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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劍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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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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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26: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劍神 司馬紫煙

第一章


  時當九月,正是秋染丹楓,香飄金桂的季節。

  重九,俗例有登高之舉。

  舉凡騷人墨客、逸者雅士,都在這一天上三五成群攜酒煮茗於名山勝境,或吟哦而遣懷、或高歌以寄情、或憑巖而攬勝、或抱石而獨飲……

  總之,這是一個屬於成人的節日、一個屬於雅人的節日,也是一個屬於山的節日,更是一個歡樂的節日。

  東嶽泰山為五嶽之首,雖然不是最高的山,卻是最負盛名的山,故而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說。

  時值佳節,泰山應該是最熱鬧的地方,也是遊人最多的地方。

  可是這一年的重九,在登山的路上卻冷冷清清,寂無行人!

  因為在三天前,就接連下了兩天豪雨,到初八那天,雨雖然停止,氣候突變,連夜括起台台冷風,夾著拳頭大雪片。

  一夜之間,不僅積水冰封,還上深達四五尺的積雪。

  北地苦寒,積雪盈丈也不稱奇事,奇在這場雪下得太早,九月不過深秋,根本就沒有到下雪的時候。

  何況這場雪下得更是離譜,離泰山數十里的泰安城內皓日如故,人們仍然穿著裌衣,近泰山十里則冰封雪阻,寒不可耐。

  雪深仍然阻不了人的遊興。

  但是這場雪更為奇怪,深達五尺,卻鬆軟不載人踏,一腳踏去人就深深的陷下去,深可及胸。

  別說車馬難行,就是步行的人也不勝其苦。

  所以計畫這一天登泰山而攬勝的人們都迫得改變計畫,在泰安的城喋上,遙望遠處的皓皓泰山,作象徵性一聚!

  天時變序,有的人在擔心將有大災降臨,也有人則以為是山神顯靈,怒以往遊人污損山景靈秀,特地降下這場敝雪來保持山川的潔淨!

  持後一種說法的人更振振有詞地舉出不少例示!

  像去年李侍郎的侄少爺挾妓遊山啦。

  前年梁百萬帶了一批俗客在玉皇頂三清觀前緊飲濫醉嘔吐滿地,害得觀內的小道士第二天提了近百桶的水才沖洗乾淨啦!

  退致的馬御史的七夫人恃勢硬闖聖地,冒犯了在玉皇頂玉皇洞中修真的那位老神仙啦!

  凡此種種傳說倒都是言之有據,絕非空穴來風。

  因此這場敝雪也下得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幾個事主,嚇得在家裡焚香禮拜,虔誠的望山膜拜,乞求神靈的寬恕二在泰山之巔有觀日峰,又名玉皇嶺。

  峰頂的三清觀建自唐代道教全盛時期,迄今有幾百年歷史,相傳觀中的道士都得了仙家妙旨能辟谷而登仙境!

  這話在可信與不可信之間。

  因為玉皇洞中修真的那位老神仙就壽逾百歲!

  他在三十年前將觀主職務傳給他最小的一個弟子玉鼎真人,辟洞清修,等閒不興世俗人見面。

  前年馬御史的七夫人硬要去看,果然看見他鬚髮如銀,紅光滿面,還是活得好好的。

  但這位老神仙的弟子,也就是三清觀的現任觀主玉鼎老道,卻一臉俗氣,逢迎權貴,全無修道人的樣子。

  否則他也不會准許梁百萬那等俗人,只捐了五百兩銀子的香火錢,就將觀前那一片平台鬧得酒肉薰天,狼藉不堪了。

  山被雪封住了,山上應該清淨了吧!

  這也不然!

  玉皇頂上三清觀前的那方平台上,早就由小道士們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緊閉臂門,將觀中的弟子都趕了進去。

  只留下觀中的四名元老,也就是玉鼎真人與他約三位師兄金風、金松與玉罄。肅立四方,好像在等候什麼人來臨。

  這四人以玉鼎真人年紀最小,但看起來最蒼老。

  其餘三人都比他大上十來歲,個個都是黑髮蒼鬢,除了觀中的弟子,誰也不知道他們都已九十開外了!

  因為這三人終年在外難得回來一趟,來了就到後洞去叩謁一下師尊老神仙古月真人,在觀中停一宿,又悄然地走了。

  三個人都是十天前回來的。

  這次也耽得最久,叩謁過師尊後,也沒有再出去。

  三天前,他們在觀中佈置行法就降下了那場大雨,接看一夜不休,被發仗劍,降下這片大雪!

  從半夜起四兄弟就等到現在了。

  一線曙色由雲層中射出,泰山日出的奇景就將出現了。

  整個平台上還是靜悄悄的!

  玉鼎真人忍不住向離身最近的玉罄真人問道:「三師兄,就快日出了,還不見一個人影,他們到底會不會來?」

  玉罄真人微笑道:「當然會來,宇內十三奇三年一度聚會,都是準時舉行,從來也沒中止過,也沒有缺過一人。」

  玉鼎真人又問道:「師尊每次也都參加嗎?」

  玉罄真人道:「師尊為十三奇之首,怎會不參加呢?這次又輪到我們做東,師尊早在半月前就準定在此處舉行,飛牒傳信把我們都召回來佈置會場,可就辛苦了你了!」

  玉鼎真人微笑道:「小弟倒沒什麼,出力的是三位師兄,你們終年忙看修積外寶,還要趕回來幫忙。」

  玉罄真人一笑道:「我們的福緣沒有你好,必須要積滿三千件功德才能登上第五重天,不像你奇資天成,坐在家裡已參透大道升入第七重天。」

  王鼎真人微笑道:「小弟已到那種境界了嗎?小弟覺得比三位師兄相去甚遠,唉度花甲就已經老態龍鍾了。」

  玉罄真人道:「你還嫌老?我們想老還老不了呢。吾門修為,以脫體還元為最斑境界,必須等這具皮囊漸漸老去,元神孕育,才能大成。所謂修積外務,無非是強歷魔劫,以外力促成軀體老化而已,我們要修練到你這種境界,恐怕最少還得半蚌甲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玉鼎真人問道:「第八第九重天是什麼境界?」

  玉罄真人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玉鼎真人道:「小弟愚昧,懵無所知,倘祈師兄指示。」

  玉罄真人一歎道:「難怪你入門最晚,修為最深,原來你守而進,道家的八重天,就是元神離竅,像師尊此時的境界,等到嬰兒凝固,脫體飛昇,就是第九重天了。」

  玉鼎真人道:「師尊已經能將元神離竅了嗎?」

  「當然是的,他老人家三十年前就到達那一個境界了,最近幾次他參加十三奇輪流作東之聚,都是以元神赴會的,不過要到達九重天,不知尚在何時。」

  玉鼎真人恍然道:「難怪小弟從未見師尊離洞,卻能對外界事務有所指示,小弟還以為他老人家修有天眼神通呢,原來是以神遊四海而得知的!」

  玉罄真人笑道:「不錯,師尊已將道家元嬰修煉到神遊四方的境界,瞬息千里,無遠弗屆。但至遲不超過十日,元神必須歸竅,一直要突破第八重天後,才能擺脫軀殼而以元嬰成道,修成不死之身!不過你的資質比師尊好得多,恐怕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這次的十三奇聚會移到此地,主要的是為你,你小心準備著。」

  玉鼎真人有些惶恐的說:「小弟一無所知,何從準備起呢?」

  玉鼎真人道:「就是要你一無所知,才能利用外勢突破重關,使元神沖而出,否則嬰兒為心魔所拘,困不得出,不知要費多大心血才能衝破那一關呢!因為你是守之身,才告訴你這些,否則連這些話都不該對你說!」

  一語甫畢,他們腳下的石板突然裂開,冒出一條白色的人影,影出石合依然入筆。

  眼前站著一個白衣老人,禿頂長眉,笑態可掬,四下一望道:「老頭兒來早了!」

  玉罄真人連忙恭身道:「地行翁仙駕蒞臨,怎麼不先示一聲,好讓弟子們恭迎,這樣太失禮了。」

  老者笑道:「是你們失禮,還是老頭子失禮?」

  玉罄真人道:「自然是弟子們失禮,因為家師早就吩咐過了,說仙翁是最講究禮數的,一定要弟子們列隊相迎||」老者一笑道:「今天老頭子不敢來這一套,因為莫老婆子跟老頭子打睹賽腳程從東海邊出發,看誰先趕到此地。這老太婆行動無影無蹤,專門喜歡占便宜,老頭子如果先打個招呼,跟你們一打岔,說不定就叫她佔了先……」

  話才說完,他的背後有人接口道:「老婆子已經佔先了。」

  老者一回頭,看見一個紅衣老婦,手柱一根紅木的相杖,笑吟吟地站在丈許遠近處。

  老者忙道:「莫老婆子,這次你可不能耍賴,明明是我先到約!」

  老婦笑道:「見你的大頭鬼,我至少比你先到半柱香的工夫,你不信可以問這蚌小道士!」

  說看用手一指玉鼎真人,道:「你說,是不是我先到?」

  王鼎真人愕然不知所以。

  玉罄真人忙為他引見,道:「這位是雪山神嫗莫無影前輩,這位長長白地行翁方九前輩。」

  玉鼎真人深致一禮道:「弟子叩見二位。」

  莫無影含笑道:「別多禮!我們都知道你,你是老道士最得意的一個寶貝,這次老道士把人家邀來就是為了要把你抬出來現寶給我們看,老太婆先考你一考,我們兩個人究竟是誰先來,你說說看!」

  玉鼎真人惶然無計,頓了一頓才道:「弟子肉眼凡胎,根本不知前輩是何時到達,不敢妄加置詞!」

  莫無影道:「但老婆子說我先到,你信不信?」

  玉鼎真人道:「前輩現行之後,弟子才得睹尊顏,對前輩的隱形身法自是欽折無限,但弟子不知前輩何時駕臨,是以不敢說前輩在方前輩之先到達!」

  莫無影一笑道:「我來的時候,你們一直在談天,玉罄說你已經到達七重天的境界,這可以證明了嗎?」

  玉鼎真人道:「那是前輩早到了一步。」

  莫無影笑問方九道:「怎麼樣?方老兒你認輸了吧?還不快把賭注拿出來!」

  方九無可奈何地取出一個小玉瓶道:「這靈石乳萬載空青是道家凝煉元神用的,我帶來送給老道士,原是憑討一份人情,誰知道被你耍賴騙去了。」

  莫無影道:「誰騙你?我是憑本事贏來的!」

  方九道,。「這小道士是守之資,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到了什麼境界,你提出的證明算得准嗎?」

  莫無影道:「那你為什麼不先說出來?」

  方九道:「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們在談話。」

  莫無影笑道:「但是我卻知道而且聽了半天,知道小道士自己都不曉得到何種境界,憑這一點就可證明比你早到一步。你別小氣,靈仙石乳對我毫無用處,我拿來也是送給老道士,反正都是送禮,誰送都是一樣。」

  地行翁方九道:「不一樣,老頭子送他一樣東西就可以向他提一個條件,幫我一點小忙。」

  莫無影笑道:「那還稱小忙,你修的是旁門左道,不歷幾次雷火魔劫,無法登入散仙之列。尤其是這最後一次劫數,更為厲害,沒有老道士的玄門正宗心法為你護持,你能否度過還是問題!」

  方九紅了臉道:「你別笑我,你自己難道又是正途出身嗎?你騙了這一份禮去,還不是想對老道士提出同樣的要求?」

  莫無影微笑道:「你錯了,我早就得到老道士首肯,無條件為我護法渡關,根本無須送什麼禮,而且老道士那個人你也清楚,他幫人的忙並不要條件的。」

  方九道:「老頭子一向有個脾氣就是不受人惠,如果不能提出相等的條件,老頭子情願獨力渡劫,即使形神俱滅也不在乎。莫老婆子你既然跟老道士談好了,為什麼又要搗我的蛋呢?哦,我知道了,你我的劫數來臨之日先後差不了幾天,所以你想霸住老道士……」

  莫無影道:「不錯,若道士已經答應了我,又不能拒絕你的要求,所以才跟我商量好利用睹賽的機會先弄走你的萬載空青。老道士修為有素,所持的又是玄門正宗心法,根本無須外物為助。但你拿了這玩意兒去求他,他又不能推辭,這一來就叫你開不了口。」

  方九臉現怒色。

  莫無影忙道:「可是你別誤會,若道士對你的事並不是不管,他自己無法分身,卻另外替你覓妥了護持的人,就是這個小道士。」

  說看一指玉鼎真人。

  方九似信不信!

  莫無影道:「你別看不起他,他是老道士最得意的衣銖傳人,且又具守之質,作為你的護法更為適合。最後一度的天魔雷劫,護法人比遭劫人所受的魔難更烈,有這種渾金璞玉之身才能渡得過。老道士把徒弟來替你護法可不是偏心……」

  方九道:「這個老頭子曉得,可是……」

  莫無影笑道:「我曉得你的老毛病,無端不受人惠,回頭這小道士可能會有點麻煩。因為十三奇中有幾個人對者道士多年高踞首位,心裡很不痛快。老道士自己不在乎,這幾個小道士可能招架不住。尤其是他,修為已至第七重天,卻一點自衛能力都沒有,到時你幫他解解困,就算他欠你的情,以後好藉之回報,這樣總合你的心了吧?」

  方九這才笑了起來道:「沒有問題,我也知道是那幾個賓貝想存心找老道士晦氣了。他們自以為已練成散仙之體,修為深於老道士,卻一直不甘屈居其下。老頭子向來就看不慣他們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氣,憑我跟老道士的交情,也不能讓小道士吃虧,都交給我好了。」

  莫無影道:「老道士也不是保護不了他的門人,只是生性恬淡,及兼身為主人,不便過份,才轉托我們照顧一下。不過你也別太大意了,神州五子最近新練了幾樣法寶,都很厲害。若硬拚起來我們都不是敵手,好在你的地行術與我的無影神功都是絕招,抽冷好給他來幾下暗的……」

  方九笑道:「不用吩咐,老頭子一向是打冷拳的祖宗,除了你老婆子神出鬼沒算計不到,別的人真還不在心上。」

  正說之間,遠處天際轉來一陣鷹唳鳳鳴之聲!

  方九笑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活寶們來了,小道士你站在老夫近一點,以便就近照顧,離遠了老夫可沒辦法。」

  玉鼎真人連忙伴同金風、金松二位師兄近了過去。

  但見天際飄來五點彩色光影,疾若閃電,瞬息即至,來到平台前落下,卻是一蚌騎鷹的壯漢、一個騎青鸞的中年美婦。一個乘鷲的老者。

  另外兩人卻很怪,看年紀不過十二三歲。

  男的騎了一頭火嘴墨羽巨鴉,頭梳沖天小辮;女的椏角雙髻,一張蘋果臉,兩顆大圓眼,騎乘看一頭灰鴿。

  鷹鸞雕鴉鴿,體形相去甚大。

  但這五人所乘的禽鳥卻不相上下,高達丈許,神駿異常,落地後,斂翅去向一邊,極為馴順。

  玉鼎真人忍不住問道:「這五位是誰?」

  方九道:「十三奇中五頭鳥,自稱神州五子,別人卻叫他們為天山五禽,你難道沒聽說過?」

  玉鼎真人道:「弟子自入門以來除了修真之外,還得主持觀務,迎來送往,從未涉及世務,是以孤陋寡聞,聽師尊與師兄們偶而談及宇內十三奇之名,卻從未敢究詢……」

  方九一歎道:「你那老牛鼻子師父實在該死,白白糟蹋你的大好資質,盡叫你吧這些沒出息的行當。」

  玉鼎真人笑道:「師尊說於慢中求取,水到自然渠成,無須堰苗助長。」

  方九道:「好吧,我與他道不同,不曉得他的玄虛,大概總有他的道理吧。但今天你既然也參加,就得瞭解一下。那大漢是血鷹子,女的是青鸞仙子,老頭兒叫靈雕兒,那一雙娃娃,公的是火鴉童子,母的是銀鴿兒,他們都是在天山絕頂修為成道的……」

  「火鴉、銀鴿好像還都是小孩子……」

  方九笑道:「你別為他們的外相所蒙蔽,這五塊料都已成散仙之體,論年歲都比你師父大。尤其那一對娃兒,壽算總在三百開外,本體早化,這是元神凝化的,寶力也最深,但心地狹窄,你要小心他們。」

  王鼎真人苦笑道:「他們既然已登仙境,弟子只個凡夫俗子而已,一無所能,他們為什麼要跟弟子過不去?」

  方九笑道:「他們倒不是尋你來氣,而是跟你師父過不去,你師父得道最遲,但因為習得玄門正宗,參透金牒玉訣真旨,成就比他們高。十三奇每三年一度聚會,大家都是藉此切磋一下所得,每次都是你師父奪魁,他們心裡自然不服。但日子一久,你師父為人又謙和,大家就算了,壞就壞在上次峨嵋聚會時,覺岸老和尚的一句話……」

  「覺岸大師又是誰?」

  「是十三奇中的另一怪,峨嵋掌教,那次聚會時,血鷹子說你師父行將大道可成,脫飛升,名列大羅仙班,不在俗世浮沉,十三奇將少了一奇,又說十三奇的排名也可更動一下,不知是誰來領班?」

  玉鼎真人道:「家師怎麼說呢?」

  方九笑道:「你師父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響屁來,但覺岸老和客卻多嘴說,十三奇一個也不會缺,領班的也是正你們泰山全真教,你師父已經覓妥接替人了,就把你抬了出來……」

  玉鼎真人一急道:「怎麼會輪到弟子呢?」

  方九笑道:「當時大家都不信,置之一笑,你師父也沒作什麼表示,可是會期將屆了,本來每次都是在丈人峰上舉行的。你師父在十幾天前,忽然傳出玉牒,叫你三個師兄遍告十二奇,改在九月初九於觀日坪上舉行。這分明是默認了老和尚的話,別人跟你師父交稱莫逆,不會放在心上,這五塊活寶可能會不服氣,要伸量你一下。」

  玉鼎真人大驚道:「弟子毫無所知,毫無所能。」

  方九笑道:「你放心好了,雪山神嫗莫老婆子跟你師父是最知己的方外之交,他們已經接頭過了,叫我跟她暗中照顧你,大概是真有這個意思,有我老頭子在,絕對叫你吃不了虧,你也照著平時一樣應付好了。」

  玉鼎真人道:「弟子往常交接都是些凡夫俗子。」

  方九道:「誰不是凡夫俗子,除了你師父將來可以名列大羅真仙之外,就是那些散仙,也不過比一般人多活上幾歲而已,時限一到,還是要形神俱滅的。」

  玉鼎真人不解道:「既列仙體,不是可以長生不死嗎?」

  方九道:「沒有這事,仙有仙劫,魔有魔難,散仙除非另得機緣,升列大羅,否則遲早會毀滅的,我老頭子將來的一劫,希望你能幫幫忙,不然,我今天助你一場……」

  「弟子如能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以助前輩身列大羅。」

  方九一歎道:「過一關是一關,我沒你們這麼好的福氣,大羅仙班不是人人可企的,你師父走了九十九步,差那一步還很難說。你的希望很大,但也要看將來的修持,至於你那些師兄,雖得道家真旨,限於資質,最多也不過是個散仙而已。閒話留到以後再說,如果有機會,你多提拔我一點,讓我在蕩魔之舉中多積些功德,說不定還能延到個大羅仙體,但這話說說而已,機會太渺茫了。」

  玉鼎真人道:「又是如何蕩魔法?」

  方九笑道:「有仙之處即有魔,魔與仙是分不開的。我們十三奇,除你師父之外,其餘十二人,整日都在搜尋邪魔外道而設法蕩平他們。由於我們合起來的聲勢很大,道高魔消,天下總算平定了一陣子。但這不是好現象,那些邪魔躲得越密,氣候越深,等他們有所成就時,就會來找我門了。所以我們三年一聚,除了互相切磋之外,就是各道所見所聞,交換一下所尋的魔蹤,研討軫滅的方針。神州五子行止雖怪,還不算是壞人,但願你們能守住自己,不要淪入魔道,那就是蒼生之幸,天下之幸。」

  「如此說來,仙即是魔,魔亦是仙了。」

  「對了!仙魔只在方寸之間,魔正即仙,仙邪即魔,魔道中固有善類,仙道中也不乏邪人。十三奇中,老頭子與莫老婆子近朱者赤,大概沒問題。你師父與覺岸和尚,一個是玄門正宗,一個是禪門高僧,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其餘的就難說了,尤其是神州五子……」

  玉鼎真人問道:「宇內十三奇已知其九了,另外四位……」

  方九笑道:「有首歌謠是說十三奇的:東道泰山魁,西僧峨嵋來,北海騎鯨客,南荒弄蛇丐地行無影稱兩怪,一醉千古太痛快,青城煉士好自在,神州五子天山外。這裡面東道西僧不必說了。我與莫老婆子算是兩怪。你不知道的是北海騎鯨客,南荒蛇丐陸奇,醉仙翁朱牧跟青城煉士蕭逸,這四個人大概也快到了。」

  說看,玉罄真人已伴看神州五子走了過來。

  莫無影已經隱去了身形。

  方九經觸一下玉鼎真人叫他留神。

  玉鼎真人上前稽首道:「弟子參見五位前輩。」

  五個人都朝他望看。

  突然血鷹子哈哈大笑起來道:「這就是我們十三奇未來的領班人物?覺岸老禿子真是會唬人。我還以為他縱然沒有三頭六臂,至少也得像老道士一樣,有點仙風道骨,那知竟是這麼一付邋遢相,你多大了?」

  玉鼎真人虔誠地道:「弟子癡渡六十五春。」

  青鸞仙子雲飄娘格格一聲嬌笑:「才六十五呀,我徒弟的孫子也比你大,長相可比你年輕多了!」

  玉鼎真人謙遜地道:「弟子乃碌碌庸夫,經不起歲月消磨,怎能與各位前輩仙顏相比!」

  靈雕叟也想湊熱鬧說句尖酸話。

  火鴉童子卻搶先開了口道:「青鸞!你別沒見識,全真派修的本務玄功,跟我們不同,他們的修為很難蒼老,越老越見火候。此子僅以一甲子余的修為,已臻垂化老境,尤見其資質之隹。覺岸老和尚沒說錯,他的確夠資格繼老道士後作領班人物。」

  血鷹子笑道:「火鴉道兒的見識自然比我們高,可是我實在難以相信,這小道士看不出一點高明之處!」

  火鴉童子冷笑道:「他以守璞之質,勤加修為,已臻反璞歸真之境,自然在外表上看不出來。」

  青鸞仙子道:「內裡也看不出高明呀!」

  火鴉童子微笑道:「叫你看出來就不算高明了。」

  青鸞仙子被火鴉童子一連兩句搶白,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微現慍色道:「那我倒要考驗他一下。」

  說看話,纖手一指,但見一縷紫光,繞向玉鼎真人飛去。

  玉鼎真人但覺涼氣眨肌,嚇得不敢動彈。

  紫光在玉鼎真人身外繞成一個徑長丈許的圓圈。

  玉鼎真人心知這必是她的本命之氣,自己不曾練過這些道術,根本無力抵抗,只有呆呆地木然站立,不敢稍動。

  青鸞仙子放出了飛劍,見玉鼎真人毫無反應,不禁怒道:「好!小道士,本仙子不過試試你的道行,你竟敢看不起仙姑,居然毫無表示。」

  將手再指,紫光突然縮緊!

  眼看看就要勒住他的身子,驀而一道青光自空而降,勾住紫光往上一提,彷彿是兩道繩索在空中糾纏起來。

  苞看玉罄真人恭身稽首道:「請仙子垂諒,敝師弟雖經家師授過吐納之法,卻未及外務,任何一種防身法術都沒有學過,萬祈仙子饒過他吧!」

  口中說看話,全神貫注空中。原來那道青光是他練就的飛劍,緊緊地勾住紫光不使落下來。

  青鸞仙子見自己的本命神劍竟被一個晚輩弟子羈住,心中大怒,臉色微變,玉手連指,紫光暴盛,硬要往下壓。

  玉罄真人口中連連求饒,卻始終維持住青光,不讓她拉下來。

  僵持片刻,竟成不了之局。

  靈雕兒忍不住道:「青鸞!難怪人家在十三奇排名,要把我們塞在最後,你連一個小道士都招呼不了。」

  青鸞仙子受激之後,臉色更為難看,紫光忽地一抖,終於把玉罄的青光摔脫,然後向玉鼎真人頭上落下。

  玉罄待要指揮青光再來攔阻已是不及,眼看看紫光要落向玉鼎頭上,他知道這一落,師弟必然身首異處。

  他暗呼糟糕時,忽而斜裡又是兩道青光射進,以尺許之微,格住了紫光往上抬斑了丈許原來是金風與金松兩位道長,眼看師弟危急,及時也發出飛劍,擋住了紫扁。

  青鸞仙子冷笑一聲,叱道:「好哇,你們想打群架了。」

  指揮紫光再度刺進!

  但金風與金松兩支劍十分穩健,左右盤旋,上下攔截。玉馨也將劍光加入保護,三支劍居然把青鸞仙子的紫光團團圍住,無法運轉自如!

  血鷹子與靈雕叟暗哼一聲,一紅一白兩道光華也飛將出來,分擊玉罄真入。

  玉罄忙分出自己的劍光去纏住血鷹子的暗紅色光華。

  金風則指劍格向靈雕叟的白光。

  六人六劍,宛如六條游龍,在空中盤旋沖搏,十分好看。

  全真門下雖是玄門正宗,但功力畢竟不如對方深厚,纏戰片刻,三人俱有不支狀。金風真人突然口發清吟,朗聲道:「心有智珠身有劍,火中蓮花千百煉。」

  金松跟看吟道:「肩挑明月踏波去。」

  玉罄收尾長吟道:「三清一氣雲龍現。」

  吟畢,三人各在原地坐下,左手斜舉胸前,右手一指向天。

  三道青光立刻合成一股,在玉鼎真人的身外布成一道青色的劍幕,像是一頂垂幣的圓帳,將入整個地罩在中間。

  紫、紅、白三道光華,盡避繞在青幕之外不住衝擊,刮一點都無法突破那穩健的青色光幕。

  三個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尤其是青鸞仙子臉上已泛起汗珠。

  銀鴿兒終於忍不住了,叫道:「鴉哥兒,我們也該出手了。」

  火鴉童子冷笑道:「活該,誰叫他們自取其辱。」

  銀鴿兒一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到底大家是一起的,如果連三個小的都交代不了,十三奇中,我們神州五子就該除名了。老道士到現在還不出面,分明是要看我們的笑話,我們可不能叫他給看扁了。」

  火鴉童子這才險現一絲冷冷的笑意道:「好吧,給他們一點教訓,可別給老道士太難看了。」

  銀鴿兒道:「那當然,我們是來赴會的,也犯不看跟後生小輩爭論,只要不被他們壓下去就是了。」

  火鴉童子一抬手,發出一縷金光,直刺青幕,快要接近時,地底突然冒出地行翁方九,張口一噴,一股黃氣將金光撞了出去。

  火鴉童子冷冷哼道:「土地老,你地想插一手。」

  方九微笑道:「你們以大欺小,老頭子已經看不慣了,現在又有倚多凌寡,怎能怪我老頭子多事。」

  火鴉童子冷笑道:「那就算你一份好了。」

  手指金光再進。

  方九仍是口噴黃氣將它撞開!

  銀鴿兒手指發出銀光。

  方九依然如故。

  那一口黃氣是他修煉的戊土之氣,火鴉童子與銀鴿兒的金銀劍光都是庚金之精,在五行生剋上,剛好為戊土所制。

  所以他們雖然以二擊一,而且修為高於方九,卻仍然無法奈何他。

  火鴉童子動了真火道:「土老兒,你當真跟我們幹上了!」

  方九冷冷道:「你們要教訓另外三個小道士我不管,但這個小道士卻是不曾修餅外務,我不能讓你們欺負他。」

  銀鴿兒尖聲道:「我們非要碰碰他。」

  方九道:「老頭子拼上這條老命,也不叫你們動他一根汗毛,不服氣你們就動動看。」

  銀鴿兒撮口長嘯!

  她乘騎的那頭銀灰色的巨鴿突然沖天飛起,直往方九的頭上抓下來。

  方九驚呼道:「不得了,老頭子可對付不了這頭扁毛畜生。」

  一縮脖子,隱入地下不見。

  金銀兩道光華直刺青色劍幕!

  這兩人的劍氣極具威力,而且青氣為乙木之精,剛好為金所克,立呈不支之狀,漸漸地凹了進去。

  差不多快穿透時,方九一晃腦袋又鑽了出來。

  這次他鼓足真氣,戊土神功也運至十分,口中噴出的黃光竟成了一道實柱,將金銀兩道劍光牢牢地黏住。

  銀鴿兒再度指揮銀鴿時,方九一晃身子,正待縮入地中,誰知火鴉童子舉指突呼一聲:「疾!」

  方九才縮入一半就陷住了。

  原來火鴉童子早已有所準備,突施指地成鋼神功。

  方九本來是可以破解的,但口中戊土真氣未斷,與金銀兩劍相持著,無法念動真訣,活生生被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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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12-2 02:27: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銀鴿的喙啄了下來。

  方九隻好一鼓真氣,拼著硬挨一下。

  那知銀鴿的尖喙只差寸許要啄中時,忽地身子一翻,倒在地上,雙翼不斷拍動,就是飛不起來。

  銀鴿兒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火鴉童子怔然片刻!

  他豢養的那頭火神鴉已呱呱的叫了起來。

  火鴉童子冷笑道:「原來是莫老婆子在搞鬼,老太婆,你也想插一腳湊熱鬧嗎?」

  莫無影身形不現,僅聞其聲,哈哈一笑道:「老太婆一來是看不慣你們沒出息的醜相,二來是怕你們跟方老兒鬧得不可收拾而傷了和氣。銀鴿兒你那頭坐騎是遠迸異種,這一口啄下去,方老兒雖不致送命,也得去掉半甲火候,他一氣起來,你們那兩口劍就保不住了,這是何苦呢?」

  銀鴿兒怒道:「是他自己找我們的。」

  火鴉童子刮冷冷的道:「老太婆,你來勸架我恨感激,可是你那句沒出息是罵誰?」

  莫無影仍是隱形發聲道:「誰沒出息就罵誰,有本事找老一輩鬥法去,欺侮人家徒弟還算出息嗎?」

  火鴉童子冷笑道:「那就找你鬥鬥吧!」

  撮口輕哨,他的火嘴神鴉掠空而起,掠翅輕撲。

  莫無影見對準自己而來,心中大驚,連忙鬆開抓住銀鴿的手,閃身跨過一邊。

  神鴉再度進撲!

  莫無影見仍然對看自己而來,手舞相杖迎上,身形已現了出來。

  火鴉童子哈哈大笑道:「老婆子,我剛為我的神鴉煉就了天眼神通,你的隱形法不管用了。」

  莫無影舞杖力敵神鴉。

  方九抽空收回戊土真氣,剛念了破訣恢復行動,銀鴿兒的銀鴿又掠翼攻至。他只得掌運真氣,連發暗勁,將銀鴿推了出去。

  可是這兩頭異禽都是神物,居然與兩位高人纏戰起來。

  火鴉童子微微一笑,與銀鴿兒同時指揮金銀兩色劍光,再度刺向劍幕。

  這次是聚力而作,但聞波波兩響,絞落一片青色碎光,全真門下三個高徒的青色乙木劍氣已經被摧毀了。

  然後五道光華,不約而同地落向玉鼎真人頭上。

  玉鼎真人已被眼前的一場激鬥驚得呆了,乃至危險臨頭忘其所以,嚇得大叫起來。

  就在他忘形大叫之際,突然頭頂衝起一道青光,青光中冒出一個長約五六寸的赤身嬰兒,形貌一如玉鼎真人,只是無發無須,沒有那種龍鍾老態而已。

  這嬰兒冒出來後,雙手連抓,居然將五道光華都抓在手中,就像是抓住了五根彩色繩子,一拉一扯。

  神州正子都征住了,忘記了運氣御劍……

  忽然觀中傳出一聲大喝道:「畜生,還不快歸還五位前輩的神器。」

  那嬰兒聞此一喝,情急一掙,錚然聲中,拋下了十段五彩小劍,慌忙縮回玉鼎真人的頂門,一閃而沒。

  臂中出來一個鬚眉皆白,身披玄色道裝的老人,正是全真教古月真人。

  他看看地下的五支斷劍,朝神州五子打了稽首道:『五位道友,請原諒劣徒無知,誤毀神器。』

  火鴉童子卻冷冷地道:『沒關係,這是我們自己招來的。老道士,你真沉得住氣,居然調教出這麼一位出色的弟子還悶聲不響,存心要我們難看。』

  銀鴿兒也是臉色鐵青地道:『就憑你老道士也無法把我們五支劍一下子全給毀了,你這徒弟比你還強呀,難怪你要將十三奇的領班讓給他了,今天是拿我們給他立威了。』

  迸月真人忙道:『銀姑言重了,劣徒從未修習外務,貧道知他元嬰已成,只是無法脫穎而出,不知其深淺。今日之會,原是想借重諸位之力,助他一臂,讓他在不知不覺之間,沖破第八重天。那知劣徒天性中煞氣太重,雖得諸位之助而成道了,卻毀了諸位的神器,貧道萬分致歉。』

  赤鷹子冷笑一聲道:『老道士,你說得好輕鬆,這五支劍乃天山五英之構,經我們多年苦煉成劍,斬魔衛道,不知立下了多少威名。那些邪魔外道,只要聽見五英神劍的名字都會嚇得發抖,毀在你弟子的手裡,道個歉就算了?』

  迸月真人依然陪笑道:『赤鷹道友,貧道除了深致歉意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照說理應罰小徒為五位司爐守山,替五位重鍛劍,可是他根本不會……』

  赤鷹子冷冷道:『他能毀劍,卻不會煉劍,這話誰相信?』

  火鴉童子忽然道:『我相信,他倒是真的不會,老道士沒騙人。他才一甲子多的氣候,如果分心外務,就無法把元嬰煉得如此凝固了。老道士,我也相信你的話,是想利用我們來激發他的元嬰脫竅,步入第八重天。現在他已經大道丹成,可以修煉法術了,你破點時間教教他,讓他到天山去為我們守爐,重煉五英神劍,這樣懊行了吧!』

  迸月真人道:『那當然可以,只是……』

  火鴉童子道:『老道士你別推三阻四,到天山去一趟對他只有好處,因為我實在愛他的資質。你們道家的乙木真劍本質雖純,可惜質地太脆,尤其是碰上我們的褒金之器,一觸即折。在我的火鴉崖下有一塊五英金母,我們五個人因為真氣已定了型,無法更易,沒有多大用處。你這個弟子卻是守之資,大道初成,還沒有趁手的兵刃,倒不如讓他把那支劍煉成,威力遠在十三奇之上。』

  赤鷹子聽得一怔道:『大哥,你要把五英金母送給他?』

  火鴉童子點頭道:『不錯,那塊玩意兒我們自己用不上,放著又惹人眼紅,如丙叫別人得去了,反而會成為我們的威脅。倒不如做個人情,送給那小道士吧。老道士,這可是給足你面子的了。因為我們無暇煉劍,叫他去一趟天山,一則替我們把斷劍續上,二則也為他自己煉一支降魔利器,要煉庚金之器你會比我們在行。怎麼說?』

  迸月真人再度拱手道:『道友關愛之情,貧道感激萬分,只是小徒恐怕無暇分身。』

  火鴉童子臉色一沉,道:『老道士,你別給臉不要臉。』

  迸月真人毫不動氣,依然陪笑道:『道友別誤會,不但小徒無暇分身,就是各位道友,恐怕也抽不得身去從事煉劍之務了,目前我們即將有一場大忙。』

  火鴉童子一怔道:『又有什麼大事要忙的?九年前十三奇齊集南荒,幫老化子誅絕了萬妖門主後,群邪匿跡,一連兩次聚會都是平平淡淡的,沒聽說有什麼新鮮事兒!』

  迸月真人一歎道:『五位道友仙隱天山養真,極少在人間走動,可能沒有接到陸兄的告急信火。』

  火鴉童子神色一驚。

  其餘四人也都臉泛奇色。

  連方九與莫無影都愕然作色。

  銀鴿兒搶著問道:『告急信火,那是我們十三奇共煉的求援信號,非至萬不得已時才發出來,難道陸化子遇上了什麼大麻煩嗎?』

  迸月真人道:『不錯,信號是四個月前,陸道兄在東海無心島上發出的,幸得青城煉士蕭道兄與醉仙翁朱兄近在千里之內,立刻馳援,才將陸兄救出重圍,否則我們十三奇中可真要少掉一個了!』

  火鴉童子道:『東海無心島上有什麼妖邪盤踞呢?陸化子一身道力通神,在十三奇中排名第四,誰還能奈他!』

  迸月真人道:『詳情不太清楚,據說他在東海畔,遇見了南荒漏網的兩個妖孽,青蠱姬與魔子霞城散人。』

  銀鴿兒曬然道:『原來是這兩個孽畜呀,陸化子也太差勁了,連萬妖門主都被誅絕了,這兩個不過是萬妖門中兩個未成氣的二流腳色,陸化子都應付不了嗎?』

  迸月真人一歎道:『單是這兩個妖孽,陸道兄自然游刃有餘,而且發現了妖蹤之後,還想一鼓加以殲滅。那知交手之後,此二妖竟然法力大進,更煉成了幾樣異寶,陸兄輕敵失慎,還吃了點小虧。憤然之下,施展他獨門神功先天太乙浩氣,才薄創二妖,駕劍追到無心島,為其同黨所困!在九天魔火煉煎之下,差一點形神俱滅,這才發出求救告急信火,又苦撐了一個多時辰,援兵趕到始告脫困。』

  方九問道:『那又是何方神聖呢?』

  迸月真人道:『據他們自稱是無心島上,碧瑤宮中侍者,二妖也投身碧瑤宮下為侍者!

  十三奇中到了三奇,也不過僅能脫出魔火大陣而已。

  當下不敢戀戰,急急脫身。

  由陸蕭二兄在就近探測,朱兄則遠赴北海向騎鯨客探詢究竟,順道經過此地,版訴貧道一聲。

  鎊位試想,碧瑤門下的一群侍者就把三位高人鬧得手忙腳亂,他們的主人豈不是更為難惹,所以我們少不得又要大忙一陣了。「群仙都陷入沉默。良久後——方九才道:「碧瑤宮中主人正邪未明,又沒有公開向我們挑戰……」

  迸月真人道:「貧道不是好戰之人,不過蠱姬與魔魔子是萬妖門中劣跡最彰的凶淫之輩,正人君子,莫不思誅之以為快。而碧瑤宮竟納為侍者,其為正為邪,不問可知。再者,二妖在東海現身,似為有意的行動,目的就在向十三奇示威。無心島上一戰,他們也發下狂話,要我們十三奇自動前往投順,所以才網開一面,否則當時即可發動厲害的陣法,把三人都留了下來。」

  赤鷹子氣憤填胸,立刻怪叫道:「豈有此理,這些妖邪欺人太甚了,居然敢惹到我們頭上來。」

  火鴉童子瞪了他一眼道:「赤鷹,連陸化子、蕭自在與朱牧三人都討不了好,你又發什麼狂呢?」

  赤鷹子這才不開口了。

  迸月真人道:「碧瑤蕩魔之行是無可避免了,貧道也想到此行非易,而可供調遣的人手也太少。除了貧道收了四個門人,北海騎鯨兄有一對愛徒,其餘各位都是孑然一身,而碧瑤魔宮侍者就有數十人之多。無可奈何下,不能再等小徒玉鼎循序道成,少弄巧計,借各位之力,助其突破第八重天,以充人手……」

  火鴉童子一笑道:「那不算什麼,我們 毀了一口劍而已,誅邪蕩魔,其他法寶都可以用, 是耗費元神,不若本命神劍,收發由心來得趁手。但能為令高足稍盡綿力,這點犧牲也算不了什麼, 是老道士,你這個弟子雖然資質絕佳,但火候未成,能管得了用嗎?」

  迸月真人道:「這一點倒無需懸念,此子已是再世投入貧道門下為徒了,他前身即在貧道門下。那時貧道功力尚淺,不知其資質如何,遽然援以本門心法,以二十五歲之齡即入世行道。三年後在南荒為萬妖門主向天然之女向妙妙所惑,喪失元陽而死,幸貧道及時趕到,護其元神,重注靈胎,十歲時即攜來山上習道。而其前身本體,亦在貧道護持之下未毀,現幸其大道已成,可將其元神歸返前身,借舊時之功力心法,立即可用。」

  方九笑道:「老道士原來還有這一套工夫,真妙極了,代代脫體重生,元神不昧,豈不是真個長生了。」

  迸月真人歎道:「此事談何容易,也不是人人都有此機會的,何況人不能捨本而逐末,本體 有一個。小徒此刻僅是借胎而養神,如不歸本體,始終無法形神獨立的,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刃,未聞刃毀而利在,豈有形失而神在。鴉鴿二友,雖為元神凝煉而成不死之身,如欲更進一步以臻真仙之列,仍須歸返以前本體的。」

  火鴉童子神色微動道:「我們能有那一天嗎?」

  迸月真人莊容道:「二位如果道心堅定,不墮魔障,勤加修持,廣積外功,遲早會有那一天,大羅仙班中的先聖走二位路子的不乏其人。」

  火鴉童子一歎道:「我知道,可是這條路太難太遠了。」

  迸月真人肅容道:「仙道之路沒有一條是近的,只要能持之以恆,一步步地走去,終有到達的一天,就怕二位畏避艱難中途卻步,就只有走到那裡是那裡了。」

  火鴉童子一拱手道:「多謝真人金玉良言,頓開茅塞,我與銀鴿本來已經放棄了希望,想止此以終了,現在聽了真人的鼓勵,覺得仍可一為。」

  迸月真人道:「天下事無不可為者,五位逍遙天山,不理世務,固可保持清閒之雅,但天下沒有出世的神仙,只有入世的聖賢。而入聖的登仙的第一步,二位如真有此心,雖然已蹉跎了不少歲月,然為時未晚,尚可奮起直追。」

  火鴉童子道:「是的,我們因為已經放棄了進一步的打算,才偷閒天山,三年一會,只是聊以塞責。幾度參加蕩魔之舉,更是為了維持十三奇的一點虛名,不肯太認真,今後希望真人不棄愚頑,時加提攜賜誨。」

  迸月真人笑道:「道兄太客氣了,以修為年歲而言,道兄是貧道的前輩,理應由道兄多加賜誨才對。」

  火鴉童子慚然道:「真人這一說,我們就更不敢當了,我們癡長歲月,卻一事無成,即使偶而興之所至做了幾件事,也是湊湊熱鬧,從未發之本心,是所謂有心行善,雖善不賞,無心行惡,雖惡不罰,古有明訓。」

  迸月真人道:「這兩句話雖是出自古聖名訓,但也誤盡吾輩,抱濟世之宏願,即是有心行善,只是不能居求功之心而已。至於無心為惡之說,更為荒誕,吾輩立身修己當時時謹慎,即無心之失,亦如白壁之瑕,斷不可有之。」

  神州五子個個臉現愧色,肅然受教。

  就是方九與莫無影也都臉有愧色。

  就在這時,一聲阿彌陀佛,打破了沉寂!

  接著是一個蒼老的嗓音道:「老衲來晚了一步,趕不上受教了,古道兄可否將適才嘉言再說一遍。」

  來人正是西僧峨嵋掌教覺岸上人,面如秋霜,長眉如雪。

  迸月真人笑道:「上人乃西方羅漢降世,夙根慧厚,而且修的是佛境,我們這一套用不上。」

  覺岸上人笑道:「釋道異門,殊途而同歸。」

  方九笑道:「去,去,仙班中沒有和尚的份,你參你的野狐禪,別來攪我們。」

  全真門下四子趨前拜見。

  覺岸上人朝玉鼎真人看了一眼道:「恭喜,恭喜,小道士開光了,怎麼煞氣重重呢,玉皇頂上幾十年修真,還是磨不掉你的火氣呀。」

  迸月真人道:「小弟求全心切,藉神州五友之助,衝破了他的第八重樓, 是未料他煞氣太重,毀了五友的神器。」

  覺岸上人看看地下的五枝斷劍,搖頭輕歎道:「可惜,可惜,老衲早來一步,或許還可以幫他一個小忙,現在他煞氣已透,可能又要貽誤他幾甲子的進修了。」

  迸月真人道:「劫象乃應天心而生,天心所指,必然有深意,是福是禍,看他以後的修為吧。倒是返體之舉,恐怕還要上人佛光護照,始能發其本性。」

  覺岸上人道:「老衲當得盡力, 是你決定了嗎?這樣一來,世上可能多個劍俠,大羅天上卻或許是少個神仙了。」

  迸月真人道:「決定了,天下可以沒有神仙,人間不可無劍俠,既列吾門,這是他應盡的本份,不由他作主。」

  覺岸上人點點頭道:「這話也有埋,此子於此時此情下道成,或許天心要他應劫而生哩,到齊了嗎?」

  迸月真人道:「騎鯨陸蕭朱四友尚未抵達,可能是有事耽誤了,上人知道他們的遭遇了嗎?」

  覺岸上人道:「醉仙翁曾飛劍傳書,略及一二,此時老衲也不想詳究,等回頭再說,我倒要先問一句,這次你們搞的什麼鬼,雪封泰岳,莫非想顯示神通嗎?」

  迸月真人道:「不,這點彫蟲小技,在各位眼中算得了什麼,小弟是得到朱兄的警告而預作設施的。」

  覺岸上人道:「你勞師動眾,佈置參鬥,請動了四師神部,降下了這一場真雪,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迸月真人道:「陸兄遭遇了昔年南荒漏網妖孽,得知蠱姬找來南荒火螢,助以九天魔火,可能會在今天來搞亂,貧道只好布下雪罡以御。」

  覺岸上人道:「嗯,火螢妖出身帶青 ,極毒無比,所過之處,百里終成焦土,但還不見得真能燒得了你這兒一草一木,你竟不怕天譴,妄召四師神部,降下這一場真雪,不是太小題大作了嗎?」

  迸月真人歎道:「我們固然不怕,但這泰山頂上,有孔聖祀堂,有五丈人松古跡以及歷古聖賢的遺跡,如果招來一場魔劫,付之一炬,那罪孽就太重了。」

  覺岸上人道:「孽由他作,罪何我加,他們如果真敢這麼做,是自招天怒,你又操那門子的心。」

  迸月真人歎道:「如果我們不在此聚會,此地就不會有警,萬一劫成,我們的罪過是一樣的。」

  方九道:「老和尚,虧你還是參禪的,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佛說孽自作,若叫他作,俱是罪過,屠夫殺生是罪,吃肉的人也有罪,你不吃他不殺,要不你們何以禁葷呢?」

  覺岸上人一笑道:「不錯,不錯,老衲料未及此,到底是古月道兄比我們道行深,不愧為十三奇之首。」

  火鴉童子笑道:「老和尚,以前你說這句話,我少不得也要跟你嘔一場氣,今天你說這句話,我是心悅誠服,古月真人比我們見解深遠,不愧為群倫的領袖。」

  覺岸上人道:「你到今天才服已經太遲了,我老和尚是早就五體投地。大家一樣的掌教,全真門下就是四個道士,而峨嵋弟子近千上萬,我跟他爭過沒有。」

  火鴉童子道:「人家四個弟子全是英才之選,那些禿子只會唸經撞鐘,憑什麼苞人家比。」

  覺岸上人微微一笑,轉向玉鼎真人道:「小道士,趁著四友還沒有來,老衲先為你護法歸元吧。」

  迸月真人道:「不忙吧,等等也不遲。」

  覺岸上人道:「老衲參的野狐禪,沒有你神通廣大,但不知怎的,總覺得有點心血來潮,六神不定,說不定回頭就要出事,還是先辦好了這件大事要緊。」

  迸月真人知道覺岸上人禪功能靜化慧眼空明,遇警先覺,從無失誤,他這麼說一定有道理。

  因此他忙道:「玉磬,把為師座下石板揭開,把你大師兄藏蛻移出來。」

  玉罄恭身應是。

  金風真人道:「弟子等不知道還有位大師兄,愧自稱長多年。」

  覺岸上人笑道:「這可不能告訴你們。因為那小子魔障太深,他那個前世冤家還在不死心呢,師兄也是師兄,換了個樣子沒換人。」

  說著玉磬托出了一具石槨。

  槨中平臥看一個面若冠玉劍眉星目的俊美少年,栩栩如生。

  覺岸上人笑道:「道兄,你把這具惹禍胎保存百年不變樣還真不容易。」

  迸月真人苦笑道:「小弟這些年來,坐關洞中,還不是為了他,一半的真元都耗在這上面了。」

  王鼎真人愕然道:「師尊。他就是弟子原身嗎?」

  迸月真人含笑點頭不語。

  覺岸上人卻喝道:「你即是他,他本是你,原為一人,何分彼此,還不回去。」

  喝聲中一掌拍向玉鼎真人後背,揚手放出一圈紫色佛光。

  王鼎真人的頭頂上立刻又冒出一個赤身小兒,正如先前一般,脫體之後,顯得頗為茫然。

  覺岸上人手指連揮,佛光罩了下來,套住那赤身小人,徐徐往槨中青年身上移去,兩者一迎而合,小人由頂門沒入。

  迸月真人則手發一縷青光,將玉鼎真人的身子絞成粉碎,化為一蓬血雨,凝成一線,投入那青年的口中。

  血雨注盡,榔中的年青人眼睛張開,一縱而起,首先撲向殿角,順手拔出腰間長劍,一縷寒光,指向殿角,直劈而下。

  迸月真人喝道:「畜生,你做什麼!」

  可是喝聲已遲!

  青年人手起劍落,將殿角的一枝雕龍飛爪砍了下來,居然濺起一蓬血光,跟著有一道紅色光華,夾著一聲厲嗥,沖天而去。

  那年青人還要追去,古月真人已喝止道:「劍英!算了!窮寇莫追,你已經恢按自我了嗎?」

  青年人聞聲止步,目中呈現出茫然之色。

  迸月真人喝道:「史劍英,沉迷百年,你連為師都不認識了?」

  青年還是猶豫難決。覺岸上人笑道:「道兄,怪不得他,百年前你不是這樣龍鍾老態,他怎麼認得呢?」

  迸月真人失笑道:「吾忘了,劍英,你再看來。」

  微笑閉目端立,頂門衝出一道光霞,青霞中現出一個道裝高髻的玄真羽士,三綹柳髯,飄然仙風。

  史劍英才肅然跪下道:「弟子該死,弟子不知恩師已練就身外化身……」

  迸月真人一笑張目,元神又歸回原竅,笑道:「劍英、你一夢百歲,怎麼人事變遷……」

  史劍英愕然道:「什麼?弟子在高黎貢山睡了一覺,難道已經過了百年光陰嗎?這怎麼可能?」

  迸月真人道:「你初復元體,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慢慢告訴你吧,剛才你殺傷的是誰?」

  史劍英臉現憤色道:「還不是向妙妙那妖婦,弟子跟她在高黎貢山妖窟鬥法,不知被她傭什麼藥把弟子迷昏了過去,睜開眼睛,看到她隱身在殿角上……」

  火鴉童子驚道:「什麼?向天然的女兒,萬妖公主向妙妙還活著,我們上次不是把她斬得形神俱滅了?」

  史劍英道:「不可能,此妖婦具有千萬化身,我在泯江之岸與她相遇,惡鬥了十九天,仗著手中這支斬魔劍,連斬了她十七個化身,每次都是看來形神俱滅,結丙她又以另一個化身出現了,我才一直追到高黎貢山去的!」

  諸人俱是一震。

  火鴉童子道:「我們竟不知此妖有此神通,竟叫她騙過了,老弟,你是怎麼發現她的?」

  史劍英道:「我在泯江之岸,巧得一異人贈送靈石石乳萬載空青,服後目能察幽冥,因此才能發現那妖婦潛形攝取一少年男子的元陽,趕上與她交手起來……」

  方九忙問道:「那個送你萬載空青的是什麼人?」

  史劍英道:「是一個中年婦人,她叫方紅霞!」

  方九怪叫道:「原來是這個賤人。」

  莫無影奇道:「方老兒!你認得她?」

  方九老臉一紅道:「是我渾家!」

  火鴉童子哈哈一笑道:「十三奇共聚六十年,一甲子來,我們只道你方老九是甭老一個,想不到你竟成了家。」

  方九垂頭道:「說來氣人,我早就覓得了一瓶萬載空青,準備送給一個道力高深的修道之士,作為替我設法渡劫的報酬。但我那渾家不答應,她說這類天地間奇珍,應該用來作育英才,作為根骨較佳的年輕人,奠基之用較為實際,才不暴殄天物。至於異日渡過劫關,應該憑恃自己的修為努力,不應投機取巧,借重外力,她認為得道者多助,只要多積善功,必可得天助人助,無須以珍物為賄……」

  迸月真人哈哈一笑道:「方兄,嫂夫人的想法比你可透澈得多,對於你的事,貧道早有此心,而且認為是義不容辭。因為守關護法之舉,士鏡較貧道更為合適,所以才跟莫仙子預作商量,計取了你的萬載空青,免得你以此相約時,貧道難推卻,卻沒有想到小徒已先蒙令正厚賜了。」

  方九訕然地問道:「史賢侄,我那渾家把靈仙石乳給你的時候,可曾提了什麼要求?」

  史劍英想了想道:「沒有!我是在追蹤向妙妙時遇上方前輩的。她說此妖婦神通廣大,化身一萬,滅亡不易,而且還可能會受其害,所以才用此物為弟子增厚功基……」

  迸月真人一歎道:「方夫人的厚賜對你的造就實在太大了,我正在奇怪,你在向妙妙九陰 女幻術蠱惑之下,喪盡元陽以致身死,怎麼還能保持住元神不泯的。而且再孕靈胎時,夙根比前身更為深厚,原來是得到了靈仙石乳的滋潤,你還不謝謝方老前輩!」

  史劍英連忙恭身致謝。

  方九卻紅了臉道:「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只有慚愧,東西是我渾家贈給你的……」

  莫無影道:「東西到底是你的還是令正的呢?」

  方九道:「是我的,我們倆為了這個問題鬧翻了,想不到她竟偷了我的東西跑了,我沒有辦法,只好再度四出尋找,好容易在崑崙山下又找到了一處靈源。」

  迸月真人道:「這可便宜貧道了,本來只有一瓶靈乳,貧道雖然有用,卻也想留給小徒,助其復禮後真神凝固,以為蕩魔之助。現在小徒已得嘉惠,貧道在異日衝破九重天時也可以省點力,兩度受惠,澤及兩代,對方兄異日渡劫時,敝教敢不全力以赴嗎?」

  方九訕然又問道:「史賢侄,可知我那渾家在什麼地方?」

  史劍英道:「不曉得,弟子是在泯江之岸遇上她老人家,卻不知已事過近百年矣,難道這百年來二位都沒見面嗎?」

  方九歎道:「要是見過我還會問你嗎?」

  莫無影笑了道:「方老兒莫非不甘寂寞,想重修舊好了?」

  方九哼了聲,然後道:「我們不過口頭上齷齬,又沒有反臉成仇,怎麼說得上重修舊好呢。我只是想想她的話也有道理,所以才參加了各位的聚會,躋身十三奇,也是為了讓她知道我的下落,好來找我而已!」

  莫無影笑道:「對呀,土地公應該有個土地婆婆搭配著才像樣子,不過你那土地婆婆隔看這麼久還不來跟你聚首,是不是對你還不諒解呢?」

  方九歎了一聲道:「這就不曉得了!」

  史劍英忙道:「弟子想會的,弟子與方前輩雖只匆匆一晤,卻看出她是位極為慈祥和善的老人家。對一個陌不相識的年輕人都肯以奇珍惠贈,與前輩多年儷情,還會記什麼恨呢,以弟子愚見猜測,她可能是負疚於前輩……」

  方九道:「東西都送掉了,還負疚什麼?」

  史劍英道:「方前輩惠贈靈乳時,只有一個囑咐,說是要帶弟子見一個人,去解釋一項誤會。據弟子想,她的意思就是要讓前輩知道弟子是否值得培植,不想弟子為妖女所乘,一夢百年,她提不出證據,自然不好意思來見前輩。」

  迸月真人道:「對了,貧道想起來了,八十年前,曾有一位女道士來本山探詢劍英的下落。那時貧道已將小徒的元神移注靈胎,未明對方身份,不敢據實相告,她唏噓而退,想必一定是尊夫人了!」

  莫無影笑道:「土地老,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史劍英復體重生人間,你那老伴兒知道了一定會找來的,這下子十三奇就可以增為十四奇了,恭喜!抱喜!」

  方九訕然而笑,顯得很不好意思,但臉上的神情卻是高興的。

  火鴉童子卻道:「向妙妙潛身此間,一定是歸入碧瑤宮中了,以我們這麼多人都無法發現她隱身,可見這批魔頭的法力越來越高了,還有四個人沒到,會不會出事!」

  迸月真人道:「我想不會吧,向妙妙擅具木石潛形及幻化之術,我們才不易發現,但法力修為,絕不會比我們高到那裡,否則小徒也不可能一劍使她受創了,以四友的修為,栽在他們手裡可能性太小了。」

  正說之間遠天一陣清嘯,有青紅黃白四點光華,電疾射至落地化為四人。

  當前的一個清瘦文士笑道:「老道士說得我們太能幹了,栽跟頭雖然不至於,卻丟了個不大不小的人,剛才是不是向妙妙從這兒逃走的?」

  說話的正是十三奇中名列第二的北海騎鯨客。

  後面三人則從服色打扮上,一望而知為南荒蛇丐陸奇、醉仙翁朱牧與青城煉士蕭瑤。

  迸月真人忙道:「正是,四位遇到她了。」

  騎鯨客道:「陸化子,怎麼樣,我沒認錯吧!」

  南荒蛇丐陸奇道:「真想不到,早知是她,我就放出我的小花兒活活地吞了她,絕不會讓她漏網了。」

  騎鯨客一笑道:「恐怕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我們四面圍截,結果只抓住了四塊頑石,如果放出你那條拔掉了牙的白花蛇,還不是吞個石蛋,說不定這會活活撐死它。」

  覺岸上人問道:「四位是怎麼遇上那妖女的?」

  騎鯨客道:「我們結伴趕來,看見一道暗紅色的光影急掠而過,我看出是個光溜溜女子,好像是萬妖公主向妙妙。陸化子不信,大家又追了回去看見那女子右臂昂傷,正潛伏在一個山洞中療傷。蕭兄取下震天弓,一顆乾坤彈打去,那女子被炸成四片,化為四道血雨,分向四處遁去。我們每個人都撈住了一道,結果可真丟人,我們抓住的竟是一塊石頭,那個女的卻蹤影不見了。」

  方九大笑道:「你們連這小子都不如,他一劍下去,還能砍斷她一條胳臂,你們空負盛名,卻 撈到塊石頭。」

  說著指了指史劍英。他連忙上前作揖道:「弟子史劍英參見四位前輩,恭叩前輩仙安。」

  騎鯨客掠了他一眼道:「好俊的小伙子,是誰的門人。」

  方九笑道:「是老道士的大弟子,歐陽敬,你可是看中了,可惜你沒有這麼好的福氣,人家早有主了。」

  騎鯨客果然微露失望之色,忽又問道:「老道士,你不是只有四個徒弟嗎?怎麼又鑽出個大弟子了?」

  覺岸上人笑道:「四個還是四個, 是由最小的一個提升到最大的了,他是那蚌小道士的前身本體。」

  後至四人都為之一怔。

  迸月真人這才把史劍英的返體情形重述一遍。

  然後又道:「此子雖為貧道門下首徒,然殺孽情劫都太重,將來也不可能入我門中,以後尚望各位多照顧他一點。歐陽兄,你來得正好。東海無心島碧瑤宮中,究竟是那一個妖孽盤踞在那兒?」

  騎鯨客輕歎一聲道:「這次的麻煩可大了,碧瑤宮主魚素機不是妖孽,而是真正的散仙,得道晉初。而他的夫人官玄英則成道於東漢明帝時,比她的丈夫更早,夫婦倆都躲過三次天劫,修成不死之身了。」

  迸月真人一驚道:「那比我們都要早得多了。」

  騎鯨客道:「是的,我們之中年歲最深的當推火鴉、銀鴿二位,至少也比人家晚兩百生

  迸月真人道:「他們三歷天劫,應是修為有道之士,怎麼會收容那些妖邪呢?這真叫人猜不透了。」

  騎鯨客道:「修道的生活究竟是清苦,他們三歷天劫已成不死之身,有恃無恐,說不定就是為了這原故,靜極思動。剛好萬妖門的那些漏網妖孽都逃了去,加以逼惑,把他們捧為群仙之祖,要把碧瑤宮組為小西天,重開龍華會,更要著令三山五嶽的修道人歸其門下。」

  覺岸上人道:「阿彌陀佛,佛祖雖生於西天,西方並不見佛,仙雖有之,龍華會與西王母則為搜神傳言而已,是不是真有此事實在難以相信。」

  迸月真人也道:「道家十八重天上有大羅金仙,那只是道家的一種境界,既列仙班,則神遊青冥太虛,整個與塵世脫離,未登斯境,誰也說不出是怎麼樣一種情形,龍華會上之人一個也沒見過。他們才不過躲過三次天劫,怎敢以群仙之祖自居,網庇群邪,不怕受到天譴嗎?而且三次天劫後,還有一次心魔之劫,來無定時,臨無定形,多少有道之士,就毀滅在這一劫上,他們怎麼倒行逆施,自毀仙機呢,真是太可惜了。」

  覺岸上人又是合什一歎道:「阿彌陀佛,是所謂天作孽,猶可逭,自作孽,不可活!」

  騎鯨客道:「老和尚,且莫悲天憫人,為我們自己擔點心吧,人家已經找上我們來了!」

  覺岸上人道:「怎麼?他向我們下戰書了!」

  騎鯨客道:「不是戰書,是聘書。他聘我們十三奇為迎賓使,在明年三月初三小西天龍華會上專司招待各地賓客,這個職銜不算太低, 在他巡山使者之下。」

  南荒蛇丐已叫起來道:「豈有此埋,老化子上次在島上碰上的兩個妖孽都是巡山侍者,這魚素機居然把我們列在萬妖門遺孽之下,實在欺人太甚。」

  騎鯨客一笑道:「陸兄的火氣太大了,還爭這些,請問他給你職銜高一點,你是不是會去應聘呢?」

  陸奇一翻怪眼道:「自然不去,我們怎會與妖邪為伍。」

  騎鯨客道:「這不結了,反正是不會應聘的,你又何必為職銜高低而耿耿於懷呢?」

  陸奇自己也不由笑了起來道:「不過想想也實在氣人!」

  迸月真人道:「歐陽兄是何時跟他們連繫上的?」

  騎鯨客道:「在我離開北海,前來赴會時,才接到他的靈鶴傳書與十三份聘書,我已經退了回去!」

  火鴉童子接口道:「歐陽兄太客氣了,應該都撕了才對!」

  騎鯨客歎了一聲道:「我 退了十二份,我自己的那一份是小徒謝玲所接,這孩子性子太燥急,也許當時忍耐不住,當場就加以撕毀。結果沒想到對方在書函中設有禁制,信函被撕後,一陣金光閃爍,小徒立時就倒地不起!」

  眾人都是一驚!

  莫無影問道:「怎麼了?」

  騎鯨客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既沒有死,也沒有傷,就是昏迷不醒,我試過鎊種方法,都探不出所以然來,更不知所設的禁制是什麼,只好退了回去以示拒絕,以免諸兄也受其害。我想這是對方的一個陰謀,明知道我們不會答應受聘的,存心布上這個陷阱,來向我們示威。」

  火鴉童子道:「難道我們也會遭殃嗎?」

  騎鯨客道:「那可很難說,魚玄機夫婦道力深厚,設下的禁制自非同凡俗,如丙我們知道是什麼,尚可設法預防,苦就苦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防不勝防。」

  迸月真人道:「歐陽兄此舉極是,吾輩犯不著爭此無謂意氣,即使毀了聘書,也不過是表示拒絕之意,可是著了對方的道兒,反而折損了自己的顏面。」

  騎鯨客道:「聘書是退了回去,但我們對碧瑤宮總得要有個表示,是聽任他們胡鬧置之不理,還是……」

  覺岸上人道:「對方已經找上我們了,置之不理也不是事,而且對方也會繼續再找我們的。依老衲之見,不如反客為主,也先去通知他們一聲,請他們打消重組龍華會之舉,交出萬妖門中漏網遺孽!」

  陸奇連忙鼓掌道:「我贊成,是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免得他們把十三奇看扁了,而且我們的通知上也得還他們一點顏色,以示禮尚往來!」

  迸月真人道:「那不必了,我們都不擅此道,如果弄不出什麼效果,反而貽笑於人。」

  銀鴿兒道:「玩花樣我們不行,卻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去,無論如何也得給他們一點教訓,為歐陽兄的愛徒出口氣!」

  騎鯨客苦笑道:「出氣倒不必,但是小徒昏迷不醒卻很嚴重,這妮子夙根頗厚,將來也是吾輩中人。已有百來年的基礎就此毀了實在太可惜,所以我想赴會之後,立刻到東海去一趟,當面交涉,要他們撤除小徒的禁制。」

  迸月真人搖頭道:「歐陽兄可不能去,去了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對方人多勢眾,萬一衝突起來,你獨力難支……」

  騎鯨客道:「魚玄機與管玄英與我有幾度見面之情,總還好說話一點,他們的對象是我們十三奇全體,我一個人去,他們還不便太過份。」

  迸月真人道:「他們既然發出聘書,內藏禁制,可見已不念故舊之情了,何必去自討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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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2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莫無影問道:「怎麼了?」

  騎鯨客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既沒有死,也沒有傷,就是昏迷不醒,我試過鎊 方法,都探不出所以然來,更不知所設的禁制是什麼,只好退了回去以示拒絕,以免諸兄也受其害。我想這是對方的一個陰謀,明知道我們不會答應受聘的,存心布上這個陷阱,來向我們示威。」

  火鴉童子道:「難道我們也會遭殃嗎?」

  騎鯨客道:「那可很難說,魚玄 夫婦道力深厚,設下的禁制自非同凡俗,如丙我們知道是什麼,尚可設法預防,苦就苦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防不 防。」

  迸月真人道:「歐陽兄此舉 是,吾輩犯不著爭此無謂意 ,即使毀了聘書,也不過是表示拒絕之意,可是著了對方的道兒,反而折損了自己的顏面。」

  騎鯨客道:「聘書是退了回去,但我們對碧瑤宮總得要有個表示,是聽任他們胡鬧置之不理,還是…」

  覺岸上人道:「對方已經找上我們了,置之不理也不是事,而且對方也會繼續再找我們的。依老衲之見,不如反客為主,也先去通知他們一聲,請他們打消重組龍華會之舉,交出萬妖門中漏 遺孽!」

  陸奇連忙鼓掌道:「我贊成,是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免得他們把十三奇看扁了,而且我們的通知上也得還他們一點顏色,以示禮尚往來!」

  迸月真人道:「那不必了,我們都不擅此道,如果弄不出什麼效果,反而貽笑於人。」

  銀鴿兒道:「玩花樣我們不行,卻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去,無論如何也得給他們一點教訓,為歐陽兄的愛徒出口 !」

  騎鯨客苦笑道:「出 倒不必,但是小徒昏迷不醒卻很嚴重,這妮子夙根頗厚,將來也是吾輩中人。有百來年的基礎就此毀了實在太可惜,所以我想赴會之後,立刻到東海去一趟,當面交涉,要他們撤除小徒的禁制。」

  迸月真人搖頭道:「歐陽兄可不能去,去了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對方人多勢眾,萬一衝突起來,你獨力難支……」

  騎鯨客道:「魚玄

  管玄英 我有幾度見面之情,總還好說話一點,他們的對象是我們十三奇全 ,我一個人去,他們還不便太過份。」

  騎鯨客道:「魚玄

  管玄英 我有幾度見面之情,總還好說話一點,他們的對象是我們十三奇全 ,我一個人去,他們還不便太過份。」

  迸月真人道:「他們既然發出聘書,內藏禁制,可見已不念故舊之情了,何必去自討沒趣呢?」

  騎鯨客道:「可是小徒長日受制不醒,耗損元神頗巨,可不能耽誤了,我必須去一趟。古月真人沉思片刻道:「那就讓小徒去一趟。」

  說時手指史劍英。

  騎鯨客怔然道:「他行嗎?古月真人道:「他蒙方兄伉儷之惠,服下靈石仙乳,又得神州五子之助,衝破第七重天,元嬰已成,蒙覺岸大師玉成,返本歸元,且有本門降魔劍在身,縱不能達成使命亦可自保了。」

  方九連忙道:「這倒有理,史賢侄則去雖然道力稍遜,但他佔了便宜,只是個門下弟子,遇上萬妖門下漏 之妖孽,他自可應付下來,而那兩個老怪物,則自持身份不好意思出手,就沾光多了……火鴉童子此時對史劍英的好感驟增。因為他看出這年輕人的資質奇佳,而中間經由玉鼎真人以守樸之身,培育了六十多年的靈胎再度

  ,同時在

  前已經衝破了道家的第八重天。即使他的本 在這六七十年中,經乃師古月真人的靈藥奇珍為之呵護,以本身真元為之挹注。等於是合幾方面的修為加於一身,成就之深,已不在十三奇之下。日自己等五人遭臨天火雷劫天應心劫兩重難關時,如得此子守護呵持,過關絕無問題。此刻絕不能讓他受到一點折傷。因此他大為關切地道:「史世兄雖然沾了一點便宜,但他法初 ,前生許多法寶是否能運用自如呢……」

  迸月真人道:「這一點倒沒有問題,因為他入門之後即致力於修積外功,無暇清修,身邊所有的法寶利器,都是能自動為用,只須諳曉收發口訣即可,無需 內寶相合。火鴉童子道:那怎行呢?就以他手中的那一枝降魔利器紫電神劍來說,我看他僅能身劍合一,無法以意念御劍,威力就大大地打了個折扣。古月真人道:此類前古仙兵,本身即具靈 ,身劍合一已是很難了,要想以意念御劍,非要經多年苦修不可,而今時 迫切,那有時間來供他修煉呢?火鴉童子道:老道士,你是玄門正中出身,講究是循序漸進,可是我們修的是偏途,另有捷徑,假如你不反對,我們五個人就助他一臂之力吧。古月真人連忙道:道兄所說的方法,貧道並非不知,卻萬不敢應命,這太委屈五位了。火鴉童子道:蕩魔之行迫在眉睫,你談這些不是太見外了?我們五個人稍減一二十年修為並無損害。卻能使令徒大有裨益,這是為了大局之計,你不答應也不行。古月真人沉吟片刻道:劍英,五位前輩對你如此造就,你還不跪下來,好好地謝謝他們。史劍英莫名其妙,但師傅叫他如此,必然不會錯,聞言跪磕頭道:弟子多謝五位前輩成全。火鴉童子將手一抬,真 暗發,將他托了起來道:「世兄別客 ,我們不過是想盡點心,今天幫你一點小忙, 日無心島上降魔之會時,你多出點力,一樣可彌補過來了。」

  青城煉士簫瑤笑道:「這話說得也是,無心島上的兩個老怪物道力通神,有幾蚌厲害的陣法。雖然不一定奈何得了我們,但要想破他的鬼陣,我們多少都要犧牲幾年修持之功,其浪費在那兒,不如用來促成自己人了。兄弟本來也有這個打算,既然神州五子有意促成,我們也不便掠美,只宥回頭送他一樣防身之物,作為見面禮了。」

  騎鯨客笑道:「簫兄所謂防身之物,必然是你的紫雲仙罩了,那可真是大出手!」

  簫瑤笑笑道:「青城就是這一樣東西拿得出手的,騎鯨兄,老道士有此佳徒,不僅是我輩降魔的一大助手,也是我們十三奇的面子,你總不好意思小 吧!」

  騎鯨客道:「你捨得紫雲罩,我自然不能太寒酸,只有把寒冰梭湊了對,為史賢侄一壯行色了。」

  迸月真人道:「諸兄以此奇珍見贈,叫小徒何以為報……」

  騎鯨客道:「老道士,你別推辭,我們也不是客 ,這些東西留在我們身邊並沒有多大用處,對令徒卻有裨益。紫雲罩防身可避百邪,寒冰梭攻敵無堅不摧。偷懶成性,難得有會一用,令徒元神

  後,少不得要行俠四海,帶著這兩樣東西,也等於是替我們修積功德!」

  迸月真人道:「劍英,你要記住,這些前輩一個個對你如此器重,你要善自警惕,可不能再犯錯了。靈胎借 而育,只有一次 會,如果再碰上那 情形,為師也救不了你,你要特別地小心才是。」

  史劍英連忙道:「是!弟子定不忘恩師所示。」

  迸月真人道:「你雖在我門下,可是此次

  重生,卻是借重各位道友之力,他們都可以算是你的師父恩人,以後他們有差遣之處,你必須盡力以赴。」

  史劍英道:「這不勞恩師指示,無論是那一位前輩有所指命,弟子當萬死不辭。」

  迸月真人知道這些人對史劍英如此示惠,不外是要他將來在渡過兩劫時,為他護法而已。

  所以事先就把話說出來,讓史劍英親口答應,以安諸人之心。

  丙然神州五子 蕭瑤、騎鯨客等人的臉上都浮出了笑意。蕭瑤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來後,裡面是一堆五色斑斕的薄紗,寶光閃閃。他遞給史劍英道:「此物乃廣成子所遺,使用時十分簡單,遇有危急時,只須打開盒蓋,往上一拋,即化紫色光輝,護住全身,任憑什麼魔法邪寶都傷不了你,帶著防身還有點用處!」

  史劍英稱謝接過。

  騎鯨客也取出一枚寸來長的銀色小梭給他道:「這是玄冰寒鐵煉成的,收發有六字真言,都鐫梭身上。此梭不畏水火,穿堅若腐。遇見那些邪魔時,就給他一下,只要在百丈之內,那怕對方練成元三層元神化身,至少也能斬掉他的一層。只是有個缺點每發只能傷一人,一定要收回再發,所以你在遭受圍攻時,要謹慎使用,找準一個最厲害的出手。這東西在我身邊已經出了名,用處不大,對方一見到我,就躲到百丈之外去了,但在你身邊在緊要時還有點用處。」史劍英再度稱謝收下。

  火鴉童子道:「輪到我們了,世兄把你的紫電劍取出來,身劍合一,攻我們每蚌人一下。」

  說完一擺手,銀鴿、赤鷹、青鸞、靈雕等四人各 一方,配合火鴉童子的中央戊土,各按五行方位站好。

  史劍英不禁踟蹶。

  迸月真人笑道:「火鴉前輩既有吩咐,你就如命,全力施為吧,你那點微未道行還傷不了他們。」

  史劍英這才撤出降魔寶劍,默運真 ,身劍合一,化為一縷寒光,刺向火鴉童子而去。

  火鴉童子一聲清叱,噴出一口真 ,將劍光震回,改向銀鴿兒而去。

  她也是如法施為,震回劍光,射向赤鷹子。

  他不同於火鴉銀鴿,已是元神化身,尚為血肉之 ,無法以真 卻劍,咬破舌尖,噴出一點鮮血,才撞退劍光。

  靈雕叟 青巒仙子也是如法施為,三點鮮血,兩團真 ,裡住了那支劍,竟然把劍從史劍英的手中硬奪了出來。

  這下子失去了依靠,那支前古神劍 發了它本身的靈 ,在空中翻騰搏擊!

  然而那五人的鮮血真 所化的光霧太強了,撲鬥一陣後,終於降住了神劍的威勢,慢慢壓到地下來,劍尖刺入地面。

  那一團光霧仍是緊緊地壓著它,慢慢地,硬注入劍身之中。

  火鴉童子吁了一口 道:「想不到這支神劍的靈 超過我的估計太多,如非五人合力,還真降不住它。」

  說著過來,再噴一口真 ,渡入史劍英的口中。

  銀鴿兒如法施為,也渡進一口 。

  再看赤鷹子等三人,巳是臉色微白,汗流如漿,直到這時才各吁了一口 。

  迸月真人道:「五位道友以本身的精 注入劍中,合為一 ,鴉鴿二位更不惜加倍犧牲,渡入一口真 ,使劍 神合。劍英,你現在試試以意御劍看。」

  史劍英笑道:「弟子不知道如何施為!」

  迸月真人道:「劍 神合,還要施為什麼,你心裡想要它如何,全神貫注,摒除雜念就行了。」

  史劍英雙目緊閉,神定慮清,果然那支劍自動 地而起,繞空三匝,然後嘎的一聲,歸入鞘裡。

  火鴉童子笑道:「行!總算大功告成,這下子你可方便多了,那怕你 劍分開有千里之遙,只需一念之興,它都會自動地飛到你身邊來。而且你只要神之所至,就可以役使它,再也不怕人奪去了,唯一不方便的是它本身劍 太利,無法加以縮煉,藏於丹田之中。」

  迸月真人道:「能夠如此已經是萬分不易了,上古神兵,隨心意役使的,古來還沒有幾個人,如非五位前輩如此成全,你何來此福緣,還不再謝謝他們。」

  火鴉童子連忙托住史劍英道:「已經謝過了。」

  迸月真人道:「不,必須要他再謝一次,因為五位所作的犧牲,超過了先前所計,尤其是道兄 銀鴿仙子,幾乎付出了一甲子的修為,另外二位也至少要卅年的苦修才能彌補所失,這個代 實在太大了。」

  火鴉童子道:「雖然辛苦一點,但還是值得的,經此一來,我們五個人 史世兄的靈感相通。我們有事要請他幫忙時,不怕找不到他了,他有警兆時,我們也立有感應,可以立刻赴援,比我們十三奇的告急信火還要快得多。蛇丐陸奇笑道:「五位對他的栽培不為不厚,只是忘了一件事,他要役劍時,如果有兩個以上的敵人就無法兼顧了。」

  火鴉童子笑道:「陸化子,我知道你會有此一說,我何嘗沒想到,你跟朱兄一蚌會一心數用心法,一個會天視地聽妙術,都傳給他不就行了。如此一來,他一面可以分神馭劍,一面還可以運用神功,連躲在暗處的敵人都找出來。再仗著蕭兄的紫雲罩護身,用北海的寒冰梭配合降魔劍卻敵,天下還有誰是他的敵手呢。醉仙翁朱牧笑道:「火鴉!你倒是好算計,自己做完人情後,把我們也拖了進來。」

  火鴉童子道:「史世兄蓋世奇才,又是我們的後輩,造就他一下是應該的,大家都出力了,你們好意思閒著。」

  陸奇取出一本薄薄的絹冊道:「你不說我們也準備了。這是我和醉鬼的兩項箱底玩意兒,早已恭錄成冊。小伙子,拿去吧!你的天性穎悟,看兩次就會了的。」

  迸月真人奇道:「怎麼,二位早就有準備了?」

  陸奇笑道:「老道士,你的先天易數,還不如老和尚的定中知慧高明。他把今天的一切都算好了,所以,老早就通知我們,把該獻的寶恭錄成冊,最後呈上令高足。」

  迸月真人連忙打個稽首道:「陸兄言重了,這怎麼敢當呢,諸兄成全小徒,貧道萬分感激。」

  覺岸上人笑笑道:「道兄別再客 了,連蕭兄 騎鯨兄的神罩冰梭,也是老衲苞他們說好了的。碧瑤宮中一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蕩魔之行了。此後各位道友的關劫俱將來臨,除了要仰仗令徒護法之外,降魔衛道重任,也要仗他一肩擔承,所以大家稍盡點心是應該的。老衲相信道兄也必有所感,因此才在此時使令徒靈胎

  ,接受了大家的饋贈,否則以全真教規,向來都是施而不受的。」

  地行翁方九見古月真人含笑不加置辯,笑著叫道:「好哇,老道士,十三奇被你一 打盡,原來是你早有預謀的。」

  迸月真人笑道:「方兄的話貧道無法否認,只是貧道對各位的要求卻沒有這麼多。」

  覺岸上人道:「不錯,諸兄的天劫降臨之期各有先後,方兄 莫娘子恰好同時,古月道兄已允為莫娘子守關。方兄那邊就必須要史小施主偏勞了,其餘諸位的時間先後錯開,史施主大概都可以 得去。只有神州五子劫期難以預測,幸好有代為降劍之舉,心神聯通,兆生即至,也不致延誤。此事雖然人為,又何嘗不是天意早定呢!」

  迸月真人接著道:「小徒資質尚佳,究竟是血肉之軀,而天雷之劫,威勢何等凶烈,若無紫雲神罩為護,恐怕不但幫不了各位的忙,反而誤了各位仙業。乞罩之舉,貧道實先向覺岸上人情商後定的。至於陸朱二位贈功之德,實出貧道望外,尤其是騎鯨兄慨贈神梭,更是貧道之未曾料及,故而貧道萬分心感。」

  騎鯨客道:「道兄這麼一說,我們便覺慚愧了。贈梭也是我們的一點私心,愚居北海之底,天雷可御。而魔生無形,必須要朱兄的天視地聽之術預游幽冥。而朱陸二位預定坐關之所,則為千尋地腹之中,而且坐關前,必須行法閉塞一切通道,令徒護法時,須穿透千尋堅石,渡越地火,是必仗恃兄弟的寒冰梭,我們三人早就商量好的。」

  他們說了實話,十三奇中,除了古月、覺岸二人之外,其餘幾個人也都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因為他們爭相示惠,也都是窩藏著私心,不便出口相求而已。

  迸月真人為了不使諸友難堪,因為這次聚會,商討降魔之舉還是次要,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幫助大家共渡天劫難關。

  其中大部份是要史劍英去擔任護法的,但只要到時召他前去即可,當著他的面談論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道:「劍英,各位前輩對你的栽培造就已經都完功了,你

  重生,靈智雖然未泯,但 世隔絕六十多年,世事變遷很多,你必須先去 驗一下。這裡沒你的事,讓玉磬陪你先到東海去吧。記住,你只是去探 一下,給他們一點騷 ,真正的蕩魔大舉,還要等到碧瑤宮召開小西天龍華會時……我們去了再作一決,你見好即收,主要是對他們作深入的了解,萬不可輕身涉險,陷在島上。」

  史劍英恭身道:「是!弟子遵命。古月真人道:「玉磬,玉鼎雖是你的師兄,但劍英入門最早是我的大徒兒,也是你們的大師兄。你陪他到東海走一趟,要記住兩件事,臨敵制 ,你一切聽他的,待人接物,你卻要多多照顧他一點。」

  玉磬真人恭身道:「是!弟子遵命。」

  迸月真人道:「你們現在走吧,趁著聚會未散,一切禁制都還有效,你們的行動也可以隱秘些。向妙妙守伺在側,可見萬妖門餘孽對此地早已留上心了,此去東海,最好還是買舟浮海的好,免得被人發現身份。」

  玉磬真人偌偌應是。

  史劍英則一一向諸人叩別,跟玉磬真人步下山去了。

  來到山腳下,玉磬真人道:「師兄,這兒是禁制的第一線,師尊等尚在峰頂聚會,不宜開放禁制,還是讓小弟施展五行挪移大法出去吧!」

  史劍英笑道:「師弟盡避施為好了,我入門雖早,卻只學了馭劍之術 師門心法,像這五行門戶術數,我根本未加涉獵,你要我闖出禁制去,我也辦不到。」

  玉磬真人笑了一笑,以手指地,畫了一個圓圈,將自己 史劍英圍在圈中,口念真言。

  史劍英但覺眼前一陣昏黑,似乎天搖地動。

  迷糊中只知道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等到眼前一亮時,發現巳置身在海邊,面前波濤洶湧,舟楫如林,連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玉磬真人笑道:「師兄難道沒到過這裡嗎?」

  史劍英四下看了一眼道:「似乎是膠州的濱海碼頭,但樣子整個改了,連來往的人衣著都變了。」

  玉磬真人道:「不錯,師兄一夢數十年,甲子更易連朝代都換了,現在是大元天下。」

  史劍英愕然道:「元朝?那不是蒙古人嗎?」

  玉磬真人輕輕一歎道:「是的!江山易鼎已經十多年了,朝代更易乃屬天定,非人力所能挽回。吾輩修道人雖不問世事,但眼見胡兒入主,已非宋室衣冠,總不免令人感慨傷 。不過師尊已有預言,韃子 候將盡,不日即將重歸華夏,師兄也不必為此操心,我們找船去吧!」

  二人徒步踱向碼頭上,史劍英眼睛很尖,在林列的舟檣中,發現有一條船很怪 ,遂一直走了過去。

  那是一條梭形快舟,船並不大,卻十分堅固精巧,一個大腦袋小伙子正趴在船頭上睡覺。

  史劍英上前推椎他道:「小兄弟,你這條船出不出海?」

  小伙子醒了過來,骨溜溜的大眼睛直對他們望著。

  玉磬真人忙道:「師兄,我們要出遠洋,這條船太小了,恐怕禁不住風浪吧!」

  那小伙子嘟起嘴道:「那怕是滔天大浪,咱們這條船也經得起,祗是咱們已經有了主顧了,不再另行招攬生件…」

  史劍英笑笑道:「小兄弟,咱們打個商量,我們要去的地方跟你是一樣的,順路帶我們一程好了。」

  小伙於一瞪眼道:「你知道咱們要上那兒去?」

  史劍英道:「東海無心島!」

  小伙子差一點要跳起來,但隨即忍住了道:「那是什麼地方,我從來沒聽見過。」

  史劍英道:「不要緊,我可以告訴你如何走法,這是船錢,你先收下作為定錢如何?」

  說著塞了一塊東西到他手裡。

  小伙子看了一下,臉色乍變。

  史劍英不讓他開口,比著手道:「你先開船再說。」

  小伙子看了手中之物,一言不發,將艙中一個老蒼頭叫了出來,撐篙搖櫓,根快地 開了碼頭。

  船,掛起風帆,破浪向遠洋進發。

  史劍英朝玉磬真人笑道:「師弟,我們這條船既不能像普通行舟那樣慢慢地走,又不能行法催舟而 世駭俗,最好的方法,莫過請你送一帆順風。」

  玉磬真人道:「那倒是小事,祗是你真要乘這條船上無心島?那兒是群邪集中之地,這兩個人卻是肉 凡胎。」

  史劍英笑了笑道:「師弟,你我又何嘗不是肉 凡胎。」

  玉磬真人道:「小弟的意思是他們不會法術。」

  史劍英道:「師弟,北海歐陽島主門下高徒,豈有不會法術的,祗是他們掩飾的功夫高明,你看不出來而已。」

  玉磬真人一怔道:「他們是騎鯨仙人的門下。」

  史劍英指著艙上一個小梭形標記道:「我相信不會錯!要不是看見這標記,我也不會選這條船了。」

  正說著話,那個小伙子進來了,兩眼骨碌碌地直翻,捉摸了半天才道:這位兄台,家師的玄冰神梭是怎麼到尊駕手上的,二位到底是那兒來的?「史劍英笑道:「在下史劍英,這是敝師弟玉磬,我們兩人來自泰山,家師上古下月。玄冰神梭乃令師歐陽先生所贈。小兄弟,這樣回答能令你滿意了吧?」

  船尾那老蒼頭這才淡淡地道:「小子,我老人家沒騙你吧,叫你等在那兒,一定可以找到幫手的!」

  小伙子還在翻眼睛道:「可是我師父的玄冰神梭乃鎮官之珍,絕不會輕易贈人的,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老蒼頭笑道:「你祗要認準東西沒錯就行了,難道以你師父那身本事,還會讓人把寶貝從身邊搶了去!」

  小伙子想了一下才道:「那的 不可能,就是東海那兩個老怪物也辦不到這一點。史大哥,這麼說來,玄冰神梭果真是我師父贈給你的了,你真是好福 ,這東西……」

  史劍英笑道:「歐陽先生 家師等十三奇在泰山聚會,籌劃東海蕩魔事宜,叫我們兄弟倆先去打個頭陣,探探敵情。所以才把玄冰神梭暫借給我防身!」

  小伙子道:「原來是這樣的,那就不會錯了。小弟謝瑜是家師門下第六門人。因為我玲姊姊被東海那兩個老怪物不知弄了什麼鬼,昏迷不醒,家師也無法解救,我想上東海去鬧鬧那個老怪物,給我姊姊報仇……」

  史劍英微笑道:「小兄弟,你的膽子倒不小,無心島上碧瑤宮主魚玄 夫婦乃海上散仙,道行高深,連十三奇等老一輩的高人都不敢輕攫其鋒,你居然敢單身犯險?」

  謝瑜搖著大頭,噘著嘴道:「我就是這麼一個姊姊,手足情深,總不能見死不救呀!史大哥你不知我姊姊受制之後,神 日衰,再過些日子,恐怕就會形神俱滅了,師父說沒關系,但我可不能放心。」

  史劍英道:「哦!有這麼嚴重嗎?」

  謝瑜道:「是啊,昨天還有一口 ,今天連 都沒有了,僅心頭一點餘溫,如丙再拖三幾天,恐怕就沒救了!」

  史劍英道:「那怎麼辦呢,就算我們 到東海,探知令姊的禁制,恐怕也無法救治她了!謝瑜目中含淚道:「我把姊姊帶出來了,就放在船艙下面,到了東海,如果那兩個老怪物不解除禁制,我就拼著形神俱滅,行使五屍解 血魂大法也要硬拚他一下!」

  玉磬真人 道:「五屍解 血魂大法是魔教中最狠毒的一 法術,乃血魂教主司空湛獨門心法,小兄弟出身歐陽先生門下,怎麼會這 法術呢?」

  謝瑜一怔道:「我不曉得,是位老人家教我的,他說我如果決心報仇,他有辦法重創魚玄 ,就算他修到了大羅真仙的境界,也可以叫他斬屍滅神。」

  史劍英忙道:「這可使不得,小兄弟,五屍解 血魂大法我聽人說過,雖然能 敵皆亡,但解 後,神化陰魔,永淪苦獄,墮入萬劫不 之境。」

  謝瑜道:「我管不到這麼多,如果我姊姊被他害死了,我就是永為煉獄中的陰魔厲魄,也不放過那個老怪物!」

  史劍英眼光一掃那老蒼頭道:「這位老人家不是北海的?」

  謝喻道:「不是,我帶了姊姊私 北海,就在海上碰到他,他說可以幫我找魚玄報 。史劍英朝老蒼頭又看了一眼道:「老人家!」

  老蒼頭漠然道:「老夫就是血魂教主司空湛。」

  史劍英啊了一聲,血魂教乃魔道中第一邪教,血魂教主司空湛更是魔道中第一邪人,作惡多端。

  在三百年前為藏邊高僧無垢大師以無邊佛法所制,更以天龍禪唱煉化了他座下的十二個血魂使,才平弭了人間一場魔劫。

  沒想到這個魔頭仍然在人世。

  司空湛卻笑了道:「小友,你不必用敵意的眼光看我,老夫自經無垢大師以佛法渡化後,痛侮前非,早已不再為惡了。只是魚玄 乘我在陰山絕巖下苦修入定之際,暗施禁法奪走了我的血魂秘笈,還打了我一枝陰風透骨針,使我受了兩百多年的磨難,才煉化了那枝陰風透骨針,出來找他算賬。」

  史劍英笑道:「可是前輩以五屍解 血魂大法,傳授給這位小兄弟,居心未免太陰毒了一點!」

  司空湛哈哈大笑道:「小友,你空具慧根,雖能洞燭九幽,因何不辨陰陽,老夫的五屍解 大法,必須以純陽之 習修的,她是個小泵娘,學了有個屁用。」

  史劍英一怔道:「小兄弟原來是個女的?」

  謝瑜不好意思的道:「家師知道我性子急,怕我私自出來報仇,臨行時關照我的四個師兄,密守四門,我只有裝成這個樣子,才能瞞過他們。」

  說著從臉上撕下一層薄膜,露出一張姣好如玉的臉龐,滿頭長髮也披散了下來,難怪她先前的腦袋大得出奇,原來是頭髮撐在裡面。

  史劍英不禁笑道:「小兄弟,不,該叫你小妹妹了,你這易容之術可實在高明,我這雙眼睛曾服過靈石仙乳,萬載空青。除了莫無影仙子的無影身法乃仙家奇術,無從發現外,任何潛形隱身之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可是我居然看不出你的廬山真面目!」

  司空湛輕歎道:「她的父親是兩百年前聞名於世的百變書生謝東霖,易容之術堪稱一絕。老失潛隱陰山時, 之堪稱莫逆。只可惜魚玄

  管玄英這一對狗男女在暗算我時,老友夫婦為了我,都喪生在他們的毒手之下,小友你想我會害她嗎?」

  謝瑜目中含淚,連忙跪下道:「侄女不知您老人家是先父母生前知交,如有得罪,尚祈伯父恕罪!」

  司空湛輕輕一托,將她虛托了起來,黯然道:「你的父母義薄雲天,為護我而死,我一直內疚於心。脫困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們姊妹。你母親的先天易數亦為人間一絕,切磋之下,蒙她傾囊相授。所以我算到你們都投身在北海騎鯨客門下。前來找你們時,恰好在海上遇見了,瑜侄,報仇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這個伯伯一身任之但魚玄

  管玄英奪去了我的血魂秘笈,練就了血魂搜魄大法,我也不是敵手,藉先天易數,算出在泰山海濱可以找到幫手,才叫你來此等候。」

  謝瑜垂淚道:「我們姊妹在陰山下找到父母的遺 ,卻不知殺雙親的仇人是誰,恩師途經陰山收錄了我們,卻也不知是誰下的毒手,今天遇到了伯父,才明白內情,親仇不共戴天,侄女誓 那兩個老賊不兩立。」

  司空湛一歎道:魚玄

  管玄英這兩個惡賊手段太狠了,他們是散仙之 ,卻專門搜奪各 陰毒無比的魔道法寶。

  像那陰風透骨針,乃魔教至尊玄玄子所煉,玄玄子早在五百年前為天雷所劫而形神俱滅,這陰風透骨針不知如何為其得去。

  老友夫婦俱是喪生在透骨針之下。

  老夫修真之所剛好在地火之源,幸得地火之溫,得保不死,更藉地火之助,歷百餘年之久,才把 內之陰寒煉化,但世上誰也不知陰風透骨針落在他們手裡,自然也猜不到是他們所為了。「說到這兒,他忽而目光一亮道:「小友,你服過萬載空青,那你的目力可以洞察幽冥了?」

  史劍英道:「是的,再晚 是有此能力。」

  司空湛笑道:「那玲侄或許有救了。 老夫所悉,魚玄 所用的禁制, 似老夫的血魂秘笈中血煞閉魄之法。那是以練成的一 無形陰煞,攻入 內,潛藏於五經八脈之內,吸取懊人的精華,直至形神俱滅後,才脫 逸去,轉注為施者之修為。這是一 增長修為的邪門左道,但十分厲害。老夫昔年創血魂教時,門下十二血魂使,俱是資質平庸的肉胎凡夫,但施行此法,未達十年,個個都精深至數百年修為,可見其厲害之處,如果不是仗著無垢大師的佛法大力,連老夫都無法制住他們了!」

  史劍英駭然道:「幸虧歐陽先師見到謝姑娘受制後,將其餘幾封束帖都退了回去,否則連家師等都將受害了。」

  司空湛道:「不錯,我聽瑜侄說起當時的情形,他杷無形血煞密封在緘中,將禁制設於撕封時,金光一閃,就是破除了禁制,血煞立刻鑽入持函者 內。如果士二奇都接了束帖,恐怕除了火鴉童子 銀鴿兒二人是元神成 ,不受其害外,其餘十一人,都將不免。」

  謝瑜急道:「司空伯伯,你既然知道是無形血煞作祟,因何不即破解。司空湛歎道:「我雖是血魂教主也是血魂法的創始者,但無形血煞潛入人 那一處經脈內,卻是由施者控制的。我雖有破解之法,但必須知道血煞所藏的部位才行,否則弄錯了地方,被制者立即形神俱滅。我如果有把握還會等你說,早就替你姊姊解救了。現在可好了,這位史小友目具賦,可以找出血煞潛形之所,我就可以施為了。」

  謝瑜道:「那我們快去解救吧!」

  司空湛道:「別急,我先得佈置一下,你姊姊受制已有四日之久,血煞入 ,三日斷魂,七日喪魄。此刻血煞已飽吸精 ,如果不把它困住,即使能逼出血煞,你姊姊一身的修為也完了,我必須先布下血魂 。」

  說著一揚手,撒出一片暗紅色的光霧,把整條船都罩住了,頓時,眾人鼻中都聞到一股腥 。

  司空湛道:「好了,現在大家都要小心,血魂煞 乃老夫畢生修為之所聚,老夫雖已改過向善,但所習乃邪道,這 功夫 為歹毒。每個人都必須固守元神,免為所乘。那位道長就請在船頭護法,不管有什麼事情發生,都不必去理會,只須以這柄血魂幡招展三下就行了,切忌妄動金鐵之器。」

  遞過一面紅色的小幡,上面畫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符錄。

  玉磬真人接過道:「前輩,在這海上還會有什麼 動嗎?」

  司空湛道:「一定有的,血魂幡只有十二名厲魄精魂,也是老夫以前那十二名門下,他們都是無惡不作之徒飽吸修道人之精血。幸經佛法所制,煉化為鎮幡之魄。但物以類聚。感以 生,此幡一出,海府的凶神惡怪,都會因 所感而至,想攫奪他們的魂魄以為已助。所以道長要小心,如果找出兵刃,衝破了血魂 ,諸魔皆乘隙而入,幡上的厲魄卻脫困而出,為害就烈了!」

  玉磬真人悚然道:「再晚謹遵教諭!」

  司空湛道:「走!我們到艙裡去吧!」

  三個人進入船艙。

  謝瑜揭開底板。

  下面躺著一個少女,外貌約摸在二十左右,姿容秀麗, 謝瑜十分相似,只是臉色甚是蒼白。

  司空湛道:「瑜侄,把她的衣服脫掉!」

  謝瑜怔了怔。

  司空湛道:「要想救她就必須如此,無形血煞深潛 內,史小友雖具慧目,也不過隱約可辨而已,再隔了一層衣服,就更看不清了。」

  謝瑜只得動手,將那少女的衣衫盡皆褪下,玉 晶瑩如畫。

  幸好史劍英學的是玄門正宗,定力 深,居然毫無所動,目蘊神光,盡力看去,從頭到腳,看得非常仔細。

  卻一皺眉道:「前輩,再晚一無所見!」

  司空湛道:「再仔細看看,老夫不告訴你血煞之狀,就是要你發現後以定真偽,免為幻象所感!」

  史劍英道:「血煞還會有幻象嗎?」

  司空湛道:「不錯,它是 施放者神 相通的,故而能產生多 幻象以惑人神智,你要仔細地看。」

  史劍英再運神目流覽了一遍,然後手指胸下道:「這兒有一個人形的幻影在徐徐移動。司空湛搖頭道:「不對,無形血煞如果能凝為人形時,那是已奪造化之工,早就成為天魔了,誰也控制不了。」

  史劍英再看了一下,才手指小骯處道:「在腸中似有一條蟲形之物在蠕動,慢漫往下爬。司空湛忙道:「用干元指勁,封住此物的歸路。」

  史劍英認準一指點出,然後道:「它已竄入腎盂中了。」

  司空湛道:「跟著它走,把它往前逼。」

  史劍英的手 著肌膚,慢慢朝下移動……

  司空湛急問道:「現在到了那兒了?」

  史劍英道:「往前跑,已經到會陰之處。」

  司空湛道:「別放鬆,逼緊一點。」

  史劍英手指繼續下滑,直到陰門之處不禁略頓!

  司空湛道:「小友,這是為救人,你別存顧忌!」

  史劍英只得繼續下滑,直到牝珠所在,但見玉關輕啟,冒出一縷紅影。

  司空湛大喝一聲,五指齊發,彈出五縷紅色的光圈,凌空交繞,裡住了那道紅影,紅影居然發出了唧唧的叫聲!

  司空湛厲喝道:「畜生,你還想跑!」

  手掌一握成拳,那條蟲形的紅影雖虛無實質,猶在徐徐地掙動,發出低微而哀痛的慘嗥。

  司空湛卻苦著臉道:「這下可慘了!」

  謝瑜忙問道:「司空伯伯,怎麼了?」

  司空湛道:無形血煞是被逼出來了,但因你姊姊是純陰元貞之 ,這血煞也是純陰之性,老夫又是元陽之 ,陰陽生剋,無法把所吸的元 灌回她的身 裡去。

  謝瑜道:「那由我來好了。」

  司空湛道:「你要是行的話,我早就叫你來了,你也是純陰之 ,血煞一交給你就遁化無形了。」

  謝瑜道:「那該怎麼辦呢?要怎樣才 合呢?」

  司空湛道:「你真有決心救你姊姊嗎?」

  謝瑜道:「當然了,那怕殺了我都干的。」

  司空湛道:倒也不須如此,只要你犧牲一點,因為只有一 人才 合。那就是已經陰陽交泰之 的男身,既不會損及血煞的靈 ,而陽 較重,也不會讓血煞遁去,以內家勁 ,握住血煞,慢慢由玄牝珠口灌回去。

  史小友既出身於全真門下,想必也是元陽之 ,只有你們先行交合後,使他陰陽互濟,才能施為。「謝瑜滿臉通紅道:「一定要這樣嗎?」

  司空湛道:「我是你的長輩,還會跟你開玩笑不成,就算你答應了,史小友未必會答應呢,這一來他失去了元陽,對今後修為進業,將大有妨礙。」

  謝瑜急得跪了下來道:「史大哥,我求求你,只要能救活我姊姊,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史劍英苦著臉道:「前輩非如此不可嗎?」

  司空湛道:「這是魚玄 用來害騎鯨客的,所以選蚌陰血煞,幸虧被玲侄吸去了,兩陰交會,尚能保存靈 未洩。但望你能看在瑜二一片苦心的份上加以成全。你們都是修習正宗的人,縱然稍有所損,卻也無礙修為,合籍雙修的例子很多。」

  史劍英終於苦笑道:「再晚已非元陽之 了,百年前再晚 萬妙公主向妙妙交手,不慎受其邪術所乘,喪盡元陽而死。幸得家師護住元神,借靈孕而養成靈胎,新近才 原 ,因此再晚此刻已是陰陽交泰之 ,也就無須……」

  司空湛如釋重負地道:那就太好了,小友何不早說。「史劍英笑道:這是再晚之羞,實無顏為言,但前輩所須條件如此,再晚也就顧不得面子了。」

  司空湛笑道:「那有什麼關係,老夫當年是那樣的一個惡人,卻不羞於自認,何況小友乃無心之失。那小友就過來握住血煞,為玲兒將精 回注吧。本來還要經餅一番練煞的手續,老弟既是靈胎

  重生,就更省事了,只要經你的一握,煞全消,不 為害了。難怪剛才老弟驅煞如此順利,而且定力之堅,世無倫比,原來是早經歷煉了,如果真是元陽之 ,這 陣仗倒還不容易把持呢?」

  說著把手中那股紅色虛影交給了史劍英。

  史劍英接過後,紅色的虛影略一掙扎,隨即不動了,而且紅色漸淺,最後變成一股淺淺的青 。

  司空湛笑道:「難得,難得,這下子魚玄 那老賊可是愉雞不著蝕把米了。他練這無形血煞,最少也要貼上半甲子的功力修為,反而便宜了玲兒佔點小便宜,減免半甲子的苦修了。」

  史劍英手握虛影,徐徐投入謝玲的玄牝穴內,然後遵照司空湛的指示,以一指抵住洞口,一指輕叩牝珠,真力暗送,很快地將原神貫注到謝玲的五經六脈,四肢百骸之內。

  謝玲驟然而蘇,坐了起來。

  睜眼看見自己衣衫盡褪,一個青年男子正在自已的下 處 盡輕薄,不問內情,砰地一掌擊出,口中大喝道:「無恥淫賊,居然對姑娘無禮!」

  史劍英沒想到她會來這一著,被打得朝後一仰。

  謝玲跳起來,搶出他腰間長劍,直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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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28: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降魔寶劍,何等威勢,寒星閃處,劍 擴及四周的血魂

  ,頓時衝破了幾個缺口,但聽得幾聲厲嘯,接著天搖地動,那條小船立刻被拋了起來。

  司空湛叫了一聲:「不好!」連忙衝出艙外。

  謝瑜卻急忙抱住謝玲叫道:「姊姊,使不得,史大哥是為了救你!」

  謝玲神智初 ,自然不知道所發生的事,也不認識史劍英,神劍刺了過去,耳中聽得了妹妹的叫聲,收手已是不及。

  眼看著劍鋒已快刺中對方,忽而手中傳來一股巨大無比的震力,長劍竟脫手飛出,滑過了對方,反向自已的頭上繞來,不由得 呼出聲。

  因為降魔劍 史劍英早已神 相通,自然不會傷主。

  先前因為史劍英對謝玲沒有敵意,所以才讓她拔出了鞘,現在謝玲要傷害史劍英,它立刻自動產生反擊。

  謝玲手控劍訣,正打算以一般收劍的手法將神劍再度控制在手,但降魔神劍威力何等鉅大,毫芒突漲,即將絞射而下。

  幸而史劍英反應迅速,但苦在他未習御劍之術,還不知道如何役劍,只有猛起相撲,把謝玲一把抱住!

  由於史劍英入劍圈,降魔神劍自動收斂威勢,鏘然一聲,如長龍歸穴,投入鞘裡。

  謝玲自知魯莽,卻因為全身赤裸,被一個大男人抱在 中滾在艙板上,感到非常難堪,連忙用手撐開。

  史劍英也覺得不好意思,鬆開了才道:「謝姑娘,剛才太失禮了,但那柄劍是千年通靈神器,我也無法控制,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迫使它歸鞘。現在危 已經過了,由令妹把經過的情形告訴你吧,我要到外面去幫司空前輩鎮服海妖去!」

  他轉身來到艙外,但見司空湛 玉磬真人一個用劍,一個打手掌中射出一道紅色光華,裡著幾團暗赤色的人形虛影,拚命地往回收。

  那幾團虛影不住發出厲嘯,一面要脫出紅色光圈的束縛,一面又在抗拒四周無數奇形怪狀的海怪吸奪。

  史劍英出來後,司空湛連忙叫道:「老弟!快幫一下忙,把那些海怪的真 截斷,我好把這幾個厲魄收回來!」

  史劍英忙用慧目看去,但見有四五道碗口粗細的雜色 柱,像是巨索般的繞在扁影外圍,跟司空湛的紅色光圈互相牽掣著。

  玉磬真人的乙木神劍雖能切入那些 柱中,但隨斬隨斷,隨斷隨續,始終不起作用。

  他不禁一皺眉道:「司空前輩,那五六頭畜生的 候頗深,再晚恐怕無能為力,除非是用降魔劍。」

  司空湛忙道:「使不得,降魔劍的劍煞太厲,我的血魂 剛才就被刺破了,逃走了五個,如果神劍再出,我補好的血魂 又將破去了,就無法再收回它們了。」

  史劍英道:「那怎麼辦呢?」

  司空湛道:「騎鯨客歐陽老兒不是杷他的鎮官至寶玄冰寒梭送給你了嗎?此物乃海府奇珍,對這些海中的妖物別具鎮懾作用,你快如法施為吧!」

  一言提醒了史劍英,連忙取出了玄冰寒梭,口念真言,祭在空中。

  海府奇珍,果然不同凡響!

  那冰梭在空中化為一道銀色的寒芒,電閃似的在光影四周飛繞,不單把雜色的 柱截斷了,而且還順著縮回的 柱,追到了海水下面。

  沒有多久,海水湧上灘灘紅色的血水,頓時風平浪靜,銀芒 出,飛回到史劍英的手中。

  司空湛沒有了外面的阻力,真 暴漲,那道紅色的光圈也粗大了起來,將圍在中間的赤影越縮越小,終於被濃縮成藥粒大小的一點精芒。

  司空湛十分慎重地慢慢收回光圈,一直到掌心上,才緊緊握住了,由腰間取下一個朱紅色的葫蘆,拔去塞子,把掌中的精芒收進葫蘆中,蓋上了塞子。

  他深深地吁一口 道:「總算收了回來,只是溜走的五個厲魄不知跑到那兒去了,只有慢慢地找回來。」

  史劍英道:「前輩,那很重要嗎?」

  司空湛歎道:「可大可小,如果它們逃了出去,被別的修道人收去了,最多使我的血魂幡失去效用而已。就怕他們找到本 ,重新 起為厲,那就嚴重。因為我這十二個血魂厲魄,都是十分兇惡的練 士的精魄,我費了畢生的心力,才把他們制服,提出元神,鎮制住血魂幡上,原想為衛道盡一份力的。」

  史劍英道:「他們的本 都還在嗎?」

  司空湛道:「此輩已練成不死身,應該還在的。」

  史劍英忍不住道:「前輩為什麼不把他們的原身毀棄掉而聽任他們留下作惡的隱患呢?」

  司空湛一歎道:「老弟!你以為我是心存慈悲,不忍心這樣做嗎?想當年提起血魂教主,誰不皺皺眉頭,誰不知道我有名的心狠手辣。但是為老和尚感化後,我的 沒有再傷過一人,那不是我的心變軟了,而是我答應過老和尚,在本命神魔前立下血誓,此生不再殺人。這十二厲魄,是我昔日血魂教中十二厲魄,他們知道我澳過歸善後,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事先作了準備,把本 藏了起來,躲在前輩仙人便成子的遺闕之內。利用那些禁制,使我無法進入。我只好運用本門血魄拘魂大法,把他們的元神提了出來,鎮在血魂幡上。」

  史劍英道:「廣成子遺闕,他們能進去,何以前輩不能?」

  司空湛道:「他們自知不免,情願犧牲三屍中的二屍,承受了雷火金光煉 之苦,僅留得一屍,匿藏在廣成子遺闕的中宮,我要進去,勢必也將斬二屍,那樣一來,即使進入後,對他們也無可奈何了。」

  「此輩既然三屍己斬其二,為惡有限,不足慮。」

  司空湛搖頭苦笑道:「不然, 說在廣成子遺闕中留有靈丹,可以培元固本,重煉三屍,如果此言屬實,他們的精魄歸 之後,很可能又會脫因而出。」

  史劍英想了想道:「廣成子為玄門正宗,所遺的丹丸囊藥,也是為幫助修道人修成正果之用,或許能改變這些人的 質,輔導他們人於正途,也不一定。司空湛道:「能夠如此固然大佳,就怕情況未必有如此理想。商周之替,廣成子助武王伐紂,先後收服了不少 教的入,取得了他們的魔書秘訣,也藏在遺闕之內。現今所有的魔道妖邢,一半是出自古代軒轅墓,另一半 說就是由廣成遺闕中流傳出來的。」

  史劍英一 道:「這 重大的消息,再晚怎麼毫無所知?」

  司空湛道:「這是魔道中一個絕大的秘密,進入過遺闕 出的人自然不肯洩漏,我是從那十二個厲魄處問出個大概,但要深入詢問時,他們 受煉魂之慘也不肯吐露了。」

  史劍英道:「前輩還握有七個厲魄,不妨再深入問一下。」

  司空湛道:「沒有用的,我試過多次了,現在他們已知有五名同伴脫困,更不肯說了,因為他們還指望著同伴

  成功,前來救他們呢!」

  史劍英道:「 前輩看他們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司空湛道:「很難說,他們是厲魄之精魂,要通過禁制而進入遺闕的可能性為微小,但他們如果投向別的魔道人物麾下,得其幫助,煉魄成形,可能性就大多了!」

  史劍英道:「可惜再晚此刻必須前往無心島碧瑤宮中去作蕩魔之行,否則倒是可以陪同前輩往廣成遺闕一行,探明究竟,收回厲魄。」

  司空湛道:「此刻自然以為謝老友伉儷 仇之舉為要,等無心島之行告一結束後,我也要去一趟廣成遺闕。如果他們 能改邪歸正,我就把另外七個厲魄也放了,否則就要靠老弟幫忙,將這些厲魄斬屍滅神,永絕後患。」

  說著又長歎一聲道:「本來這些事我不必求諸於人的,但那老和尚實在也坑人不淺,逼我立下了重誓,使我束手縛腳,不得不向你老弟求助了。」

  史劍英道:「那當然,再晚是責無旁貸,但前輩那不殺生的重誓,要守到什麼時候呢?」

  司空湛道:「終我此生,永無已時。」

  史劍英哦了一聲道:「那位無垢大師要前輩立的這個誓太重了,除惡即為揚善……」

  司空湛苦笑道:「話是不錯,但只 合你們正道出身的人應用,老朽當年濫殺無辜,不知斷送了多少生靈,所以必須受這個限制,才能磨化自己的煞性。」

  史劍英道:「可是遇上了十惡不赦之徒,為了這個限制,豈不是硬逼著要放過了?」

  司空湛道:「是的,像剛才那五個孽畜脫困逸去時,我本可祭起化血神刀,在百里之內,將他們絞得形神俱滅的,就為了有那個限制, 好眼睜睜地放過他們。但是無垢上人要我立下那個重誓,未嘗不是沒有深意的,雖然那些畜生是萬死莫贖,但也可能有回頭向善之日。以老朽而言,當年所犯的罪惡,並不比他們少,無垢上人本無邊慈悲,給我一個機會,我當然也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史劍英想想道:「如果前輩為一批惡魔所圍困,不開殺戒無以自保時,又待如何呢?」

  司空湛道:「那是上天要我為昔年所犯的罪行施罰,我只有閉目受誅以應天譴,殺戒絕不可開。」

  史劍英不禁暗生敬意,這個叱吒一時的大魔頭,一旦改過為善,竟成了個慈悲渡世的仁俠。

  於是他一歎道:「聽了前輩之言,使再晚感慨萬分,再晚自行道以來,也是滿手血腥,遇上了邪魔外道,誅之唯恐不盡,從來沒有想到予彼等一條自新之途。」

  司空湛笑道:「老弟可千萬別為我的話所感,除惡即為揚善,老朽也深以為然,只因為彼此立場處境不同,才有可殺與不可殺之分。老朽當年為嗜殺而傷生,老弟則為衛道而除害,更不可相提並論。如果老朽早些年遇上了老弟,伏誅在老弟神劇下,至少可以保全了屈死在老朽手中的千百怨魂。無垢上人之所以給我一條自新之途,乃是為了我能有改過之心。而往者已矣,已經死的人無法復生,就是殺了我也無濟於事,這才留我之身,稍贖前愆。真要遇見了怙惡不赦之徒,還是以一誅為佳。」

  玉磬道長道:「司空教主所言極是,家師雖以仁心而渡世,卻並不戒殺,唯獨在施誅之前,當慎視對像而定。天下無不可渡化之人,亦無不可渡化之魔,唯當視其心性而定,如若縱容一惡魔,必待其殘害千萬生靈之後才渡化他,就是得不償失了。」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老朽是情有可原了。」

  玉磬道長道:「不錯,家師亦曾言及教主雖然殺孽過重,然行事不失為正直,是非分明,是為可敬之處。二位謝姑娘的尊親是極受人尊崇的一對俠侶,其能為教主捨生而護法,可知教主素行必有令人可敬之處。」

  司空湛笑道:「想不到惡名昭彰的血魂教主,在全真教主古月仙長的心中,竟還有可取之處,倒叫我受寵若驚了。」

  玉磬道長道:「教主言重了,家師對教主頗為推重,教主所創的血魂教下收羅的多半為巨奸大惡之徒,然而在教主的嚴厲約束之下,使彼等不敢為惡,實乃無上寶德。世人將教主列為魔道,是不夠瞭解教主的為人,假 魔為名,前去侵犯教主,自取殺身之道,也怪不得教主。」

  司空湛不禁一呆,然後十分激動地道:「我以為當世知己,只有老友伉儷二人,沒想到古月仙長對老朽也有同樣的看法,那真使老朽銘感五內……」

  玉磬真人笑道:「對教主有褒詞者,不僅家師一人,家師等十三奇三年一會,輩創蕩魔之舉。六十年來,遍尋三山五嶽的邪魔惡人,或誅之、或鎮之,但從來沒有對血魂教有過行動,即是一個例證。」

  司空湛情緒激昂地道:「承蒙他們如此器重,老朽當以有生之年,為天下蒼生盡點力。」

  這時謝玲已經聽清了謝瑜的敘述,穿著整齊後,走出艙外,首先向司空湛跪下道:「侄女叩謝伯伯活命大恩。」

  司空湛苦笑著把她扶了起來道:「賢侄女,別說我,你該謝的是這位史老弟。」

  謝玲瞟了史劍英一眼,滿臉飛紅,就是說不出話來。

  史劍英也知道適才的情形很尷尬,連忙道:「謝姑娘,不要客氣,令師歐陽前輩與家師誼屬知交,彼此同為一脈,理當守望相助,患難相扶持。」

  謝玲也就在喉嚨裡含糊地吐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謝字,把局面混了過去。

  謝瑜湊上來道:「我們要上無心島找魚玄機與管玄英那一對老魔頭清償血債,只苦於功力不足,現在有了司空伯伯與史大哥相助,必然沒問題了。」

  司空湛長歎道:「老友夫婦為我而死,伯伯幫你們報仇是責無旁貸,慚愧的是伯伯的能為有限,即使拚上這條老命,恐怕也無濟於事,只有借重史老弟了,你們先謝謝他。」

  說著以目示意。

  謝瑜最精靈,立刻明白了,一拉姊姊,朝著史劍英跪了下去。

  史劍英大為著急地道:「二位請起來,這是做什麼呢,我本來也是要到無心島上去的而且家師與歐陽師伯等十三奇也不日就隨後會趕到,大家都要為蕩魔而盡心」「」說著又向司空湛道:「司空前輩,您怎麼叫她們來這一套呢,難道還怕我會不盡力嗎?」

  司空湛笑了笑,道:「老弟,她們姊妹是出於真心求你」「」史劍英道:「我早就跟瑜姑娘說過全力以赴。」

  司空湛道:「你是為蕩魔而去,她們求的是復仇,這是兩回子事。」

  史劍英道:「對像同為那兩個人,怎會是兩回子事呢?」

  司空湛道:「僅為蕩魔而去, 要把碧瑤宮擊潰就算成功了,要幫她們復親仇,必須使她們能手刃仇人。但她們的功力有限,即使把那兩個魔頭制住了交給她們,她們也無可奈何,因此一定要老弟幫忙不可。」

  史劍英一歎道:「前輩有何吩咐,盡避頒示下來,再晚無不遵從,快請二位姑娘起來。」

  司空湛笑笑道:「老弟這麼說可不敢當,老朽別無所請,因為早年殺戮過重,協助這兩個侄女兒了卻親仇後,就要到藏邊跟無垢老和尚在一起,覓地虔修,以備抵禦最後一次的天雷魔劫。」

  史劍英忙道:「前輩莫非須再晚代為護法?」

  司空湛搖頭道:「那倒不敢勞駕,老弟雖然修的是玄門正宗,但老朽卻是由左道入門,護法守關時,還是無垢老和尚較為和適。老朽唸唸於懷者,就是這兩個侄女兒,她們除了親仇外,還有行道之責,老朽又無暇分身照顧她們,只有請老弟多費心了。」

  史劍英不禁為難地道:「這個恐怕再晚才疏藝淺,難以擔當重任。」

  司空湛大笑道:「老弟別客氣了,在青年一代中,老朽找不出第二個堪與老弟相匹之人。即使在老一輩中,超過老弟的也寥寥可數。老朽很少輕易許人,但對你老弟卻實在沒話說。我這兩個侄女資質藝業,都不是庸庸之選,如果不是老弟高出她們很多,老朽也不會求你照顧她們了。」

  史劍英知道是剛才為了救人,與謝玲有了兩度肌膚之親,更明白司空湛所謂照料的弦友

  但是他也明白,此刻若不作個明確的表示,以謝玲那樣一個烈性的人,很可能會走上極端。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二位謝姑娘與再晚師門既有深誼,彼此又俱為同道,守望相助,休戚相關,自是理所當然之事。」

  司空湛笑道:「老弟說得太籠統了,老朽所求者,是特別的照顧,並不僅止於道義之交。」

  謝玲跪在地下,一雙眼睛直盯看他,閃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色。

  史劍英見了只得道:「前輩放心好了,再晚有生之年,絕不叫她們受半點委屈。」

  這個答覆雖不能使謝玲滿意,但至少已有了一個初步的保證,何況彼此只是初會,相互瞭解還不夠,史劍英有了這句話,已經是差不多了。

  司空湛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哈哈一笑道:「老弟,那就全仗你費心了,二位侄女,再謝謝史老弟。」

  謝玲與謝瑜正要叩下頭去。

  史劍英連忙一手一個,拉了起來道:「二位姑娘,這是幹什麼,人之相交,貴在知心,何必拘於俗套呢,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你們老是這麼客氣,我可真受不了。」

  司空湛笑道:「老弟,這可是你的不對,你既然不喜歡這些繁文褥節,就該表現得自然一點,她們都已經叫你大哥了,你還是滿口姑娘長姑娘短的,不怪人家要苞你客氣。」

  史劍英笑笑道:「是,這是愚兄的不是,今後我就托大,以妹妹稱呼你們吧!」

  司空湛道:「早就該如此了。」

  謝玲的手被史劍英握著,芳心感到十分甜蜜,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謝瑜卻胸無城府,高興地道:「好極了,我們有了史大哥這麼一位兄長,以後再也不怕受人欺負了。」

  玉磬道長笑道:「謝姑娘!北海飛鯨島威震宇內,玄冰宮中弟子如虎如熊,誰耙欺負你們?」

  謝瑜原是隨口一句話,那知道玉磬道長會認真究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謝玲卻笑著道:「當然有了,像道長你就在欺負我們,把我們兩個女孩子,說成如虎如熊,這不就是欺負嗎?」

  一句話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笑聲中大家回到了艙裡,史劍英關切地道:「玲妹,你大疾初癒,元氣損傷得大多,要不要養息一下。」

  謝玲聽得心中十分慰貼,紅著臉道:「謝謝大哥,我覺得很好,一點都不累。」

  司空海道:「血煞附體,專事吸取修道人元氣,損耗在所難免,好在玲侄為純陰之體,而血為純陽之性,雖然吸去陰氣,卻也留下了一部份陽氣,可為挹助,只是玲侄不知如何調和而已,史老弟既然已經乾坤交泰,倒不妨略助她一臂之力。」

  史劍英忙道:「這個再晚卻生疏得很。」

  司空湛道:「據說你已修煉至第八重天的境界,怎麼連這種運氣互調的功夫都不會呢?」

  玉罄真人道:「史師兄系家師以元神孕諸靈胎托生,假守璞之身培育元胎,使元神凝煉而復體重生,並非如一般修道正當之進境,故而玄門吐納養氣的功夫,他從未涉獵,的確是一無所知。」

  司空湛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史老弟英氣外透,修為之深,已有數甲子之功,而御劍之術,尚未入門,深感詫異。老弟,你的福澤可真不淺,沒有打一天的坐,沒有修一日功,竟能平步青雲,而歷半仙之境界。」

  史劍英道:「這都是敝恩師苦心培育以及神州五子等大力造就之德,也因為再晚未曾內修,十三奇中諸前輩才以異寶為 ,壯再晚降魔之行。」

  司空湛笑笑道:「照你的造就,根本不需費神去從事內積了,多年的修為,在你體內已自然運合,不假修持,即能發揮自衛之功,萬邪難侵了。不過運氣互調之法,對你本身修持與助人俱有裨益。這類功夫系旁門捷徑之術,令師可能也不大精擅,老朽做個順水人情,把這個口訣教給你吧,一則可以幫助玲侄迅速恢復,二則也可自修。」

  史劍英不知是否該接受。

  玉磬道長已經代他稽首稱謝道:「那就太謝謝教主了,家師系由虔修入門,再晚等也都是玄真清修弟子,與史師兄之修為殊途異道,不知如何著手,教主肯加以傳授,家師心感無已,茲特奉上家師手書之謝函,以謝教主之盛德。」

  說著由袖中遞上一封柬帖。

  司空湛微怔道:「難道令師已經算準了要遇見老朽的?」

  玉磬真人道:「這個再晚不知道,家師臨行時曾頒下此函,吩咐說到了海上自有遇合,碰上一位前輩高人,欲對史師兄造就時呈上,並另有懇請,柬帖上未書名姓,但家師說到時自會呈現字跡。」

  司空湛接過柬帖,但見柬帖上青光一閃,現出了兩行字跡。

  在柬帖的正中是一行大字,楷書:「血魂教主司空道兄賜啟。」

  旁邊則是較小的行書:「愚弟全真古月手奉」。

  司空湛不禁肅容道:「令師不愧為一代高人,老朽為掩行藏,韜光隱跡,連本身所修的血魂真光都封閉於宮內,自以為行跡無人得悉,誰知早已在令師計算之中了。」

  抱恭敬敬地拆開柬帖,抽出裡面的信柬來看了一遍,才笑著肅容道:「謹遵所囑。」

  雙手將柬帖輕拋,化為一道青光,破空而逝。

  史劍英見了微驚道:「前輩,家師的函上說些什麼?」

  司空湛笑道:「就是我剛才說的事,令師說你是乾坤交泰之體,吩咐老朽代傳運氣互調之法,更料準了你會與玲、瑜二侄女遇合,要你們互相為輔,才可以渡過魔劫。」

  語畢把行功的口訣與練氣的方法說了一遍。

  然後叫謝玲興謝瑜各坐下來,伸出一掌,與史劍英左右兩掌相抵,才叫玉磬道長出艙去行法推舟。

  等船身輕輕震動時,司空湛袍袖一揮,滿艙紅光罩定了三人,司空湛肅然端坐,朗聲道:「仔細看來。」

  雙手連揮,紅光中現出一片光幕,先是霧氣繚繞,慢慢霧消光定,才看得清楚。

  原來那竟是他們三個人的前生復現,謝玲與謝瑜也是姊妹,同歸於史劍英,在一個小島上比翼清修,十分逍遙自在。

  怎奈好景不長,正在史劍英坐關抵禦天劫時,突有一個赤身妖媚的美婦前來騷擾。

  那妖婦法力高強,用邪法制迷二女後,入關對史劍英百般挑逗,史劍英漠然不為所動。

  兩天劫適時而至,金光連閃,霹靂大作。

  史劍英因為沒有兩個妻子代為護法,無力抵禦天雷之劫,眼看著幾將為雷火煉化成劫灰時。

  那妖婦忽而捨身去為史劍英抵禦天雷,迭經苦鬥之後,終於熬過了三十六閃天雷之劫,可是那妖婦卻已心神交疲,昏倒在地。

  史劍英感她護持之德,立即加以救援。

  可是妖婦所設的邪法禁制已因她本人的神智昏迷而失去控制,使二女自動脫困醒來。見到史劍英正抱著那妖婦口對著口,暗渡真氣,助其復甦,不明就裡,妒火中燒,雙雙發出飛劍,要斬那妖婦。

  史劍英無可奈何, 得拚卻元神,施展血影神功,毀去了二女的飛劍。

  妖婦也適時醒來,見狀大怒,又重行與二女拚鬥起來。

  二女因飛劍被毀,更不是敵手,在妖婦的雷火魔陣中,即將形神俱滅!

  史劍英卻又為護持愛侶,再度以元神闖入雷火魔陣中,拚卻神滅,炸毀了雷火魔陣,並使妖婦受創而遁。

  而二女的本體也毀,元神脫困後,史劍英 剩下一縷殘魂,勉強凝練成形,將原委告知二女後,即行消散。

  二女自恨孟浪,追悔已是不及,於是自投峨嵋金頂天雷劫火洞中,煉滅了元神,三人相偕互殉。

  這一幕歷歷往事,在他們眼中重現之時,也喚起了他們深藏的記憶,依稀在目。

  驀而光收影寂,三人猶自在發呆。

  司空湛已笑問道:「現在你們都明白了吧。」

  謝玲倒還好,因為她心已有所屬,知道史劍英是前生夫婿,緣定再生,感到此生有托,十分安慰。

  謝瑜年紀還輕,本是胸無城府的人,後來為了情勢所趨,倒是希望促成姊姊與史劍英一雙兩好,可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從宿命回輪上,看見了史劍英同樣也是自己的丈夫,不禁有點不很自在。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前生之緣已盡,今生之緣又生,當合則合,當散則散,無須矯揉做作。我得古月仙長之示,重演輪迴光鏡,僅作今生之戒,此外別無他意。然前世之宿緣,即今世之良人,史老弟與二侄如能洞悉前因,妥為應付,則東海之行,必可增加無限助力。現在你們心意已通,依法施為,使真元互轉為用,必可收脫胎換骨,洗心伐髓之效!你們開始用功吧,我不打擾了。」

  語畢轉身逕出。

  史劍英倒是十分坦然,微笑道:「難怪我見到二位妹妹時有似曾相識之感,原來都是前世故人。雖然各已轉世,但今世重逢,未嘗不是一種緣份,至少不會像初見時那麼拘束了,我們開始用功吧。」

  他的真氣由掌心源源湧出去,通過二女的四肢百骸,又轉回來,週而復始,一遍遍地運行著。

  這是修道人一種最上的修為工夫。

  因為道家注重的是龍虎互濟,陰陽交泰而登大道,是必須合藉雙修藉交合而調和陰陽,互匯真元。

  然而這樣子又很危險,雙方必須功力悉敵,才能做得恰到好處,稍有不慎,一方的真元即將為對方所奪,所以煉士擇侶十分慎重。

  一些居心險惡的邪魔外道,則以采捕的手段,損人而自利。

  正統的修道人不屑損人利己,就只有葳 自守,假日月山川中陰陽之氣而慢慢與本身溶合,所謂練氣之說,就是指此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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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28: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司空湛雖是出身旁門左道,然而在煉氣這一關上,卻有獨特的法門,就是這種不傷真元而保真元的調氣之法。

  雖然進境很慢,而且 能作初步奠基之用,但已經能使修者得到登門之鑰,邁進道成之界了。

  三個人一心一意,各以本身的真氣溶合在對方的真氣中。

  史劍英的修為較二女高出很多,本來是很難進行的,但他本身已非元陽之體,元陽之氣已經沖淡了不少,再加上以一合二,配合得恰到好處。

  餅了一段時間後,三個人都進入到天人交泰的忘我之境,使得三個人的真氣溶為一體了。

  史劍英在感覺中體會到真氣的輸出已無抗力,而收回的真氣也十分通暢,不再有阻礙了,知道初步功成。

  含笑收回雙掌,看看二女都是神光煥發,才起立道:「多謝二位妹妹,使愚兄又進入到一個新的境界,再遇上那個妖婦時,就不怕她再施什麼鬼魅伎倆了。」

  謝玲笑道:「大哥說那裡話了,我們得益更多,這一陣真氣互交,至少也抵得上一甲子的吐納之功。」

  謝瑜卻問道:「史大哥,那妖婦是誰?」

  史劍英咬牙恨道:「萬妖公主向妙妙,前世使你們形神俱滅,今世毀我道基的都是她。」

  謝氏二姝都為之一怔!

  謝瑜也一咬銀牙,圓睜星眸道:「再碰到她的時候,我絕不饒她,一定要整得她形神俱滅,報卻前生滅神毀體之恨不可。」

  史劍英道:「此妖已練成身外化身之術,我一連斬了她十幾個化身,還是無法除得了她。」

  謝瑜道:「我才不怕她,我離開北海時,把恩師的玄冰雷珠偷了兩顆出來,見到她時,先放起鮫紗網,把她罩定了,然後再發出玄冰雷珠,炸她個四分五裂,史大哥再用玄冰神梭發進去,收掉她的殘魂,看她還往那裡逃。」

  史劍英忙道:「那鮫紗網能困住她嗎?」

  謝瑜道:「怎麼不能,鮫紗網是玄冰宮三大鎮宮至寶之一,我師父用它不知收服了多少千年精怪。此網一撒,可彌六合,大小由心,大可以藏山川,小可以納芥子,鉅細無遺,再加上玄冰雷珠與玄冰神梭,三寶齊合,威力無窮。北海地處窮荒,正是山精海怪匿藏之處,我師尊就仗著三寶雄峙北海,威鎮群妖。」

  司空湛恰好由外面進來,呵呵笑道:「妮子又在誇口了,既然鮫紗網如此神妙,你剛

  謝瑜道:「那時我一心在姊姊身上,急糊塗了,而且施放此網時,必須人在網外,船艙中一共只那麼點地方,我也沒有個存身立足之處呀!」

  司空湛笑道:「你那網不是大小由心嗎,你把玲侄跟史老弟罩住就行了。」

  謝瑜急了道:「那怎麼行,鮫紗網本身即具有耗人元神的效果,姊姊身受重傷,怎麼經得起呢!」

  司空湛笑道:「小妮子就憑這點東西,居然敢到無心島上去找魚玄機夫婦的晦氣,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幸好遇上我跟史老弟,否則你姊姊的命救不回來,你的一條小命又要賠進去了。」,謝瑜道:「司空伯伯,你不相信這兩件寶物的厲害,到了東海,等我施展出來您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北海玄冰三寶的威力我是知道的,確是相當可觀,但你的閱歷太淺了,縱有至寶,也難以竟功。剛才我只詐了你一下,你就把底子全 了出來,天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人家要知道了底細,就有趨避之法。」

  謝瑜紅著臉道:「這兒都是自己人我才說出來,如果是敵人,我怎會把底細告訴對方呢。」

  司空湛道:「只要你沒有保密的警覺,你還是藏不住秘密的,敵人如果換個方式,故意用語激你一激,你照樣會傾 無遺。瑜侄,我是你雙親的知交,他們又是為我而死,所以我們的關係很密切,我必須要匡導你,你日後在外面行道,這個好強多嘴的毛病,一定要改一改。」

  謝瑜低下頭道:「是,多謝伯父教誨,瑜兒一定記住。」

  司空湛又道:「古月仙長命我用『輪迴光鏡』把你們前生的事跡重演一遍,你們可知此舉費了我多少心力?」

  謝玲道:「我全不曉得,但聽恩師說過,此舉極耗功力。」

  司空湛道:「不錯,施為一次,至少要耗去我一甲子的修為。」

  史劍英愕道:「前輩用口說了也就是了,何必要損耗這麼大的精神呢?」

  司空湛道:「這是令師的示意,要你們在親身的體驗下,去瞭解恩怨情牽的前因後果。」

  謝玲略一沉思,才道:「伯父是不是要我們忘卻前仇?」

  司空湛道:「前生之事,你們已然身經目擊,是仇是怨,你們也該平心靜氣地想一下,向妙妙對你們是恩是怨,你們自己也很清楚。」

  謝瑜道:「她雖然幫史大哥御過了天劫,那並不算是恩,我跟姊姊也能抵得過的。」

  司空湛微笑道:「向妙妙輕而易舉地制住了你們,可見她的能為高出你們很多,然而她在抵禦天劫時,也累得心神交疲,可知那天雷不是你們抵抗得了的。」

  謝瑜低頭不語了。

  司空湛道:「你們醒來之後,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就是凶著,要制她於死地,史老弟不能恩將仇報,才捨身以救。你們居然不念夫婦情分,連史老弟也一起下了毒手,可見你們心性之狠毒,完全不像個修道人。」

  謝瑜道:「那時我們不明就裡,照目擊的情形,可恕不得我們生氣發怒,泯滅理智的。」

  司空湛笑道:「你們總該想想史老弟是如何躲過天劫的,再者前生你們與史老弟可不像今日初會,已是多年的夫婦道侶,相知極深,難道你們對他毫無信心?」

  說到這兒,他聲色一厲:「盲目猜忌,出手狠毒,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放過,幸而是在前世,我們尚無淵源,如果是在今世,我這個世伯饒不過你們。」

  罵得二女都低下了頭。

  司空湛又道:「向妙妙甦醒後眼見你們殺了史老弟,自然憤不可抑,出手對付你們是情理中事。但她究還有點良知,沒有下狠手,要你們形神俱滅。所以史老弟的元神向她攻擊時,她寧可本身受創,也沒有再施殺手,保全得你們一靈不泯,仍能投胎為人。」

  謝玲道:「伯父,侄女知道了,我們絕不再恨向妙妙就是,如果再見到她,我會向她道歉。」

  司空湛道:「史老弟,你呢?」

  史劍英想想道:「再晚要追殺她,非為前生之怨,而為今生之孽,她如不害人,我絕不傷她。」

  司空湛一歎道:「向妙妙不知道你已轉世為人,但她以前僅有微行而無惡跡,她是真心的愛你,也是在那一次的打擊後,她才一變本性,開始淫蕩無檢的。」

  史劍英剛要開口。

  司空湛搖搖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元陽被盜,所以才恨她入骨,但你仔細一想,她對你還是有點情義。可能是由於你的形貌未變,使她記起了前生的你,所以才留了一點,沒有盡吸你的元陽,否則縱有令師呵護,也無法使你能駐靈胎而復體了。」

  史劍英沉思片刻才道:「多謝前輩指示,但再晚要除去此妖,非為本身恩怨,乃是為屈死在她手下的無數冤魂。」

  司空湛一歎道:「老弟這麼說,老朽就無以為詞了。不過老弟要記住,斯女本性尚佳,除淫行外並無大惡,雖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中,也是自己定力不堅,為色所迷。」

  史劍英不以為然地道:「她的 女迷魂術,何等厲害,有幾個人能抗禦得了?」

  司空湛微笑道:「臨安城中有一個書生,品行方正,根本不會法術,卻在她的逼惑下,絲毫不為所動,此人姓文名天祥,已是當世名臣,老弟說沒人抗禦得了,這話就失之籠統了!」

  史劍英也不禁低下了頭。

  司空湛輕歎道:「老朽不想為誰說項,但向妙妙修為日深,如能渡化向善,將是降魔絕大助力,老弟好好考慮一下!」

  史劍英陷入沉思。

  司空湛神色又轉為厲道:「我拚捨一甲子修為,使你們洞悉前因,也因此瞭解一下你們的心性。再世為人後,玲侄已漸消戾氣,殊為可喜。瑜侄卻仍是浮揚暴燥,望善自警惕,前生之覆轍可鑒,如果一步之不慎,自誤而誤人,再墜魔障,就沉淪永無出頭之日了!」

  這番話說得謝瑜粉汗淋漓,愕然失色道:「瑜兒知錯了,還請伯父不時啟迪指教!」

  司空湛苦笑一聲道:「我跟你相處的時間不多了,但願你常記住我的話,也不失我這一番辛勞!」

  三個年輕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再說話。

  舟行忽緩,艙中四人都為之一怔,連忙出艙一看,但見玉磬真人臉色沉重,披髮仗劍,全力行法催舟,十分吃力!

  史劍英忙問道:「師弟,是怎麼回事?」

  玉磬真人道:「不曉得,暗中好像有一股絕大的阻力擋住了船,使我們行進很困難!」

  司空湛道:「此地已是東海,去無心島不過百里之遙,可能是對方在島外所設的禁制所致!」

  史劍英運用慧目,四下看了一遍,皺眉道:「我看不出有什麼異狀呀!」

  司空湛道:「請道長暫停行法,待老朽以易數一卜,看看阻力來自何方!」

  玉磬真人停止了口訣。

  司空湛神色肅然,就在船頭上盤膝坐下,取出數枚金錢,倒在一個竹筒中,搖了幾搖後,攤開在船板上。

  看了一遍才皺眉道:「奇怪了,照六爻神課所示中並無凶兆,似非敵方所為,但東南西北四方,居然都沒有一點跡象!」

  謝瑜道:「四方之外,只有天地,我們再上下找找看!」

  史劍英舉目向天,但見蒼穹如洗,萬里無雲,笑笑道:「上方沒有問題,就一定是在下方了。容我下去看看!」

  他整了一下衣服。

  謝瑜道:「史大哥,我跟你一起下去,我的水性很熟!」

  司空湛道:「對方既然能將我們的舟阻住,可見一定是修道練氣之士,與水性無關,史老弟身邊有紫雲罩護體,更有降魔利器紫電神劍,還是讓他下去吧!」

  史劍英凝氣聚神,然後將身一縱,入水無波,逕直潛行到了船底,但見一個赤身少女,長髮及腰,緊貼在船底下,含睇微笑。

  史劍英運目細望,發現這個小女雖然不著一縷,全身卻沒有一絲邪氣,而且秀美絕倫,倒是不便用降魔劍對付!

  他慢慢地潛迎過去!

  那裸女坦然無懼,而且伸手向他連招,似乎叫他游近過去。

  她赤裸裸地面對著一個男人,既無羞澀之狀,也沒有淫邪之色,完全是一派天真無邪之狀。

  而且史劍英經萬載空青靈石仙乳洗過的眼睛也可看出這個少女的確是個人身,而不是什麼妖異所變。

  由於少女沒有敵意,他也友善地潛過去,運氣傳聲道:「姑娘是何方道友?阻止我們的船,有何指教?」

  那少女咧嘴笑了一笑,突然像一隻箭般地射過來,動作之快,簡直無法想像,不等史劍英有何動作,就拉住了他的手,直往海底潛去。

  她力量也大得出奇,史劍英連連掙扎,卻是毫無用處,因為他在水中,手腳都無以著力。

  史劍英被她拉住的是左手,右手本可以拔出紫電劍來刺傷這個少女而脫身的,但他沒有這樣做。

  因為對方一直保持著友善的微笑,而且史劍英也知道自己的神劍通靈,假如對方有侵害自己的意圖,不待他動作,紫電劍就會自動脫鞘傷敵的。

  現在神劍毫無動靜,就證明情況很正常。

  於是就這樣被她拖著,不知在水中潛行了多久,也不知有多深,而水底的光線已越來越暗,證明是入水很深了。

  史劍英被海水的壓力,已經擠得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復體重生後,又得神州五子之助,衝破了生死玄關,進入第八重天,功力大進,如果以他從前的狀況,此刻只怕早已七孔流血而死了。

  可是看那少女,竟是十分自然,不禁深感驚奇,這個女孩子的體質,實已超過了人體修為的極限,變成超人的稟賦了。

  再往下潛,壓力更大,而眼前卻忽然光明了,那是許多奇形怪狀的魚類,身上發出了強烈的光。

  史劍英實在感到受不了,鼓足氣力,再度傳聲道:「姑娘,不能再往下了,我受不了這種壓力。」

  少女似乎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從史劍英臉上的神色似乎瞭解他的狀況。

  她笑了一笑,將他一扯,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整個身子貼住了他,不等史劍英有所抗拒,少女的嘴唇已經吻上了他的嘴。

  史劍英慌忙掙扎!

  但少女卻一口氣渡了過來,勁力很強,史劍英根本就擋不住。可是那口氣衝進骯內,竟然具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使得身外壓力為之一輕。

  下降的速度未滅,光亮更強,史劍英已經可以看見海底了。

  一大片潔白如玉的細沙,堆著一些奇特的翠綠色石塊,長如翠綾的海草,筆直地豎立著,色彩鮮麗的珊瑚樹,高有達丈許的。

  包還有許多魚介遊行其間,形狀之異,為生平所罕見。

  而海底的光芒,這次卻不是發自魚身,而是一枚高達數十丈,橫可及畝,色泛淡紅的貝殼上發出。

  那枚貝殼已經空了,巨大的洞口高達三四丈,直立在沙地上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爆闕。

  史劍英還是第一次領略到海底的奇景,不禁為之目迷神奪,而少女卻帶著他,直投進了貝殼的洞口。

  進了洞口之後,史劍英感到壓力驟輕,原來裡面竟是沒有水的,腳下與四壁晶瑩如玉。

  少女這才放開了史劍英,拖著史劍英的手,順著微斜的坡道,往上走去,升高近十丈,繞了一圈子,已經到了第二層。

  竟完全像一座巨大的宮室,陳列著許多不知其名的海底奇珍,光燦奪目,有一張魚骨疊成的床榻,也有一架整塊晶玉雕成的矮几。

  床榻上 著細柔的海草,少女將史劍英推到床上坐下,口中啞啞作聲,但史劍英卻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歉然地道:「這是姑娘的居室嗎?」

  少女似乎同樣也聽不懂他的話。

  但她柳眉一掀,從架上搬下了一付筆硯,兩卷皮紙。

  她把一卷攤開在史劍英面前,一卷展舒在自己面前,又取了兩枝筆,各取一枝,先在紙上寫著:「餘名龍女,君何名?」

  史劍英見她的字十分娟秀,但寫的卻是古體,遂也用筆寫了自己的名字後問道:「卿邀余何為?」

  「要君作伴,龍宮寂寞,亟思一侶。」

  史劍英怔住了,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但看她一臉焦急之色,又不忍堅拒,乃寫道:「容再洽商。卿何以居此海底,尊上何人?」

  少女「」龍女提筆欲書,但忽而拋下筆,又取了一卷皮紙交在他手中,史劍英打開一看,上面密佈字跡,是龍女的生母所書,也明白了龍女的身世!

  原來這座貝闕,是龍女的生母所留。

  她本為異類,處此海底,已有萬年之久,修煉成人體之後,在海上邂逅一浮海浪游的青年修士,結為儔侶。

  懊青年為天生啞疾,姓龍名無言,而龍母脫體為人,亦不諳人語。

  龍無言得龍母先天稟賦之靈氣,加上自己的丹訣道書知識,夫婦共參大道,更得海底各種靈藥之助,得雙登仙籍,共注長生。

  遺有一女,即為龍女,是女先天稟賦極佳,奈何父母俱不通人言,僅能授以文字而解意龍無言夫婦道成飛昇,無法攜女偕登,唯留之以待有緣。

  龍無言精於易數,預卜日後將有一根骨絕佳之青年途經此地,與龍女有宿緣,請納以為婦。

  貝闕頂層,藏有登仙真訣與龍母所遺元丹,分而服之,可登仙藉!

  史劍英看完後怔住了,急忙道:「不行!我已經有了妻室……」

  龍女仍是聽不懂他的話,把筆遞給他。史劍英無可奈何,只得寫道:「余已有熬,礙難從命!」

  龍女笑笑筆答:「無礙!妾不爭名份,容則可邀以同處,不容則留此十載,任君去留!」

  史劍英再寫道:「余有急事欲赴無心島。」

  「妾可隨君同往!」

  「此去生死難卜!」

  「有妾同行,包君無恙!」

  「婚姻應兩廂情願,豈可強人所難?」

  龍女笑了一笑,提筆寫道:「緣由天定,非人力可挽,君已入妾母遺蛻,為先天禁制所拘,非經好合無以脫困!」

  史劍英不禁勃然作色,但龍女一笑,飛也似的掠身而出,史劍英連忙追出去,龍女已出了洞口!

  史劍英追到洞口,龍女卻站在洞外丈許之處含笑而立。

  史劍英也想出去,可是那一層海水,就像是一片透明的牆壁,不管他如何用力,就是走不出去。

  史劍英無可奈何地道:「姑娘,你如果不撤去禁制,我就要不客氣了。」

  龍女仍是微微含笑,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沙土上劃著:「妾亦無能為力,君入蝸居,即受家母元磁真氣所吸引,除與妾身交合後,可抗消磁力,此外別無脫身之途。」

  史劍英這下是真的生氣,神劍出鞘,正待往水面上刺去,可是無形中有一股絕大的引力,把劍從他的手中吸了出去,一直飛向貝宮的頂層。

  這枝紫電神劍是他視如生命的降魔至寶,他如何捨得,連忙追了上去。

  幾經轉折,在他的計算下,一共轉上了第十九層,那兒 有寬約尋丈的一個小間,趺坐著兩個面如冠玉的修道人,一男一女,寶相莊嚴。

  女的手中執著一口劍,男的手中卻執著他的紫電劍。史劍英先是一怔,隨即運用心法,想把紫電劍收回來,但是紫電劍卻動都不動。

  那男女二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卻沒有一絲敵意。

  史劍英無法收回神劍,知道此男女二人法力高深,且見二人一臉正氣,絕非邪類,乃屈身下拜道:「再晚史劍英,參見二位前輩,請將敝劍賜回,並賜告脫困之法。」

  女的微笑啟言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史劍英道:「二位想是龍無言與龍母前輩。」

  女的微笑道:「不錯,那柄劍是你的嗎?」

  史劍英道:「該劍為家師所賜,再晚佩用已有二百多年了。」

  龍母一笑道:「紫電青霜鑄自春秋,至今已二千餘年,其間迭易數主,雖說神物無主,有德居之,但到底有個先來後到,拙夫龍無言曾擁有過一段時間,若論劍主,似乎尚在令師之先。」

  史劍英不禁一怔!

  龍母笑笑道:「你可是不信,此劍為雌雄一對,雌劍青霜,一直在我手中,我與外子之結合,即在這一對劍上,我的青霜劍即可為證。」

  史劍英忙道:「不,再晚絕對相信,紫電劍已通靈,原與再晚心意相合,可是再晚連運用心法俱未能收回此劍,想必是劍識舊主,毋庸置疑了。」

  龍母一笑道:「你想不想收回呢?」

  史劍英道:「劍既歸故主,自非再晚所應有。」

  龍母道:「不錯,好孩子!郎君,你看如何?」

  那男子啟口笑道:「事由天定,非人力可為,這一對劍分分合合,早有定數,分以定性,合而彌劫,現在這兩枝劍又自動不期而合,想必外界又有什麼妖邪在作祟了。」

  史劍英點頭道:「是的,東海無心島上碧瑤宮主魚玄機管玄英夫婦,網羅群魔,意圖稱尊。」

  他把所知的情形與此行的使命簡單地說了一遍。

  龍無言笑道:「湘君,無心島近在咫尺,居然有這種妄人,你我卻一無所知。」

  龍母卻笑笑道:「郎君,知道了又怎麼樣,你我俱非塵世中人,而我們所修的道法也不是與人爭鬥的,否則我們也不會把女兒隔離而不見面了!」

  龍無言點頭輕歎道:「小友,你見過小女了?」

  史劍英道:「見過了,而且也拜讀過前輩所留的書簡!」

  龍無言道:「那是我在閉關前所留,彼時拙荊大丹未成,硬骨未化,對事尚未能盡悉,這百年清修,我們終於渡過最後一關,才知道此事早經天定!」

  龍母笑道:「你對小女印象如何?」

  史劍英道:「令嬡天真未鑿,麗質天生,如得為侶,實再晚之幸,其奈再晚前生已有妻室,不久前再世重逢」「」龍母道:「我們都知道了,你謝家姊妹不過才棒世之姻緣,但你與小女卻是累世宿緣,這不是我故作虛言來騙你,在降魔雙劍上,早就有偈言留下了!你看過沒有?」

  史劍英道:「再晚從未見到劍上有什麼偈言!」

  龍無言笑道:「你只有一柄雄劍,自然看不見的,這偈言是並鐫在雙劍上的,必須雙劍合壁,才知全貌,我與拙荊就是因此而結合的!」

  說著把龍母手中的青霜劍也要了過來,與紫電劍合併在一起,青紫兩道光輝交映,在劍身上現出一行古篆:「劍合人合,魔消道長,劍分人分,群魔亂舞!」

  鏤紋極細, 拙難辨,史劍英平時也看到了這些花紋,卻不甚真切。

  因為只有一半,而且鏤文半陰半陽,陰陽間隔,必須要青光照進陰處,紫光映在陽凸之紋上,才構成完整的偈銘。

  龍無言道:「小女因為煞氣太重,與我們所修的大道異途,所以我們只教了她一些防身之法術,卻沒有教她語言,免得她出世惹事。小友攜陽劍而來,不僅可證宿緣,且應為雙劍合璧出世蕩魔之時,小友還有什麼疑問嗎?」

  史劍英見到兩支劍上銘文,知道宿緣早經天定,遂不再猶豫,跪下叩頭道:「小婿拜見岳父岳母!」

  龍無言一招手,虛空將他托起道:「罷了,緣由前定,不過假我們而生,這些世俗禮數,不必講究了,賢婿帶看小女行道蕩魔後,莫忘虔修,靈山會上,總有再見之日!」

  龍母道:「這貝闕頂層是我跟外子清修之處,一向以道術封閉,連小女都不知道,如非紫電神劍破禁,賢婿也不得而入。賢婿見到小女,也不要告訴她,免得她心生旁 ,擾我清修。啟智靈丹一顆,賢婿交小女服下後立能言語,並洞悉前因。我於定中生慧,知賢婿與小女雖有宿緣,但合藉尚非其時,你持著青霜劍交給她,就帶她是吧!」

  史劍英道:「這個恐怕她不會相信!」

  龍母笑道:「小女一心求歡,非為欲使,乃是受我們留言所使,其實她從未與人交往,根本不知男女好合之事!」

  史劍英道:「這個小婿知道,她筆書男女之事,卻目無淫意,是以小婿並未以淫邪視之!」

  龍母道:「服下啟智靈丹後,她自己會明白的,我以異類修成人體,全仗一念之堅,故不能啟殺孽而毀道基,降魔之舉,我們無以為助,但小女卻可為你一大臂助,去吧!」

  她把兩枝劍都交給了史劍英,還有一顆玉色如雀卵大小的丹丸,袍袖一揮,一鄙潛力將史劍英揮退了幾步。

  再抬頭看時,眼前只見一片淡紫色穹光,彷彿立身之處,已是頂端,再也看不出上面還有一層了。

  於是他朝頂闕再度跪下禮拜後,才起立轉身,發現龍女已站在背後,一臉驚惶之色,史劍英朝她笑了一笑,把手中的青霜劍交給了她。

  龍女對這一柄劍似乎早經相識,接過後抱在懷中,親吻不已,過了很久,才以詫然的神色,望著史劍英,大眼睛中流露出一連串的疑問。

  史劍英卻微微一笑,伸手招呼她一起來到下面。

  龍女迫不及待地取筆書問:「劍從何來?」

  史劍英笑答:「劍由令尊堂托交,並有靈丹一顆,希立服,當知分曉。」

  他把那顆靈丹也取出交給了她。

  龍女對人毫無機心,也不問來由,取餅靈丹,投入口中。

  先是一種痛苦的表情,好似那靈丹在她體中,給了她一陣子極為難堪的感受,但是慢慢地就消失了。

  無限靈智通澈全身,接著就啊地叫了一聲:「難過死了,這是什麼藥?」

  這是她第一次說話,而且說得極為自然,史劍英也不禁深服仙丹妙用無窮,含笑問道:「你會說話了?」

  五個字進入到她耳中,接著她的臉上掀起了一片從所未有的興奮,又跳又翻,連打了十幾個觔斗,口中只是叫道:「我會說話了,我會說話了!」

  等她興奮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史劍英才含笑道:「你既然已能言,想必也洞悉前因後果了?」

  龍女思索了一下,緩緩點頭道:「是的!我都明白了!」

  接著又問道:「你見過我的父母了嗎?」

  史劍英點點頭。

  龍女忙又問道:「他們在那裡?」

  史劍英記起龍母的吩咐,不能讓她知道他們就在頂闕清修,笑笑道:「他們是以元神顯形,把一劍一丹托我轉交,略作指示就隱去了,因為她們修為正值緊要關頭,不能分神相見,只說日後自有相逢之期。」

  龍女禁不住十分悲怨地道:「爹娘為什麼不跟我一見呢?」

  「因為他們正值修為要關,跟你見面,怕因為心神受激而致前功盡棄,只有等寶成脫關後再行相見了!」

  龍女這才輕輕一歎,然後目注史劍英道:「我們的事,我的父母是否有過指示?」

  史劍英大方地道:「有的!緣既前定,劍合人合,你收拾一下,我們就該去行道降魔了!」

  那顆靈智丹中,龍母已經把所有的智慧與因果淵源都灌輸其中,龍女不待解釋就完全明白了。

  她笑了一笑道:「好吧!在這個海底下我也住被了,一直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身受禁制,不能離開海面一步,現在終於能出去了!」

  她打開了一具古鼎,裡面放著許多法寶,一襲冰綃雲裳,一對辟水龍珠,一雙日月仙戈與一罐丹藥。

  每樣都附有用途,她把辟水珠與日戈分給了史劍英,著起冰綃仙衣,又對宮中四處,投了留戀的一瞥。

  然後道:「走吧!還有許多丹訣道書,是供修為登仙之用,目前用不到,等我們行道功成後,再回到這兒來虔修時用得著,放在這兒,有我父母所設的禁制封閉,不怕別人前來竊取,比帶在身上安全。」

  於是她牽著史劍英的手,走出了洞口,揮手一搖,整座宮闕就在一陣光影閃爍下隱去了。

  由於史劍英身上佩有辟水珠,海水在身外三尺之處,就被逼開了,連衣服都不會沾濕,而人在水中,卻升降自如,較之陸地上還要輕快靈便。

  一面徐徐飛昇,史劍英一面將自己以往的事以及此行的任務作了個梗述。

  龍女笑道:「原來是無心島那一對活寶,我見過他們,沒什麼了不起。」

  史劍英愕然道:「你見過他們?」

  「是的,我經常在海底潛游,有一次就到了無心島,觸動了禁制,被他們發現了,兩個人都出來追我。但是在水裡,卻沒有我的行動快,那個男的更壞,他居然施展隱身法,悄悄地到我身邊。我早就知道了,卻故意跟他開玩笑,裝作不知道,等他一把抱住我的時候,我就狠狠的一扯,扯掉了他的鬍子。」

  史劍英驚道:「魚玄機已修成散仙之體,在他的掌握中,你居然能從容脫身而不受傷害?」

  龍女笑道:「我雖然不會法術,但我卻有兩項最厲害的護身本能,那是與生俱有的,第一是不受傷害,不管是什麼東西,到我身外十丈處,我就感覺到了。」

  第一種本能是得自天賦,史劍英是相信的,因為她的母親深居海底,雖以異類修煉成道,卻沒有受到天雷之劫,就是憑著這種本能。

  第二種則是環境養成的,海中的魚類都有這種本事,那是靠著水波的震動,在身上起的感覺。

  海底的魚介多半沒有視覺,全靠著這種感覺,來體察外界的狀況,捕食、避敵。

  因此笑笑道:「你第二種本能到了陸上就會遲鈍多了,最多只有一半的功勁,不過你有著先天的自衛能力,不會受多大的影響,魚玄機後來怎麼樣?」

  龍女笑道:「他們追到海底,進入到我母親所設的癸水禁制區域內,就無法再進了,只有乖乖地退走。」

  史劍英道:「這次我們是主動去找他們,可不能再仗著癸水禁制以卻敵了,還是要小心點。」

  龍女笑道:「無心島距此不過百里之遙,眨眨眼就到了,怕什麼,打不過他們,我就往海裡一跳,依然可以躲到我母親所佈的癸水陣裡去。」

  史劍英心中一動,覺得這倒是很好的退路,因此問道:「那禁制是否每個人都能進入的?」

  龍女道:「不能,這禁制是專為我一個人而設,不過你要進去,當然沒問題,我已經渡過一口真氣給你,那就是入門之鑰,與陣式自然而然會起感應。」

  史劍英道:「那就沒多大用了,我在上面還有幾個同伴,本來就利用這禁制,也讓他們有個退路的!」

  龍女道:「那有什麼關係,我給他們每人都渡一口真氣就行了!」

  史劍英一歎道:「謝玲謝瑜是女子,跟你的關係很密切,自然沒關係,司空湛與我師弟就不行了!」

  「怎麼不行呢?」

  史劍英歎了一口氣,他這才發現,龍母雖然把她的靈智啟通了,卻沒有把世俗的禮法灌輸給她。

  他只得道:「你不懂的事還多著呢,慢慢再說吧,對了,你的名字就叫龍女嗎,還有沒有別的名字?」

  龍女道:「沒有!以前我從不跟人見面,我的父母又不會說話,沒有人要叫我,有名字也沒有用,這兩個字也是因我母親起的,她是龍母,我就是龍女!」

  史劍英道:「這兩個字稱呼起來實在很不方便,你姓龍,名字就是一個女字了,我總不能叫你女妹。你母親通言之後,取了一個名字叫湘君,你也從母名叫君兒吧!」

  龍女道:「好極了,以後我就叫龍君兒,你叫我君妹,我叫你劍哥!這樣順口多了!」

  史劍英道:「不行!你叫我劍哥倒無所謂,我叫你君妹,又犯了你母親的諱了,我只能叫你君兒!」

  龍君兒一笑道:「隨便你,你說怎麼好就怎麼好,母親的靈智丹中不但啟發了我的語言能力,還要我以後一切都聽你的吩咐!」

  說著話,兩個人已升出水面,但見那條船還是在海面上停留著。

  四個人都站在船頭上。

  見到他們,司空湛立刻笑道:「好了!好了!終於上來了,再不上來,瑜丫頭就要下去找了,這位是龍姑娘吧!」

  史劍英帶著龍君兒上了船,連忙道:「前輩何以得知?」

  司空湛笑道:「你下去之後,這條船就跟被生鐵鑄定了似的,一動都不能動,我用盡了一切方法,才知道是受到某種仙法禁制,卻是毫無辦法,接著沒多久,海底冒上一道紅光,托著一封柬帖,說明了一切!」

  史劍英倒是覺得很輕鬆,因為免去了許多唇舌。

  司空湛又笑道:「恭喜老弟了,霎那之間,把前生幾世的舊緣都續上了,本來是雙璧聯輝,現在是一變而為三星伴月了!」

  史劍英覺得有點訕然。

  龍君兒卻坦然毫不在乎。

  她抓了謝玲謝瑜的手,十分親熱地道:「二位姊姊,我叫龍君兒,是劍哥剛給我起的名字,我真高興極了。本來是孤單單的一個人,現在哥哥姊姊都有了。」

  謝玲笑道:「不敢當,我們應該是妹妹才對!」

  龍君兒道:「不!你們先認識劍哥,就是姊姊!」

  司空湛笑道:「龍姑娘若論宿緣,早在二侄之先,若論今生,則又略遲片刻,這姊妹可難分了,不如以齒序論吧!」

  史劍英笑道:「這不妥,如果以齒序論,君兒就成我們的祖宗了,她久居海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了。我們都歷劫轉世,她卻是只轉了一世。我看不如這樣吧,玲妹居長,君兒居次,瑜妹第三,從她們的外貌上看來,大概可以這麼分!」

  龍君兒高興得直跳道:「好極了,這樣一來,我姊姊、妹妹都有了,只是少了一個弟弟玉磬道長道:「也不少,三位姑娘都跟史師兄結了姻,我這個師弟還是低低在下。」

  謝玲搖頭道:「那怎麼敢當,道長前生為弟,今世為兄。」

  玉磬道長道:「可是史師兄是以前生之體現身,我那玉鼎師弟早已化為子虛烏有了。」

  司空湛笑道:「道長與史老弟的次序因門戶之故,不能錯列,但要這三個嬌滴滴的小泵娘也稱你為師弟,未免太不倫不類了,以令師與歐陽兒的交誼,玲瑜二侄理應稱你為師兄,龍姑娘也這樣稱呼吧。」

  史劍英道:「應該如此,師弟,你也別太拘泥了,你跟她們沒有直接的淵源,稱呼起來,總得名實相符像個樣子。」

  全真門下,最重長幼之序。

  史劍英以師兄的身份吩咐下來,玉磬道長只有連連稱是。

  解決了稱呼問題,史劍英又略述在海底的遭遇。大家共同欣賞過青霜劍後,再看看雙劍合璧的光輝。

  司空湛笑道:「看來魔道當滅,所以才天假其遇,使我們在東海途上,得以雙劍復合。龍君兒又拿出帶來的珍寶,給大家共賞。取出那一瓶靈丹時卻道:「這不知道是什麼,當初我父親給我時,只告訴我它能益元保命,卻沒有進一步說明。」

  司空湛道:「老朽對煉丹之道,倒是小有心得,乞賜一觀,或能如其始末。」

  龍君兒很大方地遞出去道:「老伯請看好了。」

  司空湛傾出一看,瓶中共儲有二十粒。

  另附有一張說明,寫著:「此為拙荊原蛻元丹所化,愚夫婦大道已成,留此無用,乃煉為丹丸二十,以贈有緣。拙荊萬載根基,半儲其中,且為癸水之精,修道人服一丸,可抵百年修為。並能遇水而吐納自如,如魚游水中,以之抗天雷之劫,尤具神效,服此丹後,可出入癸水大陣而無阻」「」龍君兒笑道:「原來它還有這麼多的功用。劍哥,你剛才還說怕大家無法進入我母親的癸水禁制嗎?每個人吃一顆就行了。」

  說著每個人分了一顆。

  司空湛道:「龍姑娘,你倒大方,你知道這癸水靈丹有多珍貴嗎?尤其是它能抗禦天雷之劫,是修道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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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君兒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它對我沒有用,我沾了母親的光,沒有天劫之虞,而百年功力,增之有限,既是對別人有用,當然是送人的好。」

  司空湛歎道:「龍姑娘如此存心,據至寶而不吝,無怪能得天獨厚,老朽避劫已有高僧護法。且此一身修為,大概不怕在無心島上被困,盛意心領,玲瑜二侄與玉磬道長,不妨各服一丸,以為日後行道之助。」

  史劍英道:「前輩雖有高僧護法而渡劫,但前輩所煉的鬼魂厲魄,遁入峨嵋雷洞廣成遺闕內。該地多為雷火之禁制,癸水恰為剋星,前輩服了,對異日收回厲魄之行大有裨益,還是請哂納吧。」

  龍君兒笑道:「是啊!老伯別客氣了,家父說得很明白,留贈有緣,可不是給我的,老伯能夠見到就是有緣,還是收下吧!」

  司空湛再三稱謝,收下了一丸。

  其餘三人倒是老實不客氣收下了。

  史劍英道:「十三奇中,有一大半要我幫忙為他們護法渡劫,我正想難以分身,有了這靈丹,倒是幫了我不少的忙。」

  玉磬道長笑道:「不錯!尤其是神州五子。用處更大了,龍老前輩五千年修為元丹所煉的靈丹,對常人雖抵百年修為之功。對他們而言,每粒靈丹不折不扣,足抵二百五十年的虔修。他們幫助師兄元神復體,衝破第八重天,每人所耗的修持,不過一甲子,師兄卻四倍以報,一定大出他們的意外!」

  史劍英忙道:「師弟!你怎麼這樣小氣,他們在相助之時,並沒有想到我有這番遇合,只是希望我為他們守關護法而已。雖是存著望報之心,但施多於受。因為我並不費什麼功,也沒有什麼危險,只是辛苦一點,唯其如此,才能獲致報過於施的善果。」

  玉磬道長連忙道:「小弟不是斤斤計較,所要聲明的也是這番道理,因果之報,在於有心無心而已。黃雀報恩的寓言,正是力誡人之貪慾,天心雖杳不可測,然天道之精微,鉅細無遺,尤足發人深省。」

  司空湛微笑道:「話是很有道理,但不是你們該說的道理,因果循環,乃是佛門之說,不是你們道家的宗旨。」

  玉罄道長道:「前輩此說是對道家還不夠瞭解,仙佛異途,卻是殊途而同歸,佛門以渡世而成正果。道家則是登門後,再積善功而成大道,只是遲早而已,但一定要走完這一段路程而登彼岸。」

  龍君兒笑道:「你們說的什麼?我怎麼都不懂!」

  謝玲微笑道:「他們是說仙佛之異同,一個是從救人濟世為行道的開始,一個是以積善救人為行道的完成。兩者的優劣異同,一直是個懸而未決的話題。大妹,你靈智初開,對這兩途都沒有偏見,你來說說看,孰優孰劣?」

  龍君兒想想道:「我認為道家好。」

  司空湛道:「龍姑娘一定會偏向道家的。」

  龍君兒道:「這不是偏向,我有我的理由。道家先從修己入門,有了基礎後才開始濟世,不僅成效大,而且受惠者也多,佛門以渡人為行道的開始,本身的能力太弱,自然困難得多。」

  司空湛道:「正因為困難重重,才顯得難能可貴,佛家渡一人可成正果,道家卻要修積十萬件外功才能功德圓滿,也是這個緣故。」

  龍君兒笑道:「這是指本身的獲益而言,我的看法卻是對另一方面,一人成道,有千萬人得到好處,一人成佛,卻只有一個人得益,比起來相差得大多了。」

  司空湛不禁語為之塞,半天才道:「龍姑娘這一個說法太妙了,我跟無垢老和尚論交後,聽他宣揚了不少佛法宏大之處,就沒有想到用這個道理去駁他。」

  史劍英卻笑道:「這筆帳不是這樣子算的,佛門以無比之毅力來渡人,道家卻以道法來救人,這是從善的效果上來看。從惡的方面看,佛門以慈悲而渡人,道家以懲惡救人,差別又大了。如果修道人定力不堅,意志不純,因嗜殺而成性,轉而由善為惡了,所以修道人淪入歧途者很多,而佛門卻很少有這種現象。」

  龍君兒道:「那麼從佛的就沒有壞人了?」

  史劍英道:「可以這麼說,除非是打著佛門弟子的幌子而作其為惡的掩飾者,那根本就不是佛門弟子了。所以修道人在成道的歷程中,要經過三次的富劫,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難,就是考驗他的意思。而怕他轉入歧途,在惡跡未深前先加以殄滅,而佛門弟子,只要一心向善,走的都是坦途,上天對一切都是極其公平的。」

  司空湛肅然道:「史老弟這番話才真是持平之論,老朽癡長多年,竟然還不如老弟懂得多。」

  玉磬道長道:「史師兄假靈胎而養真元,泰山玉皇頂上一甲子余的靜修,定而慧生,不僅性凝,而且智純。成就實非小弟等所能及。無怪乎輕而易舉就突破了第八重天,先前小弟對師兄的速成還不勝羨慕,以為師兄的福緣得天而獨厚。現在才知道這一切並非偶然,種種福慧,俱是師兄自己修積而貯,僅是藉外人而加啟發而已。」

  司空湛笑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在修行這一條路上,沒有捷徑可循的。」

  謝瑜卻不服氣道:「司空伯伯,這話我不同意,像龍姊的堂上就是一個例外,他們二位老人家既未積修外功,也沒有歷受天劫,卻平平順順的直叩仙途,這又怎麼說呢?」

  司空湛又被問住了。

  史劍英卻道:「我們只是從二位老人家的留存上得知他們已成大道,對成道的經歷並不清楚,不可貿然斷言。也許他們得天地靈境之助。但也 是較一般人少點阻礙而已,絕不會平平順順,毫無艱險的,等以後再見到二位老人家時,就可以問蚌明白了。」

  司空湛笑道:「對,積功而不居,修善而不宣,才是吾輩之應為,那兩位前輩只是不肯說而已。我也認為絕不可能是一無事事而成道的。青霜神劍為降魔之利器,神物通靈,能自行擇主,絕不會無緣無故落在龍前輩手中的。有關這些問題都不是當務之急。現在龍姑娘已經出來了,二位前輩加諸於船上的禁制想必也撤除了,我們還是趕快動身往無心島上去吧。」

  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內,船身已在海上自由飄蕩,禁制早撤。

  於是玉磬真人又開始行法推舟。

  舟行如箭,破浪急進。

  前五十里倒還風平浪靜。

  在將近無心島時,風浪突然大了起來,浪起如山,直壓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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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29: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玉磬道長一再勉力行法,仍是難進寸步!

  所幸這條船是北海騎鯨客自用巡弋海上的座舟,舟身為萬載寒木所製,質地異常堅固,才沒有被拆散或擊碎。

  司空湛一揚眉道:「看來島上已有知覺,這風浪是人力所為,阻止我們前去的,老夫倒不相信他們真是如此厲害。玉磬道長請收法,讓老朽跟他們鬥一鬥。」

  謝瑜道:「伯伯何必費這麼大的事呢,不過才三四十里的距離,我們乾脆馭劍登岸好了。」

  史劍英道:「使不得,對方明知道來訪的都是會家,人人都有馭劍之能,假如馭劍可登,就用不著擺出這等陣勢來阻路了。」

  司空湛聞言忙道:「老弟此言大有見地,聽瑜侄說要馭劍而登岸,老朽正覺得罷才太笨了。明明最省力的事,何必要費事呢。可是聽老弟一分析,才覺得更有道理。無心島上群魔會集,明知必會有鋤惡除奸的能人正士前去興師問罪。而且也必定是馭劍前去的多,周不著在海上設下這一重禁制,可是既然設下了,必然就別有用心。」

  謝瑜道:「那麼他們是什麼用心呢?」

  司空湛道:「這個還不清楚。」

  史劍英道:「用心很簡單,就是要每一個去的人,除了馭劍之外,沒有別的方法靠近,而馭劍登峰,正好中了他們的圈套,墮入他們的陷阱中。」

  司空湛鼓掌道:「對!對!老弟!我可真服你了,老朽癡長歲月,以閱歷而言,比你可差多了。」

  謝瑜跟司空湛接觸最早,而且一認識後就十分投緣,恃寵而驕,對司空湛也較為隨便一點。

  她聞言笑道:「伯伯,您雖然是血魂教主,可是已不履塵世多年,史大哥卻一直在跟這些邪魔外道在周旋著,對料敵之明,您在他面前可賣不起老來。」

  司空湛微笑道:「那當然了,伯伯也不敢賣老呀,你史大哥是人中之秀,有幾蚌人能比得上,是不是?」

  謝瑜嫩臉一紅道:「伯伯最壞了,人家說正經的,您又亂開玩笑。」

  司空湛故作癡呆道:「伯伯也是說正經話呀,那裡不對了,你認為史大哥了不起,伯伯也跟著捧場,難道又錯了,你這位姑奶奶可真難侍候。」

  謝瑜更不是滋味了,嬌跳著直鬧不依。

  謝玲笑道:「妹妹!別鬧了,談正事要緊,史大哥,你說馭劍登峰,會中了對方的陷阱,可知道是什麼陷阱嗎?」

  史劍英道:「這個倒不清楚,但我聽說十三奇中的南荒蛇丐陸前輩曾經追兩個萬妖門余孽,一到了島上就落入禁制,想必是一種極為厲害的埋伏。」

  司空湛道:「陸化子道力通神,居然也為人所制,可知那埋伏確是厲害,我們這裡的人,大部份都比不上陸仙遊,更是魯莽不得,還是謹慎一點的好,讓我來費點勁吧。」

  他來到船頭,袍袖亂舞,設起血魂煞 ,逼住風浪,然後再以兩儀真氣,催舟前行。

  一開始倒是很平順,但行進到十來里後,風浪更為猛烈,血魂煞 雖然還能抗拒,使浪花濺不到船上來。

  但他的兩儀真氣,卻再也無法催舟前行了。

  司空湛的額際已然見汗,可見他耗力之鉅。

  史劍英忙道:「前輩還是歇歇吧,另外再想辦法。」

  司空湛停止施發兩儀真 ,歎了一口氣道:「老頭子認栽了,我作了多次試探,只知道這風浪並非經由人力施為。」

  史劍英道:「非經人為,難道是自然發生的?」

  司空湛道:「當然也不是,海上風暴之生,最小也有千百丈範圍,可是這股巨浪,僅是不到百丈,專門對準我們這條船而發,一定是有種力量在操縱著。但施法呼風推浪,不出五行生剋變化的範疇,我試探的結果,卻完全不是那回子事。這下子可把我給整住了。」

  龍君兒朝外一看,果見百丈之外,風平浪靜,只有他們的正前方,有一排排的巨浪壓將過來。

  她忽而一扭身,彎腰抄起一把海水來聞了一聞,道:「海水中帶來腥氣,想必是海中的精怪所為,我去看看。」

  鑽身潛入海中就不見了。

  謝玲道:「她一個人去恐怕不行,我跟著去看看。」

  史劍英道:「不必了,她是在海底長大的,在海裡絕不會吃虧。」

  謝玲道:「我們在騎鯨島上長大,水性也很熟。」

  史劍英笑笑道:「我沒說你的水性不行,只是說你不如她海底的情形熟悉,假如真是什麼海底的精怪,她一定都知道對付的方法。」

  正說之間,遠處海面上冒起一道帶血水柱,粗逾數丈,高達百丈,然後像一蓬水花似的散落下來,頓時風平浪靜。

  沒有多久,龍君兒已笑哈哈地竄上了船頭。

  謝瑜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二姊,你還好吧?」

  龍君兒一笑道:「我很好,遇見了一個大傢伙,風浪是它口中噓氣噴射而成的,正好用來試試我的青霜劍之利鋒。不過那傢伙實在太大了,一劍上去,它好像無甚感覺。我乾脆在它肚子上破個洞,鑽進它的肚裡,在它的內臟處一陣亂鑽又跑了出來,想是受傷不輕了。」

  謝玲忙問道:「二妹,那是什麼東西?」

  龍君兒道:「我在海底常見到,可不知道叫什麼,大概是一種魚吧,身體粗得像座山,張開嘴能把我們的船吞下去,小眼睛,大方頭。」

  謝瑜笑道:「頂上有個孔,會噴水的?」

  龍君兒道:「對了!就是它,剛才那道水泉就是它受傷後噴出來的,這種魚我常見,卻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

  謝瑜道:「那就是鯨魚,我們北海多得很,我小的時候,經常騎在它背上玩的,只是鯨魚多半在寒冷的地方才有,東海氣候太熱,不適於它們生存。」

  史劍英道:「這一定是魚玄機豢養的。」

  謝玲道:「鯨魚最大的也不過百來丈,二妹所說的那一條好像大得很多。」

  龍君兒道:「不錯,它是直立在海中對我們噓氣鼓浪,從頭至尾不下千丈,是我見過最大的了,以前我在海底潛游時,見過一條,只有五百丈長短。」

  司空湛笑道:「玲侄說鯨魚最大不過百丈,但龍姑娘卻見過五百丈的,由此可見你們對海中的事還隔膜得很,但既有五百丈的巨鯨,自然也可能有更大的。」

  龍君兒笑道:「不錯,你們沒見過家母未脫體前的原身,現在遺下的貝殼,若非親見,你們再也不會相信世上有這麼大的貝殼。」

  史劍英皺皺眉頭:「君兒你怎麼可以拿你母親來作比喻。」

  龍君兒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史劍英道:「太不恭敬了。」

  龍君兒笑道:「大哥,別的道理我不懂,這番話可是你錯了,我母親從未以異類自諱,更沒有引以為恥。我小的時候,他們教我認字,我父親就為這個問題,跟我母親展開了爭戰,結果還是父親輸了。」

  謝瑜忙道:「他們怎麼辯的?」

  龍君兒道:「母親說人貴自知而不忘本,她本來就是異類,修成萬物之靈的人體,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沒什麼可恥的。人貴自立,不應該以父母的出身為恥,才是人倫之大道。她說人世間,子女發達了,每以父母的出身貧賤為恥諱言,而且百計掩飾,這是最不對的行為。要知貧賤之家,能把子女扶植成為顯達,父母的辛勞尤倍於富貴之家,他們的行為與努力更為可敬。」

  這番大道理使得史劍英的臉紅了,其餘四人也都有點訕然,因為他們都與史劍英的想法差不多。

  龍君兒有點愕然道:「我母親這番話不對嗎?」

  司空湛一歎道:「對!太對了!令堂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所以才能得天獨厚,無災無患而成正果。但憑她胸中這一番赤子之心,就是無尚的善因,一般的邢魔外道,所以要為禍人間,主要的就是缺少了這一點思想。他們恥於出身之不正,才想把正道壓下去,如果他們都能像令堂這樣想,世間就會太平了。」

  龍君兒吁了一口氣道:「看了你們的表情神色,我還以為我母親的觀念有了錯誤呢!」

  司空湛道:「一點都沒有錯,倒是我們為世俗之見所囿,對令堂這番至論,感到慚愧而已。」

  謝瑜忙問道:「二姊,那條鯨魚這麼龐大,一定是通靈了吧?」

  龍君兒搖搖頭道:「那倒沒有,它的身軀雖然龐大,卻毫無靈性。」

  謝瑜道:「那怎麼可能呢?它如未通靈,怎麼掀起的波濤連司空伯伯都擋不住?」

  司空湛笑道:「正因為它不通靈性,所施的乃是發自本身天然的勁力,我才抵擋不了,如果它通靈施法,就不是我的敵手了,人為萬物之靈,也是這個原故。」

  謝瑜不解道:「修為的法力,反倒不如天然之力了,那我們還修為幹麼?」

  司空湛笑道:「癡兒,這就是未聞道之故了,修為乃是使人所具有的本能發揮至最大的程度,甚至於超越了本身的限度。那也只是對人這一個範疇而言,並不是超越所有的自然了,自然之力,才是天地間最大的力量。如修道人所遇的天劫,也就是發自天然的一種制衡之力。它限制所有的人都登長生不老之境而破壞了生死輪迴之均勢,雖然有人能御過天劫而登大道,那 是極少數違背自然之奇跡。」

  龍君兒道:「司空伯伯,那麼修登大道的人,是否真能永生不滅嗎?」

  司空湛苦笑道:「這個問題可把我問住了,因為我從來也沒達到這個境界的,但據我的猜測,大概還是不太可能的。盤古開天闢地,迄今已億萬年,其間修成大道者,不知其數,卻一個都沒見到。修至元神脫竅而達正果,最多也 是把精氣保存個千百年而已。其後就飛升到一個不可知的境界中,這是一般的說法,但也可能是靈氣漸衰而隨風所化,終至變成完全虛無。」

  幾個人都呆住了。

  司空湛接著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靈氣不泯,成為另一個生命,像你們一樣,這個可能性大一點,因為是我能見到而證實的!至於成道飛昇之說,卻實在無由證實。正宗道派道成而成大羅真仙,佛門成金身羅漢而登佛境,後世卻從來沒見餅。」

  謝瑜忍不住問道:「司空伯伯,既然對於未來是一片不可知,為什麼大家還要拚命修為呢?」

  司空湛笑道:「問得好。仙與佛是兩種最高的境界,雖然無以證實,但卻是一種希望,何況在修為的歷程中,已能常人數十倍之壽,這也是值得的。也許蒼冥之上,真有天外之天,以不死之身,邀嘯其間,為了這個希望,大家才孜孜不倦地力爭上游。」

  說到這兒,輕舟為微浪所摧,已慢慢靠近了一座島嶼,但見奇石崢嶸,高峰接天,古木蒼森,雲靄繚繞。

  司空湛用手一指道:「這就是無心島,半峰的那一座宮殿,就是魚玄機與管玄英所居的碧瑤宮。」

  史劍英輕歎道:「這兩人也是的,已經修成了散仙之體,居此洞天福地,何等逍遙自在,為什麼還要興妖作怪呢?把一座好好的神仙島嶼,弄得妖雲迷霧,烏煙瘴氣。」

  司空湛道:「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他們可能也瞭解到未來之不可期,所以才想在有生之年, 一 君臨天下,傲視萬物的滋味。再者,或許是他們自感精氣已漸衰,必須從別的修道人那兒巧取豪奪,來彌補他們之不足。」

  玉磬道長道:「司空教主之言,再晚倒有點不懂了,此二人俱是千載修為,採補挹注之術已無濟於事。」

  司空湛道:「采戰僅奪人真元,還不算過份,他們的用心卻更為惡毒,因為他們已歷三度天劫而成散仙之體,辟谷駐顏,神凝魄固,尋常人生老病死之苦,對他們已無威脅。最難渡的就是最後的一道天仙之劫,厲害萬分,他們才想攝取二十四蚌修為有素之士的精魄,煉成二十四都天凶煞大陣來抗禦天劫。前次奪去我的血魂煞網,就是為操演陣式之用,現在可能已操演完竣。但我那些血煞修為太淺,不足為用,因此腦筋才動到宇內十三奇身上,想把這十三人的元神禁住,另外再湊上十一個。」

  史劍英不禁怒道:「這太可惡了。」

  玉磬道:「家師等十三奇,修為雖不若彼等之深,然也各有所專長,他們有這份能耐嗎?」

  司空湛道:「他們既然敢自設小西天,擺下什麼龍華會,自然有所憑恃,因此倒不能過分輕視。」

  史劍英道:「管它有什麼憑恃,今天就先給他們一個厲害看看。」

  正說之間,船已迫近島峰,僅有數十丈遠近。

  但是礁石如犬牙交錯,船隻無法靠攏過去。

  謝瑜道:「這一點距離,我們可以飛身掠登了。」

  史劍英看了一下,搖頭道:「恐怕不行,他們在島上布下一種極為厲害的陣式,我雖看不出是什麼,但知道一定有埋伏,否則我們已逼得這麼近,何以不見一個人影。」

  司空湛道:「史老弟服過萬載空青,目能透視幽冥,不妨看看是怎麼一個陣勢。」

  史劍英極目四望才道:「東西北三面都有一面奇形的旗旛,南方的一面特巨,旗而為暗紅色,上面繪著一些奇形的符錄與一頭九首的怪獸。」

  司空湛忙問道:「那怪獸是否為象鼻龍首,六足四翼?」

  史劍英道:「不錯,正是這個形狀。」

  司空湛道:「難怪南荒蛇丐與青城煉士一登峰就被困在魔火陣中了,那是廣教中最厲害的九子魔火大陣。那頭怪獸名叫焰龍,是遠古洪荒遺種孵育於地心烈火之中,以火為食,所噴烈焰能溶金石,主幡在南,暗含離火之位,只要有人從空中登島,立生感應。」

  史劍英道:「我們身懷癸水神珠,可不怕火。」

  司空湛道:「焰龍所噴之烈焰是地心毒火所積,可不是虛質,癸水神珠縱能保住我們不為所傷,但身臨火中舉步為艱,也不是辦法。」

  謝玲急道:「那可怎麼辦呢?」

  司空湛道:「此陣之設,才及千丈,我們離得這麼近還不見發作,正是佔了地勢之利。五行之中,水能克火,土也能克火,所以不曾引動火勢。他們以巨鯨守島,掀風作浪,阻止舟船靠近,也是這層用意,因此我們 要步步不離水土而登峰,魔火大陣之設,就沒有威脅了。」

  龍君兒道:「那很簡單,我們在這兒下水,泅水登峰,問題就解決了。」

  司空湛道:「逼不得已,這也是個辦法, 是怕他們在水裡另有什麼設置,人力一分散,就麻煩了。」

  謝玲知道這層顧慮,是為了她們姊妹與玉磬道長而設想。

  龍君兒天生癸水之體,不虞火侵。

  司空湛修為深厚。

  史劍英得天獨厚且有紫雲神罩護體,也可保無虞。

  史劍英也知道司空湛的用意,為怕二女及師弟難堪,笑笑道:「我們既然乘舟而來,到了這兒還要偷偷地上峰,未免也太丟人了,當然是乘舟直登。」

  謝玲道:「可是礁石錯列,舟身通不過,如果行法摧舟,一離水面,就陷入魔火陣中了。」

  史劍英笑道:「這也難不住我們,君兒,我們兩人下水去,用雙劍合璧,開一條路出來,司空老伯請坐鎮舟上,以定法鎮舟,以防對方使用詭計。」

  謝玲道:「我們不離開水面,他們還有什麼鬼計可施?」

  史劍英笑道:「那還不容易,隨便弄點什麼手法,來上一陣旋風,把我們的船吹離水面就行了。」

  司空湛一驚道:「老弟說得不錯,我也糊塗了,竟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們一定會這樣做的。」

  史劍英道:「他們已經準備這樣做了,我以慧眼暗察,在海底四周,已經藏有不少妖邪, 是為了我與君兒的雙劍是通靈寶物,無須行法催動,自行能以感應誅敵,他們才不敢輕動,等我們一離開,他們就會有動作了,所以我才請老伯注意一下!」

  司空湛愧疚地道:「老朽癡長歲月,臨敵卻全無機心,幸虧有老弟同行,否則的話,恐怕又要在這兒吃個大虧了!」

  謝玲道:「艙中有個暗格,可通水下,大哥跟二妹在那裡下去,利用神劍把礁石清除後,不要破壞原形。妥當後,我們再搖揖登岸,舟身很堅固,不怕碰撞,這樣既可出其不意,先聲奪人,也免了許多麻煩。我們此來是專為找那一對老邪物晦氣,並不想多殺生靈,更犯不著跟那些牛鬼蛇神,么魔小丑淘氣!」

  司空湛道:「此計大妙,玲侄夙根深厚,稟性仁慈,就此一念之仁,也必可上獲天佑!」

  謝玲被說得不好意思,連忙帶了史劍英與龍君兒二人來到艙中,掀起一塊艙板,果然是一個可容人的方格,而且有一方晶板為隔,可透視水底。

  龍君兒笑道:「這個設置倒很別緻!」

  謝玲笑道:「這是我在北海捕到一頭水母,見它的皮膜十分堅固,且又透明如鏡,一時好玩,取了下來,在艙底裝了這麼一個玩意兒。沒事的時候,就在這兒觀察水底的情況,既可洞悉無遺,又不會驚擾水中的魚介,當得物外之趣!」

  龍君兒笑道:「小妹久居海中,那些魚蝦蠻族,根本就把我當作同類,更加有意思呢!」

  謝玲道:「我可沒有你這麼好的福氣,只能隔界靜觀,總算聊勝於無!」

  說著,把一方透明的晶膜移開。

  龍君兒先鑽了下去。

  史劍英也跟著下來。

  他們已有辟水之能,在水下行動自如,也能自由交談。

  兩人順著一條直線,把阻路的礁石都用神劍削割過去,足足開了一條兩丈多寬,丈許來深的水 ,直達岸邊,才又循原路回到舟中!

  來到船板上,史劍英道:「一切都弄妥了,我們破礁登岸吧!」

  司空湛大笑道:「說得好,前人但有破浪之說,破瞧之舉,實屬首創,傳諸後世,也足以自豪了!」

  謝氏姊妹各持一根鐵楫,鼓浪如飛。

  那隻船筆直前駛,阻路的礁石因為被神劍削斷了根,碰上去紛紛碎倒在兩旁,竟然直抵岸上。

  變幻突然,島上雖有伏兵,再也沒想到他們竟能如此登岸的。

  因為島上的九子魔火大陣,布得十分周密,任何法力一施,立起感應,而他們憑恃天險,算準來人除了施展法術外,絕對無法登岸的!

  一個個都在坐觀成效,沒想到這條船竟然能全仗人力而登,頓時慌了手腳。

  船頭靠岸,謝玲 上跳板,魚貫登岸時,島上呼嘯四起,幾溜黃光向峰上射去示警,另外一列人則仗劍蜂湧而來!

  當先是一個中年妖嬈的婦人與一個黑臉道人,來到五丈前立定布開陣列。

  那婦人首先指著喝道:「何方來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傷了本島守島神鯨,且直闖禁地,你們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史劍英認識這一男一女,正是昔年萬妖門漏網餘孽,青蟒蠱姬與霞城散人魔魔子,冷笑一聲道:「一對劍下遊魂,還認得本俠嗎?」

  青蟒蠱姬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有點記憶,卻又想不出名字來。

  史劍英淡淡一笑道:「可能向妙妙那妖婦還沒回來,因此你們把我忘了,但我手中這枝劍你們該認識的。」

  當然聲中,紫電神劍出鞘!

  春秋名器,非同凡響。

  尤其是此刻,劍雖握在手,紫色的光芒卻跳跳欲動。

  萬妖門下,大部份都吃過這柄劍的虧。

  男女兩個妖人立刻臉上色變,不自主地退了一步。青蟒蠱姬余青兒脫口急叫道:「紫電劍,你是史劍英?」

  魔魔子卻道:「不可能,史劍英早在百餘年前為妙姑所制,形神俱滅,那裡又會鑽出個史劍英來。」

  余青兒卻肯定的道:「不錯,的確是他,我記得他的樣子。」

  魔魔子驚詫地道:「難道妙姑騙了我們,史劍英沒有死?」

  余青兒道:「妙姑也沒有騙我們,史劍英的確死了,他的 體是我親手埋在長江寒泉下石窟中的。」

  魔魔子道:「難道他又死而復活了?」

  余青兒惑然道:「照理不可能,我封閉時,他四肢已僵,七竅已開,何況他死時還沒有修成元神,又被妙姑吸盡元陽,就是一個修為有素的成道者也絕無復活的可能。」

  史劍英厲聲道:「仙家妙用,又豈是你們這些妖邪所能窺知的,史劍英幸而未死,就該你們遭殃了。」

  魔魔子朝他手中的劍看了一眼,又看了他的人,臉上驚懼之色稍退。

  因為史劍英是惜玉鼎真人的靈胎孕育,又經十三奇合力施法使神歸本體,突破了生死玄關,進入道家第八重天,已到返璞歸真的境界。

  表面上看起來,依然不像是修煉過的樣子。

  因此魔魔子冷笑一聲道:「史劍英,當年你仗著一枝神劍,誅殺同門多人,魔教門中,莫不恨之入骨,我們都在找你報仇呢,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史劍英笑笑道:「不錯,當年沒有誅絕你們,現在我就是來繼續未竟的工作。」

  魔魔子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太狂了,這百年來你不知躲到那兒去了,才會昧於現勢,你不知道,你那個牛鼻子師父也該告訴你。魔教門下可不像從前那麼好欺負了,連十三奇都在我們手中吃了虧,何況是你這肉身凡胎的凡夫俗子。」

  史劍英沉聲道:「大膽妖邪,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史某這次來,就是要盡掃妖魔的。我知道你們仗著魚玄機與管玄英那一對老怪物的撐腰,才敢如此橫行不法。我沒精神跟你們多纏,也不忍不教而誅,快把那一對老兒叫出來,收拾了他們,再找你們算帳。」

  魔魔子哈哈一笑道:「就算十三奇親臨,也無須教主出頭,憑你這小輩也配?」

  龍君兒早已不耐道:「劍哥!苞他們說這些廢話幹嗎?我出手把他們收拾下來算了!」

  史劍英忙低聲傳音道:「君兒!別急,雙劍合璧,是專為對付那一雙老兒的,你的青霜劍千萬不能露底,讓對方有了警惕,用別的方法對付他們!」

  龍君兒道:「那就快用呀,光在這兒鬥嘴有什麼意思!」

  玉磬道長道:「師兄!恩師交代過,你非至必要關頭不要出手,這一陣由小弟來對付!」

  史劍英道:「你對付得了嗎?」

  玉磬道長笑笑道:「小弟對付不了時,司空教主還可以出手,先讓小弟來摸摸他們的底細!」

  語畢一聲清叱:「妖道授首!」

  手指處,乙木神劍已化一縷青光飛射而出。

  魔魔子微笑道:「這點本事也敢獻醜,瞧本師給你點教訓!」

  語畢也一揚手,發出一道暗紅色的光虹,卻比青光粗了一倍有餘,兩道光華在空中接觸後,青光立受包圍,在暗紅光圈中衝突不已。

  司空湛微怔道:「這妖邪好像有兩下子,他放出的法器不知是什麼東西!」

  史劍英運目細察道:「是一柄如意狀的鉤戈!」

  司空湛道:「那一定是廣成遺闕中的血玉戈,難怪令師弟的乙木神劍受制了。這原是魔教中的凶器,為廣成子收下後,因為無暇加以煉化,又不能棄在外面為妖邪所用,才置於遺闕魔鼎之中,看來魚玄機一定憑仗法力,潛入廣成遺闕中,將這些魔教法器都取出來了!」

  史劍英道:「這位前輩也真是的,既以降魔宗師自居,遍降宇內七十二天魔,卻又為善不澈,不把這些魔器加以毀棄,流落後世,仍為妖邪所用。」

  司空湛道:「那倒怪不得他,他以一己之力,收降群魔後,大道已成,飛昇在即,沒有時間再去煉化這些凶器了。那七十二天魔每人都有一項厲害無比的凶器,扁是收服他們,已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而每件魔器,至少都要費一甲子之功才能加以煉化,他那有那麼多的時間。無可奈何之下,只有將這些凶器,置於魔鼎之內,外加禁制,使之不出世為害而已!這血玉戈即為七十二凶兵之一!」

  史劍英道:「可是它已重行出世了!」

  司空湛道:「廣戊子為防不測,預為之計,每一種魔器都附有一道克制之法,魔器離鼎後那克制之法也脫禁而出。老朽出身魔教,對某些魔器知之頗詳,血玉鉤恰好是我知道的一種。也知道收服之法」「」史劍英道:「您老人家既知收服之法,還不趕快施展,玉磬師弟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司空湛看了一下道:「我雖然知道收服的方法,卻沒有這個本事,道長出身正教,學過天雷正訣沒有?」

  玉磬道長道:「弟子習過此訣, 是功力太淺!」

  司空湛笑道:「學過就行,現在你用全力把飛劍收回來,血玉鉤必追隨而至,我出手替你擋一下時,你立刻對準它連發三道天雷印訣!」

  玉磬道長已精疲力竭,聞言立刻運功將青光收回!

  那道暗紅色光華突然暴漲,化為斗大的一道光柱,直壓了過來。

  司空湛厲叱一聲,雙手齊揚,指尖發出十道紅光氣柱,將光柱隔住了。

  玉磬道長左手早已捏好訣印,口念真言,三收三放,三朵金色光圈連續發出!

  去到暗紅色光華之間,就發出一片金光,跟著就爆炸開來,變為一片金芒,巨響一聲,光柱就細小一倍。

  三聲過後,光柱已縮為杯口粗細。

  而司空湛卻適時一聲大吼,手指十道氣柱繞空飛舞,織成一片光網,裡著紅色扁華,縮成一根尺來長的棍狀之物。

  苞看張口噴出一片血幕,那是他畢生修為所化的血光煞幕,頓時將魔魔子所施的真氣隔斷。

  雙手抓住了那段圓棍,一搓一抖,成為寸許長的一柄鉤戈,哈哈一笑道:「霞城散人,多謝了!」

  魔魔子見所施的法寶已被阻斷真氣。連忙運功想再度收回。

  但是那柄血玉鉤受了司空湛精氣感應,與原主已脫離了連繫,任憑他如何用力,那柄紅色的玉鉤已穩穩地握在司空湛手中,動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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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12-2 02:30: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魔魔子急得大聲怒吼道:「何方老匹夫,居然敢收去本師至寶,快還回來」「」司空湛笑道:「把魚玄機叫出來,自然知道老夫是誰,憑你這種角色,還不配問老夫名號!」

  魔魔子空自跳腳。青蟒蠱姬卻冷笑一聲道:「老匹夫,你有本事把本仙姑的法寶也收了去!」

  彩袖輕揚,飛出一朵彩雲,緩緩地飄了過來,到了他們頂上,突然漲了開來,像是一頂五彩的帳子,把六個人都罩在裡面。

  司空湛雙手再揚,十道勁氣又出,像是十根柱子,將彩雲撐住,但也只能撐到兩丈多高,再也無法擋高了。

  耳邊只聽得余青兒的笑聲道:「這是本仙姑的彩雲瘴,老匹夫,你有本事就衝出來!」

  謝玲與謝瑜都想發出飛劍。

  司空湛忙道:「不可!這是魔教中最毒的一件邪器,系以婦人之穢血摻合桃花毒瘴煉成,為天下至穢之物,專為對付正派修道人之用,你們的飛劍一碰上就失效了!」

  史劍英道:「那該怎麼辦呢?」

  司空湛道:「好在老夫也是旁門出身,不懼污穢,可以撐得住,而且在必要時,也可以拚捨百年修為,用本身精血將它炸毀,只是怕沾在你們身上,毀卻你們的道基!」

  史劍英道:「有這麼嚴重嗎?」

  司空湛道:「你跟龍姑娘倒沒關係,玲、瑜二侄是女子,受損也很輕,只有令師弟是純陽之體,修習的又是玄門正宗,火候又不夠,恐怕難以保全了!」

  玉磬道長忙道:「弟子沒關係,教主不必顧慮了,我們總不能被困在這個地方!」

  龍君兒道:「我用青霜劍去破了它!」

  司空湛道:「青霜劍為太陰至寶,倒是不怕污損,但桃瘴一破,玉罄道長仍是不免受到波及。而且青霜劍出鞘,光沖鬥牛,那兩個老兒立刻會認出,非至必要時,龍姑娘的神劍萬不可離鞘!」

  史劍英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司空湛道:「當初我不知道此妖婦懷有此物,否則分一個人出去,跟她鬧一下,我就可以把本身真氣加強,把毒瘴撐到十丈高低時,以元神遁出帳外,加以收毀了!」

  玉磬道長道:「如果只有弟子一人受損,教主就不必顧忌了!」

  司空湛道:「道長不可如此想,史老弟雖出身全真門下,卻非道門中人,令師全真一脈,全靠道長來繼承,如果道長根基受損,老朽將何以對令師!」

  玉磬道長坦然道:「弟子尚有二位師弟,足可繼承道統!」

  史劍英道:「師弟!不行!本門以序為禪,你是已定的衣缽傳人,即使你功力全失,仍是無法易人的,而本門道統,還要靠你發揚光大的,小兄就是拚將一死,也不能讓你受半點折損。」

  司空湛道:「正是如此說,而且老朽失機在先,你若有所折損,老朽有何面目對令師,還是這樣撐著吧。好在十三奇也會很快來到的,到時由銀鴿兄出手,輕而易舉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了。這彩雲瘴雖然厲害,但也有個好處,就是對修道人都有妨礙。魚玄機與管玄英行為乖張,卻也是正統修為而成,他們一樣沾不得,只要這兩個傢伙不乘隙偷襲,我這真氣所化光柱,還不怕別人偷進來!」

  史劍英突然道:「老前輩!您說 要有人出去,牽制那妖婦一下,您就可脫困了!」

  司空湛道:「是的!目前那妖婦全力施為,才相持不下, 要使她分點神,我就可以脫困了。把毒瘴撐到十丈高時,你們可以從下面先離開,我行法佈置,把毒瘴送到海中消滅,就不會傷到人了!」

  史劍英笑道:「小侄可以出去!」

  司空湛道:「你如使用紫電劍,當然可以出去,可是此物至穢,神物受污染後,也會減去效力的!」

  史劍英道:「不!我不用劍,我已蒙方九前輩授得地行之術,可以由地下出去!」

  司空湛道:「對啊,方老兒地行之術別樹一格,不受任何法術限制,可是你出去了也沒有用。余青兒最懼忌的是你手中那柄劍,發現你脫困後,一定拚著捨卻此瘴,迎上你的劍來,老朽又無法及時配合,令師弟仍難免受損!」

  史劍英笑笑道:「我不用劍,也有辦法不讓她發覺,老伯請注意著,目前全力施為,等到壓力一輕,迅速施法毀去此一至邪之物!」

  說著口念真訣,身子一縮,腳下現出一條裂縫,人影已在縫中消失了。

  司空湛無法攔阻,只得加強功勁,將彩瘴又撐高了兩三尺。

  外面的余青兒也拚命施為,把彩瘴壓回到原來的高度!

  雙方都在運力對撐!

  餅了片刻,忽而外面傳來一聲悶哼,似發自余青兒之口,跟著司空湛覺得壓力驟輕,連忙全力施為十道氣柱,將彩瘴撐高到十幾丈。

  眾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司空湛叫道:「快離開此地,往右邊挪去!」

  他自己跟著長嘯一聲,將彩瘴抵著,向左方迅速移動,直往海中投去,彩瘴入水即消,直到全部不見了。

  才見史劍英含笑而立,那一批男女妖人,卻溜得一個不見了。

  司空湛吁了一口氣道:「老弟!真有你的,你是怎麼對付那妖婦的?」

  史劍英笑道:「我到她背後,在她背上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掌,震得她口噴鮮血,怪叫而逃!」

  司空湛道:「老弟!你別開玩笑!余青兒是魔教門下高手,即便是全神施為在彩雲瘴上,也不可能讓你摸到她身後而不發覺,何況還有別人在呢?」

  龍君兒笑道:「劍哥一定是到了她的背後,再突然由地下冒出來,驟然施為,那妖婦何從發覺呢?」

  玉磬道長笑道:「我知道了,史師兄是施展莫老前輩的無影身法,潛近她背後的。」

  司空湛也笑道:「那就難怪了,雪山神嫗的潛行術又是一絕,與普通隱身法不同,就是魚玄機那老怪物也無從發覺,更別說那些妖魔小丑了。史老弟,你可真是不得了,一身兼具十三奇之能,又有如許深厚之福緣,難怪這次蕩魔之行,要以你為主了!」

  史劍英謙笑道:「老伯謬讚,小侄萬不敢當,復體重生後,蒙各位前輩關愛,鎊以絕技相授,不過便於行動而已。如以真實積修而言,小侄較之各位前輩還是差多了,即以方才而論,如非老伯道行高深,對那妖婦的彩雲瘴,小侄就無以應付了!」

  司空湛笑道:「老頭子不過恰好左道出身,不懼淫毒而已,那可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可惜的是老弟未曾修習玄門天雷印訣,否則在她背後來上一下,至少可以把那妖婦的三打掉兩 ,毀掉她一半的修為!」

  史劍英笑道:「小侄雖未習得天雷印訣,但用的是正宗先天太乙真氣貫注掌力之中,這一掌又擊在她後心靈台重穴上,至少也夠她半年修持才能復元的!」

  司空湛興奮地道:「地行術加上無影身法,嚇得群魔辟易,現在倒是個絕佳機會,直搗魔宮而去!」

  史劍英道:「是的!小侄想利用這個機會,跟玲、瑜二妹與師弟先到魔宮去搦戰,吸引他們的注意!」

  龍君兒忙道:「那我又幹什麼呢?」

  史劍英笑道:「你跟司空老伯利用這個空檔,到正南方去,把離火主幡所鎮的那條焰龍設法誅絕,破了魔火佈置,我師父他們來時,就省了不少事了!」

  司空湛鼓掌道:「妙!此計大妙!龍姑娘為癸水之體,身懷癸水至寶,正是焰龍的克星。除了焰龍,無心島上就少了一重防禦,滅卻那老怪物一半的威力,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分頭進行!」

  史劍英道:「君兒!此行你要注意,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施展青霜神劍。一定要施展時,就請司空老伯先行法佈置,罩住劍芒,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看見神劍來飽!」

  司空湛笑道:「沒問題,老弟放心好了!老頭子這點經驗還是有的,准保不誤事就是了。」

  說著六人分做兩起。

  史劍英等四人疾向山峰行去,手中紫電神劍出鞘,毫芒四射,使得潛在山林間的那些妖魅邪魑,都忙不迭的躲了起來,方便了司空湛等人的行事。

  來到峰下,但見碧瑤宮高聳峰腰,壁立如刃,卻無路可達。

  謝瑜道:「我們還是得御劍才能上去。」

  史劍英道:「使不得,對方把宮闕建立峰腰而不辟道路,正是想利用魔火為困,我們腳踏實地,合以土製火之機,才沒有引發魔火,只要一騰空離地,魔火立發,反而增加麻煩,而且也妨礙了那一邊的屠龍行動。」

  謝玲道:「那怎麼辦呢,要不就等在這裡,候二妹誅去焰龍,再御劍上去。」

  史劍英笑道:「那怎麼行,我們分兩路行動,就是要使對方無法兼顧,才能達到屠龍的目的,否則那邊一有行動,宮中立生警覺,就不易收功了。」

  玉磬真人想想道:「那只有一個笨辦法,在石壁上鑿一道階梯,一步步地登上去。」

  謝玲道:「那要多少功夫。」

  玉磬道長道:「我們以真力貫注劍上,慢慢挖上去也很快的,泰山玉皇頂上的山路,就是這個方法開出來的。」

  謝玲笑道:「二師兄說話真有意思,既是慢慢挖,又怎麼快得起來?」

  玉磬道長臉上一紅道:「我在泰山修真,有的是閒工夫,因此沒有計較快慢的問題。」

  史劍英道:「師弟的方法是對的,只是這兒到峰腰,少說也有千丈之遙,每梯五尺,交錯而登,要二千級才能到達。時間的快慢不說,人也太累了,等我們到達碧瑤宮前,每個人都累垮了,以真力運劍是最耗神的舉動。」

  玉磬道長道:「師兄有什麼善策呢?」

  史劍英笑道:「有一個最省事的方法,我以地行術潛進山裡,用紫電劍破山壁,開一條迂迴的山道。玲妹可以用冰魄神梭在前開道,推除碎石浮土。這樣可以不動聲息,一口氣直登峰腰,管保還會嚇他們一大跳,還不知道我們是怎麼上來的呢!」

  謝瑜道:「他們又不是瞎子,難道不會看的?」

  史劍英道:「我們開的是一條暗道,距山壁保持一丈多厚,來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上去。」

  說著在山壁上劃了一個丈許高的圓圈道:「我就從這裡進去,為你們搖松土質,斬碎石塊。玲妹緊記著跟在我身後兩丈之處,推動冰魄神梭,擠開土石就行了。以我的劍光為方向,不能把冰魄神梭的威力發揮太足,否則地崩山搖,就失去突襲之意了。」

  把冰魄神梭交給了謝玲,身形一閃,就從圓圈中突了進去,跟著石層紛紛碎落,那是他把紫電神劍的厲芒逼出來的成果。

  謝玲不敢怠慢,忙也運起冰魄神梭,發出丈許直徑的一團光柱,直逼過去。

  兩般神物,交互為用,果然石上開出一個丈來大小的圓洞。

  謝玲及玉磬真人緊隨在後,但見紫光在前,白光在後,辟出的一條山道,圓整如削,斜折而升。

  謝瑜道:「這個方法太省力了,如果在每一座山上都辟上這麼一條路,不知道可以方便多少行人。」

  玉磬真人輕歎道:「師妹以為這很輕鬆嗎?」

  謝瑜道:「史大哥神劍開路,玲姊以冰魄神梭清道,根本就不費什麼精神!」

  玉磬道長道:「玲師妹施冰魄神梭,也許不費什麼力氣,但史師兄以真氣逼住劍氣,發出鋒芒破土碎石,較之御劍拚鬥更耗真力。也只有他兩世修為,得天獨厚,突破第八重天,才有這等功力修為,換了第二個人,恐怕等不到峰腰,就已經筋疲力盡,動彈不得了!」

  謝瑜一怔道:「既是如此耗力,史大哥到了宮前,怎麼還能與人交手呢!」

  玉磬道長道:「史師兄復體重出後,屢膺異遇,不僅得到十三奇各助功力,在海底龍宮寶闕中又得了不少好處。塵世之間,已無與能匹,縱有損耗,略加調息就可以復原了。他內心自有成算,否則絕不會行此不急之務!」

  千丈高峰,為了要使能逐步而登,其工增倍,足足辟出了將近兩千丈、才突然破土而出。

  恰好在碧瑤宮前的廣坪之上,宮而散立很多碧瑤門下,正在四處探索,搜尋敵蹤,沒想到敵人竟然腳下冒了出來!

  一個個大驚失色,亂成一團。

  史劍英仗劍直指,朗聲道:「泰山全真門下史劍英,代家師前來答覆貴宮小西天龍華會之事,有請魚島主賜於一謁!」

  他的態度突然又變得客氣起來了,使得謝玲等人非常奇怪。

  謝玲悄悄地道:「史大哥,跟他們講這些廢話幹嗎?」

  史劍英笑笑道:「魚玄機究竟是一島之主,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禮不可廢!」

  謝玲道:「他可是我們殺死雙親的仇人!」

  史劍英道:「遲早總要解決的,何必操之過急!」

  玉磬道長低聲道:「師妹,史師兄耗力過巨,亟須調息,這只是一個緩兵之計!」

  謝玲不禁一驚!

  史劍英才低聲道:「我是需要喘口氣,那兩個老怪物喜歡擺排場,這一來必要列陣如儀,我也好利用機會調息一下!」

  謝玲道:「師兄何必如此費力呢,利用冰魄神梭,也一樣可以上來的!」

  史劍英苦笑道:「冰魄神梭威力太大,稍有響動,他們已作準備,那有這麼輕易而登!」

  謝玲道:「看來他們也沒什麼準備呀!」

  史劍英道:「不錯:正因為看不出來,才斷定他們必有什麼厲害的埋伏,否則兩個老怪是何等高傲的人,怎會客人直闖宮前的。我們破土而出,對方個個驚惶失措,就知道他們對我們的出現感到很突然,也知道他們在登峰的路上,甚至在空中,必有厲害的佈置!」

  謝玲心中暗服史劍英在臨敵經驗上的確有過人之處,因此低問道:「史大哥!你要調息多久?」

  史劍英道:「如果對方出來時,我不開口,你就先答話,盡量拖延時間,等我調息恢復後,我會接腔的,現在開始,你別跟我說話了!」

  說完做了個輕鬆的姿勢,負手而立,遊目四顧。

  以他從容之狀,誰都看不出他是在運氣調息,謝瑜是早得到玉磬真人的通知,不去打擾他。

  姊妹倆低聲談笑,一付旁若無人之態。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一個相貌奇醜的中年矮子,身著道裝,足登芒鞋,一搖一擺地晃了過來,搖頭擺身地道:「誰是史劍英?」

  謝玲見史劍英沒有作聲,知道調息朱復,乃一瞪眼道:「你這矮鬼是什麼人?來此大呼小叫作甚?」

  矮子臉色一沉,綠豆大的小眼睛溜地一轉道:「碧瑤門下三代弟子朱倫,你這女娃兒緣何出口傷人?」

  謝玲憤然道:「魚玄機好混帳,竟然叫一個三代弟子出來是什麼意思?」

  朱倫哈哈大笑道:「全真教主古月論輩份也比我師祖矮了一大截,史劍英既是他的門人,我師祖命我出來接待,已經是看得起你們了,還待怎地!」

  謝玲道:「叫魚玄機老鬼出來!」

  朱倫沉聲道:「大膽女娃,居然敢出言辱及師祖,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謝瑜較為狡猾,輕扯了一下乃姊,上前笑道:「這位道友,我們是代表十三奇前來對貴宮小西天龍華會的事作個交代的,因此必須面見魚島主。」

  朱倫道:「跟我說也是一樣。」

  謝瑜笑笑道:「我們還有一點私事,跟魚島主有直接的關係,必須找他面商。」

  朱倫仍是傲然地道:「我是師祖的全權代表,有什麼事跟我說了總能給你們一蚌滿意答覆。」

  謝瑜笑道:「那也行,玲姊,我們就先向這位道友提一提,把東西交給他過目一下,請他帶進去。」

  謝玲不知道她在搗什麼鬼。

  謝瑜已伸出手來低聲道:「把冰魄神梭給我。」

  謝玲這才明白了,取出神梭交給了她。

  謝瑜握在手中,含笑道:「這是一件神物,魚島主是認識的,他見到自然知道我們的來意了。」

  她用隱晦元功,把梭上的寶光逼住,看去 是一枚晶明的玉梭而已。

  朱倫不知有詐,居然伸出手來道:「交給我,並說出你們的姓名,我替你們轉報。」

  謝瑜把冰梭丟了過去,含笑道:「我叫索命者。」

  朱倫一怔道:「你姓索?名字是怎麼個寫法?」

  謝瑜笑道:「生命之命,之乎也者的者。」

  朱倫把那兩個字念了兩三遍,陡地會過意來,小眼一瞪,正待發話,忽地謝瑜杏臉含煞,口念真言,催發了神梭威力,毫光大盛。

  朱倫猝不及防之下,一條手臂為梭上神芒紋得粉碎,厲嗥聲中,身形往後暴退。

  謝瑜揮梭疾追,眼看就要追上了。

  他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用化血遁法,將另一條左臂卸下迎上神梭,一團血光跟神梭接觸,再度被梭絞碎。

  朱倫才逃得一命,飛快地隱入宮樓中不見了。

  謝瑜則哈哈大笑,收回了神梭。

  沒有多久,一個中年婦人,率著一列少女急急地由內而出,在眾人對面站定道:「剛

  謝瑜一挺身道:「是我!」

  那中年婦人冷冷笑道:「你使用冰魄神梭,可是北海門下?」

  謝瑜道:「不錯,芳駕如何稱呼?」

  中年婦人冷冷地道:「邢瓊芳,乃島主夫人管仙子門下首徒,剛才你傷的是我師侄。」

  謝瑜笑道:「失敬,失敬,只是我有點不懂你們的輩份是怎麼算的,你既是管玄英的門下,怎麼魚玄機又成了你的師侄了。」

  邢瓊芳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謝瑜道:「一點也不胡說,我知道剛才那個活寶叫朱倫,我們是來找魚老怪報仇的,他說他可以全權代表,我才給了他一下。我對付的是魚玄機那老怪,可不是朱倫,你要為此事找過節,也該去找魚玄機,不該來找我。」

  邢瓊芳冷哼一聲,道:「你來找島主報仇,報什麼仇?」

  謝瑜道:「魚老怪自己清楚,如果你連這點過節都不知道,證明你在碧瑤宮中的地位也可憐得很,跟你說也沒有用。」

  邢瓊芳怒道:「無知賤婢,我因為你年紀輕,又是個晚輩,才不屑與你計較,你倒狂起來了。」

  謝瑜也怒道:「誰是你的晚輩,我們要的是魚玄機跟管玄英那一對賊男女的狗命,念你無辜,趕緊給本姑娘滾開,喚那一對賊男女出來,否則連你一併宰了。」

  邢瓊芳臉色一沉,用手輕揮道:「拿下來。」

  她身後的少女共計一十八名,分成兩列,魚貫前行逼近過來。

  謝瑜叫道:「妖婦,我們找的魚老怪夫婦,你別叫不相干的人前來送死。」

  邢瓊芳寒看臉不理。

  謝瑜無可奈何, 得放出飛劍,意圖阻止那些少女前進。但這兩列少女個個舉袖輕搖,居然發出一蓬五色雲氣。

  謝瑜的飛劍只有在雲氣外亂鑽,卻無法突進雲層,彩雲繚繞中,那兩列少女越來越近了。

  謝玲與玉磬真人也忙發出飛劍,三劍交錯,總算將少女們的來勢稍阻,但也不餅慢了一點。

  她們仍然寸寸逼進,距離只丈許了。

  謝瑜一急,正想再發冰魄神梭。

  忽然史劍英開口了道:「不可,這些女孩子都是肉身凡胎,還沒有煉就元神,只仗著一點法術而已。神梭一發,她們必無倖免,師弟用天雷訣印,把她們送回去吧。」

  玉磬道長道:「師兄,小弟的天雷訣印寶力太淺,這些女子的護身彩雲連飛劍都擋不住,天雷印恐怕更不行了。」

  史劍英笑笑道:「不妨,照我的話做好了。」

  玉罄道長連發三雷!

  第一聲輕暴將來勢一阻,第二聲時,彩雲全散,三雷發出,將那列女子一個個都震了回去跌倒在地,鬢亂釵橫,嬌呼不已。

  謝瑜笑道:「二師兄的天雷訣印竟有這麼大的威力,為什麼不早施展呢?」

  玉罄道長詫然低聲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曉得絕不是我的本事,我的天雷訣印不會比我的飛劍更為厲害。」

  語畢見史劍英含笑而立,連忙道:「這一定是師兄在暗中相助之力。」

  史劍英笑笑道:「我不敢居功,一吻降一吻而已。玲妹,兩個老怪物自己拿架子不出來,派出這些門人,竟在試探我們的實力。我們如果不拿點厲害出來,恐怕無法引起老怪物的興趣,那個姓邢的妖女我看了就有氣,卻又不屑一鬥,你拿你的無影掌,好好掌她兩下。」

  謝玲聞言一怔,正在奇怪自己根本不會什麼無影掌。

  但見史劍英朝她擠眼微笑,心中一動,知道史劍英必然另有用意,乃笑著道:「我的無影神掌是為對付老怪物的,對付這種小麼魔太可惜了。」

  史劍英笑道:「沒關係,先試試手也好,打了小的,老的才會出頭,否則一直拖下去不知要混到什麼時候呢?」

  謝玲聞言一笑,暗思無影神掌,必然是掌發於無形,乃舉手虛空一比道:「那我就先掌她的左頰。」

  說也奇怪,她的手才一比,站在遠處的那個中年女子身形一個踉蹌,臉上立刻現出一個掌印,同時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史劍英大笑道:「打得好,只是太輕了,下一掌打她的右頰,可得重一點。」

  謝玲只得又舉手一揮,反抽回來,果見對方又著著實實地挨了一掌。

  這一掌更重,直打得她飛跌出去,口中鮮血直噴,兩頰腫起老高,怒叱一聲,正想撲上前來拚命。

  謝玲兩掌奏效,心中踏實,將掌一舉道:「我找的是魚玄機與管玄英,所以才對你掌下留情。如果你再要不知進退的話,我這第三掌出手,可沒有那麼便宜了,不要你的命,至少也打得你元神離竅,多年修為就白練了。」

  妖婦見她說得聲色俱厲,想起先前那兩掌的厲害,不敢再逞強,厲嗥一聲,雙袖連捲,一陣旋風,將倒在地下的十八名少女都捲了起來,飛速地投入宮門後不見了。

  史劍英哈哈大笑道:「碧瑤門下如此窩囊,魚玄機居然還敢妄自稱尊,想成為群仙之宗,真是太可笑了,快去把魚玄機叫出來,否則我們就打進宮去了。」

  爆門外的那些碧瑤門人,見自己這邊兩撥人都吃虧,而且都是島主寵信的高手,他們自忖更不是敵手,慌忙一溜煙似的都躲進去了。

  偌大一片空地上,就剩了他們四個人。謝玲這才低聲問道:「劍哥!罷才是不是你暗中幫了忙?」

  史劍英笑道:「我連手都沒動,怎幫得上忙呢?」

  謝玲愕然道:「那是怎麼回事呢?」

  玉磬道長笑道:「小弟知道了,必然是莫前輩來了,只有她老人家的無影身法,才有如此神通。」

  話才說完,耳邊響起一個聲音道:「小道士,老婆子給你掙足了面子,你怎麼掀我的底呢。少開口,老婆子隱在這兒,看看回頭能否給那兩個老怪物一點苦頭吃吃。」

  玉磬道長連忙止口。

  謝玲也聽見了,忙道:「原來是莫前輩在暗中成全,多謝了。」

  暗中的莫無影道:「別行禮,我不想讓人知道我來了,回頭盡避大膽出手,我傍你們撐腰。」

  謝玲喜極而笑道:「家師來了沒有?」

  史劍英道:「來了,十三奇都來了。他們正在幫助司空伯伯與君兒去捕捉焰龍,得手後就會來的。」

  謝玲道:「那焰龍果真如此厲害嗎?」

  史劍英道:「如果僅是誅殺,倒是不費事,可是火鴉前輩認為此類遠古異獸,恐怕是碩果僅存的一頭了,殺死了太可惜。而且它口內所噴的毒火,是一般妖邪的剋星,如能收服,對將來降魔衛道大有裨益。而火鴉前輩也是修習火功的,現在正請十三奇分佈四周,防其逃竄。再由君兒的癸水真體克其火性,設法以元神潛入它骯內,與其內丹互煉為一體,就可以完全控制它了。」

  謝玲道:「現在發動了沒有?」

  史劍英道:「還沒有。焰龍深藏地心火泉之中,魚玄機另設了許多禁制,稍一不慎,為其發覺,引發地心火源,勢必造成一場大劫。這海中百里之內,億萬丈均俱遭荼毒。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要我們在這兒盡量鬧事,把兩個老怪物的注意力引到此地來,他們方可以乘隙得手。」

  謝玲聽說師父等十三奇大援俱至,心中更定,乃笑笑靜候。

  謝瑜卻關心地問道:「大哥,你已調息好了沒有?」

  史劍英道:「差不多了,而且老一輩的都到了,我也不必太耗力,能撐一下行了。」

  暗中響起莫無影的聲音笑道:「小泵娘,你先別關心史大哥,還是為你自己擔點心吧,你師父對你私離北海,膽大妄為之舉很生氣,要好好的處置你呢。」

  謝瑜道:「我乃是為了姊姊生命垂危,才急著出來的。」

  莫無影笑道:「你姊姊受傷時,你師父也在,自然他會處理,要你這個做弟子的瞎忙什麼?你這樣做是怕你師父管不了呢,還是認為你師父對門下不關心?」

  謝瑜急了道:「我怎敢有此心,只是見到師父一去不返,姊姊又日漸垂危,才偷跑了出來。」

  莫無影道:「那也該找你師父去,你一個人就想獨闖無心島,幸而恰好碰上司空教主與史賢侄。否則你一個人帶著重傷的姊姊,上這兒來不是白白的送命?你死不打緊,還連累到你師父丟人,更折損了十三奇的威名。」

  謝瑜低頭道:「弟子知錯了,請前輩在恩師面前,為弟子求求情。」

  莫無影道:「你師父很生氣,本來要將你追回飛劍,逐出門戶,經過司空教主再三苦求之後,才撤消前言。但要罰你在北海靜室中面壁一甲子,善修本門心法,因為你好動,修為不夠,出來容易丟人,等你把修為練成了,才任你活動。」

  謝瑜苦著臉道:「那還不如殺了我的好。」

  莫無影道:「小丫頭怎麼如此不知好歹,你師父雖是罰你,卻也是在成全你。」

  謝瑜噘著嘴道:「莫前輩,您不知道靜室中面壁是什麼滋味,以前我犯了錯也被關過,才三天就差點沒把我逼瘋了,現在要我禁閉六十年之久,那不是要我的命了。」

  莫無影笑道:「北海玄冰靜室是修真最佳之處,一年可抵十年功效,一甲子出來,那還得了。」

  謝瑜道:「我知道,可是那裡四壁漆黑,奇寒澈骨,北海門下,沒有一個人能耐過十天以上的。」

  玉磬道長笑道:「師妹,莫前輩在與你開玩笑,北海玄冰靜室雖然能助長功力,但如無十分深厚的底子,誰也無法在那兒久耽的,令師歐陽島主自己試了一下,也只能最長挨過半年,怎會叫你去苦修一甲子呢?」

  莫無影笑道:「小道士,你倒是怪會疼師妹的,居然敢跟我婆子搗蛋,早知如此,剛

  玉罄道長笑道:「莫前輩,弟子怎麼敢搗您的蛋呢。瑜師妹是個實心的人,您說得這麼逼真,她也當是真的,差點哭出來,要是在這兒哭了起來,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

  假如不是玉磬道長這樣解釋一下,謝瑜真想放聲大哭了。

  現在雖然聽出莫無影是在騙她,仍是不放心,忙問道:「莫前輩,家師究竟要怎麼罰弟子呢?」

  莫無影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師父精通先天神數,一切早已料中,知道你會偷跑出來,也知道你會遇上司空湛。古月真人也算定了,所以才叫小道士把史劍英帶到海邊,跟你們會合。只是他們都沒算到會有龍宮一番遇合,可見易數也有不到的地方,好了!敝物出來了,你們準備著應付吧!」

  語聲一寂,宮中已傳出一陣樂聲,彩雲靄靄,一個道裝的中年人,身坐雲輦,由兩名少女推著,緩緩而出。

  前面是一對宮裝少女,各持長柄宮扇開道,雲輦兩側,則步行隨著兩列奇裝異服,形貌古怪的男女。

  雲輦到了宮門牌樓下止住,樂聲也慢慢靜止。

  史劍英淡淡地道:「閣下可是碧瑤宮主?」

  輦上的魚玄機一點頭,輕哼一聲道:「不錯,聽說你史劍英是古月的弟子?」

  史劍英道:「不錯,在下正是全真門人。」

  魚玄機道:「你好大的膽子,不但傷了我守島的神鯨,還傷了我的兩個巡山使者與兩個門人。」

  史劍英道:「在下奉師命前來,海底有巨鯨阻路,在下不知道它是貴島所豢,只當是海底妖物,才加以驅除。」

  魚玄機怒道:「胡說,在本島附近,豈容妖物藏身?你這不是明知故犯嗎?」

  史劍英微笑道:「怎麼沒有,在下來到島上之後,還見到兩個萬妖門的餘孽呢。」

  魚玄機道:「他們是本島巡山使者。」

  史劍英道:「久聞島主伉儷修為深遠,已登散仙之境,怎麼會用萬妖門下的妖孽為巡山使者呢?」

  魚玄機怒道:「本仙長仁被萬物,不以異類見棄,這有什麼不對的?你的師長迸月道人跟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自稱十三奇,其中不是也有幾個扁毛畜生在內。」

  史劍英肅然道:「神州五子雖非人類,但持志修為,一心向道,不單修成人體,而且襖,怎能與之相提並論。」

  魚玄機微微一笑,道:「你這小輩,倒是很會說話,這個 我們不抬,我先問你,十三奇可接到我的委任狀了?」

  史劍英道:「接到了。」

  魚玄機道:「他們怎麼個答覆?」

  史劍英笑道:「家師等十三奇對島主創設小西天,再開龍華會的盛舉,異常嚮往。」

  魚玄機笑道:「西天為佛土,龍華會為西王母大聚群仙的盛舉,但也只是個流傳,本師雖已修成仙體,卻從未見過傳說中的仙人。有些民間傳流的仙人,得道尚在本師之後,卻已家傳戶曉,成為龍華會上客,由此可見龍華會之說,只是子虛烏有。但在世人的心目中,卻已根深蒂固。因此本師擬付諸實施,亦為吾輩修道者留一實證,為後世留傳一段佳話。至於小西天與龍華會合辦,則更是溶仙佛兩門為一爐,以示眾教合一。」

  史劍英笑道:「島主這構想實在太妙了,家師等衷心贊成,所以才命在下前來一問究竟。」

  魚玄機道:「那你為什麼一來就傷人行兇?」

  史劍英道:「這可怪不得我,青蟒蠱姬與魔魔子都是昔日萬妖門下漏網餘孽,見面就施毒手,我必須要自衛。」

  魚玄機道:「這也罷了,但我的弟子可不是萬妖門下,你為什麼也對他們出手呢?」

  史劍英道:「我以禮而來,他們不問青紅皂白,一定要把我縛了去見島主,我豈能束手就縛。」

  魚玄機為他的言辭所折,笑笑道:「好,看在你會說話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現在你有什麼要問的。」

  史劍英道:「家師等想知道小西天龍華會的性質為何?」

  魚玄機傲然道:「龍華會為群仙之聚,自然是邀請三山五嶽的得道之士以及各教派之宗主共赴盛會,共遴一萬教之宗,統率群仙。」

  史劍英道:「要選誰呢?」

  魚玄機道:「這是我們夫婦發起的,自然是遴選一個修為最深,法力最高的修道人為首。目前看起來,還沒有人比拙荊的道行更深,暫時以拙荊為首,如果有人能勝過拙荊,就以該人為尊。」

  史劍英一笑道:「管仙子成道已近千年,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了,相信大家會同意的。」

  魚玄機得意地道:「碧瑤宮發出了一百多封請柬,沒有一個人敢拒絕,可見大家都很捧場。」

  史劍英笑笑道:「家師等接到的柬帖上,承島主以巡山侍者見委,不知道這個職務有多高?」

  魚玄機道:「不高,南荒蛇丐與青城煉土在本島為魔魔子所困,他只是一名巡山使者,本宮委派職司系以能為而定高下,因此對十三奇也只好委以此任了。」

  史劍英笑道:「公平,公平,但是在下曾經劍敗了貴島兩名巡山侍者,可見我還可以抵任較高一點的職司了。」

  魚玄機道:「這也說得過去,本師可以斟酌一下,不過本宮委派職務,系修為與法力並重,你縱然功力不弱,但修為的年限太淺,恐怕也不能提得太高。」

  史劍英笑道:「這就不公平了,如以修為而言,十三奇中的火鴉、銀鴿二位都是數千生

  魚玄機道:「他們以異類修為成道,雖然時日久遠,但達到通靈的境界,也不餅才兩三百年,成就有限,雖是法力興修為並重,但還是要以法力為主。」

  史劍英笑道:「這才像話,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如果一味」年歲為尊,則世間盡多數萬年的遠古神木,該以它們為萬物之尊了。

  可是事實上修道人以靈氣為首,同樣的一個人,張三修持千載,不如李四十年之功,智愚之分,才是真正的標準。「魚玄機笑道:「你還真會說話,而且說得真有道理,這樣吧,我任命你為總侍者之職。」

  史劍英道:「那又有多高?」

  魚玄機道:「統率本宮所有十三路侍者,地位與宮中的四大總監平行,只在我們夫婦之下。」

  史劍英笑笑道:「剛才管仙子有位門下首徒叫邢瓊芳的,是什麼職分?」

  魚玄機道:「本宮四大總監之一。」

  史劍英道:「這又不公平了。」

  魚玄機怔然道:「小伙子,你別拿蹺,我已經對你十分客氣了,你還想怎麼樣?」

  史劍英道:「島主以重位見畀,在下自是受寵若驚,可是那個邢瓊芳被謝師妹一記無影掌打得吐血而逃,法力相差太遠,要我跟她平行,我實在不甘心。」

  魚玄機怒道:「你想幹什麼才滿意?」

  史劍英笑道:「我們都是十三奇的門下,家師等只能在島主名下任巡山侍者之職,我們當然不敢僭越,可是貴宮的總監也不過如此,怎能叫人心服。」

  魚玄機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史劍英道:「龍華會之組成,我們都認為十分有意義, 是職司之分配,似乎不太公平。家師等既然只配做一個巡山侍者,我們身為弟子的,自然該更低一層才是。但管仙子的首徒不如我們,因徒而知師,所以島主與管仙子似乎也只能當兩名巡山侍者而已。」

  魚玄機怒道:「好一個滑舌的小輩,居然敢跟本師開起玩笑來了。」

  史劍英笑笑道:「島主既然有籌組群仙之會的遠想,當然就該秉公行事,以能力分配職司!斌門下連我們都不如,島主自然該比家師等也差一點,我要求賢伉儷擔任巡山侍者,已經算是對二位客氣了。」

  魚玄機怒極冷笑道:「說得好,只要你們有本事,不妨把這個碧瑤宮主都讓給你們。」

  史劍英笑笑道:「那倒不敢當,十三奇多有修真之所,我們也沒興趣佔人之地,只是貴宮眼高於天,門下竟如此不濟,我們實在缺乏興趣。龍華會還沒開,就鬧得這麼一團糟,分明是一場兒戲,我們可沒精神來參加兒戲。」

  魚玄機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那些老兒們沒膽子前來,才叫幾個門人前來說幾句門面話。」

  史劍英微笑道:「有我們幾個前來已經夠了,何必還要勞動家師們的大駕,即使是交代門面話,我們直闖宮前,連創數人,這門面也交代得過了!」

  魚玄機冷冷地道:「你是代表十三奇的答覆?」

  史劍英從容地道:「可以這麼說,我們已經把貴島的兩名巡山侍者擊敗了,證明家師等的修為高出巡山侍者多多,盛情璧還,我們告辭了。」

  謝瑜忙低聲道:「劍哥,我們這就走了。」

  史劍英也低聲笑道:「本來也可以走了,只是你放心好了,人家不會放我們走的。」

  丙然魚玄機大喝道:「你們這就想走了。」

  史劍英道:「是的,我們已經把十三奇的意思傳到了,也瞭解到貴宮的實力。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魚玄機道:「還有什麼事?」

  史劍英笑笑道:「我們歸告家師等此行結果,通知那些準備赴會的人,勸他們不必浪費時間,虛此一行,東海無心島上所組的龍華會,只是一場胡鬧。」

  魚玄機怒聲咆哮道:「無知小輩,本師是為了輩份所拘,不屑教訓你們而已,無心島豈是任人來去自如之地。」

  史劍英笑道:「來的時候,雖然小有阻礙,但也未能擋得住我們,走的時候,應該不會太困難吧?」

  魚玄機冷笑道:「你們不過是運氣好,偶會五行生剋之道,沒有遭遇到本島魔火大陣,否則早把你們燒成劫灰了,你以為你們真有什麼了不起?」

  史劍英微微一笑道:「什麼魔火大陣我們沒見識過,但貴島一些牛鬼蛇神卻領略過了,就憑這個想留下我們嗎?」

  魚玄機冷冷地道:「好小輩,你有本事不妨走走看, 要你們能下得了這座山峰,就算你們行。」

  史劍英傲然道:「我就走給你看看。」

  他轉身欲行,耳畔傳來莫無影的聲音道:「賢侄,再拖一下,就快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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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30: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史劍英聞言又轉回身道:「魚玄機,我忘了一件事,我這兩位謝世妹是北海門下,她們還有一點帳要和你算。」

  魚玄機道:「什麼帳?」

  謝玲道:「兩筆帳,第一筆是你掠奪了司空伯伯的血魂厲煞,附在柬帖上暗算我的帳。」

  魚玄機笑道:「血魂煞魄至今未回,我還以為它們是在騎鯨客身上見了效呢,原來僅傷到你這個小女娃兒。」

  忽地一愕道:「你既中了血魂厲煞,怎麼還能活著來此?」

  謝玲道:「司空伯伯又把它們收回去了。」

  魚玄機恍然,道:「我說怎麼會全無消息呢,原來司空湛又脫困了,那也沒什麼了不起,他有本事可以來找我。」

  謝玲道:「自然會來的。不過還有第二筆帳,你在暗算司空伯伯之時,殺死了一對修道夫婦」「」魚玄機笑笑道:「有這麼回事,那一對夫婦自不量力,憑一點微末道行,居然敢跟我作對,我不過輕輕一伸手,就叫他們形神俱滅。這與你有何必系?」

  謝玲厲聲道:「那是我的父母。」

  魚玄機大笑道:「原來他們還有後人,難怪瓊芳說你們來找我報仇的,不過小泵娘,你可得斟酌一下,連騎鯨客跟司空湛都不敢來找我,你又憑什麼報仇?」

  謝瑜忍不住斑叫道:「就憑我們手中利劍,心中熱血。」

  話才說完,一抬手,飛劍已出!

  史劍英忙道:「瑜妹,不可造次,此怪道行高深,不是你的飛劍傷得了的。」

  但他的警告已遲!

  謝瑜的飛劍已經飛了出去!

  魚玄機輕輕伸手一撈,就把她的飛劍撈在手中。

  他看了一下道:「你再練上五百年也別想傷得了我分毫,這種小孩子的玩具我連收下的興趣都沒有,還給你。」

  他脫手又擲了回來。

  謝瑜正待施法收回。

  史劍英卻急揚手中紫電劍迎空一絞,將白光絞得粉碎。

  謝瑜急了道:「劍哥,你怎麼毀了我的飛劍。」

  史劍英道:「瑜妹,你的修為差人太遠,飛劍已在對方控制之下,那老怪物可不是存好心真還你的劍,而是藉機暗中施法傷害你,我如果不毀了它,你必傷於劍下。」

  謝瑜一怔道:「這老怪物如此可惡?」

  史劍英道:「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這倒是無可厚非, 是以他這種身份,對一個修為相差多少倍的對手,也出此卑劣的手段,未免令人不齒了,就憑這一點,他也不配作什麼群仙之宗。」

  魚玄機被說得臉上發紅,怒聲道:「本仙長行事一向隨自己的高興,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今天如果不把你們這幾個小表擒下,本仙長誓不為人。」

  謝玲冷冷地道:「你所作所為,早已經不像個人了,看姑娘收拾你。」

  揚手也是一道白光飛出。

  魚玄機以為又是飛劍,如法施為,輕輕伸手接住。

  接在手中,觸指生涼,發現是一件梭形之物,才知道是北海鎮宮三寶之一的玄冰神梭,方知不妙。

  正待行功抗拒時,謝玲已適時念動真言,神梭光華暴漲,已經把他的手指炸斷了三枚,神梭自動飛回謝玲的手中。

  魚玄機忽地由輦車上坐起,袍袖一揮,一道紅色精芒,裡著落地的三枚斷指,投到傷手上只繞了一繞,三枚手指又恢復原狀,生回到手上去了。

  史劍英低聲道:「此怪道力通玄,玄冰神梭 能給予一點小創,卻已引起了他的暴怒,必將全力對咱們報復,大家小心一點,千萬不可再魯莽出手了,站得我近一點!」

  才說完這番話,魚玄機已臉現獰色,厲聲道:「大膽賤婢,居然敢對本仙長弄此狡猾,納命來吧。」

  右手一伸,立幻成一隻碩大無比的手掌,手臂也跟著拉展至四五丈前,由他們的頂上抓下來。

  玉磬道長道:「這種障眼幻術也敢拿出來獻醜。」

  舉掌一個天雷印訣,迎著掌上發出。

  這是道家正宗心法,原是專破一般幻術的,可是那一團金光觸到巨掌之上,只發出波的一聲輕響,居然毫無作用。

  史劍英默運慧眼一看道:「不妙,這不是幻術,而是他本身元神所附的玄靈掌,專門攝人心魄,大家快整飭心神,不要去管他,由我來對付。」

  他不敢怠慢。連忙拋起紫電神劍,前古仙兵,果然不同凡響,形成一道紫色光幕,撐在四人的頂上。

  那一隻玄靈掌,居然無法再往下壓了。

  魚玄機臉色微愕道:「看不出你這小子還真有點門道,難怪敢到本島來放肆,但本仙長不信制不了你。」

  語畢左掌一搖,又化成另一隻巨靈掌。

  這次卻是由四人的正面抓來。

  史劍英一摸囊中,恰好摸到了得自龍宮,由龍母所贈的碧玉鉤戈,那也是一對,由他與龍君兒各持一柄,立刻取了出來施放出去!

  仙府奇兵,也別具神效,一片青碧光幕擋住了第二隻玄靈掌。

  魚玄機雙手施為,居然都被擋住了,這是從所未有的事,就是十三奇親來,也不見能具此能為。

  他不禁大怒,冷笑道:「你小子的法寶倒不少,本仙長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寶可以獻出來的。」

  雙肩一晃,由背後又生出兩隻手,分由左右抓來。

  史劍英運慧眼看出去,發現這兩隻手掌竟然也不是虛質,心中不由大驚,不知他何以有四隻手的。

  囊中法寶已盡,倒是不知如何應付才好了。

  正憂煩間,耳邊聽得莫無影傳聲道:「此怪已練成一體三 分身之術,他還有兩隻手可以運用。諸友即將來援,賢侄已修為至第八重天,可將紫雲神罩取出,以本命元神在神罩保護下擋住左邊,老身設法擋住右邊的那一隻。」

  史劍英連忙如法施為,一團紫雲,裡著泥丸宮中一個赤身小兒,逕往左邊迎去。

  魚玄機的玄靈掌對準紫雲抓去!

  但史劍英元神所化的嬰兒經累世修為又得紫雲神罩之助,居然隨看巨掌幻化忽大忽小,總是比手掌大一點,使它無法握住。

  而右邊的那一隻玄靈掌,則為一股無形的阻力所拒,說什麼也無法逼近。四隻巨掌,就在丈許開外,一起被擋住了。

  魚玄機臉上驚怒交加,不知道這年輕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居然忘記了背後還有一道空門可攻。

  他拚命施為,加強四掌的壓力。

  紫電神劍與碧玉鉤戈本身通靈,無須法力施為,就能自行護主,所以倒不在乎壓力的增加。

  但莫無影與史劍英元神所守的左右兩方,都感到難以支持了。因為他們的修為究竟比對方差了一大截。

  他們只有拚命支持著,但已經相當艱難了。

  不過魚玄機也相當吃力,他雖然有近兩千年的修為,但一分為四,已經使實力分散,額際見汗了。

  尤其是要撐拒住紫電劍與碧玉鉤戈的兩隻手掌,更為吃力。

  對方利用神物本身的靈效,毫不費力,他卻要全神應付,否則即將為利器所傷,也弄得欲罷不能。

  撐持了頓飯時刻,一旁的邢瓊芳看出了便宜道:「島主,他們的背面還有空缺,不妨由那兒再攻進去。」

  魚玄機苦笑道:「我也看出了,右邊的玄靈掌似乎是被另一股力量擋住了,卻又不見人影,必然是莫無影那老婆子也趕來了。背後雖是空門,可是為師的全力已施,如果再分出一股力量去,頂上與正面的這兩方就支持不住了。」

  邢瓊芳沉思片刻道:「那就由弟子攻過去如何?」

  魚玄機道:「不行,那個女娃兒手中持著玄冰神梭,那是北海鎮宮至寶,你先前太大意,受了損傷,現在絕對抗不住冰梭之威!」

  邢瓊芳道:「那怎麼辦呢,以島主之尊,連這四個小輩都收拾不了,傳出去太損本宮的顏面了。弟子去把師尊請出來,共同把他們收拾下來吧!」

  魚玄機道:「碧瑤雙仙共同出手才能收拾十三奇門下的四個弟子,這太丟人了吧。龍華會期雖然還沒有到,各處的道友已有不少前來,在宮中作客。剛才是你們吃了虧,我才藉故出來看看,讓你師父在陪客人,如果要請她出來,就瞞不住人了!」

  邢瓊芳道:「那要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拖著呀!」

  魚玄機道:「剛才是我失策,不該用玄靈掌來對付他們,現在弄得騎虎難下,欲罷不能,如果用法寶來對付他們,這四個小輩早該成擒了!」

  邢瓊芳道:「島主準備用什麼法寶?」

  魚玄機稍一沉思道:「別的法寶都需要我親自施為,只有那一顆混元霹靂珠,本身即具威力,就在我丹房中放著。你趕快去取了,到他們的背面三十丈處放起,此珠自有妙用,可以震散他們的元神,不難手到擒來的了!」

  邢瓊芳答應一聲,忙施遁法溜走,投入宮樓而去。他們是以傳聲交談,但見嘴動,卻聽不見說什麼。

  史劍英心中十分著急,忙低聲道:「莫前輩,老怪與那妖女不知又要搗什麼鬼,再晚已全力支持,再也無力分身了,家師他們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完功?」

  莫無影也傳來一聲苦笑道:「老婆子也不知道,都是火鴉兒作怪,偏要收服那條鬼火龍。一定要十二個人,分守十二方位,只能勻出我一個人。老婆子托住他這一隻玄靈掌,也是用上了全力, 好聽天由命了!」

  正說看,史劍英眼角一掠,看見遁光由身後落定,正是耶瓊芳去而復返,不由大驚。連忙道:「師弟,玲妹,那妖女由後面來了,你們提防一點,別讓她走近,只要她有所動靜,玲妹就用玄冰神梭對付她!」

  謝玲也十分緊張地道:「小妹知道。」

  她手托玄冰神梭,可是邢瓊芳站得遠遠的,手中托著一粒大如鴿卵的紅色圓珠,作勢欲投。

  魚玄 忙叫道:「瓊芳!再近一點,你投不到這麼遠。」

  邢瓊芳道:「弟子知道,這顆珠子太重了,本來可以用紫府元 送過去的,可是弟子剛才受了傷,紫府元 一時又無法提起。」

  魚玄 道:「所以我才叫你走近一點。」

  邢瓊芳道:「弟子也不能走近,那丫頭手中托著玄冰神梭,再近了,就是神梭威力範圍之內,弟子還沒有出手,就要先蒙其害了!」

  魚玄 急了道。「你真笨,難道你不會使用化血身法,拼著再受一點輕傷,就可以解決他們了!」

  邢瓊芳聞言正待行動,忽地人影輕閃,在她身邊又出現了一個身披輕紗的美婦人。

  那美婦落地後就就開言笑道:「芳姊,可有小妹效勞之處嗎?史劍英一見那美熬現身,不由急道:「糟了,這妖婦來了,我們就慘了。謝瑜早已由輪迴光鏡中認出,這美婦正是前世害她們雙雙遭劫的萬妖公主向妙妙謝玲忍不住罵道:「妖女,你上一世害了我們,這一世又見面了,我恨不得寢汝之皮!向妙妙卻微笑道:「小妹妹,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怎麼會得罪你了?」

  謝玲怒叫道:「你難道忘了南海落英島上的事。」

  向妙妙端視片刻才格格嬌笑道:「我說怎麼看起來很眼熟的呢?原來是落英島上那一對醋罈子。小妹妹,上一世的事可不能怨我,我本是一片好意,是你們自己不間青紅皂白,殺了你們的漢子。」

  謝玲 得話都說不出來,怒目直盯著。

  向妙妙笑道:「真不巧,這一輩子我們又在敵對的場合相見了,看來你們又要轉一劫了語畢笑向邢瓊芳道:「芳姊!聽說你在他們手中吃了虧,我想來為你出口 的,那知連島主都 動了,這幾個傢伙當真如此厲害嗎?」

  邢瓊芳道:「妙姊來得正好,小妹正愁力有未逮,你已練成九轉玄功,足可把這顆珠子送過去給他們。」

  說著把手中的圓珠交給了她。向妙妙接珠在手道:「這是什麼法寶,一點點大會如此沉重。」

  魚玄 道:「這是廣成遺寶中的混元霹靂珠,用法十分簡單,只要托著走近廿丈之內,以玄功投入,神珠自會發生妙用,此珠專能震散修道人的元神……」

  向妙妙笑道:「好 了,這裡的四個人,兩個是我前世冤孽,一個是我今生仇家,剛好仗著島主之助,一清宿怨,島主,這混元珠對任何人都有用嗎?」

  魚玄 道:「是的,珠上有二字真言,只要送到對方身前,口念真言,妙用自生。」

  向妙妙托著神珠,慢慢向前走進。

  謝玲怒叱一聲,玄冰神梭已自發出!

  但向妙妙多年修為,玄功九轉,一口陰吳真 噴出,套住了玄冰神稜,居然毫無費力地就把玄冰神梭收了去。

  玲瑜二女大 失色。

  向妙妙來至十丈遠近,微笑道:「史劍英,你太沒良心了,百年前我雖然吸盡了你的元陽,卻沒有想傷你的性命。我還留下你一點精 ,將你藏在萬年溫玉槨中,保存住你的本身不壤,然後四處採取靈藥,想為你恢 元 。等我煉藥完成,你已被你師父接走了,而且為你另注靈胎,助你修為,我那時如果要殺了你,不過學手之勞。可是我心有不忍,一直在等著。你

  的那一天,我是為你送藥去使你成寶的,因為人大多,我潛形在一邊,那知你後就給了我一劍。」

  史劍英厲聲道:「妖女,你不必花言巧語,如果我現在能分神,定然再補你一劍。」

  向妙妙臉色一沉道:「你既然無情,可不能怪我無義了。混元霹靂神珠乃廣成至寶,你那點微未道行,經此一震後,魂消魄散,永遠也無法恢 了。」

  魚玄 忙道:「向公主,不要跟他多嚕嗦了,快點下手,我再逼他們一逼。」說著又加重了壓力。

  史劍英 潛形的莫無影只得拚命支撐,再也無力答話了。

  向妙妙將手一召,那顆鮮紅的珠子化成一團紅光,其疾無比地飛了過來,眾人都將眼閉,自分必死。

  那知紅光越過他們,逕自朝魚玄 飛去。

  魚玄 大 道:「向公主,你……」

  一言未畢,紅光暴漲,轟然一聲巨響,將魚玄 的身子炸成了無數碎片。

  不過此人究竟道行深遠,一陣旋風,跟著飛散的血肉一轉一凝,風定後,赫然又是一個魚玄 ,只是神情委頓。

  而且他三屍化身所幻的玄靈掌,也只收回了一點。

   紫電劍及碧玉鉤戈相持的那一對手掌,則被斬落在地,靈 失了依憑,再也收不回來了。

  史劍英等人驟覺壓力一輕,對向妙妙的舉動大感愕然,不知她何以如此。

  向妙妙一招手,將紅光收回,托在掌中笑道:「多謝島主厚賜,這件法寶還真厲害,我收下了。」

  魚玄 怒道:「向妙妙,你被人逼得無處容身,我好心收容了你,待若上賓,你竟恩將仇報,不但騙去了我的法寶,而且還乘隙暗算,你這是什麼意思?」

  向妙妙笑道:「魚島主,你說得倒好啊!家父乃萬妖之尊,我這公主身份何等尊貴,可把我的部屬拉了過去,還要我來充你的下屬,我為什麼要感激你,有了這蚌 會,我不整整你。魚玄 怒道:「你敢跟我作對,可曾考慮到後果沒有?」

  但你找我晦 還不太容易,我已練成了九轉玄功,一身九命,你有本事就連殺我九次吧!

  魚玄 怒道:「別忘了你父親的元神還在我禁制之中。」

  他會受你禁制麼?他老人家草已化身潛形脫困了,現在正在加緊修練玄功,準備要找你算帳了。

  魚玄 道:「胡說,他被困在璇璣天衍大陣之中,怎麼脫得了身的?」

  向妙妙笑道:「你愛信不信,如果他老人家沒有脫困,我敢對你來這一手嗎?」

  魚玄 頓了一頓才道:「就算你老子脫了困,還有根多你舊日的部屬在此,我會在他們身上報 的。」

  向妙妙道:「真正忠於我父親的人,早就帶走了,剩下來的都是一些忘恩負義之輩,我正想懲治他們呢,如果你肯代勞,那真是求之不得。」

  魚玄 怒 ,搖身幻為一道青光,直朝向妙妙身上捲來,向妙妙欲抗不及,攔腰被絞成兩截,肚破腸流,死狀 慘。

  史劍英感於向妙妙相助之德,大喝一聲,擲出紫電劍,就朝青光截去。

  青光似乎不敢逆神劍之鹹,閃電般地脫逸而出,飄得遠遠的落地站定,才幻成原身。

  但是 他不遠之處,白影一閃,居然又是一個向妙妙,盈盈笑道:「魚玄 !你別 糊塗了,盡拿自己弟子出 !」

  魚玄 聞言一怔,低頭去看地上的殘屍,卻是邢瓊芳,不由大 失色!

  連忙揮袖將兩段殘屍捲起,置放在他乘來的輦車上,朝一名侍女道:「快送回去,請夫人以凝魄神膠為她軀 接合!」

  向妙妙卻笑道:「魚玄 ,要不要再來一次,我這大挪移法是百試不爽的,只要你喜歡,我可以把你老婆都挪出來供你練劍!」

  魚玄 目瞪著她,目中怒火直噴,卻是無可奈何,頓了一頓才咬牙道:「向妙妙,今天本仙長大意不慎,受了暗算。目前暫時放過你,等下次見面,本仙長誓必將你挫骨揚灰,管叫你形神俱滅!走!先回宮去!」

  他往後一招手,那兩列侍女仍是簇擁著他,向官闕內退去。

  向妙妙笑道:「小妹!能夠有這個結果已經很不錯了,你們那點火候要想消減他還差得很遠!」

  謝瑜瞪起眼正待開口!

  謝玲卻攔下他道:「向仙子說得很對,我們 此怪道力相去太遠,要想消滅他是不可能的,今日之事,如非向仙子援手,我們都完了!」

  玉磬道長道:「混元霹靂珠乃廣成遣闕中最具威力的魔教至寶之一,魚玄 都吃了大虧,可見其厲害。剛才如果真對我們發過來,我們這四個人無一能倖免,就是家師等十三奇,也難當此珠之威,向仙子能把此珠由對方手中騙過來,實乃無上寶德!」

  向妙妙笑了一笑,走過來先把玄冰神梭還給謝玲道:「小妹妹,你既明前生因丙,就好說話了。當年之事,其咎固然在我,但令姊妹也莽撞了一點,老姊姊這一次算是稍贖前愆,不知道能否相抵!謝玲接過玄冰神梭道:「前事大家都有錯,愚姊妹蒙司空伯父點明前因後果,只有自侮孟浪,不敢再責人,仙子今日援手之德,愚姊妹當然更為放心!向妙妙似乎頗為感動,低聲道了謝。她又轉向史劍英道:「你大概對我還不諒解吧?」

  史劍英沉默無言。

  向妙妙卻微微一笑,道:「我自知此生作惡太多,難以獲得諒解,並且也不奢望你能諒解,不過我得告訴你,我之所以如此,你也要負一半責任的。」

  史劍英道:「這 我又有什麼關係?」

  向妙妙苦笑道:「你轉了一世兩劫,前世之事,自然不會懂,我卻是身歷數劫,每一感受,俱在心頭。自認識你的前生後,一念成癡,知道你要歷天劫,在南玄冰寒潭之下,拼受奇寒凍 之苦,練就了玄冰陰煞,以助你躲過天劫。而且事前苞你說好了,可是你沒有向你兩個妻子說明。等我 來時,天雷已經發動,她們姊妹不明就裡,未肯放我過來。事 緊迫,我出於無奈,只好先把她們震昏了, 進來助你御過天雷,誤會才因此而生。史劍英道:「那你也不該下毒手將她們殺死的。」

  向妙妙道:那是因為她們先殺了你,我費盡苦心,助你渡過天雷,落到心力交瘁卻毀在她們手中,叫我如何不恨?

  再者她們能下毒手殺死自己的丈夫,我認為她們也是心胸惡毒之人。

  所以才對她們下了殺手,如果我存心殺死她們,在一開始就可以下手,不會僅僅震昏她們了。「史劍英道:「那件事大家都明白了。」

  向妙妙道:「你們只明白了自己一部分,卻沒有明白我的。我本來就不是出身正派,又受此一激,才心智大變,倒行逆施了一陣。當你再世為人時,我已道行日深,察知前因,知道你就是前生愛友重生,但因為自慚形穢,愧對故人,所以一直躲著你。那知道情牽孽纏,你卻始終不肯放過我!逼不得已,我只好施展迷術,盜取你的元陽,一為償相思之苦,再則也是想為你脫胎換骨,去蕪而存菁。所以保全你一絲生 ,為你走遍四海,遍尋靈藥,改換你的根骨,因為你原先的根器並不算上上之選。而保存你遺 的溫玉晶棺,就是我覓來的寶物之一,現在還在你師父處,當信我言之非虛。」

  史劍英默然無語。

  向妙妙又道:「等我探藥歸來,才知玉棺已為令師取去,他以道家玄門正法,為你另孕靈胎,自然比我的方法更好。但如果不是我吸去你的元陽,使你本 成虛,令師的補天大法仍是無法施功的。我耐心地等你靈胎孕成,為你送藥去。那知又遇上了十三奇在泰山大會,我因為身屬萬妖門下,十三奇中每一個人都不會容我,才潛形在一邊守候著。誰知你

  之後,見面就給我一劍。憑心而論,在泰山重重禁制,十三奇齊集,我都未必在乎,又豈會懼你這一劍,但我還是躲開了你。史劍英,我是不是真的怕你,你心中應該明白。」

  史劍英仍是默然不語。

  向妙妙一歎道:「未來之緣難竟,但宿緣難忘,我們之間,誰對不起誰很難說,我只希望你對我放棄仇意,縱不能成友,也不必為敵。」

  史劍英慨然道:「向大姊,往事已矣,大家都忘了吧,今日承你援手之德,小弟十分感激,今後我們成個朋友吧。」

  向妙妙泫然欲泣道:「好吧,劍弟,聽了你這句話,我也足慰生平了!這顆混元霹靂珠就當作是我送你的一點小意思,你對碧瑤群邪之戰上,還會有點用處。」

  史劍英道:「大姊自己不留著防身嗎?」

  向妙妙道:「我用不著,因為我正好趁這個 會,潛入島心地腹的九衍璇璣大陣中去幫助我父親脫困。」

  史劍英一怔道:「你剛才不是說,他老人家已經脫困了嗎?」

  向妙妙苦笑道:「那是騙他的,自萬妖門被滅後,家父澈悟前非,一心向善,魚玄 把家父邀來。家父堅持不允合作,才被困在璇璣陣中。家父道力較我為深,但要破此陣,必需男女各一人,以陰陽兩儀真 ,經七七四十九日之衝擊,才能突破禁制。我前些日子虛 委蛇,就是怕他們乘 加害家父,或是封閉陣門,不讓我進去。現在你們來了,可以牽制住他們的注意,我正好趁 入陣,等我脫困之後,我們再相見吧。」

  語畢將混元珠塞在史劍英手中,轉身欲行。

  史劍英忙道:「向大姊!是否要小弟幫忙?」

  向妙妙道:「不必了,陣法在島心腹地之中,深入百丈,有水火雷電風刀血光七重禁制,你的道行不夠,根本無法進入。」

  史劍英道:「小弟巳習得方前輩地行之術,且得癸水真 之助,水火不侵,可以暢達地心。」

  向妙妙道:「那就等你把魚玄 夫婦驅出無心島之後再說吧。你要小心一點,這一對夫婦野心勃勃,而且已經請到不少海上 人為助,你們可得妥善應付。」

  語畢一輪遁光輕閃,人影已杳。

  史劍英不禁輕輕一歎道:「真想不到她會幡然而悟。」

  玉磬道長笑道:「那不是件絕大好事嗎?向飄然父女俱已修成九轉玄功,道行斑深,他們能改邪歸正,實為吾道一大助力。師兄,回頭等師尊來了,不妨先請示一下,趁著人多,助他們父女脫困,對付魚玄 夫婦就容易多了。」

  史劍英道:「這個等師尊來了再說吧,我對陣法之學一竅不通,那個什麼九衍璇璣大陣既然能把向飄然困住,必定是十分厲害,恐怕一時不易破解。謝玲道:「我恩師 青城煉士蕭前輩都精於陣圖之學,如果真的要破陣,相信是沒問題的。」

  正說之間,忽見五色祥光由峰下冉冉而升,落地後一列男女修道人緩步過來,正是十三奇 司空湛、龍君兒等人。

  四人忙迎了過去,一一參見。

  莫無影也現身出來笑道:「你們可來了,為了一頭畜生,你們大家都去 輕鬆,叫我老婆子跟這四個年輕人去鬧魚玄 ,差點連命都送了。」

  地行叟方九一笑道:「莫老婆子,我們請你來幫忙這幾個小的,是因為你能隱不現身。而魚玄 自持身份,對這些後生未進,不好意思下殺手,拖拖時間,我們就可以 到了,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嗎!」

  龍君兒忙道:「劍哥!你們跟魚玄 交過手了?吃了他的虧沒有?」

  謝瑜笑道:「不但沒有吃虧,而且還連戰皆捷,魚老怪自己也碰了個大釘子,狼狽而逃騎鯨客道:「別胡說,魚玄 怎會如此不濟事?」

  莫無影笑道:「這倒是真的,要不我們怎能如此輕鬆,還站在這兒。你看史賢侄手中拿的那件寶貝,就是從魚老怪手裡奪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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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02:31: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眾人臉現駭色,忙問究竟。

  史劍英才把交手經過,一一說了。

  迸月真人道:「那可真不容易,尤其是向飄然父女,能棄邪歸正,反敵為友,更屬可喜。龍君兒道:「你們這兒可真熱鬧,比我們收服那條火龍有趣多了,早知如此,我該參加你們這邊才是。」

  火鴉童子道:「龍姑娘,焰龍是洪荒遺獸,全身都是毒火,如果不是你癸水真??為助,還真收服不了它,你可不能走,否則我們不但收不了焰龍,引發了魔火大陣,連脫困都相當困難了。」

  史劍英問道:「降龍已大功告成了?」

  龍君兒笑道:「成了,而且把那頭畜生暫時封在我娘的貝闕中去鎮壓住,以癸水真磁,幫助它把內丹煉凝,此獸歲久通靈,知道我們是為了成全它,很高興地去了。」

  史劍英道:「它怎麼能突破你母親所設禁制的?」

  龍君兒道:「火鴉仙長在來此途中,接到我父親的飛緘傳信,並且附了一道接引靈符,把焰龍收服後,在她的泥丸官上貼上道靈符,由我父親以遁光接走的。」

  史劍英不禁歎道:「君兒,你父親真是了不起,事事前知,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

  迸月真人也點頭道:「不錯,我的先天易數,覺岸上人得三禪靈光,已經能略奪宇宙之秘,稍窺前因後果了。但??龍仙長的袖內神通一比,還是差得太遠。我們只算出你在西行途中,可以有高人協助,可保有??無險,但卜象都應在司空教主身上,可沒想到龍姑娘。」

  司空湛毅然道:「掌教真人如此一說,在下就慚愧了,此行如非得令徒??龍姑娘之助,我的人就丟大了。古月真人道:「不然,小徒只是仗著一點前古仙兵,在修為方面,也只是靠著諸友隨時造就,應敵經驗上還差很遠,若非教主大力維護,他們吃的虧就大了。」

  火鴉童子笑笑道:「大家都別客??了,焰龍收服,破除了魔火毒陣,已經減卻了碧瑤宮一半的威力。史賢侄吉人天相,又得向妙妙之助,把魚玄??小創,我們正好挾??利之餘威,長驅直入,盡站在門口乾嗎?」

  青城煉士蕭遙卻道:「莽撞不得,這所門樓之內,殺??騰騰,恐怕有什麼厲害的埋伏,否則對方早就出來拒敵了,株守不出,正待我們去自投羅??。」

  火鴉童子傲然一笑道:「怕什麼,我就不信一點鬼埋伏能擋住我,我先闖個頭陣。」

  說著搖身一晃,就向門樓射去!

  他才一進門,但見五色光華由四方湧起,圍住了火鴉童子,一里一絞,將火鴉童子絞成無數碎片。

  幸而他是元神煉凝而成的法身之??,那許多碎片立化流水似的光點,倒射了回來,依然聚成了本形。

  但已臉現??色,搖頭道:「厲害!厲害!這是什麼玩意兒,才到裡面就被吸住了,根本不由我行動。」

  司空湛凝重地問道。「那五色光芒臨??之時有何感覺?」

  火鴉童子想想道:「先是被一股壓力凝住了,渾身動彈不得,接著是奇寒酷熱以及一陣銳利無比的勁??,把身子絞碎了,我??緊用玄功退了出來,不敢再多作勾留了。」

  司空湛想想道:「這可能是廣成遺闕中的仙府第二道禁制五行化魄大陣,被他們移了過來。」

  銀鴿兒忙問道:「教主到過廣成遺闕嗎?司空湛道:「廣成遺闕中藏有無數仙魔二道的奇珍,一向是修道人覬覦的目標。敝人為御天劫,也曾想到裡面去撈幾樣寶物出來的。結果也只到了仙府第二道門戶處,就被這一個陣式逼退了出來。不過在下是有備而去,稍為多耽了一會兒,感受較火鴉仙長略深,知道這個陣式,乃五股真??合組而成。」

  銀鴿兒迫不及待地問道:「是那五股真???」

  司空湛道:「先前將人凝凍的乃中央戊士之精,寒者為水,熱者為火,以金為碎魄之兵,木為阻魄之柵。火鴉仙長如非功力通玄,且又是元神煉凝成??,可散可聚,就算能抗受金刀之利,也無法突過乙木之柵。」

  銀鴿兒道:「那就沒辦法進去了?」

  司空湛道:「此陣乃以五行相成相剋之理而設,只要破其一,就可以各個擊破了。」

  龍君兒道:「那我可以一試。」

  司空湛道:「不行,龍姑娘不能試,你是癸水之??,進去後,首逢戊土之克。」

  龍君兒一笑道:「教主對五行生剋之道,研究得雖多卻不夠深入。五行生剋之道,有正克反克,以水土為例,土固阻水,但水勢洶湧,一樣可以決堤裂石,這就是反生剋。」

  司空湛道:「不錯,這就是一個功力深淺之差。那五行真??是廣成子煉魔所遺,姑娘這點成就尚不足??抗。」

  龍君兒一笑道:「黃河的水是黃的,那是水中有泥沙之故。我的癸水真??雖然不能跟廣成子相比,但有一個好處。我可以把逼近我身邊的戊士真??沖淡。這就是和水搗稀泥的辦法,然後再??陣中的癸水真??引合,借彼之水,制彼之土,就破壞它們的均勢了。」

  司空湛一怔道:「不錯,看來姑娘對五行生剋之學,比我高明多了。」

  龍君兒笑了一笑,閃身進了門樓,五色光華又起,果然又是黃色的戊土真??先將她的身形凝住。

  但龍君兒身上立刻射出一團白光,癸水真????黃色的戊士相拒,慢慢變成了淡黃色,她的行動已可漸漸展開。

  於是她立即行動,將圍繞在身外的另外四道光華中的白光用手握住,真氣相連,使她身上的白光暴漲,將黃光越衝越淡。

  紅色的丙火光氣似乎畏避水勢,遠遠地躲開了。

  龍君兒祭起手中的青霜神劍,與庚金真氣縱成一團,急聲叫道:「劍哥!快用紫電劍斬斷乙木,助我一把。」

  史劍英身劍合一,衝進陣中,首先把乙木真氣斬斷,隨即搖身直上,一陣錚錚響聲後,金光四碎。

  龍君兒指著白色的水氣包圍住紅光,如撥水澆熾炭,在一團水霧中光斂霧散。

  迸月真人大笑道:「好!貧道也錦上添花,分潤余榮。」

  語畢,手捏大乙神雷掌訣,揚掌一放,轟然聲中,那一座橫額狂書「碧瑤仙府」的白石門樓,被震成了一堆瓦礫。

  群仙跨過瓦礫,但見史劍英與龍君兒並肩而立,臉含微笑,直如一雙璧人。

  方九大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我們這些老傢伙被阻於門外,倒被你們兩蚌小娃娃給闖了進去。」

  司空湛微笑道:「龍姑娘,破陣固可喜,但是得不償失,你們紫電青霜兩枝神劍,是制敵最具威力的利器,要等最後關頭才用的,現在都亮了相。」

  龍君兒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請劍哥幫忙,他的紫電劍早就亮過相了,對方也早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但是你的青霜劍亮得太早了。」

  龍君兒道:「沒有,青霜劍是前古神兵,就是不要劍哥幫忙,也能克住那一股金扁真氣的。我就是怕對方曉得雙劍合璧,才把劍上的光芒隱起,讓劍哥來竟功。對方即使有點知覺,最多以為這是一柄利器而已,絕對想不到是青霜神劍的。」

  司空湛不禁奇道:「龍姑娘,你久居海底,能言解語不過是這旦夕間事,你怎麼會這些心計智謀的?」

  龍君兒嬌笑道:「司空伯伯,我以前只是不會說話而已,並不是沒有知覺。何況這些誘敵之計,在海底的世界裡是最常見的事。有一種海葵,生有碧綠的觸鬚,舒展開來與海草無異,等到小魚游來去吃食時,觸鬚突然捲縮,把小魚反捕為食,像這種例子還多得很。」

  迸月真人不禁一歎道:「貧道還只以為虞詐乃人世所獨有,故道君老子乃創絕聖遏智,剖斗析衡之說以息爭。現在看來,此說又不盡然矣,因為即使是毫無智慧的生物,亦解詭詐設陷,又何況是人呢!」

  龍君兒笑道:「師父說對了,天生萬物不等就一定會有爭,智力低的,為求生求食而爭,智力高者,則為求利求欲而爭,只有我們為義理而爭,才是正道之爭。」

  騎鯨客笑道:「有理,有理,世上萬物之中,只有人才肯為不關自己的利害,僅為一個正理,不惜犧牲去爭。此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也。吾人既蒙天心獨眷,賦與此重任,自當不負所寄,掃蕩妖氛,破除邪惡以不虛此生。」

  這番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聽得每個人都熱血沸騰,抬頭挺胸,直向宮前而去。

  在門樓與正殿之間,是長達百餘級的石階,魚玄機可能以為一道五行大陣已固若金湯,所以沒有設其他禁制。

  當群仙浩浩蕩蕩,抵達宮門之前,才有值門的門人,勿勿入內稟報去了。

  爆門前是一片寬約數十丈的平台,白石為磚,潔潤如玉,而宮殿的建設,碧瓦朱欄,極盡盎麗之能事,可見建造之匠力。

  火鴉童子因為先前受挫於五行大陣之內,心中有氣,冷笑一聲道:「魚玄機與管玄英這一對混帳,當真以為自己是眾仙之祖。看他這種排場,那像個修道人,比人間帝王之家,還要奢華多倍,我賞他一把烈火,給他來個片瓦無存,看他還神氣得來。」

  口中才說完話,已是一道烈焰噴出。

  那是他積聚數千年的本命真火。

  因為火鴉童子本為遠古火神鴉修煉而成,未成道時,以火為糧,這一口烈焰,是骯中多年烈焰所凝的元丹,威力非常!

  那幾個守門的門人,才被火焰接觸,已化為一蓬青煙,連灰燼都不見一點。

  只是在青煙中,幻出幾條淡青色的人形影子!

  此乃是那些人的精魄元神,拚命擠攏過來,套住那一團鮮紅色的烈焰元丹,不使它接觸到其他地方。

  火鴉童子泠笑道:「好,你們以為精魄元神是虛質,不怕火煉,我倒要叫你們嘗嘗厲害接著又是兩口真氣噴上!那團火球光芒更盛,由鮮紅而呈晶亮的白色,如同暑午炎陽。以火鴉童子數千年之修為,自非這些最高不到三數百年的東海門下神魄所能抗禦,那一個個虛影都發出了吱吱的慘叫,青色越來越淡,眼見即將煉化。古月真人心有不忍,輕歎道:「火鴉道友,碧瑤主人為惡,與他們的門人無關,姑念他們修為不易,請道友網開一面,饒了他們吧?」

  火鴉童子微微一笑道:「掌教真人不必可憐他們,這些傢伙都是死有餘辜,罪不容赦。底下卻又低聲傳音道:「道兄放心,我會有分寸的,絕不會要他們形神俱滅的,只是藉以示威。而且也讓他們瞭解一下,投在碧瑤門下有什麼後果。他們拚死護宮,連道兄都不忍加以誅絕,那一對老怪物卻視若無睹,可見其刻薄毖恩。等他們多吃點苦後,道兄再施法劍,把他們解救下來,示之以恩,他們必心生感激,碧瑤宮也就眾叛親離了。」

  迸月真人這才微微一笑道:「原來道友也是在施用計謀。」

  火鴉童子一笑道:「這都是跟龍姑娘學的,我修為多年,那會這麼沉不住氣,對這些後生小輩也濫施殺手。」

  語畢神色一厲大喝道:「魚玄機根本不在乎你們的死活,我是為了一念之仁,不忍心見你們形神俱滅,才手下留情,你們再要不知好歹,可怪不得我了。」

  張口又是兩口真氣噴出,眼睛卻向古月真人一示眼色。

  迸月真人早已有了準備,連忙一展袍袖,發出一股青氣,托住了那團火球,硬拉了回來。

  那幾條青色人影也被火球一起帶了過來,為古月真人的太乙真氣所阻,才隔落在地,似乎十分疲弱。

  迸月真人心有不忍,取出一個小瓶,交給玉磬道長道:「玉磬,他們元神為真火煉炙,損耗過巨,你用我的天一貞水,幫助他們復原吧!」

  玉磬道長一怔道:「師父,天一貞水是莫前輩送給您作為異日成道飛昇之用,現在用掉了將來怎麼辦?」

  迸月真人正容道:「玉磬,虧你還是我全真門下長徒,怎麼連本教濟世真旨都沒有明白?修己乃居道次務,救人才是第一要旨。為了救人,別說是一瓶天一貞水,就是捨卻我多年道基也在所不惜,別多說了……快去。」

  玉磬不敢違命,拿著小瓶,在每人身上滴下了三滴。那一個小瓶不過才姆指大小,貯藏有限。

  一共五個人,十五滴之後,瓶子已空。

  那五個人得天一貞水之滋潤,立刻恢復了元氣,一個個起身而立,都恢復了原狀。

  史劍英慧眼一看,但見這五人都是肉身本體,根本不是元神虛體,不禁愕然道:「師父,您上當了,他們的本體根本就沒有銷毀……」

  一個青年人臉有愧色道:「是的,我們是碧瑤門下護門五大門人,也是家師門下第六至第十弟子,都修成了三屍化身,剛才為烈火所毀,只是一具化身而已。」

  火鴉童子道:「我的烈火乃內丹所化,你們居然能藏住本體而不被煉化,倒是很不容易。」

  那年輕人道:「碧瑤門下二十四名弟子都有此種修為。」

  司空湛笑道:「魚玄機夫婦得道久遠,連廣成遺闕中的禁制陣法都能移出為用,門人自非弱者,這倒不足為奇。」

  火鴉童子道:「假如古月掌教不加援手,我一直把內勁加強下去,你們又能支持多久?那年輕人道:「仙長修為深遠,我們已經熬到最後關頭,如果再延遲一會兒,我們的三屍化身都要被煉化了。」

  火鴉童子道:「魚玄機也不加理會?」

  那年輕人道:「這本是家師的計劃。」

  火鴉童子不禁一怔道:「什麼,他是故意要你們如此的?」

  那年輕人道:「是的,如果我們的三屍都被煉化之後,魂魄元神也就溶入於仙長的內丹之中,等仙長收回內丹之後,三靈俱為家師所制,以後就唯家師之命是從了。」

  銀鴿兒憤然道:「好惡毒的手段。」

  火鴉童子卻泠笑道:「那有這麼容易,我幾千年的修為,精凝神固,又豈是外魔所能幹擾的。」

  那年輕人道:「仙長可不要大意,這不是外魔,而是我們的元神所化的煞魄溶注在內丹中,形成心魔。而且仙長也是魔道出身,對這類內魔的抵禦之力最為薄弱,不知不覺間,慢慢侵蝕,絕難擺脫。」

  司空湛駭然道:「這是魔教中心魔制魄之法,為魔法中最厲害的一種,火道友倒不能不服氣。」

  年輕人道:「家師已經深入廣成遺闕,進到魔府最後一層,所有的魔書丹訣都被取了出來,目前就差紫府仙闕最後一道禁制未能突破,所以才有小西天龍華會之設。」

  司空湛忙問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年輕人道:「因為要破這層禁制,必須以一百廿八個修道人的精魄去與一百廿八道禁制對消。這一百廿八人必須是修為有素、道行高深之士,所以設下小西天龍華會,以廣成遺珍為餌,誘使大家前來,供作犧牲。」

  司空湛道:「就算大家都來了,肯為他犧牲嗎?」

  年輕人道:「家師自有方法,使大家俱入掌握,像我們心魔制魄,就是其中之一,其餘的就不知道是什麼方法了。因為我們二十四人,各司一職,心魔部門,就是由我們五個人擔任,我們只知道這一種方法。」

  火鴉童子冷笑道:「以你們五個人的元神,只為控制我一個人,不是代價太大了嗎?」

  年輕人道:「我們是從仙長身上著手,等仙長在握後,再由仙長身上擴及其他,神州五子,剛好每人控制一位,然後由神州五子普及到十三奇。」

  火鴉童子道:「把我們控制住了,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你們的元神已經溶入我們內丹之中,本體已不存在。」

  年輕人道:「是的,但五位的修為高出我們很多,借五位之體,孕我們的元神,乃可達不死之境。」

  火鴉童子道:「好算計,真是好算計,只是你們又沒有想到,就算一切如意,將來在廣成遺闕中,仍然是要供作犧牲,形神俱滅的。」

  年輕人道:「群仙大會如果順利召開,取足的人數超過一百廿八位之後,就不必要我們了。」

  司空湛道:「如果取不足呢?」

  年輕人道:「那就拿我們去抵數,家師讓我們明曉內情,就是要我們拚死去努力,延攬人手。」

  司空湛一笑道:「你們就心甘情願來冒形神俱滅之險?」

  年輕人歎道:「我們那裡是心甘情願,但元神受制,如果違抗,將受到烈焰煉魂之慘,逼得非做不可。」

  司空湛道:「那你們現在把門戶中的機密盡洩,就不怕受煉魂之慘了。」

  年輕人臉有欣色道:「家師對火鴉仙長的底細不清楚,火鴉仙長所施的烈火內丹,與加諸我們元神的毒火是同一性質,而且熾烈更甚,剛才一陣焰煉,已經把我們的禁製煉消了。」

  火鴉童子一笑道:「難怪你們一個個拚死纏住我的內丹不放,原來是利用我的內丹去擺脫禁制。」

  年輕人苦笑道:「我們身受的禁制每天都要發作一次,除非那一天有所建功,才能豁免,實在苦不堪言。現在好容易有了個機會,我們寧可多受點罪,也想擺脫了。罷才雖然擺脫了毒火禁制,但本身的損耗也極為嚴重。幸而掌教真人慈悲為懷,以天一貞水為滋潤,獲益良多,感恩戴德,乃冒死將內情呈告,以為酬答。」

  迸月真人笑笑道:「五位一心向善,乃獲天祐,非貧道之功,只是五位今後將何去何從呢?」

  年輕人道:「家師雖然對我們控制過苛,但究竟有授道之恩,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如果不是家師收錄傳授,早已與草木同朽了,因此我們不能恩將仇報,與師門為敵,但求各位網開一面,放我們離開覓地清修。」

  迸月真人道:「你們走得了嗎?」

  年輕人道:「心魔制魄大法必須隔絕施為,不能稍露形跡而使對方有所警覺,所以我們的行為,家師毫不知悉,趁這段時間,趕快離開還來得及。」

  迸月真人道:「令師道力之高,已可神遊四海,意測萬里,你們躲到那裡都逃不餅他的搜索的。」

  年輕人苦笑道:「那也沒有辦法,反正我們只是為逃命,並沒有存心背叛家師,他老人家應該可以放過我們的。」

  迸月真人道:「如果各位確信令師能寬恕鎊位,貧道等自然不會留難,但各位如丙…… 年輕人忙道:「掌教真人成全之德,我們沒齒難忘,此去全憑天命,卻萬不敢追隨諸位與家師為敵。」

  迸月真人笑道:「各位弄錯了,叛師欺上,天地不容,貧道對各位不忘本十分欽佩,怎會要各位叛師反噬呢!只是怕令師不肯甘休,為各位找一個隱身修真之所。」

  年輕人喜道:「掌教真人有何指示?」

  迸月真人笑向龍君兒道:「龍姑娘,請你幫他們一個忙,把癸水真丹各給他們一顆,讓他們到令堂的貝闕中躲一躲,以令堂所設的癸水禁制,才可以躲過魚玄機的追索。」

  龍君兒倒是十分大方,毫不考慮就把靈丹倒出五顆給了他們。

  迸月真人又取出一道靈符道:「各位手持此符,服下靈丹後,到了海邊,自有靈扁為引,可保無恙,去吧。那年輕人接過靈符,躬身一禮,勿勿率領四個同伴叩謝而去。火鴉童子愕然道:「老道士,你那兒又有一道接引靈符?」

  迸月真人道:「這是龍前輩飛函中留下來的,這一切早在龍前輩預測之中,而且說和這五人前世有淵源,正好利用這個機會,使之重歸門下。」

  火鴉童子道:「我還以為你神通廣大呢,原來還是得了高明指點,那位龍道友可真了不起。」

  迸月真人道:「他得龍母之助,虔修內務,在預知休咎方面,已臻天人一體之境,縱觀前後數百年,無不歷歷。只遺憾的是他們伉儷俱已進入玉宅飛昇的境界,不再理世務了,否則這蕩魔之舉,他們只要略一伸手就解決了。」

  龍君兒忙接口問道:「師父,家父對我們可有什麼指示?」

  迸月真人笑道:「姑娘是指何而言?」

  龍君兒道:「我是指我們將來。」

  迸月真人道:「沒有,姑娘為他們唯一的愛女,如果有危險,他們定然不會坐視,至於未來休咎,令尊卻沒有說什麼。因為預洩天機,易招天怒,為修道人之大誡。泵娘但能上本天心,下體俠懷,以行道濟世,懲暴扶弱為本,多行義舉,必可得天祐而逢凶化吉。」

  火鴉童子笑道:「這是老生常談,誰不知道。」

  迸月真人道:「雖為老生常談,卻為不磨至理,古今來人人皆知此理,然行之有恆者卻不多,否則魚玄機夫婦也不會倒行逆施而妄生是非了。」

  眾人不禁凜然!

  覺岸上人合什道:「魚玄機雖說有毒謀,卻想不到中途會有龍仙長伉儷橫插一手,使我們安然而渡。由此可見,天心雖渺卻無微不至,多行不義,必致天譴。如今障礙已除,我們可以直搗魔宮了。」

  於是群仙魚貫而行,直達宮門!

  但見雙扉緊閉,全無聲息。

  覺岸上人合什口喧佛號後,默運天龍禪唱神功,朗聲道:「十三奇應邀而至,主人閉門以餉,豈是待客之道。」

  語音才落,但聽得一聲鑼響,雙扉洞開,出來了一個宮裝少女道:「島主有旨,宣十三奇進詣。」

  神州五子中的血鷹子最是暴燥,厲聲喝道:「放他的屁,我們是前來赴約的,可不是來進詣的,趁早把魚玄機跟管玄英那兩個老怪物叫出來,否則我們就打進去了。」

  那少女臉色一沉,嬌喝道:「仙宮重地,豈容爾等肆意咆哮,姑念爾粗魯無知,著令自行掌嘴二十,以示薄懲。」

  血鷹子厲聲叱道:「胡說,老子不看你是個少女娃娃,立刻揪下你的腦袋來。」

  那少女冷冷地道:「匹夫還敢無禮,掌嘴。」

  說著用手一指。

  血鷹子全身打了個冷噤,身不由主地舉起了手,正待往臉上摑去!

  覺岸上人突然大聲吼叫道:「血鷹道友,快住手。」

  血鷹子頓了一頓。

  那少女又厲聲道:「你居然敢不聽我的話,快自行施罰。」

  「道友,使不得,快放下手來。」

  「紅面大漢,快打,否則懲罰加倍。」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嘶喝著!

  覺岸上人運用的是佛門獅子吼覺迷神功。

  那少女卻聲色俱厲,越叫越響。

  血鷹子則如癡如呆,不知道聽誰的好!

  群仙見狀,大為駭然!

  他們也知道那少女所施的必是一種魔功,可懾人意志。

  血鷹子在神州五子中雖是道行最淺的一個,但也有近千年的修為,居然無法抗拒那少女的命令,可知這種魔法的厲害。

  而覺岸上人的獅子吼為佛門降魔禪學之一,也只能與那少女的魔功不相上下,尤令群俠感到驚異!

  火鴉童子忙問道:「司空教主,這女子使用的究竟是什麼邪法,會如此厲害!」

  司空湛惑然地道:「我也不知道,魔教中雖有呼音懾魄之術,但都不像這個樣子!」

  這時覺岸上人與那少女都將真力施為至最高境界,所發的聲音也高亢至不能再聞,只看見他們的嘴巴在動了。

  火鴉童子忙道:「血老五,你究竟怎麼了?」

  血鷹子雙目癡呆,單手斜舉欲擊未擊,聽若未聞。

  司空湛道:「火道友,令友神智已為二人所奪,此刻他們正以內力在拼,你的話謗本傳不到他耳朵裡去,還是別問他的好,否則心神一受紛擾,更易為魔所侵!」

  火鴉童子一歎道:「這真是邪門了,老五也是多年修為了,怎麼連一點氣力都沒有使出,輕易就為人所制了呢?」

  司空湛道:「我雖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來路,卻能確定她所用的一定是種魔音邪寶,血道友初時不覺,未曾運功相抗致為所乘。現在只希望上人能以佛法勝過該女,才能使血道友脫困了!」

  正說著,宮中又走出一個矮胖的老者,滿臉紅潤,笑嘻嘻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少女無暇為答,用手指指血鷹子,繼續運功與覺岸上人抗擷。

  血鷹子卻開口道:「他們兩個人一個要我打自己,一個叫我不要打,叫我不知聽誰的好!老者笑嘻嘻地道:「那麼,你自己倒底願不願意挨打呢?」

  血鷹子道:「當然不願意,可是那女孩子的話我又不能不聽,我實在感到很為難!」

  老者笑道:「既然你非聽那女子的話不可,乾脆就打兩下算了!」

  血鷹子道:「可是老和尚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能不聽他的話!」

  老者一笑道:「這倒也是,我教你一個辦法好了,你輕輕地打自已幾下,既不傷了朋友之情,又應付過了命令,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血鷹子點頭道:「這話不錯!」

  手掌待要落下!

  火鴉童子連忙伸手托住,喝道:「老五!你瘋了,這是人家在害你,你難道連好歹都分不出來!」

  血鷹子道:「我知道,老和尚是一片好意!可是我又不能違抗命令,只有這樣子才能解決問題!」

  那老者笑道:「對了!這是解決問題最簡單的方法!一舉兩得,豈不是省了許多麻煩!火鴉童子托住血鷹子的手,覺得勁力越來越大,忙運玄功相抵,才堪堪托住,正想把他的手扳垂下去。司空湛忙道:「火道友不可,你的道行深於血道友,雖然可以強迫他把手放下,可是令友已為魔音所惑,運足了內力,逞強為之,只有傷及令友。」

  火鴉童子見血鷹子雙目如火,一張紅臉漲成了紫色,知道司空湛的話沒錯,不禁急道:「那可怎麼辦?」

  司空湛神色凝重地道:「這老頭兒我認識,由於他,我也知道那女於是什麼人,他們是高黎貢山的四大心魔。這老兒叫歡喜叟,那女子叫怒仙子,還有一個哭婆婆,一個快樂仙童,這四人以喜怒哀樂四情魔功,專事懾人心魄,為魔教中四大高手。血道友先為怒魔所制,身不由主,現在又為笑魔所侵,靈智全失。你只好以全力支持,不要使令友的真力強過你,但也不能強過他,否則令友就毀了,且待我們想辦法。」

  歡喜魔叟笑吟吟地道:「司空湛,你也是魔教中人,怎麼反而幫起外人來了?」

  司空湛怒聲道:「老邪,你們雖然出身魔道,也已修成了修羅大道:「列身散仙之體,何等逍遙自在,竟然為魚玄機所惑,助紂為虐,自取滅亡。」

  歡喜叟嘻嘻然仍笑道:「司空湛,我們雖身列散仙之界,但一般正道之士都鄙棄我們為旁門左道,不屑一顧。只有魚島主伉儷傾心結交,士為知已者死,為報答這一番知遇之恩,我們就是為了他們捨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司空湛道:「我為你們的無知感到可憐,魚玄機與管玄英心懷叵測,只是在利用你們。歡喜魔叟笑道:「就算你說得對吧,他看得起我們才借重我們,比起那些眼高於天的正道之士,對我們不理不睬好得多了。我們在高黎貢山修真,從來也沒有人來看我們一趟,可是來到碧瑤宮之後,我們卻備受尊崇。」

  司空湛道:「修道主靜,各人都有自己的事,不來看你們,是為了不打擾你們的清修。歡喜魔叟笑道:「胡說,我們在高黎貢山,經常有人前去採藥,我們不但竭誠歡迎,而且還慇勤款待。可是那些傢伙有的置之不理,有的虛情應付。我們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忍了多少閒氣,現在魚島主伉儷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出氣,正要好好整整那些傢伙。」

  司空湛道:「沒有人會這麼不講理吧?」

  歡喜魔叟哈哈大笑道:「怎麼沒有,這紅臉漢子就是一個,五年前他到高黎貢山,是快樂仙童接待他的。他不但不領情,反而將快樂仙童凌辱了一頓!他要真是正道出身倒也罷了,但他不過是個扁毛畜生,自以為身列十三奇就看不起我們了,我們非要給他一點厲害看看不可。」

  銀鴿兒道:「難怪他們要對老五下手了,我彷彿聽老五說過這回事,他說看見那蚌小孩子一身妖氣就不屑理會,我還說了他一陣,叫他改天登門去道歉,那知過了幾天,事情一忙就忘記了。」

  歡喜魔叟大笑道:「現在後侮已晚了,這頭紅鷹是毀定了。」

  銀鴿兒聞言怒道:「也不過是一些小誤會,你們竟狹恨這樣深,難道神州五子就怕了你們不成。」

  歡喜魔叟大笑道:「銀鴿兒,你別以為道法高,血鷹子已受了喜怒兩種心魔侵入,我們如果不撤回魔功,他永遠也脫不了困。」

  銀鴿兒道,。「我可以叫你們形神俱滅。」

  歡喜魔叟笑道:「以前我們除了所練心魔之外,別無防身之術,所以才委屈求全,現在可不同了。魚島主不但折節下交,還幫助我們練成了三屍化身元神,你們有本事,最高只能斬卻我們的一屍而已,但血鷹子卻毀定了。」

  銀鴿兒含憤就將出手!

  司空湛忙阻止道:「道友不可反攻,他們所練的心魔別成一家,除非他們自行撤回,否則就成附骨之疽,永無解脫之日!」

  歡喜魔叟大笑道:「還是司空老鬼有見識,我們三屍元神被斬卻一屍,最多再修練四十九日,又可復原,可是我們所施的心魔,只受一神控制,這一神被滅連我們也收不回來了。銀鴿兒忙問火鴉童子道:火鴉,你怎麼說?」

  火鴉童子輕歎道:「只有忍耐一下,剛才我用元神透入老五體內,想助他驅出心魔的,那知連自己也陪上了。」

  銀鴿兒驚道:「什麼,你自己也為心魔所侵?」

  火鴉童子道:「是的,不過沒什麼了不起,我最多捨棄這一付神軀不要,破個幾年光景,再練一具好了。但老五還是原體,想以元神練成實體,至少又得要幾甲子修為,目前只好再撐一撐,你們注意一下,別再上當了。」

  歡喜魔叟大笑道:「對,我們拼卻一個心魔,毀掉你們一個道身,我們只要七七四十九日之功,你們最少也要幾年修為,這筆帳太上算了。哭婆子、小表,你們兩個別躲著,快出來見識一下。」

  爆中又出來一個愁眉苦臉的老婦與一個身高四尺,一臉頑皮之相的童子,一愁一樂,相對成趣。

  哭婆婆首先朝血鷹子道:「紅臉漢子,你自己毀了不打緊,叫我們這麼一個天仙似的女孩子也陪你同歸於盡,你又居心何忍,不如聽她的話,打自己幾個嘴吧算了,那又損不了你一根汗毛。」

  血鷹子神志受制,本已無主見,只是手臂為火鴉童子所托,無力行動,苦著臉道:「我動不了。」

  哭婆婆道:「沒關係,那是你的好朋友,你求求他就行了。」

  血鷹子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求。」

  哭婆婆道:「我哭出聲來,他的心一軟就行了,你不會我教你,」說著放聲大哭起來。

  血鷹子忍不住也想跟著哭。

  司空湛忙道:「哭不得,你只要一哭,心神整個被毀,連旁人也將受波及了。」

  迸月真人一歎道:「貧道略盡心力吧。」

  他閉目就地趺坐,頂上泥丸宮開,一個長約尺許的小道裝人脫竅而出,飛至血鷹子頭上,如同原身一般跌坐,身上發出萬道金光,將赤鷹子全身罩定。

  那是他畢生修為的元神離竅,以大羅太乙神功,護定了血鷹子,使哭婆婆所發的魔音無法侵入。

  哭婆婆越哭越傷心,聽得每個人都很不舒服。

  快樂仙童卻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這麼多的大人都在掉眼淚,羞羞臉!羞羞臉!一面說,一面用手指在臉上輕輕地括著,神態十分天真淘氣可愛。哭婆婆的哭魔心功是對每個人而發的,那哭聲淒厲哀怨,聽入人的耳中,立刻觸動每個人的心懷。因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二生離死別,情牽孽擾的往事,被哭聲勾了起來,直覺天愁地慘,日月無光,一片淒涼情形。但大家心裡也明白,知道這是對方的邪術,都拚命地施展護神心功,鎮定心神,不使心魔入侵。正因為全神都用在抵禦哭魔之擾,忽略了快樂仙童的忘憂心魔,更為厲害,看了他一派嬌憨天真無邪的小兒情懷,竟不知有詐,有幾個人居然伸手去擦眼淚了。這一個無意的舉動,卻使得心神的防禦為之一懈,原本沒有眼淚的,一擦之下,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再也忍不住悲懷,直想跟著放聲大哭了。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龍君兒。她的天賦既佳,自幼生長在海底,原又是一個人獨處的時間居多,不識憂喜為何物,直到服下龍母所煉的靈智丹後,才開啟靈竅。而她平時所累積的靈智與心神相合。但她的靈智與對世情的認識,都是她案母經過抉擇後才貫注給她的,因此她的六識堅定,完全不受魔擾。而且她的父親龍無言對各種魔功心法都有很深的研究,一看情形,知道對方巳全力發動,而自己這邊的人顯然己有幾個人入了魔境。於是她含笑走向哭婆婆身邊,柔聲道:「老婆婆,不要哭了,你們以前雖然不得意,可是幫魚島主建此大功後,立刻名揚天下,誰敢對你們不尊敬?再者,你們進入廣成遺闕後,取得裡面的藏珍,對你的影響尤大,你只要取得其中的回春丹就夠了。」

  她的聲音雖然柔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使得哭婆婆不期而然地止住哭聲,詫問道:「回春丹有什麼用?」

  龍君兒一笑道:「回春丹能使你立刻回復年輕時的花容月貌,而且從此芳華永駐,你這麼喜歡哭,就是因為你成道太遲,形成這付衰邁之相,使大家不願親近你,你看那個小弟弟,不就比你得人緣多了。」

  她說著手指快樂仙童,見他正以全力施為,誘使群俠入魔,手舞足蹈,而一張紅噴噴的臉上,更是流露出許多使人愛憐的表情。

  哭婆婆哭聲一止,本身的心神已浮動,再看看快樂仙童的臉上,居然擠出了一絲笑意,忙問道:「是真的嗎?」

  龍君兒笑道:「當然是真的,你恐怕已經忘記自己年輕時的形貌了,幸好我這兒有一面溯往寶鑒,還可以幫你回憶起來,你不妨看一下。」

  她從囊中取出一面銅鏡,舉在哭婆婆的面前,鏡中竟是一個面露微笑,風情萬種的綽約少婦。

  哭婆婆只覺得那少婦似曾相識,不禁微微一笑,鏡中人也回她一笑,這才使她記憶起來,那本是自己早年之形貌。

  龍君兒笑道:「看你以前有多美,憂愁足以傷身,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哭壞了的,以後可不准再哭了。」

  哭婆婆忙道:「不哭,不哭。」

  龍君兒道:「不僅不能哭,還要多多的笑。」

  鏡中少婦已經先露栲犀,嫣然一笑。

  哭婆婆禁不住炳哈大笑起來了。

  龍君兒見一敵已制,又轉到怒仙娘面前去道:「你看見沒有,哭婆婆已經不哭了,你還生什麼氣呢?你再看看,你鏡子裡的模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瞪大了眼,氣噘了嘴,就多丑就有多醜。」

  把手中的銅鏡一照!

  怒仙娘但見鏡中一個形貌酷似自己的女孩子,也是怒容滿面,嘴角扭曲,目大如鈴,發賽飛蓬,竟是一付夜叉鬼婆之狀,不禁心神一震。

  龍君兒笑道:「天下悅目順心的事不知多少,你偏要自尋煩惱,專找生氣的事,真是何苦來哉,哭婆婆換哭為笑,就變得那麼可愛,你若是笑一笑,比她還美上十分。」

  怒仙娘再看哭婆婆,但見她已變成了先前鏡中的美艷少婦,風姿綽約,笑面動人,居然也跟著一笑。

  寵君兒迅速轉到歡喜叟面前,厲聲道:「你這老兒,妄修練多年,大道未成,仍是依人作嫁,仰人鼻息,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這整天嘻著嘴笑個不停。」

  歡喜叟怔了一怔,臉上的笑容已然凍結。

  龍君兒又轉到快樂仙童面前,一個巴掌打過去叱道:「小表,乳臭未乾,不知人事,別人都在忙正經的,只有你永遠長不大。」

  快樂仙童不禁怒道:「你憑什麼打我?」

  龍君兒將手中銅鏡一收道:「我才懶得管你們呢,現在你們愛哭的哭,要笑的笑,該樂就樂,喜歡生氣的就生氣好了,我對你們該說的話都說了,你們好好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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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龍君兒手中所持的是龍官至寶大虛幻鏡,與四人分別交談時,則又運用了西方六賊心功,動人於無形。

  包巧妙的是她在針對一人時,別的人根本無所覺察,只有受術者一人產生感應。等到她把幻鏡一收,四大心魔才知道著了她的道兒。

  四人忙各自整飭心神,重新施為。

  但是心賊已生,為龍君兒所幻起了!

  他們這一施為,在不知不覺間,互相自生影響。

  哭婆婆哭聲依舊,內心原受笑聲所引。

  快樂仙童被一巴掌激動怒意,居然為怒仙娘的怒魔所侵,氣沖斗牛。

  怒仙娘受了歡喜叟的喜魔所侵。

  而歡喜叟又為哭魔所動。

  施為一陣後,大家都感到不對勁了。這四人在一起修為年久,感到身為魔使,立刻收功,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龍君兒笑了笑道:「你們仗著心魔害人,現在自已也嘗到了身受魔侵的滋味了,還不趕快把心魔收回去。」

  四魔看看群俠,只有血鷹子一人入魔較深,其餘的人都已神定氣閒,由魔境中脫除了出來。

  龍君兒道:「你們雖然練成了三屍化身,但一屍為魔所侵,在我們合力之下,你們另外兩個化身能逃得了嗎?」

  心魔中以怒仙娘修為最深,頓了一頓才道:「丫頭!算你厲害,我們收回心魔放餅赤鷹子有什麼條件?」

  龍君兒道:「你們根本不夠資格談條件,唯一的辦法就是收回心魔,滾回高黎貢山去安心靜修,少興妖作怪。」

  怒仙娘冷冷道:「我們如果不接受呢?赤鷹子就毀定了。」

  龍君兒也冷冷地道:「你們修成了三屍化身,赤鷹前輩修為比你們更深,自然也修成了三屍化身。你們最多毀了他一個化身而已,稍加時日,就可以復原,可是你們若不收回心魔,今天就準備形神俱滅吧。」

  說著朝史劍英打了個眼色,史劍英會意,立刻掣出了紫電神劍道:「你們逃得我這降魔神劍一斬嗎?」

  神劍煞氣已動,劍身上射出一股紫色的光輝,看得四人神色大變。

  龍君兒道:「而且你們已受我大虛幻鏡的作用,以天魔制心魔,如果我施為起來,你們之間,喜怒哀樂次序全亂,互相牽制,直到精焦神枯為止。我是念你們尚無大惡,不過一時受人所惑,才給你們一條自新之路,你們還敢在這兒講條件。」

  說著取出太虛幻鏡,照定四人,正待施為。

  司空湛在旁道:「龍姑娘,請看老朽薄面,放過他們吧,他們與老朽俱為魔教出身,同為一脈,平日尚知自愛。」

  隨即又向四魔道:「四位道友,龍姑娘是龍宮玉女,她的雙親得道尚在管玄英之前,身具家學,你們絕非其敵。管玄英自已知道厲害不敢出面,卻驅使你們出來送死,你們何必這麼傻呢,還是快點走吧?」

  怒仙娘與哭婆婆剛才吃過大虛幻鏡的虧,知道這面鏡子的厲害,見到龍君兒持鏡又將施法,不敢逞強了。

  兩人先行收回了心魔。

  歡喜叟與快樂仙童見同伴已然屈服,也只得作法收回心魔。

  四個人一溜煙似的走了。

  赤鷹子這時才回復了神智,朝龍君兒一拱手道:「多謝龍姑娘援手,否則咱家可慘了。龍君兒笑笑道:「前輩的神智很清醒嘛!」

  赤鷹子苦笑道:「這幾個魔頭的心魔的確厲害,咱家明明知道他們在施魔法,心裡也很明白,但就是無法自主,如果不是姑娘解救,咱家恐怕這一輩子也脫不了困。」

  迸月真人也歎道:「貧道已盡全力,也不過只能抵抗一時而已,龍姑娘寶鏡之威,的確不同凡響。」

  龍君兒笑道:「師長過獎了,大虛幻鏡雖是專制心魔之神器,但是我的修為太差,根本無法運用。全因各位前輩的道法高深,引得他們全力施為,我才能趁虛而入,也不過到此為止,剛才如果嚇不了他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史劍英道:「什麼!你是唬他們的?」

  龍君兒道:「當然是唬人的,我要是有能力制住他們,早就發動了,何必要大家辛苦。史劍英道:「你太冒險了,萬一他們不肯屈服怎麼辦?」

  龍君兒道:「那我也沒辦法,他們已經制住了赤鷹前輩。如果跟他們說好的,他們肯聽嗎?只要讓他們又溜回宮裡去,赤鷹前輩在他們掌握中,我們投鼠忌器,也將一籌莫展,我只有逞險一試,所以我才要你取出紫電劍!」

  史劍英道:「神劍雖利,但也斬不了他們三屍。」

  龍君兒道:「必要時我只得亮出青霜劍,雙劍合璧,逼使他們就範也不能放他們走,對這種制人的心魔我略有所知,我的太虛幻鏡只能保護我一個人。」

  笑笑又道:「司空伯伯,還是您配合得好,要不是您出來幫個腔,我就要拆穿馬腳了。司空湛笑道:「我是魔教中人,對魔教的事自然知道得較為清楚,你的大虛幻鏡雖是魔宮至寶,但非魔教中人,無法發揮其神效。你使他們四人自亂其術,卻不知道進一步役使他們,我就知道你尚未能竟其玄妙,因此你聲勢一張,我就曉得要幫腔一番了。」

  史劍英笑笑道:「君兒,沒想到你這麼一個純真的人,居然也曉得虛張聲勢。」

  司空湛笑道:「老弟!這不是虛張聲勢,而是一種攻心之術,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上之策。」

  史劍英道:「萬一他們不接受呢?」

  龍君兒道:「那只有用你的紫電劍阻其歸路,用我的青霜劍配合,使他們形神俱滅,這樣赤鷹前輩雖然為心魔所困,卻因為無人控制,可以憑自己的修為將其煉化。」

  赤鷹子慚愧地道:「龍姑娘解救之德,咱家深銘於心,容後再圖酬報。」

  龍君兒忙道:「前輩言重了,你們五位對劍哥的造就栽培更多,這只是申謝而已,何況此行是為蕩魔衛道,同仇敵愾,守望相助也是本分。」

  火鴉童子卻莊容向赤鷹子道:「老五,這一次是你自己招來的麻煩,如果你上次不對人家橫加譏諷,人家不會專找上你,今後你必須把這個目中無人的狂態改一改。」

  赤鷹子不服氣道:「又不是我一個人如此,你們都還不是一樣,除了十三奇中這幾位老友,你們對誰客氣過?」

  火鴉童子道:「我們都要自省一下,這次東海之行,我深深體會到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之言。信不吾欺,魚玄機與管玄英還沒有見到,我們已連番受挫,可見我們這點修為,還是淺薄得很。」

  神州四子都低頭不語,顯然他們心目中也有同感。

  迸月真人歎道:「道友此言,我們都應該共加慎審。十三奇自聚首以來,雖以衛道為任做了一些事,但也把名頭闖得太大了。樹大招風,不知不覺間,可能已樹下不少敵人,而且我們壁壘自封,對一些同道疏於連繫,招致的誤會更多。魚玄機這次組龍華會,有那麼多的人參加,固然是受廣成藏珍之利誘,但也是我們促成的。」

  火鴉童子道:「掌教這話又怎麼說呢?」

  迸月真人道:「喜怒哀樂四大心魔若論聲望,絕不會高於我們任何一人,但他們卻受到魚玄機的禮遇。龍華會上給我們只是一個巡山侍者之職,這分明是存心折辱我們,而不是邀我們赴會。我們與碧瑤宮素無怨隙,魚玄機本心絕不是要跟我們過不去,他這樣做,無非是討好另一些人。可見得那些人對我們積怨之深,他們參加龍華會可能也只是為了要折辱我們,舒一口氣而已。」

  火鴉童子道:「這不是豈有此理嗎,除了十惡不赦的巨奸大惡,我們從不對人主動生事,那些人恨我們幹嗎?」

  司空湛笑笑道:「各位已負盛名,嫉妒之心,已為構怨之由,再加上各位疏於交往,心胸狹小之徒,自然會以為各位意存輕蔑。怨恨之生,較之仇心更烈!即以四大心魔為例,他們並無大惡,只是不甘寂寞而已。而且他們向好之心頗切,對修道人更是曲意交結,然而始終為正道摒諸門外,所以才會受到魚玄機的蠱惑。」

  十三奇都默不作聲。

  司空湛道:「兄弟為魔教中人,對這種心情知之最深,魔教中並不是天生邪惡的,但因為不見納於正道,因此才流之偏激。」

  騎鯨客笑道:「司空兄之言,兄弟絕不否認,只是兄弟也稍加補充,我們並不是筆意冷落。像我們一見司空兄就十分尊敬,並無排外之心,我們除了忙著積修外功還要兼及自修,實在也沒有什麼餘暇去從事睦誼的活動。」

  司空湛笑道:「兄弟沒有說各位不當,只是建議各位在積修外功之便,不妨也抽暇做些睦誼的工作。尤其是對一些出身旁門而又能潔身自愛的修道人,各位折節下交,使之有受寵若驚之感,向道之心更切,匡邪道以就正,弭劫害於未生,功德尤甚於降魔除害。」

  迸月真人肅容道:「教主之言良是,我們以前是慮未及此,今後一定在這方面多加注意,人沒有天生邪惡的。善惡之辨,每個人都知道,唯小人恥以獨為小人。古月真人肅容道:「教主之言良是,我們以前是慮未及此,今後一定在這方面多加注意,人沒有天生邪惡的。善惡之辨,每個人都知道,唯小人恥以獨為小人。怨憤之生,因而導致魔侵,愈陷愈深,才漸漸成為邪惡之徒,如能匡之於未溺之前,渡之於初溺之際,善莫大焉。」

  司空湛感歎地道:「兄弟正是這個意思,兄弟在往昔也是惡名昭彰,但受了謝老友夫婦的感化,才一心向善,萬沒想到竟累及摯友為我喪生,因此我對這兩個侄女兒,負疚良深。」

  謝玲忙道:「司空伯伯,您對我們呵護之德已經山高水深了。先父母雖然喪於奸魔之手,那是為護友而全義,是應該做的事,易地而處,您也一樣會為先父母捨命的,所以這絕不能怪您。」

  騎鯨客笑道:「玲兒的話不錯,謝兄伉儷求仁得仁,雖死而無憾,我們既為至友,唯一可做的是助這兩個孩子手刃親仇,以慰在天之靈,現在仇人已經見了面,我們不必再說那些了,還是打點精神應付吧!」

  正說之間,宮中樂聲又起,魚玄機與一個中年盛妝婦人在兩列男女童子執儀前導之後,緩步而出。

  在他們之後,跟著一批形形色色的人群。

  群俠忙退後幾步,形成一列排開。

  兩行人在宮前的石坪上,相距七八丈站定。

  那中年婦人沉聲道:「古月!你出來!」

  迸月真人跨前一步道:「無量壽,道人稽首了。」

  中年婦人沉聲道:「古月!我就是管玄英!」

  迸月真人欠身淺笑道:「管仙子請恕貧道等來得冒昧!」

  避玄英已大怒道:「古月!你們十三奇太目中無人了,傷我門人,毀我宮門,掠我重寶!火鴉童子笑笑道:「管玄英,還有一件事你會氣得跳腳,你島上會噴魔火的那條焰龍我們也收去了。」

  避玄英聞言一怔道:「你胡說,憑你們也能收得了它?」

  火鴉童子笑著道:「你倚為長城的魔火毒陣,今天完全不生效驗,你就應該想到是怎麼回事了。」

  避玄英不信道:「那是你們中添了個司空老賊,懂得五行生剋之道,沒有觸動陣法。那條焰龍已有萬年之根基,連我都只能運用陣法,將它鎮壓在地心之處,百丈之內,無人能近,誰能將它收服?」

  史劍英笑笑道:「管玄英,你的運氣大差了,我們這邊恰有一個天生癸水為體的人,以水克火,把你的那條毒龍乖乖地收走了,你如不信,不妨去看看。」

  避玄英聽他們說得如此逼真,乃暗運玄功,以心靈感應去發動火陣,連摧幾次都毫無作用。

  靶應所及處,似乎已成空虛,不由大為震驚,再運施元神,潛往火陣中心處一探,發現那條火龍果真已不見蹤跡。

  魚玄機從妻子的臉上已看出情況有異,見她元神歸竅,連忙問道:「夫人!是不是真的被他們收去了?」

  避玄英哼了一聲道:「不錯,你整天忙著迎來送往,要我把它移了開去,才會讓人趁虛而入。」

  魚玄機忙道:「夫人!這可怪不得我,那條焰龍連你都無法控制,總不能叫你整天都全神放在它身上,你又不肯把陣法控制樞紐交給門下弟子去管。」

  避玄英道:「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拉來的好幫手,弄了個向妙妙,把混元霹靂珠也騙過去了。」

  魚玄機見妻子當眾數說他的不是,不禁也變色道:「夫人!向妙妙陣前倒戈是我的疏忽,但也要怪你的徒弟,那等重寶,她居然輕易交給外人。焰龍之失,更怪不得我,你自己一直把持著陣法樞紐,結果被人弄走了,你還毫無知覺,可見你是如何不經心。」

  旁邊一個綠袍道人見他們夫婦快要吵起來了,忙上前一步笑道:「賢伉儷不必為這些小事生氣,東西丟了,偷東西的人還在,有了人還怕追不回失物?」

  避玄英也知道自己那一陣脾氣發得沒來由,島上事務都是兩個人經管的。

  只有鎮服焰龍的毒火神幡,因為魚玄機道行不足,才由自己一人主管,東西丟了,疏忽之責咎在已身。

  她剛才只是面子上下不來,聽得綠袍道人如此一說,正好找到台階,連忙道:「道兄說的是。」

  臉轉向群俠,沉聲道:「是誰收去我焰龍的?」

  龍君兒挺身而出道:「是我。」

  避玄英似乎又有點不信道:「會是你這丫頭?」

  龍君兒傲然道:「管玄英,你們在本姑娘面前倚老賣老,你們夫婦以前又不是沒在我手裡吃過虧。」

  避玄英道:「胡說,我從來沒見過你!」

  魚玄機忙道:「夫人!這丫頭就是海中那個赤身女娃娃。」

  避玄英也看了一下道:「不錯,原來是這小表,難怪我的焰龍會失去靈效了。綠道友,這可是你的良機。這個女娃兒是海底一個萬載貝母所生,天生是癸水之質,你要修煉陰火神功,這是最佳的爐鼎。」

  綠袍道人眼泛邪笑道:「那就請管仙子先承讓一場,待貧道將這女娃收下後再找來人算帳!」

  避玄英笑道:「道長請便好了,不過這女娃滑溜之極,愚夫婦在海底追了她幾趟,都被她溜走了,道兄出手時最好先斷了她的歸路,不讓她接近海水!」

  綠袍道人含笑揚手,袖中飛出了幾點綠色火星,一閃即逝!然後笑道:「仙子請恕貧道放肆在四下先布下了陰火搜魂冷焰,因為聽仙子一說,貧道對此女興趣大增,不得不預為之籌,免得叫她脫出手去。」

  避玄英笑道:「道兄客氣了,久聞道兄的陰火搜魂冷焰為魔中之煞,一經施為,方圓十裡內有如天羅地網蚊蚋不漏,今天正好拜識一下!」

  綠袍道人哈哈大笑道:「仙子言重了,貧道這點玩意兒在仙子眼中不值一笑,不餅用來對付這些自命為正道的狂妄之徒,倒是頗為適合。少時貧道收服了那女娃之後,仙子也可以大展神通,把十三奇一一制住,不怕他們逃上天去!」

  語畢緩步出場手指龍君兒道:「女娃!適才本仙長與管仙子之言你都聽見了,你若知趣的話,乖乖地站到本仙師身邊來,本仙師一定不會虧待你!」

  龍君兒在靈智丸中,接受父母為她日後行道時所需的一切智慧知識,但是龍無言及龍湘君都是參悟正道的修道人,根本沒想到爐鼎等這些邪惡的名詞。

  因此龍君兒眨著大眼睛問道:「你說要我做爐鼎?爐鼎是什麼東西?」

  此言一出,群俠皺皺眉頭!

  對方陣中卻掀起了一片哄笑之聲!

  綠袍道人尤為得意,哈哈大笑道:「爐鼎是一種很好玩的遊戲,你只要跟本仙長玩過之後就會知道了。」

  龍君兒道:「真的?我在海裡面長大,很少有機會玩遊戲,你說的這種遊戲如果真的很好玩,我倒願意一試!」

  司空湛輕輕一歎道:「龍姑娘!這道人在侮辱你,你別跟他多說了,而且你天真未鑿,不知人世險惡,此道邪惡異常,還是由史老弟出去對付他吧!」

  龍君兒微微一笑道:「我雖然不知爐鼎為何,但曉得絕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他說話時一臉邪氣,老伯放心好了,我會對付他的!」

  說著含笑出場道:「魚玄機,你們這個道士是什麼人?」

  魚玄機道:「此乃藏中大雪山綠雲洞冷焰宮中綠袍仙長,他得道已有千載,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龍君兒笑笑道:「我不知道大雪山在那兒,也不認識他是何許人,因為你是主人,我只問問你,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魚玄機道:「本宮邀請前來的,都是修為有素的高士!」

  龍君兒道:「他說要我做他的爐鼎,那是一件很好玩的遊戲嗎?」

  魚玄機究竟是一島之主,面對著這種問法,也不禁難以啟齒。

  避玄英卻道:「綠袍道兄要你做的事,自然不會是壞事,而且對你大有好處,可以嘗到從所未有之樂!」

  火鴉童子已厲聲道:「管玄英,這是你對一個天真未鑿的女孩子應該說的話嗎?」

  避玄英冷冷地道:「男歡女愛,乃人性之本,有何不當!」

  龍君兒笑笑道:「管仙子既召開小西天龍華會,以西王母自居,她說的話一定不會錯的。管仙子,你是否也做過這位綠袍道長的爐鼎?」

  避玄英不禁臉色一紅怒道:「無知賤婢,膽敢信口胡言。」

  龍君兒笑道:「我本來無知才向你請教,既然這是好事,又能有這麼多的好處,你一定是跟他玩過了才會知道。」

  火鴉童子哈哈大笑道:「說得對!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管玄英,你們夫婦已成散仙之體,修真東海,也算是一方之宗,可是你不自尊重,對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子信口黑白,這下子可是自取其辱了。」

  避玄英滿臉怒容道:「道兄,你如果再不出手,我就要自己對付這賤婢了。」

  綠袍道人尷尬地陪笑道:「管仙子請息怒,貧道立刻就擒下這女娃娃。」

  他一彈指,飛出一朵綠色的火星!

  這是他所煉的九幽陰磷,專能侵攝修道人元神,有形無質,歹毒異常,一經沾身,即生作用,由施者遙控其劇緩。

  而陰焰在受制者體內,激生許多幻念,煎熬元神,百般痛苦。

  包厲害的是此等九幽陰磷,系深埋地府之腐屍白骨中提出,磷火中孕有死者之幽靈戾氣,隨化隨生,驅之不散,滅之不絕。

  司空湛一見陰火,連忙喝道:「龍姑娘!小心。」

  但因為龍君兒首當其衝,喝阻已是不及!

  綠焰來到龍君兒身前時,迸然四散,化為千萬點火星,跟著鬼聲啾啾,把龍君兒罩在一片碧綠的愁霧裡。

  望去只如一個碧紗的帳籠,罩著一條淡淡的人影。

  史劍英見狀正要過去。

  司空湛拉住道:「不可!這種陰火鬼磷最能擾人心神,老弟過去了不特於事無補,反而會影響到龍姑娘的抗拒力。」

  史劍英道:「君兒能抗拒得了嗎?」

  司空湛道:「龍姑娘得天獨厚,本身為純陰之體,陰火對她的作用較小,而且她謗固質純,人事閱歷淺,長居海底,慣於寂寞,不知恐懼,因此,那些幽靈鬼啾,對她也沒有什麼幻化威脅,只要能抱元守一,必無大礙。」

  史劍英默運慧眼望去,果見龍君兒在綠霧中,還朝自己扮個鬼臉微笑,心中較定。

  綠袍道人卻十分得意地笑道:「管仙子,這女娃娃已在貧道控制中了。」

  避玄英卻道:「道兄還是別太大意,這賤婢年紀雖輕,卻不知有什麼怪的護身功夫,愚夫婦在水底用了好幾種禁法,都未能將她困住。」

  綠袍道人笑道:「她既是癸水之體,在水中已得地利,且佔五行之助,自然不容易困住她。現在到了陸地,以土克水,已斷其後路,而貧道的陰磷系九幽之至陰,以陰制陰,不怕她不受制,現在貧道就把她擒過來。」

  說完口中嘯聲連連,那一團綠霧,裡著龍君兒,向他慢慢移去。

  司空湛見狀急道:「不好,龍姑娘恐怕受制了。」

  史劍英倒反而放心道:「不要緊。」

  謝玲道:「人都受對方控制了,怎會不要緊。」

  史劍英笑道:「她身著她母親留下的紫綃仙衣,功能抵禦一切邪毒陰功之侵害,我看得較為清楚!那團陰火在她身外半寸處,為一層淡紫光幕所阻,絲毫未受影響,她是故作受制,要給那妖道一個厲害。」

  司空湛道:「不錯,我也忘了她身有龍宮至寶紫綏仙衣護體了,這類陰火對她根本不起作用的。史老弟,為了配合她的行動,你得裝作一下。」

  史劍英道:「我用什麼去破那陰火呢?」

  司空湛道:「老弟的紫電劍是仙府奇珍,對這類陰火或有克制之效,不妨試試看。」

  史劍英立刻仗劍衝上去,手中神劍連揮,劍光如一道紫色匹練,掃過那團綠霧,立刻被衝破一塊,可是綠霧迅速又補上了。

  他削得快,綠霧也補得快,紫光過處,陰磷所附的幽靈多少總要被消滅一點,啾啾慘嗥之聲,聽來十分刺耳。

  迸月真人輕歎道:「劍英,快住手!那陰焰中的幽靈都是遇天災受劫的冤魂,為地氣所壓,才維持著一靈未泯。對方殘酷成性,不加顧惜,吾人卻不可如此。我的太乙神雷與覺岸上人的佛門靈光都可以消滅這些陰磷的,但我們本慈悲之心,不忍出此。」

  火鴉童子道:「掌教真人也真是的,這些劫魂,乃九幽陰氣所積,縱然脫禁,經天光一照,也會根快消逝的。又何苦留著邪惡之徒作為害人之具呢,我正想用三昧真火燒它一陣,只是怕傷及龍姑娘,未敢造次。」

  覺岸上人合什道:「蚊蚋蟲蟻,亦為天地一命,殘之亦傷天和,那些幽靈也是一樣,老衲是想等龍姑娘脫困後用佛門靈光將之送往幽靜之處,任之自生自滅,所以才隱忍未動,道友萬不可造次。」

  火鴉童子道:「龍姑娘準能脫困嗎?」

  迸月真人道:「她的尊堂道力通神,早已預測愛女有驚無險,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這時史劍英已經止手不攻。

  龍君兒卻已為綠霧裡到綠袍道人身前半丈處站定!

  史劍英劍指綠袍道人厲聲喝道:「妖道!快把你的陰火收了起來。」

  綠袍道人哈哈一笑道:「當然要收回,此女已為本仙長定為爐鼎,你不說本仙長也捨不得傷了他。」

  袍袖輕揮,綠霧如一道匹練般地投入袖口。

  龍君兒站在那兒,神情似甚萎頓。

  綠袍道人笑道:「女娃娃,現在你對本仙長是否心悅誠服了。」

  龍君兒頓了一頓才道:「服了,那鬼火真可怕,你可再不能放出來嚇我了。」

  綠袍道人笑道:「只要你聽話,本仙長自然不會嚇你。」

  龍君兒道:「我一定聽話,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綠袍道人目泛邪光笑道:「你把衣服脫了。」

  龍君兒呆呆地一笑道:「我以往從來不穿衣服的,穿在身上難過死了,巴不得脫下去。線袍道人笑道:「可見我多愛護你,跟我在一起,絕不要你做不舒服的事。」

  龍君兒居然一笑道:「你真好,現在就脫?」

  綠袍道人道:「不錯,現在就脫。」

  龍君兒果然將身上的衣服脫下。

  史劍英叫道:「使不得。」

  龍君兒道:「有什麼使不得,人心的正邪在乎其本性而不在衣著,我一向在海底習慣了不穿衣服,披上了這玩意兒不知有多拘束。都是你硬要我穿上的,人家那位道長多好,他就不要我做這種討厭的事,道長你說對不對?」

  綠袍道人兩隻賊眼盯在她的身上,為她均勻而玲瓏的體態引得慾火大盛。

  因為龍君兒自幼裸露已成習慣,卻又居於水中不受風月之侵,肌膚微帶棕色而細嫩,不像一般女子之嬌弱,而且還泛著溫香的光澤。

  看得綠袍道人張大了嘴,忍不住道:「對,對,小心肝兒,快到道爺身邊來,道爺要好好地疼愛你一下。」

  龍君兒在脫衣之際,已經把裝貯法寶的百寶絲囊裡在衣服中拿在手裡,連同青霜劍包在一起。

  聞言彎腰抓起了衣服,裊裊地向綠袍道人走去。

  綠袍道人見她手中鼓鼓的,忙問道:「這是些什麼東西?」

  龍君兒道:「是我父母留給我的許多寶貝。」

  綠袍道人哈哈笑道:「你跟了道爺,要什麼東西沒有?何必還把那些破銅爛鐵當作寶貝。龍君兒笑道:「你別瞧不起我的這些東西,恐怕沒有一樣東西是你拿得出來的。」

  說著把百寶絲囊遞了過去。

  綠袍道人接過絲囊,心中還暗懷戒意,因為龍君兒的態度,超過了他預料的馴服。

  他全身密佈煞氣,絲囊到手後,戒心稍減,打開了絲囊,見裡面寶光大盛,無一不是罕世奇珍,不禁眉開顏笑。

  寵君兒還指著道:「這是缺玉釣戈,我這柄是雌的,雄的在劍哥那兒,我可以向他要過來送給道長。這是日月乾坤環,專破一切邪法陰魔。那瓶子裡是我母親的本能在蛻化後所練的癸水真丹,為純陰至寶,修道人只要得了一粒,就可以抵禦一次天雷之劫。」

  綠袍道人貪心大熾,看到身後許多同道也都眼睜睜地盯在自己手上,連忙道:「好了,等下子我們慢慢再看。」

  他把絲囊的口束緊了,緊藏在自己身邊,伸手攬著龍君兒的纖腰道:「小心肝兒,道爺帶你找個地方快樂去。」

  避玄英是因為龍君兒十分滑溜,才想叫綠袍道人去對付!

  現在見他輕而易舉地把龍君兒擄了過來,還落下了許多異寶,不禁悔心大生,連忙道:「道兄,請等一下。」

  綠袍道人知道她的意思,忙以傳音道:「仙長,此女囊中的寶物都很珍貴,而且全是吾輩求之不得之物。貧道無獨佔之心,但粥少僧多,每人分潤一件又不夠了,所以貧道才想暫時離開一下,把東西藏起來,再與賢伉儷均分。」

  避玄英笑笑道:「那我就把寢官讓給道兄作為練爐開鼎的法台吧,道兄盡避前去,無人會來打擾的。」

  她一拂袖,袖中撒出一圈淡青色的光彩,把綠袍道人與龍君兒都罩住了。

  她笑道:「這是我寢宮外元磁真極所化的兩氣之一,也是進入寢宮之鑰,現在道兄已可自由出入了,如果有勞神道兄之處,我想請起來也方便一點。」

  綠袍道人知道這是她下的禁制,怕自已乘隙溜掉。

  因為這元磁真極是她以畢生功力所練的元磁神功,與心靈互生感應,只要稍有異動,立生知覺,以另一股真氣為引,雖遠在千里之遙,也會被她吸了回來。

  心中不由暗怒,但他知道管玄英道力通神,不敢得罪,只得笑道:「那就多謝仙子了,貧道去去就來。」

  他一駕遁光,連同龍君兒一齊飛起,眼看快要進入宮中,忽然慘叫一聲,分成了兩截落下。

  又是一陣青光繞體,在斷軀中才遁出的元神也被絞碎了,成為一縷縷的遊魂,在一陣碧焰煎燃之下,只冒幾道青煙,就寂然無聲。

  龍君兒卻穿好了衣服,又把百寶絲囊取回繫在腰下,飛身回來!

  避玄英大怒道:「綠袍道友呢?是怎麼回事?」

  龍君兒道:「我也不曉得,他一定是對我不懷好意,所以才被我父親留在我身上的禁法腰斬了。」

  避玄英道:「胡說,那有這種事?」

  龍君兒道:「信不信由你,我父親知道我閱歷大淺,怕我吃了壞人的虧,在身上留了一道仙法禁制。如果有人想存心不良佔我的便宜,禁法立即發動,將對方斬得形神俱滅,那個道士在半空中,手就不規矩,到處亂摸,觸動了禁制。」

  避玄英道:「你說綠袍道友已形神俱滅了?」

  龍君兒道:「大概是吧,反正是一點影子都不見了。」

  避玄英飛身縱起,一駕遁光,向綠袍道人殘屍之處,細心地觀察。

  史劍英卻迎上低聲問道:「君兒!是怎麼回事?」

  龍君兒道:「我知道這妖道的陰焰十分歹毒,除了元神精凝的法體外,肉身之體,很難抵禦他的九幽陰火。所以才想個辦法來對付他,等到了空中,我用青霜劍將他腰斬了,又把他的元神斬成了幾截。」

  司空湛道:「此妖修為極深,怎麼會輕易就伏誅了呢?」

  龍君兒道:「那是他貪心的報應,我的百寶絲囊是母親精心苦煉多年的純陰至寶之一。他搶了去佩在身邊,無形中受了陰氣所鎮,一身法力都施展不出,而管玄英在他身上又加了一個禁制,使他的元神更難逃脫。」

  史劍英道:「那也不致於形神俱滅呀。」

  龍君兒道:「這要怪他自己不好,他先前怕我逃走,在四周布下了搜魂陰火毒焰,這下子元神受損,無力鎮壓,陰焰受感應而回,把他自己給煉化了。」

  史劍英歎道:「君兒,綠袍道人多行不義,作法自斃,但你所用的手段太卑劣了。」

  龍君兒道:「我曉得,可是此妖必須以青霜劍斬去,我又不能在魚玄機與管玄英面前亮出青霜劍,只好用這個方法把他騙開了再行誅卻。」

  史劍英道:「你的用心雖佳,但是手段不正,以後千萬要注意,因為你閱歷不深,靈智初開,如果一味以巧詐之術為喜,久而久之,邪心自生。」

  司空湛肅容道:「史老弟說得對,魔道中人,都是以習性而淪入邪道的,龍姑娘以後要注意。」

  避玄英已經沉著臉回來了。一名闊口獅鼻,面如熟蟹的紅衣番僧首先問道:「仙子!綠袍怎麼了?」

  避玄英道:「確是形神俱滅了。」

  那些人都為之一驚。

  避玄英道:「殘屍似為利器所腰斬,綠袍修行千年,如果不是極為銳利的仙府奇兵,絕對傷不了他的,因此那丫頭說是她父親所留的禁制尚為可信。」

  紅衣番僧道:「洒家只見到一陣青光,卻沒看見有什麼仙府奇兵,那會是什麼禁制呢?管玄英道:「綠袍的法力尚未及施為,可見他是在心神鬆懈的情況下受制的,那女孩子的根基淺,無此法力。必然是綠袍道友迫不及待,引發了禁制,而他的元神,則是被自己所施的陰火反擊而煉化的。」

  紅衣番僧道:「洒家要去看看,同時也替他收個屍,綠袍與洒家的交情最深,略為故友盡點心。」

  避玄英朝他一笑道:「大師請。」

  紅衣番僧飛身過去,抓起綠袍道人的殘屍,首先用手抓向胸口,掬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塞進自己口中,連骨頭都一齊嚥了下去。

  然後又在殘屍上張口狂吸,最後捧起綠袍的頭顱來,用手指戳向腦殼,剌了一個洞,把腦漿也喝了下去。

  這才將兩截殘屍往空一拋,雙手拍出一蓬烈火,在空中罩住了殘屍,未曾落地前,已將殘屍毀成一堆劫灰,張口一吸,連火帶灰都吸入口中。

  這傢伙吃人心、喝人血、吸人腦的行動,把每一個人都看得呆了。

  直等他飛回來,魚玄機迎上問道:「飛龍大師!你這是做什麼?」

  飛龍和尚嘻開大嘴笑道:「令正管仙子說得很對,綠袍的確是法力未及施為就被殺了,他多年修為都還留貯體內,糟蹋了大可惜,洒家既是他的朋友,自然名正言順地接收了過來。魚玄機忍不住道:「大師!他是你的朋友。」

  飛龍和尚大笑道:「不錯,因此洒家還替他收了屍,如果不是朋友,洒家連皮帶肉都吃了。人肉是天下最佳的美味,洒家來到貴處,還不好意思開口,已經憋了幾天了,今天好容易有了個機會,還是沒有動他,已經算是對得起朋友了。」

  魚玄機見自己邀來的這些修道練氣士對飛龍和尚的言行都生出厭惡之色,不禁愕然道:「大師這樣對待朋友,還有誰敢與你深交?」

  飛龍和尚笑了笑道:「洒家在餓極時才吃朋友,因此與洒家交上朋友有個好處,就是被洒家生吃的可能性較少。」

  魚玄機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正待發作。管玄英卻笑道:「大師!你既然得了綠袍的好處,就該為他報仇才是。」

  飛龍和尚嘻開大嘴道:「那是當然,不過洒家不吃女人,因為洒家練的是赤陽神寶,沾不得陰氣。他偏偏又是死在一個女孩子手裡,而洒家有個規矩,在殺死敵人之後,一定要吃掉對方,所以這個仇可報不成,那天遇到她老子時,洒家再出手就是。」

  避玄英笑笑道:「大師!這裡有的是男人,足夠你大嚼一頓的,不一定非要找那女孩子不可。」

  飛龍和尚道:「但洒家還有個規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些人都沒招惹洒家。」

  避玄英道:「怎麼沒有?那姓龍的女娃兒自己殺不死綠袍,都是那姓史的小伙子暗地教唆的,你要替綠袍報仇,就該吃了那姓史的小子。」

  飛龍和尚哦了一聲道:「小子!是真的嗎?」

  史劍英對飛龍和尚的殘暴行為,早已看不順眼,聞言厲聲道:「妖僧,禽獸尚且不食同類,你比禽獸還不如,不管綠袍妖道之死是否出自我的示意,我都要殺了你為世除害。」

  飛龍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在對誰說話?」

  史劍英厲聲道:「我在對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妖僧說話。」

  飛龍和尚笑道:「好!有種,洒家最喜歡吃你這種骨頭硬的小伙子,因為骨頭硬的人咬起來有勁道。小子!佛爺有個規矩,罵過活佛的人,一定要吃到肚裡去,你本來可以不死的,但你連罵了活佛兩句,注定非死不可了。」

  史劍英挺身仗劍而出!

  他還沒有學成馭劍之術,因為紫電神劍是通靈神器,無須修練即能心與劍合,所以他一劍揮出,威力之強,不遜於飛劍。

  飛龍和尚退了兩步,在袖中取出一枝寸許長的金色小棒,揮了一揮,就成了一根長約丈余,頂嵌九環的禪杖。

  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不會使飛劍,這可合了活佛的胃口,活佛是西方羅漢法體臨凡,最瞧不起那些使飛劍練法寶的傢伙。臨陣交手,要憑真本事,飛劍法寶,是最沒出息的玩意兒,來!來!來!咱們好好地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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