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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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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心月]愛得太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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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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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09:04: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然後,他在兩點前準時趕回公司,稍微整理了一下開會的資料,又立刻投入冗長的會議之中。

在幾個會議的重點敲定後,他竟下了個出人意表的決定——

“我決定讓莫筠庭參與此次的企劃工程。”

“什麼?”各個高級主管面面相覷,議論聲紛紛響起。

“我知道在座可能沒有一個人會苟同我的決定,也知道上回的企劃遭人冒用的事件帶給公司很大的衝擊,不少人也許都在懷疑筠庭,但我堅信筠庭做事極有分寸,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心裏有數。我無法勉強各位和我一樣對她投以堅定的信心,但是如果不給她一次機會,我如何向各位證明她的無辜?”

“可是,”企劃部的經理壯著膽子出聲道,“此事非同小可,信錯了人,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的後果,我一人承擔!”趙毅翔冷峻而沉穩地說道。

“但……事關公司未來的前途發展呀!”自不同角落,傳來相同的反對聲浪。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散會!”他獨排眾議,不容轉圜地撂下命令,動手收起桌前的各項資料,率先起身離開會議室。

“毅——怎麼啦?臉色難看得嚇人。”筠庭在回辦公室途中遇到大步離開會議室的趙毅翔,“會開得不順利嗎?”她關切地問。

“回辦公室再說。”

進了辦公室,趙毅翔二話不說,將手中的資料交到筠庭手中:“仔細研究清楚,下一次開會你也一起去。”

“我?”筠庭愣愣地望著手中的資料,一時失了神。

“沒錯,我要你參與這項企劃案。”他無比堅毅地重複說了一次。

“你瘋了!”筠庭回過神來,“如果你還有點頭腦,就該知道這個決定將會引起多大的反彈!”

早領教過了。他苦笑:“那又如何?我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筠庭,相信你也知道上回的洩密事件發生後,有多少對你不利的流言傳出,這是我惟一想到可以杜絕流言的方法,對你,我是全然地信任。好好表現給他們看,好嗎?”

“毅翔……”她喉頭哽咽,激動地投入他懷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傻女孩!”趙毅翔無盡憐愛地輕撫著她柔軟的髮絲。

他對她堅定不移的信心,沉甸甸地壓在筠庭心頭,幾乎令她喘不過氣,慚愧和深深的歉疚感不斷鞭笞著她鮮血淋漓的心,不斷響起的聲音在心底回蕩:莫筠庭!你怎對得起他?你怎對得起他呀?

抱持的信念愈堅定,失望的打擊也就愈痛徹心扉,筠庭無法想像,當他得知她曾背叛過他的事後,他會是如何地痛心疾首……

沒來由的,她渾身一顫,寒意貫穿全身!

察覺到她的輕顫,趙毅翔微微一笑,更加抱緊了她:“別回首過去,筠庭,我們只看未來,你只要記得,我們有彼此為伴的日子才是最美的。”

筠庭一震,驚詫地抬首——他知道了嗎?他全知道了嗎?

他迎視她的目光坦蕩蕩的,晶亮清澈、溫柔依舊,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難道是她多心了?

“即使……”她鼓起勇氣,試探地問,“曾發生過你所不能容忍的事?”

“你指的是什麼?”他故作迷糊。

“沒——沒有。”她慌亂而心虛地掩飾,“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個你最信任的人曾背叛過你,你將如何自處?”

“看情形。如果她打開始就不曾對我真心過,甚至是存心欺騙,那麼我會恨她!可是如果她是身不由己,並且也認真對待過我,那就另當別論了。”他有意暗示筠庭,要她拋開不該有的憂慮,於是別有深意地說,“就拿你來說好了,不管你曾做過什麼,只要你對我是認真的,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是這樣嗎?”她無聲地哀歎。他們現在只是在討論假設性的問題,他當然說得輕鬆,可是一旦得知真相,他還能這麼瀟灑平靜?

她不信,一點也不信!

“話又說回來,”他柔情萬千地輕吻她深鎖的秀眉,“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告訴我,你不會!”

看吧!他以為這是子虛烏有的事,自然說得輕鬆。筠庭的心更沉了。

“嗯——”她情緒低沉,漫不經心地輕應了聲。

趙毅翔閉上眼,享受著此刻的旖旎情懷。

在公司的高級職員看來,他對筠庭下的是巨大的賭注,然而他十分明白,這不是賭注,是他對筠庭深切的情、永不動搖的信心,而他堅信,筠庭不會辜負他的深情。

男人的執著,有時深沉得可怕;而情感一旦付出,便毫無道理可言地堅持,有如燃燒的燈蕊,燈不盡,火不熄,灼人,亦傷己。



最近,趙毅翔公司、醫院兩頭跑,忙得分身乏術。

他和莫母的主治大夫研究過了,她的身體狀況經過一段日子的調養,比早先要好多了,依她目前的病況而言,實在不適宜再拖下去,得儘快動手術。他將和醫生討論的結果告訴莫母,在她也同意之後.與醫生敲定了開刀日期。

另一方面,被莫昭庭撞到的那名女子前些日子已離開加護病房,病況漸漸好轉,家屬也不再那麼氣憤難平,於是在他婉言致歉下,以二百萬的金額做為精神賠償兼醫藥費,安撫了受害家屬。

至於莫昭庭,可是對他佩服得無以復加,任何複雜難解的數學習題一經他解說,全輕而易舉地在他筆下迎刃而解。除了數學外,英文、地理、各國歷史、三民主義……等等,他也無一不通,教得得心應手。

然而面對莫昭庭閃著崇拜光芒的發亮臉龐,他只是回以哭笑不得的無奈表情。拜託!當他博士學位混假的呀!小小的高中課程若難得倒他,他還不如撞牆死了算了!

趙毅翔不知道這些只是其次,莫昭庭的一臉崇拜,其實是源於他為筠庭所做的一切,這種偉大的“情聖”行為,簡直教他感動得一塌糊塗。

所以,他更是用功讀書,絲毫不敢鬆懈,深怕辜負了筠庭的期望和趙毅翔的苦心。

當事情處理得告一段落之後,趙毅翔稍稍鬆了口氣,腦海卻又浮起另一個令他頭痛的問題,當筠庭發現後,她強烈的自尊心能容許他插手這一切嗎?若追問他如何得知.他又該如何回答?

無意間發現的?去騙鬼吧!

那就實話實說吧:筠庭,我請征信社調查你。

噢,老天!她會甩他一巴掌,外加踹他一腳,然後翻臉不認人!

他下意識裏撫上近來“多災多難”的臉頰.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天啊!他該不會真的“在劫難逃”吧?



真正投入企劃工作後,筠庭才發現,這宗企劃案比她原先所預料的還要浩大,這是一樁並購開發的重大投資,公司為了這項計畫投入了龐大可觀的資金,所以,趙毅翔會這麼輕易地讓她參與,著實令她傻了眼。

不可否認的,他們的保密計畫做得很成功,為了避免有人從中作梗,橫生枝節。所以,外界得到的資訊並不十分清楚,只隱約知道有這麼—件事罷了。

然後,她的煩惱又來了!

她又回到前一陣子的痛苦掙扎之中了。

前些日子,她母親的主治大夫以電話聯絡她,告知其母的身體狀況並建議開刀,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她明白開刀對母親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她同意了——

其實早在她同意之前,母親便已和醫生商量好了。只等她簽個手術同意書而已。

只是她沒想到,在她為即將而來的手術費煩惱的同時,“某人”早已在她簽下手術同意書之前,便把所有的手術費用付清了,並且連同莫昭庭的住院費用也代她付了。

她內心不斷掙扎著究竟該怎麼做,若將手中的資料交給柯紹朋,以翔源企業穩固的基礎,尚不至於毀在這上頭,然而,以宏威企業日漸壯大,而翔源一再受到衝擊、元氣大傷的情況看來,今後翔源要和宏威一較長短恐怕有點困難,短期內大概只能任宏威宰割。而筠庭十分清楚,柯紹朋絕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打擊翔源的機會——尤其是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

也就是說,如此一來她與柯紹朋的協定便已算是達成了。他們各取所需,一切就此結束了,她拿到了錢,所有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這是她當初所期盼的……然而,趙毅翔該怎麼辦?她真能忘了他,當做一切都沒發生?

不,她知道她不能!

從第一次在翔源企業辦公室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事情不再單純,她再也無法將他拋諸腦後了——深深烙印在心底的影子,如何拋卻得了?

何況,他是如此地信任她呀……

自身的問題,她該自己解決的,沒理由犧牲別人,尤其那人還是她全心所愛的男人。她可以用任何一種方法解決問題,迫不得已時,她只好選擇忍痛賣了房子,總之就是不能再傷害趙毅翔!

錯一次,她已經很對不起他了,又豈能一錯再錯,屢次辜負他的真心、踐踏他的信任?

不,她不能,她真的辦不到!她要彌補自己曾犯的過錯!

是的,她想補償他,不論他是否會諒解她曾有過的背叛,她仍然決定今後將不再對不起他,並且竭盡所能地為他做點什麼……

深吸了口氣,她開始專注地投入眼前的工作中。

然而,才剛下定決心,桌前的電話很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筠庭發誓,這個人是她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聽到的聲音,她甚至有想將他踹到北極的衝動!

“你真大膽,居然連公司的電話也敢打,你不怕被趙毅翔逮個正著?”她冷聲說。

柯紹朋輕鬆愉快地低笑出聲:“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相信憑你的本事和智慧,必定有辦法粉飾太平,繼續若無其事地在趙毅翔面前扮演單純、惹人憐愛的情人,是吧?”說穿了,反正莫筠庭的死活又不幹他的事,他才不會去費神擔心。

她冷哼一聲:“有何貴幹?”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翔源的一舉一動!”

筠庭警戒而防衛地挺起脊樑:“你怎麼知道?”莫非他真的找人監視她?換言之,公司裏尚有內奸?

柯紹朋沒有回答。他本以為筠庭已無利用價值,在上次的事件過後,他相信憑趙毅翔過人的才智,定會發覺筠庭的不單純,沒想到他競讓愛情蒙蔽了理智,又做出這種蠢決定!呵,原來趙毅翔也不過爾爾,想來還真是高估了他!

“怎麼樣?你什麼時候將東西交出來?”

交你的大頭!話到喉間,她又及時咽了回去。沉吟了一下,她心中有了另一番決定:“我現在不能交給你,等這個企劃具體成形後,我再聯絡你。”

“行!”

隔著透明玻璃,趙毅翔手持話筒,失神地望著她的背影。

本來他是要接二線電話,沒想到誤按一線的按鈕,聽到了這番令他痛不欲生的對談。

不、不、不!筠庭不會這麼對待他的,不會的!他努力說服自己。在事情未發生前,他絕不相信筠庭會這麼做!或許——他抱著渺茫的希望,希望筠庭的這番說詞背後另有用意。

他相信她。至今,他依舊執著。

這是他親口對她承諾的:因為他愛她,所以永遠相信她。

深吸一口氣,他神情疲憊,一手抵著額頭,心中不斷呐喊著:筠庭,別讓我失望、別讓我失望……



為了防止上回的事件重演,筠庭和企劃部經理商量過了,整個重要資料全交由她全權保管,起初,企劃經理並不怎麼同意,但筠庭嚴肅地說:“你必須試著信任我!我懷疑公司裏有宏威企業的人滲入,我這麼做,是想預防萬一。”

“那……好吧。”總經理是那麼地信任她,他想,這莫筠庭或許真值得相信吧!

整個企劃的策劃和進行過程相當順利,筠庭細心地歸類整理供趙毅翔過目,使他很容易地掌握住整個企劃的進展。

整個企劃已具體成形,計畫中有一筆極為重要的土地幾天後就要公開競標,這關係著整個企劃的發展,所以,這塊位於商區黃金地帶的土地他們是勢在必得,然而在這緊張敏感的時刻,筠庭卻什麼也沒做,一如往常般平靜地著乒她的籌畫工作,一點異樣也沒有。

他早就知道的,筠庭不會對不起他,絕不會。

望著筠庭咬著筆桿聚精會神的模樣,他的唇角微微勾勒起愉悅的弧形。



然而,希望愈大,失望往往來得愈快,打擊也就愈深、愈痛!

他希望他不要來,他真的希望他不要看見這一幕!當時,他情願自己就這麼消失在空氣中,永遠用不著承受這殘酷而致命的事實所帶給他的打擊!

他剛從醫院出來,半個小時前,他將他和筠庭之間的一切告訴了莫昭庭,而莫昭庭告訴他:“或許筠筠會氣你調查她的行為,但你的出發點是善意的,尤其在你為她做了這麼多之後,我保證,她感動的情緒絕對遠超過那小小的怒火。

“沒錯,她可能一時間會很難接受你知道了一切,包括她背叛過你的事,所以她會無法坦然面對你,但是她愛你呀,用不了多久,她一定會解開心結的。所以,我建議你把一切告訴她,不然這樣你瞞她、她瞞你的,你不覺得很累!而且這樣的感情總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愛情的首要條件就是該坦誠以對,你說是嗎?”

“看你儼然一副愛情小專家的模樣,怎麼,你有豐富的戀愛經驗?”趙毅翔不得不承認,莫昭庭說得很有道理,而他確實也被說動了。

莫昭庭可拽了,沒想到他也有“調教”趙毅翔的機會。“正所謂‘學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嘛!”說笑歸說笑,在笑過之後,他還是認真地說,“不是啦,是因為旁觀者清,而你這個當局者比較迷惘而已。”

於是,離開醫院後,他決定去找筠庭“自首”兼“招供”,卻沒想到——好死不死,居然讓他目睹這幕令他難以承受的晴天霹靂!

雖然相隔了十幾公尺,他仍清楚地看見筠庭家門口的一切動靜——尤其是筠庭親自將資料夾交到柯紹朋手中的殘忍畫面!

此刻,他但願自己是千度以上的大近視,什麼也不要看,什麼也不想看,至少,他還能沉醉在自我編織的夢幻中,天真地相信自己沒有愛錯人,自欺欺人地相信筠庭也是愛他的……

偏偏,他的視力該死地正常,所有他拒絕相信的事正在他眼前真真實實地發生了……噢,他從沒有這麼痛恨自己的良好視力!

就在筠庭正轉身進屋時,目光不經意瞥見沉沉夜幕中的趙毅翔,她心頭一震,強烈的恐慌襲上心頭——他看到了……他全都知道了……

他遠遠遙望著她,什麼話也沒說,深深沉沉的眸子,一如這幽冷的夜,然而,筠庭卻清楚地在他眼中讀出了濃烈的悲憤、心痛與——恨意!

她倒抽了口冷氣,渾身掠過一陣悸痛,心直往下墜……

他誤會了……

不,她不能任他就這麼誤解了她,她張口想解釋,但,為什麼喉間好似哽著硬塊,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她的無言,卻好似一把利刃直搗趙毅翔的心扉,撕碎了他的心,也撕碎了他最後的一絲希望!

他好恨!恨現實的殘酷,恨自己竟傻得去相信這美麗的騙局、恨自己多舛的情路……

等什麼呢?他還在等什麼、期盼什麼?事實已如此明顯地擺在眼前,心已寒透、傷透了,又何需再說什麼?

他默默轉過身,如來時般無聲地消失在冷寂的夜色中。

筠庭望著他消逝的背影,全身的血液有如被抽幹了般,無力地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悲痛的熱淚刺痛了她的雙眼。想起他臨走前眼底那抹悲絕的寒光,她的心霎時扭絞成一團,森冷的寒意襲上心頭,她沒來由地打個寒顫,突然間覺得好冷、好冷……



筠庭不知道她是何時回到屋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床沿坐了多久,更不曾注意到淚珠一顆顆地滑落頰邊,未曾稍停。

許久,她漫無焦距的眼輕輕眨動了一下,毫無生氣的蒼白容顏浮起深刻的痛楚,麻痹而傷痕累累的心再度敏感地疼了起來——

她究竟在傷心什麼?這一天早晚會來,這點不是她早就清楚的嗎?那麼,她為什麼還這麼痛不欲生?或許,是她沒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堅強,也或許,她沒料到自己對趙毅翔的愛意竟如此之深,深到無法承載他的恨!

這本就是一段不該有的感情,結束是必然的,失去他,也是當初預料到的,但,為何她會有錐痛心扉的絕望?莫非,她也曾抱過希望?希冀他們之間仍有轉圜的餘地?

別傻了!趙毅翔肯定恨透了她,她曾有的背叛行為,早已成了他們感情的最大陰影,更註定了他們之間不可改變的必然結局,這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比誰都清楚這後果。

可是,就今天的事而言,她沒有錯!她只是想為他做點什麼,因為清楚公司裏有內奸,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不使對方有機可乘,今天交給柯紹朋的不過是一份做假的資料,目的是為了暫時瞞過他,以免他再搞任何暗箭難防的小人手段。這麼做也錯了嗎?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要曲解她的一番苦心?

她好想告訴他,她沒有對不起他,真的沒有!至少在這件事上她是完全忠實於他的,相信她好嗎?

不知哪來的衝動,她不假思索地拿起電話,飛快按下早已熟記的八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他卻有意不接。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殘忍,連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她?

她的心沉入冰寒刺骨的無底深淵,淚,再度決堤——

就在她打算放棄時,電話被接了起來,卻是窒人的沉寂。然而筠庭直覺地知道是趙毅翔!

“我……沒……沒有、沒有!相……信……我!”她悲絕地喊道,泣不成聲。

然後,她掛了電話,崩潰地痛哭失聲!

另一端,趙毅翔怔忡地持握話筒,一臉的木然失神。

那字字悲痛的低訴回蕩在他耳邊,牽動了他靈魂深處的心弦,他震撼了。

“我真的可以再信你一次嗎?”

他迷惘了——



趙毅翔一夜無眠,清早天一亮,他立即起身梳洗,直奔公司,他來得甚至比開門的職員還早。

他端坐在辦公室中等著筠庭的到來,他想聽聽她怎麼說,無論解釋得如何差勁,他都打算接受——只要她說得出口。

很傻是不?他也知道,但是他就是不肯輕易放棄,不願相信他真的看錯了人,堅持了這麼久的事,一旦要承認自己其實錯了,需要的何止是勇氣而已?所以,就算只有渺茫的希望,他仍選擇繼續堅持下去。

一直以來,就有一份恐懼潛藏在心底,但他總是努力忽略,不敢正視它的存在,因為他已賭上了一切,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事業、他所有的一切,他無法承擔失敗的後果,一旦他得知自己確實錯了,那——他簡直不敢想像自己究竟該如何面對那足以顛覆他的狂濤駭浪,那股致命的傷害!

然而,他僅餘的一絲期待,卻在筠庭一個上午的芳蹤杳茫下,化為無盡傷心的泡沫,消失在絕望的河裏。

僅餘的一股執著,教他撐著身心俱疲的軀體,繼續苦候下去。可,偏偏他等到的卻是一通殘酷的電話,同時粉碎了他所有的癡傻執著,將他打入無邊的煉獄。

“嗨,老同學,別來無恙。”

“是你?”趙毅翔厭惡地蹙起眉,言語中充分流露出不耐。

“哎喲!”柯紹朋虛假地怪叫了兩聲,“有點風度嘛,可別成了人家的手下敗將,就連絕佳的風度也一併喪失囉!”

趙毅翔不為所動,冷冷地輕扯唇角,反唇相譏道:“我的風度是用在‘人’身上的,你看過有人對一隻包藏禍心的畜生講風度嗎?”

“你!”趙毅翔的話激怒了他,但,他很快壓下了熊熊怒火,取而代之的是無所謂的冷笑,“沒關係,你可以逞口舌之快,反正——你就快笑不出來了。”

“什麼意思?”心弦倏地緊繃,趙毅翔聽見自己森寒的聲音如是說著。

能引起他的緊張,柯紹朋顯得很得意:“怎麼,你也會緊張害怕?那麼如果我告訴你,貴公司近來大張旗鼓、緊密籌畫的企劃資料全在我手上,你豈不是要氣得吐血了?”

“什麼?”他倒抽了口冷氣,不敢置信地低喃。她真的做了、真的做了……

“看開點啊!趙總經理。”柯紹朋邪氣地笑著,“我還有一件更刺激有趣的事想和你分享呢!”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這點他深信不疑。“敬謝不敏,我沒興趣。”此刻他只想一個人好好地冷靜一下,思考柯紹朋話中的真實性,沒心思和他周旋。

“就算和莫筠庭有關,你也沒興趣?”

在掛電話前,他及時聽到這句話,握著話筒的手微微一顫,他遲疑地停住欲掛電話動作。

“嚴格說起來,你還應該喊我一聲前輩,至少,我比你早一步嘗到莫筠庭。”柯紹朋邪氣地笑了笑,“我在猜,你可能沒碰過莫筠庭吧?老實說,那股銷魂忘我的滋味,至今我還陶醉不已,當初將她送給你,我還著實孤枕難眠了好一陣子……”

“閉上你的髒嘴!”趙毅翔狂怒地大吼,緊緊握拳的手,幾乎快將手中的聽筒握碎!

對筠庭,趙毅翔是絕對地尊重,在他眼中,她一直是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從不曾對她有過逾矩的行為,否則這會兒柯紹朋的謊言就不攻自破,而柯紹朋就是看准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顛倒黑白,捏造出這種惡毒的謊言。

“喲,火氣更大。不是我在說你,趙總經理,我忍痛割愛,照理說,你應該向我道聲謝才對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向來習慣淩駕在我之上,撿了我的破鞋還真是委屈你了,也難怪你……”

“柯、紹、朋!”趙毅翔壓抑著澎湃的怒潮,咬牙一字字迸出,“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你敢再說一個字有關筠庭的是非.我保證要你付出代價!”

“哈!要付出代價的是誰還不知道呢!”柯紹朋獰笑著,“你可真寶貝莫筠庭,難不成你還真當莫筠庭是純潔無瑕的好女孩?可笑,她要真愛你,就不會一再地出賣你了,搞不好,我在她心中的分量還比你重要呢!只要我手指一勾,擔保她立刻一腳踹開你,重投我的懷抱。”他竭盡所能地抨擊道,有現成的機會可以打擊趙毅翔,不善加利用、發揮到極致,好像有點太對不起自己了。

第一次,趙毅翔發現他有殺人的衝動!深深地吸氣、再吸氣,然後他選擇了較文明且溫和的做法,“輕輕”地掛斷電話。

不!不能受柯紹朋那番下流話的影響,要相信筠庭、相信筠庭!然而,他的心好痛、好痛,像遭到劇烈的撕扯,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無力地仰後靠著椅背,再一次嘗到錐心刺骨的痛楚。

好半晌,他抱著殘存的勇氣,撥了通電話到企劃部,在得知那宗並購開發的所有資料全在筠庭手中時,一顆心完全涼透!

“該死!”他發洩地一拳擊向辦公桌,而後痛苦地抱著頭,任錐心的悔恨重重撕扯著他已支離破碎的心。

此刻,他已無法不去承認——他錯了,錯得離譜、錯得一塌糊塗!這根本是一樁有預謀的計畫,而他居然傻得到現在才看清,蠢呐!

夾帶著滿心的創痛與悲憤,他沉痛地低呼出聲,不斷在心底自問著:這就是我的命嗎?註定衷心所愛的女人,沒有一個肯真心待我,莫非,我趙毅翔就這麼不值得人去愛?為何一段深情的付出,永遠只能換來滿心抹不去的疼?

回答他的,卻是一室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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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09:04: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瞧瞧鏡中的她,一張臉白得像鬼,一雙眼腫得像核桃似的,這樣怎麼出去見人?

這是筠庭為自己想的第三十七個藉口。

唉!她幽幽歎了口氣。承認吧,那三十七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其實只是因為自己的怯懦,沒有膽子面對趙毅翔。

她沒有逃避的權利,再如何艱難,她都必須去見趙毅翔一面,無論他是冷酷無情地指責她也好,尖銳嘲諷地羞辱她也罷,這是她欠他的,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堅持躲在家中逃避一切?

她掏出粉盒,輕掃娥眉,淡淡的薄妝掩去了她的蒼白,卻仍掩不住惹人憐惜的柔弱。

確定檔案夾中的資料已整理齊全後,她拿著它走出家門,直奔翔源企業。

到了公司,她將所有的文案資料全交給企劃部經理,並告知他要注意企劃部中一名叫陳建民的新進員工,那是她由柯紹朋口中套出,並結合他的反應所得出的結果。

然後,她來到了總經理室。

看了看手中的表,三點四十五分,是晚了點,不過,誰在乎呢?

她苦笑了一下,終究還是得面對這種情況。誰能明白此刻她心境的淒苦?曾有的深情纏綿,面對揭露出的殘忍真相,所剩的只是冷眼相望與無情的對立。

甩甩頭,拋掉自哀自憐的淒迷心境,抬手輕敲了幾下門板。

“請進。”裏頭傳來他疲累的聲調,她鼓起勇氣開門走了進去。他正撐著頭,背著門口,看也不看來人便道,“如果沒有比天塌下來或地崩裂了還嚴重的事,那就不用向我報告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資料放下,人可以走了。”

“包括我嗎?”筠庭幽幽然開口。

趙毅翔倏地驚跳起來,轉身震愕地瞪視著她。

筠庭無聲一歎,取出她擬好的辭職信放在桌前,“這是我想呈遞的資料,我走了。”

“等等!”趙毅翔喚住正欲轉身的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輕輕地,她笑了,笑得好悲楚、好心酸:“你肯聽嗎?”

他強迫自己忽略她的蒼白荏弱所帶給他的揪心感覺,故作強硬地拿起那封辭職信,冷諷道:“這算什麼?做賊心虛?還是引咎辭職?”

筠庭咬著唇,無盡祈憐地望著他:“你明知道的,毅翔,不要曲解我。”

“曲解?”他冷冷一笑,“我有嗎?”

“毅翔!”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解釋些什麼,至少,不該背負她沒有犯的罪名,“你誤會了……”

“誤會?呵,好湊巧的誤會!”他寒聲譏諷。

“不是的,我昨天其實……我沒有!”

他無動於衷:“事到如今,你還想解釋什麼?事實已經這麼明白地擺在眼前,再美、再動聽的說詞,在這種時刻我只覺得好笑!曾經,我是那麼義無反顧地對你推心置腹、全無保留,可是你回報我的又是什麼?傷害和背叛,這對我而言是一輩子的屈辱,你明不明白?而你居然還要我相信你?莫筠庭!你夠狠!你幾乎毀了我了,難道還不能放過我?是不是一定要我死在你手裏你才甘心?”

筠庭駭然退了一步,寫滿驚痛的眸子震撼地望著他,慘白的小臉沒有半絲血色。

她從未想過會帶給他這麼深的傷害,他的話,讓她心頭揪得好緊、好痛!

望著她搖搖欲墜、弱不禁風的楚楚嬌軀,竟又讓他莫名地升起曾有的憐惜和心疼。“該死!”他懊惱地重重捶著桌子,忍著想將她摟進懷中的衝動,“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態,當過一次傻瓜,夠了!我不會讓同一個女人耍我二次。”

“不——”隱忍許久的淚瘋狂地奔流下來,她猛搖著頭,哀戚地望著他,“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耍你!我……我沒有……”

“你敢說你從未背叛過我?你完全無辜?”他灼灼的眼望進她眼底的恐慌,仿佛想看穿她似的。

無形的壓力籠罩著筠庭,她幾近喘不過氣來。“我……”她真的沒有嗎?她真的無辜嗎?她啞然了。

“說不出來了?”他諷刺地撇撇唇,笑得極為陰冷。

是啊,她是無話可說,背叛是不分次數的,一次的背叛,她就已罪無可恕,又豈有臉面大喊自己的無辜?這是她該承受的,他有權選擇自己的洩憤方式,她欠他的又何止這些?

她靜靜承受著他目光的控訴,她以為她夠堅強,足以承擔他任何的責難,然而當那雙寒如冰霜的眸子緊緊鎖在她身上時?她的身心卻有如刀剮般的難受,那萬箭穿心般的痛楚永難抹滅!

她必須雙手撐著桌沿才能防止自己的身子不致軟弱地倒下,她緊咬著唇,忍受那錐心的折磨,卻不覺咬破了唇的疼痛,更不曾注意到血絲正沿著嘴角滑下。

“夠了!”趙毅翔憤怒地大吼,猛地轉過身子背對她。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衝擊著他脆弱的武裝,他發現——他竟還會傻得為她心痛!

他必須躲開她那雙柔腸寸斷的表情,理智才能保持些微清醒。

他惱怒憤恨,不是對筠庭,是對自己。咬著牙,他狠聲說:“你是我這輩子的夢魘,我但願我不曾認識過你,現在,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可怕的女人!”

筠庭顛躓了兩步,神情悽楚地深深望了他冷硬無情的背影一眼,然後猶如掉了魂般,疲乏無力地踩著步伐,茫然地緩緩離去。

關門聲一響起,趙毅翔立刻虛脫了般跌坐進椅中,支離破碎的靈魂,再也感受不到生命的喜樂和歡笑了——



她沒有倒下去的權利,母親和弟弟仍等著她照顧,再怎麼困難,她都要撐下去!

這股力量使得筠庭在最哀痛欲絕的情況下,仍然咬牙撐了下去。幸好母親的手術如預料般的順利,而莫昭庭的傷勢也漸漸好轉,才使她漸漸安下心來。

最近她都在醫院中陪著母親,工作辭了,她的時間一下子也空出許多。

“筠筠,你有心事?”莫母一針見血地指出。

“呃?”筠庭錯愕了一下,旋即掩飾,“哪有,我能有什麼心事?”

“別瞞我,筠筠,我是你母親,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你在強顏歡笑。”

淚霧暫態浮上眼眶,她想起了趙毅翔。“媽!”她撲進母親懷中痛哭失聲,一古腦兒傾泄出壓抑在心頭已久的傷痛。

莫母慈愛地撫著女兒的頭,溫柔地問:“是為了毅翔?”

筠庭震愕地抬起頭,猶掛淚痕的眼中閃著驚疑:“你……你怎麼知道?”

“傻孩子,”她輕輕為筠庭拭去淚痕,“這個男人很有心,他不會辜負你的,你又何必在這裏鑽牛角尖?”

筠庭垂下頭:“他是沒辜負我,可是我辜負了他,他無法原諒我。”

“毅翔告訴過我,你們之間有心結,難道——他指的就是這件事?”莫母暗自思忖。

“他告訴你?”筠庭瞪大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莫母淡淡笑了:“如果你最近不是這麼神思恍惚,或許你早就發現了。毅翔來見過我,開刀之事也是他和醫生商量的,至於開刀費用——你說呢?”

“天!”筠庭不敢置信地低呼,這怎麼可能?

“筠庭,我看得出來,這男人對你很真,不論你做過什麼,我想他都會諒解的,去找他吧,告訴他你的心意,告訴他,你愛他正如他愛你一般。”

“媽!”筠庭心慌意亂地輕喊,她深知趙毅翔對她的愛,早就毀在自己手中了,“我去看昭庭。”她逃避似的匆匆起身,逃避母親那番令她難以招架的話題。

沒想到,來到莫昭庭的病房,面對的仍是相同遭遇。

筠庭連敲門也懶,直接開門進去。“讀書成果如何?”她對捧著書本的莫昭庭問道。

“還好,過得去。”莫昭庭自書本中抬起頭,研究著筠庭隱隱含憂的面容,“你最近怎麼有空常來醫院?被趙大哥Fire了?”

“你也知道毅翔?”她無力地抬了抬眼皮,最大的詫異己在母親那兒發揮過了,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表示驚訝。

“他是叫我不要說啦,可是他‘晃點’我,這幾天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所以我也就沒必要太遵守約定了。”其實他是將筠庭近來的愁苦看在眼裏,更直覺認定和趙毅翔有關,所以有意讓筠庭知道趙毅翔為她所做的一切,“我敢肯定他一定沒有聽我的話,把實情告訴你。”

“什麼實情?”她突然間覺得不對勁,“為什麼他會知道你和媽媽的存在?”她喃喃問道,其實也不是真要莫昭庭回答,她不認為莫昭庭會比她清楚多少。

“他請征信社調查你。”莫昭庭回答。

筠庭一驚:“他告訴你的?”見莫昭庭點頭,她的思緒突然間亂了起來。這表示,他早就知道一切了?包括——她的背叛?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莫昭庭道:“對,他早就什麼都知道了,但是他仍然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他經常瞞著你,忙裏抽空過來教我讀書,你知道嗎?他關心我和媽的病情,並且幫我們付清了醫藥費用,你知道嗎?他費心安撫被我撞傷的女孩家屬,以兩百萬解決這個問題,你又知道嗎?這一件件的事,貴重的不在錢,而在他的用心良苦,錢,我們可以還,但是那份心呢?我們該怎麼還?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呀!他真的很愛你,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我……”筠庭震撼不已,一時間竟無法思考、無法言語。

“筠筠,我知道你也很愛趙大哥,不要放棄他,否則,你會一輩子後悔。”

“可是……他是那麼恨我,他會原諒我嗎?”她茫然地問。

“那就帶著你的疑問去問他呀!如果他拒絕了你,你也了無遺憾了,是不?”

望著莫昭庭眼中的支持,她毅然下定決心,勇敢地點頭。



離開醫院時剛好是下午三點整,想見他的念頭漲滿胸臆,不斷催促著她前往。

她打了通電話到翔源企業,得到的結論是:他又不在公司。

“唉,你怎麼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把自己藏起來。”她搖了搖頭,伸手攔了輛計程車,說出趙毅翔家中的地址。

來到趙家,趙夫人見著筠庭顯然很激動,好似碰到救星般。“你是來找毅翔對不對?他在樓上,你快上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管他是微笑、傻笑、苦笑還是狂笑,只要能讓他笑就行了。”

什麼跟什麼嘛!筠庭一頭霧水,朝著趙毅翔的房間走去。他的房門沒關,他正呆坐在沙發椅上。筠庭想了一下,輕緩地走了進去,順道帶上房門。

關門聲引來趙毅翔的注意,他循聲望去,在見到那令他愛恨交織的倩影時,怔然了。

筠庭輕輕走至他跟前,輕輕柔柔地道:“謝謝你。”

他回過神來,清楚她指的是什麼。“一個傻瓜的愚蠢行為,不值一提。”

筠庭的心口一揪,“你仍然不肯原諒我?”她悲楚地問。

“原不原諒你又能如何?問了豈不多餘?’’他冷然如冰地說。

她垂下頭,“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她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彌補我所犯的錯……”

彌補?他苦澀地想,心口那屈辱的傷她彌補得了嗎?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她嘗過嗎?她又能如何彌補?

“你打算怎麼彌補?”他欺近她,複雜的眸中閃著不知名的光芒。

她要知道就好了。“我……不知道。”她不安地說。

他要的是她的真心、她的愛,她給得了嗎?思及此,他的心更冷、更寒了!

“如果,”他食指玩賞似的滑過她光滑的臉頰,然後輕捏住她完美的下巴,語似嘲弄,眼中卻有著顯而易見的情欲:“我想要你呢?”

筠庭倏地變了臉色,驚慌地退了一步:“不……你不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

“我……”她咬著唇,滿心慌亂。

如果,這是惟一能補償他的方法,她還猶豫什麼?比起他為她付出的,她純潔的身子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她早已認定他是她這一生惟一的愛,能將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獻給衷心所愛的男人,她再也沒有遺憾。

她深吸了口氣,道:“你想怎麼做,隨你……”聲音戛然而止。

他粗魯地拉她入懷,狠狠封住了她柔軟的唇瓣,不帶憐惜地蹂躪摧殘著,仿佛想發洩的不是欲火,而是滿腔的怒火!

此刻,筠庭終於明白,他要她,不是因為他渴望她,而是——羞辱她、報復她!

她的心口好痛,為什麼一對曾經耳鬢廝磨、情意繾綣的愛侶,如今卻得面對這種令人心痛的傷人局面?

於他而言,或許這只是報復,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最真心的付出,她愛他!不論他是抱著何種心理,她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雙腿一軟,他們雙雙跌入舒適的床鋪。他意亂情迷,全身的血液狂熱地奔騰著,指尖的柔軟觸感更是令他失去自製。

筠庭閉上眼,雙臂溫順地環上他的頸間。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呵……酸楚的熱淚無聲無息地滑落……

溫熱的水氣,使得趙毅翔一震,理智倏地清醒,他狼狽地推開她,如被毒蛇咬到般驚跳開來,迅速將目光移開衣衫淩亂的她,重重地喘著氣,眼底猶有未退的情潮。

“你……”筠庭羞愧地整理紊亂的衣著,難堪地望著他。

趙毅翔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回身失望而痛心地望著她,他是希望她拒絕的,至少讓他覺得——她仍值得他尊重,可是她卻……

該死的!她竟是這麼地隨便!難道只要是男人要求,她都照單全收?

這想法炙痛了他的心,狂燒的妒火焚掉了他的理智,只要想到那畫面——他就發狂得想殺人!

“莫筠庭,”他鄙夷而輕蔑地瞅著她,“你簡直像個妓女!你讓我覺得你好——骯髒……”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刺耳地揚起,趙毅翔頰上浮起鮮紅的五指印。

“我恨你、我好恨你!”她淒厲悲絕地尖聲大喊,火速跳下床,狂奔而出。

趙毅翔呆佇原地,震撼地望見她一臉悲慟欲絕的哀戚神色……

那痛,清楚地看在他眼中,直刺進他的心扉,教他揪心刺骨、肝腸寸斷……

如果,這是演戲,那麼,非常逼真。

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筠庭的情,是真?是假?

他頹喪地跌坐床沿,痛苦地將臉埋進掌中,遍體鱗傷的疼逼得他無力喘息。

偏偏,惱人的電話鈴聲卻選在此時響個不停,他火大地抓起話筒,粗魯地大吼:“誰家死人了?通知得那麼急!”

“呃?”對方顯然呆怔住了,一時啞口無言。

“說話呀!啞巴是不是?”他惱怒道。

“總、總經理。”是企劃經理的聲音。

趙毅翔無力地撐著頭:“說吧,什麼事。”再痛的打擊他都嘗過了,再也沒有什麼打擊更甚筠庭的背叛,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是他承受不了的了。

“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們那件並購開發計畫中鎖定的那塊土地公開競標的日子。”企劃經理戰戰兢兢地說。對於總經理近來從不開口詢問企劃進展,甚至冷漠到忘了還有這回事的態度,眾人雖納悶,卻也不敢多言,不過這麼大的進展,還是得報告一下,否則包准他吃不完兜著走!

“那又怎樣?”趙毅翔冷淡地說。瞧他說話這麼誠惶誠恐的,不就是失敗了嘛,這是必然結果,有這麼難以啟齒嗎?

“那又怎樣?”企劃經理愣愣地重複,“是沒怎樣啊,和我們預料的一樣順利,土地所有權我們拿到手了。”

“什麼?!”趙毅翔驚呼。怎麼會這樣?筠庭不是……

足以震碎電話的狂吼嚇得企劃經理差點拿不穩手中的話筒。奇怪了,這結果總經理好像很失望?

“還有一點,莫筠庭——呃,就是你的前任秘書,她要我留意一個叫陳建民的人,結果我發現他是內奸,也就是宏威企業派來的內應。至於今天的竟標結果,本來以為會是我們最大強敵的宏威企業,居然以二百萬之差落在我們之後……”

接下來他又說了什麼,趙毅翔已無心傾聽,話筒陡然白手中滑落,他茫然的眼漫無焦距地直視前方。

怎麼可能?莫非……

天啊!他誤會筠庭了!想起她幾度試圖向他解釋,而他居然不曾好好聽她說過。

想起她那晚柔腸寸斷的泣訴,她說,她沒有背叛他,要他相信她,可是他卻……

該死的!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打擊和羞辱?對她無怨無悔的付出,他居然還罵她妓女……噢,他想殺了自己!

倏地,他彈跳起來,飛快地沖了出去!

他以最瘋狂的車速,飛車來到筠庭家門,沒命地猛按她家的電鈴。

門開了,眼前出現她那如遊魂般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龐。一見是他,她反射性地想關上門,有先見之明的趙毅翔立即伸手阻擋:“筠庭,聽我說,聽——”

奈何筠庭心早已傷透,根本聽不進他的一字半句,她用力想關上門,卻不敵他的力氣,最後不得不放棄,轉而反身奔進屋中,迅速鎖上房門。

“筠庭、筠庭!”趙毅翔快步跟了上去,“拜託你開門聽我說好嗎?筠庭!”他用力拍打著門板,裏頭的人兒卻是鐵了心不予理會。

“筠庭,開門!我知道我錯怪你了,我道歉,求你別這樣,我不允許你把我隔絕在你的房門或者心門之外。”

既然她不開門,他只好在門外吼著,“我知道我可惡透頂,我傷你很深,可是你又何曾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過?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可知我心裏一點也不踏實?你愛我,可是你卻從未信任過我,就連面對一堆困難,你都未曾向我提起過,你知道我心裏是什麼滋味嗎?我要求的不多,我只是希望,在你傷心無助的時候,你能在我懷抱裏,讓我安慰你、疼惜你,讓我知道我對你而言就像你對我一樣重要,而你不是!你就連悲傷落淚也不願讓我明白是為了什麼,你根本不願讓我走進你的心靈世界,分享你的一切,在這種情況下,我能怎麼辦?我只好說服自己多給你一點信任,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解開你的心結,讓我陪你一同歡笑、一同落淚。可是你卻什麼保證、什麼承諾也不給我,僅僅憑著一分愛你的心,你要我承受多少恐懼、多少害怕?在看見你將資料交給柯紹朋的那一幕後,你以為我還能怎麼想?我希望我有足夠的勇氣相信你,可是你卻一個早上不見蹤影,而我等到的卻是柯紹朋的電話……我不想相信他的話,不想相信你像他說的那麼下賤無恥,可是……你什麼也沒解釋,你說我能怎麼辦、怎麼辦呀?試著想想我吧,我內心所承受的掙扎和痛苦並不比你輕啊!”

門內,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至少我說了,如果你不想見我,我也不勉強你,但我要你記得,我愛你,愛得刻骨銘心,就連對琬凝,我都不曾愛得這麼強烈、愛得這麼心痛,儘管在誤解你最深的那段日子,我還是無法停止愛你,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這麼痛苦。我走了,等你能靜下心來,能原諒我時,我會再來的。”

望著緊閉的門扉,他失望地歎了口氣,神情落寞地轉過身,正欲離去之時,房門倏地打開,筠庭激動地沖向他,緊緊抱住他的腰,哀泣出聲:“毅翔!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帶給你這麼多痛苦煩惱,我也想和你一同歡笑、一同落淚,我也好渴望和你天長地久、永不分離,可是我不敢期望,

也沒有資格期望,我心裏也好恐懼、好害怕,怕你知道我曾有過的背叛後,所有的濃情愛意就會煙消雲散……因為我也同樣深愛著你、不想離開你……”

趙毅翔聽得肝腸寸斷,反身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抱得好緊、好緊,不留一絲空隙!

“小傻瓜……”發熱的喉間,只能哽咽而無盡愛憐地擠出這三個字。

想起什麼似的,筠庭困惑地抬首:“毅翔,柯紹朋究竟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只當聽見一隻瘋狗在亂叫。”

筠庭釋然一笑,同時注意到他臉上嚇人的紅腫,不禁心疼地輕撫著:“痛不痛?”她可從來沒這麼用力打人呢!當時真是悲憤絕望極了,所以就……

趙毅翔苦笑:“我習慣了。”不知道是他天生欠扁還是被筠庭打上癮了,從未挨女人巴掌的他,臉頰居然一再蒙她“眷顧”。

“毅翔……”她怯怯地,小小聲地低喚。

“嗯?”他輕撫著筠庭柔軟的髮絲,低聲應道。

“你真的不在乎我所做過的一切嗎?”她略為不安地問。

“再懷疑我就打人囉!”他故意惡狠狠地警告。

“喔。”她乖乖地應了聲,“毅翔……”

“什麼?”

“沒事,我只是想說——謝謝你的包容。”她幸福而滿足地說。

“你再說一次見外的話試看看!我保證把你吊起來毒打。”

“嘻!”她嬌憨地笑了笑,因為她知道他不會,“毅翔……”

他翻了個白眼:“又怎麼了?”

“我只是想說——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她柔聲道。

他的回答是——將她緊鎖懷中,深深地、纏綿地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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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09:05:2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咖啡廳一隅。

陸宸軒、唐琬凝、趙毅翔、莫筠庭——噢,還有一個小東西——陸紀翔,共聚一桌。

“或許——我也該製造一個小孩來玩。”趙毅翔望著琬凝逗弄翔翔的滿足樣,不勝欣羡地沉思著,然後雀躍地拉著筠庭的手要求道,“筠庭,我們也來生一個好不好?”

筠庭臉兒一紅,無言以對,反倒是琬凝有話說了:“嘖!毅翔,你想得可真美,婚都還沒結就要人家幫你生孩子,哪有這麼好的事,便宜都讓你占盡了。”

“怎麼沒有?”趙毅翔不服氣地反駁,“你也是先懷了翔翔才嫁宸軒的!”

“我……”琬凝一窒,無話可答。

陸宸軒低笑,攬著嬌妻的肩回道:“不好意思,我們當律師的人最講究‘時間’和‘效率’了,你老兄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像我這麼豔福齊天嗎?”

趙毅翔不怎麼平衡地咕噥:“筠庭你看,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

筠庭尚未來得及說什麼,陸宸軒又道:“好啦,你也別抱怨啦,如果你知道紀翔這小子曾經N次壞我好事,害我幾乎成了清心寡欲的柳下惠的話,你就會慶倖自己的好運了。”

“哦?”趙毅翔和筠庭對望一眼,想著那副情景,不禁輕笑出聲。

“可我還是羡慕你們。”趙毅翔感歎道,“不知道我何時才能擁有這麼幸福的家庭。”

三雙目光同時射向筠庭,盯得筠庭亂不好意思的。“我……又沒怎樣,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好心虛喔!

“看吧!”趙毅翔無奈地聳聳肩,“每次我一提到這件事,她就給我顧左右而言他。”

“唉!你又沒開口求婚,怎麼知道人家不會答應你?”琬凝看不過去了,開口說道。

是這樣的嗎?好像是。沒辦法,他提不起勇氣開口嘛!“那,筠庭,你願意嗎?”

“願意什麼?”筠庭雙頰酡紅,羞赧地問。

“呃——”趙毅翔難以啟齒,及時拿起眼前的杯子,“喝茶……”

“咳……”琬凝被剛入口的咖啡嗆了一下,滿臉通紅。

“老婆,小心點,別太為別人難過了,有些人呐,就是這麼笨!”陸宸軒體貼地輕拍妻子的背。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和筠庭遲遲傳不出好消息了。”真是令人感傷的蠢!

筠庭聳聳肩,淡淡一笑,好像已經習慣了。

趙毅翔一臉挫敗,也急了:“那……要我怎麼說嘛!難不成要我說:筠庭,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我會一生一世地寵你、愛你,此心不移、此情不渝?”哈!好老套的電視對白,筠庭會答應才有鬼!

他一口氣吼完,懊惱地拿起桌前的咖啡大大喝了一口,好似要洩憤似的。

出乎預料地——

“我願意,我早就決定非你莫嫁了。”筠庭含羞帶怯,卻無比肯定、堅毅地說道。

“咳……”這會兒嗆到的不是琬凝,而是趙毅翔,他震驚不已地望著她,“筠庭,你……咳……你說……咳……”

嘖!真是可憐,居然有人會因為女朋友答應他的求婚而嚇得臉色蒼白,三魂丟了一魂,唉!陸宸軒和唐琬凝相繼搖頭歎息。

“保重點,人家還等著你娶她,別筠庭還沒娶到手,你人就先掛了!”宸軒取笑道。

趙毅翔順了順氣,再度問:“筠庭,你真的……願意?”

“嗯。”筠庭輕輕點頭。

盼望了許久的事一旦實現,趙毅翔竟只會傻傻地望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唉,沒救了。”琬凝低歎,並對筠庭寄予無限同情,“喔,對了,老公,你不是說那個叫柯什麼的人怎樣嗎?”

陸宸軒清了清喉嚨:“對,毅翔,除了你前一陣子抓到的內奸陳建民外,我也另外掌握了不少證據,他對你們公司不懷好意早已是眾所皆知的事,要抓到他不法手段的把柄並不是太難的事,總之,柯紹朋是在劫難逃了。”

“謝謝你,宸軒。”他一向信任陸宸軒的能力,有他這個王牌律師在,想告到柯紹朋欲哭無淚絕不是問題。

“別謝了啦!”琬凝很阿莎力地揮揮手,“這種人渣連我都看不順眼了,又何況是嫉惡如仇的宸軒,對不對呀,老公?”

“是,你說的都對!”陸宸軒憐愛地輕擰琬凝的鼻尖。

“好啦,這下什麼事都沒了,只安心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就成啦!”

趙毅翔和筠庭對望一眼,然後笑得有點不懷好意,由趙毅翔開口說:“還沒完!我們親愛的伴郎、伴娘。”

伴郎?伴娘?

陸宸軒笑了:“沒問題!”他曾毀了趙毅翔的婚禮,總得有所補償嘛!

當趙家的一干親友發現婚禮中的伴娘,竟是三四年前差點嫁給趙毅翔的新娘時,會有多麼驚天動地的效果?他們幾乎可以預測即將而來的漫天謠言和報章大肆的渲染臆測了……

然而,管他的,誰在乎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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