才稍稍鬆了口，反正她假日除了偶爾和朋友相約吃飯外，大半時間都是窩在家裏睡覺或者看電視。

　　“沒問題，比照假日加班以兩倍計算如何？”他很阿莎力地說道。

　　“我的底薪很低，兩倍計價對我來說沒有吸引力，何況犧牲假期是大事，你還是找別人吧！”她搖搖頭，擺明不滿意薪水。

　　她在公司的薪水雖然不算低，但是是用各種名目的津貼累積起來的，底薪只比勞保保障薪資高一些些而已。

　　“這樣吧，你直接開個價。”康子迪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金明伶努起嘴，認真思索一會兒後才開口：“每個星期六過去一天，也就是八小時，該做的工作都會做，不該看、不該碰的絕不會動，而且嘴巴比死掉的蚌殼還緊，工資……就便宜算給你啦！八千就好。”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在敲竹杠。

　　而且她很識相的主動先說明不會看、不會碰不該動的東西，畢竟像他這樣年輕有為，有錢又有權的男人，一天換一個女伴並不會讓人感到意外，所以她未雨綢綏的先行保證，即使看見他帶女人回家過夜比不會到處放送。

　　“半天就夠了，共計四小時。”他揚起笑容，並沒有被她時薪一千元的天價給嚇到。

　　“什麼意思？”她眯起眼看他，以為他想變相殺價。

　　“半天，八千，超過時間另外算加班。”他很少這麼好說話，也沒當過冤大頭，不過這次的感覺還不賴。

　　“真的假的？”她驚異的瞠大雙眼，很想摸摸他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他笑著點頭，相信以後每個禮拜都能看到她，應該會讓他心情變得很不錯。

　　“成交！”金明伶開心的立刻應允，甚至興奮到伸出手要和他握手。

　　他揚高眉看著她伸出的手，遲疑了一下。

　　她倒是懂得察言觀色，立刻收回伸出的鹹豬手。“抱歉，一時得意忘形了。”

　　“我不習慣和女生握手。”他提出解釋，擔心無意間傷了她。

　　“總經理業不該隨便和人握手。”金明伶只能這樣自我解嘲。

　　“沒這回事。”他否定，同時覺得她真的對自己很沒信心，所以才如此敏感。

　　“請問從何時開始？”她對周末的高薪工作比較有興趣。

　　“這禮拜。”他希望越快越好。

　　“沒問題。”她也希望越快越好呀！原木的薪水若再加上兼差的部分，哇！

　　她也可以晉升高薪族嘍！

　　下班前金明伶打電話給唯一的好麻吉謝宗龍，約他晚上一起到常去的酒吧聊天。

　　他們是在業務部認識的，同期進公司的兩個人很投緣，因此成為好麻吉，後來謝宗龍離開到別的公司，金明伶則自動申請轉調總務課。

　　分處不同公司並不影響他們兩個的好交情，平常靠電話聯絡，偶爾會相約吃飯、看電影。

　　“又不是星期五，怎麼想到要找我出來？”謝宗龍將酒保拿來的啤酒遞給金明伶。

　　“很久沒見面了啊，看你是不是還健在，還是認識了哪個年輕貌美的咩咩，所以忘了還有我這個哥兒們了。”金明伶仰頭灌一大口啤酒。

　　“工作都快把我壓垮了，還咩咩咧！”謝宗龍也仰頭喝一口啤酒，然後將領帶鬆開。

　　金明伶以肩頭頂頂他的肩膀。“最近還好吧？上回不是說開始密集相親了，有沒有進展？”“別說這個了，現在的女生眼光太高了，我交不起！”謝宗龍語氣憤慨，表情看起來也很氣憤。

　　“那好啊！你本身條件這麼好，還怕她們不成？”音樂聲逼得金明伶不得不放大音量。

　　謝宗龍斜眼睨她。“條件好？我們認識不是兩、三天，少講這種場面話。”說完還曲起手指敲她腦袋一記。

　　他們會成為麻吉的原因之一，就是兩人都很“無害”，在現實的大環境中很難殺出重圍，尤其身為男生的他更吃虧，長得愛國沒關係，但是沒車、沒房、沒積蓄就什麼都免談。

　　“我是真的覺得你不錯嘛。”喝了點酒讓金明伶的聲音帶著嬌憨。

　　“那你怎麼沒喜歡上我？”謝宗龍轉頭用力“瞪視”她。

　　“你也沒愛上我啊！”她用力瞪回去。

　　兩人互瞪許久後，同時仰頭大笑。

　　“約我出來，不會只是想聽我的相親血淚史吧？”謝宗龍放下手中的啤酒，拿出香煙盒在手中把玩。

　　“幹麼說得好像我很現實一樣？我只是要跟你說，我另外找了個假日兼差，以後假日可能沒空陪你啦！所以今天找你出來當作是先賠罪嘍！”假日如果他們都有空的時候是會相約見面的，反正都沒交往的對象，相約一起活動，總好過一個人孤伶伶的，做什麼事都沒滋味。

　　“兼什麼差？你那麼缺錢嗎？”謝宗龍一改吊兒郞當的態度，是真正的關心她。

　　“到總經理家打掃。”金明伶放下手中的酒瓶，將及肩的頭發綁成馬尾。

　　謝宗龍伸手把她剛綁好的馬尾解開。“臉大，不要綁起來。”他們之間已經從友情升華成兄妹情了，所以互動很自然，說話也總是有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為何總經理的家要你去打掃？又是你們課長搞的鬼是不是？”謝宗龍明顯在替她打抱不平，他非常清楚金明伶在總務課的處境。

　　金明伶搖頭。“和他沒關係，是總經理親自提的。”

　　“總經理親自提？趕快說來聽聽。”謝宗龍好奇得很，暗自猜想是不是有灰姑娘的故事要發生了。

　　“我被派去整理總理的辦公室……”金明伶將白天在總經理辦公室發生的情況，全部告訴他。

　　謝宗龍聽完後仰頭大笑。“我還以為你出運了咧！”

　　“是出運了啊，每周四個小時八千元還不出運？”她大概是全世界最高薪的清潔人員了。

　　謝宗龍點頭表示讚同。“沒錯，所以這攤算你的。”笑著輕扯一下她的頭發。

　　“沒問題。”她笑得眉彎彎、眼彎彎。

　　他們各自再點一瓶啤酒，喝完後才一起離開。

　　他們平常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最多一人兩瓶啤酒就走人，絕不會讓自己爛醉出醜。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今晚他們的熟稔互動，全落入正在角落人包廂中和傅誌超討論事情的康子迪眼裏。

　　康子迪神情冰冷的看著他們，原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也是，這麼可愛有趣的女生有對象也是正常，那男人很有眼光，只是他的心怎會這樣鬱悶？連勾起唇角的力氣都沒有。

　　看著那男人解開她的發束、輕敲她的頭、拉扯她的頭發，還有他那被金明伶頂靠過的肩膀，害他想衝上前砍掉對方的衝動一再冒出來！

　　傅誌超明顯感受到老板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他同情的看著金明伶和謝宗龍相偕離去的背影，萬分慶幸他上次只有幫忙把金明伶從老板身上扶起來而已。

絕對官僚

第三章

金明伶第一天到康子迪家上工，發現他的住處幹淨到簡直一塵不染，哪裏需要打掃？連垃圾桶都空空如也，頂多是書房的碎紙機裏有幾坨碎紙團罷了。

　　這樣的工作環境，兩千元一個小時讓她賺得很心虛。

　　為了不讓自己更心虛，又對他只放了半條吐司及果醬的冰箱看不過去，所以她擅自作主的到附近的超市采買，然後做了義大利面當午餐。

　　除了餐桌上的義大利面，她另外準備了一些輕食，以保鮮盒分裝冰入冰箱。

　　沒辦法，她無法接受有人可以這樣虐待自己。

　　她對“吃”所下的個人準則是——早餐想辦法吃很好，午餐一定要吃得飽，晚餐肯定吃到倒。

　　將餐具擺好後，她帶著忐忑的心，移步到書房門口。

　　康子迪一整個早上都沒踏出書房一步，她想他一定很忙碌，所以盡可能放低音量不吵他。

　　但是中飯總是要吃的，現在她比較擔心的是，萬一他很介意她擅自動用廚房及冰箱的話，她該如何面對？

　　她沒看過他發火的模樣，所以也不知道殺傷力會有多強，只能先做好當半日義工的心理準備，希望他在把她趕出去之前，可以先吃完義大利面。

　　金明伶輕曲起食指，輕輕敲叩書房門。

　　康子迪親自來開門。“怎麼了？”早上帶她認識環境後，他就進書房了，之所以刻意和她保持距離，是因為他很在意那晚在酒吧看到的事。

　　既然她已經有對象了，他絕不會參加搶人大作戰的肥皂劇演出。

　　“我做了義大利面，想請你趁熱吃。”她開門見山地說。

　　他揚眉。“義大利面？你做的？”他不記得冰箱裏有這些材料。

　　“嗯，你的房子很幹淨，並不需要花很多時間特別打掃，領了薪水就該做事，所以我自作主張使用了廚房及冰箱。”

　　“不是便利商店的加熱包？”他已經聞到義大利面的紅酒香了。

　　“當然不是，材料是我去附近的超級市場買的。”她澄清道，為了爭取時間，她才忍痛就近到這家連面條都貴得嚇人的進口超市。

　　不過，他沒有因為她擅自作主而生氣，倒是讓她很意外也很高興。

　　“聞起來很香。”他雙手環上胸前笑道，很多料理是只適合用看、用聞的。

　　“吃起來也不錯，至少絕對比白吐司夾果醬好。”她對自己的手藝可是很有信心的。

　　她喜歡吐司，但必須是經過“料理”的吐司，她覺得白吐司抹果醬的懶人做法很不優。

　　康子迪的笑容僵在嘴邊。

　　這女人真的一點山不怕他，竟敢這樣“明日張膽”的虧他？

　　損他損得一點也不含糊，過去可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如果待會兒你覺得不好吃，絕對不足廚藝技巧的問題，而是因為我們浪費太多時間站在這兒說話，導致面失去鮮味。”她笑著提醒他該移動尊駕到餐桌了。

　　她刻意的事先澄清，讓康子迪仰頭大笑，她真的很讓人感到驚奇。

　　他們走到餐桌吋，桌上的面還在冒煙，配色精采，賣相很好，味道聞起來也很道地，確實讓人食指大動。

　　康子迪自動入座，拿起叉子直接吃起來，金明伶坐到他對面，笑眯眯的看著他一口接一口，然後才拿起叉子吃自己的。

　　“你的男朋友很幸福。”康子迪將盤中的最後一口義大利面吃掉後，語重心長地說道。

　　面真的很好吃，又發現她一個吸引人的優點，只可惜她已經有對象了。不知那位仁兄是否夠優秀？如果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角色，不懂得珍惜她、看不到她的好，那他是不是可以考慮不顧道義的想辦法將她搶過來呢？

　　男人太有風度好像也不是件好事，尤其在感情方面。那晚在酒吧裏和金明伶一起喝酒的男人的臉又浮現在他腦海，而他竟悄悄嫉妒起對方來，要是讓他發現對方配不上她的話，他就不想談風度了。

　　“男朋友？”金明伶有點驚訝康子迪突然這麼說。

　　“那天在酒吧看見了，看起來你們感情很好、很開心，不想打擾你們，所以沒過去打招呼。”他一直忘不了她男友為她解開馬尾的那一幕。

　　“酒吧？”她蹙起眉頭努力回想。

　　““懶惰鬼”酒吧。”他說出酒吧名稱好喚起她的記憶。

　　她偏頭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喔！小謝不是我男朋友啦！”

　　他壓下狂湧而出的爽快感，帶著懷疑的神情。“你們的互動很親密。”即使是兄妹，都不太可能有這麼親密的互動。

　　“那是因為我們太熱了，若真要交往早在一起了，我和他不可能啦！”她笑著解釋。

　　她相信她和謝宗龍會是一輩子的朋友，而電視上流行的那種什麼幾歲時兩人都沒嫁娶就互許終身的戲碼，也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有的人就只適合當朋友，她和謝宗龍就是一個例子。

　　他緊皺眉頭，顯然是不認同她的說法。“就算很熟，還是要注意男女有別。”他的口吻像極了愛護女兒的老爸爸。

　　“還好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懂得分際，而且我和小謝都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她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改變和謝宗龍的相處模式。

　　“有些事要發生時，即使是成年人也控製不了。”他淡淡地道。

　　他是男人，當然懂得男人的心理和“生理”，大部分的男人擺脫不了用下半身思考的習慣，情緒來時，什麼方法都可以使出來，即使對方是自己的“好哥兒們”也一樣。

　　不過他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仍讓他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壓在胸腔間的大石瞬間被擊碎，感覺很舒暢。

　　“我和小謝不會有這個問題啦！”她一邊笑著說，一邊起身收拾兩人的餐具。

　　“他就算衝動到爆、情緒高漲到噴鼻血，也絕對不敢真的碰我一下。”

　　“這麼有信心？為什麼？”他很好奇她哪來的自信，就算她身構比一般女生豐腴了點。但同樣抵不住男性的力量，除非他們是“姐妹”。

　　“因為他喜歡內向柔靜有氣質的女孩，光是這點，我這輩子肯定是做不到了，而且他又曾親眼見過我教訓別的男人，所以我在他面前等於形象盡失，翻不了身嘍！”金明伶將碗盤收入水槽，拿著抹布過來，邊擦桌子邊平淡地說：“小謝對我來說，像哥哥也像生活上的導師，可以為我開釋各種疑難雜症，所以我對他只有“景仰”，很難產生愛慕。”她的表白讓他安心不少，但他沒遺漏她剛剛提到什麼教訓之類的事，也打算問清楚。

　　“教訓別的男人？可以說清楚點嗎？”

　　“之前一個同事特別喜歡捉弄我，有一次竟然拍我的屁股，還說些無聊的話，所以我就直接拉著他的手到影印機把它印出來，然後貼在公布欄，提醒大家提防狼手，後來他還是不願意道歉，我只好將那隻手送到碎紙機裏。”這是她剛進公司業務部時發生的事，雖然後來知道那位同事是因為喜歡她才這麼做的，但她仍不能接受這種不尊重人的輕浮行為。

　　他瞠大眼看她，不確定她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康子迪滑稽的表情讓她輕笑出來。“後來被主管攔下，所以他才能繼續保有那隻手，不過隔天他就遞辭呈了。”幸好當叫經理覺得這是“家醜”，所以不準知道的人外揚，因此公司內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

　　“以後若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千萬別衝動先動手，否則可能反而被對方反咬一口。”雖然他也很想砍掉對方，但還是要理智。

　　“這種不好的經驗一次就很多了，不想再遇到。”金明伶穿上圍裙轉身洗碗。

　　“唉呀！怎麼說到這裏來了？反正，我不是小謝的菜啦！至少我很肯定我們這輩子是不可能的。”康子迪凝視著她的背影發呆，發現她看似無害卻又很有想法的個性正中他下懷，她對他的吸引力也越來越強大了。

　　他不喜歡嬌嬌弱弱只會一逕附和男人的蠢女人，也不愛太過精明幹練的女強人，通常很難遇到能在這兩者間取得平衡的女人，偏偏這回讓他遇到了，雖然沒有特別亮眼的外表，但就是整個很吸引他。

　　不知道有背後靈盯著的金明伶洗完餐具後轉身，發現他還坐在原位，顯得有點尷尬。“呃，如果沒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好。”他仍坐在位子上。

　　“冰箱裏頭有削好的水果，剛吃飽飯吃水果對身體很不好，最好下午再吃。”她貼心的提醒。

　　“不一起吃嗎？”如果她願意陪他一起吃，那他可以勉強吃下最不喜歡的水果。

　　“不了，我約了朋友看電影。”金明伶微笑道。

　　“喔。”他完全不掩飾失望的表情，早知道當初談一整天就好了。

　　金明伶掛好圍裙，背起包包。“我走嘍。”

　　“下周……還會來吧？”他有點擔心她會覺得他很難搞，下周就不來了。

　　她咧開嘴給他一個大笑容。“當然，我要檢查冰箱裏的食物有沒有按照進度消失。”開門前又回頭道：“建議你最好確實吃完，浪費食物的話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喔！”她離開後，康子迪立刻起身打開冰箱，慶幸冰箱沒有滿到一拉開東西就掉出來的境界，還好水果也只有小小一盒。

　　冰箱內的東西其實不多，而且用保鮮盒整齊疊放著，裏頭裝著分量不多、加熱方便的食物，外頭貼有名稱及建議食用日期，以及可愛的小插圖，金明伶細心的程度讓他忍不住又為她加了好幾分，截至目前為止，她的分數正迅速的往上飆升。

　　有多久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過去父母忙著工作，他是管家伴著長大的，吃的都是精致的食物，從不知道家庭的感覺，也不懂為何很多人一下班就急著想回家，現在好像有一點點感覺了。

　　如果家裏有個善解人意的妻子等待著，他也會天天準時下班吧！

　　金明伶對他的影響力真的超乎他的想像，她自信的模樣及想讓人嚐一口的甜甜笑容，確實有很強的渲染力，讓他產生了想要“天天”雇用她的衝動……新總經理上任後的第一次正式主管月會，即將在早上九點一上班後隨即召開。

　　為了準備這次的會議，相關部門都提早到公司，而八點四十五分的時候，總務課電話響了。

　　總務課長洪文佐親自接電話，他總會在最重要、最關鍵的時刻親自接電話。

　　原來是秘書室打來通知投影機壞掉，請他們立刻處理，在這種時候，洪文佐當然是派最早到又最好用的金明伶出馬。

　　金明伶帶著備用投影機到會議室確認狀況，後來發現投影機根本沒壞，只是接線鬆脫了而已，重新接上就好。

　　不過她卻發現另一個問題——會議室裏有好幾支燈管不亮。

　　燈管壞了，她沒辦法視而不見，立刻衝回總務課，帶著新燈管和樓梯回到會議室。

　　挑高的天花板太高了，A字梯不夠高，但為了爭取時效，她只好站在梯頂踮腳更換，而陸續進會議室準備開會的主管及相關人員，則先閃到一旁等待她換燈管。

　　康子迪和傅誌超進到會議室吋，看到的就是她正吃力踮著腳想構到燈管的危險畫面。

　　康子迪將食指放在唇上，要大家別出聲，擔心突然的聲響會嚇到金明伶，他可不想再看到她從A字梯上摔下來。

　　他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以高難度動作換燈管的金明伶。

　　這女人是無敵女超人嗎？

　　這周他已經遇到她好幾次了，他曾經看過她躺在公用茶水間的水槽下修理水管，就連男廁所的馬桶漏水也是她處理，牆面有裂痕的披上補漆也是她……沒有地點上的限製、工作內容不拘，聘用她的清潔公司還真是好福氣，她簡直就是萬能小姐。

　　康子迪越想越生氣，表情越來越陰沉。

　　他不想幹涉外包公司的事，但是讓一個女孩子做這麼多事未免太超過了吧？她的工作量已經超出一般清潔工的範圍了。

　　既然公司是雇主，那就有責任監督包商，所以有權向外包的清潔公司提出異議！

　　金明伶換好最後一支燈管後，先喘一大口氣才從梯子下來，剛剛將身體伸展到極限的姿勢，讓她覺得腰背都要抽筋了。

　　確定她雙腳著地後，康子迪才開口：“你公司沒有男生嗎？”金明伶驚詫的循聲望去，與康子迪四目相望，她知道很多人在下方等著她換好燈管好入座，卻不知道康子迪也在其中，所以驚訝是必然的。

　　她有些驚慌的睞一眼在場的男生後，才很小聲很小聲的回答：“有。”

　　“為何這樣危險的工作由你來做？”康子迪厲聲地問，剛剛她站在上頭時，他的一顆心跟著提著，氣都不敢換一口，心裏已經做好要救人的準備。

　　不只是金明伶，大家都被康子迪嚴厲的口氣嚇到了。

　　“因為剛好我比較有空。謝謝，再見。”她猛地向他鞠躬，扛起樓梯就想落跑。

　　她本來應該可以落跑成功的，卻在門口被過來關心進度的洪文佐擋下。

　　不清楚狀況的洪文佐劈頭就問：“怎麼這麼久？不是跟你說總經理開會要用的嗎？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投影機修好了，不亮的燈管也換好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忙。”金明伶急促的說完後，立刻閃過洪文佐逃難去。

　　少了金明伶的遮掩，洪文佐直接與康子迪對上眼。

　　“總、總經理。”直接和總經理四日交接，讓洪文佐嚇得都口齒不清了。

　　“你是……”康子迪疑惑的看著洪文佐。

　　“洪文佐，總務課課長。”傅誌超立刻在他耳邊補充道。他已經把公司一級主管的資料背下，在他腦中的資料庫裏，洪文佐的位階是最低的，但因為掌管整個總務課，所以才納入他的記憶庫中。

　　“洪課長？”康子迪的語氣比剛剛還嚴厲。

　　既然是總務課長，那就表示清潔外包是他的管轄範圍。

　　洪文佐兩腿並攏，身體微微向前彎曲。“是。”

　　“換燈管的工作不能請男生做嗎？”康子迪的表情很難看。

　　“當當當然可以，只是明伶比男人還能幹，所以很多事情都請她幫忙處理，她是敝課最優秀的組員——”洪文佐還沒說完就被康子迪厲聲打斷。

　　“你說她是你部門、我們公司的員工？”

　　“是，明伶是總務課的組員。”洪文佐嚇得幾乎要跪下來了。

　　“你們都知道她是總務課的人、你們的同事，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忙，只是立在一旁把自己當雇主？”康子迪睞一圈在場的男生。


*****

雖然沒人開口回答，但從他們畏縮的模樣可以知道答案。

　　康子迪抿著嘴，頸上的青筋因為咬緊牙根而明顯浮現。“人事經理到了沒？”這家公司生病了！竟然讓女性員工做這些粗重的工作，而且所有人竟表現得這麼理所當然？

　　雖然他剛上任，但他責無旁貸！因為他只是一個勁兒的在心底心疼，卻從沒真正將關心展現出來，與其說他在生氣，倒不如說自責的情緒比較多。

　　“到了。”人事經理縮在會議室的一角瑟瑟發抖中，看來要繼續在這家公司當人事經理，壽命一定要比別人長十五年才行！

　　康子迪指著洪文佐道：“你，總務課長是吧？留下來一起開會。”對於金明伶在工作上個性憨直又不計較的態度，他是又氣又心疼，是他的疏失才讓她受了這麼久的委屈，無論如何，他今天一定要給金明伶一個交代。

　　洪文佐如同被雷劈到的表情，成為這次會議的最佳開場。

　　“金明伶！”洪文佐開完會直奔辦公室，大聲呼喊著金明伶。

　　“有！”金明伶從椅子上站起來，她正和一台會把文件擠成扇形的護貝機奮戰。

　　“你自己辭職吧，明天就不用來了。”洪文佐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金明伶錯愕的愣在原地。“啥？”其他在場的同事也停下手中的事，愣愣的看著洪文佐？

　　“如果你不自己離開，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洪文佐毫不掩飾威脅的語氣。

　　“為什麼？”金明伶表情平靜的看著課長。

　　進入總務課以來，她從未推辭過任何工作，也沒在公司抱怨過工作，她想知道為何課長會突然這麼說。

　　“你都跟總經理說了什麼？”洪文佐一雙火眼金睛怨恨的瞪視著她。

　　“什麼什麼？”金明伶不斷眨眼，還是不懂課長為何這麼生氣。

　　“你跟總經理抱怨工作多、負擔重是不是？”他差點要揪著她的衣領說話了。

　　金明伶愣愣看著盛怒中的課長。“沒有啊！每次遇到他我都溜得很快，我最不喜歡和大人物相處，怎麼可能跟他抱怨？”其實是因為她周末在康子迪住處打工的關係，所以她提出平常在公司見面時也要裝作不認識的要求，畢竟帥氣又擁有讓公司起死回生“超能力”的他，在公司可是急速竄紅中，她不想惹麻煩，所以大膽提出這樣的要求，幸好他也同意這麼做。

　　但今天她也不曉得康子迪怎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而且還把課長留下來開會，瞧課長現在氣衝衝的模樣，肯定是被修理了。

　　“每次？”洪文佐激動到嗓音都分岔了。“今天以前，我連一次都沒遇過新總經理，每次？還說你沒抱怨？”洪文佐轉頭問其他組員。“你們呢？見過總經理嗎？”除了金明伶以外，其他人都搖頭。

　　這是當然，工作幾乎都是金明伶在做，她遇到總經理的頻率當然比他們高出許多。

　　“課長，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可不可以講清楚？”好個性的金明伶也快發脾氣了。

　　“拜你所賜，總經理況我缺乏管理能力，壓榨女性員工，破壞公司管理準則……”洪文佐把剛剛會議上被康子迪點出來的缺點，一股腦兒地發泄到金明伶身上。

　　雖然知道康子迪的指責是一針見血的精準，但是金明伶當然不會說出來。

　　“這……不關我的事吧？”總經理要罵誰。是他的自由呀！

　　“起因還不就是你！既然你這麼能幹，我們不該阻擋你的前途，硬把你留在這個不會有發展的小總務課裏也對不起你，不如你走吧！定有更好的工作在等你，不然找總經理幫你寫推薦函也行。”在洪文佐的職場生涯中，從沒被人這樣海K過，一時之間怒氣是很難消除了。

　　金明伶很想跟課長講“你夠了喔！”打從他進辦公室後所說的那些話，如果被錄音起來，後果絕對不堪設想，肯定讓他跑法院跑到腿軟。而且就算要走，比不該是她走，不做事、沒肩膀、只出一張嘴的課長才該排在第一順位。

　　“除非公司要我走，不然我不會辭職。”金明伶緩緩地道。

　　洪文佐嘴裏嚷著要她走，但實際上並不能真拿她怎樣，她沒犯錯，所以也只能嘴巴上說說而已。

　　洪文佐瞪著她，卻開口交代離他們最近的組員。“林世豪，現在開始金明伶的工作移交給你，以後誰也不準派工作給她。”金明伶簡直不敢相信課長可以幼稚到這種程度！就好像小學時和同學吵架後，就邀眾排擠對方一樣。

　　現場沒人敢出聲，但從他們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也不喜歡課長這道幼稚的命令。

　　“這樣對你夠好了吧？下次遇到總經理，可別又說我欺負你。”洪文佐微抬下巴挑釁道。

　　金明伶不發一語坐回位子上，護貝機隨即被林世豪“沒收”，一旁待修的東西及代辦事項清單也被取走。

　　她不怪同事，因為他們也是有經濟壓力，真要離開公司，恐怕也是前途茫茫。

　　看見瞬間淨空的桌面，這讓閑不下來的她很不習慣，於是起身拿起裝有清潔用品的水桶，想暫時離開辦公室去洗廁所，卻被洪文佐擋下。

　　“不用麻煩了，這些事我們來做就好，你坐在那兒等下班就好。”金明伶忍無可忍，轉頭瞪著洪文佐。“我領了公司的薪水就該盡責，你不能這樣公私不分又意氣用事。”

　　“有總經理當靠山就是不一樣，講話都大聲起來了哈？”洪文佐放大音量。

　　“我沒有什麼靠山，那是你自己想的。”金明伶當著同事的面澄清。

　　洪文佐眼睛瞪得很大，生氣地問：“你是存心想和我杠上是嗎？”

　　金明伶倏地扔下水桶，把大家嚇一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我去洗手間。”說完就離開辦公室，留下錯愕的同事及反應不及的洪文佐。

　　他們從沒看過金明伶這麼生氣的模樣，也不知道她可以這麼悍，畢竟她平時總是笑眯眯，也很少拒絕人，什麼事情找她都不會吃閉門羹，今天大家真的有嚇到。

　　但金明伶並沒有去洗手間，她需要的是新鮮空氣，所以她先搭乘電梯到最高樓層的會議中心後，再改走安全梯往頂樓去。

　　頂樓是大樓內所有管路彙聚的地方，除了維修人員外，其他人不會想上來。

　　現在的她覺得很無力，部門中對工作認真的程度，她若謙虛的稱第二，就不會有人可以排第一，主管卻可以因為自己太混被抓到而遷怒於她？這社會真不公平！

　　金明伶在頂樓仰天深呼吸幾次後才下樓，畢竟上洗手間的時間不能太久。

　　她一個人站在電梯內盯著自己的鞋尖發呆，對於剛剛洪文佐的話，始終無法釋懷。

　　康子迪和傅誌超踏進電梯時，看到的就是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而低著頭的她並沒注意到進來的人是他們。

　　“你看起來很累？洪文佐沒把你的工作量減少嗎？”康子迪主動開口問她，以為她是因為工作量大的關係。

　　熟悉的聲音讓金明伶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怨氣。

　　如果不是他，課長不會變得刻薄，她也不用躲到頂樓透氣了。

　　“有，而且少得超乎想像。”金明伶不只眼神帶著怨氣，還說得咬牙切齒。

　　“公司打算重整總務課，至少先找個適任的主管來。”康子迪迫不及待告訴她目前的計劃，希望能看到她“破涕為笑”。

　　她冷冷地道：“總務課只是個小單位，更換主管好像有點小題大作，而且總務課的問題也不全然是主管的問題，公司不願花錢外包的政策，才是造成詬病的主因吧？”康子迪沒開口，看著她的表情很複雜，讓她有點後悔自己剛剛是不是多話了。

　　“抱歉，我好像多嘴了。”她對他揚起一個和善的微笑，雖然說的是實話，仍不想因此而壞了他們的“關係”，畢竟他們之間的相處還算融洽。

　　她只是客觀的說出自己的看法，總務課會變成這樣。其實是因為公司的政策讓組員喪失鬥誌，只要進到總務課就如同被打入冷宮般的貼上標簽，所以組員們才會只想過一天算一天，對工作完全失去衝勁。

　　反正總務課就是黃昏單位、冷宮代表，進到總務課就等於沒了前途，但是待在大公司的冷宮，總好過在小公司天天提心吊膽、擔心公司有經營危機的好，所以組員們多半都帶著生平無大誌，但求鎺口飯的心態進到總務課，反正多做事也不會升官，久了大家就養成懶散的做事態度了。

　　康子迪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員工願意勇於表達自己的意見，是很值得鼓勵的一件事，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不過，洪課長沒有帶人的能力是事實，總務課受不受重視也是取決於主管的態度，既然你一個人都能包攬大部分的工作，外包與否應該就不是重點。主管除了高學曆外，更該具備宏觀的思維，把工作丟給任勞任怨的部屬就是不及格。”提到洪文佐，他的口氣明顯加重，因為洪文佐不負責任的態度讓他很不滿意，尤其對他把工作都丟給金明伶一個女孩子負責，更是不滿。

　　他說的沒錯，所以金明伶毫無反駁的立場，只好低頭淡淡地說：“也許給予課長開放適當的權限，情況就會有所改變。”

　　“這部分可以再討論，或許你能給公司中肯的意見。”她的意見康子迪聽到了，也願意檢討。

　　她有點意外康子迪的“妥協”，畢竟以他在公司的地位，根本可以不用理會她，因此她對他的好感霎時又往上飄高幾分，幾次累積下來，幾乎都快到頂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無條件投降的。

　　恰巧這個時候電梯到了她的樓層，給她逃離喘息的機會。

　　“我到了，再見。”金明伶迅速跨出電梯。

　　“等等。”康子迪按住電梯門。

　　金明伶轉頭。

　　康子迪先是躊躇一會兒後才開口？“這禮拜六……晚上有空嗎？我有兩張華納的電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本來不該在上班時間且有別人在場的時候提出私人邀約的，但是他擔心沒機會單獨遇到她，也擔心她先安排了活動，便順勢邀她，也不管傅誌超在場。

　　金明伶錯愕的看著他，表情及動作完全定格，懷疑是不是自己幻想過了頭，所以聽錯了？

　　傅誌超清清喉嚨，尷尬的微撇過頭，面對電梯牆。

　　“呃……”金明伶尷尬的看看他再看看傅誌超。

　　“你好像常常和朋友去看電影，我很久沒去電影院了，一起去吧！”因為他從沒主動約過女生，所以表情很不自在，語氣也像是在找她開會一樣。

　　“喔，好！啊。”雖然他的口吻就像是邀她談公事，但她卻不在意，內心依然為這第一個邀請而雀躍。

　　““暮光之城”可以嗎？上次聽你提過很喜歡這套小說。”從他臉龐瞬間變得鬆弛的肌肉，可以看出他的心情輕鬆不少。

　　“好，那我先回去上班了，再見。”她向他們微傾身後迅速轉身離開。

　　她是一路漾著笑容回到總務處的，他記得她喜歡看“暮光之城”，她只是在一次聊天時隨口提過一次而已啊，想不到他真的有認真在聽她說話呢！

　　康子迪一直目送她到看不見人後，才鬆開電梯按鈕讓門關上。

　　“你很想笑對不對？”他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傅誌超想笑的表情。

　　“嗯。”傅誌超必須使盡全力才能將笑聲隱藏在喉頭，沒想到叱吒商場的老板也有這麼純情的一面。

　　“那就笑吧！但是只可以在電梯裏。”康子迪故作大方地說。

　　語畢，電梯裏立刻傳來傅誌超陣陣笑聲……

絕對官僚

第四章

電影散場，康子迪和金明伶央在散場人群中，人潮眾多讓康子迪擰起眉頭，抬著手臂隔開人群以保護金明伶。

　　這些人是怎麼了？電影看完卻像逃難似的四處亂竄，他擔心粗魯的他們會撞到金明伶，所以從頭到尾都架著手臂保護她。

　　“前面兩部沒看，這部看得懂嗎？”金明伶迫不及待的詢問康子迪，他完全沒看過前面兩部卻願意配合她的喜好，讓她很感動。

　　“有些對話不是很理解。”康子迪依然忙著保護她不被散場人潮碰撞到。

　　她轉頭看他，正想提議如果他有興趣，可以一起補看前面兩部，卻在看到他抬著的手臂後眸光轉柔。“你的手……”

　　“人很多，小心。”雖然這樣抬著手臂很累，但他面不改色。

　　“沒關係，我習慣了。”金明伶對他露出淺笑，從沒被人這樣“嗬護”過，感覺好妙。

　　“誰都不知道冒失鬼何時會出現。”康子迪表情很認真。

　　“謝謝。”他貼心的動作讓金明伶心裏超感動的啦！

　　康子迪就這麼一路護著她出電影院，完全不顧旁人好奇的眼光。

　　直到出了電影院後，康子迪才放下手，心裏暗自希望下次可以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保護她，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懸空著練臂力。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有心情繼續和她討論電影。

　　“我想看前面兩部。”

　　“真的嗎？”她的眼睛熠熠發亮，這表示他也喜歡這部片子。

　　“嗯，劇情很緊湊，男女主角之間的愛情很動人。”

　　她強力點頭附和。“嗯嗯，如果能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即使要被吸幹身上的血也無妨。”

　　“‘這樣的男朋友’的意思，是指像愛德華一樣帥氣嗎？”他輕聲笑道。

　　“當然是被他們的愛情感動，好看的男生到處都有，以東方人的角度來看，那個演員的帥氣還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她回答得理直氣壯，只差沒雙手擦腰強調。

　　她的讚美讓他嘴角微勾。“為什麼要以東方人的角度來看？”他在國外求學時，可也是大家公認的美男子。

　　“西方人一點也不耐看，東方男人就不一樣嘍！越陳越香，即使到了六十歲都還是很有味道。”

　　“那我呢？你怎麼看？”

　　“你就算到八十歲肯定都還很有看頭。”她相信他俊俏秀美的臉蛋若是布滿皺紋，也還是很有男性魅力。

　　他開心的仰頭大笑。“沒想到一部電影就把你收買了，太愉快啦！一起吃宵夜？”

　　“我說的是實話好不好？你是真的很有魅力，你看公司裏有那麼多不畏艱難的女生朝著你衝鋒陷陣，還不足以證明嗎？”她沒察覺自己的語氣帶有濃濃的酸味。

　　“那……你呢？我對你有魅力嗎？”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她澀然的低下頭，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有啦。”

　　“真的？”他笑得可燦爛了。

　　“嗯。”她羞得頭皮都麻了。

　　他喜歡她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迷人。“哪裏吸引你？”他笑著追問。

　　“都很棒。”她根本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說完才在那邊懊惱，擔心這麼說也許會給他帶來困擾。

　　“有時間嗎？”他心情實在太好了。

　　“什麼？”她抬頭茫然的看他，還沒從懊惱的情緒走出來。

　　“關於你的好，我可以一項一項列出來，而這需要花一點時間，可能要到明天早上。”她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最新的把妹招數嗎？真的是用在她身上？

　　“第一好，任勞任怨不逃跑；第二好，活潑開朗是個寶；第三好，香Q軟嫩滋味好：第四好……”才說到第三點，她就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

　　“停！”什麼香Q軟嫩滋味好？再不阻止他，不知還要說出什麼更肉麻的話呢。

　　“現在才三好耶！”他揚高俊雅的黑眉。

　　“別說了，好丟臉。”被誇讚讓她開心得都要飛上天了，但也因為沒被人這樣誇讚過而感到羞窘。

　　“這是事實，怎麼會丟臉？”他愛極了她雙頰紅透的模樣。

　　“你一定受到電影的影響，中毒太深了。”她替他找借口。

　　他輕歎一口氣，拉起她的雙手，讓兩人面對面。“唉……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你相信你真的很有吸引力？”他突然的動作讓她驚慌的低下頭，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真想找根繩子直接把你綁在身邊。”她抬頭瞪大眼看他。

　　今晚他是怎麼了？怎麼每一句話都這麼甜呀！

　　“打鐵趁熱，我想到百視達租前兩部，今晚一次拚完，要不要再回顧一次？”他根本是在提醒自己追她就是要趁熱，“確定？”她不敢相信他真要這麼做。

　　“確定。”他是認真的。

　　她滿臉訝異。“沒想到大人物也會做這種事。”

　　“嘿！我是年輕人好嗎？”她完全不掩飾她的懷疑，她可是曾經連看四部二輪片的電影戰士，而他只是初級班，肯定撐不了那麼久。

　　但、是——對象是康子迪耶！

　　誘惑力好強，就這麼放棄又覺得好可惜，而且他剛剛還說了那麼多的甜言蜜語，害她好想就這麼跟他走……

　　“還是改天好了，今天太晚了。”但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個很隨便的女生，何況他們認識不算久，冒然玩通宵實在不妥，所以即使覺得可惜，還是忍痛拒絕。

　　康子迪很失望，沒想到自己難得主動邀約女生就被拒絕，但這個提議確實有點誇張，所以被拒絕也是活該。

　　“那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回去？”通宵看影片不成，吃點東西應該可以吧？

　　“不了，有點晚了，而且我真的不能再繼續囤積食物了。”指指自己，宵夜是肥胖的天敵啊。

　　“喔……那我送你回去吧。”連被拒絕兩次，他的熱情都快被澆熄了。

　　她擔憂的看著他。“你是不是生氣了？”她承認自己很白癡，他剛剛說得這麼甜又連續提出邀約，她卻不懂得把握機會，硬生生把機會往外推。

　　“老實說，是有點。”他的確有點在意被她拒絕，而且還連續兩次。

　　“對不起，我想等我們彼此再熟悉一點比較好。”

　　“嗯。”他沒再多說，因為今晚吃了很多“羹”，該回家休息了。

　　“走吧。”

　　“還是我自己回去？”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因為他現在的表情帶有殺氣。

　　她的話讓他的眼眉全堆疊在一塊兒了。“小姐，現在很晚了，不管是捷運還是公車都沒了，我也不可能讓你獨自坐計程車。”現在是怎樣？無三不成禮是嗎？還是拒絕三次可以參加摸彩？

　　“這點你可以放心啦，小謝常說我的背影看起來像個男人。”意思就是不管她多晚回家都很安全。

　　康子迪非常不認同這個說法，而且對那個什麼小謝的印象更差了。

　　“你到底都跟些什麼朋友在一起？”他不快的蹙眉道。

　　金明伶被他驟變的態度嚇了一跳。她怯怯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何會突然變臉？

　　他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每一個腳步都像是要踩出個印子般用力，而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她完全不敢吭聲，傻愣愣的讓他“拖”著走。

　　他們走了一段路後，他停下腳步轉身，墨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她愣愣的與他對視，不明白他怎麼又突然停下來。

　　“你聽好。”他加重語氣。

　　她乖乖的用力點頭，完全被他的眼神所震懾。

　　“走路不讓你走內側的男人就不要，不會幫你開車門的男人就踢掉，沒幫你拉椅子的男人就甩掉，不懂得幫你擺碗筷的男人不要碰，女人一定要讓自己矜貴起來。”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剛剛說的是宇宙話吧？怎麼她一句也跟不上。

　　“聽懂了嗎？”雖然康子迪的語氣變緩，但餘威仍在。

　　她像漫畫裏的主人翁一樣誇張又快速的搖頭。

　　“嗯？”他很不滿意她的反應。

　　“讓女生走內側是應該的沒錯。”她低著頭小聲地說。

　　他滿意的點頭稱許。

　　“其他的很誇張。”她偷偷睞他一眼，確定他還沒有完全變臉才繼續道：“要是按照你的話去做，我應該要孤老一輩子，還有，只有死人才需要別人擺碗筷。”他所說的這些待遇，恐怕連元首夫人都不一定享受得到，何況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市井小民。

　　“淡過戀愛沒？”他不理會她的喵喵叫。

　　她微慍的看著他，不懂他幹麼突然間這種問題？是想向她示威嗎？

　　對啦！以他的條件肯定經驗豐富、身經百戰，每天有人幫他開門、暖床，但那又怎樣？有必要拿出來炫耀嗎？

　　“當然有。”只不過都是不愉快的經驗罷了。

　　康子迪撫撫下巴，緩緩開口：“讓我來猜猜，都是你幫他們做牛做馬對吧？”她瞠大眼想否認，卻始終無法將頭左右搖擺。

　　嗚！他說的是事實。

　　“現在起，那些事我會做。”他的眼眸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嗄？”她驚恐的表情像是剛被鹵蛋噎到。

　　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仍能清楚看清他認真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尷尬的清清喉嚨。“這是男人該做的事。”被她這樣一瞪，他反而退縮了。

　　“其實大家都是現代人，方便就好，也不用這麼堅持要遵守什麼古禮啦！”她提醒自己千萬別想歪了，他說的只是基本的禮儀而已。

　　“走吧！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可能放你一個人，說到做到。”他有點懊惱沒有乘機表明他對她確實有不一樣的感覺。

　　“喔，那……你還會拉著我的手走路嗎？”她緊張兮兮的看著他，為這個厚臉皮的要求而臉紅。

　　以往她不是和男友並肩而行，就是一前一後，不特別介紹的話，沒人會知道他們是情侶。

　　剛才當他拉著她的手腕時，她真的有種身為小女人的“錯覺”，實在太渴望再體驗一次了，才會脫口提出這個要求。

　　他揚起一個鼓勵的笑容。“樂意之至。”金明伶滿意的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由於她跟康子迪的關係有些改變，所以她現在已經不再當他的假日管家，一來是她覺得這樣很怪，二來是康子迪不願意讓她這麼辛苦。

　　不過她昨天下午接到康子迪的簡訊，表示今天他有訪客，因為都是交情很好的大學同學，所以希望她能幫忙準備幾樣拿手菜招待他的朋友。

　　由於其中一位已經移民國外的朋友恰巧在今天回國度假，所以康子迪先去機場接他，並請她幫忙招待其他先到的朋友。

　　其實她並沒有招呼客人的經驗。只能努力祈禱客人不會在康子迪回家之前出現。

　　也許是今天上帝比較有空，所以聽見她的禱告了。

　　當康子迪進門時，後面跟著一堆人，他們是同時間到的，正好在停車場相遇，就幹脆一起上來了。

　　一進門，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桌上的菜肴吸引，此起彼落的讚歎聲，讓康子迪好不得意。

　　已經被“人潮”擠到一旁的金明伶，悄悄的想離開，卻被康子迪暗中拉住手腕。

　　“去哪？”

　　“回家。”她以為她只是來幫忙準備晚餐而已。

　　“留下來。”康子迪看著她的表情不容置疑。

　　她擰眉看他。

　　他放輕語氣。“我希望你能留下。”

　　“好。”她以為他要她留下，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可沒想到他卻拉著她要一起入座，嚇得她連忙定住腳步。


*****

“你幹麼？”

　　“吃飯啊！”

　　“那你拉我過來幹麼？”她可不想和這麼多陌生人一起吃飯。

　　他表情有些不解。“當然是一起吃飯。”

　　“不。”

　　“不？”他不懂她為何反應如此激烈。

　　她睞一眼已經坐滿滿的餐桌。“這樣怪怪的，我並不認識他們。”

　　“坐下來就認識了。”今天來的都是交情深厚的大學同學，所以他想介紹給她認識。

　　“可是……”一名朋友跳出來站在他們面前，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子迪，不先為大家介紹嫂子？”陽光男嘴裏還嚼著口香糖，和康子迪的穩重氣質差很多。

　　嚇！

　　嫂於的稱謂讓金明伶全身僵硬，身上爬滿雞皮疙瘩。

　　“這裏沒有嫂子，倒是桌上有兩盤餃子，趁熱吃比較好。”金明伶假裝鎮定地道。

　　她的回答不只讓陽光男愣住，連其他人都停下手邊的動作，往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

　　靜默三秒後，屋裏傳出如雷貫耳的爆笑聲，所有的人都搶著認識這個剛剛沒注意到的幽默“嫂子”。

　　事情沒有想像中難，以詼諧的兩盤餃子作為開場白，讓金明伶立刻得到大家的“愛戴”，加上每一道都好吃的料理，使得她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看見她收服朋友讓康子迪驕傲又開心，唯一讓他心裏有氣的就是不管大家怎麼套話、怎麼灌酒，她始終不忘撇清和他的關係。

　　既然大家都搶著敬“嫂子”，那他這個大哥可不能看著嫂子受欺負——有了這樣的體認後，康子迪開始公開的為金明伶擋起酒來，大家看到他這麼強烈的占有欲，更是哇啦哇啦的輪番猛虧，酒也一杯接著一杯的幹啦！

　　這時候不管金明伶再怎麼解釋都沒人相信了，而唯一的證人康子迪，不管怎麼被灌酒，從頭到尾都笑嗬嗬的，來者不拒，根本存心讓大家誤會。

　　看著康子迪將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幹掉，她開始露出擔心的神情，在他準各幹下第N杯的時候，她終於伸手擋下。

　　她護“夫”的動作，立刻引起現場陣陣狼嗥，起哄著要他們接吻的聲浪越來越大。

　　她暫時不理會那些唉唉叫，湊在他耳邊說：“你喝太多了。”

　　“沒事。”他笑著回答。

　　“什麼沒事，連眼睛都茫了。”

　　“開心嘛！”他看著她微笑道，有她陪著當然開心啦。

　　“那也不用這樣跟著瞎起哄吧？”只要解釋清楚，他可以不用這樣喝酒的。

　　他借著酒意朝她嘟起嘴，看似要吻她。“真心的，不是瞎起哄。”她揚高眉，瞳大眼瞪著他。

　　都還沒機會確認真假，康子迪就被鬧烘烘亂成一團的好友們架到客廳，因為他們最關心的世足八強賽即將開踢。

　　現場留下尚未回神還在喃喃自語的金明伶。

　　他是醉了吧？

　　餐會結束，留下的是一桌的空啤酒罐和……上半身赤裸躺靠在沙發上的康子迪。

　　原來幾個大男人湊在一起可以這麼瘋。

　　雖然陸陸續續有人先離開，但仍有不少人等到看完緊張刺激的八強資格賽後才離開，而康子迪早被人有計劃的灌掛在一旁，他們還把他原本穿在身上的德國隊球衣給拿走。

　　金明伶拿了一個大垃圾袋收拾桌上的空罐子，幸好這些大男生是屬於高水準級的球迷，除了啤酒罐外，沒製造出什麼難以收拾的場面——沙發上那隻龐然大物除外。

　　康子迪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她本想幹脆就讓他在沙發上睡，但又怕他著涼，而且沙發終究不是床，若真這樣睡一晚，明天醒來肯定落枕。

　　最後她決定想辦法讓他回房睡覺。

　　她彎腰搖著康子迪的手臂。“嘿！”看他沒反應，她只好加重力道用力搖他、拍他，沒辦法，就算她再強壯也扛不動他呀！

　　“嗨！”康子迪總算被她搖醒了，只是眼神明顯帶著醉意，笑容也是“醉態萬千”。

　　但、是，可惡的是他並沒有醉，只是壞心的想借著喝醉酒留下她。

　　剛開始她在好友面前極力撇清關係的態度讓他很生氣，但後來她毫不掩飾的擔心他，一下子就讓他棄械投降，決定不再和她計較，但也不能讓兩人關係就這樣繼續模棱兩可的停留在暖昧階段，所以決定使出假裝喝醉酒的小手段。

　　假如今晚“色誘”不成功，那他會重新檢討。

　　不過，他做事向來是不許失敗的。

　　“我扶你回房睡好嗎？”她嗓音低柔，但心跳可沒聲音這麼穩定，因為他現在的模樣，嫵媚到讓她很想咬一口他性感的唇。

　　也許趁他現在“神智不清”的時候，偷咬一口應該沒關係吧？

　　“好！”他朝她笑得好天真。

　　她雙腳虛軟，無力起身——因為他的笑容。

　　好想假裝不小心撞到他的唇！

　　但，她還是很孬的只敢用想的，不敢真的付諸行動。

　　“可以自己走嗎？”她詢問，眼神想回避他光裸健壯的胸膛，卻又克製不住不斷的飄睞過去。

　　“不行，抱我。”還真的朝她伸長雙臂。

　　好想直接撲進他懷裏啊！那健美結實的體魄，一定很好窩。

　　“我抱不動你，只能扶你。”為了不讓自己思想越來越限製級，她表情正經的拉起他的手臂協助他起身，但卻因為碰觸到他因酒精催化而飄高的體溫，起了一身的疙瘩。

　　“洗澡。”康子迪的手臂自動掛在她肩上，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垂說道。

　　“什麼？”她剛剛退駕的疙瘩又因為他過分親密的舉動而重新上身。

　　半裸的他就已經讓她招架不住想撲上去，若全裸的話……光用想的就要昏了。

　　“幫我洗澡。”說完還調皮的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喝醉好處多多呀！

　　她瞠大眼，濕涼的耳垂提醒她剛剛真的被他先下手了。

　　不等她回應，康子迪直接攬著她往房間的浴室走去。

　　裝醉的人倒是什麼顧忌都沒有，一下子就把身上的衣物扒個精光。

　　“我我我我我到外面面等你你你。”可憐的金明伶驚慌轉身，一句話說得支離破碎。

　　“我們一起洗。”他從後方攬住她，火熱的身體緊貼著她的後背。

　　“嚇……”她腳軟了啦！

　　他將她轉過身，按壓在牆壁與他之間。

　　“我現在很想親你。”深邃黑眸看起來深不可測，一點也不像喝醉的樣子。

　　她被電得心跳狂飆，感覺自己的心髒隨時可能因為太過刺激而從喉頭跳出來。

　　“我想親你。”他看著她的眼再說一次，而且快速的低下頭，覆上她的唇——天啊！她被咬了？

　　不只是咬，舌頭都伸進來了！

　　這感覺……這感覺真是有夠正啦！

　　他的吻很霸氣。她好喜歡！

　　他的舌很靈活。她超級愛！

　　他的唇很柔軟。她想像章魚一樣緊緊把他吸吮住，不分開！

　　康子迪也不想放開她，不斷的加深這個吻，口舌並用的長驅直入。

　　她想叫喊，卻被他堵著只能嗚嗚叫，雙手緊緊攀著他的頸項，渾身無力的倚靠著他，任由他擺布。

　　康子迪的眼神變了，不再是混濁無神的醉眼，此刻己仿佛凶禽猛獸般極具侵略性。

　　這唇他妄想很久了，今日一嚐，果然汁多味美，令人愛不釋口。

　　金明伶感到全身燥熱，嘴唇、脖子、肩膀被他既咬且啃的，感覺又麻又痛又舒服，有源源不絕的熱流不斷想從體內竄出。

　　他將她身上礙眼的衣物脫掉，她羞窘的想伸手遮擋豐滿的小腹，卻被他拉開。

　　“不要遮，相信我，你比你自己所想像的還要美麗。”舔了下她小巧敏感的耳垂，引起她陣陣戰栗。

　　他的讚美讓原本緊繃著身體及神經的金明伶，稍微放鬆了一點，但仍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清醒了，或者根本是半醉半清醒。

　　他的唇沿著她敏感的身體一路往下滑，一直到性感的神秘三角洲才停止繼續探險，也引來她的陣陣嬌喘呻吟。

　　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了他是不是半醉半清醒了。

　　他的每一個呼息、每一個動作都在撩撥著她，她在男女情事上純潔得如同一張白紙，敏感的身體卻不自主的朝他貼靠，在她不自覺發出的輕吟聲中，他抬起她的右腳環住他的腰，私處的緊密碰觸讓他們了解到彼此有多需要對方。

　　就在康子迪準備提槍上戰場之際，金明伶原本環著他頸子的雙手滑至他的胸膛上推抵著。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緊張的盯著他，很怕他是處於酒醉意識不清的情況。

　　康子迪朝她露出邪佞的笑容。

　　“金、明、伶。”一個挺進讓她驚呼出聲，反射的咬上他厚實的肩膀，初次所帶來的疼動讓她幾乎將指甲嵌進他的雙臂，身體緊緊繃著。

　　下腹的緊窒讓他停下動作，低頭輕吮她嬌俏軟嫩的耳垂，試著讓她放鬆。

　　他親吻著她，體貼的等她適應後才盡情發揮……

絕對官僚

第五章

康子迪挑眉看著身旁空蕩蕩又冷冰冰的床位。

　　他臉色難看的睞一眼放在床頭的手表，沒想到自己竟然昏睡到中午？

　　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經過昨晚的激情，金明伶竟然還能夠下得了床？不但下得了床，而且還比他早起，也沒吵醒他？

　　整齊幹淨的房間讓他懷疑昨晚的一切只是他在發春夢。

　　真是見鬼了！這女人體力會不會太好？意誌力未免堅強得過分！

　　現在坐在床上張嘴驚詫的人，應該要是她才對。

　　他坐在床沿將雙腳放到地面，瞥見摺疊整齊放在床頭的幹淨衣物，再度挑眉，起身穿上她為他準備的衣服。

　　幸好是一疊衣服而不是一疊紙鈔，否則難保他不會裸奔過去找她。

　　除了刻苦耐勞又熱心善良過了頭外，他不得不承認金明伶完美得讓他無可挑剔。料理好吃到沒話說，家務一把罩，情愛之事雖然生澀，卻有本事讓他失控地一要再要！

　　現在他又發現她連配色的眼光也很讚，這點從他剛換上的淡橘色細條紋休閑衫及米白色休閑褲可以看出，她真的知道什麼顏色適合皮膚白皙的他。

　　宿醉讓他仍然有些頭痛，此刻雖然饑腸轆號卻又不想吃幹澀的吐司，更加不願聞到濃鬱的咖啡味。

　　因此當他走到廚房看到放在桌上的小菜時，真的很想大聲歡呼。

　　簡易又清淡的清粥正是他現在所想要的，清淡的食物勾起他潛藏的食欲。

　　餐桌上裝面筋的盤子下壓著一張字條，吸引了他的目光。

　　總經理您好：稀飯在電鍋裏保溫著，小菜如果不夠的話冰箱還有。

　　全明伶敬上

　　他瞪著那張紙條的模樣很駭人。

　　總經理您好？

　　經過昨晚她還叫他總經理？

　　而且還敬上咧！

　　被挑起的食欲又沒了，完全被怒氣取代。

　　康子迪火大的回房間拿手機，他倒要看看金明伶對他這個總經理有多“尊敬”！

　　“小姐，你把那個面攪得很惡爛。”謝宗龍看著有一瓢沒一瓢翻攪著南瓜局面卻不吃的金明伶。

　　這家的南瓜局面超有名的，可惜被她糟蹋了。

　　“吃不下。”早上她幾乎是逃出康子迪的住處，本來想直接離開，又想到宿醉的人一定會希望吃清淡一點，所以她戰戰兢兢的煮了鍋稀飯，並準備幾碟小菜後就趕緊落跑，就怕他醒來兩人見到面會尷尬。

　　昨晚真是精采又刺激，其實她到現在還全身酸痛著，只是早已和謝宗龍約好今天一起吃中飯，所以才會拖著疲累的身體赴約，但心思卻全留在康子迪那兒了，謝宗龍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入不了她的心。

　　“中暑了？”謝宗龍食欲好得很，大口大口的吃著自己的餐點，絲毫不受她面前那盤局面影響。

　　“沒有。”她幹脆將面推到一旁。

　　謝宗龍仔細看著坐在對面的她，然後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大叫，把心不在焉的金明伶嚇一跳。

　　“幹麼？”她很不高興的瞪他一眼。

　　謝宗龍露出不懷好意的好笑。“昨晚做什麼壞事去了？”

　　“哪有？”她心虛的斂下眼眉，發燙的雙頰變成紅通通的蘋果色。

　　“那這什麼？這什麼？”謝宗龍伸出食指點著她頸側紅得發紫的吻痕。

　　她抬手捂上被他點到的地方，“什麼什麼？”

　　“說，你昨晚和哪個男人風流快活去了？”她吃驚的瞪著他，不明白他怎會知道！難道他有特異功能？

　　還是這種事做完之後有特徵可循？

　　“你呀，我看不只是脖子，全身上不應該都讓那男人啃了吧？”他雖然不帥，但好歹也談過幾場戀愛，該有的敏銳度還是有的。

　　她抽一口涼氣，反射性的拉開衣領低頭往裏看，然後再連抽好幾口氣。

　　被謝宗龍說中了！她身上確實有不少康子迪留下的痕跡。

　　“他是誰？”謝宗龍很好奇是哪個男人能慧眼識英雌，發現金明伶的好。

　　“肚子餓就多吃點。”她將自己的面推到他面前，擺明不想講。

　　“啊，別影響我的食欲。”他將面推到一旁，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關注。

　　“昨天是星期六……”他將眯眯眼瞠大到極致。

　　“總、經、理？”金明伶很想拿起桌上的濕紙巾塞住他的嘴。

　　謝宗龍不只眼睛放大數倍，連音量都像是拿著擴音器在放送，讓她有種想要直接把他拖出去斃了的衝動。

　　悅耳的手機鈴聲從她的背包裏傳來，暫時讓謝宗龍躲過被拖出去斬的危機。

　　金明伶瞪著手機來電顯示，遲遲不肯接通，眼睜睜看著螢幕出現“一通未接來電”。

　　謝宗龍對她怪異的舉動很疑惑，還沒開口，第二通電話又來了。

　　金明伶維持原姿勢，死命瞪著電話，但這次連附近的其他客人也轉過頭來瞪著她。

　　“要不要我幫你接？”謝宗龍以為她是因為陌生電話號碼而拒接。

　　“不用。”她動作極快的將手收到桌下，緊緊握著響到發燙的手機，幹脆直接把電話按掉。

　　“如果是總經理打來的，你最好接一下，總會見面的。”謝宗龍說得很誠懇。

　　雖然她不願意說，但是她回避的態度和不斷響起的手機，在在都顯示金明伶和總經理之間很複雜，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手機沒再響起，但簡訊隨即飛過來——在哪裏？為何不接電話？

　　如果今天沒聯絡上，見不到人，明天你就死定了！

　　不管你是飛天遁地選定隱居山林，我都會把你挖出來。

　　這封不用寒暄也沒有署名的威脅簡訊，是康子迪傳來的，不用看到人，她都可以知道他肯定怒火翻騰。

　　“你知道你現在臉色很差嗎？”謝宗龍還是第一次看到金明伶臉色這麼慘白。

　　金明伶摸摸臉頰，是冰的。

　　“你喜歡他嗎？”謝宗龍將她不吃的面遞給過來加水的服務生。

　　她微愣，確實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是不敢想。

　　是，她喜歡他，瘋狂喜歡上他了！明知道是不自量力，但她還是喜歡上他了，而且是那種義無反顧想豁出去的喜歡。

　　如果把他們兩個擺在一起，沒有一項是能對上的，他太優，而她卻連簡單的平凡都還需要努力去維持著才行。

　　“嗯。”她雖然點頭卻顯得畏縮。

　　“只要是真心喜歡就好，別被其他的表象影響。”他知道造成她畏縮的原因是什麼，但他希望好友不要被外界影響，堅持下去。

　　“感覺很奇妙，他一點架子都沒有，所以私下常常忘了他的身份。”她就是愛上在她面前無架子的康子迪呀。

　　“雖然你說得簡單，但能讓你這麼快就陷進去的男人，怎麼可能只是簡單的人物。”

　　金明伶聳聳肩。“不知道，我現在心情很亂。”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很亂，一切發生得這麼自然，如果她不喜歡康子迪，說什麼也不會讓他有機會碰到她，而且肯定是超出自己所以為的喜歡，不然她不會和他做了那麼多次。

　　“有什麼好亂的，男未娶女未嫁，在一起合情合理、天經地義，要亂什麼？”他很高興好友先找到了對象，而且是很好的對象。

　　金明伶眼神哀怨的看著他。“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喜歡我。”

　　“不喜歡會這樣？”食指再度點向她頸上的吻痕。“發泄和歡愛有天壤之別，如果不愛對方，是不可能吻得下去的。”她咀嚼著他的話。

　　是啊！她說什麼也不會和不喜歡的人接吻，也不可能讓對方碰。

　　但昨晚的情況特殊啊！

　　“可是……他昨天喝得很醉。”這就是讓她感到不安的最大原因。

　　“小姐，真正喝醉的男人根本什麼事都做不了，並不會因為他是總經理就比較強好嗎？”他曲起手指敲敲她的頭。

　　是這樣嗎？她狐疑的睞向好友。

　　“如果認定他是個好對象就好好把握，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很無聊。”她覺得很大的問題，在謝宗龍看來，根本是無病呻吟。

　　“喔。”謝宗龍的話對她其實是有幫助的，至少她的狀況比早上好很多。

　　代表簡訊進來的嘩嘩聲又響起，她拿出手機——真的要躲我？五分鍾內不主動聯絡，你可以看看會有什麼後果。

　　“我勸你最好趕快處理一下，男人的占有欲很強的，還有，千萬別說和我在一起。”他還想留命娶妻生子。

　　她抿著唇，把簡訊內容再看一次，然後快速的按了幾個字後回覆——很累，想休息，有事以後再說。

　　她現在連聽他聲音的勇氣都沒有，簡訊是比較安全的溝通方式。

　　很快的就收到他的回覆，他同意讓她休息，但是，要她明天一早到他辦公室報到。

　　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謝宗龍識相的在用餐完畢後就提議解散，本來預定下午要去看電影的行程也一並取消，心思全在康子迪身上的金明伶當然無條件同意。

　　“十分鍾後開始部門彙報，由財務部先報告。”傅誌超站在門邊向康子迪報告。“其他部門的資料我也先拿來了，要現在交給你嗎？”

　　康子迪籲一口氣，無奈的看著眼前的財務報表。

　　“還在看財務報表。”

　　“嗯……因為看你比較忙碌，所以有些部分我已經先處理了，等會兒拿過來給你過目好嗎？”傅誌超小心翼翼地問，畢竟這已經逾越職權了。

　　“你願意幫忙分擔真是太好了，既然已經處理了，就直接那麼做吧，不用再特地給我看。”康子迪對他是全然的信任。

　　“可是……”傅誌超態度看起來非常謙遜。

　　“就這麼辦吧。”康子迪不假思索立刻同意。

　　“是。”傅誌超微微向前傾身，康子迪的全然授權讓他雙眉略微上揚。


*****

康子迪繼續瞪著眼前那堆財務部先送上來的數據資料，但一個字都入不了他的眼，心思全在金明伶身上。

　　真的膽敢不出現？

　　他等到現在都還沒見到金明伶來報到，益發嚴峻的面孔讓所有人退避好幾舍，連身經百戰的傅誌超都想要暫時回避。

　　他喚住本來已經轉身要出去的傅誌超。“早上都沒人來找我嗎？”如果金明伶是被不知情的人擋下來，還可以原諒一下，如果不是……這筆賬可有得算了。

　　“沒有，約了人？”傅誌超反問。

　　“沒事，你忙吧。”

　　“只剩下幾分鍾，要不要幹脆先到會議室？”

　　康子迪看一下腕表。“也好。”合上資料夾，起身和傅誌超一起離開。

　　接近會議時間，大家陸續出現在會議室外長廊上，沒人敢遲到。

　　金明伶也在這時出現在長廊上，不過她並不是要參加會議，而是來將長廊上的舊海報換下的。

　　這個月是公司的安全月，公司製作了許多和安全有關的宣導海報，更新海報也是總務課的工作範圍。

　　康子迪遠遠就看到她，立即快步的朝她移動，在她身後停下腳步，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揚高一邊的眼眉。“在幹麼？”

　　聽到如此熟悉的聲音，金明伶差點讓手中的十字起子鬆脫。

　　她不敢回頭，對著海報低語。

　　“什麼？聽不到。”康子迪不打算放過她。

　　“換海報。”她仍是對著海報說話，海報中的主角正比出搖食指的動作告訴大家，不可以將臉太靠近電腦螢幕，就像她現在這麼靠近海報。

　　“我不習慣對著後腦講話。”他在等她轉過身。

　　金明伶雖然乖乖轉過身，但卻把頭低到不能再低。

　　“很忙？”他借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是。”她輕聲應答，絲毫不敢亂動。

　　“就忙著貼海報？”

　　“嗯。”

　　“早上為何沒過來？”

　　“要上班。”

　　“那請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見我？”他咬牙問。

　　金明伶不用抬頭都聽得出他在生氣，但她不想也不敢面對他，不敢面對那天的意外，至少她還沒準備好之前不想碰觸。“現在已經見到了。”康子迪盯著她的頭頂緩緩點頭，頸項邊浮現的青筋，曝露出他很火大的訊息。

　　他轉頭交代傅誌超。“會議延後二十分鍾。”

　　“可大家……是。”康子迪投射過來的犀利目光讓傅誌超識相的住嘴。

　　“借二十分鍾。”容不得金明伶拒絕，康子迪拉起她的手腕轉身就走，也不管長廊上其他人異樣的眼光。

　　金明伶幾經努力仍掙脫不開他牢牢的桎梏，表情極度不自然的任他拖著走。

　　在眾人的目送下，他拉著她就近走安全梯到頂樓。

　　她扭動著手。“可以放手了嗎？”這男人怎麼這麼霸道？經他這樣一抓，她還要不要在公司混呀！

　　康子迪放開她，不悅的揚高眉頭。“早上為何沒來？”

　　“去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難道要她和他聊那晚的心得體會嗎？

　　“不知道要說什麼，那就我問你答。”他開門見山的直接問：

　　“你喜歡我嗎？”她嘴巴張成0形，錯愕的看著他，這問題有點難回答。

　　“我喜歡你，你呢？”好吧，他先告白了，這樣她應該比較自在了吧？

　　她原本的小0嘴變成大0了。

　　生平頭一遭被男人主動告白，而且還是條件這麼優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她也喜歡他啦！

　　表面上看起來，她低頭思考的表情，像是在遲疑著該怎麼回答，但其實她的心裏正在大跳康康舞咧。

　　他凝視著她，眸光誠懇。“前晚我不是酒後亂性，也不是一時精蟲衝腦。”

　　“但是……”

　　“千萬別告訴我你是一時衝動或逼不得已。”他可禁不起這樣的打擊。

　　“為什麼？”她終於願意抬頭迎視他，因為她的條件並不特別，她想知道為何他會喜歡上她。

　　他雙眉攏聚，顯然不太理解她的問題。

　　她刻意表現出淡漠的模樣。“我沒什麼特別之處。”外在不出色，學曆剛好可以混口飯，工作上被定位成打雜的。通常要讓尊貴的總經理看上，必須得有過人之處，而她連一項突出的優點都沒有；怎麼說服自己禮物真的會從天上掉下來，而她接到的並不是鳥屎？

　　“真正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的不特別。”他淡笑。

　　“……好實際也好傷人。”她表情微慍。

　　好聽話人人愛聽，她還是會在意被他這麼說。

　　他將手環上她的肩膀，一起面對著廣闊的天空。“也許是我身邊的人都太特別了，所以當純真善良的你出現的時候，我才會如此驚豔，然後又逐漸被你認真生活的態度所吸引，不知不覺就想把你攬在身邊。前晚很想把你介紹給朋友，結果你卻再三推拒，仿佛我是病毒一樣的完全隔離，但你對別人又有說有笑的，人家敬酒你就喝，看在眼裏很不是滋味啦！想獨占你的念頭就越來越強烈，還有，那晚其實我沒醉。”幾瓶啤酒醉不了人的，好友乘機把他身上價值不菲的限量球衣扒走，他也不介意，恰巧可以借由半裸的“美色”勾引她。

　　對她，其實他的心機很重呀！

　　金明伶猛地扭頭驚瞪著他。

　　他真的沒醉？

　　那她的熱情回應不就讓他照單全收了？

　　歐買尬！

　　“我們正式交往吧！”他回視她，他想說的就是這個。

　　嚇！

　　她頭往後仰，倒退一步，他眼明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臂。

　　“小心，這裏是三十五樓。”

　　“認真的？”她真的受寵若驚。

　　他輕笑。“是。”她倏地滿臉通紅，完全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會發生在她身上，羞赧的低下頭。

　　“怎麼辦？越看你就越覺得可愛！”他深情的看著她的發旋。

　　“和我交往吧！”

　　“可以試試看。”聲音小到連螞蟻都不如，但他卻聽到了。

　　“試試看？我以為你已經試用過了。”她倒抽口氣，那晚她真的以為他醉了所以才……才會動作比較大一點。

　　他勾起她的下巴。“就這麼說定了，雖然時間地點不對，不過我還是想吻你！”

　　“我保證下不為例，以後不會在公司談情說愛。”說完立刻低頭覆上她的唇。

　　她的唇軟軟嫩嫩又甜甜好滋味，他真的吻上癮了，如果每天能夠吻她一回，效果絕對比蠻牛、康貝特有效。

　　口舌並用的熱情深吻讓她招架不住，簡直要斷了氣，卻又矛盾的不想停止這個吻，但考慮到一堆人等著他開會，而且這裏又是公司頂樓，也許隔壁棟的人會看見，所以她才不舍的將雙手抵上他的肩頭，將他推開。

　　“再下去我會腳軟。”其實她已經腳軟了，現在等於是半掛在他身上。

　　他笑著扶住她，很得意自己對她造成的效果。

　　“你不是要開會？”她沒忘記讓她斷然終止這個吻的原因。

　　“嗯。”沒有她的會議，枯燥乏味。

　　“你先下去吧，我需要時間恢複。”心跳到現在還很快咧！

　　“我也是。”他牽著她一起坐上旁邊突起的水泥墩。

　　她不解的看著他。

　　康子迪看著遠方，臉頰微微透著紅光。

　　“興奮了。”她先是錯愕，然後不自禁的睞一眼他剛搭起的小帳篷，旋即羞窘的調開目光，嘴角藏著淺淺的笑容。

　　原來敏感的不只是她呀！

絕對官僚

第六章

消失的二十分鍾能讓想像力豐富的八卦站，編出至少兩百種版本以上的八卦新聞。

　　康子迪拉著金明伶從大家眼前“消失”的事，在他們還沒下樓時就已經傳遍整棟大樓，連長年躲在茶水間牆角的小強，都知道總經理在星期一的早上拉著總務課的小職員上頂樓親熱去了。

　　既然消息傳遍整棟大樓，洪文佐當然也得跟上流行的腳步，尤其當女主角就在自己的部門時，怎麼可以不關心一下咧。

　　但洪文佐關心金明伶的方式很特別，他不時對她噓寒問暖，尤其在總經理面前時，更是誇張到幾乎要跪下來幫她鋪紅地毯。

　　洪文佐雖然在行動上表現出極度尊崇金明伶的討好模樣，但卻忘了連嘴巴一起改造，對金明伶說話時常常酸言諷刺，拿她大做文章，其中當然也包含了那關鍵的二十分鍾。

　　金明伶不想理他，一直極力壓抑著。

　　見她沒啥反應，洪文佐也大膽起來繼續呱呱亂叫，算是給無聊的上班時間增添一些樂趣。

　　她無奈的深吐氣，忍耐呀！再過一會兒就下班解脫了。

　　但是，和洪文佐共處一室，還真是度秒如年啊！

　　在她快要爆炸的時候，口袋中的手機傳來震動，金明伶簡直要跳起來歡呼了，她立刻拿起杯子起身到茶水間倒水，順便看簡訊。

　　是康子迪發來的簡訊。

　　頂樓事件後，他們說好要嚴格執行在公司不見面、不打招呼，有事就以簡訊聯絡，但很難完全做到，偶爾還是會小小脫序一下，想到就打一下電話，在公司遇到時，眼神也很難不交會，交會了之後很難不讓感情外露，所以被人拿來當話題傳也是活該。

　　看著手機內的簡訊，她如見到本尊般的對著手機甜蜜傻笑，而裏頭也不過才短短幾個字而已——

　　下班了，停車場見，一起吃飯？

　　當然立刻回覆答應嘍！

　　康子迪的簡訊一直扮演著強心劑的角色，不論在公司受到多少委屈，只要收到他的簡訊，就能讓她忘記不愉快的事。

　　忘了剛剛被課長念到差點去撞牆的鳥事，金明泠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到現在她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他在交往了，簡直像在作夢一樣，原來王子真的不一定只能選公主。

　　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嗬！真的下班了耶！

　　她水也不倒了，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座位，也不管洪文佐是不是還想繼續呱呱叫，逕自拿起包包離開。

　　都下班了，誰理他呀！

　　康子迪帶金明伶到一家知名的法國餐廳吃飯，她是第一次到這種傳說中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所以對什麼都好奇，小到吃沙拉的叉子，大到有半層樓高的水晶吊燈，她都很好奇的研究。

　　“用眼睛看就會飽？”康子迪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

　　“第一次來這種的地方，好奇是一定要的。”

　　“先吃吧，水晶燈不會跑掉，待會兒可以看個夠。”康子迪將沙拉叉子遞給她。

　　他的美色竟敵不過BLING、BLING的水晶燈，唉唉唉，傷心呀！

　　她開心的接過叉子，幸福的叉起一片新鮮青翠的萵苣，美食在眼前，水晶燈也得閃一邊涼快去。

　　兩人很愉快的用餐，在侍者送上甜點後，康子迪關心地問：

　　“夠嗎？要不要再加點什麼？”

　　“不用了，這樣剛剛好，不過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心滿意足的吃著來自義大利的名牌冰淇淋。

　　“嗯。”他還沒說出今天的目的，她倒是先發問了。

　　“為什麼你今天可以這麼早下班？”他幾乎從沒準時下班過，所以她才會有這個疑惑。

　　他曬然一笑。“很多事情交給誌超了，有他的協助，我確實輕鬆不少。”傅誌超是他親自帶出來的猛將，能力沒話說，知道他最近忙著淡戀愛，很多事都主動幫忙做好，讓他感到輕鬆不少，心情也跟著太好。

　　“原來如此，我還想說是不是公司生意變差了，不然你怎麼可以這麼準時下班。”說完還俏皮的吐吐舌頭。

　　“誌超跟在我身邊很久了，很肯學，能力也不錯，讓他開始作些簡單的決策，有助於他未來接任總經理的職務。”

　　“他當總經理？那你呢？”她瞠大眼。

　　“當總經理的老板如何？”他乘機坦白道。

　　他今天的目的，本來就是要跟她提這件事的。

　　“哈？”她張嘴瞠眼的樣子，看起來很呆矬。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他很少有吞吞吐吐的時候。

　　他異於平常的態度，讓她感覺事態嚴重，連忙放下湯匙坐直身子，沉靜的看著他，神情難掩難過地問：“這是最後的晚餐嗎？”他該不會後悔說出想和她交往的話，所以現在想回收回去了吧？

　　“想哪兒去了？”他揉一下她的發絲。“唉！被你這樣一亂，反而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

　　“你說吧！我很堅強的。”她表情明明就像是要赴刑場般悲壯。

　　康子迪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不知她堅強到什麼程度？等聽完他要講的秘密後，會不會當場昏倒？

　　內心雖然忐忑，最後還是在深吐一口氣後開口：“其實我是總裁的兒子。”

　　“嗯？”她整個定格，像是聽不懂他的話。

　　“美國那個總裁？”除了總經理外，公司裏沒人看過美國總裁的真面目，也沒人會去打探，畢竟這裏只需要對總經理報告，總裁是誰對員工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上一面，所以她對總裁根本是零印象。

　　“嗯，本來沒打算這麼早接下公司的，但是我爸打算關閉台灣分公司，所以算是提早接班了。”起了頭後，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她先是吃驚的瞠眼瞪他，然後連續眨了好幾下眼睛。

　　媽呀！總經理已經夠麻煩了，現在又搖身一變成為少東？

　　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天啊！禰可以再童話一點沒關係。

　　她連挖好幾口冰淇淋送進嘴裏，現在她很需要冷靜一下。

　　“你還好嗎？”他難掩擔心，畢竟她才剛接受他總經理的身份，他就立刻投下一顆更大的炸彈，很怕會嚇跑她。

　　她無力的垮下肩膀，無奈的張嘴籲歎。“還有什麼我該知道而你之前忘了說的？”既然要刺激，那就一次給足吧。

　　“沒有了。”

　　“這消息還真夠嗆，你該帶我去吃麻辣鍋的，這樣要流淚也比較有理由。”她睞瞪他一眼。

　　她是真的想哭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卻是個超級大人物，無論她多用力跳，可能也只能構到他的衣角而已。

　　“一樣的。”他輕聲道。

　　“嗯？”

　　“一樣的，總經理也好、老板也好，我對你是一樣的，我就是我，我們就是我們，不會因為身份的變化而改變。”他先給她打一劑強心劑。

　　“我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同意，但不可以太久，也不可以拿身份的差距當理由而退縮。”他很擔心他的身份會讓她退縮逃避。

　　“喔……”他居然知道她的想法，還事先打好預防針？

　　“甜點吃完就得消化完畢。”他才不可能讓她拖過今天。

　　“嗄？”她瞪著杯內只剩兩口的冰淇淋。

　　“因為不想騙你，所以決定先向你坦白，但身份不能當作決定條件，所以不準你拿這個當借口。”其實他擔心極了，不想因此失去她，所以才會這樣說。

　　“要是公司裏有人知道你真正身份的話，我應該會死於非命吧？”她給他一個慘兮兮的笑容。

　　今天這一頓飯，感覺像是吃飽飽好上路的那種晚餐。

　　“公司沒人知道這件事，連誌超也不知道，你是第一個。”要不是因為和她交往，他是不打算說出來的。

　　“真榮幸。”她含著湯匙，小心翼翼的盯著杯內的冰淇淋。

　　“不管外界如何看待我們，我都希望你撐下去，感情是我們的私事，不要被別人影響了。”她瞅著他，然後像是準備作出重大決定地挺直腰杆，將杯內的兩口冰淇淋一口氣吃掉。

　　“你……吃掉冰淇淋了。”他好心提醒。

　　“嗯。”她堅定的用力點頭。

　　他揚高眉，屏息等待她開口。

　　“大人物就不用吃飯談戀愛結婚生小孩嗎？總經理也好、未來的總裁也好，反正在我眼裏，你不過就是康子迪，我的男朋友，下班、休假吋陪我一起吃飯看電影的男朋友，管你在工作上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男朋友該做的項目你一樣也不能少。”她可是鼓足勇氣才能如此慷慨激昂的說出這一番話。

　　他真為她感到驕傲，忍不住輕輕鼓掌。“這就對了，這才是我認識的金明伶。”把事情說開，讓他們的心情輕鬆不少。

　　原本他擔心的事最後沒發生，讓他心情大好，言談間比以往更風趣幽默，展露出個人獨特的魅力。

　　金明伶完全崇拜的看著閃亮亮的他，交到這麼優的男朋友，真的很像在作夢，希望能就這麼一路好夢下去。

　　但老天爺卻不肯讓她那麼好過，就像傳說中窩在指南宮的呂洞賓，因為嫉妒而想辦法拆散每對甜蜜牽手進廟的情侶一般，公司內部突然多出好幾個呂洞賓。

　　關於她攀上總經理的流言越演越烈，什麼難聽話都有，但是不管流言怎麼傳、傳得有多誇張，她都沒在康子迪面前抱怨過，畢竟和大人物在一起就得學著承受流言攻擊，這是早就預料到的，她現在是抱著吃苦當吃補的心態在面對流言。

　　為了避人耳目，她不再從公司停車場上車，而是選擇在幾條街外的麥當勞門口等他，然後展開晚上的約會行程。

　　不管是在車上還是走路，甚至是在餐廳吃飯時，今天康子迪一直握著她的手，金明伶雖然覺得有點意外，但很喜歡手被他牢牢包覆著的感覺，也就任由他了。

　　“和我交往，委屈你了。”他利用等紅燈時間轉頭看她。

　　傅誌超今天跟他說了一些關於公司內部的謠言，一面倒的對她攻擊，讓他聽了很心疼，差點當場沖動的擬公告規定大家不準碎嘴，但這畢竟不妥，所以也只能交代傅誌超私下處理，讓那些流言趕快消失，別再對明伶造成傷害。

　　“怎麼突然這麼說？”她偏頭看他，輕鬆的口吻一點也不像是受害者。

　　“今天誌超跟我說了一些無聊的傳言。”心到現在都還悶悶的痛著。

　　“既然知道無聊，就別管它嘍。”不用問也知道是哪方面的傳言，所以她刻意輕鬆帶過。

　　“但你受委屈了。”心愛的人受到無情的攻擊，他怎可能不心疼。

　　“我哪有什麼委屈？是你比較委屈。”王子配灰姑娘真的只是童話故事，會發生在她身上，真的很不可思議。

　　他扭頭看她，莫非這女人是吃可樂餅長大的嗎？怎麼能這麼開朗樂觀？

　　“總經理看上小職員這種劇碼不是沒有，只是通常都是俊男美女配，像我們這種配法，連公司裏的小強看了都要對你搖頭，懷疑你的眼光。”和他交往，讓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韓劇女主角金三順上身。

　　“是他們沒眼光、沒內涵，所以看不到你的好。”他越夜越低嗄沙啞的聲音特別吸引她。

　　“不要用這樣的聲音讚美我啦！受不了。”她以手當扇直對著臉揚。

　　每次只要他用這樣的聲調對她“調情”，她就什麼都不管的通通都給他，然後隔天早上才躲在棉被裏偷笑。

　　“撐著點，快到家了。”他大方的讓笑聲從唇間逸出。

　　“喂！沒禮貌！”她窘得臉都紅了。

　　“到了。”他沒騙她。

　　才進到屋裏，情欲高漲的他立刻低頭覆上她的唇，直接進入火熱狀態。

　　春光乍泄，熱情就無限啊！


*****

手機卻不識相的響起。

　　是金明伶的手機，因為來電音樂是謝宗龍的專屬鈴聲(你是我兄弟)。

　　“手機。”她閃過康子迪下一個襲吻，伸手要撈包包。

　　康子迪滾燙的熱唇貼著她最敏感的後頸。“這麼晚了還打來，白目。”

　　“也許小謝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我。”總算給她撈到包包了。

　　“不要接。”他對謝宗龍的厭惡又增加一級。

　　康子迪將她身上礙眼的上衣脫下扔到一旁，狠狠吻上她的唇，雙手也忙碌著想讓她忘記有手機這回事。

　　鈴聲停了，但很快又響起。

　　“讓我接電話！”她擔心小謝有急事找她。

　　他真想斃了發明手機的人！

　　康子迪不回答，兀自將她性感的蕾絲內衣肩帶撥落到手臂，使出殺手鐧親吮她光滑無瑕的後背。

　　“等！等！”聲音都支離破碎了，一邊找電話一邊想先將肩帶拉回肩上。

　　謝宗龍很少會這麼晚打電話給她，而且還持續撥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所以她必須接電話才行。

　　康子迪不理她的唉唉叫，熱情的攻勢沒停過，幹脆將內衣鉤子解開，引起她一陣驚呼，他乘勝追擊，繼續朝她最敏感的地帶進攻——手機鈴聲停了再響、響了再停，似乎和他們比耐力，主人不接起不罷休。

　　最後還是讓她接到了，雖然身上只剩一件小褲褲，康子迪也持續不斷刺激著她。

　　“小謝！”她盡力讓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

　　“要不要出來陪我喝酒？”謝宗龍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現在？”揮開已經爬上大腿內側的魔手。

　　“現在。”聽出謝宗龍聲音與平常不一樣，她關心地問：“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失戀了。”謝宗龍苦笑。

　　“失戀？你？什麼時候談戀愛了？”她幹脆拿薄被將自己卷起來杜絕攻擊。

　　她竟然重色輕友到謝宗龍談戀愛都不知道，真是太不夠朋友了。

　　被冷落的康子迪只能側躺在一旁，無奈的看著她，手指沿著她手臂上的疫苗疤痕輕輕畫著圈圈。

　　她的手機性能不錯，一人講，兩人聽，音量大到他可以聽消楚他們的每一句對話。

　　“夠朋友就出來陪我喝一整晚。”謝宗龍隔著電話對她嗆聲。

　　“可是……”偷睞一眼康子迪，迎接她的是他毫不掩飾的怒瞪，讓她全身汗毛僵硬挺直。“我現在不方便。”

　　“我等你，三十分鍾夠不夠？”謝宗龍以為她只是需要換裝時間。

　　“嗯……呃！”手機被等得不耐煩的康子迪搶過去。

　　“謝先生，三十分鍾絕對不夠，她今晚都不方便，而且這麼晚找異性朋友出去喝酒不好吧？你另請高明吧！”合上手機、關機，丟到窗下的沙發上。

　　轉身摸向床頭，他拿起自己的手機關機，對她露出邪佞的笑容。“誰都別想打斷我們。”他眼裏散發出來的那股侵略性，好可怕！好興奮！

　　她身上的薄被倏地被狠狠抽開，丟到好遠好遠的地上……金明伶站在業務部門口，蹙著眉將手機收回口袋，她是利用來拆屏風的路上打電話又發簡訊給謝宗龍的。

　　這幾天她都會抽空打電話給謝宗龍，只是都被轉入語音信箱，發簡訊、寄E-MAIL也都沒回應，過去從沒發生過這種找不到人的情況。

　　她擔心他，也在猜他是因為生她的氣而不願接她的電話。

　　她想為那天沒能赴約的事向謝宗龍道歉，也想關心他失戀的事，但卻怎樣都聯絡不上他。

　　“嘿，明伶，最近都沒看到你在各部門穿梭工作，看來你和總經理交往的傳聞是真的嘍？”業務部的小高坐在位子上漾著笑臉迎接她。

　　“最近好嗎？怎麼都沒人？”她睞一眼空蕩蕩的業務部，不正面回答問題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想談私人的感情事。

　　“都出門了，業務不就這樣，有事沒事都要在外面晃，待在公司反而會被說是在打混。”

　　“喔。”也對，她都忘了這是業務部的傳統，當初會主動離開業務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受不了大家將在外打混視為理所當然的工作態度。

　　“自從你和謝宗龍離開業務部後，辦公室冷清很多，而且大家會在主管面前互揭瘡疤，還是你們比較好相處。”小高真誠說道。

　　“好相處是無法在業務部生存的，我天生就該走苦力路線，小謝則不適合這個產業。”她和小謝離開業務部後都變得比較快樂，所以兩人從沒後悔過當初選擇離開的決定。

　　小高蹙著眉，憂傷地道：“是啊！可惜小謝這樣一個有為的青年了。”

　　“啊！幹麼這副哀傷樣？你詛咒小謝啊！他現在在新公司可是快樂得很，業績一把罩，雖然公司規模沒我們大，但營業額也是很驚人的，他老板簡直把他當成公司的神主牌在膜拜呢！”雖然她有兩個多禮拜沒有小謝的消息，但仍容不得別人中傷。

　　“你不知道嗎？”小高又驚異又疑惑。

　　“知道什麼？”

　　“小謝發生車禍，住院了。”小高驚詫的看著她。“你們交情這麼好，你怎麼會不知道？”

　　金明伶震驚錯愕的表情在在顯示出她真的不知道。“你說什麼？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會住院？”難怪她的電話及簡訊都石沉大海。

　　“酒駕，自己去撞安全島，而且車速太快，車都毀了！聽客戶說那晚好像是因為失戀所以喝多了。”小高把從客戶那兒聽來的消息都告訴她。

　　失戀？

　　不就是打電話約她喝酒的那天？

　　而她卻為了和康子迪親熱，拒絕了小謝的邀約！

　　她算什麼朋友！

　　“在哪家醫院？”金明伶急得直掉淚，她雙手抓住小高的肩膀，無暇管已經布滿雙頰的眼淚。

　　小高被她的激動反應嚇到。

　　“我不知道，他沒說我也沒問。”小高愧疚地說，他和小謝其實沒那麼熟，所以也就沒想到要問這個。

　　金明伶從牛仔褲後方口袋抽出手機，交到他手中，急切地央求。“拜托你打電話給那個客戶，問他知不知道在哪家醫院。”她緊緊握著小高的手，情緒整個崩潰，痛哭失聲。

　　小高被她悲傷的情緒影響，眼眶也跟著泛紅。“等等，我找一下他的名片。”他起身到自己位子上翻名片簿。

　　找到電話後，小高直接在位子上撥電話給對方，從客戶端取得訊息後，他立刻將寫著醫院資料的紙條交給金明伶，同時將她的手機還給她。

　　金明伶緊緊握著紙條，淚流不止的模樣讓小高看了都心疼。

　　她不斷向他點頭道謝。“謝謝、謝謝、謝謝……”

　　“別謝了，希望小謝能度過難關。”小高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看著金明伶飛奔離去的背影，小高很羨慕謝宗龍能有一個真心相交的好朋友。

　　金明伶衝回辦公室，匆忙向洪文佐請假後，拿起包包就往外衝。

　　她的模樣不止嚇壞總務課的同事，沿路看到她的人也都驚詫無比的瞪視著她。

　　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一定是被總經理拋棄了才會如此悲傷，前一刻迅速批準假單的洪文佐也是這麼認為，才會完全沒刁難就核準假單。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不理會，只顧著往前衝，恨不得現在就在醫院裏，就在謝宗龍身邊。

　　如果小謝有個什麼，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康子迪和傅誌超正好從外頭回來，才踏進公司大廳，就看見金明伶朝他們飛奔而來。

　　原本見到她而噙在嘴角的笑意，卻因為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模樣而斂起。

　　金明伶什麼都看不見，只顧著往外衝。

　　康子迪僵著臉攔住她，緊抓著她的手臂。“怎麼回事？”她的模樣太悲傷，臉色白得嚇人，他完全無法視而不見。

　　金明伶看見是他後，眼淚掉得更凶猛，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因為他們貪歡，所以小謝才會躺在醫院……這話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到底怎麼回事？”康子迪怒道，不是對她，而是對讓她變成這副模樣的人生氣。

　　金明伶猛烈搖頭，眼淚掉得更凶。

　　他不顧周遭異樣的眼光，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金明伶在他懷中崩潰的放聲狂哭。

　　康子迪緊緊抱著她，輕吻她的發，柔聲安撫道：“別哭。”傅誌超發現越來越多人圍觀，想出聲提醒，卻被康子迪以眼神製止。

　　他看著金明伶的眼神既疑惑又心疼，很想知道到底怎麼了？究竟是什麼事讓她這樣失控、這樣悲傷？

　　“醫院，我要去醫院。”金明伶想起她該趕去醫院才對。

　　“醫院？為何要去醫院？”醫院兩個字讓一向鎮定的康子迪稍稍變了臉。

　　“小謝發生車禍住院，我要去看他。”她抬起頭虛弱地道。

　　這個消息讓康子迪震驚。

　　“一起去。”拉起她直接往外走。

　　他朝傅誌超使個眼神。傅誌超立刻快步往外走，迅速將車子開過來公司門口。

　　康子迪先將金明伶塞進車子裏，然後自己也坐入後座，即使上了車仍緊緊握著她的手。

　　看到金明伶難過崩潰的模樣，他心疼得無法說話。

　　希望謝宗龍沒事才好。

絕對官僚

第七章

他們趕到醫院問了病房號碼，金明伶快步衝到病房，她急著想見好友，一時忽略了始終陪在她身邊的康子迪。

　　康子迪知道她著急的心情，所以一點也不介意暫時被遺忘。

　　到了病房門口他才伸手拉住她。“我在外面等你。”他本來就打算留在外頭等待，除了他和謝宗龍不熟外，明伶肯定有很多話想跟小謝說，有他在場並不方便，所以他在病房門前止步。

　　“嗯。”她點頭，一顆心全掛在好友身上。

　　謝宗龍住的是六人一間的健保房，金明伶在靠右邊的中間床位找到謝宗龍。

　　他正在休息，謝媽媽在一旁的看護椅上小憩。

　　她靜靜的看著病床上的謝宗龍。

　　他的左臉有很深的瘀青，一路由顴骨處延伸至額際，左眼很腫，頭發被理掉大半，額頭貼著的紗布還滲著血，右手及雙腳都上了石膏，露出的手指及腳趾頭比正常時腫上好幾倍。

　　這還只是她看得到的外傷，外傷都這麼嚴重了，內傷肯定也是有的。

　　謝宗龍緊蹙著眉擺動了一下頭，眉頭鎖得更深，表情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頭與枕摩擦的寒宰聲讓謝媽媽立刻睜開眼坐起，雖然看到金明伶站在床邊很意外，但她還是先關心兒子的狀況。

　　謝宗龍緩緩睜開眼，右眼正常睜開，腫脹瘀青的左眼則勉強可以開一條小縫。

　　他看著金明伶，用於澀而沙啞的聲音打招呼。“嗨！”

　　“嗨！”金明伶紅著眼眶，勉強自己勾起嘴角。

　　“你是……”謝媽媽疑惑的看著她。

　　“伯母您好，我是金明伶，是小謝的朋友。”她先自我介紹。

　　她看過小謝和媽媽及弟弟的合照，所以知道眼前這名婦人是謝媽媽。

　　“小謝他……”謝媽媽睞一眼兒子後就哽咽得說不下去。

　　金明伶也跟著掉淚並輕拍謝媽媽的背。“您別難過，小謝很快就會好的。”

　　“我沒事，不是轉到普通病房了嗎？”謝宗龍輕聲安慰著母親。

　　小謝和弟弟是母親獨力辛苦拉拔大的，所以他對母親有很深很深的情感，拚命賺錢也是為了給母親最好的生活。

　　金明伶拍拍謝媽媽的肩膀，跟著安慰道：“小謝韌性強，很快就會複原的。”謝媽媽緩緩點頭，現在也只能這麼相信了，不然她這個當媽的都要撐不下去了。

　　“你和他聊聊，我去買點東西。”謝媽媽握緊她的手。

　　金明伶回握她的手。“伯母，今天我來照顧他吧，您先回去休息，別累壞身體了。”沒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她想做點什麼來彌補。

　　“沒關係，我不累，我想陪著他。”兒子出事那晚對她的衝擊太大，讓她到現在還很害怕兒子會突然消失，所以不想離開他太久。

　　看到謝媽媽溢於言表的母愛，金明伶再度紅了眼眶，緊握她的手說不出話。

　　“這樣吧！我回去煮個魚湯再過來，你可以等我回來再走嗎？”

　　“嗯。”金明伶點頭。

　　送走謝媽媽後，金明伶才回身握住謝宗龍的左手，眼淚啪嚏啪嚏地流得更凶。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啊，走了個愛哭媽，又來了個愛哭包，你們現在是怎樣？看我躺在床上不能動，所以聯手發動眼淚攻擊是不是？”謝宗龍扯著僵硬的笑容。

　　金明伶將眼淚抹掉。“第一個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住院了，第二個對不起，都是那晚沒答應和你出去才害你住院，第三個對不起……”她沒能說完就被謝宗龍輕聲打斷。

　　“哪來那麼多對不起？是朋友就不要再讓我聽到這三個字，你和我老媽是一國的喔？看到我不是哭就是拚命對不起，小心我媽把你當媳婦喔。”以她們如出一轍的哭法，老媽很有可能因為遇到同好而把她當準媳婦看待。

　　“你受傷那麼嚴重，我們難過也是正常反應吧？”若非他躺在病床、手腳打著石膏、講話又沒力的話，她真的會以為他是假裝來嚇她的。

　　謝宗龍睜大右眼看著她。“我是小強命格，閻羅王不敢收啦！”

　　“最好是。”經過謝宗龍的努力表現，她總算收起眼淚。

　　“其實你不用自責啦！是我自己太傻，竟然為了一個認識不深的女人傻到躺在這裏，這是懲罰、是報應，和你沒關係，而且，幸好那晚你沒答應，不然你可能現在得躺在我隔壁了。酒駕要付出的代價真大，這種教訓一次就夠用一輩子了。”他本來想揚起一個帥氣的笑容。卻牽動左臉的傷口而痛得扭曲了臉。

　　她緊握他的手。“受傷還逞強，別說了，要不要喝點水？”

　　“好。”這是他清醒後說最多話的一次。

　　他自己控製電動按鈕，讓床升到他最舒服的角度。

　　她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了水。

　　因為她來，所以謝宗龍今天精神特別好，也比較願意說話。

　　媽媽和弟弟輪流照顧他時，說的講的都是往後如何生活的瑣事，所以他不太開口，一個至少需要三年時間複健的人沒資格開口。

　　他要求金明伶說說她的近況還有外頭的新聞，她也很配合，還特別破例八卦了一名他也認識的業務部同事被酒店小姐纏上的風流事。

　　今天是謝宗龍入院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所以說平常沒事要多交朋友，只要能撈到一個像她一樣知心的朋友就滿足矣。

　　他們聊了一會兒後，謝宗龍才想起今天是非假日。

　　“啊，今天不是周末耶！你怎麼可以來？”

　　“請假，早上聽小高說你住院的事就立刻丟假單了。”

　　“你們課長肯放人？”他很努力想揚高眉，但會痛，只好放棄。

　　她指指餘腫未消的雙眼。“我沒哭得這麼慘過，他大概連理由都沒看清楚就蓋章了。”現在才有心情回想洪文佐驚慌失措的模樣，其實真的滿好笑的。

　　“總經理呢？你有跟他說嗎？”總經理若知道她突然大哭著跑去請假離開公司，應該也會擔心吧？

　　“他在外面。”

　　“什麼？嘶？”他痛得表情都扭曲了，這次真的扯到傷口了啦！

　　金明伶慌亂的想幫他又不知從何幫起；幫了怕動到他的傷口，不幫又不忍見他表情這麼痛苦。

　　“別管我了，還不趕快請總經理進來。”謝宗龍忍著癟道。

　　“喔。”

　　“怎麼可以讓人家在外面等這麼久？”他快瘋了，現在到底是誰的腦袋撞壞了？這婆娘腦袋裏堆疊的是豆腐渣嗎？

　　要是他的手腳沒事，早衝出去請人進來了。

　　臨出去前她回頭低聲道：“那天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不是……”她實在無法說出責怪康子迪的話。

　　朋友不是當假的，謝宗龍知道她想說什麼，使勁想露出安慰的笑容，但扭曲的表情其實比哭還難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真的別放在心上，幸好那天他把你留下了，所以只有我躺在這，而且，男人不讓自己的女人出門夜會其他男人很正常，是我也不同意女友在那麼晚還和其他男人見面，尤其還是要一起喝酒，管他什麼朋友不朋友、失戀不失戀，先找對方單挑再說。”他很高興好友遇到了一個會保護她的好男人。

　　“再告訴你一個可怕的事實，失戀的男人喝了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所以你應該感謝他才對。”人在失意的時候特別容易失控，他也不敢保證當時的自己真的會對她規矩。

　　她仍沉默不語，因為他沒有生命危險所以她才能冷靜聽他說，否則她一輩子都會活在遺憾內疚中。

　　“可以請他進來了嗎？”謝宗龍看起來有些疲累了，今天起來得比較久，又說了不少話，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要花不少力氣的。

　　大概也只有她才敢讓總經理在外面枯等吧。


*****

金明伶出病房時，看見康子迪身邊多了忙著打筆電的傅誌超，而他則雙手環胸，眉頭深鎖的盯著病房門。

　　看到她出來，他鬆開雙手起身迎上。“還好嗎？”

　　“小謝想請你進去，可以嗎？”他們並不熟悉，就算他拒絕也很正常。

　　“當然。”康子迪隨著她一起進去，謝宗龍半臥在床上等他。

　　“你好。”康子迪態度沉穩。

　　“你好，不好意思讓你在外頭久等了。”謝宗龍語氣明顯又虛弱不少。

　　剛剛聊太久，體力真的不支了。

　　“沒關係，明伶很關心你。”謝宗龍無力的勾勾嘴角。

　　“我知道，我沒看她哭過，這次一定嚇壞她了。”

　　“嗯，來這裏之前她很傷心。”他也跟著鬱悶。

　　“如果她有做了什麼蠢事、說了什麼蠢話，請你原諒她是因為擔心好朋友的關係。”謝宗龍誠摯的看著他。

　　“說這些幹麼？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躺下了？”金明伶擔心著他，雖然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但還是要小心謹慎。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要讓她不做蠢事、不說蠢話的最好方法，就是你趕快康複。”康子迪說的是事實。

　　從金明伶今天的反應看來，謝宗龍不康複，他也跟著沒好臉色看了。

　　“你該休息了。”金明伶趨前欲幫他將床按下。

　　“好！”謝宗龍沒拒絕，因為他確實也累了。

　　此時隔壁床剛動完手術的病患，因為麻藥退了而開始呻吟哀號，兩床之間薄薄的布簾根本起不了隔音作用。

　　那樣淒涼慘烈的哀號聲，讓金明伶及康子迪不約而同的皺眉，長期和這樣很會唉唉叫的病患同房，傷還沒好肯定腦神經先衰弱了。

　　謝宗龍真的累了，幾乎一躺平就睡著，即使隔壁病床的哀號及其他鄰居旁若無人的聊天聲都影響不了他。

　　床位很小，康子迪又人高馬大的，讓空間更顯局促，有種空氣都被他吸光了的感覺，所以金明伶要康子迪先出去，自己則留下來等謝媽媽回來。

　　康子迪踏出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傅誌超盡快協助謝宗龍轉到單人房。

　　好的治療環境對傷勢的複原肯定有幫助，而接下來的日子，他的幸福都係在謝宗龍恢複的速度上了。

　　金明伶忘了公司才剛做完安全宣導，其中一條就是無論有多急迫都不準在大樓內奔跑。

　　她不但在奔跑，還是一路衝衝衝，所經之處皆刮起一陣風，大家忙著閃躲；重力加速度的原理大家都懂，要是被比一般女人大只的她撞到可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她一路衝到總經理辦公室前，秘書本來想攔下沒預約的她，但傅誌超卻要秘書放行，讓她能直接進去，而且他有預感，總經理後面的行程都得挪開了。

　　她進門時還在喘著氣呢！

　　進來的人沒開口但急促的喘氣聲讓康子迪眉尖微蹙，不悅的抬頭，然後原本微蹙的眉尖很戲劇化的鬆開，專屬於她的笑容瞬間漾開。

　　“怎麼來了？今天不是休假？”他沒忘記她昨天才打電話跟他況今天要休假去醫院陪謝宗龍。

　　果真一切如他所猜測，謝宗龍一天沒起色，他就一天沒幸福，這陣子金明伶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醫院裏了。

　　金明伶緊盯著他。“起立。”現在是班長在喊口令嗎？

　　無厘頭的命令雖然令他錯愕，但仍照做起身。

　　她衝向他，撞進他的懷裏，兩人還一起倒退好幾步。

　　她緊緊摟上他的脖子。

　　他乖乖立正被她摟著。

　　她不但主動投懷送抱，還奉上熱吻數枚。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麼做，但康子迪業不會白目到拒絕她的示好。

　　他是個舉一反三的好孩子，她只需起個頭，接下來交給他就行了。

　　這張唇離開他好久了，沒了他的滋潤顯得很蒼白，他有信心能讓它重新恢複水潤紅嫩。

　　這個吻持續好久好久，但沒有人想喊停。

　　康於迪沒忘記這裏是辦公室，殘存的一絲理智讓他結束這個吻，離開之前還依依不舍的啄吻幾下。

　　看著她的眼眸所散發出來的那股侵略性，及腿間誇張昂揚的堅挺，擺明了就是想要她。

　　都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惹的禍，不然他早就將她撲倒了。

　　“為了這個吻而來？”他滿喜歡這個意外驚喜。

　　“謝謝。”她的臉還埋在他的頸窩處，紼紅的臉顯示她也還沒恢複。

　　他揚眉。“謝這個吻？”

　　“謝謝你把小謝轉到單人房。”她今天去醫院沒看到小謝，原本很緊張，問了護士才知道小謝已經轉到單人房去了，而且是傅誌超幫忙謝媽媽去辦理的。

　　知道他這麼做後，她就想立刻奔來找他，只是因為已經答應要陪小謝，所以一直忍耐著，還是小謝發現她心不在焉，問明原因後就逼著她離開，因為他也很想跟康子迪道謝。

　　“小姐，這句話殺氣很夠，能讓鋼鐵般的男子瞬間虛軟。”果然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堅挺，氣勢瞬間削弱不少。

　　任誰聽到自己的女人為別的男人而向自己獻吻，都不會開心的。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一直以為你對小謝存有敵意，以為你很冷血，看到小謝受這麼重的傷躺在床上都面無表情……總之，一切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啦！”她哇啦哇啦說了一堆，沒幾句話就穿插一句對不起，說得越多摟得越緊。

　　“再這樣摟下去，我就要在這裏做了喔。”他咬著牙威脅道，馬的，才剛削弱的氣勢又被她刺激得迫不及待想嶄露頭角。

　　“啥？”她先是呆愣，搞懂他的意思後才趕緊鬆開手，雙頰像是剛吃掉一斤辣椒般火紅。

　　不忍看到她羞窘得像是要斷氣的模樣，他噙著笑開口。“早知道有這麼好的福利，就要誌超不計一切代價做了。”

　　“什麼意思？”仰起徘紅的臉。

　　“只要透過關係的話，應該可以更早把小謝轉到單人房的，但因為我不想欠人情債，尤其不想欠政治人物，所以只靠自己的力量，小謝才會晚了幾天轉到單人房。”就算他是大企業的總經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權重勢大。

　　她搖頭，眼眶泛著霧氣。

　　真的有被他感動到，能默默的替小謝安排這一切，她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救了幾萬個人呀？怎麼可以在這輩子交到他這個好到誇張的男朋友！

　　她深深瞅著他，眼裏蘊含的感情已經滿到要溢出來。

　　“怎麼這樣看我？”要命，變得更加堅硬的堅挺，讓他痛得幾乎直不起身。

　　她微勾嘴角，魅惑的笑容明顯是衝著他來的。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她眯起眼看著他滾動的性感喉結。

　　口水吞得更凶了，靠，真的痛到直不起身了。

　　然後……撲倒！

　　女生把男生撲倒！

　　傅誌超的預感是對的，接下來的行程只有一個，而且由總經理獨自參加即可。

絕對官僚

第八章

金明伶和康子迪今天一起去看謝宗龍，醫生說他的傷勢恢複神速，下周就可以出院，接下來就是耐心複健及幾個重新構建的小手術。

　　好友即將出院的消息讓金明伶心情大好，離開醫院後主動邀約康子迪一起吃晚餐，然後再去看夜景，康子迪已經很久沒得到她的關注，立刻欣然同意。

　　原本他準備帶她去知名的義大利餐廳，結果在她的慫恿下，他們去了同樣具有高知名度及評價的——師大夜市。

　　在她的引領下，他們一起吃遍夜市美食。

　　他第一次吃到口味獨特的脆皮鹹水雞，然後看到超級大的阿諾可麗餅時，驚訝得不知從何下口。

　　他呆愣的模樣讓金明伶笑開了嘴，很想拿手機拍下他難得的蠢樣。

　　最後，他們決定一起解決可麗餅，你一口我一嘴的好不甜蜜呀！

　　他們原本預計是要把網路票選的前十大熱門小吃嗑過一遍的，但因為每一攤都是比大、比多、比便宜，所以只吃了前三名就不行了，剩下的只好二打包。

　　走回車子的路上，已經很撐的金明伶步履蹣跚，簡直像肚子被塞了石頭的大野狼般遲緩。

　　當她上車後第一件事就是伸直雙腿。“哇！太撐了啦！”嘴裏說撐，可手裏還拿著薏仁豆花、生煎包、烤雞翅、綜合水果等美食，還有一杯超級無敵重量杯的木瓜牛奶。

　　康子迪扭頭對她笑道：“真的很撐嗎？我看你手裏還拿著不少戰利品。”言語間盡是寵溺。

　　看金明伶吃東西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享受，任何東西只要到她嘴裏就顯得特別美味，今晚就是因為禁不起她可愛吃相的誘惑，而嚐試了許多之前想都沒想過會吃的東西。

　　“這些都是為你買的。”金明伶對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他揚眉。“謝謝你喔。”這個說法很牽強，說一起吃可能還比較有說服力，但他好心的不戳破她。

　　康子迪朝她伸出手。

　　“幹麼？”她瞪視著他朝上的掌心。

　　“不是為我買的嗎？怎麼好意思讓你這樣一直提著。”

　　“你……想幹麼？”撐歸撐，手裏的這些東西可都是她的最愛，她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可以恢複戰鬥力，一點也不想把它們交出去。

　　康子迪笑著輕輕將她手指扳開，拿走掛滿她雙手的提袋，伸長身子將食物放到後座去。

　　她不舍的看著被扔到後座的最愛們。

　　“既然是我的，那就交給我吧，我可以明天再吃。”

　　“可是……果汁不能放隔夜。”

　　“那……等一下我把它喝掉好了。”康子迪故意這麼說，還裝出一臉很勉強的模樣。

　　她想開口阻止又沒立場，只好軟弱的輕聲回應。“喔。”看起來好像很委屈呢！

　　她無辜又委屈的模樣讓康子迪漾著笑容，眼中浮起溫馨的光采。

　　“還要上山嗎？”他笑問。

　　以往他們上山看夜景，其實是因為她很愛某家店的糕點，所以可以一兼二顧的邊吃邊看夜景，現在這麼撐，那就真的是上山純看夜景。

　　他很少讓自己吃得這麼撐，所以他其實比較希望回家和她窩在沙發裏看影碟，讓飽和的胃休息一下。

　　“嗯……你有更好的建議嗎？”肚子飽飽讓她沒了上山的欲望。

　　“反正我們還有這麼多東西沒解決，要不要租片回家看？”他指指後座像小山般高的食物。

　　禁不起他家舒適的沙發及俊男相陪的誘惑，金明伶很沒原則的立刻答應這個提議。

　　租片回家後，剛開始他們確實乖乖的看影碟，但一場男女主角愛得死去活來、在床上激烈翻滾的鏡頭，卻意外挑起了他們的欲望。

　　分不清誰先起的頭，總之最後他們是纏在一起了。

　　到底是誰決定租這部猶如A片般香豔刺激的影碟啊？

　　受到影片裏香豔刺激的畫面影響，他們由沙發一路轉戰到床上，可是賣力又認真，使出渾身解數，尤其是久早逢甘霖的康子迪，簡直就是精銳盡出，殺她個片甲不留。

　　幾度翻雲覆雨之後，他們躺在床上聊天，她枕著康子迪的手臂，玩著他的手指輕笑出聲。

　　“小姐，才剛辦完事就這樣笑會讓男人軟掉！這時候你不是應該要滿足的親吻我幾下以示獎勵才對？”他自信剛剛有讓金明伶滿足到，不然她的氣色不會如此的紅澗迷人。

　　她嬌嗲的以食指輕戳他結實的胸膛一下。“我只是突然想到小謝曾經跟我說的三寶歌。”

　　“聽起來就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他撇撇嘴道。

　　“型男有三寶，親親、抱抱、再推倒。你滿符合的喔，只是我們今天好像是直接推倒耶。”她笑眯眯地說。

　　“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他對謝宗龍是又恨又感謝，感謝他發揮年輕人的超強生命力，以極速複原當中，他才得以重回明伶的懷抱；恨他和明伶交情太好，常常瓜分他和明伶的約會時間，但是偏偏謝宗龍對她有一定的影響力，偶爾還會教她些有的沒的撇步，常常惹得他心癢難耐將她推倒，得到大大滿足。

　　總的來說，要感謝謝宗龍的成分比較多。

　　“不會啊！我覺得很貼切又好玩。”

　　“你們不當學生很久了吧？這麼孩子氣。”

　　“你不好奇其他說法嗎？”她不覺得這樣有孩子氣呀！

　　他是不好奇沒錯，但是看她雙眼亮燦燦一臉想說的模樣又不忍拒絕。“說兩個來聽聽。”

　　“那就說和你比較有關的好了。”她看起來很難取舍咧！

　　“唔。”隨便啦！不就是笑話嘛，何必太認真。

　　“威武有三寶——蜆精、大鵝、愛福好。”

　　“喂！”他抗議，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可都是真槍實彈、真材實料。

　　無視他的抗議，她笑眯眯的接著道。“那說一個和我愛看的韓劇有關的好了，韓劇有三寶——車禍、癌症、醫不好。”

　　“還有呢？”幼稚歸幼稚，倒是滿貼切的，所以可以讓她多說兩個。

　　“周董有三寶——唉呦、不錯、這個屬。”還沒講完她自己就先笑出聲。

　　他擰眉。“他是誰？”

　　“一個很紅的藝人，這是他的口頭禪。”他不認識鼎鼎大名的周董是正常的，因為除了偶爾被她逼迫陪著睞睞韓劇外，他根本不看電視也不理八卦新聞。

　　“很怪的藝名。”可見他真的不認識周董。

　　“再說最後一個就好，謊言有三寶——天長、地久、愛到老；謊言再三寶一一海枯、石爛、你最好。”笑嘻嘻的仰頭用力啵他的下巴。

　　“所以這是謊言？”他揚起眉指指剛被親的下巴。

　　她再親啄他一下。“我不說甜言蜜語，用行動表示比較快。”

　　“很好。”他回吻她的唇，比她更用力。

　　他打算讓她從他身上挖掘出專屬她的三寶，可惜他的手機不作美，偏偏在此時響起。

　　因為謝宗龍的住院事件，讓金明伶規定兩人的手機一定要二十四小時開機，尤其不可以因為私欲而拒接電話誤事。

　　金明伶立刻推開他，意思是要他先接電話，她現在對電話聲很敏感，尤其是當他們正在打仗時的鈴聲。更會令她如驚弓之鳥般繃緊神經。

　　康子迪輕歎一口氣後翻身拿電話接聽。

　　本來有點火大對方不會挑時間打電活，想草草解決對方，但除了第一聲“喂”外，之後他就沒再開口，一直靜靜的聽對方說。

　　後來他起身拿著電話走到窗邊，眉頭漸漸深鎖，表情凝重，金明伶甚至看到他雙眉之間散發出一絲戾氣。

　　她取來一旁的浴袍穿上，拿著另一件走到窗前，悄悄的為他披上，然後靜靜坐在一旁沙發上擔心的望著他。

　　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甚至額角青筋暴露的樣子，他帶著戾氣的嚴肅模樣牽動著她，不難想見他正處於極度憤怒的狀態。

　　約莫過了二十分鍾後，他才結束這通電話，回身接觸到她擔心的眸光，俯身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公司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先送你回去。”隨即旋身走到更衣室換裝。

　　她跟在他後頭。“我可以留下來嗎？”她可以不在這個時候追問他，但希望能在這裏等他回家，因為他的模樣實在太令她擔心了。

　　他邊穿衣服邊回答。“可能要花比較長的時間處理，也許今晚不回來了，你還是先回去吧，明早再聯絡。”

　　“好吧。”她乖乖拿起包包和外套，默默的跟他出門，希望不是公司出了什麼大狀況才好。

　　深夜的五星級飯店裏的酒吧沒什麼客人，康子迪和傅誌超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對面坐著，康子迪表情嚴肅而凝重，傅誌超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康子迪接到以前同事的電話後，立刻打電話找傅誌超，傅誌超答應出來和他見面，他早就料到康子迪遲早會找上他，只是不知道會這麼快。

　　康子迪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傅誌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憤怒。

　　傅誌超背叛他，竊取了公司還沒公開發表的設計圖，交給前公司。

　　在前公司研發部工作的好友收到圖後，幾經考慮後決定通知他。

　　傅誌超竊圖給前公司的事不只重傷康子迪，那位在前公司研發部工作的好友也因此對公司的誠信失去信心，所以決定另尋發展，當他離開公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通知好友康子迪。

　　康子迪除了感謝好友相挺告知他這件事外，也表達了願意寫推薦函協助他找新工作的誠意，只是好友已經對台灣的研發環境感到失望，所以決定轉到國外發展。

　　“你就好奇這個？”傅誌超一點也沒有被逮到的窘態。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康子迪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緊緊握拳。

　　傅忘超坦蕩蕩的看著他。“換到“晶亞”後就一直在等待機會。”

　　“嗬！好樣的，我要知道理由？”他相信若沒有極大的誘惑，傅誌超不會冒著讓自己身敗名裂的風險，走上商業間諜這條路。

　　而且他是把設計交給E&I，那就表示他和E&I肯定有什麼協議。

　　“你太風光了，只要給我機會，我也可以以半年就闖出成績來呀！誰甘願永遠做小的呢？”傅誌超露小憤妒的神情。

　　康子迪眯起眼，想不到傅誌超的城府會這麼深。

　　當初他剛進E&I沒多久，就替公司接到一筆世界矚目的生意，優異的表現讓他短短半年就坐上資深協理的位置，成為公司內最年輕的高階主管。

　　傅誌超就是從那時候進公司跟在他身邊的，他們一直配合得很好，是公司最風光的兩名風雲人物，他也從沒把傅誌超當下屬使喚，沒想到亦弟亦友的傅忐超會傷害他最深！

　　“E&I給你多少？什麼職位？”他幾乎可以肯定，傅誌超離開他後就會回到E&I上班。

　　“不愧是外界盛傳的天才青年才俊，這麼快就進入狀況，但恕我無可奉告。”因為不知道康子迪是否有預置錄音，所以傅誌超很謹慎。

　　確實是E&I的董事長主動找上他的沒錯，這讓他受寵若驚，老董開門見山就開出他垂涎已久的優渥條件，目的就是要他把“晶亞”的最新設計圖弄到手，他沒考慮多久就點頭答應這個交易了。

　　只是因為康子迪很謹慎，所以他遲遲沒有機會動手，後來是趁著一次康子迪和金明伶出去吃中飯的機會，要求研發部交出設計圖檔案。

　　研發部一開始並不同意，後來他以康子迪的名義要求後研發部才鬆手，只是只願意給他紙本，電子檔說什麼都不給，但也算達到目的了。

　　康子迪拳頭握得更緊，幾乎咬斷牙根，他強忍不想揮拳的憤怒。“若真是天才，又怎會看不見你背後的黑翅膀？又怎會被你背叛？”

　　“不管你怎麼說，辭職單我丟了，明天起到離職日的假單你也批準了，下個月起我們就平起平坐了。”傅誌超得意的笑著。

　　“你果然是要到B&I上班，平起平坐的意思是指你搖身變成E&I的總經理了？”傅誌超雖然沒開口承認，但得意的表情已經昭然若揭。

　　“提供這麼重要的設計圖，卻只換來一個公司沒設立過的頭銜，你還真容易滿足。”E&I因為董事長的專權，所以並沒有總經理及副總經理的職位，最高的職階只到資深協理，董事長這次可真是大手筆呀！竟然破例設了總經理的位置給他。

　　“那就先預祝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坐滿一個月，不過你得先為剽竊設計圖的事付出代價。”康子迪提出警告，設計圖是研發部的心血，他必須替研發部討回公道。

　　傅誌超笑得很陰沉。“你找不到證據的。”

　　“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傅誌超起身拉拉身上合身的西裝。

　　“若沒其他問題，我先走了。”

　　“公司不會就這麼放過你。”康子迪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在商場上，商業間諜是最令人厭惡的！一旦事跡敗露，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

　傅誌超微勾嘴角。““我公司”已準備好申請專利了。”當然是拿竊取到的設計去申請。

　　“我一直很信任你，也從沒把你當下屬，雖然你說從我這裏學到很多，但我並沒有教過你不擇手段。”康子迪顯得語重心長，原來被人背叛的滋味這麼難受。

　　“人有兩種分類，供在頭頂上侍奉膜拜的人，和踩在腳下盡情使喚的人，我想做前者，在如此出色的你身邊，我很難出頭。”他太想從與康子迪乎視的角度去看世界。

　　康子迪為他偏差的觀念惋惜的搖頭。“原來我一點都不了解你，連在我面前大笑都不敢的你，哪來的膽子背叛我？你走吧。”

　　“老董曾對我說過，對人付出真心，事巢就會失敗，也說過掉進河裏的人容易救，掉進溫柔裏的人淹死活該，你最近陷進溫柔裏太深，才會失去警覺性，我等這一刻等很久了。”傅忘超口中的老董當然是指E&I的董事長。

　　“嗬……能直接和董事長接觸的人不多，你可真用心，”康子迪嘲諷的表情表示他不是真心讚美。

　　傅誌超揚起一個虛假的笑容。“這可不是跟你學的。”

　　“知道一件事嗎？原本晶亞總經理的位置將會是你的，確實正打算這麼做，結果你卻為了一個虛幻的位置而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沒辦法，你這次真的錯得離譜了。”

　　“你的感性勝過理性太多，不適合從商。”傅誌超反嗆。

　　康子迪冷淡地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不過，有一點你錯了，身為晶亞集團的接班人沒有感性的權利，尤其身邊出現叛徒時。”他確實打算等公司上軌道後就讓傅誌超接手，他不可能永遠留在台灣，遲早得回美國接下老爸的棒子。

　　傅誌超錯愕地看著他，萬萬沒料到他的身份會這麼戲劇化。

　　“不要在我面前表現出後悔的模樣，很難看。”康子迪神情漠然地道。

　　他們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傅誌超離開後，康子迪一個人坐在酒吧直到打烊才離開。

　　被相處這麼多年的貼身秘書背叛，怎麼可能完全沒事？

　　傅誌超突然消失離開公司的事，讓公司裏八卦滿天飛，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總經理和秘書一向焦孟不離，傅誌超的驟離實在太詭異，八卦版本雖多，卻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康子迪主動向美國總部報告圖面被竊的事沒多久，E&I就發布新品申請專利的新聞稿。

　　最新的設計圖被盜用還拿去申請專利，讓美國總部立即成立專案稽核小組，為的就是查明這件事，並且已經做好要和E&I長期抗戰的準備。

　　雖然發生如此嚴重的事件，傅誌超又是康子迪帶來的人，但自從康子迪進公司後，公司的士氣整個被帶上來，徹底改造公司形象，經過他的整理、整頓，公司趨向年輕化，營收月月翻紅，不斷挑戰新高，因此即便康子迪不是少東，公司也不願歸咎於他。

　　但這起間諜事件，只有康子迪有免死金牌，其他的人可沒那麼好過，只要有一絲絲關聯就得徹查。

　　金明伶也被列入徹查重點。

　　公司懷疑她受傅誌超之托，對康子迪進行色誘，嗯……雖然有點牽強，但康子迪和她在一起是事實，以男方如此尊貴的身份卻看上一個姿貌才華皆不出色的小員工，任誰都會懷疑這中間必定有什麼文章。

　　所以，金明伶今天被請到大會議室，對於稽核員的提問是有聽沒有懂。

　　“……如果你今天不老實說，那公司將采取法律途徑。”稽核員語帶威脅道。

　　“也好，那就走法律途徑吧！”金明伶疲累的搓搓雙頰，她已經被當犯人審問大半天了，這中間稽核員軟硬兼施，好話醜話說盡，只差沒有拿強照燈照她，逼她坐冰塊逼供。

　　她累了，相信對方也是，因為她無法提供他們想要的口供，一切維持在原點，但就算把她關在這裏三個月也還是在原點，因為她只知道傅誌超突然離開公司一定有問題，但真的不清楚細節，康子迪並沒有跟她談過這件事，而且他這陣子已經夠忙碌心煩的了，她不想一直追問，那並不會有幫助。

　　“你接近總經理是為了什麼？”稽核員第一百零八次重複這個問題。

　　金明伶無力的睞他一眼，第一百零八次回答這個問題。“都說了是他主動接近我的，然後就彼此愛上了。”任憑她說破嘴，在場沒人相信是總經理主動追求她。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會議室的門霍地被打開，康子迪直接走進來，嚴峻的模樣讓直屬紐約總部、不歸他管的稽核員都駭住。

　　看到金明伶疲累的縮在椅子內，他眸中透著心疼，表情益發寒氣逼人。

　　將金明伶從椅子上拉起，牢牢握緊她的手。

　　金明伶從他緊握的力度可以知道，她的男人正處於極度不爽當中，聰明點的最好不要在此時說錯話、做錯事。

　　“公司這麼做是想懲罰我？”康子迪嚴肅的表情配上冰冷的語氣，讓稽核員受不住的打一個寒顫。

　　“只是例行公事。”稽核員聲音之小、音調之弱，完全沒了剛剛質疑金明伶的氣勢。

　　“那也該是找我，有必要殃及無辜嗎？”康子迪揚眉道。

　　他原本也想尊重稽核小組的例行公事，但聽到金明伶已經進會議室老半天了，覺得不對勁才過來看看，一進來就看到金明伶疲累的模樣，顯然遭到為難了，難免生氣。

　　他淩厲的目光讓稽核員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問完了嗎？”康子迪瞪視著金明伶對面的稽核員。

　　“嗯。”稽核員用力點頭。

　　康子迪拉著金明伶離開前旋身對在場的稽核員道：“你們有權力查這個案子，我也樂意配合調查，但是將無辜的員工牽扯進來就不行。明伶是我的女朋友沒錯，但這是私人感情，若你們為了向上頭交差而為難她、傷害她，我不可能坐視不管，如果你們的目的是要我離開公司的話，這招確實有效多了。”一番話讓所有稽核員的臉忽青忽白，將頭壓得低低的，他們確實因為有先人為主的觀念而對金明伶不是很客氣。

　　“身邊的人幹出這樣的蠢事是我的問題，沒必要這樣大張旗鼓的刁難其他人，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任何問題找我就好了，對公司來說這不是什麼光彩事，也不宜大肆宣揚，請你們不要再大動作的約談員工，讓大家惶恐，影響公司士氣。”公司員工最近因為這件事而人心惶惶，在不知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被稽核員約談，發顫是自然反應。

　　“是。”稽核員氣勢整個弱掉。

　　康子迪不再看他們，牽著金明伶離開會議室。

　　公司把金明伶當共犯看待讓他很不能接受，將金明伶牽扯進來的做法引起他的極度反感，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

　　“你看起來很生氣。”她問得很小心翼翼。

　　“沒錯。”他大方承認。

　　“因為傅誌超？”傅誌超背叛公司的事連她都不能接受，更遑淪一直對他很好的康子迪。

　　沒想到傅誌超竟會是如此無情無義又狠心的壞蛋。

　　“因為你。”

　　“我？”她驚訝的瞠大眼，不記得自己有哪裏做不好。

　　“難道……你也以為我和他是一夥的？”

　　康子迪搖頭。“他們把你扯進來，又把你當共犯的做法讓我無法接受。”他生氣是因為自己沒有即時出面保護她。

　　“本來大家就懷疑我們交往的真假，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公司懷疑我也算合理，這沒什麼啦，我擔心的是你，你一定承受不少壓力，還好嗎？”她心疼的抬手撫著他眼底下淡淡的黑影。

　　“沒事。”

　　“不管你有什麼想法，可不可以都讓我先知道？工作上雖然幫不上忙，但我想陪在你身邊。”事發至今，他從未跟她談過這件事，獨自承受壓力與輿論，不清楚詳細狀況的她卻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我不想連累你，讓你擔心。”

　　“就是這樣我才更擔心。放心，我擁有超強的心髒，挺得住的。”她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掄起拳頭輕敲自己的心窩處兩下。

　　“好。”原來有個知心的伴在身邊陪伴，是如此的窩心、溫暖。

　　“那……晚餐想吃什麼？因為你剛剛英雄救美的表現太棒了，所以點菜時間可以開放到下班前喔。”他最近太緊繃了，因為太常皺眉，雙眉間都出現皺痕，他需要輕鬆一下。

　　“只要是和你一起吃都好。”他回答得很順。

　　她扭頭看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愛上你之後。”她偏著頭微笑看他。

　　他微窘的將視線落在電梯的開關門按鈕上。

　　“可不可以讓我瘋狂一次、任性一次？”她笑道。

　　“什麼？”在他還沒搞清楚她的意思之前，她已奉上熱烈的擁抱加熱吻一枚！

　　康子迪一定是知道稽核員質疑他們的感情不是真的，對她百般刁難，所以從不說露骨情話的他，才會特別說出那樣的話來增加她的信心。

　　他這麼挺她，她不表示點什麼怎麼可以。

　　反正不管外面如何看待他們、如何懷疑他們這段差距之戀，只要他們自己知道彼此都是來真的就好。

絕對官僚

第九章

晶亞科技正式對E&I及傅誌超提告，能如此快速掌握到有力證據的原因，是因為研發部非常謹慎的在將圖面交給傅誌超時帶了微型攝影機，將傅誌超取圖的過程全錄下來了。

　　有了畫面的佐證，再加上內部的調查也告一段落，證實沒有傅誌超的共犯，公司旋即提出告訴，而且不只是在台灣，只要在國外設有分公司的國家都同步提告。

　　晶亞科技的勝算很大，幾乎等於是贏定了，只是E&I仍不放棄的申請上訴，同時又四處找人關說，案子拖個一年半載也算正常，但這已是公司與公司的對決了。

　　烏煙瘴氣了這麼久，康子迪決定發狠休大假，排了半個月的假期。

　　他希望金明伶也能休假陪他，但金明伶只是一般小職員，沒有那麼多天的年假，也不可能請事假，免得又被唯恐公司不亂的好事者貼標簽，但為了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她還是把剩餘的年假一口氣請完。

　　這次洪文佐沒刁難，也沒在言語上酸她，原因就是之前康子迪為了金明伶狠嗆稽核，一向高高在上的稽核竟然對金明伶態度丕變，變得無敵霹靂客氣，洪文佐才真正意識到康子迪尊貴的地位，而且和金明伶的交往是來真的，所以對她也變得客氣起來。

　　“小姐，你這樣會不會太便宜我了？”康子迪躺在飯店泳池旁的躺椅上，對著躺在隔壁位子努力啃小說的金明伶說道。

　　“不是已經多點兩個蛋糕了嗎？這裏的東西不便宜耶！”金明伶眼睛黏在小說上，沒正眼瞧身旁已經哀怨到想跳池的帥哥。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墨鏡底下的眼哀怨到要淌淚了。

　　“七天的時間可以去很多地方，有很多國家可以選擇，這裏平時就可以來了。”他原以為金明伶會選擇到現在氣候涼一點的國家度假，不然就是到日劇或韓劇聖地朝聖一番，哪裏會想得到是只要兩個半小時就可以到的高雄。

　　看到男主角與兒子重逢之後，金明伶才合上書。

　　“度假就是要休息啊！反正出國也是躺沙灘曬屁股，那在這裏也一樣啊，太陽夠狠，人很熱情，而且講台語也會通喔。”她笑眯眯的看著他。

　　誰都會向往出國度假，但是她希望能讓康子迪享受真正的假期，如果出國的話，他肯定要照顧什麼都不懂的她，雖然他可能只是出出嘴巴就好，但還要分心照顧她就不能算休息了。

　　他擰眉，顯然沒被她說服。

　　金明伶幹脆溜下躺椅，拿著防曬油，涎著討好的笑膩到他身邊。“來來來，南部太陽毒辣，防曬很重要。”軟嫩細致的手抹上防曬油，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來回滑抹。

　　“為什麼選高雄？”他不懂她為何選擇高雄做為他們第一次度假的地方？這裏和台北沒有太大差別。

　　“嘿嘿，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高雄，後來公司把我調到台北支援，最後索性留在台北發展，但其實我比較喜歡高雄的步調，所以就想回來看看。再說，除了出差之外，你肯定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地方，那就由我來當你的導遊。”食指輕點他的臉頰。

　　“這沒問題，不過我還是覺得只來這裏有點委屈你。”

　　“哪會？我有很多地方想去，而且超懷念C大附近的夜市、旗津的小卷、墾丁的珊瑚，然後你又訂了這麼高級的飯店，沒物盡其用豈不浪費？”魅惑的眼神，明顯意有所指。

　　離開台北讓她放鬆了心情，說話也好、行為也好，都變得比較開放。

　　“所以我們在飯店的時間會比較多？”她的話讓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假期。

　　“我們這不就躺在飯店裏悠閑的吃下午茶嗎？”金明伶知道他指的是另外一個意思，但卻故意逗他。

　　“那吃完下午茶後，是不是就回房間休息？”他嘿嘿嘿的笑著。

　　她叉起一口蛋糕喂他。“是要回房間沒錯，不過只是梳洗一下後就直接殺到夜市去嘍！這幾天你就跟著我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手掌輕拍他的面頰。

　　“喔，那你千萬不能忘了照顧我的好兄弟。”哀怨的瞄一眼還沒機會表現而垂頭喪氣的兄弟。

　　“包君滿意。”喂他一口奇異果汁，看著他墨鏡底不滿足的表情，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金明伶躺回自己的躺椅，天很藍，一朵雲都沒有，假期的第一天感覺很不賴。

　　康子迪和金明伶手牽手沿著愛河畔漫步，打算就這樣慢慢散步回飯店。

　　他們明天就要回台北，所以最後一晚又回到高雄。這幾天他們去了不少地方，包括以一天時間到台東知本洗溫泉，再殺到墾丁玩兩天，瘋狂的玩法雖然很盡興但也超級累。

　　“如果累了我們就叫車。”康子迪拍手輕輕捏揉她的肩頸。

　　這幾天他們玩得很瘋，連他都感覺有點累了，想必她也一樣。

　　金明伶搖頭拒絕。“可能車還沒到我們都走回飯店了，以前愛河沒這麼熱鬧，現在連騎腳踏車都會塞車。”金明伶對壅塞在愛河周遭的車陣有點不適應。

　　“累了就說。”

　　“還好明天還可以休息一天，不然我可能沒辦法上班。”玩樂也是很累人的。

　　“那就再多請幾天。”他滿心期待的看向她。

　　她睞瞪他一眼。“嫌我在公司不夠山名嗎？要不要請總經理大人打電話回公司幫我請假啊？”

　　“對啊，不能要特權。”康子迪一臉知道錯了的反省模樣。

　　康子迪將手環上她的肩膀。“真希望假期不要結束，在這裏很自在，沒有煩人的公事、複雜的人事，周遭的人都不認識卻很熱情，幹脆我們搬來高雄好了。”才感歎完，手機就來簡訊了。

　　是代理秘書發來的簡訊，還沒打開眉頭就先打好幾個結。

　　“你看，才剛講完，莊秘書就來簡訊了。”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才會發簡訊，先處理吧。”金明伶輕聲說道。

　　這幾天公司雖然沒有直接打電話找他，但是簡訊及E-MAIL不斷，每天至少聽到三次以上的嘩嘩聲，這就是當高級長官要付出的代價啊！

　　康子迪看完簡訊後，將手機放回口袋，金明伶保持沉默，她從不好奇迫問工作的事。

　　許多同事剛知道她和總經理交往時，總愛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想探聽公司八卦，但她從沒如他們所願，因為她真的不知道，久了，圍繞在身邊的人漸漸少了，只因為她得不到第一手的內幕消息，所以大家一致認為她只是總經理安排的一枚煙幕彈。

　　康子迪重新攬上她的肩膀。“最近公司負而新聞不少，所以總部希望我們能盡快做新品發表會，並辦些正向的活動，就像許多大企業每年都會舉辦運動會一樣。”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公司的事。

　　“我們公司也要辦運動會？”她驚訝的扭頭看他。

　　“有可能，總部希望能盡快扭轉公司形象，而計劃是全球分公司都可以舉辦的活動。”活動的事本來應該由人資處主辦，總務課協辦，但因為是全球的大型活動，所以公司通知台灣這邊由他來主導。

　　“我覺得……運動會……並不適合我們公司。”她本來不想說的，但想想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活動如果辦不好，最後就會流於形式了。”

　　他轉頭看她。“有其他建議嗎？”做生意他在行，卻不擅長辦活動。

　　“如果選一天做為家庭日呢？”

　　“放假啊？”他以為家庭日就是給員工放假一天在家的意思。

　　“不是，周休二日已經夠了，選定一個地點，在家庭日當天請員工帶著家人一起參加，也許是度假村，也許是遊樂園，讓所有員工帶著家人一起參與，這樣可以增加彼此之間的感情，也可以讓家屬借著活動來認識家人的同事，讓他們知道家人在公司的工作項目，更可以進一步了解我們公司的性質，活動辦成功的話，這些親朋好友們就是我們的活廣告。”她是從“地球無煙日”和“世界環保日”等世界知名活動中聯想到的。

　　康子迪露出佩服的神情。“你在總務課太可惜了。”

　　“一點也不可惜，我喜歡這份工作。”

　　“家庭日這個構思很好，細節等我回公司後討論。”他打算在全球會議上直接提出這個提案。

　　“我只是提出想法，討論的事，你該找負責的部門或主管。”工作上他們很難有直接接觸的機會。

　　“那……你可以幫我嗎？私底下的。”她偏頭揚著嘴角看他。

　　“是要把這次度假補充的能量一次要回去嗎？”

　　“沒的事，只是我對辦活動沒轍。”他否認。

　　她笑著捏捏他的臉頰。“放心吧！你有具備各種超能力的員工，他們不會讓你漏氣的。”

　　“但這是你的提議。”著作權很重要。

　　她笑嘻嘻的勾上他的手臂。“那不重要，走，來去吃辣味豆花。”

　　“辣味豆花？”他表情看起來很驚恐，聽起來就是胡搞不能吃的東西。

　　他的反應讓她仰頭大笑。“就是薑汁濃到火辣辣的豆花啦！”

　　“大熱天吃薑汁熱豆花會噴鼻血吧？”他苦笑道，但還是願意無條件配合。


*****


“你們看，她就是我們總經理的女人，一點也不配對不對？”

　　“就是她，不知道我們總經理怎麼會看上她？”

　　“她？她是你們總經理的女朋友？”

　　“開玩笑的吧？我女兒比她漂亮多了。”

　　“唉……可惜……”

　　“……”

　　“……”

　　每個家屬聽到金明伶是康子迪女友的時候，都是滿臉震驚。

　　原本應該闔家歡樂的家庭日，卻變成了金明伶的不幸日。

　　活動很成功，缺席率不到百分之五，幾乎每個員工都攜家帶眷一起參加，而大部分的人都會為家人介紹金明伶和總經理的“故事”，然後不管是員工還是家屬，通通一面倒的站在康子迪那邊。

　　金明伶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敲爆自己的腦袋，多恨自己一時糊塗提出家庭日的想法，真是鬼月鬼上身，才會提出這個鬼主意。

　　現在不只是員工注意她，連眷屬也加入品頭論足的行列。

　　所以說辦公室戀情絕對不能公開就是這麼回事，一言一行都會被人拿著放大鏡觀察。

　　大家越是注意她，她越不敢靠近康子迪，就怕大家做過多聯想。

　　但她不靠近康子迪，並不表示對方也願意配合，一次團康活動中康子迪主動來到她身邊“寒喧”，雖然只是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但已經可以製造出各種不同的話題。

　　於是乎她開始聽到許多人談論著他們，即便傳的內容不同，但觀點倒是很一致——她一定會被甩。

　　金明伶獨自坐在樹蔭下的石頭上，因為身份特殊，所以大家都和她保持距離，卻又在她背後議論指點，還不懂得降低音量，大半都飄進她的耳裏，讓她哭笑不得。

　　就算再怎麼不管世俗的眼光，被眾人這樣一字一句的否定著，任誰都會喪失鬥誌吧！

　　她抬頭仰望天空，好懷念高雄湛藍的天空喔。

　　不知不覺中，她就把目光放在康子迪身上了。他真是耀眼啊！和其他國家的貴賓站在一起，一點也不遜色呢。

　　由於台灣是第一個舉辦家庭日活動的分公司，所以其他鄰近國家的分公司都派人過來觀摩學習。

　　今天的活動選在苗栗山區的知名遊樂區，公司委外請活動顧問公司安排整個家庭日的活動，除了穿插幾個團康活動外，也和遊樂園協商提供遊戲攤位免費讓品亞的員工和家屬同樂，公司大器的做法充分達到闔家歡樂的目的，不只員工及家屬開心，連來觀摩的國外貴賓部玩得不亦樂乎。

　　康子迪和日本公司派來觀摩的人交流完後，隨即來到金明伶身邊悄悄坐下。

　　“活動很成功，連宮本桑都說讚。”康子迪看來心情很好，和她的苦瓜臉有著天壤之別。

　　“嚇！”處於放空狀態的金明伶沒注意到他，熊熊被他嚇到跳起來。

　　他也被她誇張的反應嚇一跳。“怎麼了？”他有那麼可怕嗎？

　　“你不要過來啦！”金明伶一直揮手，意思要他趕快離開。

　　他沒在身邊，她就已經被消費得幾乎要跳湖，要是他們旁若無人的坐在一起，家庭日馬上變成全民八卦日，雖然現在就已經八卦滿場飛了，但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

　　他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我已經忙完了，你看起來沒其他事，聊天不好嗎？”

　　她搖頭再搖頭。“你去和那些來觀摩的各國“使節”聊啦！”她已經感受到從四面八方飛射過來的目光飛箭了，在公司時她還可以承受，今天結合家屬的怨力太強，她頂不住呀。

　　“剛聊過了。”康子迪安坐在石頭上，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那就去找你的“部屬”聊天，和他們的家人認識認識。”

　　“不想打擾他們享受天倫之樂。”

　　“那……”唉呀！不管他要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在她身邊啦！

　　“待會兒活動結束一起走。”他理所當然地說。

　　他的尾音還沒收，她就猛然開口：“不要！”

　　看到他斂起笑容不悅的挑眉，她趕緊接著說：“我的意思是早上我是搭遊覽車來的，回去當然也要搭遊覽車，而且你和“使節”應該另有約會吧？總要有始有終。”

　　就是不想引人非議，所以她是一大早到公司搭公司準備的遊覽車，而康子迪則是稍晚的時候自行開車過來。

　　他考慮一下後，才同意讓她搭遊覽車回去。

　　活動結束他們確實有可能另有飯局，不是不可以帶著她，是擔心她會覺得無聊。

　　像是應驗她的話，沒多久莊秘書就來告知宮本桑晚上想和康子迪及其他貴賓吃飯，而且活動已經接近尾聲，莊秘書順便邀請康子迪簡單為活動做個BNIN0，所以他起身隨著秘書離開。

　　金明伶第一次因為他的離開而鬆口氣，她沒勇氣抬頭看周遭的狀況，以免被亂箭穿心。

　　康子迪簡單致詞完畢後，工作人員接著廣播請搭遊覽車的人趕快上車。

　　終於結束了。

　　金明伶用力深吐一口氣後，朝洗手間邁進。

　　路途遙遠，上車前先上廁所才是王道。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選較遠的廁所的，只是每一間廁所都很多人，她不想和大家擠，所以越走越遠，最後走到離園區大門最遠的廁所，結果仍然有其他遊客在排隊等上廁所。

　　等她從園區出來走到停車場時，停車場上已經空空如也，一台遊覽車也沒有。

　　她衝到小型車停車區，想看看有沒有自行開車的同事還沒離開，不但沒看到認識的人，也沒看到別著公司識別證的員工。

　　她又跑回大型車停車場。

　　怎麼車子全開走了？她還沒上車咧！

　　打開包包開始翻找手機。

　　沒了手機等於沒朋友，一個電話號碼部記不起來，只記得小謝和康子迪的手機號碼，但是，小謝腳傷沒好，不可能出門，康子迪正在做國民外交，也不可以打給他。

　　不管打給誰，先找到手機再說。

　　翻翻翻、找找找，幹脆把袋子內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眼前雖然琳琅滿目，但就是沒有可以救命的手機。

　　靠！剛剛在車上借給隔壁座直喊無聊的行政美眉打電動了，美眉沒還她！

　　悲！這裏是苗栗山區捏，天色漸暗，有公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