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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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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妮]羔羊情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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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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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7: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

任孅孅一邊吃著父親為她費心烹煮、容易入口的稀飯,眼角卻不由得直往,坐在角落的那個男人瞟去。

她努力搜尋腦中的每一張臉孔,卻沒有這個男人的。

她不認得他,但他卻說是自己的情人?!

任孅孅無法判斷地說的話是真或假,因為醫生說她在中彈倒地時,頭部受到了撞擊,而導致局部性的失憶,除了那個男人,她的記憶也停留在兩個多月前。

喪失記憶,的確是讓任孅孅感到不安,但最讓她坐立難安的,卻是眼前那個理首於文件中的男人。

驀地,男人抬起頭,黑耀石般的眸,定定鎖住她的眼。

他發現自己在偷看他了!

“嚇——”任孅孅心一驚,險些打翻手中的碗。

她真的好怕他、好怕他渾身幅射而出的驚人氣勢,當他的眸對上她時,她總要以為自己的心臟隨時會跳出來……

像這樣的男人,她怎麼可能會與他交往呢?!

男人沒有開口,只是再度低下頭,重新埋首於文件之中。

住院快一個月了,但她卻很少聽他開口,尤其在得知她忘了他之後,他又更加沉默,總是靜靜地待在病房內,有時候,任孅孅都要忘了房裏還有這號人物。

但當她需要人協助時,他又會一聲不聽地為她打理好一切,任孅孅雖然很感激他的費心,可對他的害怕卻沒有因此而減少。

以龜速吃完了碗中的稀飯,但仍然饑腸轆轆的她,才想再添一碗,他已先一步接下她的動作,當他把碗遞給她時,兩人的指尖不經意相觸,任孅孅就像只受驚的小兔兒,手中的碗一時沒捧穩,便直接打翻在她膝上的薄被上頭。

“對、對不起。”任孅孅驚慌失措地道歉,只是一個小小的碰觸,為什麼她要這麼大驚小怪呢?!任孅孅感到有些自責,他一定被她傷害了。

“沒事的。”男人淡淡地說道。撲克牌臉上永遠只有那一號表情,讓任孅孅怎麼也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男人利落地抽走了那條薄被,又為她重新添好稀飯,這一回,他把碗放在餐桌上。接著,男人便把薄被帶走,準備拿到外頭清洗。

看著男人的背影,任孅孅突然覺得那背影看起來好落寞……

“礙…”也不知怎的,任孅孅已開口喚他。

“還有事嗎?”男人回過頭,似乎覺得任孅孅的反應很特別,畢竟,這一個月來,她從沒主動對他開口。

“那個……謝謝。”不知道自己喚他是為什麼,最後,任孅孅只能尷尬地對他道謝。為什麼她會想要叫他呢?!自己明明是那麼怕他不是嗎?!

男人輕輕點了個頭,走出病房,留給她滿室的寂靜。

即使他已經離開,但任孅孅的視線卻不受控制地,一直沒從門扇離開過。

她的確是很怕那個男人,但她有多怕他,她就有多注意他。

這兩者的分量,是相同的。

對於“情人”這個說法,漸漸地,她有些相信了,如果他倆不是情人的話,他為什麼願意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那個男人不是他中物,從她所受到的醫療照顧就看得出來,這絕非普通的有錢人所能提供的,但平凡如她,又是怎麼得到他的溫柔對待?!

任孅孅覺得好疑惑。

小小的喀啦聲,表示他回來了,任孅孅抬起頭,看向他。

“怎麼了?”男人問道。小人兒今天似乎特別反常,自從她受傷以來,她躲著他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像現在,一副等著他回來的模樣?

“我……”任孅孅張著口,一時間也不知自己該怎麼開始。“歐陽烈,我想要問你,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和你又是怎麼開始交往的?”

這是一個開始,如果他們真的是情人的話,她必須學著重新認識他。

聞言,歐陽烈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痕,在他等待了這麼久之後,她終於願意正視他了嗎?

看到歐陽烈難得的微笑,任孅孅不由得愣住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感覺上,似乎也不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在她的床尾處坐下,並重新在她膝上蓋上一條新的薄被,細心地為兩人留下一點距離,沒有因為她的示好,而貿然地靠近她,因為他知道,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都很怕自己。

“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被我嚇哭了,我從沒想過,女人的眼淚居然能夠說流就流……”淡淡的笑痕仍掛在他唇邊,初識的每一個小細節,仍清楚地在他腦中。

聽到這裏,任孅孅忍不住噗哧一笑,原來自己怕他的情況,並不是從受傷之後才開始的。

當任孅孅聽到那一段“床事”爭奪戰時,她忍不住紅著小臉,為自己的清白抗爭“不可能!我怎麼可能非要抱著你才能入睡?!”

歐陽烈沒有試圖說服她,他只是以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看著她,最後,任孅孅突然發覺到,他說的很有可能是事實。

“我真的做了那麼丟臉的事?!”任孅孅忍不住慘叫。

“你那時很害怕。”歐陽烈好心地為她提供臺階下。

“不要再提啦!”任孅孅好想找個洞,把自己理起來算了。“我怎麼會這麼糊塗呢?!居然把自己的清白給睡掉了。”

“你的清白一直好好的在你身上,何時睡沒了?”淡淡地發言,歐陽烈不免說得有些氣悶。

突地,兩人都愣住了,這對話好耳熟礙…

“這些話……”任孅孅看著歐陽烈,熟悉的對話,讓她覺得他們似乎曾說過類似的話題。

“是的,我們曾說過這些話。”歐陽烈對她點點頭,表示她的印象無誤。

“唔……好痛!”被關上的記憶之門,突然被打了開,一大堆破碎不全的畫面及聲音,頓時塞滿任孅孅腦中。

她看到了自己和歐陽烈正在聊天,狀似親昵,但下一秒,畫面卻跳到另一幕,她正窩在他的懷中,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喜歡你……烈大哥……喜歡……

她還來不及尋回全部的記憶,那扇門卻被再度關上,徒留下惱人的疼痛,讓人頭痛欲裂。

“孅孅?!”也顧不得她是否又會排斥自己的親近,歐陽烈長臂一攬,把滿頭大汗的小人兒給攬入懷中,他迅速按下呼叫鈴,在醫生到來前,只能溫柔地抱住她,不讓她傷到自己。

“孅孅,不要害怕,我現在就在你身邊,醫生馬上就來,你會沒事的!”歐陽烈收緊了雙臂,以自己的體溫,試圖煨暖她不住震顫的冰涼身子。

“……烈……烈大哥……”喃喃喊出這熟悉的名字,任孅孅就眼兒一翻,昏了過去。





醫生在為任孅孅打了一針鎮定劑後,睡夢中的她,這才總算不再皺眉,歐陽烈握住她的小手,那小小的手掌似乎又更瘦了些。

歐陽烈甚至不敢用力握住她,生怕一旦用了力,她的小手就會應聲折斷。

“對不起……”歐陽烈的聲音難掩自責,只有在她睡著了以後,他才敢肆無忌憚地靠近她、摸摸她,因為清醒時的她,是那麼地怕他。

他沒保護好她,才會害她受傷,當鮮血從她身體湧出時,歐陽烈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他不敢想像,如果失去她的話,他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當她醒來後,竟說不認識他時,歐陽烈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

這是對他的懲罰嗎?

因為他沒有好好保護她,所以老天讓她遺忘了,遺忘他們曾有過的一切回憶。只留下他一人,暗自舔舐著無法復原的傷口。

“請你想起我,想起我們的過去,不要讓我一個人孤獨地留在回憶裏。”歐陽烈輕輕吻著她的小手,總是隱藏在重重面具下的感情,首度奔湧而出。

他愛上了一個可愛的小女人,但現在,她卻忘了他們的愛情,這讓歐陽烈在擁抱回憶的時候,更是備感孤單。

“只要你能想起我,就算你要我每天對你說我愛你,我也不會再逃避了。”

有一度,歐陽烈曾經很擔心,如果在他親口對她說出“我愛你”之前,她若是死去了,那他必定會永遠恨著自己。為什麼當她想聽的時候,他卻不肯對她說愛。

只是簡單的三個字罷了,他之前到底在堅持什麼?!

敲門聲打斷了歐陽烈的思緒,是歐陽浩天走了進來。

“她沒事吧?”歐陽浩天關心地問道。其實他剛剛就來過了,只是正好碰上任孅孅突然昏倒,他只得現在再過來一趟。

但歐陽烈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地,要他有話快說。

“我知道了。”歐陽浩天舉手做投降狀。“我希望你出來見一個人。”

“不見。”歐陽烈答得乾脆。現在沒有任何人,能把他從孅孅的身旁拖走。

“時以繪。我要你見的是時以繪。”歐陽浩天歎了口氣,何嘗不知自家兄弟的心思?!但這件事也很重要。

“時以繪?”歐陽烈喃喃念著這三個字,彷彿不認識這個人。

“采風把她綁來了,我覺得你最好先去見見她。”歐陽浩天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他,時以繪目前的情況。如果時以繪不是屠家人最好,但如果她是的話……

他已經可以預見,某兩個人應該會大打一架。

聞言,歐陽烈總算有些動作了,他站起身,決定去會會那個,與自己母親有著神似面孔的女孩。才踏出任孅孅的病房,歐陽烈就注意到,醫院裏的人似乎又更多了。

來往於走廊的行人,在經過那間病房前時,總忍不住探頭探腦,似乎想從那緊閉門扉中,看出什麼端倪似的。

“最近直升機老在這個小鎮上飛來飛去,聽說最近來看病的人數,暴增了一倍不止。”歐陽浩天打趣地說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些,但歐陽烈明顯地不領情。

“就是這個房間。”歐陽浩天打開一扇小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歐陽烈想見的女孩,而是歐陽采風。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歐陽浩天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兩道電流撞擊時的火花四溢,他突然有些懷疑,找歐陽烈來認親,到底是對或不對。

“她在哪里?”歐陽烈沉聲問道。

歐陽烈打量著四周的擺設,這裏似乎是儲藏室,四處堆疊著鐵架,而鐵架上更放了許多用品,乍看之下,除了歐陽采風外,他沒見到任何人。

聞言,歐陽采風只是從身旁的一個大鐵架後,拖出一張椅子,那女孩,就坐在椅子上——這麼說其實並不正確,那女孩根本是被綁在椅子上,而她的雙眼也被蒙住,嘴裏似乎也塞了布塊,讓她無法說話。

女孩知道房裏又多了兩個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綁架,雖然是嚇壞了,卻還勉強保持著冷靜,她不曉得自己身在何方,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一定要想辦法逃出這裏!

“你到底在搞什麼花樣?!”歐陽烈一個箭步上前,首先扯下蒙眼巾。

光明乍現,時以繪被光線刺得幾乎睜不開眼,孅孅之中,她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龐就在她的眼前,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相貌,但一股熟悉的感覺,卻盈滿她心頭。

接著,那人又把布塊拿掉,總算還她說話的能力。

“你……你是誰?綁架我是為了錢嗎……”時以繪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眨了眨眼,眼睛總算適應了光線,而“綁匪”的長相,也看得一清二楚。

時以繪覺得有那麼些奇怪,難道現在的綁匪都不怕被人看到長相嗎?

而且,這男人的氣質,實在不像是會為非作歹的人。

男人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令時以繪有些害怕,還以為自己遇上的綁匪是個變態。

但是……為什麼那雙眼會給她熟悉的感覺呢?

時以繪轉過頭,竟見到一個她意料不到的人——她的情人。

“歐陽,為什麼你會在這裏?!”情人望著她的眼神沒有溫度,時以縫被他眼中的冷漠,凍得心底直發抖。難道……這起綁架是他計劃的?!

“你的右手手臂內側,是不是有一顆朱砂痣?”歐陽烈的撲克牌臉,換成了熱切的神情。好像……她長得真得好像“她”……

“……嗯。”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件事呢?!時以縫被眼前的狀況搞迷糊了,但她知道,最好乖乖合作,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為她解開最後的束縛,長久被縛住的手腳,有些血液循環不良,她揉了揉手腕,希望能讓循環加快些。

“那顆朱砂痣就在這裏——”說著,時以繪抬起右臂,似乎是要讓男人看清她手上的痣記,突然,她握掌成拳,猛力朝男人臉上揮去!

但她的拳頭卻硬生生停在男人臉前幾公釐處——腕際感受到的壓力,讓時以繪以為自己的手會在下一秒斷掉。

時以繪抬頭,發現對她施以暴力的,正是她的情人!

“不要傷害她!”歐陽烈喝道,歐陽采風這才放開手,退開了幾步。

確定歐陽采風不會再傷害她,歐陽烈這才轉頭看向,一臉戒慎恐懼的時以繪。

“你應該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是你的哥哥,你在這個世界上惟一有血緣關係的哥哥。”縱使曾經有過任何的懷疑,但在看到那顆朱砂痣後,一切的懷疑,也都煙消雲散了。“你看這個——”孅孅說著,歐陽烈抬起右臂,露出他手臂內側的紅色印記。

時以繪無法不瞪著,歐陽烈手上那顆與她的位置一模一樣的朱砂痣。為什麼這個人也有一樣的痣記?!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問,自己何時冒出一個哥哥了?!

“我是你的哥哥,在時越毀了我們家之前,我的名字叫做屠烈。”被仇家扶養了二十年,她恐怕一時無法接受事實。因此,歐陽烈儘量語調平緩地說道。

“爸爸?”時以繪皺眉,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哥哥,為什麼要這麼喚爸爸呢?

“那個人不是你爸爸!小妹,我們的爸爸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時越給害死了!事實上,當時除了我,所有屠家人都死了!他還帶走只是初生嬰兒的你,雖然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為何,但現在,我們終於再次團聚了……”

歐陽烈說出二十年前的往事,但時以繪只是用力搖著頭,不敢相信她口中的父親,竟成了一名兇手。

“我才不相信!你是在騙我的吧?!”

“我沒有欺騙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事實。如果你真的不相信,那我們來做一次DNA的檢驗,讓科學來證明我們的血緣關係。”

“那我到底是誰?”時以繪問道。雖然她還不敢相信他的話,但她心底的確對他抱著一分熟悉的感覺。

如果自己不是時以繪的話,難道她這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全是一場謊言?!

“你是我的妹妹。”歐陽烈定定看著她,口氣堅定。

是的,她是他的妹妹,他們一家人,終於重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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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1-10 01:37: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任孅孅是在一片寂靜中醒過來的。

猶在半睡半醒間掙扎時,她只覺得奇怪——

好靜……太安靜了……

雖然醫院裏本該保持安靜,但是,她從沒經歷過這麼絕對安靜的狀況,這讓她感到有些不習慣。

任孅孅並不急著睜開眼,只是豎耳傾聽著,想尋找她習慣聽見的細微聲響。

但一段時間過去了,室內仍是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彷彿這個空間裏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終於,她疑惑地睜開眼,沒聽到一直存在於她身邊的聲音,例如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響,或是翻閱文件的揭開聲……

什麼都沒有。任孅孅發現,就連歐陽烈也沒坐在他的老位子上。

少了他,任孅孅第一次感覺到,整個病房居然是那麼空蕩。

“他可能只是出去一下子,馬上就會回來了。”任孅孅喃喃自語著,頭一次,她醒來時歐陽烈卻不在身邊,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浮現一抹淡淡的失落感。

這一個月來,歐陽烈儼然是以醫院為家,白天,他就坐在老位子上處理公事,到了晚上,他乾脆在她床邊搭了張行軍床,只要她夜裏有什麼動靜,他都會立刻醒過來。呵護她的程度,連她的家人都自歎弗如。

他們簡直像是連體嬰般,與對方緊緊相系著,如今,少了一個人在身旁,任纖纖突然有些無法適應。

任孅孅的目光不斷瞟向門口,這無意識的動作,背後代表了什麼樣的意涵,她沒注意到,只是習慣性地等待歐陽烈出現。

幾分鐘過去了,他仍然沒有回來,任孅孅這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他從沒放她獨自一人在房裏,又離開她這麼久過,他到底去了哪里?!

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久,任孅孅的情緒就越浮躁,當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有一天突然失了蹤,那彷彿少了些什麼的感覺,真是讓人不痛快極了。

他會不會已經離開了?

他是否厭煩了照顧一個老躲著自己的膽小鬼?

他……

千百種猜測,盈滿了任孅孅的小腦袋瓜子,她忍不住胡思亂想,因為只有她一人的病房,讓她感到不安。

一直以來,歐陽烈總是默默地待在她的身旁,只要她回頭,就一定看得到他,有人在身邊的安全感,是讓任孅孅可以安心養病的主因。

突然不見歐陽烈的人影,又沒留下隻字片語,更讓任孅孅相信他不告而別了。

她突然覺得好害怕,事實上,槍擊的陰影從沒消失過,她之所以能夠撐過來,全是因為身旁有人支持著她,但現在,那個人卻不見了……

任孅孅環視四周,尤其是驚懼不安地盯著窗口,生怕下一秒鐘,就會有一顆子彈穿窗而入。

喀啦。輕不可聞的開門聲響起,在疑心病正重的任孅孅耳中聽來,不知成了什麼可怕駭人的聲音,教她害怕得尖叫起來。

“藹—”

“怎麼了?!”才剛踏進門的歐陽烈,沒料到迎接他的,竟是任孅孅的尖叫,他連忙沖上前,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你沒事吧?孅孅,發生了什麼事?!”歐陽烈急急問道,大掌更是直接撫遍她的身體,他一心只想確認她有沒有受到傷害,並沒多想這曖昧的動作,會不會讓才對他重新打開心扉的任孅孅,又把他排拒在心房之外。

“烈、烈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一任孅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歐陽烈後,一反喪失記憶後,極度排斥他的習慣,直接投入他的懷抱。

而“烈大哥”這三個字,更是自然而然地從她口中吐出。

“你去哪里了啦?!我還以為你不見了、以為你不想再理我,所以你走了……”忍不住眼淚汪汪,任孅孅委屈地說著。

“我只是去見一個人。”歐陽烈實在很想歎氣,但現在任孅孅的行動,卻又讓他愉快得笑開了臉,她終於不再排斥他了。

“那你怎麼去那麼久?!也不告訴我一聲,或是留個字條也好啊?!”任孅孅水眸底下滿是哀怨,更控訴他沒交代行蹤。

“孅孅,你不要想太多,我怎麼可能會不再理你,然後自己離開?”久違的小小人兒,好不容易才重回自己懷抱,讓歐陽烈忍不住想多抱一會。

今天真是他的幸運日,先是找到了妹妹,現在孅孅也不那麼排斥他了,歐陽烈覺得,他今晚做夢也會笑吧!

想起了妹妹,歐陽烈收拾起笑意,小妹與采風之間,到底……

為了避免在DNA鑒定結果出來前,采風又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他把小妹托給浩天照顧,只希望別再出事了。

“我實在想不透,我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對我這麼費心?”懸在心上的問題,任孅孅終於忍不住脫口問出

“我既膽小,又愛哭,現在再加上喪失記憶,還偏偏什麼人都沒忘,就只忘記關於你的事……我一點也沒有做情人的自覺,見了你滿腦子卻只想躲得遠遠的……我只是一個平凡人家的女兒,根本無法帶給你任何好處,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孅孅說到底,任孅孅其實是對自己嚴重自信不足。

聞言,歐陽烈的眉頭活像打了幾十個結,他從不曉得,原來孅孅是這麼想的,喪失記憶的她,連同自信也一起喪失了嗎?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是膽小又愛哭了。”

歐陽烈緩緩開口,但他還沒講完,任孅孅已經羞得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了,自己在他眼中,沒什麼好評語就算了,他居然還認同她的話?!

“但我也沒有辦法,既然喜歡就是喜歡上了。就算你再膽孝再愛哭,我也只能認了,喜歡一個人,不可能只喜歡她某一點,而是必須喜歡她的全部。不管是你的優點或缺點,我都喜歡……誰教你是我喜歡的人。”

歐陽烈說得無奈,如果他曾經預想過,未來的伴侶該是什麼樣,他怎麼都不可能會去選個既膽小,又愛哭,現在還怕他怕得要死的小女人。

但緣分就是這麼奇妙,他就是愛定她了,除了她之外,他不要別人!

“喪失記憶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會讓你受傷的。所以我一點也不怪你,相反的,應該是我請求你的原諒,請你原諒我的大意,原諒我曾經讓你在死亡邊緣徘徊……”歐陽烈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低嗄。

那纖白的小手,握在他寬大的掌中,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無依,生命在當中流過,曾經,因為他的大意,差點讓這雙小手失去溫度。

歐陽烈的心一緊,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想確定她的確好好的活在自己面前。

“烈大哥……”雖然被他抓疼了,但任孅孅並沒抽回手,仍是任他握著,她有一種感覺,讓歐陽烈這麼握著自己的手,好像是件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再說,歐陽家已經夠有錢了,我不需要委屈自己,跟一個能帶給我‘好處’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我想要跟誰交往,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喜歡她。”平撫了情緒,歐陽烈語氣淡然地說道。但他字句間的堅決,卻是再肯定也不過的。

“你真的喜歡我?”澎湃的感情,瞬間漲滿了她的心房,任孅孅覺得自己感動得想哭,好像自己期待他這麼說,已經期待了許久。

沒開口,歐陽烈只是點了點頭。

一直以為自己很難在她面前吐露心事,要他把情啊愛的掛在嘴上,更是讓他覺得困窘不已,沒想到,把自己的心情說出口,其實並不困難。

雖然還有些示習慣,但至少,他不再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任務。

“即使我是個料理白癡,老是分不清楚鹽和糖的不同,你也會喜歡我?”因為不記得兩人相處的時光,所以任孅孅不得不先提出警告,希望歐陽烈在知道她是個料理白癡後,一樣會喜歡這麼笨拙的她。

“我知道。”歐陽烈笑得溫柔。“那兩個月的同居生活裏,我已經很清楚你的手藝如何,不過,我倒比較佩服你在料理上的“創意”。”

“創意?”任孅孅呆呆地復述這兩個字,怎麼也不覺得她的廚藝,能與創意扯上關係。事實上,她已經被家人禁止進入廚房很多年了。

原因,就是怕她做出來的怪菜,會害死眾多前來拜師學藝的師兄弟們。

“你的創意在這世界上,恐怕還沒有幾個人能模仿得來……”歐陽烈想起她曾發揮過的“創意”,嘴角的笑痕就更大了。

“你真的有吃過我煮的菜?”任孅孅突然有些懷疑,歐陽烈是不是為了哄她開心,而撒謊騙她?畢竟,她煮的料理,是連家人都唾棄的。

“要我舉幾個例子嗎?”說著,歐陽烈便隨口說出幾個,她曾煮過的創意料理——像是用文具店買來的墨汁,來做墨魚意大利面。

任孅孅越聽臉越紅,雖然她不記得自己曾做過那些菜,但這的確是她可能會犯的過錯……他真的敢吃她做的料理,而且很樂意繼續吃下去……

她覺得好生感動,胸口盈著滿滿的幸福,好似隨時可以飛上天際。

原本還有些害怕歐陽烈的心情,已被濃濃的好感所取代。

難怪她以前會喜歡上這男人,因為他是這麼地包容她的一切,不論她的好壞,他都照軍全收,而不是一味的把她改變成他所喜歡的模樣。

“謝謝。”

“謝什麼?”歐陽烈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道起謝。

“謝謝你的包容,謝謝你是這麼的喜歡我。”任孅孅決定了,即使她忘了過去也無妨,她想與這個男人,再展開一段全新的戀情。

畢竟,想再找到能這麼疼她的男人,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們……再交往一次吧。”





重新認識一個男人,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當她以全新的眼光看待歐陽烈時,任孅孅這才發現,她對歐陽烈的“怕”,似乎都是起因於他那一雙黑耀石般的眼睛。

當那雙眼定定地瞧著她時,任孅孅總會覺得心跳加速,再加上他老是不吭聲,感覺上就有些嚇人了,很自然的,她把這個反應歸類在害怕裏。

畢竟,任孅孅的膽子打小就那麼丁點大,她最熟悉的反應,就是害怕。

好不容易可以出院了,任孅孅呼吸著熟悉的空氣,沒有消毒藥水味的空氣,讓她唇邊揚起的笑痕,一直沒有消失過。

事實上,醫生早就說過她可以出院,但歐陽烈卻堅持要讓她把傷養好,因此,她的出院日期拖到昨天,才終於在歐陽烈的核准下,正式通過。

隨意在鄉間的小路上漫步,任孅孅正要去買晚餐要用的食材。

當然,煮飯的人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 畢竟,沒人會相信她能因喪失記憶,而從一個料理白癡,變成料理天才。

而這些年來,他們家都是由父親一手包辦三餐的。

夕陽緩緩落入地平面下,任孅孅的心中再也沒有恐懼。早在她出院的同時,歐陽烈就向她保證過,再也不會有人傷害她了。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任孅孅知道自己可以相信他的話。

所以,現在她才敢一個人走在路上啊!

“老闆,請給我幾塊豆腐。”走進了豆腐店,任孅孅揚了揚手上的清單,表示自己是來買菜的。

“孅孅?!你什麼時候出院的?”豆腐店的小兒子看到任孅孅,難掩訝異。他是任家武館的學生之一,與任孅孅自然相熟。

“昨天才回來的。”任孅孅笑了笑,清楚小鎮上許多人都想知道,住進她家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一路上,她可聽過不少版本,從奇怪的有錢人,到黑幫老大,任何一種身份都有人猜測。 畢竟,能隨手調來直升機的人,一定是個有影響力的“特殊人士”。

“來來來,今天的豆腐算我請客,就當慶祝你出院。”他撿了幾塊又白又嫩的大塊豆腐,交給任孅孅。

“謝謝。”任孅孅沒有推拒,大方收下,今天她出來買菜,可省了不少錢。

豆腐店外,還有幾個玩到不想回家的孩子,在夕陽下練習著棒球的接投動作,任孅孅才剛踏出豆腐店,一顆失了準頭的小圓球,就這樣硬生生砸中了任孅孅。

“痛……”住孅孅被砸得頭昏眼花,她無力地蹲下身,手上的菜也險些全掉在地上。幸好小孩的力氣也小,雖然被硬殼的棒球砸中,她卻沒被打得頭破血流。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們圍在她身旁,急忙道著歉。

“沒關係,以後別在路邊玩球了。”任孅孅揉了揉疼痛的額際,大方原諒了他們,只是告誡他們別在馬路邊上玩遊戲,太危險了。

“孅孅,你沒怎樣吧?”豆腐店的小兒子正好看到這一幕,連忙出來關心。

“我沒事的。”任孅孅對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很好。剛剛那一球,好像讓她想起了些什麼……

“我先走了,拜拜。”

回到家中,任孅孅提著剛買回來的菜,直直走進廚房,開始切切洗洗。

等到任父準備下廚做晚餐,任孅孅已經做好了五菜一湯。

“吃飯了。”任孅孅笑得甜蜜,事實上,她背後還藏著一道料理,那是她特別為歐陽烈準備的。

任父看著這整桌子的菜,雖然有些膽戰心驚,但還是硬著頭皮,去叫另外兩個男人來吃飯了。

“姐……這全是你煮的啊?”任傑聲音顫抖地問道。雖然已經很多年沒吃過姐姐的料理,但那種東西……吃一次就已經太多了。

“嗯。”任孅孅還是笑得甜甜蜜蜜,看得住家兩個大男人一陣頭皮發麻。

“吃飯吧!”相較於主人一家子的慌張,歐陽烈這個客人,反而比較有做主人的架勢,他率先下筷,為自己夾了一筷子的菜。

“不好吧——”看著歐陽烈毫無戒心地送菜入口,任傑忍不住想要哀嚎。

由於任傑心底,早已把歐陽烈視為未來姐夫,因此,他很擔心歐陽烈會不會被姐姐的恐怖料理給嚇跑。

“味道很正常埃”歐陽烈對另外兩個男人微笑,顯示他一點也不勉強。

很久沒吃到任孅孅親手做的菜,歐陽烈對此特別感到懷念,雖然這不是她做的“創意料理”,但的確有任孅孅的味道。同時也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真、真的嗎?”任家的男人不是不相信任孅孅的手藝,而是她根本就沒有手藝可言。這一點,早就得到證實。

“真的是可以吃的菜耶!”任傑難以置信地嚷嚷。嘴裏的菜味道很正常,也沒吃到任何“異物”,這讓任傑感動極了。

這還是生平第一回,他很樂意吃姐姐所煮的菜。

看著所有人都吃很愉快,任孅孅又對歐陽烈甜甜一笑——

“烈大哥,我有道菜想特別請你嘗嘗。”說著,任孅孅端出一盤烏漆抹黑的意大利面。

歐陽烈看著那盤面,心中的一點似乎被觸動了。

“孅孅,難道你——”歐陽烈抬頭看向她,心中的詢異無以復加。

任孅孅只是開心地說道:“任孅孅特製墨汁意大利面。”

這道菜可以說是她的招牌菜了。

“你恢復記憶了?!”歐陽烈心中一陣狂喜,像是得到了一個最棒的禮物。

他再也不必孤獨地擁抱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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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0 01:37:4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陽光晴朗的午後,兩抹纖細的身影在廚房裏忙進忙出,偶爾,銀鈴般的笑聲,會伴隨著烤餅乾的濃濃香氣,飄出廚房,傳入男人們的耳中。

“烈大哥,我實在很佩服你,我姐那種爛手藝,你居然能夠一直忍受下來,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難吃嗎?”任傑問道。對這個未來姐夫,他可是佩服得很。

“難念?”歐陽烈想了想,最後只是搖頭。“孅孅的手藝,讓我有一種‘家’的感覺,所以我從沒覺得難吃過。”

“孅孅嫁給你,一定會很幸福的,小子,我女兒就交給你了。”任氏大家長大堂一拍,險些把歐陽烈拍得吐血。這回上門提親,歐陽烈已經做好,隨時可能被拍得吐血的心理準備了。

“哥,餅乾烤好了。”時以繪的身影翩然而至,手裏還捧著兩盤小餅乾,任纖纖則跟著她身後,臉上帶著微笑。“你們嘗嘗味道,看是孅孅姐烤得好吃,還是我做的好吃。”女孩開心地指著哪盤是自己做的,哪盤又是任孅孅烤的。

才剛指著,就見任家父子直接攻向時以繪的餅乾,完全不給任孅孅半點面子,只有歐陽烈慢條斯理地,拎起一塊任孅孅的餅乾。

“惡……天啊!這餅乾怎麼是鹹的?!”有一瞬間,任傑不由得懷疑這個看起來像天使的女孩,故意把姐姐所做的餅乾,說成是她自己做的。這麼一想,任傑立刻從另一個盤子裏,搶了塊餅乾咬下,這下子,應該是正常的餅乾了吧!

“為什麼這餅乾也是鹹的?!而且還更鹹?!”難道這兩盤餅乾都是姐姐做的?

“小繪?”歐陽烈看了妹妹一眼,以為是妹妹淘氣。

“這一盤真的是人家做的嘛!”時以繪跺跺腳,拒絕被誤會。

歐陽烈看看妹妹,再看看另一盤他還沒動的餅乾,終於伸手拍了一塊。

嚼著口裏本來該是甜味的鹹餅乾,童年的回憶突然湧入腦中,還記得,小時候家裏的叔叔阿姨們,似乎都很怕母親做的菜。難道……

突地,歐陽烈爆笑出聲,從沒見他笑得如此開懷,所有人都呆住了。

“慘了啦!姐,烈大哥是不是瘋了?一定是吃太多你做的菜,才會變成這樣的,以後沒有人敢娶你了。”任傑緊張兮兮地說道。

“孅孅,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覺得你做的菜,有‘家’的味道了。”

想通了這件事,歐陽烈只覺得啼笑皆非。

“為什麼?”比起任孅孅,時以繪對這件事可是好奇得多。

“小總,或許你對這件事沒有記憶,不過,我們的媽媽做起菜來,從沒放對過糖和鹽巴,我從小就是吃這種料理長大的。所以,這對我來說就是家的味道。”

沒想到小繪除了長得像母親,就連手藝不佳這一點,也是像個十成十。

“天啊!姐,你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你這種爛手藝居然還讓你硬蒙到個好男人,趕快嫁一嫁吧!錯過他就沒有下一個了。”任傑哇啦哇啦地大叫著。

“臭阿傑,你在胡說什麼——”被弟弟取笑,任孅孅紅著臉追打起弟弟,在這陽光晴朗的午後,多了陣陣歡笑聲。

未來,應該也會這麼幸福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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