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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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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戒念] 北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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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4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危機
無論是在當前還是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嚴懲衛汝貴都是極為有價值的,這個價值在譚延�的眼中更多體現在現在,對翁同�等人來說也是如此--彷彿是得到了某種啟示,清流們在這次從衛汝貴身上嘗到好處之後,便開始琢磨著從北洋其他將領身上下手,不過這也需要機會。

    與譚延�不同,譚延�希望通過一系列的嚴查可以大大改善北洋將領對戰爭的態度,不至於在戰鬥中出現不戰自潰的事件,而以翁同�為首的清流則希望通過嚴查來讓李鴻章感到難堪,從而達到拆台的目的,對此譚延�只能夠對以翁同�為首的清流感到更加失望,本來就不想站在翁同�這一邊的他,對為給李鴻章支招就更加沒有負罪感了。

    由衛汝貴事件引動的這次政潮在北京和天津展開,加上慈禧太后過六十大壽,以前像榮祿這樣在政治鬥爭中失利而被貶到外地的昔日寵臣,趁著這次賀壽而重返北京,這些人也做為搓麻將的一方,各自站好隊伍來加入這場牌局當中。這些人的加入使得本來就已經很混亂的局勢立刻變成了一鍋糨糊,在譚延�的眼中,這就像是一幕話劇一般,看著粉墨登場的戲子們在舞台上做著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表演,而他不過是在日記中將他在北洋所生活的這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完整的記錄下來。

    因為俄國駐華公使喀希尼現在因為休假而住在青島,過上一段時間可能會返回俄國,所以譚延�和李經方為了達到外交上的目地。專程乘坐小火輪前往青島去拜訪喀希尼。譚延�和李經方身上肩負著這種特殊使命。而他們地對手日本人也在此時積極展開外交活動,而他們的對象則是英國人。

    日本駐英公使青木周藏,又憑其二十多年的外交經驗和諳熟列強對外政策地素養。向本國政府強調指出英國重視日本阻遏俄國勢力南下的作用。青木周藏的建議得到了山縣有朋與陸奧宗光的支持,他們認為在這種局面之下對日本是極為不利的,軍事冒險尚未展開的時候便受到了重創,唯一扳回戰略上地被動就是和英國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青木周藏得到了國內的支持和授權之後,便立刻開展外交工作,其實這樣的工作早就已經展開--隨著日本明治維新的深入。日本已經對過去德川幕府與列強所簽訂的各項條約非常不滿,正在積極謀求修改條約的嘗試。青木周藏在與列強修改條約中,以俄國修建西伯利亞鐵路向英國施壓,通過英國人所做出的讓步得出了正確地判斷,現在得到了國內正式授權之後,更加希望能夠盡快的完成與英國簽訂新的條約。

    日本在英國的異常活動立刻被大清駐英國公使以電報地形式發送回國,並且還報告說英國正在為日本加緊建造大型鐵甲艦,李鴻章在接到電報後又轉發給青島。在李經方和譚延�上岸之後接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日本和英國正在謀求修改已往條約。李經方和譚延�在看過電報之後相互看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湧起了不妙地感覺。

    「伯行,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我還是找個地方趕緊商議一下這封電報。然後再做打算!」譚延�說道。

    李經方微微放低帽簷點點頭,這個時候形勢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毫無疑問對大清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倘若英國真的站到了日本的一方,那大清也只能夠選擇俄國人了,那樣在談判中的價碼可能會超過他們的承受能力--現在北洋和俄國的接觸從而謀求中日和解並沒有得到皇帝的授權,北京甚至都沒有得到這樣的消息!

    「看來真的如組安所料,英國人靠不住!」李經方剛剛放下禮帽便氣憤的說道。這也怪不得他,因為前段日子英國公使歐格納便拜訪李鴻章,表示英國會盡全力來調解中日糾紛,結果現在從英國傳來的消息,顯然歐格納是在糊弄北洋。

    譚延�坐在李經方的對面,為他倒上一杯熱茶說道:「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日本人準備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朝鮮對俄國來說是將其勢力推進到南方的跳板,有了西伯利亞大鐵路,這種意圖就更加明顯了,你說英國人他能不著急麼?」

    李經方皺著眉頭說道:「話雖如此,不過這樣一來我們也只能夠綁在俄國人身上了。俄國在遠東並沒有強力的武力,若是英國人翻臉介入戰爭,那我們……」

    「現在已經不是四十年前鴉片戰爭時代了,各國都在大清有著自己的利益,同時他們內部也有著各種矛盾,英國人奉行獨立外交,它可以給日本提供一些幫助,但是由它來親自出面發動戰爭缺乏必要的借口。更何況周邊列強虎視眈眈,試

    已經掌握了最為富饒的長江流域,支持日本就是為了勢力南下,它若是冒然開戰,卻是給了其他列強涉足中國擴大利益的機會,英國人是不會幹這樣的傻事的,與日本結盟更是不可能!」譚延�說道。

    李經方聽後點點頭,說道:「現在我們該怎麼面對喀希尼呢?」

    「先按照我們原來的計劃來,這封電報對我們來說既是向俄國施壓的武器,也是自貶身價的證據,不到萬不得已先不用。在日本和英國正式公佈修約之前,俄國人未必會知道,先用朝鮮來套住俄國人再說!」

    「經方以為應該向中堂發報,盡快將外購武器之事定下來,不然英國人和日本人越走越近,對我們實在是不利!」

    「伯行兄遠見!現在中日之間還沒有大的戰鬥發生,如果按照國際公法來看,兩國之間發生戰爭之後。列強很可能會採取保守政策。交戰國雙方不會得到公開的武器和其他資源支持。北洋水師其他戰艦還都好說,炮彈生產量雖然比較低,但總歸是能夠生產。而倚為海上長城地定鎮二艦地主炮炮彈卻不是我們能夠生產的。趁著現在各國列強還沒有封鎖我們,正是將所有急需彈藥補充充足,同樣也可以此為理由進逼戶部,也好讓清流不要逼得太緊……」譚延�說道。

    盡早購進北洋所需要的武器彈藥是目前最迫切地事情,尤其是北洋水師所使用的300米和210米大口徑炮彈。前國內的各個軍工生產機器局還沒有能力生產 300米炮彈,210米炮彈無論在質量上還是數量上也都並不能夠滿足戰爭的需要。尤其是210米炮彈,北洋各個主力戰艦主炮幾乎都是這個型號的炮彈,可以預見在戰鬥中最為吃緊的便是這種型號地炮彈。

    除了水師所急需的炮彈,還有水師基地、要塞的大口徑炮彈也是緊缺,甚至是更為嚴重--唐伯文一個月前去旅順港協調修復濟遠艦的時候,也順便檢驗了要塞大炮炮彈,結果讓他觸目驚心--天津機器局數年來轉遞給旅順要塞的炮彈,不僅發射藥包質量粗劣。每發射一枚炮彈需要清膛處理之外,更為惡劣的是發射炮彈的引信居然是煤渣,裡面的爆炸裝藥更是不能爆炸地泥沙或是大豆!

    唐伯文急匆匆的又檢驗了要塞內存儲供給北洋水師所用的炮彈,結果依然讓他直冒冷汗--近四千枚水師所使用的炮彈中。除去他擔任天津機器局這段時間提供地近千枚炮彈大致合格之外,其餘炮彈質量和旅順炮台所使用的炮彈幾乎差不多。這樣地炮彈就算打出去擊中目標也不會爆炸。就算退一萬步將這些炮彈歸為「穿甲彈」,裡面的大豆、泥沙也不符合穿甲彈的標準,只有用在打靶訓練上還勉強過關--北洋水師的靶船都是用木頭製作的,也就能夠用在這上面了。當然五六年前所提供的炮彈中有些是按照要求所製造的,不過這麼多年下來,炮彈內的裝藥早已經失效,就算打出去也是「啞彈」。

    就是這樣的炮彈,根據唐伯文的觀察,北洋水師艦船也沒有帶足數量,根據他的計算,整個北洋水師艦隊所攜帶的大小炮彈加起來也不足六百之數--如果真的要打起來,北洋水師就是連這樣的劣質炮彈都不夠用,恐怕這支被大清倚為長城的艦隊在戰鬥中很快便會彈盡糧絕。濟遠艦戰前出發之時,方伯謙留了個心眼--從天津機器局直接補充足夠的彈藥,無論質量和數量上都比從旅順都強不少,更何況他和丁汝昌鬧翻了,能不能從旅順得到足夠的補給還兩說,在這點上方伯謙用自己的小算盤撿回一條性命。

    -

    唐伯文跟隨李鴻章很長一段時間了,自然知道這些對北洋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並沒有聲張出去,而是將官司擺到李鴻章的面前--那個時候張士衍還在天津機器局有位子,他和李鴻章的密切關係,這些都在唐伯文的計算之內,這件事只能夠是李鴻章來做決斷。

    結果不出唐伯文的預料之外,張士衍被挪窩,他則真正獲得了天津機器局的全部權力--若說唐伯文沒有功名之心這是騙人的,他也有幹一番事業的雄心壯志。天津機器局是他第一次被外放的地方,在這種形勢下很容易幹出一番事業,而且在機器局,只要你別太黑心,每月兩千兩銀子的外快來得格外容易……

    「以我之見,一方面盡快從德國或英國那裡急需加大訂購炮彈數量,他們生產的炮彈質量有保證,而且存貨多,直接發貨也許能夠搶在列強封鎖大清之前落到我們手裡;另外,我們也要另做打算,從俄國人那裡訂購一批,最重要的是這次我們去見喀希尼要達成一個秘密條約--俄

    須在西方列強封鎖我們之後,依舊可以秘密供給北洋彈……」李經方說道。

    「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小弟願附伯行兄尾翼。你我二人現在就擬寫電報回復中堂大人,力陳要點也好得個數字來向喀希尼訂購武器彈藥……只是需要嚴防俄國人從中使壞,高價賣給我們的炮彈別有什麼其他質量問題……」譚延�說道。

    這個時代的西方列強已經認識到中國不是二百年前地南美印加土著。更不是任他們宰割奴役地非洲黑奴。這個傳承五千年的國度不是他們說動就能夠動的,美洲、非洲那套殖民政策在這裡非常地不適用,倒不如轉向經濟掠奪更加實在一些。尤其是在太平天國之後。西方列強更加認識到這個腐朽的清王朝才是他們最好的宰割對象,若是清朝完蛋那他們的蠶食計劃說不得也要付諸東流了,商業才是最實在的。

    李經方認為給俄國人下軍購訂單,不僅可以為北洋所急需的各種大口徑炮彈找到新地來源,更可借此來吸引俄國人,使之在此基礎上結成更加牢固的同盟。譚延�也認為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對於眼前這個「職業外交官」更是刮目相看--李經方飛揚跋扈是不對,可是這傢伙肚子裡面還是非常有料的。

    李鴻章在接到電報後,給李經方和譚延�的回復是:可酌情考慮向俄國訂購價值三十萬兩的各種口徑炮彈還有一些海軍艦船備件。這張訂單不算多也絕對稱不上少,對於俄國人來說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已往中國的軍火市場多為英國和德國所把持,北洋水師艦船幾乎都是從這兩個國家訂購,李鴻章本人更是德國克虜伯公司地「追捧者」,其他國家包括俄國、法國、美國這樣的列強國家能夠在其中佔得份額非常有限。

    在三天的會談中,李經方隱晦的表達了如果俄國介入中日戰爭。調解成功地話,中國將會在朝鮮為俄國覓一合適的出海口為西伯利亞大鐵路在遠東地出口,並且表示將會在中俄武器貿易上加強合作關係……

    也許是李經方開出的誘餌對喀希尼非常有誘惑力,儘管喀希尼還在休假中。並且將會於一個月後返回聖彼得堡,他還是請俄國駐中國參贊巴福碌到天津和李鴻章展開進一步的會談。並且表示俄國將會通過駐日公使向日本施加壓力,盡可能的調解兩國糾紛。

    喀希尼也是譚延�在這個時代所見過的第一位正式外國外交官,這個留著大鬍子的俄國人給他的感覺是非常狡猾的,他不懂俄語也只能夠充當坐陪,由李經方使用俄語來和喀希尼進行交涉。由於李經方和譚延�只能夠代表北洋,而北洋並沒有得到京師朝廷的正式授權,這次會談注定是不會有什麼成果的,也只是訂下一個初步意向--如果俄國人有意,李鴻章將會向朝廷正式遞交密折,由俄國人斡旋調解中日之間的糾紛。

    雖然中日兩國自牙山海戰之後,關係驟然緊張直到相互宣戰,朝廷內部也是主戰派為主流,但是依舊有很多人希望中國不要真的和日本相互開戰,並且也都提出了自己的辦法來解決中日之間的爭端。除了北洋李鴻章這邊希望能夠以犧牲中國在朝鮮的部分利益換取俄國人的調解之外,遠在湖北的張之洞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撥出一部分銀兩提供給英國等列強,以此做為各國列強調解中日糾紛的報酬。

    當然張之洞的密折是呈送給慈禧太后的,這件事幾乎沒有人知道,譚延�和李經方在青島與喀希尼相互交涉的時候,也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不過諸如張之洞等解決中日爭端的辦法都是和北洋現在所做的努力一樣的,只是後果不一樣而已。

    「我這麼主張求和,是不是也要歸算為『漢奸』、『賣國賊』之流呢?!」在從青島返回天津的小火輪上,望著茫茫大海,譚延�心中向自己發問。儘管在這次青島之行當中,譚延�只是做為李經方的幕僚為其出謀劃策,並沒有直接參與到與喀希尼的對話當中,但是這種經歷依舊讓他心中感慨頗多。

    在譚延�看來,從各項書面數據上,北洋若是真的和日本人打起來,未必會輸給日本,事實上甚至有很大可能打贏這場戰爭。可惜書面數據並不能夠變成現實中的優勢,不敢說外行領導內行的北洋水師會怎麼樣,北洋陸軍之中的衛汝貴之流會有多少?兩千人的優勢兵力,無論是裝備還是天時地利都站在北洋這邊,結果衛汝貴才幹掉了十幾個日本兵,轉天便被八百日軍像趕鴨子一樣潰退到漢城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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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4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貪吃
中國的國運如果指望這些傢伙,能靠得住麼?!」譚延�心中有些氣憤的想到:「如果老子真的被後世的史書定位為漢奸之流的話,老子也認了!」

    不管願意不願意,朝鮮的局勢顯得更加惡化了,被擊沉一艘主力戰艦的日本並沒有因為嚴島的沉沒而消沉下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反而更加歇斯底里起來--瘋狂的向朝鮮運送陸軍,現在由左寶貴負責守衛的漢城周邊已經頻頻出現日軍的身影,並且還發動過多次攻擊。

    漢城除了左寶貴之外,還有毅軍三營和盛軍三營由馬玉昆統領受左寶貴節制,好在兩人都不是衛汝貴怕死之流,除了堅決抵抗日軍進逼之外,還趁著日軍沒有發動總攻之前這段空擋,不斷的完善漢城防守工事,而譚延�贈送給北洋的五挺馬克沁機槍亦為漢城防守工事中的重中之重。

    左寶貴和馬玉昆在漢城周邊築起了三座堡壘,並且還在堡壘上設置了炮位,三挺馬克沁機槍就分佈在這三座堡壘之中,另外兩挺則在漢城城牆分佈。左寶貴等人在看過馬克沁機槍的射擊演示之後,對其威力讚賞不已,急電李鴻章希望能夠再獲得三到五挺馬克沁機槍和足夠的子彈,在漢城周邊的開闊地帶有馬克沁機槍這樣的利器來參與防守,對於日軍來說攻擊難度可想而知。

    漢城周邊的日軍雖然越來越多,但是經過幾次試探性攻擊之後,都是損兵折將。前後死傷一千餘人也那漢城沒有任何辦法--日軍數量雖然比較多。但是在裝備上卻很吃虧,其火炮除了三門步兵炮之外都是青銅火炮,在射程和威力上對清軍的三座堡壘與漢城城牆都沒有多大威脅。

    左寶貴和馬玉昆使用步兵炮與馬克沁機槍相結合。輔以大量步兵參與防守,這樣地工事讓日軍感到漢城就像是渾身是刺地刺蝟,摸不得碰不得。更要命的是漢城距牙山不過一百五十里,清軍依靠海運不斷的為漢城守衛清軍運送各種物資補給,還有大量地清軍持續進入漢城參與防守,此時漢城城內共有清軍已經一萬五六千人。還有四千人左右駐守在牙山大營為其提供後路保障。

    日本海軍不是沒有想過再一次來衝擊北洋水師的運兵船,不過自從濟遠艦事件之後,北洋水師每次擔任運兵護航任務的時候,都是定鎮兩艘巨艦輔以三艘主力戰艦輪流護航,想要一口吞下護航艦隊,對於剛剛失去嚴島艦的日本艦隊來說,這個決心實在是太難了。

    正如北洋水師將領對日本艦隊的高航速和速射炮武裝的艦隊顧忌甚深一樣,通過濟遠艦事件後。日本海軍對北洋同行地後裝甲與大口徑火炮同樣在內心中感到有些恐懼。這種恐懼在八年前定鎮兩艦訪問日本長崎的時候就已經種下了,日本人也很清楚濟遠艦原本是做為定鎮兩艦的姐妹三號艦來建造的,可惜北洋水師沒錢了才改為巡洋艦,在某種程度上濟遠是定鎮兩艦很好的參照戰艦。就是這麼一艘微縮版的定遠艦在以一敵三的劣勢下還擊沉了日本嚴島艦。這就更加加深了日本人對以定鎮兩艦為核心的北洋水師地恐懼感。

    日本人原本就擬定了在牙山突襲北洋水師護航艦隊,得手後便立刻派軍艦護航在牙山登陸進逼漢城。直接將朝鮮南部控制於掌中的作戰計劃。可惜濟遠艦的拚死抵抗將日本人原定的作戰計劃攪得一團糟,旗艦嚴島艦地沉沒更是深深的打擊了日本艦隊地自信心。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人選擇了一條比較現實的道路--利用北洋水師的被動防守,在朝鮮半島的東面派遣陸軍登陸,從而取消了奪去制海權之後再進行地面戰爭的原定計劃。至於日本海軍還是要和北洋水師打上一場大決戰的,不過這場決戰必須在已經從法國出發的橋立艦到達日本編入日本艦隊之後才可以再做圖謀。

    就這樣,中日兩國在以朝鮮為中心的海陸展開了對峙,雙方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誰也不主動發動大規模攻擊。中日兩國在陸路上都忙著向朝鮮增兵,運送各種作戰物資;在海上,日本人等橋立艦的回歸,而在北洋水師的大本營中,北洋水師的將領們一邊等李鴻章那邊關於橋立艦的行蹤情報,一邊準備著如何在半道上伏擊橋立艦。

    淡淡的水霧隨著方榕卿的那雙素手輕盈的將八分開的熱水斟滿到一個不大的瓷盆中而翻騰的升起,瓷盆中央則放置了一個玻璃茶杯:「這是普洱茶膏,是中堂聽說你愛喝茶,特命府中差役今天剛送過來的。這原本是中堂在過七十大壽的時候,太后特別從宮中賞賜

    的,一直沒來得及喝便放置了下來,正好便宜了你…

    「普洱茶我倒是聽說過,常喝這種茶對人身體非常有好處,不過這茶膏是什麼?」坐在方榕卿對面的譚延�看著玻璃杯中的那方寸大小的茶膏在熱水之中逐漸融化,整杯水都被染成了紅褐色,淡淡的發出一縷沉醉的茶香。

    方榕卿微微笑道:「虧你也是世家出身,難道沒有見過公公喝這種茶膏麼?這普洱茶膏可是普洱茶慢慢熬製出來的,宮廷中的茶膏因為要防止外人下毒做手腳,更是從進貢的普洱茶精品中,輔以名貴中藥秘製而成。別看這麼小小的一塊茶膏,若是放在外面的話,千兩銀子都沒有地方買去!喝上這一杯,就算你熬夜到天亮也不會傷身體,其中藥性發揮後,更是滋補身體,那宮廷手段可不是外面的可能比的!」

    方榕卿見茶膏雲散開來,便用木子將玻璃杯從瓷盆熱水中夾了出來,然後分別倒入兩個小茶盅中。譚延�接過茶盅。深深的一聞。濃厚的茶香撲鼻而來,中間還有淡淡地藥香味道,喝在嘴中更是淡淡地苦甜交加。真是別有一番風味,笑著說道:「這皇家可真會享受,茶膏衝過之後連一點茶渣都沒有,這麼一口至少五百兩銀子就沒了!」

    方榕卿聽後笑著說道:「如果要是杯中存有茶渣的話,那還能顯出宮廷手段麼?抵羊現在這麼紅火,每天賺進來的銀子若是都用來買茶膏地話。你就吃也足夠了!對了,今天沈先生那邊來了一封電報,說是棉紗的價格稍微降了一些,提到湖廣總督張大人有批紡織機器放在上海用不了,問問你要不要收進來,同時還有一封信也到了……」

    譚延�接過電報和信件,電報的內容也很簡單,棉紗的價格略微下降。每包七十二兩銀子。至於張之洞進口的紡織機器是因為他沒有這麼多銀子來付賬--漢陽鋼鐵廠投產後便成了張之洞手中的頭號「銷金窟」,這批設備是專門生產高級布匹地紡織機器,張之洞想把這批設備賣了換了銀子來填漢陽鋼鐵廠的窟窿,作價六萬兩。

    「老張這是已經到了殺雞取卵的地步了。這麼好的機器他都想要賣了來填帳,可見這湖廣總督衙門可真是窮的叮噹響了!」譚延�不屑的說道。

    方榕卿和譚延�在一起也有段日子了。丈夫嘴中的「老李」、「老�」、「老翁」不絕於耳,就連丈夫的父親都變成了「老頭子」,這次出來個「老張」,她心中自然明白這是指張之洞。對於這滿口「胡言亂語」地丈夫,她也是沒有一點辦法,不過這麼稱呼起來倒是挺有意思的,兩人顯得更加親近了許多,聽多了笑笑也就過去了,只是這些稱呼可不能流傳出去,否則丈夫的「少年老成」的名聲可就全毀在這一張嘴上了。

    「張大人辦洋務實業就像辦衙門,鋼鐵廠賠錢多不說,聽說就連湖北紡織官局在棉紗價格大漲地這段時間也虧了不少,出來的布匹都有很多積存在手中賣不出去…… 我倒是覺得把這些機器擔下來沒什麼壞處,不僅讓張大人欠個人情,這價格上也好商量,說是六萬兩,估計沈先生那邊也就用個四五萬兩就可以收進來了……」方榕卿笑著說道。

    -

    「老張有個習慣,不管幹什麼都要干最好地,買東西也是買最先進的。這批設備雖然我沒有見過,不過我相信這些設備應該是當今世界紡織工業中屬於第一等那類的機器,收購進來是肯定的,這樣除了能夠讓抵羊的產品更加上檔次之外,更重要的是節省了寶貴的時間。當然如果老張願意的話,我更想接收他手裡面的湖北紡織官局……」譚延�笑著說道。

    「我倒是覺得你這樣完全採用商辦洋務實業比那些官辦或是官督商辦要更好一些,只不過抵羊的規模已經夠大了,還有必要攤上湖北紡織官局麼?」

    譚延�現在覺得方榕卿在理財經濟這方面是越來越厲害了,不知道是她在這方面的天分極高呢,還是自己將手中的產業交出一部分讓她來負責打理鍛煉出來的緣故,不過這倒是一個好現象。他雖然富有,要錢要地位都是常人所難以企及的,別說一個方榕卿,就是十個八個他也養得起,但是他卻不希望自己的老婆無所事事的呆在家中,或是像後世影視劇中那樣的闊太太一樣以打麻將消遣為生。他希望方榕卿能夠在保持他印相中的「古典美」的同時,也能夠更加獨立一些,他也不是怕自己的老婆比他更能幹。

    「湖北紡織官局雖然在張之洞手中居然虧得一塌糊塗,本身不值得抵羊花費這麼大的

    但是它的渠道卻是我最想得到的。湖北地處交通要紐帶,只要把湖北紡織官局稍微改造一下,便可以形成抵羊在內陸的生產中心,抵羊就可以以武昌和廣州為中心,從沿海到內陸,別的不敢說,至少整個南中國的紡織市場將會變成抵羊的天下,最後攻佔洋貨的中心上海!」譚延�雄心勃勃的說道。

    譚延�現在已經越來越不滿足於做個富家翁的生活了,他需要更高的政治地位,甚至是需要領導中國戰勝列強扭轉歷史發展軌跡地能力。這一切都需要金錢。除開白花花銀子地誘惑力。他也希望中國能夠盡快的走向工業化,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看,日本現在能夠拿的出手地也就是紡織品。就是抵制日本的需要他也要大力發展中國自己的紡織業。

    甲午戰爭之後外國人不得在中國開辦工廠的限制將會打破,包括日本在內的西方列強將會把工廠開到國內來,這將會對剛剛處於嬰兒階段的民族工業帶來巨大地傷害。想要做到「抵羊」的目的,就必須最大限度的整合中國現在的工業,團結起來對抗洋貨,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要把盛宣懷手中正在積極重建的華盛紡織廠也給兼併進抵羊。

    「呵呵,你真是得隴望蜀,漢陽鋼鐵廠都虧成這樣了,張大人都不肯賣,更不要說紡織官局了,只要挺過這段時間,張大人就更不會賣了。你還是實際一些先把這些機器都吃進來再說吧,抵羊的其他股東都等著你點頭。估計盛宣懷那邊也緊盯著呢!」方榕卿笑著說道。

    譚延�聽後有些深意地點點頭說道:「你不信咱們就等著瞧,老張那裡不僅紡織官局是我想要的,就連他的漢陽鋼鐵廠我都想弄到手中呢,只要有機會。不等四五年就要弄出個分曉來了!」

    在譚延�看來,張之洞搞洋務實業的心氣是高漲地。可惜他對民族商業資本還是繼承了中國文人對商人的一貫看法,典型地蔑視商人,對商人的不信任。老張一個文化人下海經商也就罷了,偏偏腦子裡面還堅持這麼固執的偏見,辦企業弄得跟個衙門一樣,幸虧不是他自己的錢,否則非要把自己的內褲都要賠出來。譚延�就等著張之洞堅持不住的時候,利用這些年不斷積累的資金,到時候專門對張之洞手中的產業下手,完成自己的產業夢想。

    看著自信滿滿的譚延�,方榕卿心中湧起了一種別樣的感覺,丈夫身上有著與常人大不相同的志向,也有能力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更加讓她傾慕不已。也許這種感覺早就有了,只是她心中一直沒有在意而已,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用心去打理譚延�交給她的產業,這個在譚延�眼中的小女孩一直都是默默的為他努力去接觸新的事務。

    出乎意料之外,送給譚延�的信件封皮一看就是老頭子的手筆,不過信的內容卻是沈靜的筆跡,譚延�苦練書法多年,身邊人的筆跡他還是都能夠分辨得清的,心中一時迷茫,老頭子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當下譚延�便將這封信仔細的閱讀完畢,心中對這個迷惑也有了答案--這封信的內容主要是講廣州那邊查案的情況,王存善自然是所有的把柄都握在手中,除了地產之外,王存善貪墨白銀估計在四十萬到三十萬之間;而周榮曜署理廣東海關一年多的時間裡,在廣州大肆置辦地產,其賬目含糊不清。

    根據沈靜控制的一個賬房交代,周榮曜在這一年的時間內,從海關搜刮了不下兩百萬兩白銀,並且還夥同外國與本地的走私商人走私鴉片,廣州城內光是能夠查得出掛在周榮曜名下的鴉片館就多達八家,與之有聯繫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這走私鴉片一項到底為周榮曜賺了多少銀子,恐怕也是難以估計。

    如果沈靜的調查沒有出問題的話,那毫無疑問這封信上所說的王存善與周榮曜的貪墨案件將會毫無疑問的成為本年度大清帝國排名前兩位的貪污案件。尤其是周榮曜,真是不明白他是如何在廣東海關一年多點的時間內居然貪了兩百萬兩白銀,這在譚延�眼中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難道周榮曜把廣東海關看成是自己家的金庫,每天都直接搬運麼?!

    這一次周榮曜讓譚延�再一次見識到了這個時代貪官撈錢的水平,他不敢想像像上海、天津等地的海關也不弱於廣東,還有很多位子也是不錯的肥缺,這些貪官在這些職位上到底能夠撈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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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 送禮
看著李鴻章的背影,譚延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這可能是他插手北洋的最後一日了,他日若是和北洋相對,也不知是友是敵。而李鴻章給他的感覺即清晰又模糊,一時間他覺得這便是歷史,這一切後世又該有個怎樣的說法呢?
    「世間事豈能以黑白而辨之?我是來過、是看過,但卻沒有征服過,李鴻章、北洋……」譚延闓嘆了一口,胸中的鬱悶彷彿也隨著這聲嘆息而流走,他也一甩衣袖轉身離開了。
    經過這麼多年的譚鐘麟悉心培養,譚延闓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書生意氣了,看待事情和人物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斷標準,只是隨著他年齡的增長,這種標準越來越淡化,更多的是趨向於和光同塵——身在這個***中,甚至只是在這個***的外圍,他多少能夠感覺的到,這種種事件和鮮活的歷史人物都不是黑白兩色就可以簡單區分的,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屬於灰色,既不是對也不是錯,這也許就是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吧。
    當譚延闓回到譚鐘麟房中的時候,老頭子正手捧著一方紫檀木匣子,心神陶醉的看著。看著老頭子這麼痴迷的樣子,譚延闓微微一笑說道:「父親,怎樣?」
    譚鐘麟將視線艱難的從匣子上移開點點頭笑著說道:「這就正品了!」
    「自然是正品,難道以孩兒的眼力就收了這麼一方贋品回來?」
    老頭子笑著將紫檀木匣子放在一邊,嘆了口氣說道:「這《大觀貼》可是祁文瑞的鎮宅之寶啊。這壽陽相國一死。家中兒孫居然敗壞到如此地步!組安,這你可要深深引以為戒,治家之道不可疏忽!」
    「祁文瑞已經死了幾十年了。壽陽相國後代中也就兒子祁世長還有些出息,要不然也不會被孫兒一輩偷出來賣掉了。這祁世長還是有些麻煩,不過在購進地時候我可是琉璃廠地生人,五千兩銀子便拿了下來,祁氏就是想查也無從下手了!可笑那店舖掌櫃的不識貨,明明是正品心中卻以為是贋品。擺明了想坑我一把,張口便是十五萬兩,我正好也就借坡下驢,當成贋品和那掌櫃的砍價……」
    譚鐘麟聽後惋惜地搖搖頭:「居然才五千兩?!這祁氏所藏的《大觀貼》雖然是殘本,不過才一卷,但是那也是價值連城,哪裡是五千兩銀子所能夠拿下的?你小子可真是揀了個大便宜,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譚延闓聽後微微一笑說道:「這《大觀貼》不過是個死物。父親大可以放起來自己觀賞,送人就不必了,畢竟壽陽相國的名頭還是非常麻煩的。」
    老頭子笑著說道:「為父要這有什麼用處?倒是你拿去好好臨摹一番才是正經……剛才你和李合肥談過了麼?」
    「恭邸出山重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在這點上對李鴻章是非常有利地。總比慶王那個只會貪污不干實事的人佔位子要強得多,想來他是非常樂意看到這點的。不過重新啟用恭邸。老佛爺那裡未必過得了關……」
    「這不是問題,慶王倒了他留下的位子總需要有個合適的人來坐,尤其是眼下這個局面,更需要有個能擔事的人出來。顯然慶王是不夠格的,數數這些王爺,也就是恭王能夠應對這個局面……」
    「若是恭王出山的話,依照這幾十年恭王地經歷來說,多半還是主和的面大……」
     「哼哼,主和、主和……哼,也就是翁常熟會想著打仗,他好收拾李合肥啊!朝廷從上到下猶如朽木一般,不像翁常熟那樣在背後一個心思想著怎麼陷害合肥的,這就算是不錯了,你說這樣的仗怎麼打?!」老頭子冷冷地笑道。
    譚延闓聽後也是嘆了口氣,譚鐘麟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旁拍拍肩膀說道:「闓兒,為父倒是覺得這幾個月你長大了不少,年輕人麼,為父理解你地心情!你沒有鼓動李合肥主戰,反而是藉著和談來主戰,這很不錯!大丈夫再世,幾多煩憂,當要拿得起放得下,李合肥也算是位極人臣尚有這麼多肘,就是老佛爺也是如此。能成大事者絕非迂腐之人,更不會有著自己的性子來辦事,你確實沒有讓為父失望!」

  

    譚延闓聽後點點頭說道:「國勢日趨艱難,合肥也常言大清現在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貼西補,居然成一淨室,既有小小風雨隨時貼補亦可支吾對付,一生練兵、洋務卻沒有放手辦過一件事。」
     「李合肥遠勝於翁常熟,常熟不過是一跳樑小丑耳,合肥固然有錯亦不失一大丈夫。熟功熟過,百年之後自有後人評說,我們是摻和不上的,要說我
    局外人想要拉李合肥一把,那就先把恭王抬出來取代吧!」
    隨著譚鐘麟來到京師,一場浩大的政潮也隨之掀起,這次目標直指運氣一直良好的慶親王奕劻。老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交了奏章來彈劾王存善、周榮曜,進而牽出了奕劻,一時間京師各路高官都拭目以待。
    由於突擊緝捕周榮曜,並且控制了消息外流的渠道,慶親王奕劻一直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安插在廣東海關的周榮曜已經被人家給滅了,而恰巧這段時間衙門裡面因為中日兩國開戰事務繁多,奕劻也沒有時間來理周榮曜這個包衣奴才,弄得譚鐘麟的彈章都遞交給皇帝和太后之後他才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與譚鐘麟的奏章配合的便是《強學文摘》關於肅貪的報導,沈靜、陳飛和幾個幕僚寫了數篇文章發表在《強學文摘》上,裡面指名道姓的要嚴懲慶親王奕劻這樣的貪官污吏。
    光有表面功夫是不夠地,譚鐘麟為了彈劾奕劻更有把握。藉著覲見慈禧太后地功夫。向太后敬獻了十二個精緻的玻璃瑪瑙杯,這是從意大利訂購的,按照賀壽地規格體制來專門設計的花樣。也算是中西結合的產物。其本身沒有什麼稀奇的,說白了就是玻璃杯,只是這個時代中國的玻璃製造工業沒有發展,少數的玻璃製品非常單調粗糙,遠不如國外地精品玻璃製品。再加上譚鐘麟刻意討好慈禧太后,玻璃杯的圖案非常考究。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勝在心意,這讓慈禧太后心懷格外暢快,同樣連慈禧太后身邊的幾個紅人,諸如李蓮英、福、那桐等人都有份,不過規格體制就是另外一套了。
    譚鐘麟討好慈禧太后是不遺餘力的,除了玻璃瑪瑙杯之外,大翡翠扳指、鼻煙壺、西洋座鐘……精細的西洋小玩意足足裝了兩大車。最討慈禧太后歡心的便是一對純白色的大鸚鵡,張嘴便是:「太后福壽萬年!福壽萬年!」聽得慈禧太后心花怒放,嘴都合不攏了。
    來到京師為慈禧太后賀壽的官員很多,雖然也都各自備了賀壽地禮物。但是毫無疑問譚鐘麟是最出彩的,也是最捨得花錢的。這些禮品加上送給太監、重要的官員地禮品算起來不下十萬兩銀子。這一切都是譚鐘麟扳倒奕劻的砝碼,只有把慈禧太后和她身邊能夠說得上話地人都哄高興了,扳倒奕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只是扳倒奕劻用不著這麼費勁,就怕慈禧太后會從輕處罰奕劻,那樣可就給自己留下了後患,這種傻事譚鐘麟是不會去做的。
    譚鐘麟雖然算是大清的高官清貴,但十萬兩銀子拿出來給慈禧太后置辦壽儀還是非常心痛的,好在譚延闓的抵羊紡織廠籌借了這筆資金供譚鐘麟,本來是打算打入到譚延闓的股利分紅當中去,剩下來由健民製藥來償還,結果抄周榮曜與王存善府邸的時候,所獲得的收穫已經足以填平這個大坑了。
    「父親,覲見太后的結果怎麼樣?!」譚延闓在老頭子回到家中後便急忙問道。
     老頭子神秘的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應該差不多吧。闓兒,你應該還不知道慶親王的來路吧?」
  譚延闓說道:「聽說慶王福晉經常出入內廷,挺搏太后歡心……」
    「呵呵,你還不知道,奕劻本來住在方家園,和慈禧太后的母家為鄰,以前就是常為慈禧之弟照祥代筆寫信問候太后起居,後來又結交恭王,逐漸出任要職,最重要的便是他和太后另外一個弟弟桂祥是兒女親家,這門親事才是奕劻發跡最重要的砝碼!」
    「還有這種事?!」譚延闓心中一驚,他沒有想到慶親王居然有這樣的來頭,原本以為他是皇室遠支應該不像恭王、醇王那樣有著深厚的先天政治資本,只是趁著恭王被打壓,醇王病逝的機會白撿了一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肥差,卻沒有想到他居然和慈禧有著這麼近的親戚關係。在這個時代,譚延闓最清楚的事情便是儘可能的不去做任何招惹慈禧太后的事情,慈禧的強勢在中學的教科書中描寫的太多了,連光緒皇帝說軟禁就軟禁,在中國這個地盤上,還有什麼她做不到的?!
    「怎麼?害怕了?!」譚鐘麟看到譚延闓臉上的神色不對,心中明白兒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些畏懼了,不過他倒是沒有看輕譚延闓,相反他倒是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現在只有少數人才會意識到這個朝廷是誰說了算,那些一心想著抱皇帝大腿的官員到最後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混跡官場並不是全靠人緣,人緣好的潛台詞便是一個庸吏,這樣的人幹不成什麼大事,頂多像他自己這個水平
    錯了。譚延闓有些尷尬的說道:「父親既然如此安親的道理……奕劻居然有這樣的後台,也是孩兒先前沒有注意到,只是認為奕劻不過是條會聽話的老狗,才會得太后寵信……」
    「呵呵,這不算什麼,其實要說做官也很容易,重要的便是觀察哪些人是自己能夠得罪的,哪些人是自己萬萬碰不得的,只有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地干出一番屬於自己地事業。在這點上為父倒是覺得張南皮做得最好。李鴻章前半生樹敵太多。這欠賬都算到下半輩子了,這才會導致他最近十多年一直都不是很順。」老頭子笑著說道。
    沉吟一會老頭子接著說道:「要說準備,其實為父到也有些根底。前段時間接到你的信件之後,為父也曾思量良久,最終決定緝捕周榮曜順便彈劾慶王奕劻。一方面出於奕劻此人貪鄙誤國,這種人留著身居要位是絕對要壞大事的;另外也是除掉一個周榮曜這樣地前台小卒子,日後恐怕慶王嚥不下這口氣,會尋機報復為父。對付為父倒沒有什麼。我已經老了,做到兩廣總督的位子可以說是非常榮耀了,但是你還年輕,結下慶王這個仇家對你以後十分不利……」
      譚延闓說道:「為了孩兒實在讓父親操心了……」這句話他倒是發自內心的,老頭子對他要求嚴格這也是為了他成才、成器,老頭子這一生本來平平安安的就算過去了,臨老還要為自己鋪平道路,這樣的安排除了父子親情之外是不會再有別人了。
    老頭子聽後擺擺手說道:「為父不為你著想還能夠為誰?只是盼你早日長大。明事理、知進退,早日能夠獨當一面,為父也就放心了……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扳不倒奕劻,只要熟悉慈禧太后心中是怎麼想的。然後再去行事,雖不敢說是萬無一失。但也絕對不會出現太大地紕漏。當年營救恭王、頂撞吳棠都可以算得上是得罪了慈禧太后,不過那個時候肅順等八大顧命大臣才剛剛被收拾,朝局不穩定,多兩個人為恭王說話也就沒事了;至於吳棠那檔子事,也是在清流與洋務派之間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插上這麼一手……」
    「可是這次慶親王奕劻和慈禧的姻親關係也實在太近了……」譚延闓心中多少有些沮喪的說道。
    「哼哼,那是你還不夠瞭解太后!別看慈禧太后日食萬金,幾千萬兩銀子去修頤和園,就以為她可以容忍別人如此奢華耗費;這個女人可以自己靠賣官鬻(yu同『玉』)爵等手法駕馭各派大臣保持朝局平衡,就可以縱容底下的大臣也可以貪污中飽、拉幫結派。恰恰相反,這個女人最看不慣的便是這些,看看左宗棠和翁同龢當年因為楊乃武和小白菜的案件就知道了,什麼江浙黨、兩湖派,最後弄來弄去都被這個女人一揮手來個煙消雲散,清流也被她當成臭襪子用完扔到一邊去了……」譚鐘麟冷冷的說道。
     「父親地意思是……」
    「今天入宮在東暖閣覲見太后、皇上,一切和為父想的差不多,還是太后說話算數,皇上根本就是個擺設,連話都不說的。不過太后和皇上對奕劻的貪污還是非常關注地。哼哼,一個周榮曜家中就可以輕易翻出價值上百萬兩髒銀的證物,那就更不要說他地後台老闆奕劻了。奕劻貪污也是必須要暗中輸送給太后和一些內廷太監等人的,不過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貪大送小,自然會惹怒太后和那些有關係的人……」
      「現在清流的人都已經聞風而動開始紛紛遞交彈章彈劾奕劻了,不過若是太后一心維護的話,恐怕還是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譚鐘麟笑著說道:「晚上為父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你就明白宮中的真相了!」
     看著一臉神秘的老頭子,譚延闓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早先就覺得老頭子在北京安插了自己的眼線,可是自己北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而且又在北洋這個漩渦中蹲了幾個月。就是這樣老頭子依舊沒有把底牌亮給自己,那個眼線毫無疑問規格是非常高的。
    不然上次徐致祥彈劾張之洞,就這麼巧老頭子的消息居然比朝廷的秘旨還要快?譚延闓不信老頭子有能掐會算的本事,但是這種獲得朝廷高層機密情報的通道無疑是一筆寶貴的無形財富,想像以老頭子的身家養不起李蓮英這樣的狠角色,那都是張口以萬兩銀子為單位的狠人,老頭子有些閒錢卻缺乏這樣的門路,剩下來還能夠會是誰呢?!不過這既是一次機遇又是一次挑戰,周榮曜背後的老大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慶親王奕劻,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只是心都變成黑色的了,這朝廷中論論各路官員誰最貪,慶親王奕劻肯定是榜上有名,其貪污的水平趕不上內務府,人家內務府好歹也算是扯了太后過壽的虎皮從中謀利,這慶親王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直接就是伸手要銀子啊!
    只要老頭子肯出面,慶親王的官帽絕對保不住,關鍵是在慈禧六十大壽這期間上報的話,很難一棍子將慶親王打死,就怕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好在慶親王在血緣關係上遠不如他的前任恭王和醇王,屬於皇室的邊緣人物,也不知道當年怎麼這麼好運,這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頭銜就落到了他的頭上,北洋軍費都要過他的手,如果說他沒有伸手撈銀子,這誰也不相信。
    「做掉周榮曜的好處是非常明顯的,一個周榮曜就算是在前台的小卒子,想必留在本人手中的銀子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最重要的是這傢伙公然走私鴉片,獲利絕對不是一個小數,打打對折後除了上交給後台的貪墨款項之外,留下來的距離五十萬兩也就差不多了。無論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還是他走私鴉片,周榮曜都必須死,至於慶親王奕劻下場會好點,但是離開政治中心從此沒落也是差不多的事情。」譚延闓心中暗自想到。
    「估計老頭子不願意親筆寫這封信,內心中對收拾奕劻並沒有多大的把握,讓沈靜寫則是看看自己地態度如何……」
    「信上都說些什麼?」方榕卿一邊繼續沖茶一邊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是在廣州那邊查處幾個貪官而已。再過一個多月,老頭子要親自北上進京為慈禧太后賀壽,估計到時候也就是我離開北洋地時候了!」譚延闓淡淡的說道。說完便把信件遞給了方榕卿。
    譚鐘麟這次在慈禧太后賀壽的地方大員名單之中,這全都是因為老頭子本身就是慈禧太后地鐵桿兒,再加上這段時間不斷的為賀壽捐出銀兩,這都給慈禧太后留下了非常好的印相,所以才有這等恩典。慈禧過壽也是一次官位勳爵的大批發,幾乎大清帝國所有的官員都希望能夠獲得進京為太后賀壽的待遇。不過這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地,慈禧太后心中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像榮祿等人這次回京賀壽多半是彌合過往的裂痕。
    老頭子自然和榮祿有所不同,雖然在年輕的時候數次頂撞過慈禧太后,但是後來兩人的關係一直就是非常穩定,湖南老宅賜書堂中那幾個「福」字可不是每個慈禧太后身邊的人都能夠得到的,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也是對他們之間關係密切的佐證。
    如果不出意外地話,是否掀翻慶親王奕劻就必須在這一個月當中做出決定。當然加上緝捕、審問周榮曜,這一個月的時間肯定不夠,留給譚延闓的時間就進一步壓縮了。
    「慶親王奕劻的福晉聽說是經常出入宮禁地,與慈禧太后的關係非常密切。如果要動周榮曜地話……」方榕卿看過信件之後,也就明白前段日子那五十萬兩銀子的來源是怎麼回事了。要籌得五十萬兩銀子這麼巨大的錢財,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抄貪官,這樣發財的速度比走私鴉片還快上幾分。
    「前段時間的衛汝貴已經是惹得天下怨恨紛紛,若是把老劻的家底捅出來,誰也保不住他!此人庸碌無能,站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不辦實事,天天想著怎麼撈銀子,這麼一個老東西早該滾下去了!最重要的是他縱容屬下大肆走私鴉片,這將會害了多少人,衛汝貴和他相比還算是正派人了!」譚延闓有些氣憤的說道。
    方榕卿知道丈夫最恨的便是鴉片,她也知道鴉片害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可惜這次對手是慶親王,如果撞上了真是禍福難料,真是讓人為難的很,只是說道:「慶親王掌權多年,縱然名聲不佳也多少算是根深葉茂,夫君這件事要謀定後動,否則殆害無窮!」
    「呵呵,這件事確實是要好好籌劃一番,現在老李還指望老劻那邊多吹吹風好議和,不過好在還有一個月老頭子就要到京師了,這我這北洋幕僚做的也就到頭了,老李生不生氣跟我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譚延闓微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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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宰羊
甲午戰爭比譚延闓想像的要開戰的早多了,後面什麼情況真是很難預料,自己也算是對得起李鴻章,該出得力都出了,至於後面的結果就看李鴻章自己怎麼走了。
     「夫君,去年李中堂曾經懲治過一個內務府的狗腿,事後太后非但不責怪李中堂,還大
    ,而內務府也未敢對李中堂有何動作。現在慶親王與之相提並論,不過兩者之間還是有著很多共同之處,悉心經營之下也未必不會成事,只是中間冒得的風險太大了些。公公只寫了一個信封,信是文淵代筆,可見公公對此事的態度也並不牴觸,就是有些為難罷了,這完全要看你最終的態度,也許公公那裡已經運籌好了……」
   「老爺子已經很多年沒有管事了,這次他能夠動王存善已經是實屬不易,依照他以前的脾氣,連吳棠都奈何不得他,甚至還會賠禮道歉,到現在他更不會對慶親王有所畏懼,估計他手上已經攥住老劻的小辮子了!」譚延闓笑著說道。
    「有慶親王這個主子,周榮曜這個包衣恐怕是貪污起來更加肆無忌憚……」
    「豈止是肆無忌憚?簡直就是無法無天!想想李中堂的大哥李翰章在任湖廣總督裡,三年的時間從鹽政上公然走私所得不過三百萬兩,這個周榮曜居然比李翰章還狠。一年就弄出兩百萬兩。還有比他更能幹地貪官麼?!」
    方榕卿微微一笑說道:「恐怕這都是你早先算計好地吧?公公剛說五十萬兩,你這麼快就找好了來路,眼睛盯著周榮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只是找個比較好的時機下手罷了。」
    「呵呵,你真是夠聰明的,連我都有些害怕了……今天晚上我在書房,老頭子這封回信我要好好斟酌一番。如果我身邊有個像桑治平、王闓運或是梁鼎芬那樣地幕僚在身邊跟著,那就不用這麼費神了……」
    「沈文淵、陳宇盛、寇仲卿不都是你的智囊麼?聽府中人說這三個人才幹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你還不知足……」
    掀翻慶親王奕劻儘管難度是大了些。不過也不是不能做到,政壇上想要沒有敵手是不可能的,只是這一次是疆臣彈劾樞臣,這種情況在清季以來還是非常少見的。從曾國藩時代到現在,疆臣手中的權力是越來越大,儘管中央不是沒有想過要敲打敲打這些擁兵自重地疆臣,可惜從太平天國運動中走出來的這批疆臣核心非常明顯,都是圍繞在曾國藩和李鴻章的身邊。勢力極為龐大。最顯著的一個例子便是曾國藩丁憂期間被奪情,這在以孝道治國的清朝來說是不可想像的。
    儘管疆臣權力非常大,但是在慈禧等人的運作下,也不時的採用平衡戰術來抑制地方勢力過於膨脹。清流地蓬勃發展便是基於這種平衡戰術才發展起來的,而清流的主力幾乎全部是樞臣。數十年來的政治風向標都是應證了樞臣彈劾疆臣這個模式。疆臣基本上不會主動去挑釁樞臣,要是反擊也是在被彈劾後才開始運作。這數十年來地政壇紛爭都是圍繞疆臣和樞臣之間的分歧,就是最著名地楊乃武與小白菜這種曾經轟動全國的著名案例,背後也是翁同龢領導的江浙派與左宗棠領導的兩湖派相互傾軋,最終官司打到慈禧太後面前以兩湖派受到沉重打擊為結局。
     左宗棠這種級別影響甚深的封疆大吏敗北也不是事出無由,他的馬仔們貪污太狠,判案是黑白顛倒,惹起的民憤實在是太大,可謂是天怨人怒。再加上這個狂人居然和曾國藩與李鴻章都給鬧翻了,當然也不排除雙方演雙簧戲的可能,不過在表面上左宗棠和疆臣的核心遠離了不少,有自立門戶的嫌疑。以慈禧太后為核心的中央自然不願意看到另外一個曾國藩成長起來和中央作對,管你是雙簧也好,真的關係交惡也罷,一個悶棍直接拍死。左宗棠一系經過這次打擊之後,幾乎是飛灰煙滅,這算是數十年來疆臣吃虧最大的一次了。
    —
    譚延闓覺得慈禧太后和當年處置左宗棠的時代已經完全不同了,在誅殺肅順、貶斥恭王之後,最近十幾年來幾乎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她的地位,如果非要找出來一個不可的話,那也就剩下光緒皇帝一個了。慈禧最喜歡的是能夠討她歡心,聽話的大臣,這兩個標準不算高,樞臣中間一抓就是一大把。可是按照這個標準在疆臣們中間翻騰一下,卻發現陽奉陰違的人太多,聽話的未必能夠討她歡心,討她歡心的未必聽話。
    譚延闓想要掀翻慶親王奕劻,就必須要衡量一下場外打分——毫無疑問,老頭子已經攥住老劻的小辮子了,估計這根辮子還不小,在道德這個制高點上是絕對不會出問題,關鍵是如果將奕劻和老頭子放在慈禧面前,到底那個份量更重一些?
    奕劻和老頭子都符合慈禧最喜歡的大臣兩個標準,不過唯一不同的是老頭子是疆臣中少有得慈禧太后歡心又聽話的人,犧牲老頭子等於是自斷臂膀,
    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的。一旦案子被擺在桌面上來,運就已經注定了,慈禧不會犧牲老頭子,那犧牲的人肯定就是奕劻,畢竟聽話、會阿諛奉承的樞臣在慈禧身邊並不稀罕,奕劻接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在當年也是爆了冷門,親王多的是,少了一個奕劻還有更多的親王來等著這個位子,他們一樣會聽話!
    譚延闓沒有料錯,譚鐘麟確實是抓住了周榮曜與慶親王奕劻之間的把柄。說起來這個把柄落到沈靜手裡非常意外——沈靜只是花了五十兩銀子買通一名廣州電報局收發人員。讓這傢伙守口如瓶,將所有周榮曜發出或接收的電報都留一份底稿。
    原本沈靜也不指望能夠從這條路上獲得什麼有價值地東西,結果卻出乎他地意料之外。不到半個月有關周榮曜的電報居然有三四十份之多,其中有三份是周榮曜與奕劻之間聯繫的電報。裡面閃爍地詞彙告訴了譚鐘麟廣東海關有兩本賬簿,並且還通過這些電報,發現了周榮曜有走私鴉片的嫌疑。

    陳飛則是通過抵羊紡織廠董事會中的幾個董事瞭解到周榮曜在他們進行進出口貿易的時候,公開索要賄賂,按照商品價值的多少來收受賄賂。如果不給的話。貨物就被海關給扣住,並且還會對廣州商人進行威脅。這種事情都成了廣州商界公開地秘密,對付這周榮曜也唯有甘心送上金銀了事。而且最為惡劣的便是周榮曜將奕劻的那一套也學了過來,商人想要見他也必須要付上一筆見面費才可以得見,否則你連行賄的門路都找不到。
    這還都是表面上顯露出來的,通過電報所提供的線索,周榮曜夥同當地不良商人與外商相互勾結走私鴉片的事情已經坐實,城內鴉片館有數家都是周榮曜所有。光是這些鴉片館的價值,就是周榮曜做一輩子地署理海關所拿的薪俸也不足夠,這些錢都是哪來的?毫無疑問,除了貪墨之外沒有其他的路數。
    最不能讓譚鐘麟所容忍地便是王存善和周榮曜相互勾結。想要通過周榮曜這個門路結交慶親王奕劻。王存善這麼做對譚鐘麟來說是一種背叛,他還沒有老死。還坐著兩廣總督的位子,剛到廣東不到半個月就給王存善提供了一個優厚地實缺,他王存善就是這麼報答譚鐘麟的?譚鐘麟發怒了……
    五月二十五,這天早上廣州的主要官員都來到碼頭恭送譚鐘麟北上為慈禧太后賀壽,晚上的時候周榮曜和王存善都各自回到家中休息。就在這午夜時分,沈靜和陳飛分別帶隊,調動了總督府侍衛隊,加上總督府可以調動的兵勇三百人兵分兩路,將周榮曜和王存善在廣州的府邸團團包圍起來,不由分說的將兩人捆綁控制起來,並且對其府邸進行了仔細的搜查。
    王存善那邊沒有什麼好查的,陳飛想要的東西基本上在前段時間秘密調查的時候,都弄到手上了,這還是藩台王之春給予了很多協助。至於周榮曜那邊可就大條了 ——沈靜和楊超待著十五名侍衛隊戰士將周榮曜的書房、臥室等機要地點嚴格控制起來之後,便開始對其進行仔細的搜查,每一本書、每一片布片都被翻出來嚴格的搜查。
    可能是周榮曜感到自己的靠山是慶親王,沒有人敢動他,所以在隱藏機要文件的時候也沒有多做掩飾,沈靜和楊超沒有費多大功夫便找到了他們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周榮曜與慶親王奕劻往來的書信,相比之下從周榮曜府中翻出來的金銀珠寶和七十萬兩銀票反倒是落了下成。只要周榮曜一狠心,在慶親王保證他家人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給認下來,就算在他家中翻出座金山也沒有多少用——周榮曜不過是只擺在前台的小螞蟻,後面的老闆奕劻才是大魚。
    譚鐘麟交代給沈靜和陳飛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要找到周榮曜與奕劻之間往來密切的證據,尤其是奕劻直接指使周榮曜貪贓枉法的證據,只有這樣才可以一舉掀翻奕劻。如果找不到的話,那也只好在周榮曜是奕劻府上包衣的身份來做做文章了,不過想要憑藉這些來掀翻奕劻,恐怕會有點困難,甚至拿奕劻絲毫沒有辦法也說不定,這樣可就陷入被動,說不得真要將譚鐘麟和奕劻擺在慈禧太後面前做個選擇了。
  「瞎了這麼這群奴才的狗眼,你知道老子是誰麼?!」周榮曜在總督府簽押房中大聲咆哮道,他晚上和一群人喝得天昏地暗,結果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被人套上頭套押回到這簽押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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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審問
陳飛看著還有些醉醺醺的周榮曜,乾脆一盆涼水毫不客氣的澆在了他的頭上。果然周榮曜在涼水的刺激下,立刻清醒了過來,破口大罵起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面對的是哪些人,可見這傢伙平時囂張慣了。

  

    沈靜看著氣焰囂張的周榮曜,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說道:「周道,我是不是該叫一聲周老闆呢?!」說完便將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周榮曜,這裡是兩廣總督府的簽押房,不是你家的後花園。現在我問你一句你就老實的答一句,否則我沈某人讓你嘗嘗這大刑伺候的滋味,不知道前人所說『三木之下但求速死』這句話是不是有道理呢?!」

  

    周榮曜這才清醒過來,看到台上坐得的人是沈靜,他也見過幾面,不過沒有什麼深刻印相,衝著兩廣總督府文案的名頭,他也沒有在抵羊紡織廠進口原料和機器上多為難。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兩廣地界上誰都知道抵羊紡織廠是兩廣總督譚鐘麟罩著的地盤,他周榮曜就算有慶親王奕劻做後台,也是不會輕易得罪朝廷封疆大吏的,但是今天他被押送到這裡來,這讓周榮曜感到非常的恥辱,尤其今天早上他還送譚鐘麟上船,沒有想到半夜便被抓起來了。

  

    「沈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我周某人來廣州時間不長,卻也沒有得罪過譚督,為何這樣待我?!」周榮曜扭動了下身軀,可是身體被繩子捆得緊緊的。

  

    沈靜拍拍案頭上厚厚的一摞賬簿還有從周榮曜府中搜出地與奕劻地書信。微微笑著說道:「周榮曜。我們也是奉上面的意思來辦案。不錯,你署理廣東海關也是有段日子了,你是沒有得罪過我們總督府。但是這些賬目你可說的清楚?你摸摸自己地心口,這廣東商人中有幾個不恨你?你再摸摸自己的良心,私自夥同不法奸商串通洋商走私鴉片,你難道就不怕斷子絕孫麼?!」

  

    「沈先生看來是今天有意同在下過不去了?難道先生就不怕上面責怪下來麼?」簡單的幾句話,周榮曜就明白今天是對方擺明了要辦他,說話也就不用那麼客氣了。

  

    沈靜聽後哈哈大笑說道:「狗官。莫要以為有慶親王老保你就可無憂!看看這些賬本,看看這些信件,這些東西若是送到皇上面前,莫要說你的狗頭不保,就連慶親王也會受到牽連……識相的的就老老實實地招供,把你是如何受慶親王指使貪墨海關官銀的事情說清楚,不然可不要怪我沈某人不客氣!」

  

    周榮曜嘶聲喊道:「沈文淵!你不要狗仗人勢!你就不怕老子到京師彈劾你麼?!」

  

    沈靜看著撒潑的周榮曜,看看旁邊的陳飛和楊超。笑著說道:「這個狗奴才,在王府當奴才時間長了,居然還會撒潑,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老王?」

  

    「先生!」

  

    「聽說你們兄弟幾個有幾手絕活。給我們的周大人挑幾樣比較爽快的,莫要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免得上面有人說咱們濫用私刑,明白了麼?!」沈靜冷冷的笑道。

  

    旁邊的牢頭老王拍拍胸口說道:「先生請放心,這活我們兄弟熟悉地很,保證周大人會渾身舒服的像成仙一般」說完便獰笑的交代了旁邊侍從幾句,侍從立刻和幾個人跑到後面,不一會便抬上來許多稀奇古怪的刑具。

  

    「周大人,勸你還是趕快招了地好,莫要讓兄弟為難,不然一會舒服夠了千萬不要責怪兄弟幾個!」老王說話雖然是像在討好周榮曜,可是那臉上的表情就像豺狼見了綿羊一般。

  

    「沈文淵!你污我地罪名,死也不怕,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報仇!」周榮曜高聲叫道。

  

    「哈哈,兄弟們,周大人怎麼就這麼不識相呢?來,給周大人上道頭菜先熱熱身,今天我們一定要把周大人伺候好了,明白了麼?!」老王獰笑的說道。

  

    旁邊幾個粗壯的衙役呵呵一笑,故意鬥弄了一下手中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刑具,嘩啦嘩啦作響的刑具在簽押房中響起,顯得格外陰森,周榮曜聽後,那肥胖白嫩的臉上不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兩個衙役虎狼一般的撲上來,非常熟練的將周榮曜重新捆綁了一下,然後就給他上了兩道刑具,又拿來一層小薄棉被鋪在周榮曜身上。一會周榮曜便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嘴中不斷的大罵,不過這傢伙看起來比較不經用刑,但是幾道刑具下來居然死活不肯招。

  

    陳飛小聲對沈靜說道:「文淵,這小子不招怎麼辦?這麼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咱們的時間可不多,到時候還要追譚督呢?」

  

    沈靜微微皺眉說道:「他招不招都是一個樣,咱們手中有這麼多證據,已經達到目的了。這個狗才若是招了,到時候譚督打官司的時候更加有利罷了,再等等看,我就不信這個狗奴才

  

    得過去!」

  

    牢頭老王折騰了半天,看到周榮曜還在咬緊牙關就是不肯屈服,心中不禁大為惱火,冷笑的說道:「周大人,沒看出來你還是塊硬骨頭麼?佩服!佩服!我們就喜歡你這樣有骨氣的人!來呀,這開胃菜算是上過了,給周大人上正菜!」

  

    —

  

    給周榮曜用刑的幾個壯漢有些氣餒的將刑具拆下來,一會一個衙役從別的屋中牽出一條電線,交到老王手中。老王將兩個線頭相互靠近,激起了一聲聲「刺啦刺啦」的打火聲,聽得周榮曜眉頭一跳一跳的。

  

    幾個衙役重新將周榮曜捆綁了一次,弄得他就像個粽子一般。老王看看差不多了,也不多說話走上前去便將手中的電線頭朝周榮曜身上一捅,周榮曜連叫聲都沒來得及喊。渾身震顫想要躲開卻被繩子捆死。老王把電線頭拿開後,他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老王看後大聲笑道:「周大人,真是不好意思。看你喘氣這麼快,老王我倒是想起了一個新玩意,保證大人滿意!」說完便轉身朝沈靜說道:「沈先生,還請借老王幾張紙。」

  

    沈靜將案頭上地一摞用來錄口供地紙遞給他,老王接過後拍拍白紙獰笑的說道:「周大人在王府大戶人家待了這麼長時間,一定對這道菜不陌生。說不好您還給別人用過,今天您老先試試?!」

  

    周榮曜看到老王手中的白紙後,本來就很蒼白地臉上,變得有些泛綠了,還沒有等老王給他用刑,便高聲慘叫道:「沈先生,我招、我招了!」

  

    這倒不是周榮曜是個軟骨頭,只是看到老王手中的白紙。他也想到自己將要面對什麼了——在王府中處死犯了重罪的家僕,就用這白紙蘸水濕透後,一層一層的糊到人的臉上,將口鼻遮住。被用刑的人撐不過多長時間便會因為窒息而死,端地恐怖陰狠。周榮曜不禁看過別人用過。而他自己也親手使用過,對這種刑法心中甚是清楚,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天輪到自己來嘗試這種刑法伺候了。

  

    正是「千古艱難唯一死」,周榮曜剛才不過是咬牙挺過去,心中還指望自己守口如瓶能夠得到慶親王的營救,沒有想到對方現在就給他來這一套。這也是周榮曜想偏了,這傢伙貪污倒是非常利索,可是在這受刑上就顯得外行多了,不要說沈靜,就是譚鐘麟在這裡親審周榮曜,譚鐘麟也不會殺了他,不過他這一招供也到為沈靜省去了很多麻煩,可憐慶親王奕劻被他給賠了進去。

  

    周榮曜一招供,沈靜和陳飛都鬆了一口氣,而王存善那邊可沒有這麼費勁,口供早就準備好了。楊超一看事情辦的差不多了,便一揮手說道:「兩位先生,簽字畫押之後還請速上小火輪,我們爭取在上海和譚大人會合!」

  

    「那就有勞子瞻兄護送了,這兩個人犯可不能有閃失!」陳飛笑著說道。

  

    「還要勞煩宇盛兄主持大局,這兩個人犯的府邸都要看守好,能夠晚些走漏消息就晚些,這樣多少為譚督爭取一些時間!」沈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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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0: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恭王
沈靜和楊超攜帶兩個人犯還有眾多證據連夜登上小火輪即刻前往上海,按照約定譚鐘麟將會在上海等他們兩天的時間,不管人犯審問的情況如何,沈靜都必須將這兩個傢伙帶到上海和譚鐘麟會合。當然現在一切都在譚鐘麟的控制之下,沈靜更是超額完成任務,周榮曜不僅把自己貪污的事實給認了,還把他地主子慶親王奕劻一起打包賣了,有了這些證據在手,掀翻慶親王奕劻就更有把握了。

  

    這段時間朝鮮局勢反倒是有些平靜了許多,漢城那裡雖然每天槍炮聲不斷,不過日本人大多都是在佯攻,也許是兵力還沒有集齊的情況下才會如此。不過左寶貴卻管不了這麼多,依舊是不斷的從運輸船上得到各種補給,忙著加固各種城防工事,甚至驅動朝鮮夫子正在趕著築起第四座堡壘。

  

    在這種平靜的局面之下,劉公島北洋水師基地卻開始傾巢而出——兩天前得到準確消息,日本在法國訂購地橋立號戰艦已經到達新加坡,在那裡補充了淡水和原煤之後起錨出航,預計用不了十天就會到達日本,北洋水師想要收拾橋立的話就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有所行動,在半路劫殺橋立。

  

    李鴻章非常清楚日本人在中國有著很多地無孔不入的間諜,這些間諜都有各式各樣的保護傘,想要把他們全部都揪出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他已經下令大清國的電報必須要得到驗證後才可以發出,有關中日戰局的電報只要被懷疑有洩露軍情者立刻扣押不發,這樣就大大削弱了日本情報工作的效率。北洋水師全體出港這個消息立刻被日本隱藏在中國的間諜所獲知,不過等他們將這個情報送出中國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譚延闓也非常想知道這次戰鬥的結果,歷史已經改變的太多,本來

  

    年才會打起來地甲午戰爭。結果現在就已經海陸並有展開主力決戰罷了。在譚延闓看來,以朝鮮漢城為中心,一個大大地火藥桶已經形成。雙方陸軍肯定會圍繞漢城歸屬相互打上一場,這是毫無疑問了。不過由於牙山運輸路線的存在,日本人不可能真正的圍困漢城清軍,想要拿下漢城,擺在日本人面前地必須是先展開海軍主力決戰,以此來斷絕牙山與漢城清軍的武器彈藥補給來源。

  

    就在譚延闓想知道近在眼前的中日海陸決戰的結果。譚鐘麟已經到達天津了。也許是這段時間李鴻章有很多事情用到了譚鐘麟,同時譚延闓在他的幕府中任幕僚,所以譚鐘麟到達天津的時候,李鴻章親自到塘沽碼頭迎接他。

  

    李鴻章安排地非常周到,是借天津有名的紫竹林春元棧來做為譚鐘麟下榻處,當晚設宴紫竹林,陪客不多,北洋幕僚中的於式枚、張佩綸加上譚延闓和李鴻章正好五人。席間不過是一些場面話。只是李鴻章對譚延闓的讚揚聲不絕於耳,這也算是譚延闓在北洋的最後一頓飯了,明天他將會陪同譚鐘麟一起進京,以後多半是在譚家在京城的宅子中一直到明年三月的會試為止。

  

    飯後譚鐘麟、李鴻章兩人在譚延闓的服侍下開始密談。於式枚與張佩綸都不得入內。在這次密談中,譚鐘麟把緝拿周榮曜一事和李鴻章詳細地解釋清楚。想看看天下第一總督李鴻章對此事的態度如何,這倒不是指望李鴻章能夠從中出多少力,現在北洋和日本人已經攪和在一起,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有精神參與到這次彈劾慶親王的政潮當中來。只是慶親王是繼恭王、醇王之後第三個執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滿族親貴,與現在地中日戰爭有著很深的聯繫,把事情提前做個通報也是給李鴻章提個醒。隨後兩人也沒有多談什麼就各自散去了,由譚延闓代父親將李鴻章送出去。

  

    「中堂大人,有句話晚生不知當說不當說……」譚延闓看看周圍沒有什麼人,便叫住李鴻章說道。

  

    「呵呵,組安,你在老夫幕下時間雖短但也清楚老夫地為人,現在你離開北洋幕僚了,不過有什麼話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李鴻章倒是非常開朗的很。

  

    「前段時間也是因為衛汝貴貪污糧餉釀出禍事,中堂大人這裡很是被動,家父決心彈劾慶親王縱容屬下貪墨,眼下正是太后大壽的日子,這正是分散視線的機會。以中堂眼光,請指教晚生慶親王在這種時候還有幾成的把握來保住自己的紅頂子?!」

  

    李鴻章沉思一會說道:「若老夫是奕劻的話,恐怕連半分把握都沒有。奕劻貪污索賄之名,只要是京師之地住過幾天的人恐怕都知道,這個人經不起推敲,就是連我北洋水師軍費每個月都要有他的孝敬才可以。若令尊彈章以上,老夫必會隨後附議!」

  

    李鴻章和奕劻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奕劻自從集體醇王之後,北洋在這個老傢伙的眼中就是撈銀子的好地方,每年都要從北洋身上刮下至少百萬兩銀子才算完。對此李鴻章是敢怒不敢言,現在奕劻眼看就要倒霉了,他李鴻章正好落井下石,若是現在自己抽不出身來,非要再踩上兩腳不可。

  

    譚延闓聽後搖搖頭說道:「中堂大人會錯晚生的意思了。慶親王去職基本上已經毫無懸念了,只是這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總需要有人來執掌才行,這個未來執掌之人,中堂大人可曾想過?」

  

    李鴻章聽後心中一驚,這個人選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至少對他對北洋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尤其現在朝鮮戰雲密佈的時候,如果派來的人和他的觀點不同,甚至是翁同龢那種人,那對北洋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不過好在翁同龢從來沒有和外國人打過交道,用他來當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這一職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這裡,李鴻章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說道:「令尊的意思是六爺?!」

  

    譚延闓點點頭,說道:「這位爺也算是大起大落,加上這麼多年遠離官場,心態肯定變了不少。不過話又說回來,恭邸出山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總比慶王要好的多……」

  

    李鴻章聽後沉默了一會說道:「唯一可慮的便是……」

  

    「呵呵,中堂大人難道還看不開這迷局麼?當年老佛爺是過分了些,但是中堂若設身處地而易之,中堂該如何選擇?今時不同往日,這麼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今日恭邸已經不是當年的恭邸了……」

  

    李鴻章微微一笑說道:「即便如此,對於老夫來說也是足夠了,今日已晚,他日若是相逢,老夫必當擺酒以謝令尊!」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走開了。「父親,都到了這個時候您還和我賣什麼關子?到底是誰啊?」

  

    譚鐘麟微微一笑說道:「這一次算是你第二次進京了吧?上次你雖然沒有見到恭王,你可能沒有想到大公主卻看到了你!」

  

    「大公主?!」

  

    「呵呵,大公主便是榮壽固倫公主,是恭王的長女,算起來也是和你同輩的,只是歲數比你大多了。當時還是咸豐十一年年底的時候,兩宮太后便冊封八歲的她為固倫公主撫養在宮中。當年太后不容於恭王把持朝政,恭王遭災也連累了她,被削去了固倫公主的名號,改封榮壽公主嫁給世襲一等公景壽的兒子志端。景壽也是娶了道光帝的固倫公主為妻成為固倫額駙,雖然那個時候大公主是以和碩公主的身份嫁給志端,但依舊是封過固倫公主名號的公主,兩代人都娶固倫公主當時也算是一段佳話,可惜志端命不好,才半年便撒手人寰,十三歲的大公主就這樣一直守寡到現在。」譚鐘麟頗為感慨的說道。

  

    「父親,這個大公主該不會是當年的『粉侯』吧?!」譚延闓問道,老頭子說的這些倒是讓他想起一個人,這還是和總督府幕僚們閒聊的時候談起宗室的時候,幕僚們說道二十多年前京師有個非常霸道又無人能治的女霸王,人送外號「粉侯」,據說就是固倫公主。

  

    清朝制度,中宮皇后所生女封固倫公主,嬪妃所生女封和碩公主。固倫公主品級約相當親王。和碩公主約相當郡王。至於格格。成為親王以下所生女的統稱,但也有等級之分,親王女封郡主。非皇帝親生女而晉封為公主,在清朝歷史上鳳毛麟角。

  

    譚延闓根據老頭子的話算算時間,這大公主應該是最後一位有過固倫公主封號地公主了,恰好就在二三十年前,兩者對應起來豈不是那些幕僚嘴中讓人忌憚三分地「粉侯」?!據說粉侯出身親貴,自幼目空一切。以後受到太后垂顧,更加頤指氣使。她出門時,行人必須迴避,車馬必須停住給她讓路。光緒初年,副都御史錫珍在路上遇到公主儀仗,躲避不及,車馬衝犯了公主儀仗。公主大怒,將其連人帶馬押送協尉衙門。錫珍被迫跪在公主轎前叩頭求饒,才被開釋。

  

    「呵呵,粉侯?粉侯!……呵呵,真是恰如其分!不錯。這個大公主就是你聽說過的粉侯,當年她在京師可是響噹噹的一霸。宗室頭號惹禍精,但是誰能拿她怎麼樣?當年為父外放離京地時候正是公主剛剛死了丈夫,當時那氣焰……時間一晃都快三十年了,大公主後來在光緒七年的時候重新被冊封為固倫公主,人長大了心情也就慢慢平和下來了,也就不像年輕時候那般肆意胡為了。太后固然對恭王有些防範,但是對大公主卻是呵護萬分,也許太后自己認為是因為她指婚才會讓大公主才十三歲守寡,這份欠疚也就讓太后格外容忍大公主,在宮中也唯有大公主才敢反駁太后……」老頭子笑著說道。

  

    「與大公主相比,看來我還算是晚婚模範了!」譚延闓在心中好笑的想到,這個大公主居然在十三歲的時候就結婚並且守寡了,算算今年正好四十歲,當了二十七年的寡婦,這可真是受大罪了!

  

    「可是孩兒第一次進京的時候也沒有碰上什麼人啊,大公主就算出行那儀仗孩兒還能夠認不出來?!」

  

    「呵呵,你小子真是好運氣,今天為父入宮地時候便見到大公主了,大公主說你馴馬的功夫倒是罕見的很,還說有一匹好馬要送給你呢?!」

  

    老頭子一說這些,譚延闓立刻想到上次在街頭馴服那匹黑馬的場景,想想那家府邸看模樣就不是一般的大臣,卻沒有想到那居然是大公主的府邸:「大公主不和恭王住在一起麼?」

  

    「皇族宗室自然有一些不為人道的規矩,其實大公主守寡的時候也可以回娘家地,可惜那個時候恭王和太后之間鬧得正僵。恭王被罷去了議政王和軍機大臣,為了保存大公主恭王請求罷去公主的『固倫』名分改榮壽,守寡之後愣是讓大公主留在外面府邸居住,後來風頭過去之後才接回家中,也是兩邊輪流住上一段時間……」譚鐘麟嘆了口氣說道。

  

    譚延闓笑著說道:「那天也就是在街上碰上一匹受驚的駿馬,一幫人制不住它孩兒忍不住出手,沒有想到居然是公主的馬。」

  

    「哼哼,你知道那匹馬是什麼來路麼?!」老頭子冷笑地說道。

  

    「這馬還能有什麼來路?不過大公主如此清貴,加上年紀也有四十了,騎馬是有些不合適……」

  

    「呵呵,這馬自然是萬里挑一的駿馬,西安將軍出手,若是俗

  

    是墮了人家地名頭?!」

  

    「榮……榮祿?!」譚延闓之所以對榮祿非常清楚,這完全是源於前生記憶裡一部電視劇,裡面說榮祿和慈禧好像是有一腿,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榮祿得罪過慈禧,四十三歲的黃金年齡居然被去職十多年,就是當西安將軍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清宮戲雖然大多數都是惡搞,和歷史嚴重不符,但是也不能說一點也都不靠譜,劇本敢寫慈禧太后和榮祿有一腿絕對不是空穴來風。當然譚延闓在弄清楚榮祿的經歷之後,心中對這個傳聞更是不信了——榮祿前半生順風順水,這毫無疑問是慈禧的功勞;後半生卻如此淒涼,大好的陞官年華卻被浪費,遠離政治中樞,如果慈禧和他有一腿的話難道會成這樣?!

  

    「也許這些頂級食肉動物偏偏好這一口,他們的心理是無法測度的也說不定……」譚延闓在心中腹誹地想到。榮祿雖然不像張之洞和李鴻章那麼有名,但是也是在後世歷史課本上留過名字地人——維新派頭號大敵。此時康有為等人還在廣東。明年才會進京和自己一同參加會試。不過譚延闓在廣州的時候離康有為和梁啟超也很近,就是沒有拜訪過他們——維新派成不了氣候,和他們捆綁在一起那自己純粹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長。論權謀這些書呆子哪裡是榮祿這頭惡狼的對手。

  

    —

  

    「不錯,就是榮祿!榮祿這次看來是在西北住怕了,這次能夠獲得進京賀壽地機會,怎能不抓緊鑽營?他就像走大公主的路數,希望大公主能夠在太後面前多美言幾句留在京城,這些日子也是往恭王府跑得勤快……」

  

    「當年翁常熟和榮祿是拜把兄弟。正是他將榮祿出賣給沈文定,聯合寶廷等清流陷害榮祿離京近二十年,想來榮祿回京站住腳根,那常熟……」

  

    「哼哼,那豈不遂了你的心願?榮祿此人不簡單,二十年都沒有磨平他,要是被他給纏上可是件麻煩事,以後如果你要是遇到他可要小心莫要得罪於他!至於翁常熟就自求多福吧。那封信估計讓他把我也給恨上了,到時候在恭王和大公主面前,多說榮祿的好話,讓榮祿纏著翁常熟。總比他閒著沒事找我們的麻煩!」老頭子冷冷的說道。

  

    晚上譚鐘麟帶著譚延闓來到了華麗地恭王府,在譚延闓的眼中。這個時代的中國是深灰色的——前世歷史中的有關照片都是給人一種非常壓抑的黑白照片。看過百層高樓大廈的譚延闓自問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建築能夠讓他心動的,但是恭王府地華麗不在外面而是裡面——也許是恭王奕訢的特殊經歷,在恭王府中的客廳、議事廳還是書房都是兩種格局,一種是傳統的中式格局佈置,另外一種是西洋格局佈置,根據來訪客人地不同身份來決定在哪種格局佈置的房間中接待——當然譚延闓這是聽老頭子說地,不過即便是在夜色當中,從院牆外面就可以通過露出的建築物陰影來揣測這座巨大的王府是何等的壯觀。

  

    按照老頭子的話來說,像海關稅務司赫德來訪的話,恭王多半會在中式客廳裡接待他,因為赫德自稱熱愛中國文化;若是李鴻章來拜訪的話,因為李鴻章的洋務背景,恭王會安排在西式客廳中來接待。老頭子是個傳統的人,從三十年前離京後到現在,總共來恭王府不過數次,都是在中式客廳中接待的。

  

    雖然次數比較少,但老頭子和恭王的交情看樣子非常深——恭王府中的管家走路都是落後老頭子半步的,老頭子也不用別人帶路,徑直走向恭王府邸的會客廳。譚延闓想想也是,作疆臣的若是在京師中沒有個過硬的後台是很難坐得安穩的,以前老頭子明顯是慈禧太后陣營的人,可是現在看來好像這老傢伙是腳踏兩隻船的主兒 ——準確的說恭王才是老頭子真正的幕後靠山,不然恭王棄政第三次被罷黜整整十年了,連門房對老頭子都是這麼客氣,甚至給人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在客廳門前,站立著一個四十許的女子,身穿傳統的宮裝,譚延闓看到她之後就明白了——二十年前的粉侯,榮壽公主!

  

    「譚鐘麟給大公主殿下請安了!」譚鐘麟拱手就要拜下,譚延闓也學著行禮——榮壽公主是固倫公主的封號,品級相當於親王,這是跟她老子鬼子六是一個級別的,譚鐘麟一個正二品封疆大吏按照規矩是一定要行禮的,當然也有例外——左宗棠那樣的火暴脾氣肯定不會給公主行禮。

  

    譚延闓也趁機仔細看看這個當年橫行京師,連四品御史大員都要跪下來認錯的「粉侯」榮壽公主——她長相平平,可能是生於恭王這樣的權

  

    ,又是在皇宮中長大,有這樣的經歷自然身上透出一質。十三歲守寡到現在,當年的粉侯已經變成了端莊的大公主,往日飛揚跋扈到現在也只剩下讓人隱隱尊敬的清貴,這樣的轉變實在是太大了,若不是譚延闓親眼看到本人,實在很難相信這就是在幕僚口中那個讓人聞風色變的粉侯。

  

    「譚督免禮!」大公主走上前來趕緊扶住譚鐘麟,順便也阻止了譚延闓行禮:「譚督。到了這裡就和自己家中一樣。父親聽說您老要來,早就在屋中等待很久了!」說完便笑著帶著譚鐘麟和譚延闓走進客廳。

  

    在富麗堂皇的中式會客廳中,燈籠裡面不是蠟燭而是電燈。昏黃地燈光透過宮燈紗罩照在一張乾癟地臉上,兩隻略微顯小的眼睛雖然眯著,但卻透出通達世情的精光 ——這便是譚延闓看到恭親王奕劻地第一眼,此時他正站在房間主座的前面,在看到譚鐘麟進來後,更是向前走了兩步。

  

    「譚鐘麟給王爺殿下跪安!」說完便搶前走了兩步。將頭上的帽子拿下放在左手臂彎中就要跪下行禮,而譚延闓也必須跟著跪下。

  

    恭親王見此更是加緊走了兩步,好歹趕在譚鐘麟跪禮之前扶住了老頭子的胳膊,不過譚延闓就沒有這麼好運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跪下了,弄得他心中格外火大。

  

    「文卿免禮!咱們兩人還講究這套幹什麼?!」說完恭王便把著譚鐘麟的雙手,看著這個最近幾年風生水起地總督。

  

    譚鐘麟這幾年從陝甘總督任上因為眼病的緣故請辭得到批准後,官場上的人都認為譚鐘麟這一生也就此到頭了。沒有想到慈禧太后居然沒有忘記這個老臣,在家賦閒的空擋差湖南巡撫詢問病情,並且立刻起復為吏部尚書,沒過幾個月由破天荒的在此出任疆臣成為閩浙總督。接著又成為兩廣總督。晚清官場上比譚鐘麟陞官速度快得多的有得是,但是像這樣的待遇「任他八方來風我自不倒」的功夫還真沒有幾個。

  

    「文卿。你真是越活越年輕,倒是我這些年越發見老了!」恭王有些感慨地說道。三十年前那個小小的御史官到現在卻成為名聲顯赫的封疆大吏,在聯想到現在自己的境遇,恭王心中豈能無動於衷?更何況譚鐘麟此時已經七十三歲,而他才六十一歲!

  

    恭親王活到現在經過甲申年那場大變之後,十年以來已經完全沉澱下來——譚鐘麟曾經給譚延闓看過一首詩「只將茶蕣代雲觥,竹無塵水檻清。金紫滿身皆外物,文章千古亦虛名。因逢淑景開佳宴,自趁新年賀太平。吟寄短篇追往事,一場春夢不分明。」最後一句原來地文字是「猛拍闌干思往事,一場春夢不分明。」

  

    這小小的改動可不像詩人那樣千錘百煉改詩稿這麼簡單,恭王首先是政治人物然後才是詩人。恭王奕訢在他地政治生涯中之所以受到重大挫折,這全是因為慈禧太后的惡意打擊所致,追悔當年事自然是和慈禧太后有關了——當年他一念之差與慈禧合作幹掉了顧命八大臣,後來鳥盡弓藏得了這麼一個下場。

  

    譚延闓也是會作詩的,更會品詩,這小小的改動看似不大,但是恭王這一改動是出於內心的折射——恭王是個現實主義者,最後這次貶黜距今已經有十年之久,他最後的一絲雄心也都消磨殆盡,況且自罷黜他之後慈禧緊跟著收拾了清流,慈禧太后自此真的是一家獨大奠定了自己的權威,他就算有雄心也必須屈居這個女人之下,對此恭王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只有「吟寄短篇追往事」了。

  

    「呵呵,王爺這是說的哪裡話?王爺正當春秋鼎盛之年,多打打拳溜溜彎活動活動手腳,國朝須王爺做事還多著呢?!」譚鐘麟一語雙關的說道。

  

    恭王奕訢聽後只是笑了笑,轉頭看見還跪在地上的譚延闓,笑著說道:「這位便是你的三公子吧?!快起來,當真是少年英才文武雙全,我雖然窩在這裡,但是也常聽外面傳聞三公子博學多才,身手不凡,今日一見足慰平生!」

  

    譚延闓在恭王奕訢的扶持下站起身來,譚鐘麟笑著說道:「這小子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王爺可別捧殺了他!」

  

    「王爺過獎了,家父常常給晚生講起王爺當年故事,晚生傾慕不已,心中多有疑難之處往後還要請王爺多多為晚生解惑!」譚延闓站起身來,心中雖然有些腹誹,但是兩眼仍作「恭粉」狀,連說話聲調都裝得似模似樣,好像小兵見到BOSS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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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心遠
清初滿清入關有功的八大親王都賜有大型府邸,由於他們戰功赫赫,賜封之後子孫可以世襲罔替,所以後世以禮親王為首成為八大家鐵帽子王。康熙把他的父親封為恭親王之後,便只有恭王府而沒有恭王了,雍正封其弟永璘為慶親王,乾隆又改慶親王為恭親王。恭親王傳到這一代是道光皇帝在臨死前留下的遺囑中訂下的,可惜同父異母的哥哥咸豐皇帝卻對年輕時候的恭王異常警惕——咸豐五年恭王母親去世,為了爭封號被他的皇帝哥哥一擄到底,軍機大臣、都統、宗令全部被削去。

    十年的時候咸豐逃亡熱河留下恭王應對英法聯軍,這也是兄弟兩人不和的產物,最後咸豐病重也堅決的拒絕恭王前往熱河看望,最終兄弟兩人到死也沒有見上一面。咸豐寵信肅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說不定反而將恭王推向了慈禧太后陣營,皇室成員之間的恩怨糾葛是最為複雜的,一件小事、一句話也許就將身邊不相干的人變成了敵人。

    譚鐘麟的發跡和恭親王奕訢有著密切的關係,直到今天譚延闓才感覺到這種關係已經超越了官場上的某些來往,老頭子和恭王之間的關係遠比他想想中還要密切的多。

    恭王眼神一亮隨即又彷彿沒有什麼變化一般隱匿於無形,只是笑著用他幹瘦的手掌拍拍譚延闓的肩膀:「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文卿,這孩子將來一定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絕非你我一生可比!」

    恭王說完轉身拉著譚鐘麟的手臂。兩人也沒有按照主客之分來就座,只是隨便挑了兩把太師爺把臂坐下:「文卿,最近幾年還好麼?!」

    譚延闓在榮壽公主地安排下。兩人並排坐在恭王對面,外面一個丫環正端著一壺熱茶走進會客廳,榮壽公主又站起來接過茶具,一揮手示意下人退出去,自己來為大家斟茶。不知怎麼地,譚延闓居然在這個時候走神了——榮壽公主斟茶的程序幾乎和方榕卿如出一轍。本來相貌平平的榮壽公主在擺弄這些茶具地時候,也有了一番別樣的韻味。

    「難道大家出身的女眷都會這套東西?!」譚延闓在心中嘀咕。

    「呵呵,就是再難也要挺下去啊!王爺應該直到我的本性,都到了我這個歲數,也不像年輕時候那樣了。慶王在我那裡鬧得實在是不像話,我出手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他的胃口小些,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過去算了。犯不著和這樣的人有什麼過節。」譚鐘麟說話雖然是有點抱怨地口吻,但是屋中的幾個人都覺得這只是個戲肉讓大家樂樂的。

    恭王聽後倒是聯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黯淡的說道:「慶王那些事我也聽說了,他和善慶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那些事幾乎在京師是人盡皆知。若不是後台夠硬早被人給收拾了!」

    「呵呵,這件事暫且不忙。太后雖然有些事情糊塗一些,但是有些事情卻是眼睛中容不得沙子的。慶王位高權重,也未必能夠一碗水端平,端不平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老頭子微微笑著說道。

    其實慶親王奕劻也是擺在明面上的斂財工具,能夠用得起如此高檔地斂財工具,在大清也唯有慈禧太后了。原本譚鐘麟不願意動慶王奕劻也是因為奕劻和慈禧家族的關係實在是太近,不過在慶王和周榮曜往來的電報中,他得到了一條重要的消息——周榮曜在廣東海關所聚斂地錢財不是存入票號解入北京,而是直接存放到香港匯豐銀行的賬戶中。

    這是一個非常值得玩味地舉動——慈禧太后現在正忙著過六十大壽,而且就慈禧太后的性格而言是絕對不喜歡洋人的,所以這白花花的銀子不可能不送到北方,就算要存起來也是中國的票號,他慈禧和外國人的關係還沒有好到穿一條褲子,這麼一筆巨款放在國外銀行,老佛爺會放心?!

    譚鐘麟得到的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這是奕劻自己留下來的私貨,慈禧除了一個賣官的錢之外,並沒有在廣東海關這裡得到更多的好處。慈禧賣官這並不是一個秘密,一般通常是李蓮英出面,奕劻、那桐、善慶等人收受賄賂來按照數額的大小來決定授予什麼樣的官職,也許正應了那句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古話,慈禧賣官,光緒皇帝的老婆珍妃也倒騰著賣官,不過和老佛爺相比自然是小巫見大巫,但是發展潛力卻是無窮的。

    譚鐘麟吃死奕劻就是在於老劻在匯豐銀行的巨額存款,老劻可能還不知道,他那個包衣奴才周榮曜已經統統招供了,就連匯豐銀行存款的秘押都給供了出來。陳

    前往香港去將這筆黑錢取出來,這是慶親王奕劻自出來大部分黑錢,不敢保證能夠一鍋端,但根據周榮曜交代數額差不多能夠在三四百萬貫之間,這也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了。

    在東暖閣面見皇帝之後,慈禧太后還專門單獨和譚鐘麟談論過這次彈劾慶王奕劻的事情,加上之前老頭子賄賂李蓮英,兩人上下其手一唱一和一起將奕劻給賣了—— 宮內的事情都是大公主事先做過安排,老頭子之所以能夠買通李蓮英幫助說話,也是因為大總管李蓮英和二總管崔玉貴有很大的矛盾,而崔玉貴在入宮前正是當時還是慶郡王府上的太監,能夠抓住機會來給崔玉貴找些麻煩,李蓮英求之不得。

    經過這麼一番安排,譚鐘麟已經非常有把握來對付奕劻了——老佛爺現在看得就是銀子,有了銀子才能夠過壽,奕劻敢背著她在洋人的銀行中存了這麼多銀子,她能不心生怨怒麼?就等陳飛將奕劻存在匯豐銀行中的那筆巨款啟出,真金白銀擺在老佛爺面前地時候。也就是彈劾奕劻大功告成地時候。於譚延闓的擔心不同。老頭子什麼事情都算計好了再出手,奕劻的後台如此複雜硬實,只要算計好了。照樣能夠坑了奕劻,只不過懲治一個巨貪還要向另外一個巨貪賄賂,多少讓譚鐘麟心生不爽罷了。

    「王爺,有些事情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卿,你我幾十年地交情,雖然很少見面。對國事的看法也有不同,但是交情歸交情,國事歸國事,這並不妨礙我們兩人交好,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過最近我倒是聽到你現在也開始辦洋務了,怎麼轉性了?!」奕訢微微笑著說道。

    譚鐘麟聽後笑著說道:「這不過是小輩們謀些事情,我看著也不錯,咱們的銀子也不能讓洋人這麼容易摟過去。現在天下太平但國事卻是日趨艱難,朝廷府庫空虛,就連兩廣這麼富庶的地方都有些拮据,更不要說其他地方了。多從洋人嘴中分出些銀子來,也是為國著想。我是想說慶王這邊估計也就這麼回事了。但是慶王倒了總要有人去頂他的位子……」

    —

    譚鐘麟的話雖然說了一半,但是久經宦海歷經沉浮地恭王奕訢怎能不知道他下面的意思?眼神也不禁一亮隨即黯淡了下去,這正好看在譚延闓的眼中,其實他見到恭王奕訢之後,就一直注意這個皇帝嫡親父輩中碩果僅存的恭王。恭王和其他皇室成員不同,他非常能幹,對於漢人他沒有這麼多偏見,正是他敢於信任重用漢人大臣,曾國藩等人才可以放手剿滅太平天國,一手締造了洋務運動成就了「同治中興」的局面。

    只是恭王奕訢運氣實在太差,碰到慈禧太后這樣擅於玩弄權勢的女人,才會在這三十年中接連受到了多次打擊,最終徹底退出大清權力高層。恭王奕訢也時常回想當年,如果當時他站在肅順一邊會怎麼樣?肅順對待漢人大臣的態度比他還要更進一步,以至遭到了全體滿人的憤恨;肅順也很有才能,就算無能也不會停滯建設海軍,更不會拿軍費修園子;如果肅順在,那大清國皇帝絕對會落到他家,也不會落到老七家裡……

    太多地如果,可惜在辛酉政變中全部葬送了,再也不可能有其他選擇。相對於慈禧太后,肅順和恭王奕訢有著太多的相同點,可惜兄弟不和讓他不認同肅順從而選擇了慈禧,這才種下了以後的禍根。對於這種深深隱藏在心底的怨恨,譚延闓是非常理解恭王奕訢地心態的——他已經離開權力中心太久了,做為從頭到尾都見識過慈禧太后手段地皇室親貴,他心中已經充滿了畏懼,尤其是老七醇王死的不明不白更讓他不寒而慄,為此他甚至還有些清醒幸虧當年是老七的孩子入宮,否則自己現在還能不能逍遙的活著都是兩回事!

    恭王奕訢沒有正面回答譚鐘麟,而是轉頭望向了坐在對面的譚延闓,笑著說道:「聽聞組安在合肥幕下做過一段時間,合肥來信甚是誇獎組安之能讚不絕口,不知組安如何看?!」

    譚延闓聽後立刻站起來躬身說道:「此乃朝廷大事,晚生何能參與,只是心中有些妄言想說。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乃王爺一手締造,海軍衙門亦是如此,慶王身兼兩職但多年來庸碌無為不說,還挖北洋水師的牆腳,巨額軍費來去混亂無比,北洋水師多年來未曾添過一艦……北洋水師乃朝廷海上長城也,眼下中日操戈,太平年間若是有個這麼庸碌貪鄙的王爺也就算了,但是此時朝廷社稷交付此等人品惡劣之人,朝廷放心麼?王爺放心麼?百

    麼?!」

    奕訢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這不算妄言,確實是持中之論,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氣局,文卿兄,你真是好福氣啊!」

    譚鐘麟笑呵呵的說道:「闓兒還小,有些事情他不明白,恭王以後還須多多指點方可成才。這孩子和我不一樣,對洋務卻是非常感興趣的,恭王當年一力創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主持通商,後國朝洋務皆由恭王一手操辦,恭王以後還要多栽培他!」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還提它幹什麼。不過我聽說組安開辦的抵羊紡織廠為海內之首。質量與洋布洋紗絲毫不差這是好事,但是洋務首要還是在鐵路,有機會組安可以試試……」恭王微笑地說道。

    「鐵路誠然為洋務首要。但是也需要鋼鐵冶煉為其奠定基礎,否則鋪設鐵路所用鋼軌皆從列強處進口,花費不菲不說,還要受到其節制。晚生興辦洋務前有曾文正公、李中堂和湖北張督為鑑,採取商辦地手法,雖然不知道最終情況怎麼樣。但是現在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呵呵,我聽盛杏說過,張南皮是完全官辦,什麼紡織廠、鋼鐵廠辦的就像是個衙門一樣,那些貨色能夠辦什麼事?無非是中飽私囊貪鄙成性地傢伙,南皮的銀子花得不少未必能夠辦成什麼事……合肥那裡有杏來辦,用的是官督商辦,杏倒是非常羨慕組安。他的膽子太小也沒有一個當總督的老子,所以只能夠用官督商辦的法子來摸著石頭過河……」

    可能是十年遠離政治中心,恭王奕訢說話反倒是灑脫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句話說下來倒是有三分戲謔地味道。本來到恭王奕訢這裡是談談宮裡的事情,結果幾人談興雖高卻再也沒有涉及宮廷內部風向或是慶王奕劻的話題。譚延闓看老頭子那裡也是一片自然,來到這裡彷彿就像是串門一樣,決口不生硬的改變話題,只是陪著恭王說笑談些洋務上面的事情。

    譚延闓不知道老頭子心中再盤算什麼,也不知道佈局如何,只是跟著老頭子的腳步就好了。其實能夠進入恭王府成為堂上客已經十分不容易了,恭王自打甲申巨變遠離朝廷政治中心之後,就很少與大臣會面,恭邸富麗堂皇來客卻是罕有。像翁同龢當年也是同樣受到恭王的牽連被趕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按理說應該是鐵桿的「六爺黨」,但是近十年來根本沒有踏入恭王府一步,而李鴻章也是與其共事多年交情非淺,也僅僅是來過幾次,上門地頻率和老頭子不相上下而已。

    感情是*「走動」的,榮祿有兩個妹妹、兩個女兒都分別嫁給了當朝的顯貴,這還不算,他還娶了大學士靈桂的長女,結親固然是榮祿當年顯赫發達地重要因素,但這也只是其中一半的功勞,剩下地一半得分則是在於榮祿經常出入權貴家門聯絡感情。這次來到恭王府並不是非要取得什麼東西,只是聯絡感情就已經收穫不菲了,畢竟恭王現在還沒有起復,前面的談話中恭王應該明白譚鐘麟是想通過這次彈劾慶王奕劻和正逢中日戰爭的關頭,借此讓恭王再次出山執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和海軍衙門,甚至是重掌軍機。

    重掌軍機,成為軍機領班現在看起來可能性並不大,畢竟做為慈禧太后曾經的一號潛在政敵,連番遭遇慈禧的打擊,可見慈禧太后對恭王本身也是很顧忌的,加上帝系一脈論血緣和輩分沒有比恭王奕訢更高的人了,在滿人中恭王所擁有的政治聲望遠不是他弟弟醇王所能夠相比的。曾經的洋務派開山鼻祖,恭王奕訢手中掌握著大量的政治資源,若是讓這麼一個人重掌軍機,慈禧太后會有很大的心理障礙。

    「萬一李鴻章和日本人幹起來若是失手了,這個局面誰能夠收拾得了?現在的軍機領班禮親王世鐸有這個本事麼?」在家中譚延闓父子談論恭王政治前途的時候,他的一句話讓譚鐘麟思索了半天。

    現在也唯有譚延闓這麼肯定恭王奕訢還有復起的機會,因為後世的歷史教科書中所記述的便是恭王奕訢在最後黃海大戰慘敗、清軍地面軍隊陷入一片爛之時,恭王奕訢被重新啟用來收拾殘局的——慈禧太后自然是沒有這麼好的心,不過是拿恭王奕訢來當替死鬼的,反正一把火燒了圓明園之後被迫簽訂《北京條約》的奕訢這輩子沒少簽訂類似的屈辱合約,所謂債多不愁再多一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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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南大洋
恭王奕欣是洋務運動的倡導者,他這一生干的最大的錯事是在辛酉政變中站在慈禧這一邊誅滅八大臣;而他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便是發起洋務運動和建立了北洋水師。譚延闓看得出,奕欣對於洋務事業還是非常得意的,儘管遇到了這麼多挫折,連他自己都成了犧牲品,但是洋務在中國已經站住了腳跟,這也讓他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譚延闓卻知道,恭王、李鴻章等人的洋務活動卻隨著甲午戰爭的慘敗,其最高成果北洋水師的覆滅無奈的落下了帷幕。現在的甲午戰爭進程已經和譚延闓所知道的有了很大的出入,中日雙方還沒有展開大決戰,日本就已經沉了一艘主力戰艦,並且北洋水師還要想在海上劫殺正返回國內的橋立艦,估計這幾天便要有個結果了。

    也算是為了投恭王所好,譚延闓詳細的介紹了抵羊紡織廠,正如奕欣向譚延闓所說的那樣,抵羊紡織廠說到底也是官督商辦,只是和盛宣懷的模式有著很大的出入──譚延闓給予民族資本家們更大的空間,只是在政治上提供保護傘而已,企業本身還是完全依據市場規則來運行的。

    這種模式是盛宣懷最期望的辦工廠的模式,可惜儘管有李鴻章這樣的大佬做靠山,盛宣懷也沒有辦法像譚延闓那樣辦工廠,尤其是譚延闓入股抵羊紡織廠可是佔了半數股份以上,這樣就可以有效的保持對工廠的控制。盛宣懷雖然有錢但還沒有達到譚延闓地水平,他要想掙錢只能夠靠在工廠中上下其手來撈錢這也就成了一個死循環──你可以撈錢。別人也可以。大家一起撈,這樣地工廠可想而知後果會怎麼樣。

    不過在盛宣懷的控制下,這種撈錢的程度會被控制而已。是以譚延闓現在就可以斷定,盛宣懷正在籌建當中地上海華盛紡織總廠絕對不是抵羊的對手,而盛宣懷在工廠上所賺取的利潤也比自己差了八條街這麼遠。

    此消彼長之下,譚延闓倒是很期待過幾年盛宣懷拿什麼來和他爭奪張之洞的漢陽鋼鐵廠,尤其是現在抵羊已經向張之洞發出一個合併方案──張之洞以湖北紡織官局為股本,由抵羊紡織廠向其注入資金進行改造。屆時官方只收取股本所產生的紅利,或是可以賣出股本,其餘紡織廠人員使用、日常生產和官方再也沒有一點干係。

    對於這個合併方案,張之洞正在考慮當中,這個方案對於張之洞來說是極為有誘惑力的,因為在這個方案之外,抵羊紡織廠將會繼承所有湖北紡織官局所欠下地債務,張之洞可以借此機會徹底拋棄這個大包袱。在抵羊紡織廠的股東眼中。張之洞接受這樣的條款是毫無疑問的,因為抵羊紡織廠並不是非常需要湖北紡織官局的生產能力,而是看重了它的銷售渠道,張之洞現在不接受沒有關係。抵羊可以一步一步的侵蝕湖北紡織官局的市場,讓它地生存環境更加惡化。

    「晚生做洋務實業最重要的動機便是分洋貨之利。同時也是為了中國商人的未來著想……」

    「分洋貨之利老夫倒是明白,但為中國商人未來著想是何意?」

    「洋布洋紗橫行中國,洋商倒賣價格極高,這是欺中國商人無法生產之故,若是我們自己也能夠生產的話,那洋商必定會迫於我們地壓力將洋布洋紗的價格降下來……這只是一個例子,其實洋人地東西有很多都是如此,諸如盛杏等人的招商輪船和洋商的太古、怡和洋行在長江的船運角力一般,以後這樣的事情將會越來越多!還有便是中國能夠自產的話同樣也可以為我們的敵人造成麻煩,在經濟上來打擊對手……」

    這個時代的中國對經濟戰爭幾乎沒有這個概念,鄭觀應等人和洋商怡和、太古之間的爭鬥充其量不過是一場「現代化」的商戰而已,對中國商人來說只是開了一個華商正面挑戰洋商的先例。譚延闓雖然不是學習經濟的,但也清楚如果中國關閉對日本的貿易,那對日本來說將會面對什麼──此時日本的工業產品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紡織品,中國則是日本的傾銷市場,當然這個市場的霸主現在還是英國人,日本人只是佔了很少一部分。

    不過這種情況在未來的幾十年內隨著日本的野心越來越大,「抵制日貨」也是從那裡開始喊出來的。雖然譚延闓也知道這個時代就已經有人高喊抵制洋貨了,但是他還是更喜歡「抵制日貨」──沒辦法,誰讓日本這個鄰居對中國的野心實在太大,日後對中國的傷害也最大呢?!

    說到這裡恭王奕欣倒是來了談興,長久以來他一手扶植洋務運動,但最初的動機無非是發展軍事來剿滅太平天國的需要,後來又轉

    以防止國庫空虛,通過自產來分洋商之利,也正是因國現在是不允許外國商人在中國投資建廠生產貨物的──這也是增加洋貨的成本,扶植本國還非常弱小的現代化工業的需要。不過若是論起通過經濟手段來達到打擊對手,甚至是謀求國與國之間的某種政治利益,這種說法恭王奕欣還是頭一次聽到。

    「以前盛杏來我這裡也是談論很多洋務的事情,說實在的,聽你這麼一說你比杏要干得好,真是年少有為……組安剛才所說的打擊對手應該是日本吧,洋務和打擊日本有什麼關係?」

    「日本和大清基本上同時開始接受洋務發展洋務,不過日本國力貧弱,開始的時候是遠不如我大清做得好,只是自日本明治維新之後,日本上下有勁都朝一個方向使,不像我大清各自肘進一步退兩步。久而久之到現在。日本的製造水平已經略勝我大清一籌了。日本國力貧弱,諸如紡織、西藥等行業固然是為了滿足國內需要以分利於洋商,但是最終的心思還是瞅準了我大清。這裡地市場龐大,日本地貨物也就有了銷售的地方……兩國的水平都差不多,只是我們還無法滿足國內商品地需要,一旦洋務做大能夠自給自足,將日商擠出中國,則日貨無銷售市場。自然也就無法支撐其軍隊消耗……」

    ─

    事實上譚延闓早就開始注意要在經濟上針對日本,要不然他也不用創立抵羊紡織廠了,光憑健民製藥就足以保證譚氏家族的財務來源,而且製藥也是譚延闓的本行,怎麼也比紡織行業好得多。抵羊紡織廠最終瞄準的目標便是將日本的紡織品徹底的擠出中國,並且在絲等產業上和日本展開競爭,尤其是國際市場,就算有所損失也要抑制日本地出口。借此來打擊日本的輕工業。

    「看來自己的健民製藥也要下下功夫了,這可是自己的老本行,光有一個戒毒丸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豐富一下產品。以這個時代的醫藥水平,健民製藥完全可以做到世界頂尖水平。這可是一大財源啊!」譚延闓心中稍微一走神想到。

    「日本和中國差不多,簡單的槍械還好說,自己慢慢有能力也可以製造,但是像軍艦這樣重要的武器裝備他們也是需要進口地,只要進口這些大型武器裝備,就必須需要外幣,就會造成金銀外流。事實上日本國小,其資源貧瘠,就算是紡織也需要從印度或是我大清來進口棉花,然後紡成紗布再銷往我大清以此做為支撐。若是我們的洋務產業上了規模,能夠自給自足,日本人就休想從我大清身上賺取銀子,這也就相當於給日本斷了奶,可惜現在我們還遠遠達不到這個水平!」譚延闓不無惋惜的說道。

    恭王奕欣沉思了一會說道:「組安有這個心思已經是極為難得了,事情總是要一步步的來,盛杏他們幹了這麼多年地洋務,也沒有你想的這麼清楚透徹。可惜組安不能早生二十年,若是那時老夫遇到你地話該有多好!」

    譚鐘麟在一旁笑著說道:「王爺,現在也不遲啊……」奕欣微微一笑點點頭卻沒有直接回答譚鐘麟的話。

    譚延闓父子深夜與恭王奕欣告辭,不過在臨走的時候,譚鐘麟交付給大公主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存單,並且交代道:「現在出入宮禁不像十年前,都是需要給『門包』的,王爺十年未曾問政,收入清減,這二十萬兩是他多年來攢下的門包,正好給恭王周轉之用。」

    榮壽公主在宮中地位尊崇,整個皇家中人也唯有她可以直面慈禧太后,為人也是八角玲瓏,接到譚鐘麟的銀票之後也未曾推辭,就簡單的道謝收下來了。

    也許正應了老頭子對賣官鬻爵高層的分析,從慈禧太后到慶王奕匡再到底下的諸如周榮曜之輩,他們之間都是有一定利益分配關係的。當三天後老頭子收到陳飛在廣州發來的電報,依據周榮曜的供述,他在香港匯豐銀行中提出了四百五十萬兩白銀,已經轉送到廣州兩廣總督府衙。

    老頭子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去頤和園向慈禧太后稟告了此事,並且還煽風點火的說道:「慶王奕匡在英人匯豐銀行中的存款恐怕不過是狡兔三窟中之一,其餘存款所在處實難估計」

    這句話的潛台詞便是周榮曜不過是慶王奕匡的一個包衣奴才而已,他雖是慶王的心腹之一,但卻未必能夠掌握更多的慶王奕匡存在外國人那裡的所有存款賬戶,現在所查出來的四百五十萬兩白銀存款,很可能是只露出了冰山的一角。

    也許是查出慶王奕匡的貪污受賄的金額巨大,惹起了眾多清流官員的不滿,加上前一段時間衛汝貴貪墨軍餉一事,很快清流調轉槍口瞄準了慶王

    各種彈章紛至沓來,堆滿了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的桌宮裡面傳出來的消息,慶王奕匡亦通過其福晉和太監二總管崔玉貴在慈禧太後面前吹風,對此譚鐘麟只是老神在在的笑了笑。

    奕匡在匯豐銀行的存款被查出來證實之後地第四天,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下詔革去慶王奕匡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與海軍衙門大臣等一切職務。交由宗人府來看管。並由兩廣總督譚鐘麟來負責徹查慶王貪墨一案;軍機領班禮親王世鐸來暫時兼任奕匡留下來地空缺。詔書措辭嚴厲,處置慶王奕匡的力度也非常大,詔書一出天下清流都各自為之一振。翁同闓親自到譚鐘麟府邸祝賀。

    不過就在朝廷上下關注慶王奕匡倒台的時候,六月二十五日北洋水師和日本艦隊在距寧波以東三百公里外地南大洋中展開激戰──李鴻章在沿途密切監視得到從法國返回的日本主力戰艦橋立艦的行蹤後,派出北洋水師前去攔截,終於在南大洋之處與正在為其護航的日本艦隊相遇,雙方即刻展開激烈的海戰。

    南大洋就是譚延闓所熟知的東海,北洋水師以定遠為旗艦。致遠、經遠、靖遠、來遠、廣乙、揚威七艦,外加兩艘魚雷艇福龍艇和左一艇。與日本艦隊以松島為旗艦,吉野、浪速、高千穗、秋津洲、比睿、西京丸外加橋立艦共八艘戰艦展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場大規模蒸汽鐵甲艦之間地大海戰。整個戰鬥持續四個小時,日本艦隊倚仗航速優勢率先撤離戰場,北洋水師尾隨攻擊未果後就近返回上海略作修整後正在返回劉公島的海上。

    當譚延闓得到中日南大洋海上大戰消息後,第一反應便是這「南大洋之戰」完全就是歷史上黃海大東溝海戰的翻版,歷史上的大東溝海戰應該是不會出現了?這場大海戰到底是不是和歷史上大東溝海戰對應,譚延闓並不是很關心。畢竟中日兩國在三月份就開始在牙山海戰相互開火,隨即兩國宣戰,這比歷史上要早太多,現在由於北洋水師半路截殺橋立艦而引發的大海戰也就不足為奇了。

    令譚延闓非常慶幸的是北洋水師並沒有重蹈歷史的覆轍。至少在戰果上來看還是說得過去的──日本艦隊高千穗、松島、比睿三艦被擊沉;北洋水師經遠、來遠、廣乙、揚威四艦在戰鬥中沉沒,魚雷艇福龍艇在海戰中因為偷襲吉野未果。在發射四顆魚雷皆未命中撤退時被浪速擊沉,靖遠艦戰鬥中受損十分嚴重,在撤退地時候動力系統發生嚴重故障,被定遠拖拽回上海。

    整個大戰日本和北洋水師是三比四在數量上略勝一籌,可是譚延闓卻知道這個戰績簡直就是一個奇蹟了,他在北洋幕府中待過一段時間,對於所關注的甲午海戰自然是不會放鬆,中日兩國戰艦的數據他也是倒背如流。如果從數據上看,北洋水師這次戰鬥吃虧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勝利──高千穗和松島都是日本艦隊的絕對主力戰艦,僅這兩艘戰艦地排水量加在一起就已經超過北洋水師的四艘沉沒戰艦地總噸位了,而且這兩艘日本戰艦上所搭載的艦炮無論是在質量還是數量上都要比北洋水師的四艘沉艦要厲害的多。

    這場海戰再一次的應證了北洋水師的厚裝甲、高攻擊力,而日本海軍似乎也從另外一個側面應證了擊敗北洋水師的辦法──經遠、來遠和受傷沉重的靖遠艦都是高千穗和浪速的戰果。這兩艘日本主力戰艦上裝備的260米火炮對北洋水師主力戰艦的厚裝甲造成了嚴重的威脅,在海戰中多次擊穿北洋水師除定遠艦之外其他戰艦的裝甲,開戰不到一個小時兩艦合力圍攻靖遠艦,致使經遠艦成為此次海戰中第一艘被擊沉的戰艦。

    這兩艘姐妹艦在海戰中幾乎是壓著北洋水師艦隊打,在戰鬥中出盡了風頭,好在定遠艦的一枚305米炮彈擊中了高千穗的要害,在海上行動緩慢,隨後被致遠和來遠圍攻,被擊中十三發210米炮彈,在海上動彈不得,最終被趕上來北洋水師速度最快的左一魚雷艇釋放魚雷所擊沉,但來遠艦也被浪速主炮攻擊,被擊中二十三發260彈,最為致命的是其中一發擊穿裝甲命中彈藥艙引發大爆炸,管帶邱寶仁和一百四十名水手陣亡,和高千穗差不多同時沉沒。

    戒念手頭上的資料地圖上,在東海的位置標的是「南大洋」,黃海是「東大洋」。戒念沒有找到相關資料,因為在所有的小說或是傳記中都沒有見到這兩個稱呼。這份清朝地圖還是比較可靠的,所以戒念依據地圖採用了這種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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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燃燒
至於松島和橋立艦上的320米主炮在海戰中的作用非常有限,威懾多過於實用──在四個小事的戰鬥中,這兩門日本當之無愧的最大口徑艦炮僅發射了五次,無一命中。不是它們不想開炮,而是這兩門主炮幾乎不能轉動,日本海軍的命中率完全是靠火炮數量和發射速度給堆上去的,但是這兩門主炮的發射是需要極佳的戰鬥時機,它們靠所搭載艦船運行軌跡來完成瞄準射擊,不要說是日本海軍,就是公認的海軍素質最高的英國海軍使用這樣的主炮也是一樣的。至此通過兩次海戰的戰鬥經過,北洋水師和日本艦隊都看清楚了這三景艦上倚為長城的320毫米艦炮是在擺樣子、嚇唬人的,在海戰中炮塔不能夠自由轉動發射,再大的口徑也是白搭。

    定遠艦的戰果便是擊沉了日本海軍旗艦松島艦,不過被松島、吉野、秋津洲連續擊中,海戰中總共被擊中110炮彈,船體彈坑密佈但是卻沒有被擊穿裝甲,倖免沉沒只是船員水手死28人傷61人,人員傷亡慘重。定遠艦上四門305米主炮成為這次海戰中最閃亮的攻擊利器,雖然發射速度比較慢,但是它所發射的開花彈在日本艦隊的眼中簡直就是閻王的催命符──在靖遠被率先擊沉後,北洋水師艦隊憤怒的炮火都全部向浪速和高千穗集中,定遠後前後向其發射了十六枚305米炮彈,命中三枚。其中一枚因為質量原因居然橫穿高千穗艦後落入海中;第二枚在其機械艙內發生爆炸引燃艙內機油發生大火。高千穗的航速瞬間慢了下來;最後一枚擊穿其輪機艙裝甲擊斃其總管輪和數名日軍將領,使得本來就已經勉力行駛的高千穗徹底失去了控制。

    日本海軍原本就對定遠和鎮遠防範很深,在牙山海戰因為嚴島艦沉沒飽受責難地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佑亨在辭職未被批准後。這次看到定遠艦居然沒有和鎮遠在一起獨自率領北洋水師艦隊截殺橋立艦,當即就下達作戰命令,務必要趁著這個機會擊沉定遠,斷北洋水師一臂,同時也是為嚴島地沉沒報仇。

    在這次海戰中,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因為朝鮮戰局緊張。臨時登鎮遠艦為增援朝鮮船隊護航。本來以為這次北洋水師分艦隊出行截殺橋立艦沒有什麼問題,為了防止橋立艦利用速度快的優勢逃跑,還帶上了北洋水師航速24節的左一魚雷艇,卻沒有想到圍繞日本間諜早消息,並且轉道在上海乘坐英籍貨輪前往日本通報消息,並惹來日本主力為橋立艦護航,設下圈套反過來圍殺北洋水師。

    管帶右翼總兵劉步蟾在遭遇日艦後,指揮北洋水師成縱隊迎戰日本艦隊。在經遠、高千穗、來遠沉沒,經過近兩個小時地激戰,雙方隊形都已經被打散,中日雙方旗艦恰巧斜向相錯行駛。劉步蟾立刻命令前主炮塔右轉瞄準松島開炮。卻沒有擊中,沒有想到自己的艦橋居然被艦炮開火時給震塌了。幸好劉步此時正在前主炮位的指揮台上指揮戰鬥。

    伊東佑亨和松島艦長尾本知道也立刻命令左舷六門120米火炮向定遠開炮,定遠艦雖然冒出了被擊中的濃煙,卻是在定遠左舷──那一炮是吉野命中了定遠。定遠巨艦上的煤包沙包被炸的碎屑橫飛,「門特勒特」防彈鐵鎖錚錚斷裂聲和炮彈地激烈爆炸聲絞成了一片,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定遠兩舷被松島和吉野連續擊中了五發炮彈。

    劉步蟾命令側舷150炮向吉野開火後,繼續堅持前後主炮塔瞄準松島,一旦松島越出前主炮的射擊範圍,後主炮立刻瞄準射擊,務必要擊傷日本旗艦。就這樣定遠繼續承受著松島和吉野的夾擊,不過在六分鐘後,吉野艦上也冒起了黑煙──致遠艦管帶鄧世昌在發現吉野和松島左右夾攻定遠後,即刻甩開對手浪速,在兩千五百碼外就近向吉野開炮,並且運氣極佳的第一次射擊主炮便命中吉野側舷擊穿裝甲在一個艙室內發生爆炸,幸好不是要害部位,否則吉野恐怕當即就要受到重創。

    先是中日海軍旗艦對決,吉野、致遠先後絞入,後面浪速、靖遠、秋津洲、橋立、廣乙、揚威、比睿和北洋水師的兩艘魚雷艇都給攪了進來。從開戰到現在戰事圍繞兩艘旗艦發展到了最高潮,正在和致遠纏鬥的吉野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一條白色的軌跡向其延伸過來,大佐河原要一大驚失色,立刻命令管輪調轉船頭躲避魚雷 ──福龍艇管帶蔡廷干看到左一魚雷艇王平居然亂戰之中還擊沉了高千穗,登時眼紅不已,這次見各艦攪成一鍋粥也想重演王平地奇蹟,摸到吉野附近突然釋放魚雷,雖未命中卻將

    了一跳,也減輕了致遠的壓力。

    隨後的十分鐘內,福龍艇相繼發射了剩餘的三發魚雷,有兩發魚雷命中了吉野,居然都沒有爆炸,蔡廷干也顧不上跳腳大罵天津機器局那幫孫子們偷工減料造地劣質魚雷,急忙調轉船頭,企圖脫離交戰區域,結果先被橋立的三磅速射炮擊中了兩次,隨後又被吉野地120毫米艦炮擊中,不到一分鐘便沉沒了,全體艇員無一生還。

    福龍艇這麼一攪局,定遠艦和致遠艦的壓力大減,致遠艦趁機向吉野連續發炮,可惜無一命中,倒是後主炮擊中浪速一發;而定遠艦趁著這十分鐘30515075 米艦炮集中火力向松島開火,海面上到處瀰漫著艦炮發射或爆炸所產生的煙霧,松島也無法觀察到吉野的狀況,一邊向定遠還擊,一面承受著定遠的炮火打擊。

    就在福龍艇射出最後一發魚雷地時候。定遠艦地運氣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於來了──所發射的兩枚305米炮彈居然同時命中松島。定遠地運氣就是松島的災難,登時松島艦中部和尾部船體騰起了滾滾濃煙還有幾米高的火苗,隱約伴有爆炸聲傳來。此時松島已經超過了定遠的前主炮射擊界面。只能夠依靠後主炮繼續對松島射擊,劉步蟾當機立斷命令前主炮旋轉,瞄準左前方這次截殺任務的目標橋立艦繼續射擊。

    廣乙和揚威此時在海戰戰場的東北方向和日艦比睿與西京丸纏鬥,冷不防地被斜衝過來的橋立艦打了正著,廣乙在前橋立艦突襲致使廣乙還沒有反應過來便連連中彈。廣乙的裝甲極薄,橋立艦的120米艦炮拿致遠等艦沒有辦法。但可以輕而易舉的擊穿廣乙裝甲給予重創,橋立艦不過才兩輪射擊,居然有三發炮彈擊中廣乙,登時就讓廣乙冒出了滾滾黑煙。

    廣乙和揚威的主炮都接受了北洋水師的改造──艦上主炮都換裝成150米速射炮,這一換裝是日本人以前所不知道的,這四門安裝在兩艦上地新式速射炮都是江南製造局仿製克虜伯火炮,雖然達不到原裝德國貨的標準,但一分鐘也可以連發兩炮。這給比睿和西京丸帶來了天大的麻煩。眼看比睿已經快要沉了,沒有想到橋立艦居然這麼凶狠,不到一分鐘居然被橋立打成重傷。

    廣乙管帶林國祥見事不可違,看到自己的戰艦濃煙滾滾烈焰卷騰已經是受了致命地重創。廣乙不比致遠等鐵甲艦,它是木質的。一旦燃起大火就沒得救了。看到此情此景,林國祥衝進了駕駛室,開足了馬力放棄閃避直接衝著不到六百碼外地比睿艦衝過去,想要撞沉比睿。日艦橋立、比睿和西京丸上的日軍大驚失色,顧不上旁邊不遠處的揚威連連向廣乙艦開炮,不過卻一發也沒有命中。

    揚威艦管帶林履中則非常清楚林國祥是想和比睿同歸於盡,於是也放棄了抵抗,一邊開炮一邊衝著西京丸靠攏──橋立艦的火力實在是太生猛了,周圍的北洋水師戰艦或沉或傷都離他們太遠根本無法趕在橋立的前面救他們,林履中想通過衝撞西京丸或許能夠殺出一條生路──西京丸若是躲避則直接衝出去向致遠靠攏,如果不躲的話……

    ─

    隨著一聲巨響,廣乙艦終於用船頭成功的撞擊到了正在瘋狂逃命的比睿艦,不過一分鐘兩艘戰艦同時沉沒,而衝向西京丸的揚威則沒有這麼好運──西京丸看到比睿的下場後,也顧不上發炮還擊,確實是撤退了,但是揚威斜後方的橋立艦所發射的一枚120米炮彈擊穿了裝甲後進入船體在鍋爐艙爆炸,揚威失去動力後依靠慣性向前衝了一段距離後就不能動彈了,橋立艦上發射的更多炮彈隨之而來,揚威陷入一片火海……

    致遠艦雖然用前主炮向橋立開炮,但無奈一發也沒有擊中橋立,還是眼睜睜的看著揚威和廣乙陸續向日艦衝去尋求同歸於盡,廣乙完成了它的使命,而揚威卻抱憾南大洋。正當鄧世昌為不能挽救揚威和廣乙而遺憾的時候,沒有想到致遠的後主炮單管210炮居然鬼使神差的擊中了正在拚死解救旗艦松島的日艦浪速,並且擊穿其側舷裝甲進入內部艙室引發了大火。

    這突如其來的一炮讓浪速艦上亂成了一鍋粥,致遠也不知道這發炮彈到底擊中了浪速的什麼位置,居然讓艦上的日軍幾乎如無頭蒼蠅一般在甲板上四處奔跑,拚命救火。不過致遠艦後主炮炮手受此激勵反倒是繼續裝彈瞄準射擊,可惜再也沒有命中,倒是一發150米炮彈再次擊穿浪速艦前部裝甲不過炮彈卻沒有發生爆炸。

    還輪不到致遠惋惜,橋立艦報復的炮火便轉移到它的頭上,幾輪射擊之後,致遠前主炮塔被橋立艦命中兩

    手當即有四人犧牲,而鄧世昌在前主炮位指揮台上指發落到附近的炮彈爆炸後的彈片擊傷左臂,一時鮮血染紅了軍服。

    彷彿是受到了廣乙艦撞沉比睿的啟發,鄧世昌命令總管輪開足馬力徑直駛向橋立,並且命令前主炮塔不斷的向橋立射擊攻擊前進。相比之下繼續攻擊浪速是最有把握地。因為浪速艦受到了重創。從船艙內冒出地黑煙是越來越濃,況且因為是新艦,航速18節的橋立反使用了九年的浪速反倒是快出一兩節。可惜浪速是在致遠地後方,掉轉船頭不但費時費力還要受到橋立艦的猛烈攻擊,鄧世昌下定決心非要效仿廣乙將橋立留在南大洋!

    致遠艦連連被擊中還一個勁的向橋立發動攻擊衝鋒,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看得出來仗打到這個份上,北洋水師已經開始真的拚命了。橋立看到致遠這番架勢,一面立刻向東北方向逃竄。一面向致遠開炮希望能夠阻止致遠前進。致遠的雙聯裝210米艦炮不斷的向橋立開炮,居然有如神助般地接連命中橋立三炮,其中一炮正中橋立艦的指揮台,將其炸了個粉碎,剩下兩枚擊中其右舷擊毀一門120米艦炮,並且引起了甲板彈藥發生爆炸,登時就將左舷的一片側舷甲板炸飛,炮位周圍的日艦水手屍骨無存。

    前有廣乙、揚威。後有致遠如此拚命引動了日本艦隊的恐慌,在橋立艦不遠處剛剛逃脫廣乙撞擊之災的西京丸嚇得立刻掉轉船頭立刻向正北方向逃竄──若是致遠追不上橋立,那肯定會來找它的,論火力不及致遠。論速度又滿上一籌,要是碰到致遠艦那西京丸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就在這時松島艦上又傳來數聲巨大地爆炸聲響──旗艦松島終於又栽在了鍋爐上。先前被命中的地方引起大火禍及鍋爐系統,速度明顯降低,這使得其機動能力大大削弱,被定遠305米後主炮又打中了三發,其中一發擊中了輪機艙造成機油洩露引發大火,時間一長艦上日本水手滅火不利居然把彈藥艙也給引燃了,終於發生了災難性的後果。

    看到松島艦上不斷發出的爆炸聲和衝天地大火,日本艦隊吉野艦升起了旗艦旗──松島艦已經完蛋了,吉野艦長河原要一大佐接替松島艦成為日本艦隊的旗艦。河原要一接過艦隊指揮權後,立刻懸掛撤退旗幟,吉野斜向脫離戰場,使用後主炮攻擊定遠,本來是想攻擊致遠以解橋立之危地,接過橋立將致遠引向了東北方向,超出主炮射界,無奈之下河原要一隻得下令攻擊定遠,給浪速爭取撤退時間,免得繼續暴露在定遠前主炮的打擊範圍內。

    橋立艦終於仗著新船高速航行的優勢,擺脫了致遠的拚命衝擊,不過它也是萬分幸運──致遠在攻擊前進的時候,向它發射了兩枚魚雷,一枚擦肩而過,另外一枚擊中尾舵居然沒有爆炸,這對於橋立而言簡直是太幸運了。驚恐過後看到吉野下令撤退,並且看到其姐妹艦松島沉沒的景象後,橋立艦長大佐日高壯之丞也沒有猶豫,全速脫離致遠遠離戰場,至於西京丸先它一步早就衝著北方逃竄了。

    浪速艦長東鄉平八郎在指揮水手控制了火勢了之後,便和吉野互為犄角,一邊撤退一邊用後主炮向定遠射擊,以阻止定遠追擊。定遠艦長劉步也不敢過分逼得太近,只是使用前主炮射擊,同時也是再向日本艦隊威懾,不過卻一發也沒有命中,倒是渾身是火的靖遠艦一枚炮彈幸運的擊中了正在撤退中的浪速艦,可惜炮彈打在了浪速的繩索上,在桅杆後部不遠處爆炸,只是殺傷了艦上的日本士兵,並沒有對其裝甲結構造成傷害。

    至於致遠艦在和嚴島越追越遠的情況下也無奈的放棄了目標,一邊減速向定遠靠攏,一邊看看周圍海域中還有沒有揚威和廣乙艦的倖存人員。左一魚雷艇在戰鬥中白撿了一個便宜,趁亂釋放魚雷擊沉受重傷的日艦高千穗,算是立了一個大功。本來艦長王平還想在海戰中有所作為的,結果看到福龍艇蔡廷干的下場後,就算日艦有些狼狽撤退,也不敢再上前攻擊釋放魚雷了。速度最快的左一都沒有這樣的想法,北洋水師其他戰艦就算有這個心也做不到──日艦速度上對他們實在是太佔優勢了。左一也是四處尋找海面上的倖存者,這次北洋水師沉了不少,但必須要盡力營救水師同仁,總要為水師留下一些種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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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新居
劉步蟾象徵性的追擊了十餘分鐘後,發出旗號命令北洋水師停止追擊返航——這個決定也令北洋水師以後後悔萬分,日艦橋立和浪速都在脫離戰鬥後不到半個小時內,相繼動力系統出現嚴重故障停了下來,如果劉步蟾再堅持追上十來分鐘,那這兩個天大的戰果將會白白送到他的眼前。如果那樣的話,北洋水師的命運將會重新被改寫,而就眼前的戰果而言也會好看許多。

    雖然這次南大洋海戰北洋水師戰果不錯,雖未擊沉目標橋立艦,但卻擊沉了日本聯合艦隊旗艦松島,其司令官伊東佑亨中將、艦長尾本知道還沒有等松島沉沒便開槍自殺了。高千穗也是日本數得上的主力戰艦,和東鄉平八郎指揮的浪速是同級姐妹艦,但依舊被北洋水師多艦圍殺最終飲恨南大洋。

    不過戰爭永遠不是政治,戰果的評價是由政治來決定的——日本沉沒三艘,而北洋水師沉沒四艘,還有一艘靖遠傷的比當初的濟遠還要嚴重,戰鬥中不能有效滅火,在定遠的幫助下才將船上大火撲滅,現在濟遠還在劉公島基地內的船塢中待著,還有半個月才能夠上戰場,這次以靖遠的傷勢來看,豈不是修養個一兩個月,到時候中間的缺口誰可以補上來?!

    中日兩國主力艦隊在南大洋上大打出手,隨後帶著傷口各自返航回去思考了。當北洋水師抵達就近的上海,那裡的江南機器局有一些設備,還有洋人開辦地船塢修理廠。它們可以為英國地遠東艦隊提供日常保養修理工作。如果可能的話,這支北洋水師分艦隊殘存下來的定遠、致遠、靖遠三艘主力戰艦還可以就近修理一番,尤其是受傷嚴重地靖遠更是繼續修理。否則它能不能返回劉公島都是一回說。

    當北洋水師的三艦一艇在上海亮相的時候,整個上海都為之轟動——除了左一魚雷艇毫髮無傷之外,這三艘北洋水師絕對主力鐵甲艦損壞不堪,定遠和致遠的傷勢比靖遠好不到那裡去,尤其是定遠,整個海戰中承受了一百餘發大小炮彈的洗禮。連艦橋都整體垮塌後被日軍炮火點燃只剩下一堆灰燼,兩舷裝甲佈滿了密密麻麻大小不等駭人的彈坑,這讓人立刻聯想到日軍是不是不大勝,鎮遠呢?鎮遠難道沉沒了?!

    劉步蟾反應非常及時,上海乃是華洋雜處,西方各國多在此設立有領事館,對於突然爆發地南大洋大海戰,無論華人還是洋人都眾說紛紜。劉步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便立刻召開了記者會,中外記者立刻雲集上海碼頭,定遠艦長劉步蟾、致遠艦長鄧世昌、靖遠艦長葉祖珪、廣乙艦長林國祥、經遠艦長林永升、左一魚雷艇王平立刻成為中外記者的焦點。

    廣乙艦雖然和比睿艦同歸於盡,但是艦長林國祥和七十名倖存水兵被左一魚雷艇給救起。經遠艦林永升和九十四名水兵被救起,至於揚威艦長林履中、來遠艦長邱寶仁都在海戰中陣亡了。由於日本艦隊主動率先撤退脫離戰鬥。大量的日本水兵都被北洋水師俘虜,軍銜最高的比睿艦艦長少佐櫻井規矩之左右,被擊沉的松島、高千穗艦上的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艦長大佐尾本知道開槍自殺,艦長大佐野村貞在戰鬥中被彈片擊中身亡。其實劉步不知道還有日艦秋津洲艦長大佐上村彥之丞雖然戰艦沒有沉沒,但是在戰鬥中被定遠所發射的150米炮彈彈片擊中頭部身亡。

    南大洋之戰北洋水師四條主力戰艦和一條魚雷艇沉沒,三艘重傷,人員死亡五百四十七人,俘虜日本聯合艦隊官兵五十三人。因為左一先營救北洋水師官兵,隨後才開始對日軍展開救援,時間上就拖上了很久,再加上一名日軍低級軍官試圖用軍刀刺殺北洋水師官兵,洋員德魯克被劃傷,被王平擊斃後,劉步蟾下令除日艦軍官之外,其餘不准救援。在雙方交戰水域一時半會是不會有其他商船通過的,可以斷定剩餘日軍基本上沒有生還地希望,這個數量保守估計也有三百餘人。因為洋員德魯克被日軍軍官砍傷,定遠等戰艦上的洋員都對此事保持了緘默,直到十六年後才被披露出來。

    除了劉步蟾、王平身上沒有受傷只是稍顯狼狽之外,鄧世昌、林國祥、林永升都是一身是傷,這讓中外記者心中都能感到北洋水師不久前和日本聯合艦隊在南大洋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戰況應當相當慘烈。

    劉步蟾敘述了從海戰的整個過程,包括廣乙艦長被橋立艦擊中後毅然駕船衝向比睿與之同歸於盡,揚威和致遠的與敵同歸於盡地事

    也都作了敘述。在海戰中還有什麼比明知不敵與敵感人?劉步蟾的訴說讓中外記者都對北洋水師這支分艦隊抱有了極大地好感,甚至是崇敬之情,林國祥和鄧世昌做為劫後餘生者得到了記者們最熱烈的掌聲,當得知他們兩人都曾經在一艘戰艦上服役,並且正是因為廣乙、揚威、致遠三艦連續向日艦發起自殺攻擊,讓日本艦隊聞風色變被迫在局面尚處佔優的情況下率先撤退,所有人對他們的掌聲更加熱烈了。

    記者們對北洋水師倖存下來的官兵毫不吝嗇的報之以掌聲,而包括劉步在內的北洋水師官兵都嗚嗚的痛哭起來,劉步蟾、鄧世昌和林國祥雖然沒有像水兵們那樣哭出聲來,但是他們臉上無聲劃過的淚光成為第二天報紙上最顯要的照片。

    「劉艦長,請留步!請允許在下問您最後一個問題。」當劉步蟾等北洋水師官兵打算退場的時候,一名中國記者站起來大聲說道。

    「請問。」

    「您認為這場海戰到底是誰的勝利?這場海戰對您最大地感觸是什麼?!」

    「我認為我們雙方誰都沒有輸,非要分出個上下勝負出來地話。那我們北洋水師要比日本聯合艦隊略勝一籌!這一次我們奉命出海截殺從法國返回的日艦橋立艦。雖然沒有擊沉橋立艦,但是卻擊沉了日本聯合艦隊的旗艦松島艦,這艘戰艦和橋立艦同是日本海軍地三景艦之一。武器配備基本相同……我們雖然損失了四艘主力戰艦和一艘魚雷艇,但是卻擊沉了日本三艘主力戰艦,其中在海戰中擊沉對方旗艦意味著什麼,我想大家都能夠明白!」劉步蟾大聲說道。

    劉步蟾等人的照片和發言,遠在北京的譚延闓已經在《北華捷報》上都看到了,此時這支傷痕纍纍的北洋水師分艦隊還行駛在回劉公島的海上——洋人不許北洋水師進入船塢接受修理。他們只能夠在江南製造局簡單的修整了一番,更換了一些簡單地配件後,繼續由定遠拖拽靖遠出海向他們的出發地劉公島返航。

    對於北洋水師截殺橋立艦這項作戰計劃,譚延闓心中是非常清楚的,當初他也是策劃者之一——正是因為他的慫恿,李經方才會向李鴻章提出這樣的方案,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明明很有把握的事情,在北洋水師趕到的時候卻要面對更多數量。戰鬥力更強的一整支日本艦隊地攻擊。北洋水師這支獵殺分艦隊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劫後餘生的三艘主力戰艦除了定遠還有一戰之力之外,致遠還能夠正常行駛,至於靖遠幾乎成為一個空殼了。這對北洋水師來說絕對是一個重大打擊。

    「組安,北洋水師打的還不錯麼。你在北洋待過幾個月,應該對合肥手中地這塊鎮山之寶有所瞭解,你有什麼看法?!聽合肥說截殺日艦橋立是你出的主意?」譚鐘麟微微笑著說道。

    —

    譚延闓感到老頭子那份灼熱地眼光後,只是淡淡的說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通過南大洋這一戰,北洋水師死傷有些太嚴重了,短時間內除了定遠還可以勉強一用之外,其餘戰艦沒個一兩個月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不過翁書平應該高興了,李鴻章這條胳膊差不多算是到頭了,再有這麼一場海戰,李鴻章的家底也就差不多了……」

    譚鐘麟聽後也是嘆了一口氣,悻悻的說道:「不錯,天下最高興的人應該是常熟了……」

    「聽說昨天福向翁書平要銀子,翁書平居然批了兩百萬兩?」

    譚鐘麟點點頭說道:「估計是看到日本人沉了一條旗艦,常熟以為今後沒有什麼問題了,把向匯豐銀行的借款中給北洋的軍費抽出了兩百萬兩……」

    「愚蠢!」譚延闓在心中暗罵道,不過在老頭子面前他是不敢這麼說的,只是說道:「父親,這齣戲精彩的地方還沒有上場,只是開了個頭而已,前幾個月沉了一艘嚴島也沒有讓日本人退縮,現在松島不過是嚴島的翻版,論主力戰艦日本人依然有本錢和北洋打。別忘了朝鮮除了平壤、漢城、仁川等少數地方之外,幾乎都是日本人的天下,本來海上決戰是為了陸上戰鬥掃平障礙,可惜北洋水師這次損失慘重估計以後更不會主動出擊來掐斷日本向朝鮮運兵的通道,陸上的戰爭鹿死誰手還尚不可知,大清的軍隊中也不僅只有一個衛汝貴……」

    「恐怕這個時候常熟還算計著北洋能夠大敗一場來拿捏合肥一次,現在就開始削減軍費了,常熟的腦子恐怕是讀書給讀死了!」老頭子笑眯眯的說道。

    由於慶王奕劻事件,譚

    政治地位陡然提升,有傳聞慈禧太后要賜譚鐘麟雙眼可是天大的恩賜,要知道有清以來到現在,三眼花翎所賜者不過才只有傅恆、福康安、和琳、長齡、禧恩、李鴻章六人,真正活著的也就李鴻章一個;雙眼花翎雖然比三眼花翎低一級,但不過才賜給了不超過二十個人,至於活著的也就兩個。

    譚鐘麟得賜雙眼花翎雖然還沒有變成現實,但是慈禧太后金口一開比聖旨還管用,誰敢阻攔?!就等吉日賜花翎了,這也是慈禧過壽以來所發出去的最厚重的賞賜。譚鐘麟已經是兩廣總督。再向上走就是兩江總督和直隸總督,現在地兩江總督是劉坤一,是湘軍碩果僅存地人物。而直隸總督李鴻章正在和日本人拚命,慈禧太后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自毀長城的。想想朝廷能夠賞賜給譚鐘麟的也唯有尊崇地花翎了,顧忌到三眼花翎實在太過敏感才降為雙眼。

    慈禧太后賞賜譚鐘麟雙眼花翎也明示了她對慶王奕劻的態度,不過正趕在過壽的當口,也只是奪了奕劻的實權冷落起來罷了,即便如此譚鐘麟扳倒奕劻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一時間譚鐘麟雖為疆臣但卻成了清流之中的崇敬之人。翁同龢為南派清流地開山鼻祖,現在李鴻藻不問世事的情況下成為清流實際上的首領,名義上翁同龢與譚鐘麟是同年好友,翁同龢似乎像是忘記了譚鐘麟為李鴻章撮合的事情,不時登門拜訪,彷彿像四年前那般,不過譚延闓、譚鐘麟和翁同龢心中都明白,譚翁兩家雖說不上是反目成仇。但也絕對不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了!

    「阿父,這場仗不到最後塵埃落定,誰也不能斷定以後會怎麼樣,不過李鴻章不僅是疆臣首領。也是漢臣首腦之一。阿父這次扳倒奕劻恐怕會得罪不少滿族權貴,不過李鴻章若是不倒的話。那他永遠是滿族權貴的眼中釘肉中刺,樹立這麼一個招牌來吸引滿人的仇恨也是不錯,阿父有時間可以和李鴻章都走動一些……」

    「呵呵,常熟一向自詡為漢臣中和滿臣關係最為親近,要不然太后也不會讓他來取代閻敬銘成為戶部尚書了。常熟想借滿臣之力來遏制合肥,這個算盤可是精得很,組安你說這兩人誰會笑到最後?!」

    譚延闓微微笑著回答道:「無論他們兩人最後結果怎麼樣,反正高興地是滿臣,不過翁同龢與李鴻章說到底都是彼此彼此,相比之下孩兒寧可看好李鴻章,還沒有見過身為太后的敵人還能夠過得很好的政敵,帝師這個位子說起來風光現在是越來越燙手啊!」

    譚鐘麟聽後只是呵呵一笑,不可置否,父子兩人對於翁同龢和李鴻章的未來討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兩人地看法也是越來越接近,推演無數次後得出了最終的結論怎麼都是對翁同龢極為不利。當然之所以產生這樣地效果,和譚延闓的有意引導與他為李鴻章出謀劃策有很大的關係,現在戰事越拖越長,三個月下來兩次海戰外加漢城小規模的戰鬥,眼看慈禧太后的壽辰越來越近,這戰事每拖上一天就對翁同龢越不利,可憐翁同龢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一隻腳邁進火坑裡面去了。

    「透過大公主的門路,她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個位子,安排你進中書內閣,做個中書舍人以積累經驗和資歷。中書舍人官位雖然不高但卻極為重要,在那裡你可以接觸到上至大學士、各省督撫將軍,下至京師各衙門裡的小官吏,輕而易舉的便可以獲得各種消息,也可以大增你的見識……本來為父早該安排你去當中書舍人了,可是半道碰上李鴻章招攬你,能夠進入北洋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機緣,既然你也怕李鴻章對日失手連累你,為父就再次走走門路了……」譚鐘麟微笑的看著譚延闓說道。

    譚延闓皺皺眉頭說道:「難道阿父不相信孩兒能夠謀個進士出身麼?這中書舍人既有進士出身,舉人出身也是可以當的,只要有門路就可以進來,什麼出身並不重要,也不影響陞遷,若是會試無緣的話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譚鐘麟聽後呵呵一笑,用手拍拍譚延闓的頭頂說道:「為父自然相信你能夠考取進士出身,讓你現在入中書成為中書舍人也是再捶打你一番,而此時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中日戰爭會給你帶來一個聚集名望的機會。只要你能夠把握得當,等會試和堂考一完結,那你的起點將會比別人高出一塊,這路也就越走越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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