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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妮]羔羊情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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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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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4: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羔羊情婦 作者:溫妮

任孅孅覺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
只是走在路上,也能目睹犯罪實況,莫名其妙被人追殺。
為了躲避殺手,讓她不得不依附在這男人的羽翼下……
然而,他不但邪肆的逗弄她,居然還要她做他的情婦!
這也太扯了吧!他真的是鼎鼎大名的“保全教父”嗎?!

歐陽烈告訴自己,會保護這個膽怯如羔羊的小女人,
只是為了逃避養父逼婚,所交換的籌碼。
但她的柔順無助、卻激起了他潛藏已久的渴求,
怎知膽小如她,居然敢違逆他,還想盡法子要躲開他。
這反倒讓他,起了非征服她不可的欲望……
他會讓她知道,只要是他看上的獵物,從沒一個能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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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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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4: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阿烈,答應媽媽一件事,永遠、永遠不要報仇……”

鮮血一般的紅色火焰,在小小屠烈的眼前燃燒著,除了紅,還是只有紅。

屠烈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本來,一家人正開開心心地吃著晚餐,他捧著碗一邊吃著飯,邊逗弄著甫出生不久的小妹。

忽然,一聲巨響遠遠地傳了進來,接著,幾個本該待在屋外的叔叔阿姨們,跟著就沖了進來。

他們對著屋內人大吼了幾句話,因為情況太過混亂,所以屠烈並沒聽清楚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接下來,只見媽媽一臉驚恐地把小妹抱走,而他則被爸爸推進餐桌下的密室。在關上門之前,爸爸只對他說了一句——

乖乖待在這裏,不要亂跑。

雖然屠烈只有八歲大,但他小小的心靈,已經感覺得到爸爸語氣中的不安,所以他聽話地待在密室裏,不動、不語,只是靜靜等待爸爸回來。

過了好久、好久,媽媽總算把密室的門打開,當拉門被開啟的那一瞬間,屠烈看到媽媽背後竟是熊熊火海。

媽媽努力喘著氣,把他從密室拉了出來,空氣好熱,在呼吸之間,每一口都像是纖燒的火焰。

他們趴在地上,努力吸取殘留在地面的清涼空氣,置身火場,讓兩人像是睜眼瞎子般,只能依憑記憶,試圖爬出火常

好不容易,他們逃出生天,當周遭的空氣不再炙熱,屠烈大大地吐出一口氣,他還以為自己會死在火中。

警笛聲從遠方傳來,屠烈知道,他們算是得救了。

“媽媽……媽媽?”剛剛那一段爬行的路程,幾乎耗去一個小孩的體力,他喘著氣,推推還趴在他身旁的母親,疑惑著母親為什麼一動也不動。

“媽媽——”屠烈驚叫,因為他這時才發現,母親的身上竟不斷湧出鮮血,那大量的紅色液體,幾乎染紅了母親的白衫。

“阿烈……”媽媽勉強打起最後一絲意志,看著她親愛的兒子,這一眼,恐怕是最後一眼了。

“阿烈,答應媽媽一件事,永遠、永遠不要報仇……”

“媽媽——”屠烈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睜開眼,卻見到一片陽光燦爛。

屠烈本來是倚著身後的榕樹打盹,直到陽光照到臉上,這才把他給曬醒了。他眨眨眼,有幾個年齡不一的孩子,從他眼前跑了過去,熱鬧玩耍著。

他看了看眼前有些陌生的景象,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屠烈敲敲頭,這才想起自己到了一家育幼院,幾天前的那場大火,帶走了他所有的家人,他,是惟一剩下的一個。

火災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屠烈完全不知道,他只記得母親在死前告訴他的最後一句話——不要報仇。

咯咯咯……

規律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終於在屠烈身邊戛然停止,同時,巨大的陰影投射在屠烈身上,為他遠去陽光的直射。

“你要當我家的孩子嗎?”淡淡地,男人問了。

屠烈抬頭,見到一張稱不上認識,卻也不算陌生的臉孔,他知道這個男人,雖然從沒親眼看過他,但這男人的各種資料及照片,卻常常出現在屠家裏。

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或許……能幫他達成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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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二十年後

歐陽烈端坐在會議室內,聽取各部門主管的簡報,當他的視線不意接觸到裝飾用的紅玫瑰時,那紅色牽動了他許久未憶起的往事。

難得地,他在會議中失了神,但他那張一如往常的撲克牌臉,成功地掩飾了他的失神,所以沒有任何人發現大老闆的心思遠揚。

“……老闆,先前銀子已經拒絕接受,任務小組主管一職,我們是否要從其他的保鑣裏,再挑選一個最適合的人選來填補空缺?”人事主管捧著資料問道。

在一般的公司行號裏,像這類小主管任用的事情,壓根兒不需要由最高決策階級來決定,但迅雷保全並非一般的公司行號,自然不能以常理論。

迅雷保全的任務小組,是專司保鑣職務的特別單位,裏頭的每一位成員,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高手也要有優秀的主管領導,否則,整個小組很可能會因此全軍覆沒,因此,這個主管一職由誰接掌,考慮再三是非常正常的。

“我會再作決定。”在最後一刻拉回思緒,歐陽烈垂下眸,思量著說服銀子接任主管的可能性。雖然她先前已明確拒絕過一次,但今非昔比,她的親親愛人,也就是歐陽烈兄弟之一的歐陽金恩,恐怕不會讓已懷有身孕的銀子,再出任危險的保鑣工作……

因此,銀子接下主管一職的事,應該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會議到此結束。”心中一作下決定,歐陽烈便吩咐結束會議。

除了方才人事主管提出的事,今天的會議也沒有其他更重要的議題,因此,主管們紛紛起身散會,把空間留給歐陽烈。

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內,徒留下歐陽烈與紅玫瑰遙遙對望。

當年的小屠烈,接受了男人的收養,舍去原本的姓氏,改名為“歐陽烈”,現在的他,已成長為一名堂堂男子漢。

在被收養的同時,他多了四個同為養子的兄弟,五個人各有各的故事,歐陽烈從不過問他們的事,也從沒說出自己的身世。

他只是默默接受養父歐陽霸天的培養,努力朝目標前進,直到現在,他已是霸天集團旗下的保全事業,“迅雷保全”的負責人。

霸天集團,是由創始人歐陽霸天於四十年前,一點一滴打拼出來的心血結晶,經過四十年的成長,集團旗下的營業項目,早從商業跨足而出,由網路科技一直到保全事業……可以說是無所不包。

這麼龐大的集團,當然需要有優秀的接班人,來繼續壯大霸天集團的勢力,因此一生未娶的歐陽霸天,竟異想天開地自孤兒院中,挑選了五個孩子,做為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雖然這事打一開始,並非刻意保密,但外界卻都以為這五個孩子,是歐陽霸天年輕時留下的風流種,而後,為了某些因素,他們也就將錯就錯,把養子這件事給徹底瞞了下來。

而“屠烈”這個人,也算是就此消失。

這二十年來,他從沒忘記屠家被滅門的事情,但同時,他也記得母親臨終前的最後要求——不要報仇。

屠家世代以保鑣為業,歷代下來,結下的仇家絕非少數,當年齡漸長,他也慢慢能夠理解,母親不希望他報仇的理由。

冤冤相報何時了?!

再者,一旦奪到了仇家,歐陽烈完全無法保證,自己能眼睜睜地看著仇家,繼續逍遙 過日,而自己卻不做任何行動。

所以,即使在握有大權的現在,歐陽烈也從沒想過要運用權力,去查出當年屠家滅們血案的真相。

歐陽烈倏地握緊了拳,把體內突然沸騰的熱血,給密密壓抑篆…一如往常的淡漠臉龐上,任誰也無法探知他此刻的想法。

當年,他之所以接受歐陽霸天的收養,就是知道,因為自己的年幼、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他無法保護親愛的家人,而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遺憾發生。

他要得到力量,他絕不允許他想保護的生命,再次在他面前消逝,因此,他成為今日的歐陽烈,並在歐陽霸天的精英教育下,得到迅雷保全的掌控權。

而迅雷保全更在他的領導之下,成為零失事率的代名詞,只要迅雷保全承保的商品,不論是人或物,就絕對不會受到一絲傷害。

而歐陽烈自己,更因此被冠上“保全教父”的美名,讚揚著迅雷保全的成就。

現在,他已經得到當年夢想的一切,但為什麼……

他竟覺得空虛?!

彷彿內心深處有個地方,從沒被填滿過,從他八歲開始,那個角落就一直是空蕩蕩地……

歐陽烈擰著眉,不瞭解這怪異的空虛所為何來。

“咯咯咯……咯咯咯……”

怪異的聲響打斷了歐陽烈的思緒,他看向傳來聲響的桌面,這才發現他在會議前,把來電鈴聲轉為震動顯示的手機,正咯咯咯地跳動著,他拿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

“我是烈。”

“烈少爺,老爺請你回老宅見一個人。”一個雖略顯蒼老,卻仍不失元氣的男聲,從手機的另一頭傳了過來。孅孅說話的人是程叔,一個跟在歐陽霸天身邊,幾乎已經一輩子的老仆,而程叔口中的老爺,指的自然是歐陽霸天。

一向寡言的歐陽烈,並沒有費心追問對方是誰,只是在半個多鐘頭後,依言回到歐陽家位於陽明山上的住所——老宅。

他踏入極少進入的書房,過於沉靜的氣氛,讓歐陽烈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個年過六十的老人,就這麼一聲不聽地直盯著歐陽烈瞧,教人心底想不發毛也難,如果他沒記錯,他的養父最近的興趣,就是抱孫子,幾乎每個養子都被叫到老宅來“聊天”過,這回……

該不會是輸到他了吧?歐陽烈心底暗忖著,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算來也是,五個養子之中,就剩下他和采風兩人還沒有戀愛對象,其餘三人,倒是一個個中了戀愛毒,不但跳入愛情海,現在還遊得不亦樂乎。

時雨的冰塊臉在愛人面前,幾乎是融化得丁點不剩;浩天可以為愛擋子彈,金恩則是拐跑了他手下的首席保鑣……

想來想去,老爸再不把腦筋動到他頭上也難。

有了心理準備,歐陽烈泰然自若地落座,順手將眼前的紅茶一飲而盡。

想比耐力……他可是很有自信的。

“呃……那杯紅茶是我的。”

一個怯怯的女聲自角落響起,歐陽烈這才發現到,書房裏居然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那小小的身影只是靜靜窩在角落邊,稍一不注意,還真容易讓人忽略。

“那杯紅茶是我的……”鼓起勇氣,任孅孅再次開口提醒道。那杯茶她已經喝了幾口耶……

歐陽烈淩厲的目光,掃過那抹嬌小的身影,小小的巴掌臉上滿是緊張色彩,紅豔的唇被不安的貝齒咬著,而那雙濕潤美麗的眼中,似乎隨時會有淚珠滾落……

果不其然,歐陽烈才盯著她不到兩秒鐘,一顆鬥大的淚珠,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墜落,而且大有繼續奔流之勢。

歐陽烈難得訝異地微張著嘴,雖然曾聽人說過女人是水做的,但……這麼容易就被嚇哭會不會太誇張了些?!

“阿烈,你怎麼一見面就嚇壞人家了。”歐陽霸天以長輩之姿保護著女孩,女孩怯怯地躲在歐陽霸天的身後,只略略探出一雙水汪汪的眼,偷覷著歐陽烈。

這男人……怎麼這麼嚇人啊?!

他絕不是長得醜而嚇到她,事實上,他長得好看極了,古銅色的肌膚襯著濃眉大眼,剛毅的臉部線條,與他緊抿著的唇一般不可動搖,那黑耀石般的眸,彷彿可以看穿她似的銳利……

這男人長得非常英俊,是教所有女人趨之若騖的好對象,但從他身上幅射而出的驚人氣勢,就一點都不可親了,像是在警告著任何人都不准靠近他。

任孅孅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在她過去單純平靜的生活裏,更從沒出現過這一型的男人,因此,向來膽小至極的她,才會被他隨便一瞪,就嚇哭了。

嗯……硬要說是瞪,其實好像也不大對,因為人家明明只是看著她而已。

任孅孅躲在歐陽霸天的身後,雖然對這突然出現的男人還有些害怕,但水汪汪的眸,卻仍不住瞧著他。

她知道他是歐陽伯伯的兒子,因為歐陽伯伯有提過他會出現的事,但任孅孅沒想到,待自己一向和善的歐陽伯伯,居然有這麼個氣勢驚人的兒子。

越瞧著他,任孅孅越覺得這張臉眼熟。奇怪,她好像見過他耶……

小小的腦袋瓜子,努力搜尋對這張臉的記憶,這幾天發生太多的事情,搞得她暈頭轉向,還沒被嚇死,真的是祖上有保佑。

“叫我回來,就是要見她嗎?”歐陽烈淡淡瞥了她一眼,為免再嚇哭她,他決定不再瞧她了。

這女人……不對,應該算是女孩,她看起來好小,搞不好還未成年咧!

他的手掌說不定還比她的臉大,小小的臉、小小的手、小小的身子,彷彿他稍微用力一摔,就會碎裂似的脆弱。老爸要他來看這尊洋娃娃做什麼?

“阿烈,我要你保護孅孅。”歐陽霸天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口,就讓當事雙方都嚇了一跳。

“保護她?!”歐陽烈擰起眉,他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保、保護我?!”任孅孅的反應更大,直揪著歐陽霸天衣角的小手,逕自抖顫著,白皙的小臉頓時失了臉色。她現在的確是需要人保護,但是……

讓這男人保護她?!自己會不會先被他嚇死啊?

“孅孅不小心捲入一起意外,現在正被人追殺,所以我要你保護她。”歐陽霸天說得輕鬆,並沒有刻意提起,他和老程撿到任孅孅時,女孩已經是飽受驚嚇。

現在的任孅孅猶如驚弓之鳥,隨便一個聲響,都能讓她緊張好半天。

老宅的安全雖然無虞,但終究太過空闊、沒什麼人氣,現在的任孅孅並不適合住在這種大房子裏,想來想去,把柔弱的她交給阿烈保護正合適。

阿烈雖然總板著張臉,但只要他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全力辦到,再說,孅孅這丫頭實在很得人疼,如果可以乘機把她變成自家的兒媳婦,那就更好了。

五個兒子裏,就剩兩個還沒有找到喜歡的女人,他這正好算是順水推舟。

為了他的抱孫大計,歐陽霸天的一隻老算盤,可是算得精精明明,抓准了每一個可以把兒子推銷出去的好機會。

“我?”歐陽烈僅是挑起一眉,並不打算追問下去,畢竟,他壓根不打算保護這女孩。他開的可是保全公司,要保鑣隨手抓都是一大把,他這個老闆何苦親自下海?!“今我會找最好的保鑣保護她的。”

言下之意,就是別來煩他。

“水銀不就是你旗下最好的保鑣嗎?難道……你要水銀挺個大肚子,來保護纖纖嗎?”歐陽霸天乾脆的搖頭拒絕。

“除了銀子,還有很多保鑣。”歐陽烈並不打算投降。

迅雷首席保鑣的本名叫做水銀,銀子則是她的工作時使用的代號。

“我只要你親自出馬。”歐陽霸天這輩子還不知道“放棄”二字怎麼寫。

“老革?!”歐陽烈實在想不透,這個任孅孅有什麼魔力,居然能讓老爸如此護著她。

“保護孅孅,或是一年後給我個孫子,二選一。”歐陽霸天毫不退讓。

這算哪門子的二選一啊?!

歐陽烈煩躁地站起身,近兩公尺的身高,看在嬌小的任孅孅眼中,簡直就像山一樣高,雖然兩人中間,還隔了一個歐陽霸天,但任孅孅就是無法不緊張。

不過……他真的讓她覺得好眼熟喔!她最近好像也看過另一個,也是像山一樣高的男人……

“歐、歐陽伯伯……我想,還、還是不要麻煩您了……您肯把我帶回來,孅孅真的很感激,但是,孅孅並不想讓您父子失和。”

在歐陽烈的注視下,任孅孅非常困難地說出這番話,雖然外頭很危險,但她卻覺得這個男人更危險。

“孅孅別怕,歐陽伯伯給你靠,你別怕這小子的撲克牌臉,他就這張臭臉,從小到大完全沒變過。”歐陽霸天說得輕鬆,彷彿歐陽烈只是只紙糊的老虎。

二十年前,他為了培養接班人,從一家孤兒院裏領養了五個男孩。

而這五個男孩也不負他所望,成長成五個偉岸男子,並在各自專精的領域裏成為教父級的領導人物。

可到最近,歐陽霸天卻開始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缺了些什麼,現在的他已經六十歲了,一般人在這個年紀,早該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

二十歲時,歐陽霸天全副的精神,都放在開創霸業上,女人於他,不過是發洩情欲的工具;到了四十歲,他領養五個男孩,解決了繼承人的問題;現在,他六十歲,他想要嘗嘗當爺爺的滋味。

最近,在與幾個兒子的親親愛人,兼未來兒媳婦相處過後,最教歐陽霸天扼腕的是,早知女兒是這麼可愛的生物,當年在聖心育幼院準備領養小孩時,他就應該挑女兒來養,省得養了批一個比一個難纏的兒子。

不過,現在修正這個錯誤也不晚,兒子難纏點不要緊,只要兒媳婦夠可愛就行了,所以他現在才死命地,想把任孅孅往歐陽烈身上推。

歐陽霸天當然知道迅雷保全的保鑣多,但如果不讓歐陽烈親自保護,就失去意義了。再說,歐陽烈的臉臭歸臭,只要他答應的事,就一定辦得到。

交給他照顧准沒錯。

“歐陽伯伯……”任孅孅的小臉幾乎皺成一團,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那個叫歐陽烈的男人,臉色好像越來越差了,他會不會一生起氣來,就一掌把她給打飛出去啊?

小腦袋禁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件件都超出她腦中有限的幻想力——

先是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槍殺,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被追殺,搞到最後,她是有家也歸不得,要不是歐陽伯伯把她撿回老宅,說不定她已經死在街上了。

“我走了。”歐陽烈看看嚇得不住發抖的任孅孅,再瞧瞧一臉輕鬆的養父,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

男人留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去邁步離開。

“他、他走了……”任孅孅只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怎麼他就這麼走了?

“孅孅,你也去吧!”歐陽霸天推推任孅孅,示意她跟上歐陽烈的腳步。

“什、什麼?”她要去哪里啊?

“阿烈已經答應保護你了。”

“有嗎?”她怎麼都沒聽到他答應了?!

“如果那小子敢欺負你的話,儘管來找歐陽伯伯,歐陽伯伯會‘好好’教訓他的。”歐陽霸天給了任孅孅一抹安心的笑容,任孅孅總算沒那麼緊張。孅孅說得也是,歐陽伯伯人這麼好,他兒子一定也是個好人,最近的生活太緊張,應該只是她擔心太多了。

揮別了歐陽霸天及程叔,任孅孅好不容易才在老宅的門口,追上準備搭車離去的歐陽烈。

直到看到兩人的座車駛出老宅,歐陽霸天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這個開始,雖然教人不甚滿意,但勉強還算可以接受。

“老爺,把孅孅小姐交給烈少爺好嗎?”程叔擔心地問道,看剛剛兩人相處的情況,他實在很擔心,孅孅小姐過沒兩天就會嚇破膽。

任孅孅,人如其名,是個相當柔弱的女子,美麗而纖細,烈少爺會有那個耐性小心呵護她嗎?程叔對此相當懷疑。

“孅孅目前亟需人保護她,阿烈則是天生保護欲過剩,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是再適合也不過了。”歐陽霸天的自信滿滿。“再說,孅孅的性格,說不定能填補阿烈所缺少的東西……”

偶然憶起的往事,讓歐陽霸天的眼神變得有些遙遠。

“老程,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領養阿烈?”

“不知道。”程叔搖頭,事實上,他一直以為老爺領養五位少爺,全憑一時的興之所至,根本沒個道理可尋。

“阿烈……他是屠家惟一的活口啊!那個保鑣世家的最後一滴血脈。”當年會在聖心育幼院見到年僅八歲的屠烈,歐陽霸天也非常訝異,他雖然知道屠烈被送進孤兒院,卻沒料到兩人會在那種情況下見面。

歐陽霸天與屠家的關係一向良好,在某些方面來說,他非常欣賞當年屠家的主事者,因為這個理由,他領養了屠烈……就是今日的歐陽烈。

“屠家?那個屠家?!”首度聽到事實,程叔也感到非常訝異。

沒想到烈少爺的身世竟是如此驚人,難怪烈少爺可以把迅雷保全,經營得如此有聲有色,真不愧是來自屠家的人,就算沒受過任何訓練,但那已然刻在DNA上的保鑣血統,就代表了一切。

“可是……為什麼烈少爺不像采風少爺‘那樣’?”程叔不由得再問。解開第一個謎,第二個謎也跟著自動登場了。

算來,烈少爺和采風少爺的身世背景極像,同是滅們血案的倖存者,又年歲相近,但是……烈少爺卻從沒提過要復仇的事。

“好像是因為阿烈答應了他母親,絕對不會去復仇的關係,所以,阿烈才會把心思,全放在如何保護人上面。那些孩子,都太虧待自己了……”

歐陽霸天搖搖頭,對於這幾個兒子都很頭疼,雖然他們不是親生父子,但多年的相處可不是假的,撇去血緣,他們比親父子更親。

“那采風少爺……”聽到這裏,程叔也希望歐陽采風能放下仇恨。

“不可能的,那孩子……太執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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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5: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初初踏進歐陽烈的住所,任孅孅小心翼翼的模樣,幾乎讓歐陽烈以為,自個兒家裏有什麼毒蛇猛獸,需要她這麼三步一停、五步一張望,才能決定要不要踏出下一步。

“我這裏什麼都沒有,你可以放心的走進去。”不耐煩她光在玄關處,就能磨蹭上好幾分鐘,歐陽烈差點忍不住要伸手扯她進門。

“喔、喔……”任孅孅點點頭,這才加快了腳步,但眼神仍不住打量這陌生的環境,並再三確認最快的逃生路線為何。

幾日的逃亡生涯過下來,她已經習慣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是先找到最迅速的逃生方向,聽起來有幾分誇張,但她的確這麼做了。

“發生了什麼事?”才剛落了座,歐陽烈已準備追問事情的經過。

之前之所以不問,是因為他不打算插手這事,但現在既然明知逃不過,他的態度自然有所改變。

如果只是單純保護她,那他大概一輩子也脫離不了這情況,還不如主動出擊,只要能解決這件事,他自然不必再保護她。

這是歐陽烈所做的打算。

任孅孅在歐陽烈的眼神示意下,也撿了個位子坐下,她深呼吸了下,緩緩道出那一夜她看到的事情——

“大約是十天前吧……我從打工的餐廳返家時,因為時間有點晚了,我擔心會趕不上回家的公車,那公車一個小時才一班車,如果錯過就要再等上好一段時間,所以我抄了捷徑,準備從餐廳後頭的一條小巷子穿過。

那條巷子裏有幾盞路燈已經壞了一陣子,因此,夜裏都沒什麼人會經過。我走得很急,一方面是怕趕不上公車,一方面是因為我老覺得聽到奇怪的聲音,好像是人的呻吟聲似的,嚇得我只想快快離開那裏。

沒想到,我走著走著,卻看到一道光線在巷裏透出,那不是路燈,因為好奇,所以我靠過去想看清楚是什麼,這才發現那是一個倉庫的後門,那門沒關好,所以光線才會透出來,我接近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個男人被打癱在地板上……

他扭動著身子,想要逃離,但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卻妨礙了他的行動,在那男人面前,是七八個流氓似的人,他們以一種看好戲的態度,起哄著、嬉鬧著,要另一個拿著槍的男人,開槍殺了那個被綁著的男人……”孅孅說到這裏,任孅孅眼前也跟著浮現了那一幕,她抖顫著身子,就連聲音也不再平穩,因為,她想起了讓她害怕的那個人

那個拿槍的男人,他的眼神是如此冰冷,彷彿殺死一個人,就跟踩死一隻螞蟻是相同的,這,正是教任孅孅感到害怕的地方。

原本就似雪白皙的小臉,此刻更是褪去了所有血色,她惶惶不安的模樣,觸動了歐陽烈的惻隱之心。

他站起身,為任孅孅泡杯熱茶,並放了點白蘭地,再交給她。

“喝。”

“謝、謝謝。”她接過杯子,才啜了口茶,茶味以外的陌生味道,讓任孅孅直覺地把杯子扔到一旁。

“你在茶裏放、放了什麼?!”連日來擔心受怕的生活,讓任孅孅養成了對任何事都疑心重重的個性,現在茶裏嘗到不一樣的味道,她當然會緊張兮兮地追問。

“一點白蘭地,可以讓你放鬆。”歐陽烈拿起那隻茶杯淺嘗了一口,表示茶水絕對沒有問題,見狀,任孅孅才稍稍安下心來。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任孅孅接過茶杯,這才放心地喝著。

帶著酒香的茶液,果真讓她的情緒逐漸鎮定下來,酒精迅速地發揮它的功效,身體的溫暖,讓任孅孅不再覺得打從心底發冷。

她感激地對歐陽烈笑了笑,她果然沒看錯人,雖然他總是板著一張臉,但他的的確確是個好人。

心情平靜下來後,任孅孅這才繼續說著——

“忽然,咻的一聲響起,被綁著的男人也跟著停止了動作,但下一秒鐘,他掙扎得更激烈了,這時我才發現,那男人已經中了槍,鮮紅的血液正因為他的動作,而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那個男人還沒死,所以拿槍的男人又走近他幾步,像是準備要再補上一槍,因為拿槍男人的動作,所有人的視線,也跟著轉到門口的方向,突然,他們發現到我了!我拼命的逃、拼命的逃,而他們也死命跟在後頭追,很幸運的是,我才剛沖出那條巷子,我原本要等的公車正好到站,所以我跳上公車,成功的甩掉他們。

但沒想到,我那時太慌張了,提包竟然掉在半路上,隔天,我再去上班時,卻發現他們已經在餐廳等著我,我又逃了,但我這次卻也回不了家,因為我租賃的房子也被一群陌生人包圍祝

我是四年前北上來念書的,在臺北根本沒有任何親人,掉了的提包裏,有我朋友的聯絡電話,所以我也找不到任何人幫忙,後來,我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只要我試圖向警方求救,就會有人出來阻撓。

沒有辦法,我只好一直待在人多的地方,到了晚上,也一定是待在二十四小時經營的商店,因為我沒落單,所以他們也拿我沒辦法,只能繼續在我身邊打轉,我不敢回鄉下老家……我怕我一回去,會把這些人也帶回老家去……

這樣緊張的日子過了幾天,再加上身上的錢全花完了,精神的壓力,和身體的不適,讓我終於再也擋不住,我恍恍惚惚地走在馬路上,突然就昏了過去。等我再醒來時,才知道是正好路過的歐陽伯伯救了我。”

後來他們雖然報了警,但警方卻根本不理她,所以歐陽伯伯才會找來歐陽烈,說這件事要找他商量。

沒想到,歐陽伯伯的“商量”,居然是請歐陽烈來保護她。

任孅孅捧著茶杯,手心傳來的溫暖讓她心安,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茶,偶爾偷偷覷著歐陽烈的表情,但任憑她怎麼看,都無法從那張撲克臉上,看出任何的端倪,不一會兒,她也就放棄了。

“我這裏只有一張床。”

在她期待許久之後,歐陽烈緩緩吐出這句話,讓任孅孅差點噴出口中的茶液。

床?!她還以為他會對她的故事,發表一些意見,為什麼他一開口卻是談這件風馬牛不相關的事?!

“今晚你就睡我房裏……”歐陽烈泰然自若地繼續說著,站起身,也為自己泡了杯茶,他轉過身,沒看到任孅孅的反應。

聞言,任孅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跳跟著倏地加快到每分鐘一百下。

睡、睡地房裏?!意思是她必須跟他同床共枕嗎?!

即使要她睡沙發,她也會很樂意的!任孅孅忍不住在心底哀嚎,喉嚨裏的一口茶,就這樣卡在半途中,不上不下地,差點當場嗆死她。

“咳、咳咳、咳咳咳……”她難受地咳著,又逼出幾滴眼淚。

聽到身後的聲響,歐陽烈這才發現,小人兒咳得像是隨時會斷氣似的,粉嫩嫩的臉蛋上還掛著幾滴淚。他挑起一眉,對這小人兒的脆弱有些不以為然。

要不是他手下的女保鑣,個個身手矯捷、巾幗不讓鬚眉,光瞧這小人兒,他一定會以為全天下的女人,喝口水都能害死自己。孅孅說來說去,歐陽烈壓根兒沒注意到,他剛才說的話有多曖昧。

“明天我再教人送張床過來,今晚我就睡在客廳。”待任孅孅恢復呼吸順暢,歐陽烈這才慢慢地把話說完。

這麼說……是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嗎?!任孅孅本來就咳得滿臉通紅,現在發現自己誤會了人家,一張小臉更是紅得要滴出血來。

歐陽烈盯著臉色忽白忽紅的任孅孅,發現比起那蒼白的小臉,他的確比較喜歡她現在臉色紅潤的模樣。

像是可口的蘋果,教人直想咬上一口。

直到此時,他才仔細的打量起他的第一號被保護者——

柔軟的黑色髮絲圈住一張心形小臉,髮型是簡單的清湯掛面式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稚氣未脫;秀秀氣氣的眉型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水汪汪的眼像是隨時會掉下淚,長而卷的羽睫,襯得她的眼更大了。

紅豔豔的小口微啟,教人直想一親芳澤;兩個小小的酒窩在她唇邊綻開,看起來好不可愛;此刻她微縮著肩頭,鄭而重之地捧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彷彿那杯子是什麼重要的寶物。

總體而言,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小小小,像搪瓷娃娃般精緻又可愛,需要人細心呵護。

歐陽烈有些懷疑,從接觸任孅孅以來,她一直表現出膽怯的模樣,這樣的她,是如何熬過這些天以來的磨難。

她一個人獨自身在異鄉,出了事情,卻無法返回老家,又與朋友聯絡不上,這小小的身子裏,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讓她撐下去?

莫名地,歐陽烈對這樣的她有些欽佩。

“你先去休息,晚餐時我再叫你。”收回她手裏的茶杯,歐陽烈就吩咐任孅孅去休息,在晚餐之前,他還有些事情必須查清楚。

根據她剛才說的故事,對方的勢力恐怕也是相當龐大,任孅孅看到的那些人到底是誰,他必須先搞清楚才行。

“好……”酒精在她體內快速運行,讓不擅飲酒的任孅孅,已經感到有些昏昏然,她勉力站起身,卻沒注意到歐陽烈還站在她面前。

砰的一聲,她的頭頂直直撞上歐陽烈的胸膛。因為她的個子實在太嬌小了,所以被撞到的人沒事,任孅孅反倒一頭栽回沙發上。

“哎喲——”任孅孅吃痛地揉著頭,醉意也破撞散了,這熟悉的場景,讓原本她遺忘的那段記憶也跟著回籠。

“歐陽先生,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面?”任孅孅疼得眼淚汪汪,但她仍不忘問個清楚。

“有嗎?”歐陽烈反詰,對任孅孅並沒有任何印象,不過,他最近好像常被人撞上似的,前幾天也有個冒失的女孩,一頭撞進他的懷裏。

“在一家書店前,我撞到了你,還把你手裏的書給撞掉了……”任孅孅努力憶起當天發生的事。那時候,對方本來已經不耐煩了,似乎準備要動手促她,所以她才會匆匆忙忙地逃走。

要不是剛剛那一撞,她還真想不起來咧!

“你就是當時的那個女孩?”經她這麼一提,歐陽烈也想起這件事,不過,他那時壓根沒注意對方的長相,所以對任孅孅完全沒有印象,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就是我,我那時候正巧被人追,才會撞上你。”任孅孅點點頭,發現兩人有過一面之緣的事實,讓她對歐陽烈不再感到這麼陌生。

感覺上……彼此的關係似乎也親近了那麼一點點,雖然任孅孅依然不瞭解歐陽烈,但是,至少他們不再是初識的陌生人。

人是很奇妙的生物,即使對方只與自己見過一次面,但在危難當中,卻很容易對那個人產生信任感,此刻的任孅孅,就是如此。

“那個……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啊?”任孅孅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以。”

“那時候,我不是撞掉你手裏的書嗎?那時候我正好看到你買的書……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買那種書啊?”這件事讓任孅孅好奇死了,她從沒看過哪個男人會買育嬰手冊的,而且一買還買了七、八本耶!

他已經結婚了嗎?否則,為什麼要買那種書?

可是,如果他已經結婚了,那她到現在怎麼還沒看到他的妻子?

“那個……是我替親戚買的。”歐陽沉吟了會兒,這才說出答案。銀子很快就會成為歐陽家人,所以他這麼說倒也沒錯。

“親戚?”任孅孅歪著頭,像在評量他話裏的真實性。歐陽烈老端著張撲克牌臉,還真看不出他是這麼熱心的人耶!

從見到歐陽烈以來,她似乎還沒看過他臉上,有其他的表情,就不知他笑起來會是什麼模樣?任孅孅對此有些期待,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心底其實因為歐陽烈方才的回答,而有一抹淡淡的欣喜浮現。

“還有其他的事嗎?”歐陽烈瞥了她一眼,那滴溜溜轉著的水眸,彷彿在想些他不會喜歡的評語。

不過,比起方才的擔心受怕,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她似乎不像先前那麼怕他了,這當中有發生過什麼事嗎?

歐陽烈以指摩掌著下巴,打量她的表情,想從中看出些端倪。

“沒、沒了。”任孅孅一抬眸,就對上他探索的目光,她心一驚,那深邃的眸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似的,莫名地,任孅孅的心跳又加速到一百。

“我先去休息了。”任孅孅快快站起身,這回,她沒再撞進歐陽烈的懷裏,她匆匆忙忙地想找到歐陽烈的寢室,但她忘記一件事——

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寢室在哪里。

“孅孅。”看她沒頭沒腦地在自家裏亂鑽,歐陽烈終於忍不住開口。

“什、什麼事?”任孅孅剛拉開一扇門,就聽到歐陽烈喊她的名,她的動作立時僵在當場,像是被定格了似的。

他喊了她的名字耶……任孅孅的小臉倏地燒得通紅,歐陽烈的嗓音是低沉而渾厚的,一聲聲,都像是直接撞擊著她的心。

任孅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她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那是儲藏室。”

“儲藏室?”任孅孅呆呆地復述他的話,見他點頭,她這才回過頭,果然看到門後頭的確塞滿了各式雜物。

知道自己出糗了,任孅孅倏地甩上門,來個眼不見為淨,現在的她除了選擇當只小鴕鳥,似乎也沒有別的選項了。

“嘿嘿嘿……”任孅孅尷尬地對歐陽烈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我好像忘了問你的寢室在哪……”

他不就是看了她一眼嘛!她何必這麼緊張呢?!任孅孅努力告誡自己,但那緊張感就是揮之不去,不同於先前因陌生而起的害怕,這感覺,倒比較像是心兒完全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著。

尤其是在意識到歐陽烈正看著自己的現在,更是狂跳不已。

任孅孅伸手按住胸口,希望心臟別跳得這麼快、跳得這麼大聲,彷彿室內只剩下她的心跳聲似的。

“那一間。”歐陽烈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狀,逕自指著寢室的方向,讓任孅孅入內休息。

任孅孅還是頭一回進入陌生男人的寢室,她環顧四周,發現室內的擺設,就如同主人的性格:簡單、利落。

“這會不會太乾淨利落了點礙…”任孅孅看著眼前的擺設,驚歎不已。

任何多餘的東西都沒有,除了一張King Size的大床外,就只有一隻衣櫃孤零零地待著,任孅孅眨眨眼,有些難以置信,這室內真的只有這兩個傢具。

但這樣空蕩蕩的模樣,卻不會讓人感到空洞,事實上,設計師巧妙地利用壁紙的花紋,及舒適的色彩,再以一面巨幅落地窗,引進窗外的景象,營造出使人安枕好眼的環境。

其實,任孅孅這陣子一直沒睡好過,前幾日,她即使真的非常想睡,也只能勉強在二十四小時的餐廳裏打個盹,或是頭倚著玻璃窗、或是趴在桌上假寐一會兒,從來不敢熟睡過。

即使後來被歐陽伯伯救了,她在老宅裏也沒得安眠,因為老宅裏除了她以外,就只有歐陽伯伯及程叔住著,至於傭人們全住在一旁的傭人房。

偌大的屋裏,就只有三個人,讓任孅孅怎麼也睡不好,很擔心那些人會乘機闖入,隨便一個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醒,然後就一夜無眠了。

但此時,或許是酒糟的效力吧,任孅孅的腦袋又開始昏沉沉地,眼皮似乎隨時都會合上,那King Size的大床,也像在跟她招手似的。

任孅孅躺上床,枕頭套散發著一股清清爽爽的香氣……那是歐陽烈使用的洗髮精味道吧!聞著那氣味,她不由得紅著臉,彷彿兩人正緊緊相依偎。

任孅孅閉上眼,感覺到自己彷彿被他的味道包圍著,那感覺,讓她覺得心安,彷彿歐陽烈就待在自己身邊似的。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歐陽烈走動的聲響,偶爾,還可以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他是在講電話吧!確定有人在自己附近,讓任孅孅安心極了,柔軟的床鋪,讓她感覺到自己像是跌入一團軟軟的棉花球,溫暖而舒適。

一切的一切,都像在提供她一個安眠的環境。

她淺淺地呼吸著,呼吸的頻率越來越平穩、越來越平穩,慌亂的心得到一個可以安憩的地方,再也不必飄飄蕩蕩……

這一個下午,任孅孅得到了十多日以來的第一次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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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5: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也不知睡了多久,當任孅孅被某個規律的聲音吵醒時,外頭已是夜幕低垂。

她操著仍是睡眼孅孅的水眸,晃晃悠悠地下了床,順手打開門,門外頭到底有些什麼也沒看清楚,低著頭直直一頭撞了上去。

毫無意外地,嬌小的她再次跌倒在地。

“哎喲!好痛……”同一天受創兩次的頭顱,此時疼得不得了,再加上這次沒有沙發為她檔著,小屁屁也跟著受創。

小臉皺成一團,這下瞌睡蟲全都被趕跑了。

“嗚……”任孅孅忍不住發出哀嗚,真是疼死她了。

“吃晚餐了。”也許真是被撞習慣了,歐陽烈的表情完全沒變,只是緩緩地吐出他來敲門的目的,瞧也沒瞧跌坐在地的任孅孅,逕自返回客廳。

“晚、晚餐?”任孅孅勉強爬起身,睡迷糊的她,反應能力也跟著慢了一拍。

她操揉眼、探揉臉,頰上還有一個睡覺時壓出來的紅印子,邁開小短腿,慢慢跟在歐陽烈身後。歐陽烈看她這可愛的模樣,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痕,任孅孅好不容易睜開眼,就看到這奇景。

她微張著小口,沒想到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嘛!

那原本剛毅不近人情的臉部線條,頓時柔化不少,即使他沒有笑得很明顯,但比起先前的冷淡,要有親和力多了。

“你應該多笑的,你笑起來很好看耶!”任孅孅忍不住脫口而出。

聞言,歐陽烈只是挑起攢眉,沒有應話,他指了指桌上的一隻大背袋,那熟悉的樣式,讓任孅孅睜大了眼。

“這個是——”

“我讓人去你屋裏收拾了些衣物。”後來他跟老宅聯絡過,確定任孅孅什麼東西也沒帶,只好派人去她租屋處探探情況,順便幫她收拾幾件換洗衣物。

“謝謝。”因為他的體貼,任孅孅綻出一抹笑容。

雖然只是幾件衣服,但看到熟悉的東西,讓任孅孅的心情好多了,再加上剛才睡了個好覺,她覺得自己的情況,似乎也沒那麼絕望了。

“你那屋子暫時回不去了,還是有人繼續在那裏監視。”歐陽烈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她,她的租屋被人翻得亂七八糟,而這幾件衣服,還是他派過去的人,勉強翻找出來的。

“我知道了。”任孅孅的水眸半斂,心情又變得低落。“那……歐陽先生,我以後該怎麼辦?”

現在她接受歐陽家的保護,但以後呢?

“你什麼都不用去想,安心在這裏住下。”歐陽烈並不以為,把計劃告訴任纖纖會有何用處,因此乾脆就不說了。

“可是我——”她總不可能永遠讓他們保護吧?!她還有她的家人,總有一天,對方會找上她的家人。到時,她又該怎麼辦?

“吃飯。”不知何時,歐陽烈拿出一個大漆盒,遞給她。

任孅孅挫敗地接過漆盒,這東西是何時冒出來的?怎麼她先前都沒注意到?

漆盒掀開,原來是個便當,裏頭的菜色豐富,絕不是外頭一個七八十元的普通便當所能比擬的,雖然,她早知道歐陽家是有錢人,但沒想到隨便一個便當,就是如此與眾不同。

“如果你還需要任何東西,就撥這個號碼,會有專人送過來的。”歐陽烈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頭有串電話號碼。

“這個屋子很安全,只要你不到處亂跑,我可以保證你安全無虞。”難得地向人解釋,向來寡言的他很少像今天這般,一直開口說話。

“這裏到底是哪里?”任孅孅有一口沒一口地扒著飯,雖然這頓晚餐看起來非常精緻美味,但她實在沒什麼胃口。

雖然歐陽烈的目的,全是為了保護她,但為什麼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只被囚禁在鳥籠裏的金絲雀?

先前從老宅到這裏的路上,她注意到車子刻意在市區繞了許多圈子,最後,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身在何處,就連門牌她也沒看到——

因為他們是從後門上來的。

“迅雷保全的本部。”歐陽烈淡淡開口。

因為她臉上緊張的模樣,他決定稍微對她解釋一下,以免她的小腦袋會開始胡思亂想,如果她誤闖禁區就糟了。

“迅雷保全?!”任孅孅訝異地微張小口,歐陽烈所說的迅雷保全,就是指那個著名的保全公司嗎?

“這裏是迅雷保全的本部大樓,我就住在本部頂樓,也是你所待的地方。”

“歐陽先生,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任孅孅忍不住問道。原本,她以為歐陽伯伯他們不過是普通的有錢人,看來,她似乎猜錯了。

“我?我就是歐陽烈。”從沒有人會這麼問他,歐陽烈覺得她的問題很有趣,畢竟,他從不需要自我介紹。

“那……這個迅雷保全?”

“既然我姓歐陽,那這家公司應該算是我開的。”歐陽烈微笑,覺得這小人兒實在好玩極了,她真的不知道歐陽家嗎?

“……看來,我真的讓一個了不得的人所保護了……”任孅孅喃喃說道,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覺得自己應該安全無虞。

迅雷保全是一家相當著名的保全公司,但在普通的保全業務之外,還有一批身手極佳的保鑣,兼做人身保全的工作,是達官貴人的最愛,迅雷保全的名氣之響,就連任孅孅這個普通人也曾聽說過。

“還有其他問題嗎?”歐陽烈兩手一攤,今天算是大放送,絕對有問必答。

“我的家人他們也會受到保護嗎?我很擔心,如果那批人一直沒找到我,可能會找上我的家人……”

任孅孅緊張兮兮地追問著,事關家人,要她不緊張也很難。

“如果你擔心,我可以派人暗地裏保護他們。”眼見她水汪汪的大眼,彷彿又要掉下淚來,歐陽烈臉色一凜,做出承諾。

從沒做過這麼賠本的生意,免費保護這小人兒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要保護小人兒的家人。歐陽烈在心底歎了口氣,只能認栽。

“謝謝、謝謝你。”只要她的家人安全無虞,就算她必須當一輩子的籠中鳥,她也心甘情願。





是夜

也不曉得是不是下午睡飽了,到了夜裏,任孅孅睜著一雙亮晃晃的大眼,盯著天花板,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明明是一樣柔軟舒適的King Size大床,但就是有什麼不對勁,讓她無法安心睡下,情況就跟她當初住進老宅時一樣,在陌生的環境裏,她是睡不著的。

但她下午明明睡得很好,而且完全沒做噩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討厭啦……”身體很累,但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賭氣似的閉上眼,室內靜悄悄的,彷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一清二楚。

好靜……就是太安靜了!

驀地,任孅孅發現是哪里不同了——

下午的時候,她可以聽到歐陽烈在屋裏活動時,所發出的細細聲響,因為知道屋裏有人,所以她可以睡個好覺。

但現在,連歐陽烈都睡下了,她上哪兒找個人來發出活動聲啊?!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任孅孅把這張King Size的大床每一處都躺遍了,就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睡下的地方。

她再睜開眼,黑夜把所有的聲音都放大了,平時完全不會注意到的聲響,此時卻分外清晰。

滴答、滴答、滴答……

那是時鐘走動的聲音。一下一下,彷彿都敲在她心上,但穩定的聲響並不能平撫她的心情,反而讓任孅孅的心跳加速,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幻想,一個接著一個,全都跑出籠了。

落地窗外閃閃爍爍的紅黃燈色,遠遠望去好不美麗,但任孅孅此時卻全無心思去欣賞它的美麗,明知自己在二十層樓高的高樓上,她卻異想天開地懷疑會不會有人沿著外牆,爬上樓來……

腦袋裏充斥著各種無稽的幻想,但任孅孅沒辦法把它們驅離,只能任由自己一步步被害怕所吞噬。

最後,任孅孅再也受不了了。

她抱著一隻軟軟的大枕,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在客廳的一盞小燈下,她看到歐陽烈高大的身子,以一種非常委屈的姿態,蜷縮在沙發上,沙發無法完全容納下他,一雙大腳還露在毯子外。

雖然現在的季節是初秋,夜裏還算溫暖,但那條薄球似乎不能完全提供足夠的暖意,只見歐陽烈扯了扯毯子,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著。

任孅孅屏著呼吸,還以為是自己吵醒了他。又過了一會兒,歐陽烈還是一動也不動,任孅孅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睡著了。

為了避免穿著拖鞋會發出聲響,她赤著腳,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他,冰冷的地板讓她的腳丫子涼颼颼的,但任孅孅還是堅持不回頭穿上拖鞋。

其實,早在任孅孅開門的同時,歐陽烈就已經清醒了,但他只是繼續裝睡,想看看這個小人兒,到底想要搞些什麼花樣。

他閉著眼、豎起耳朵,聽著她輕不可聞的足音,越來越靠近自己,終於,她踏上鋪在客廳正中央的長毛地毯,足音也被地毯給吸收掉。

歐陽烈依然閉著眼,他感覺到她就在自己身邊,似乎正低著頭打量他,那細而軟的髮絲,因為她的動作,而在他頓邊輕輕拂過,歐陽烈忍不住皺起眉,突然很想開口問問她半夜不睡覺,到底是想幹什麼。

但他終究還是捺下性子,沒有魯莽行動,倏地,髮絲離開了他的頰際,而那探視的目光也跟著消失,四周仍是靜悄悄的,再無聲響。

他等了好一會,卻沒有聽到她離開的足音,反倒是另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從他身旁傳來。

歐陽烈睜開了眼,除了那像是小貓打呼嚕般的聲音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小貓打呼嚕?!他這屋子哪來的貓啊?!

而且,他很確定那聲音絕不是自己發出來的,更不曾出現在他的屋裏。歐陽烈直覺地翻身下椅,大腳卻差點踩中一抹小小的身影。

“這女人是有毛病嗎?!”歐陽烈蹙眉,瞪著那抱著大枕,蜷在沙發旁,睡得正香甜的小小人兒。

有床不睡卻跑來睡地毯,難道他家的床還比不上一張地毯嗎?!

但不管怎樣,他總不能真讓她在地毯上過一夜,心不甘、情不願地,歐陽烈撈起小人兒及她的枕頭,打橫抱著,準備把她送回房。

任孅孅因為這搬運的動作,而微微皺了下眉,歐陽烈停下動作,以為她醒過來了,但她沒有,任孅孅只是輕哼一聲,逕自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繼續睡她的大頭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清醒的跡象。

歐陽烈把她重新安置在大床上,正要起身離開,卻發現胸口有一個小小拉力,不讓他離去,他低頭,發現一隻小手,不知何時揪住他胸前的布料,她抓得如此之緊,彷彿溺水之人手裏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想撥開那隻小手,但她卻抓得更緊了,就連小臉也跟著皺成一團。

無可奈何之下,歐陽烈只得脫下上衣,這才脫了身,他換上另一件衣服,回客廳繼續睡覺。 本以為就此會有好眼,但過沒一會功夫,房門又打開了。

這一次,歐陽烈可沒這麼好興致再陪她裝睡,他直接站起身,看著一臉尷尬的小人兒,問道:“有事嗎?”

“我……我睡不著……”她手中還抓著他先前脫下的衣服。“這件衣服……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我手裏……”

她記得自己不是睡在沙發旁嗎?怎麼沒一會兒功夫,她又回到床上了?!而且,手裏還多了件男人的衣服?!

難道她會夢遊?!任孅孅皺皺俏鼻,否定了這個可能。她記得很清楚,她是因為害怕得睡不著,才會抱著枕頭跑到歐陽烈旁邊睡覺的。

而且,她幾乎是一占枕就睡著了,那……她是何時回到床上的?!為什麼她會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你自己抓著我的衣服不放,我只好把衣服脫給你了。”歐陽烈沒好氣地說道,不過,這並不能解釋她為何又睡不著了。

“我抓著你的衣服?!小臉紅了紅,她居然有這種怪癖?!

“先喝點溫水再去睡吧!”不打算繼續這空泛的對話,歐陽烈轉身為她倒了杯溫開水。任孅孅接過杯子,卻沒有喝下。

“還有什麼事?”她又有什麼問題了?!

歐陽烈蹙眉,對她的吞吞吐吐感到有些不耐,習慣了手下們的快人快言,以及直言不諱,讓他一時間很難容忍這麼溫吞的說話方式。

“我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就好像隨時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我一個人會睡不著……”

“所以你剛剛才會跑到沙發旁睡覺?”歐陽烈問道,但語氣卻是不容否認的。

任孅孅紅著臉,卻還是乖乖點頭。

“那你有什麼建議?”歐陽烈挑起一眉,有些意外她的坦白。

“我可以睡在你旁邊嗎?”任孅孅渴望地看著他,她幾乎已經非常確定,除非確定歐陽烈就在身邊,否則她根本睡不著。

這件事,已經從她方才又驚醒過來,而得到了證實。

雖然依賴一個陌生人是件很奇怪的事,但任孅孅這時已管不了這麼多,在經過長久不安定的逃亡生活後,只要能夠得到一個安穩的好覺,她什麼事都肯做,更何況是去信任一個人?!

歐陽烈只是挑起一眉,沒有答話。她可知道,她的話聽在一個男人耳裏,有多曖昧?尤其是在這種深夜時分。

“那張床還給你,我只要在旁邊打地鋪就好了,我睡覺不會打呼的,你不用擔心會吵到你。”為求一個好眠,任孅孅就連割地賠款也在所不惜。

看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無辜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像只搖尾乞憐的小狗,再看到她仍赤著腳丫子,歐陽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看來,他若不作出一個決定,今晚兩人都甭睡了。

“好,我去房裏睡,你還是睡床上,我打地鋪就可以了。”

從她仍帶著一絲惶恐的眼神,歐陽烈看到年幼的自己,她應該是怕極了,甚至無法獨自入眠,猶記得他也有過這樣的日子,但那時的他卻無法向任何人求助。

所以,看到現在的任孅孅,他根本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任孅孅開心地點點頭,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

原以為“房事”到此終於解決,但幾分鐘過後,任孅孅躺在大床上,卻只能繼續瞪著那天花板,彷彿天花板跟她有仇似的。

她還是睡不著……任孅孅再次在心底哀嚎著。明明歐陽烈就在旁邊啊!為什麼她還是睡不著呢?

任孅孅翻了個身,室內因此響著的聲響,除此之外,一片安靜,連個打呼聲都沒有,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似的,一點也感覺不到歐陽烈的存在。

她擰著細眉,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果然,還是安靜得很。

寢室裏也鋪了塊地毯,恐怕是那地毯吸去了聲響,任孅孅趴在床邊,看到歐陽烈還睡在床下,這才稍稍安了心,但一躺回去,她又睡不著了。

就這樣,她一會兒趴在床沿偷看歐陽烈的睡相,一會兒又躺回床上試著入睡,如此不斷反反復複,被看的人終於忍受不住,睜開眼瞪向那個窺視著。

“你到底要不要睡覺?!”她不是說自己的睡癖不錯嗎?!難道偷看別人睡覺就叫做睡癖不錯?!

“沒聽到你的聲音,我還是睡不著……”任孅孅可憐兮兮地說道。

“睡覺還能有什麼聲音,難道我還得打呼、磨牙、說夢話?!”歐陽烈沒好氣地問道。任何一個睡眠破打斷了好幾次的人,都有權利抱怨。

如果她真這麼要求,他可做不到。這種事可不是他說願意,就做得到的。

“因為地毯……”

“地毯哪里礙著你了?我明天馬上叫人換掉。”

“我只是希望能確定你就在旁邊。”嘟著小嘴,任孅孅怯怯地說道。看不到人已經夠讓她心慌慌了,如果再聽不到聲音,她當然睡不好。

“好吧!”歐陽烈抹抹臉,只能對她投降。“反正床夠大,我們各睡一邊,你別靠過來,我也不會睡過去,這樣,你能接受嗎?”

任孅孅呆了下,沒想到歐陽烈會這麼提議。

無視於任孅孅的反應,歐陽烈逕自又道:“還是你想要學梁山伯與祝英台,在我們中間放上一碗水,誰要是打翻水,就賞對方一拳?”

三秒鐘過去。

任孅孅只是看著歐陽烈,無辜地眨眼、再眨眼,就是不說話。

最後,歐陽烈低低歎了口氣,帶著地的枕頭以及毯子,爬上另一側的床,乾脆地躺下、合上眼,拒絕再試圖與她溝通。

再跟她“溝通”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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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第一道日光灑進屋內,男人也跟著這個城市一起醒來。

他睜開眼,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被一副小小的手腳緊緊纏住,柔軟的女體不自覺地,與男人的身體廝磨著、刺激著初初醒來的男人。

女人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更不懂自己的行動,對男人的自製力是項多大的挑戰,粉嫩嫩的小臉,甚至以頰磨蹭男人的胸膛,臉上還帶著一抹甜甜的笑,那手腳並用的模樣,讓男人幾乎要以為,自己成了一隻巨大的泰迪熊。

男人結實修長的身材,成了日光與女人之間最好的屏障,所以在男人醒來的此時,女人完全沒有清醒的現象。

女人的小手,緊緊揪著男人胸前的布料,像在抓著什麼心愛的寶貝,男人低低歎了口氣,認命地脫下上身的衣物,一如過去一個月的早晨般。

最近男人也算是學乖了,晚上睡覺時,一定是穿著易穿脫的T恤,否則,光是浪費在跟鈕扣與女人的小手間奮鬥的時間,就夠他盥洗完畢了。

男人把剛脫下的衣服留給女人,自己則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他順手拉起窗簾,沒讓日光打擾女人的好眠。

仍是輕手輕腳地動作著,男人進了盥洗室,開始梳洗。

大量的牙膏泡沫,佔據了男人唇齒的每一寸空隙,依稀之中,似乎可以聽見喃喃聲響,從牙刷、泡沫及牙齒之間迸出。

向來寡言的男人,在此時卻不斷地吐出,各種字詞豐富的國罵。

歐陽烈對著鏡中的自己大皺其眉,似乎覺得如此聒噪的自己有些陌生。但這一個月以來的“酷刑”,早就遠遠超過,任何一個男人所能忍耐的極限,因此,歐陽烈也就決定,把自己的失常給合理化。

每天、每天,當歐陽烈一早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溫香軟玉在抱,原本說好了一人睡一邊的約定,從第一晚就被踢到天涯海角去了。

只要瞧見,那總是緊緊纏住他的小手小腳,歐陽烈當然也就很清楚,先破壞了約定的人究竟是誰。

這種看得到,卻吃不到的酷刑,是男人都會受不了,更別提那個“加害者”,老擺出一臉無辜的模樣,教歐陽烈是有氣卻無處出,徒讓欲火越燒越旺盛。

不是沒想過分床睡的方式。事實上,另一張床早在第二天就已然進駐寢室。

但任孅孅卻像是抱他抱上了癮似的,歐陽烈若沒睡在她身旁,她夜裏根本就睡不著,只能想盡辦法,爬上有他在的那張床,兩人為此,也展開了一嘲床事”的攻防戰。

剛開始,歐陽烈還會把她扔回去,但當大半夜過去,兩人卻還在為了床事奮鬥時,歐陽烈也不得不敗給任孅孅求睡的意志。

最後,他在無可奈何之下,又讓人把那張床撤走了。

總不能在屋裏擺張,根本沒人會去睡的床吧!那看起來很淒涼耶!

至於任孅孅本人,在睡前總是信誓旦旦地發著誓,不斷保證自己絕不會再犯,但到了半夜,她又會手腳並用地纏上他,歐陽烈只好繼續過著欲求不滿的生活。

而這樣可怕的日子,他已經過了近一個月。

越想越慪,歐陽烈又吐出一串國罵,而且跟剛才的完全沒有重複。

的聲響,從歐陽烈的身後傳來,接著,一張睡眼孅孅的小臉,從錢中他的手臂旁探出。任孅孅對著鏡中的他微微一笑,但很顯然的,小人兒還沒睡醒。

“烈大哥,早……”說著,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又伸了個懶腰,手中還抓著他先前脫下的T恤——

這就是歐陽烈判定她還沒睡醒的理由,如果她睡醒了,根本不可能還有勇氣抓著那件衣服不放,因為那正是她又犯規的證據。

“早。”歐陽烈口音含糊地也應了聲早,每回看到她睡得那麼幸福快樂,或是一臉睡飽了的模樣,總讓歐陽烈有些氣憤。為什麼只有他受到影響?!

但氣歸氣,歐陽烈還是由著她打擾自己的好眠。

歐陽烈不解,自己為什麼任著任孅孅搗亂?

是因為那聲“大哥”嗎?歐陽烈不由得自問著,不知從何時開始,任孅孅不再生疏地喊他歐陽先生,而是改口喊他烈大哥。

如果小妹還活著的話,也該跟現年二十二歲的任孅孅差不多大吧……

抓著牙刷的手,因回憶而停擺,但下一秒鐘,歐陽烈已回過神,拒絕讓自己沉迷於過去,他迅速漱好口,完成盥洗的動作。

雖然自己對任孅孅的感情,還很撲朔迷離,但他至少很清楚一件事——

他是不可能對“妹妹”產生任何欲望的。

才剛轉過身,正準備把盥洗室讓給任孅孅,但歐陽烈差點被眼前,過度養眼的美景,給滋養得噴出鼻血——

這對欲求不滿很久的他來說,的確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任孅孅絕對是睡迷糊了,才會沒注意到,因為剛才伸懶腰的動作,使得她睡衣的左肩部分,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而因睡眠而鬆開的鈕扣,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只要一個不注意,隨時都會有走光的危機。

而當事人還完全不自覺地,一下搔搔頭、一下抬抬手,看得歐陽烈一陣心驚膽跳,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他這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別——都睡在一起了,哪里還會在意這點小事?!

略嫌粗魯地扯回那塊棄離職守的布料,歐陽烈再迅速把鬆脫開的扣子,給重新扣了回去,直到確定她的衣服都好好地、完整地,待在應該在的地方,他這才鬆了”口氣。

“烈大哥?”任孅孅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嬌俏可人的模樣,對他全然不設防。

“刷牙洗臉去。”歐陽烈只覺得呼吸一窒,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把她小小的身子轉向洗臉台,命令道。

她對他真足一點防備也無,面對這情況,歐陽烈只覺得頭痛。

剛剛,他差點就要吻了她……

“喔。”她喃喃應了聲,已經忘記先前要問什麼話。

歐陽烈轉身去,順手帶上門。今天,他將會有一個特別的訪客,為了“他”的到訪,歐陽烈已經事先準備了好幾天。

希望“他”的來訪,不會為自己惹來任何麻煩。

歐陽烈才換好衣服步出寢室,就聽到大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他打開門,訪客已然站在門外。

“阿烈,你本姓什麼?”男人一見到歐陽烈,劈頭就問。他快步走進屋裏,熟門熟路地進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水。

“歐陽。”歐陽烈臉色變也未變,吐出惟一的答案。

“阿烈!”男人大皺其眉,低喝了聲。握住玻璃杯的手也跟著縮緊。

“如果你捏破杯子、弄傷了手的話,回去時很難交代吧?”歐陽烈對男人的威嚇絲毫不在意,只是淡淡說道。

“阿烈,你是屠家的人沒錯吧?你就是“那個”屠家的人對吧?”男人放下水杯,急吼吼地問道。“藹—”

正當歐陽烈準備再開口時,一個尖叫聲忽地響起。

“孅孅?”

歐陽烈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他立即回過頭,就見到任孅孅半個身子露出寢室的房門外,她抖顫著身子,纖白的小手緊緊抓住門柱,以免自己會軟倒在地。

“孅孅,怎麼了?”歐陽烈走向任孅孅,關心地問道。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歐陽烈一走到任孅孅跟前,任孅孅便立刻縮進他的懷裏,她伸出顫抖不已的手,指向屋裏的第三個人。

“他、他就是那個開槍的男人……”任孅孅著實嚇壞了,為什麼那男人會出現在這裏?

“開槍的男人?”歐陽烈回頭,拋給男人一個疑惑的眼神。

“這女人果然在歐陽家的保護下。”男人挑起一眉,但語氣卻像是鬆了口氣。

“采風,解釋清楚。”歐陽烈安撫著懷中不住顫抖的小人兒。“孅孅,你不要害怕,他叫歐陽采風,是我的兄弟,他不會傷害你的。”

“你的兄弟?”聞言,任孅孅微微抬起頭,再度鼓起勇氣看向那個被稱做“歐陽采風”的男人。任孅孅心想,許是自己看錯了,畢竟,這一個月以來,除了歐陽烈以外,她幾乎沒有見過其他人。

但當她再次看向那男人時,任孅孅很肯定自己沒有認錯人,那雙眼或許不像初見時冰冷,可是,她絕對不會錯認這雙眼的。

“烈大哥,我沒有認錯人!真的是這個男人,就是他!那個晚上,我就是親眼看到他開槍殺人的!”任孅孅尖叫著,害怕歐陽烈不相信她的話。

“眼力不錯。”歐陽采風冷冷說道。讓人聽不出他說這話有何用意。

“采風!”歐陽烈真是受夠了這兩人,一個語焉不詳,一個隻會拼命說對方是兇手,到底有誰能把話說清楚啊?!

剛剛……孅孅說采風就是那一夜開槍殺人的人,難道采風已經……

“那個人沒有死。”察覺歐陽烈詢問的目光,歐陽采風淡淡開口道:“那個人對我還有用處,所以我不可能讓他死的。當時,這女的正巧闖了進來,還看到了一切,不得已,只能暫時假裝追捕她。”

“沒、沒死?”聽到這裏,任孅孅總算抬起頭了。難道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殺人嗎?

“拜你所賜,那個人差點真的死了。”歐陽采風毫不在意地吐出傷人的話。他計劃了這麼久,居然險些毀在一個路人甲手上,教他怎麼不慪。

“嗚……”被歐陽采風一瞪,任孅孅馬上又縮回歐陽烈的懷裏。那個人真的是烈大哥的兄弟嗎?為什麼他完全不像烈大哥這麼和善?

“采風,別再嚇她了。”歐陽烈不贊同地看著歐陽采風。“孅孅,你先進寢室待著,我和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談。”

“喔。”能夠遠離那個可怕的男人,任纖蛾當然很樂意,她立即躲進寢室,還迅速合上房門。

確定任孅孅不會再出來後,歐陽烈這才走到歐陽采風身邊。

“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總不會是為了來嚇孅孅的吧!歐陽烈沒好氣地想著。自從采風開始他的臥底工作後,他們幾個兄弟就幾乎沒再見過面,這回他出現,想必有重要的事情。

否則,以采風這小子的個性,恐怕在事情結束之前,他都不可能再與任何歐陽家的人見面,以免打草驚蛇。

“第一件事,就是為了確定那女人在哪里,現在我確定她是被你保護著。”歐陽采風瞥了眼那扇緊緊合上的門,緩緩說道。

“她有名字的——任孅孅,你不要那女人、那女人的叫她。”歐陽烈瞪了他一眼,有點不高興任孅孅被人這麼喚著。

“這麼寶貝?”歐陽采風挑起一眉,聲音裏帶著笑意。“她睡在你房裏,難道你們已經……”

“把你腦子裏的東西給我清乾淨,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歐陽烈板起撲克牌臉,試圖喝退歐陽采風。

“不是就不是,何必這麼凶?”歐陽采風擺擺手,看似放棄追問,但臉上的表情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晚我本來就安排好了人手,只要我開完槍,再跟那票小混混離開,自然就會有人接手把那男人帶走,但那女人——任孅孅的出現,差點壞了我的計劃,幸好那男人還算命大,總算被救回來,只是卻換成必須再把任孅孅解決掉。

整個越天組都在追查任孅孅的下落,但聽說一個月前,她被兩個老人救走後,從此失去下落,越天組動用了所有的資源,卻無法查出那兩個老人的身份,只知道他們最後好像進了陽明山的一棟豪宅。

所以我就猜想,也許是歐陽家的人正好插了手,沒想到人還真在你的手上。”

歐陽采風把前因後果交代了下,歐陽烈這才確定任孅孅的確惹上不得了的人,一個勢力龐大的黑道組織——越天組。

傳說,越天組的老大姓時,除此之外,這個組織是怎麼崛起、越天組背後究竟有多大的勢力,一切成謎。

“阿烈,你應該曉得我為什麼要潛入越天組吧?”歐陽采風問道。問歸問,但歐陽采風其實很清楚,歐陽烈絕對知道他的目的為何。

“你家的滅門血案是越天組幹的?”這是歐陽采風行動的惟一理由。同是滅門血案的倖存者,歐陽烈很能理解他的復仇之心。

甚至可以說,這二十年來,歐陽采風就是為了復仇而活在世界上。

“還包括屠家的。”歐陽采風淡淡說道。像在平靜的湖心投入一顆巨石。

倏地,歐陽烈的臉色丕變。

“難道你從沒有懷疑過,我們兩家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滅,而且,事後同樣都找不出任何證據、找不到任何兇手,甚至連動機,都沒公開過……我家被說成是瓦斯氣爆,屠家則是全家死於火海……”

“不要再說了!”歐陽烈大喝一聲。遺忘的往事被人忽地掀開,教歐陽烈一時很難平靜下來。

“烈大哥,發生什麼事了?!”聽到門外的聲響,任孅孅也顧不得歐陽烈先前的話,立刻開了門,咚咚咚地跑到歐陽烈身邊。

她擔心地看著歐陽烈,原本還害怕歐陽采風的情緒,也被暫時丟到一旁。

他的臉色好差啊!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為什麼烈大哥的臉色會變得這麼差?好像在忍耐些什麼……

他們兩個不是兄弟嗎?為什麼談個話也能變成這樣。

“孅孅,我們還沒談完,你先回去。”歐陽烈見到任孅孅擔憂的小臉,勉強壓下躁動的怒氣,說道。

“可是你……”任孅孅還是很擔心。

“我沒事的,只是聽到一些難以置信的話。”歐陽烈勉強對她笑了笑,任孅孅道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又回到房裏。

“如果有事的話,要立刻叫我喔!”任孅孅殷殷交代道。烈大哥一直都對她很好,她不希望烈大哥一個人承受不開心的事。

“我不會有事的。”看著任孅孅步回寢室,歐陽烈這才又回過頭,看向歐陽采風。“你來找我,還有什麼目的?”

“阿烈,我需要你的幫助。”緩緩地,歐陽采風又道:“我手下的軍火事業,如果能再結合你迅雷保全的一流保鑣,我們絕對能為家人復仇的。”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準備了二十年,如果能得到歐陽烈的協助,那他們勝算就更大了。

歐陽采風直勾勾地看著相處二十年的兄弟,雖然歐陽烈總擺出一臉滿不在乎,但歐陽采風知道,他必定是與自己一樣,希望能為家人報仇的。

“采風,保鑣是為了保護人而存在的,我不能讓他們去殺人。”歐陽烈搖頭,拒絕了歐陽采風的提議。

“阿烈?!”歐陽采風愕然,他不敢相信歐陽烈真的拒絕了自己。“難道你不想為家人報仇嗎?!”

“我曾答應過母親……不要報仇、永遠不要報仇。”歐陽烈的眼神遙遠,像是穿透了歐陽采風,正看著某個人。

“阿烈,你這個老頑固,你一定會後悔的!”歐陽采風不甘就此放棄,試圖再說服他。他看出阿烈心動了,其實他也想為家人復仇的!

“保鑣如果變成殺人的機器,那我才真的會後悔。”

他們的談話,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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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6: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直沒再聽到客廳有任何聲響,任孅孅也顧不得歐陽采風或許還在門外,便推門而出,想看看客廳的情況如何。

她一推開門,就見到空蕩蕩的客廳裏,只剩下歐陽烈一人,哪里還看得到歐陽采風的人影?!

“烈大哥,你沒事吧?”任孅孅小心翼翼地走到歐陽烈身邊,關心地問道。

歐陽烈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點,看似平常的反應,在任孅孅眼中卻隱隱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烈大哥的眼神變得好遙遠,似乎完全沒聽到她的問話。

“烈大哥?”任孅孅又喊了聲,再伸手推了推他,希望能喚回他的注意力。

雖然烈大哥總板著張臉,但她從沒見過他這模樣……就好像失魂落魄了似的,教任孅孅擔心極了。

方才這兩個男人到底談了些什麼?為什麼烈大哥會變成這樣?

歐陽烈才回過神,就見到任孅孅皺著一張擔心的小臉,秀氣的細眉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結。

“怎麼了嗎?”歐陽烈瞧了瞧蹲在自個兒跟前的小人兒,想知道她為什麼一臉的煩惱。

“我才想問你是怎麼了。”任孅孅站起身,但口氣仍不減擔憂。“那個歐陽采風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我一從房裏出來,就看到你失魂落魄的坐在客廳。”

而且……他看起來好寂寞啊!

寂寞?!任孅孅對這突然躍入腦中的形容詞皺皺眉,為什麼烈大哥會寂寞呢?她就在他的身邊不是嗎?!

“失魂落魄?”歐陽烈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他的表情有這麼明顯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習慣性地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而表情也慢慢變成一○一號的撲克牌臉,算來,已經很久沒有人看得破他的偽裝了。

但現在,她卻看穿了他的情緒?!

這是否代表了什麼意義?

又來了,又是那寂寞的模樣!

任孅孅突然感到有些生氣,為什麼他看起來會這麼寂寞呢?!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不要!”任孅孅不由得叫出聲,而雙手更不自覺地環住了歐陽烈,像是要以這個動作,來確定他還好好地待在這裏、並不會消失不見。

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讓任孅孅習慣了生活裏有歐陽烈的存在,她依賴著地、享受他的呵護,那感覺,比家人更加親密。

任孅孅完全不敢想像,如果結束了這樣的生活,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歐陽烈一驚,他抬頭,看到任孅孅一臉堅決地緊緊擁著地,好似會天長地久地一直抱下去。

“孅孅,又怎麼了?”歐陽烈故作輕鬆問道。她今天似乎特別反常。

“烈大哥,你不是只有一個人,孅孅會陪在你身邊的,只要你說一句好,孅孅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告白似的話語毫不猶豫地吐出,任孅孅的眼神認真。

追些話一字一句,都敲在歐陽烈心上,他看著眼前堅決的小人兒,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反應。

“孅孅你——”

“烈大哥,我不知道那個歐陽采風對你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但我願意與你一起分擔,你不必一個人承受痛苦的!”

烈大哥一直對她很好,任孅孅也很清楚,自己為烈大哥帶來多少麻煩,所以,即使只有那麼一點點,她也希望能為他分擔苦惱。

任孅孅不明了這心情代表了什麼意義,她只知道,烈大哥對她很好,因此她也要對他很好、很好才對。

采風的出現,為他帶來莫大的衝擊,內心深處那黑暗的一面,似乎也被采風給勾起,但現在孅孅的話,卻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撫平了那蠢蠢欲動的妄念。

是的,他已經答應過母親不報仇的,怎麼能夠輕易破戒?!

“我沒事了,孅孅,你不必擔心。”歐陽烈拍了拍仍緊緊環住他的小手,要任孅孅別再這麼緊張。“真的嗎?”小臉靠近他,卻仍帶著狐疑的表情。

“我已經沒事了。”歐陽烈幾乎失笑,但當她的氣息輕吐在他臉上,歐陽烈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太過接近了。

淡淡的清爽氣味從她口中吐出,那是他們共用的牙膏氣味,突地,一種親密的感覺,細細纏住歐陽烈的心。

共用一條牙膏、同睡一張床、早上一起起床、夜裏一塊入睡……他們生活中一切的一切,都緊緊相依著。

她總是依賴著他,不管他工作得多晚,卻堅持著為他等門,因為,夜裏如果沒有他的陪伴,她會睡不著。偶爾,她會為他煮頓飯,雖然不是什麼大廚級的料理,甚至常常會搞錯鹽和糖,卻別有一番“家”的味道……

而他,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夜裏有個小小人兒,會偷偷窩進他的懷抱,然後隔天一早,為了不打擾她的睡眠,他只能無奈地脫下自己的上衣,為她的戰利品再添一件……

這些生活中的小片斷,卻組成一幕幕令人留戀的回憶。

那是……一種很家庭式的溫暖。

“家庭嗎?!”歐陽烈不由得苦笑,“家”這個字眼,他有多久沒有想起了?

但是,越與任孅孅相處,家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他說她依賴著地,而他又何嘗不是從她身上,去尋找“家”的蛛絲馬跡?

失去的東西似乎總是教人特別懷念。

“烈大哥?”任孅孅歪頭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又苦笑起來。

這男人總擺著張高深莫測的撲克牌臉,教任孅孅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偶爾,她好似捕捉到他的想法,但下一秒鐘,她又不確定了。

她希望自己不再是歐陽烈的負擔,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為這個男人做些什麼,即使只有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忙也好。

可歐陽烈待她雖好,但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格,卻從沒因他待她好而改變過,不管何時何地,兩人之間總會豎起一道看不見的透明高牆,讓任孅孅只能隔著追面牆,猜測他此時的想法。

想要更加靠近他、想要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樣的想望,讓任孅孅的目光不斷流連在他身上。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瞭解他的心思,能夠在他又感到寂寞時,她可以微笑地對他說——

我就在你身邊。

她還是沒半點自覺,柔軟的身子,似乎又更加靠近他一些,她身上某種清甜的香氣,因為兩人的益發接近,而飄向歐陽烈的鼻間。

那淡淡的香氣,像是個甜美的誘惑,令歐陽烈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

終於,他傾身吻住那抹誘人的紅,美好的滋味教他幾乎是立刻沉迷下去。

那是她的唇。





她被吻了?!

突來的自覺,讓任孅孅嚇了一大跳,她瞪大水眸,不敢相信這件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眨眼、再眨眨眼,但那張酷臉還在她眼前,並沒有在她眨眼後消失不見。

所以……她真的被吻了?!

第一次被吻,任孅孅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腦子也沒有辦法正常運轉,只能呆呆地任他吻。

推開他嗎?

可是,她並不討厭他的吻啊!甚至可以說……她或許有點期待這件事發生。

抱住他嗎?

那多羞人啊!任孅孅在心中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千百個念頭在任孅孅腦中轉過,但她卻尋不出一個結論。

最後,任孅孅只能定定被歐陽烈抱住,任那薄薄的唇與她纏綿著。那感覺很奇特,她和他的呼吸似乎融為一體了。

很少有機會與他貼得那麼近——晚上睡著後纏住他不算,因為那時她已經睡迷糊了,壓根兒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任孅孅好奇地張大眼,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正閉著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就在她眼前,一時童心大起,任孅孅竟數起他有幾根睫毛,數得正興起時,忽地,一雙如黑耀石般的眸子住了她。

任孅孅的呼吸一窒,紅唇也自動逃離了他,不意間,她的唇擦過他的,不知為何,一股電流流竄似的感覺,從兩人擦過的地方奔騰而上。

她如受驚小鹿般揚住了紅唇,水眸也瞪得大大的,像在看著某種不可思議的事物,剛剛那輕輕的一觸,居然比先前的吻更讓她覺得刺激……

任孅孅的呼吸不再平穩,她不敢開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害怕自己一開口會說錯話。

害羞的感覺直到此刻才出現,任孅孅一張臉紅得像能滴出血,她真的破吻了。

烈大哥為什麼會吻她呢?他可是喜歡她?

怦怦、怦怦……

心跳得好快、好大聲,彷彿這個空間只剩下她的心跳聲。

在此刻,任孅孅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心情——她對歐陽烈並不是單純的感激,而是……跨進了男女之情的領域。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佔據了她所有心思,讓她的眼中只看得到他,想跟他多相處、與他更接近。原來,她的身體比她的心更早發現自己喜歡她,所以,在她察覺之前,身體就已經先一步行動了。

心跳得越來越急,因為歐陽烈居然又傾向她,那雙黑色的眸再次攫住她,任纖纖想要逃離,這才發覺自己被困在他的懷中,大掌霸道地鉗住她的腰,而她的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

任孅孅又是一驚,她是什麼時候坐上他的大腿?!為什麼她一點都沒發覺?!

水眸仍是睜得大大的,因為那張酷臉離她越來越近了,任孅孅這才發現,從以前開始,只要被歐陽烈的目光鎖住,她就會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這件事,並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

方才,她雖然被吻了,但出現激烈的反應,也是因為他突然張開眼,而現在,他這麼看著她,讓她緊張極了。

任孅孅既緊張,又期待,彷彿……什麼事即將發生了似的。

“為什麼捂住嘴?”他低低地開口,聲音有幾分沙啞,好像在壓抑著什麼。

掌下的女體柔軟細膩,即使只是這樣抱著她,那欲望便有如排山倒海而來,歐陽烈極力壓下那欲望,他並不想嚇著她。

他的小人兒,是需要細心呵護的。

聽到歐陽烈的問話,任孅孅這才勉強對上他的眼,但隨即,她又想逃離他的注視,她根本無法直視著歐陽烈,這對她來說實在太刺激了。

只要這樣看著他,她就會心跳加速,壓根兒說不好話嘛!

“為什麼?”他壞心地又接近她,愉快地發現她又縮了縮身子,而小臉也更紅了。看來,她對他並不是無動於衷。

先前那一吻,她雖然靜靜地任他吻,但歐陽烈也清楚發現到她的心不在焉,原以為她並不喜歡自己,但現在……似乎不是那回事。

“嗚……”被捂住的小嘴不由得發出悲嗚,他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她會不會因為臉紅過度而腦充血啊?!

“你這反應是討厭我嗎?”壞心人拉開她的手,小小的手被大大的掌包覆住,小手柔柔綿綿的感覺,讓歐陽烈很是喜歡。

“……沒有……”幾不可聞地,她說道。

他的指腹正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那奇妙的感覺,讓任孅孅渾身一陣顫慄。

“你、你別這樣碰人家啦!”不習慣這親昵的行為,任孅孅害羞地想抽回手,但歐陽烈卻不肯放。“如果不算討厭的話,那應該是喜歡我?”壞心人再次問道,活像非要讓她腦充血不可。

“我、我哪有這麼說……”任孅孅不由得氣弱,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覺得全身虛軟,連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我不討厭你,可也沒說喜歡啊!”

這男人怎麼這麼可惡?!難道要她一個女孩子家先承認喜歡嗎?!

“嗯?”黑眸又鎖住了她,像在試探她話中的真實性。

“你別這樣看我啦!”小臉紅了紅,抬手就想遮住他的眼。

但任孅孅忘了一件事——她的手還被他握著,所以她一抬起手,連他的手都跟著拉了起來,那模樣看起來竟有幾分可笑。

“討厭啦!”任孅孅自暴自棄地垂下手,至於自己的手,就繼續讓他握著吧!

他的手大得不可思議,居然能夠完全包覆住她,暖暖的掌心,煨暖了她有些冰涼的小手,這感覺……讓任孅孅覺得好安心、好安心,一時間,竟教她拋卻了被追殺的不安及恐懼。

莫名地,任孅孅輕笑出聲,看得歐陽烈一頭霧水。

“怎麼了?”他問,小人兒逕自輕笑,獨享自己的小秘密。

“……你的手……”緩緩的,任孅孅開口了。“大大的、好溫暖啊!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被爸爸牽著手的感覺……”

童年的回憶被勾起,任孅孅想起幼時的她,總是搖搖擺擺地跟在父親身後,小小的步伐跟不上父親,心一急,乾脆就放聲大哭,最後,無奈的父親只能牽著她,陪著她學步……

“我像你爸爸?!”聞言,歐陽烈的臉當場黑了半截,他可不想當她的父親。

“並不像啊!”任孅孅一臉無辜,她何時說他像父親了?

“那你剛才——”

“感覺!是感覺!”任孅孅搖著手,急急解釋道:“是你的手給我的感覺,很安全、很像小時候被爸爸牽著的感覺,我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你,因為,你會保護我的。是吧?”任孅孅看著他,笑問。

“是的,你可以信任我。”淡淡地,他答。

簡短的話語中,卻包含著外人無法理解的承諾。只有這個承諾,就跟他對母親的承諾一般,他願意用一生去維護。

“烈大哥……”任孅孅覺得好生感動,雖然他的語氣好淡、好淡,但她卻聽得出他的承諾,喜歡這個男人,還真是喜歡對了。

“不過,我可不想當你的爸爸。”鄭而重之地,歐陽烈聲明著。

“你——哈哈哈……”任孅孅不由得笑倒在他的懷裏,這男人怎麼這麼不浪漫啊!他還真是扼殺浪漫的高手,喜歡上他,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你在笑什麼?”歐陽烈擰眉,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笑話。

“不、不是……”任孅孅還是想笑,但看在這男人似乎一頭霧水的分上,這才好心地忍住了笑。

認識了這麼段時間,她漸漸瞭解他的性格,他對任何事都是一板一眼,平時也是不苟言笑,但有的時候,他卻會一本正經地做出令人發噱的事。

偏偏,本人又不自覺……

這正是最好笑的一點。

“烈大哥,你喜歡我嗎?”任孅孅知道,她只能靠自己自力救濟了,要想從這正經的男人口中聽到“喜歡”二字,說不定比登天還難。

“我不會去吻一個自己討厭的人。”

任孅孅知道,有他這句話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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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咕嚕嚕……咕嚕嚕……”

爐上的陶鍋正滾著,褐色的鹵汁飄著誘人的香氣,教人不由得想像,這鍋中的食物會有多美味。

一抹小小的身影,在廚房裏忙進忙出,一會兒忙著洗菜、切菜,一會兒查看爐上的動靜。

歐陽烈才進門,就被滿室的食物香氣所吸引。

連公事包都沒放下,他直接來到廚房,一把抱住那忙碌的小人兒。

“我回來了。”末了,順便在她頰上偷個香。

“你、你回來啦!”被偷襲成功的任孅孅粉頰生暈,雖然和歐陽烈已經是情侶的關係,但她仍不習慣這親密的舉動,每每被他逗得面紅耳赤。

“你、你不要一直抱著我啦!這樣很危險耶!”拿著鹽罐的手險差打翻,任纖纖害羞地想掙脫歐陽烈的懷抱。

“我只是想阻止你把糖加進菜裏。”歐陽烈輕輕鬆鬆就把她手中的罐子拿走,換上另一隻外觀一模一樣的罐子。

“糖?”任孅孅疑惑地,瞧了瞧剛被塞進手裏的罐子,這才發覺自己真的錯拿糖罐。幸好歐陽烈及時換了正確的罐子,否則,他們今晚又要吃加了糖的菜了。

“大廚師,別再拿錯罐子了。”歐陽烈寵溺地捏捏她的俏鼻,口上抱怨,其實心底並不在意她的小凸棰。

住孅孅煮出來的菜,總讓歐陽烈備感懷念,好似他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吃過這種“特殊”口味。

歐陽烈笑著搖搖頭,歐陽家負責掌廚的廚師,是前五星級飯店的大廚,別說是炒菜錯放糖味,他連燒焦的菜都沒嘗過,又怎麼可能會覺得懷念呢?!

但不可否認,他的確覺得任孅孅的菜,有種“家”的味道。

“我把這個菜炒一炒就可以開飯了,你先去換衣服吧。”任孅孅笑著把他趕出廚房,有他在一旁,雖然能確保她不會錯放糖味,但總會害她緊張兮兮。

不說別的,光提那雙緊抱著她的毛手,就夠教人緊張了。

炒好了最後一道菜,任孅孅對今晚的晚餐,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為了怕再錯把糖當做鹽,她在調味之前,一定會先嘗嘗味道,今天總算不會害歐陽烈拼命灌水了。

帶著得意的笑容,任孅孅端菜上桌,而歐陽烈也為兩人盛好了飯。

“你在笑什麼?”她得意的模樣,讓歐陽烈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問道。

“先吃飯,吃完飯你就知道了。”任孅孅已經等不及看歐陽烈驚奇的表情了。

也不知怎的,她每回下廚,總會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狀況,雖然還不至於把菜燒焦,但如果錯放調味料,那道菜吃起來其實也是挺恐怖的。

雖然任孅孅已經盡力去注意了,但狀況仍是層出不窮,為此,她的家人早就禁止她進廚房,但也多虧歐陽烈不在意,這才讓她有練習的機會。

“你快吃嘛!”任孅孅殷勤地招呼著,她張大了眼,等著歐陽烈給她的讚美。

任孅孅難得這麼熱情邀約,歐陽烈也只好,先從自己面前的那盤炒蛋吃起,炒成金黃色的蛋塊,外觀看起來非常正常,就不知吃起來如何了。

挾了一筷的炒蛋送入口,沒有意料之中的膩人甜味,歐陽烈嚼了兩口,正打算稱讚她有進步,但下一秒,歐陽烈就發覺蛋塊裏似乎暗藏玄機。

“咯咯……”

任孅孅瞪大眼,她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你剛剛吃到了什麼?!”任孅孅小心翼翼地問道,希望只是自己神經過敏,聽錯了而已。她好不容易有個自信之作,不會又出狀況了吧?!

“蛋殼。”說著,歐陽烈吐出口中的炒蛋,金黃色的炒蛋裏,依稀還看得到白色的蛋殼。

“討厭啦——”任孅孅悲嗚著,難道她連個正常的炒蛋都做不出來嗎?!

“你已經進步很多了。”見任孅孅道麼難過,歐陽烈好心地安慰她。

“比起剛開始時,你居然把黑醋當成醬油,結果炒了一盤酸死人的炒麵;還是另一次,因為你分不清楚絲瓜和冬瓜的差別,結果全煮成一鍋不知是什麼東東的怪湯;或是上次你煮義大利面時,你以為墨魚意大利面裏的墨汁,是一般的墨汁,就教人去文具行買墨汁比起來,你現在真的進步很多了。”

“烈大哥,你這樣算是在安慰我嗎……”任孅孅的語氣哀怨,為什麼她覺得歐陽烈的說法,比較像是在嘲笑她?

“只不過是一點蛋殼罷了,就算真吃到了,只要吐出來不就得了?!”歐陽烈說得輕鬆,接著,拿起碗筷,又夾了筷炒蛋人口,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

“烈大哥……”任孅孅感動地看著他,他對她真好。

“快吃吧!菜都快涼了。”又嘗了幾樣菜,歐陽烈發現,除了那道炒蛋可能會吃到蛋殼外,其他的菜吃起來都正常得很。

“別難過了,除了炒蛋以外,我每樣菜都給你一百分。”歐陽烈為任孅孅布著菜,希望她別再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

“真的沒有問題耶!”嚼著嘴裏的菜,任孅孅開心地笑開了臉,原本的陰霾也跟著一掃而空。

兩人開開心心地吃著飯,飯後再合力洗好碗盤,空氣靜靜地流動著,他們像普通的情侶般,偶爾打打鬧鬧著,連洗個碗也不得安分,任孅孅快樂地笑著,幾乎忘了自己被追殺。

晚餐過後,歐陽烈坐在客廳看晚間新聞,任孅孅則像只小貓般,窩在歐陽烈的懷裏、分享他的體溫。

秋意漸漸濃了,不知不覺間,她住在這裏已經近一個半月了。

眼睛雖然看著電視,但任孅孅對新聞主播的話充耳未聞,莫名地,她想起許久未見的家人。

“烈大哥,我老家那裏……他們過得好不好?”

為了避免她打電話回老家,可能會牽累到家人,所以,任孅孅連通電話也不敢撥。以往,她每隔一、兩個月必定會與家人聯絡,但現在,她都已經快兩個多月沒有聯絡,說不定家裏人也正擔心著她。

“你想家了嗎?”歐陽烈溫柔地問道。這段時間有她的陪伴,他都忘了她是為什麼留在這裏。

“我只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任孅孅悶悶地說道。即使她說想家又如何?!如果老家那裏也有人監視,為了家人的安全,她寧可忍受這一點點思鄉之苦。

“我可以帶你回去一趟。”緩緩地,歐陽烈道。越天組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也沒聽說任孅孅老家有被監視的情況,或許他們可以偷偷去一趟。

“真的嗎?!”倏地,任孅孅的雙眼發亮。“我可以回去看他們嗎?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會安排的。”歐陽烈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謝謝你,烈大哥。”她開心地在他頰上獻上香吻一枚。

歐陽烈微偏過頭,正想加深這個吻,殺風景的敲門聲卻跟著響起。

“有人來了。”任孅孅紅著臉溜出他的懷抱,但也覺得奇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訪客?對方不可能是來找她的,所以必定是找歐陽烈,但歐陽烈的訪客極少,一個多月以來,她也只見過歐陽采風一人,難道又是歐陽采風嗎?

“讓他等。”歐陽烈不耐地伸出雙臂,要她乖乖回來。

“讓客人等待,不是正確的待客之道。”任孅孅搖搖頭,拒絕回到大野狼的懷裏。

“我沒有邀請他,所以不算是客人。”歐陽烈擺明瞭,對越來越吵的敲門聲,聽而未聞。

兩人繼續僵持著,直到來人終於放棄敲門——改用踹的!

“你確定不開門嗎?”任孅孅擔心地看著大門,那砰砰作響的聲音,聽起來對方隨時會破門而入。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為免晚上睡覺無門可關,不得已,歐陽烈只得開了門。“時雨?你怎麼來了?”

歐陽烈不由得皺眉,沒料到來訪者,會是五兄弟之一的歐陽時雨。

“采風來找過你了吧?”也沒等主人的招呼,歐陽時雨逕自踏入屋裏,他一轉頭,就看到任孅孅。“就是這個女人?”歐陽時雨只是冷冷睇了她一眼。

“孅孅,你先回房去。”歐陽烈對任孅孅做了個手勢,要她先回房裏待著。他有預感,等下時雨要說的事,絕不適合她聽。

任孅孅如獲大赦地逃進房。

那個男人又是誰啊?為什麼他的表情如此冷漠?被他瞧上一眼,她還以為自己會被他眼中的寒意,給凍成冰棒呢!

“說吧!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五兄弟都是極為忙碌的人,除非必要,根本不會親自登門拜訪。

“越天組。”歐陽時雨淡淡吐出三個字。

“你想說什麼?!”歐陽烈大皺其眉,為什麼時兩會提到這個黑幫?!

“還記得我的本名嗎?”歐陽時雨不答反問。

“時雨太一。”雖然不瞭解他為什麼要問,但歐陽烈還是回答了。

歐陽時雨是個中日混血兒,前些日子才與生母舒美霞相認,後來他們才知道,時雨的生父是個日本人,後來聽說時雨陪同母親,前往日本辦些事,至於是去辦什麼事,他就不清楚了。

“‘時雨’這個姓氏,可讓你有什麼印象?”歐陽時雨狹長的眸微斂,思量著該如何把事情吐出。若是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連他們二十年來的兄弟情誼,都會因此打壞。

“太刀盟……日本京都的太刀盟。”歐陽烈懷疑地看著歐陽時雨,不解他為什麼淨跟自己打啞謎。

如果他沒有記錯,太刀盟是個歷史非常悠久的日本黑幫,目前的太刀盟盟主,就叫時雨承太。太刀盟雖是個黑幫,卻可以說是京都的地下政府,勢力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時雨太了……時雨承太……太刀盟……”歐陽烈倏地抬頭,看向歐陽時雨。“時雨,難道你是”時兩會提到太刀盟,難道他與大刀盟有關?!

“是的,我的名字,就是取自太刀盟的‘太’字。據說,所有時雨家的兒子,名字裏必定會嵌入‘太’字,我是,我父親亦是。”歐陽時雨冷聲說道。對於這個新身份,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所以,你應該是太刀盟的一分子?”歐陽烈難掩震驚,沒想到本是棄兒的時雨,身世竟是如此顯赫。

“我的父親,當年本該繼承太刀盟的盟主一位。但因為種種原因,他決定放棄繼承權,由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繼位,現在的盟主,算起來是我的堂弟。”

乍知事實,歐陽時雨也非常說異,不過,即使他與母親相認了,歐陽時雨卻沒興趣去爭奪盟主之位。

“雖然我的父親拋棄了繼承權,並且來到臺灣,以表示自己永遠不會回日本,但我的叔叔,卻因為自己是庶出的身份,不斷擔心著我父親,有一天會回到日本跟他搶奪盟主的地位,所以,他派出一個親信,偷偷潛伏在臺灣。

而那個親信則乘此機會,在臺灣建立起自己的勢力,為了抹殺自己曾是個日本人的事實,他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姓氏,二十多年來,他成功的為自己建立一個全新的身份,除了我那個叔叔,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後來,我的父親與我母親相戀,繼而生下了我……”

歐陽時雨頓了下,即使在談事關上百億金錢的案子,他都沒那麼緊張過,如果讓阿烈知道實情,他會恨他嗎?

他不希望事情發展成最糟的狀況,因為,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也做了二十年的兄弟,比起那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時雨家,他仍堅持自己叫做歐陽時雨。

“我的出生,引起日本方面的關注,因為我父親是惟一嫡出的兒子,而我,自然也成了繼承太刀盟的不二人眩為免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被我這個剛出生的嬰兒奪走,所以我叔叔決定不擇手段,也非要殺死我不可。

我父母帶著我,躲躲藏藏了好一陣子,後來,我父親意外喪命,我母親無法可想,只能把我丟在聖心育幼院,沒多久,我母親也被捉了,為了找出我的下落,這些年來,她一直被軟禁在日本太刀盟裏頭。”

聖心育幼院,是他們五兄弟曾經待過的一家孤兒院,不同於他只待過幾天,時雨在那裏可是足足住了八年,後來才被他們的養父所領養。

這麼多年以來,時雨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棄嬰,如今知道事實竟是如此殘忍,難怪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看著歐陽時雨益顯蒼白的面容,歐陽烈實在不忍地再道麼痛苦。

“時雨,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別再說了!”為什麼時雨要對他說這些?!歐陽烈雖然感到不解,但他有預感,他並不想知道答案。

“不行!我非說不可!”歐陽時雨態度堅決,阿烈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看到時雨這麼堅持,歐陽烈只能擺擺手,要他再說下去。

“我母親一直沒有說出我的下落。所以我叔叔急了,他讓那個在臺灣的親信,查出曾窩藏我父母的友人,然後殺了他們全家,尤其是年歲與我相近的小孩。一切的一切,只為了我的存在……”

歐陽時雨痛苦地閉上眼,想到自己的身上,竟背負了這麼多條人命,他的心情就輕鬆不起來。

“時雨,你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那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歐陽烈突然有種奇妙的妄想,時雨的用意,難道是想告訴他,屠家是被時雨給毀了的嗎?!

歐陽烈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推測。

“剛開始這項滅門計劃的前幾年,因為那些人家雇用了屠家的保鑣,所以計劃一直無法順利推動,所以,他們決定先毀了屠家。”

“你是說……”歐陽烈愣住了,因為屠家世代為保鑣,結下的仇人何其多,他從沒想過減門血案的背後,竟是樁牽扯甚廣的陰謀。

“屠家,也算是因我而消失的。”歐陽時雨苦笑著把話說完,本來與這件事無關的家庭也因地而毀,他真是個罪惡之子。

“阿烈,是我對不起你。”把事情說出來之後,或許他們再也做不成兄弟,但是,他並不後悔告訴阿烈真相。

沉默無限蔓延著,歐陽時雨看著面無表情的歐陽烈,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看樣子,他該退場了。

“阿烈,我走了。再見。”最後的一句“再見”,只是歐陽時兩個人的想望,因為,阿烈可能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淡淡地,歐陽烈開口了。

“阿烈?”歐陽時雨也愣住了,他難道一點也不怪他嗎?!畢竟,他的家庭因此被毀了啊!

“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叔叔。”歐陽烈分得很清楚,時雨無權決定自己的血緣,他的出生並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那個被權力蒙了眼的叔叔。

“時雨,我們都不能去選擇自己的父母,今天就算不是你在那種狀況出生,也會有另一個人,難道我們要因此去怪罪那個人嗎?!錯的是你的叔叔,是他貪戀權勢傾天的感覺、是他想要永保江山,那是他的錯,不是你!你不必因此感到抱歉!”

歐陽烈定定瞧著相處了二十年的兄弟,他的心底很清楚,他說這些話,是因為他真的不認為時雨有錯,這個兄弟,他還想要。

“阿烈……”歐陽時雨感動極了,沒想到阿烈這麼說。

“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幫我打倒你的叔叔。”歐陽烈覺得熱血沸騰,這一回,他不想再壓抑了。

原先,歐陽烈不想復仇,是因為覺得那是屠家自己的事,但如今發現不只一家受害時,他就不想再壓抑自己了。

“我知道,前陣子,我跟母親去日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歐陽時雨其實早就開始局,如果能得到阿烈的幫忙,不啻是如虎添翼。

“越天組就是你叔叔那個親信建立的嗎?!”歐陽烈問。他不是傻子,前因後果這麼一兜起來,馬上就能知道兩者的關係。

“沒錯。越天組的老大名叫時越,他的本名是時雨越太。算來,是時雨家分家的子孫,因為他沒有繼承的權利,所以他把所有心思,都投注在我叔叔身上,努力成為我叔叔的親信。”

“你有什麼計劃嗎?”歐陽烈問道。

“如果我沒弄錯,采風已經混入越天組,他也順利成為時越的心腹,只是……有件事讓我感到非常擔憂。”

想到采風的現況,歐陽時雨就備感頭痛,采風並不知道過去的那段往事,二七隻想對時越報復,他不但混入越天組,還讓時越的女兒對他傾心。

但是,那個女孩真是時越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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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歐陽時雨離去後,他們又待在客廳繼續看電視,但寡言的他,似乎又更加沉默了,任孅孅直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烈大哥,你沒事吧?”任孅孅擔心地問道,雖然他的目光走在屏光幕上,但他根本對電視新聞聽而未聞。

“嗯……什麼?”過了幾秒鐘,歐陽烈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

“你沒事吧?”任孅孅更加擔心了。認識歐陽烈這段時間以來,他一向是冷靜自製的,從沒像現在,這麼明顯地恍神過。

“你好像心事重重,可以告訴我嗎?我很樂意為你分擔的。”任孅孅捉著他的衣袖,急急問道。歐陽烈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只有一副軀體留在這裏,但他的靈魂,卻不知飛到何方去了。任孅孅幾乎要以為,他會在下一秒鐘消失不見。

“我只是……”歐陽烈斂眸,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情況。 本來,他打定主意不開口,但在任孅孅澄澈的眸光注視下,還是緩緩地開了口——

“我只是覺得有些……訝異。一直以來所認定的事實,一下子突然被人徹底打破,這讓我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小心翼翼地挑撿用字遣詞,並不希望讓任孅孅陪著地煩憂。

“孅孅,你不需要擔心這件事。相信我,“它”很快就會被解決的。”歐陽烈緩緩說道。同時,這也是他心中的想望。

歐陽烈雖然答應了,要與時雨一同並肩作戰,但他倆都不想按照采風原先的打算,讓這件事以流血做為終結。

時雨的理由,多少是因為對方,終究與他有血緣關係,他並不希望讓仇恨變成無解。雖然無法雲淡風輕地原諒對方,但至少……他希望是用法律制裁對方。

而歐陽烈本身,則是因為保護生命這個使命感,早已刻劃在他的DNA上。即使再怎麼報復、即使奪去了仇家的性命,死去的人也不會複生。

但若讓他手下的保鑣們,成為了殺人的工具,那他又與那卑劣的仇家何異?!

現在的問題,就卡在歐陽采風的死心眼上。他堅持要血債血還,即使得不到旁人的協助,他也要一個人力拼到底!

這沉重的壓力,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 過去的記憶,與眼前的現實,交織成一局動彈不得的棋局,只要稍有差錯,就要有賠上一切的打算。

而他,並不希望事情最後會走到這一步。

原本平靜無波的面孔,再也無法保持淡然,歐陽烈的眉頭越鎖越緊,不斷思索著該從何處下手。

任孅孅雖然沒開口,但歐陽烈的每一個表情,她都細細收入眼中,見歐陽烈皺起眉頭,她沒再不著邊際地問他——你還好吧?你怎麼了?

因為任孅孅突然發覺,不管自己再怎麼詢問,他都不可能清楚地告訴她原因。

歐陽烈太保護她了,更不會希望自己也捲入他的苦惱之中,因此,她只是主動與他雙掌交握,她收緊了手,以行動證明,自己會在一旁支持他。

無法幫助他也無妨,但至少……她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手上傳來的壓力,讓歐陽烈回過神,他注意到那隻反握住他的小手,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他知道她正以她自己的方式來鼓勵他。

暖暖的感覺,盈滿了歐陽烈的心頭,而他內心深處一直空虛著的那塊角落,似乎也被悄悄地填補起來,他的心,再也不會空蕩蕩地……





挑了個陽光燦爛的週末,歐陽烈親自駕車,帶著任孅孅回南部的老家。

一路上,任孅孅像只興奮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地不停講話,談她成長的地方、談她的家人們、談她童年的趣事。

歐陽烈的童年,終結在他八歲時的那場大火。而後,被歐陽霸天收養後,他生活的重心,全放在如何讓自己變強——

不只是肉體上的力量,更包括智慧的增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苦苦壓抑自己、逼迫自己成長。

因此,雖然對這話題插不上話,但他仍專心地傾聽著,他用這個方式來彌補自己早夭的童年。孅孅說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話,任孅孅難免有此口乾舌燥,她打開未開封的罐裝水,解解渴。這也是歐陽烈準備的,他只讓她喝末開封的罐裝飲料,以免飲料裏被人下了藥,雖然任孅孅覺得他多慮了,但仍是聽話地不想讓他多加擔心。

許久沒出過門,讓她對街上的一切,甚至是行人都很好奇,難得出一趟門,她不希望因為一點小事,使得他們這次出遊留下不好的回憶。

“烈大哥,我們就這樣出來……真的可以嗎?”開心歸開心,但離開了一直保護自己安全的庇護所,任孅孅對現況還是不免有幾分憂慮。

“不必擔心,雖然你看不到,但我們附近仍然有人在監視現況。”

這也是歐陽烈敢大膽把她帶出門的理由,他們周遭有一整個小組,正在保護著他倆,即使他暫時離開,也不必擔心任孅孅會被越天組的人帶走。

對於這次出遊,歐陽烈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們會行經的路線,皆下了重重安全戒備,務求平安第一。

“你就安心的玩吧!”歐陽烈對她保證,其他的事,他會擔著。

“嗯。”任孅孅點頭,對歐陽烈只有全然的信任。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即使要她把性命交到他手上,她也不會猶豫的。

因為,他是這麼的全心呵護她。

他不是整天把情啊愛的掛在嘴上的人,更不會對她說出什麼噁心巴拉的情話,但他卻會用不顯見的溫柔,細細保護她。



像現在,她就可以放心地在陽光底下歡笑,不再像前些日子,即使待在人群之中,她也是不斷地擔心受怕。

因為,他已經為她打點好了一切,就像他所說的,她只要安心地玩就可以了。

他所做的事,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要來得動人。

“烈大哥。”

“嗯?”歐陽烈專心地開著車,輕哼一聲,就算是正在聽她要說什麼。

“我喜歡你。”說完,任孅孅一張小臉不由得紅透了。

頭一回向男人告白,對象雖然是自己的情人,但任孅孅仍有些不習慣,她紅著臉,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對等的回答。

即使知道彼此兩心相許,她仍希望聽到他的愛語。

她的要求並不多,只要一可喜歡就好。

“嗯。”酷酷的俊臉仍是一○一號表情。

幾秒鐘過去了。除了那聲“嗯”,任孅孅什麼都沒聽到。

“烈大哥?”任孅孅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耳聾了?還是他根本沒有回答她?

“嗯?”音調稍稍提高了些,表示他正在聽她說話。

又是一聲“嗯”,難道除了“嗯”之外,他都沒有話想跟她說嗎?!

任孅孅癟癟嘴,忍不住想使個小性子。

討厭、討厭、討厭啦!

為什麼烈大哥一點反應都沒有力難道他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嗎?!

再次鼓起勇氣,任孅孅在他耳邊大叫:

“歐陽烈——我喜歡你——”

這下他總該聽到了吧!任孅孅喘著氣,孩子氣地非要聽到他的回答。

“嗯。”

還是那該死的“嗯”字。

“你怎麼這麼可惡啦!人家都說喜歡你了,你卻只會說‘嗯’。”任孅孅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女孩子的臉皮是很薄的耶!他卻讓她一直說讓人臉紅的話,這個壞心的男人!

見她委屈得快掉下淚來,歐陽烈終於有點不同的反應。他把車子停在路邊,把自暴自棄的小人兒拉過來,低下頭,溫柔落下一吻。

這,就是他的回應。

但小人兒似乎不這麼想,他的唇才剛沾上她的,小人兒就死命地躲著、避著,就是不讓他吻自己。

他別想再用吻來打發她了!任孅孅這回可是鐵了心,非要得到他的一個肯定。

一個喜歡她的肯定答案。

“怎麼了?”歐陽烈不懂女孩家的心思轉折,只覺得她的行為反反復複。她不是要他的親近嗎?為什麼他行動了,她卻又躲開了?

“我喜歡你。”再給這根大木頭一次機會,任孅孅如此告訴自己。

有鑒於先前小人兒氣他一直答“嗯”,這回,歐陽烈可學乖了——

他什麼都不應、不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被那雙黑眸一瞧,任孅孅的心又不爭氣地為他怦怦狂跳。

“人家都說喜歡你了,你好歹也說一聲喜歡我嘛!”任孅孅嘟著嘴,埋怨地看著不解風情的木頭情人。

“呃……”

歐陽烈張口,正要開口說話,忽地,車窗傳來撥啄聲,一名男子正彎身看著車內的兩人,方才就是他敲車窗的。

任孅孅不認得他,她幾乎是立時豎起警戒,但歐陽烈卻滿不在乎地降下車窗。

“烈老闆,沒事吧?”男子問道。他的身份正是迅雷保全的保鑣,也是這次奉命隨行的保鑣之下由於歐陽烈突然把車停到路旁,因此由他前來關心狀況。

“沒事。”歐陽烈把人打發走,這才又回頭看向一臉戒備的小人兒。

“孅孅,不必緊張,他是我們的保鑣。”

任孅孅注意到,歐陽烈用了“我們”這個字眼,感覺上,他似乎已漸漸把她納入他的生活圈中。任孅孅有絲小小的竊喜,但她可沒忘記先前的事情。

“你的回答呢?”他好不容易要開口了,她可不能讓他這麼打混過去。

“回答?”歐陽烈一臉茫然,好像真的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你這個賴皮鬼!”任孅孅忍不住哇哇大叫:“我不要喜歡你了啦!哪有人這樣的,就只會占人家便宜,人家每晚都被你抱著睡覺,清白都睡沒了,現在只要你說一句喜歡都不願意——”

“喂喂喂……”歐陽烈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到底誰才是每晚非要抱著對方才睡得著的人啊?!如果要喊冤的話,應該是由他來喊吧?

不過,現在他可總算聽懂她到底在嚕什麼了。

“隨便你怎麼冤枉我都行,但是,就是不准說不再喜歡我!”

孅孅說到底,歐陽烈還是只聽進這一句。

“我哪有冤枉你?!”任孅孅才不管他呢!被歐陽烈寵久了,她早就忘了最初害怕他的心情,還真當歐陽烈是只紙老虎。

殊不知,這世界上可沒幾個人,敢這麼對歐陽家的男人說話。

自己有床不睡,卻偏偏爬到我床上,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你的清白一直好好的在你身上,何時睡沒了?”淡淡地發言,歐陽烈不免說得有些氣悶。

對一個身體、心理都絕對健全的大男人而言,每晚溫香暖玉在懷,卻碰都碰不得的心情,可是很難熬的。

被他這麼一說,任孅孅想不臉紅都難。

“那、那是因為……人家會怕嘛!”是自己理虧,任孅孅說話的聲音自然小了不少,說來歐陽烈實在是個紳士,自己就睡在他的床上,但他卻能謹守禮教,反倒是她自己,似乎每晚都會自動滾進他的懷裏……

這麼算來,還是她占了便宜?

“不說這個了啦!誰教你這麼討厭,連句喜歡人家都不說。”任孅孅決定轉移注意力,又把話繞回了最初的話題上。

“喜、喜歡?”聞言,歐陽烈的臉色有些變了,要他說這兩個字,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比較快。“說嘛——說你喜歡我啦——”難得地向歐陽烈撒著嬌,事到如今,任孅孅已經無法去強求過程有多浪漫,反正,喜歡上這根大木頭,就註定了與浪漫無緣,現在,她覺得只要能得到結果就好。

“我們該繼續上路了,不能再耽擱時間。”說著,歐陽烈重新把車子開上路,把任孅孅的抗議聲拋諸腦後。

“歐陽烈——”



一路上打打鬧鬧,結果等他們到達任孅孅的老家時,已將近夕陽西下了。

任孅孅的老家,在一個南部的小鎮上,像這樣的小鎮,只要有外地人進入,消息馬上就會傳遍整個小鎮。

因此,當車子才開到任家的家門外,任氏大家長已率著一票,身著武服的子弟兵,在門口擺出龍門陣。

“糟糕,我居然忘了……”任孅孅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陣仗,這才想起,昨晚她曾打過電話回家,表示自己要返家探望一趟。

帶朋友回家不打緊,但如果是帶男朋友回家的話……那就可能會有些麻煩了。

太久沒有回家,任孅孅幾乎忘了,身為武術道館館主的父親,在發現她竟帶著一個男人回家後,將會有多麼的大驚小怪了。

她是任家惟一的女兒,雖然底下還有一個小她五歲的弟弟,但從小父親就疼她疼得不得了,因為怕她吃苦,所以父親沒讓她習武。不過,任孅孅也沒因此被街坊的壞孩子欺負過。

畢竟,膽敢欺負她的壞孩子,就等著被武館裏的師兄弟們好好“照顧”了。

任孅孅幾乎可以說是,被整個武館裏的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公主。現在小公主突然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她已經可以想見,等一下可能會發生的場面了。

有一瞬間,任孅孅好想告訴歐陽烈我們回去吧!

因為,任孅孅實在不想看到,歐陽烈被師兄弟們聯手痛宰的模樣。

“下車吧!”見任孅孅遲遲不下車,歐陽烈以為她最近鄉情怯。

“好。”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下車了。

“伯父您好。”歐陽烈率先下車,面對這樣的陣仗,他的反應相當平淡,因為根據日前回報的資料,他早就知道任家是開武館的。

“你是誰?!”沒料到會有個男人下車,任父的眉頭忍不住高高聳起。

“爸,他是我的男朋友啦!”任孅孅快步走到歐陽烈身邊,就怕慢了一步,歐陽烈會慘遭父親的“毒手”。

“男朋友?!”這下子不只是任父,連同所有的師兄弟,全都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他們的小公主帶男朋友回來?!現在是什麼情形啊?!

“孅孅,過來,給爸爸好好看一下。”任父嘴上說著,但心裏其實是不想讓自家女兒,離那個陌生男人太近。

女兒帶了個男朋友回來,任父的心情,就像女兒突然被別人搶走了般。

“喔。”任孅孅看了看歐陽烈,這才不甘不願地拖著腳步走向父親。

任孅孅才走了幾步,忽地,她的身體晃了晃,接著,鮮血從她的背部湧出。

“孅孅——”歐陽烈大吼一聲,立刻沖向前去,他伸出雙手,想接住她,但手臂傳來一陣熱麻的痛楚,使他的動作慢了一拍。

任孅孅在他的眼前摔倒在地,頓時,所有人都慌了,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跌倒——直到他們看到她背部不斷湧出的鮮血。

歐陽烈不顧手臂的疼痛,執意抱起越顯蒼白的任孅孅,她的額際也有血,那是方才摔倒時,留下的傷口。

“烈老闆!”保鑣群迅速出現,他們試圖從歐陽烈手中接過任孅孅,但歐陽烈不肯放手。

“去找出那個開槍的人。”歐陽烈冷聲下令,幾乎讓人以為他並沒有受傷。

那個人最好祈禱孅孅平安無事,否則,他會要那個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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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6: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狙殺?”

乍聞這個訊息,歐陽采風的聲音裏,難得地起了一絲波動。

“是啊!我已經派人去殺了那隻麻煩的小老鼠,以後,你就不必再擔心那隻小老鼠會去告發你了。 畢竟,我們已經在那隻小老鼠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越天組裏,年逾五十的時越正高高坐在堂上,口氣雲淡風輕。

而他口中的小老鼠,指的正是任孅孅。

“時先生,那女人受到迅雷保全的保護,狙殺她應該不容易吧!”歐陽采風故意輕描淡寫地提及這件事,希望能讓時越撤回命令。

“今天那隻小老鼠和歐陽烈出門了,既然他們離開了迅雷保全的大樓,事情自然就簡單得多。”以往,之所以動不了任孅孅,主要就是因為她的足不出戶。

一名手下快步走了進來,接著便在時越耳邊傳達消息。

時越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歐陽采風見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剛剛消息進來,那隻小老鼠死定了,子彈卡在她的胸腔,就算是華佗再世,恐怕也救不了她。”歐陽采風表面上不動聲色,他知道,事情嚴重了。





小鎮裏沒有足夠的醫療設備,惟一的一家醫院,通常只為人看看感冒等小病小痛,而距離最近的大城鎮,卻又不見得能讓任孅孅得到最完善的照料。

因此,歐陽烈在第一時間裏,調來兩名迅雷保全最優秀的專屬醫生,讓他們搭乘直升機趕來,至於醫療設備,也是直接從迅雷保全理調來。

小鎮裏有不少人,還是生平第一回親眼看到直升機,他們不由得猜測著,小鎮裏恐怕是來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而跟著直升機來的,不只是醫生而已,還有另一個男人。

“看樣子,歐陽家的人今年跟子彈特別有緣。阿烈,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該去安個太歲?”男人故作輕鬆地問道,臉上還帶著皮皮的笑容,看在此刻心情沉重的歐陽烈眼底,卻是刺眼極了。

歐陽烈壓根不理會那男人,因為他全副的精神,都放在任孅孅身上。

“烈老闆,你身上的傷需要處理。”醫生之一注意到歐陽烈也受了傷,抓著歐陽烈就想先確認他受了什麼傷。

“不必管我,你先去處理孅孅的傷,一切以她為優先。”歐陽烈滿不在乎的表情,幾乎讓醫生以為,歐陽烈手臂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是他的錯覺。

雖然明知自家老闆永遠是這張撲克牌臉,但他行醫這麼久了,還沒見過哪個人身上開了個口子,還能一副沒事樣。

“你這傢伙想得破傷風啊!醫生,先幫這傢伙打針消炎的,順便把他的傷口縫一縫,開個洞多難看啊!”男人注意到歐陽烈正在瞪他,乾脆一記手刀劈向歐陽烈的頸間,連麻醉藥都省了。

“好啦!醫生,趁這小子醒來之前,趕快把他身上的破洞補起來,你動作最好快點,如果他突然醒來的話,我可保不了你。”男人神色自若地指揮起歐陽烈的部下,理所當然的神情,彷彿這批人才是他的部下。

“歐陽先生……”醫生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還沒進手術室咧!他就把人弄昏了,難道是要自己在走廊上,為自家老闆修補身上的破洞嗎?!

“醫生,現在這裏有兩個歐陽先生,你是在叫哪一個啊?”男人搖搖頭,感覺這醫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浩天先生,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孅孅說罷,醫生立刻讓人把昏迷中的歐陽烈移入一間空房,這裏一看就知道沒有手術室,事到如今,也只能請傷患將就一下了。

一個鐘頭之後,已經縫補好傷口的歐陽烈清醒了,他簡直不敢相信,浩天那小子居然膽敢打昏他?!

歐陽烈怒氣衝衝地拔掉了點滴,準備出去找人算賬,才剛踏出房門,歐陽浩天倒是自投羅網了。

“你這小子——”

“時雨找我來的,他現在分身乏術,要我帶個東西給你。”說著,歐陽浩天掏出一張照片。

知道有重要的事情,歐陽烈暫且壓下怒氣,接過照片。

這張照片顯然是偷拍的,但拍的人技術還不錯,被偷拍的人物倒清楚得很。

那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女孩,烏黑的長髮因為她的走動,而像是跳舞般躍動著,白白淨淨的瓜子臉上,鑲著一雙黑耀石般的眸,小巧的紅唇噙著一抹笑意,照片上的她,正走向一個樣貌俊朗的男人。

那個男人,正是歐陽采風。

但歐陽烈的視線,並不是定在歐陽采風身上,而是那個女孩!

“這女孩……”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認得這張臉,雖然他記憶中的臉龐,並不如照片中的年輕,但是,那眼眉間的神似,護明瞭兩者必定是有關聯的。

這是母親的臉龐啊!是在他八歲時就已然死去的母親啊!

“她叫做時以繪,二十一歲,是時越的女兒。”歐陽浩天說道。

“時越的女兒?!”歐陽烈愕然,這長相分明和母親一模一樣啊!

“時雨調查過了,時越一生未曾娶妻,這個女兒也是二十年前突然冒出來的,除了長相與你母親肖似之外,我們無法證明她是不是你妹妹。”

“妹妹?!”這兩個字像雷一樣劈進歐陽烈腦中。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妹妹當年也喪身火窟了,畢竟她只是個剛出生的小嬰孩,所以他從沒動過尋人的念頭。但現在,浩天卻說照片上的女孩,可能是他妹妹?!

“我們只是暫時這麼懷疑,畢竟,時以繪跟你母親年輕時幾乎是一模一樣,再加上年齡相近,她是屠家人的可能性很大。”歐陽浩天補充道。

經由時雨的口中,他得知了阿烈和采風的過去,不同於毫無過去的自己,歐陽浩天幾乎無法想像,當年的事件對年幼的他們,造成了何等的創傷。

但是,歐陽浩天很清楚一件事,只要是他們需要幫忙,他絕對是義不容辭。

二十年前,五個八歲的男孩,在因緣際會下,成為養兄弟,對歐陽浩天而言,他們就像是親兄弟一樣,家人有難,他當然是幫忙到底。

“浩天,采風曉得這件事嗎?”驀地,歐陽烈想到這件事情。

如果他沒記錯,時雨曾經提及,采風不但混入越天組,還讓時越的女兒為他傾心,那個女兒,難道指的就是時以繪?

“應該還不曉得,就連時雨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歐陽浩天搖頭,如果時以繪真是阿烈的妹妹,這……

他簡直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了。

“這件事怎麼越扯越大了……”歐陽烈無力地支著頭。

從前,他以為屠家是因為與人結仇而破滅門,所以他按照母親的遺言,不談報仇的事;後來,時雨讓他知道,屠家是被無辜捲入的受害者之於因此,他才決定助時雨一臂之力;如今,他以為早已死去的妹妹,卻可能成了仇家的女兒?!

“阿烈,這件事還沒有得到證實,你別急著把時以繪當成你妹妹。”

歐陽浩天要歐陽烈放寬心,天知道歐陽浩天自己也很清楚,別的不提,光看那個長相,時以繪不是屠家人的機率有多低?!

“也對。”歐陽烈只能這麼相信了。“孅孅呢?她的情況如何?”

“她還在手術中。”緩緩地,歐陽浩天說道,臉上頭一次沒了笑容。

看到歐陽浩天的表情,歐陽烈的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歐陽浩天一向是個樂天派,成天掛著笑容,一旦笑容消失,通常也代表事情的確很嚴重。

“子彈卡在她體內,那兩個醫生都說了,情況並不樂觀。”歐陽浩天儘量委婉地說明情況,事實是,只要一個不小心,她的小命就沒了。

“我要去看她,孅孅現在一定很害怕,她可能已經被嚇哭了。”說著,歐陽烈就想往外走去。

“她現在在手術中,你去也沒用。”歐陽浩天可沒忘記,眼前這傢伙也是傷患之一,雖然子彈僅是射穿他的手臂,但他先前失血不少,也是亟需休養。

“我要陪著她!”歐陽烈的態度堅決。

“好吧!但你必須答應我,要好好休息,不能太過激動。”

歎了口氣,歐陽浩天只能讓步,因為他太清楚,沒有任何說服,能夠動搖歐陽家的男人,即使自己是百戰百勝的名律師也沒用。

走出自己原本在休息的房間,歐陽烈一眼就看到任父與一名少年,心急如焚地在另一間房前走來走去。

“是你!”任父首先看到歐陽烈,見他吊著三角巾的左臂,不知他是何時受的傷。“你受傷了?”任父的語氣有些懷疑,因為在這之前,這男人一直是冷靜地指揮著一切,而他身上的血跡,任父也當做是從女兒身上沾染來的。

“我恰巧擋下第二發子彈。”歐陽烈淡淡地開口,彷彿在閒聊天氣般。

聞言,少年的眼中閃耀著崇拜的光芒,而任父也不由得挑起一眉,對眼前的男子,添了一筆好評。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我家孅孅一回家,就受了傷?!”從事情發生至今,任父一直被排除在狀況外,沒有人願意回答他,就連那個滿臉笑容的男人,也是要他去問歐陽烈。

“這要從兩個月前說起,孅孅意外捲入一宗殺人事件……”其實,歐陽烈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詞,但是,現在連孅孅的老家都不安全,他只能選擇說出事實。

“所以……你跟孅孅並不是情人?”這算是惟一的好消息,他的寶貝女兒,並沒有被別的男人搶走。

“我們的確是情人。”歐陽烈毫不留情地戳破老人家的美夢。

“算你這小子夠膽子。”說著,任父的大掌硬生生拍在歐陽烈的傷臂上。但歐陽烈只是咬牙忍住了。

真不愧是武館的館主,年紀雖然大了些,但那掌力依然驚人。

根據資料顯示,對於初識者,任父喜歡用掌力測測對方的斤兩,因此,任父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中,這一掌,還算是來遲了。

“年輕人挺能撐的嘛!”女兒還躺在裏頭任人宰割,讓任父的心情差透了,難得來了個吃了他一掌,卻能不吭氣的傢伙,任父雖然對他挺欣賞的,卻也忍不住手癢,直想多揮兩掌。

“爸,他的傷口已經裂開了,今天就先算了吧!”任傑在父親再度動手之前,搶先一步開口,這才讓歐陽烈的槍傷,免於再次裂開的處境。

“好吧!看在你好歹為孅孅擋了一槍的分上,今天就放你一馬。”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倒可以考慮讓女兒跟他交往看看,這個男人,對他女兒似乎是來真的。

好幾個鐘頭過去了,但醫生一直沒有要結束手術的跡象,門外的三人,就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他們所聊的話題,也全都繞著任孅孅打轉。

“烈大哥,我姐會沒事吧?”任傑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內心的恐懼,很容易就被人看穿。

“我要保的人,沒有死的自由!就算是她自己想死,我也不准,即使要跟死神搶人,我也非搶贏不可。”歐陽烈輕輕地開口答道,但他語氣中的堅決,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

是的,他早已對自己發誓,他再也不要看到他想保護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即使是死神來搶也不給!

而孅孅,則是這些年來,惟一令他心動的人,在他還沒有開口說出,自己的心意之前,他絕對不會准許她擅自離開他。

不知時間又過去多久,中間,歐陽浩天曾派人送了飲水和食物來,但歐陽烈卻什麼也吃不下,只要一想到她還躺在裏面受苦,歐陽烈多想代她承受這些苦難!

當手術結束時,已是夜半時分,兩名醫生幾乎是精疲力竭,只差幾公釐的微小距離,子彈就會射穿心臟,因此,這回的手術簡直是場與死神的拔河賽。

“她還好嗎?”看到醫生終於結束手術,歐陽烈也顧不得疲累,只想確定她還好好的活著。

“手術相當成功,但要小心傷口感染的問題,她現在的抵抗力太弱了。”醫生據實以告,如果情況允許,他希望能讓傷者移到設備較齊的大型醫院,但她實在太虛弱了,隨意移動反而變得危險。

“我們可以進去看她嗎?”這是任父最關心的問題,他必須親眼看到他的寶貝女兒平安無事。

“非常抱歉,我們必須再觀察一晚,才能決定能不能讓你們進入病房。”所有可能散播病菌的管道,他們都得想辦法徹底隔離,誰教這個小醫院,連個加護病房都沒有呢?!

“烈老闆,你的傷口怎麼裂開了?!”醫生之一注意到,裏在歐陽烈臂上的白色紗布,不知何時已染上血跡,再看那血跡的狀態,傷口恐怕已經裂開好一陣子了。

“這點小傷不必理會,你們現在的心思,只要放在孅孅身上就好了。”歐陽烈並不在意身上的傷口,只希望任孅孅能早日康復。

“烈老闆,如果你不讓我處理你的傷口,即使明天可以探望裏頭那位小姐,我也會禁止你去探望。因為你的傷口可能會發炎,導致那位小姐受到感染。”醫生正色警告著歐陽烈。

聞言,歐陽烈不免有些氣結,但一想到可能會影響到任孅孅,他也不得不當個安分的病人。





翌日

身體好痛……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虛弱呢……

水……她好想要喝水……

鼻間吸入的氣味,是醫院特有的消毒藥水味。

她是在醫院裏嗎?

任孅孅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但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力氣似乎全都流失掉了,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好不容易,她終於睜開了眼睛,但純白的天花板,卻完全無法勾起自己的任何印象。她到底是在哪里啊?

“……醒了!她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任孅孅耳際響起,好像是弟弟任傑的聲音。

“孅孅——孅孅你終於醒了,你差點嚇死爸爸了。”任父幾乎要飄出男兒淚,但任父終究還是忍住了。

“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痛不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任傑也擠到床邊,張大眼打量姐姐的模樣,一張嘴也不得間,像連珠炮似的猛問著問題。

“……礙…呀……呃……”任孅孅張口想要說話,卻只發出破碎的音節,喉嚨好乾,她好像好久沒有喝水了。

“她需要一點水潤喉。”一個好聽的男聲說道,接著,一枝沾滿了清水的棉花棒,降在她的唇上,仔細地滋潤她乾燥的唇片。

任孅孅貪婪地吞入每一滴水液,但這些水還不夠,她還是好渴、好渴,她需要更多的水。她勉力抬手做出拿杯子喝水的動作,但男人卻只是搖了搖頭。

“……水……”許是剛才的水起了作用,她的聲音不再沙啞難辨。

“不行,你才剛動完手術,猛灌水對你沒有好處。”

任孅孅眯起眼,想看清男人的樣貌,事實上,她現在看每個人都是三頭六臂,壓根兒沒瞧清楚對方的面孔。

她努力眨眼、再眨眼,視線總算稍稍對準了焦,她看清那個男人的臉了。

“你……是誰?”

她的話,像是一顆大石,在眾人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上,又激起一片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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