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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任易紅]聖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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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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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38: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聖戀   作者:任易紅

    凌聖文,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機器,冷酷無情已侵蝕他的靈魂,自知沒有愛人與被愛的資格,對於她的柔情,他只想拒絕。但為什麼得知她即將嫁人之際,他的心卻莫名的恐慌起來?難道她的柔情已在不知不覺中,瓦解他的心防……
    他是她今生最愛的男人,卻也是最不需要她的人。害怕被拒絕的情愫,只能埋藏在高傲的外表下,獨自承受暗戀的苦澀,她不求他愛她,只求能待在他的身邊,可為何他仍狠心地拒絕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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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12-3 02:38:44 |只看該作者
序曲
  午夜時分,幾道黑影動作迅速地穿梭在一間豪宅中。
  「聖者,我們都處理好了。」一個全身黑衣的傢伙報告道。「很好,全員撤退。」被稱為「聖者」的男人,面無表情地下令。
  「等等,還有一隻漏網之魚。」黑衣人忽然發現還有生存者。
  聖者冷冷瞄了獵物一眼。
  「你們先走,這傢伙留給我解決就可以了。」
  「是的,聖者。」
  聖者冷然地走近縮躲在書桌底下的中年男人,不發一語地拿出手上的十字灰鏢。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我們主人全家,我們家主人哪裡得罪你們了……」男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顫著聲,臉上寫盡恐懼。
  「死到臨頭,問題還這麼多。」聖者緩緩地吸著指上的煙,正眼不瞧地呼吐出一大口白煙。
  幾近冷酷的冷漠神情,當下讓跪坐在地的男管家更蒼白了臉。
  「就算我們家主人做錯了事,罪該至死,為什麼其他無辜的人也要跟著被牽連……」男管家駭然的神情下有著不甘。
  他望著眼前這個一身黑長風衣,戴著黑色墨鏡,黑襯衫立領上別有一個十字徽章的冷血殺手,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我奉命行事,這些無聊問題你留著下地獄去問問你的主人。」聖者邊說邊抽完最後一口煙,冷冷將它丟在豪華地毯上,踩熄殘餘煙頭。
  「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求求你不要殺我,放我一條生路吧。」中年管家以利相誘,哀聲懇求道。
  「錢?!」聖者逼近的腳步停了下來。
  「是啊,你聽命殺人,一定也是因為錢。只要我給你的金錢數目比對方多,你應該願意放我一條生路吧?!」管家見他動作猶豫,暗中竊喜。
  這世上沒有人經得起金錢的誘惑,尤其對一個聽命行事的殺手來說。
  聖者見他一臉勝券在握的嘴臉,原本遲疑的動作忽然迅速起來。
  「很遺憾,我向來對錢沒有興趣。」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個十字灰鏢飛快地正中對方的喉頭。
  「為什麼……」男管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殺身之禍,瞪大了一雙牛眼,以及滿臉掙扎的痛苦。
  「我最討厭自以為金錢萬能的傢伙。」他冷冷地低望眼前垂死的獵物,悶哼一聲。「我既成為現在這副德行,不是幾個臭錢就可以收買得了的!」
  「如果不是錢,你為什麼要殺人……」男管家氣息微弱地閉上眼睛。
  「我沒必要將這個秘密告訴一個死人。」冷冷說完,聖者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遺留下滿屋滿室的血腥味。
  隨著男管家的斷氣,這個攸關十多條人命的洛杉磯豪宅慘案也就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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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12-3 02:39:04 |只看該作者
第01節
  「黑色十字」,一個跨國際的集團組織,專門從事全球性的特殊行動。
  一如其名,黑色十字的組織徽記,就是黑色的十字標記。黑色十字的組織龐大,位於全球各地首都,如紐約,東京,台北,倫敦,皆設有黑色十字分部,負責各國各洲的相關事宜。
  黑色十字的主要活動,劃分為四大部分,一是暗殺特定對象,二是爆破特有物標,三是支援長期內戰的反政府軍隊,四是特殊軍事情報搜集。
  這些行動全部由組織的專人負責策劃,搜集洽談和接收委託。黑色十字所下手的對象和目標,所支援的人事物,一定都有他該死的原因或可利用的價值在。
  簡言之,黑色十字就是一個亦正亦邪的神秘團體。在被害者的眼中,黑色十字猶如死神,在被支援者的眼中,黑色十字則代表著希望。正邪之間的衡量,端看關係者所處的地位和角色。畢竟,天底下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黑色十字也是如此。
  組織中,任務頻率最高的,就是暗殺行動。
  暗殺的對象,經過專人調查審核後,或許是各國貪贓枉法的政府官員,也可能是歐洲某小國腐敗的貴族子弟,更可能是利益薰心的龐大商業集團的高級主管;總之,在不濫殺無辜的原則下,黑色十字的勢力會迅速四處蔓延。
  而黑色十字的總部成謎,除非是組織重要成員,不然,總部的位置從不輕易被外人知曉。組織內部的各個階級劃分相當嚴格,尊卑地位更是分明,「唯命是從」是成員在組織唯一的生存之道。
  黑色十字的幹部階級,簡單劃分如下:
  神主——是黑色十字的領袖尊稱,行蹤相當神秘,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
  神官——次於神主的重要幹部名稱,相當於神主的左右手。現任神官為德爾斯,二十七歲,為神主的養子。
  神女——在黑色十字中地位最特殊的女子,其生存的目的,就是維繫黑色十字的團結和茁壯,更是黑色十字的精神象徵。現任的神女為十字葉子,她是神主的親生女兒,現年二十二歲。
  聖者——組織內部系統外最重要的人物,可以說是執行任務的統謀。現任的聖者,名字為「聖」,三十二歲,對外身份不明。
  軍團——黑色十字的成員統稱。
  組織內所有的成員全部經過長期的嚴格訓練,且都編列分組,以團體行動的方式出奇制勝,其素質媲美各國軍隊組織,因此黑色十字的成員被統稱為「十字軍團」。
  現任的所有軍團中,表現最優秀也最為出名的是,由四個小伙子所組成的「黑色騎士」,Black Knight,簡稱K4。
  簡單來說,神主,神官,神女,負責發佈及維繫組織的命令,軍團就是執行命令的第一線人物,至於聖者,則統管所有在外執行任務的軍團。
  神官和聖者,如同神主的左右手,各自負責內勤和外務的工作,同時也是下任神主的競爭人選。
  在如此嚴格精良的合作團隊下,黑色十字也因此盛名遠播,組織觸角更是深入各種活動,慢慢侵蝕著世界各地的每一寸角落。
  以黑暗滲透世界,同時以暴制暴,用黑暗力量解救需要幫助的弱者,好從中獲取所需的利益,就是黑色十字存在的最大目的和野心。
   
         ☆        ☆        ☆
   
  滅殺豪門的任務完成後,整個團隊回到總部覆命。
  黑色十字的神秘總部,其實就在東京和台北的中繼點。
  簡言之,拿張地圖,連接台北和東京,距兩城市等距離的那個標點,就是黑色十字總部所在。
  一個不曾在地圖上被標示出來的小島。
  「聖者,你還沒回總部覆命。」回到總部後,一個隨身部屬提醒聖者。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不關我的事。」凌聖文面無表情地說完之後打算離去。
  現任黑色十字的聖者,就是凌聖文。
  「等等,聖!」一個突來的女聲喚住他欲離的腳步。
  凌聖文停下步伐,黑色墨鏡下是一張相當冷漠的俊臉。
  「你每次都沒有回總部親自覆命,這樣子是不行的,上面要是怪罪下來,就連我也幫不了你。」一個高挑亮眼、全身黑衣黑褲的年輕女孩站在他面前。
  「葉子,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廢話?!」凌聖文冷望她一眼,面無表情。
  「這不是廢話,身為你的監護者,我有責任監督你把任務完成,包括後續的報告工作。」被稱為葉子的女孩,就是黑色十字現任的神女,十字葉子。
  十字葉子隨手扯下象徵神女身份的黑面罩,面罩之下,是一張相當漂亮的臉蛋。
  杏眼、櫻唇、挺鼻,亮麗的五官襯著她那黑長直髮和高傲冷艷的神情,有著讓人不敢逼視的尊貴感。
  「我累了,剩下的工作就麻煩你了。」凌聖文語氣稍緩。
  「聖,最近你老是心不在焉的,我不會也不想去追究你到底因何而心煩,但是要是你因此影響到任務的進行,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耽誤任務的後果。」十字葉子正經八百地提醒他。
  她早已習慣凌聖文的冷漠,也習慣他擅稱名字的率性。不然,依他現在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只要她一狀告上去,他可是得受組織懲罰的。
  「心不在焉?!」凌聖文忽然冷笑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她惱怒地望著他這異常的冷笑。
  他的臉上很少有笑容的,這五年來她不曾見他有過笑意。
  「我的心不曾在這裡,又何能來個心不在焉?!」他掛著譏諷的笑意,冷冷掃她一眼。
  「這些話你最好少在別人面前提起,免得自討苦吃。」十字葉子回敬他一個冷眼。
  「自討苦吃?!」凌聖文問哼一聲。「加入黑色十字之後,這五年來,我哪一天不是在自討苦吃?你這話未免太可笑了!」
  「身為你的監督者,我有責任注意你的身心狀況,不管是在工作中或是私底下,我都必須隨時介入和關心。」十字葉子再度嚴正聲明。
  「這麼說,要是我在這個全是男人的世界中,找不到喜歡的女人慰藉,身為監督者的你,也有責任紆解我的生理需求嘍?!」凌聖文抽著煙,壞壞一笑地冷望她。
  「認識你的時間可不是一朝半日,別以為這些話就可以嚇到我。」葉子對他的捉弄不以為意。「再說,我不認為,你會對我有興趣。」說這話時,她冷傲的眼神中隱著些許落寞。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女,除了那個膽大妄為的神官,我想也沒人敢接近你。」凌聖文不改譏諷態度。
  「神官德爾斯就像我的哥哥般,我和他之間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葉子辯解道。
  「我才不管你們兩人之間到底怎麼樣,總之,你少來干涉我的私生活,我的耐性向來不佳,可沒信心絕不會對你發火。」凌聖文冷冷警告完畢,隨後快步離開。
  目送他孤單的身影愈離愈遠,十字葉子慣有的冷傲神情瞬間崩潰。
  這四年半來,兩人之間的這種爭執和對話,不知重演多少次了。
  身為聖者的他,始終獨來獨往於黑色十字之間,拒絕著她的接近,也漠視她的關心。他無情地將自己坐困在無形的玻璃牆內,封閉自己的心,隔絕了外來的傷害,同時,也隔絕了她對他的一番情感。
  所以,這些年來,十字葉子只能遠遠地靜觀他近乎封閉的冷淡和無情。
  「聖!記著,你只有兩天的假期。後天一早九點,一定要在總部報到。」懷著複雜的心情,葉子不忘在他徹底消失前大聲叮嚀。
  「唆!」凌聖文頭也沒回地走出總部,跳上一輛黑色敞篷跑車,在高掛一輪明月的夜色中飛奔離去。
   
         ☆        ☆        ☆
   
  五年多前,凌聖文為了拯救好友富家南一命,被迫加入「黑色十字」這個神秘組織。
  當初,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黑色十字有計劃性地以好友的性命作為交換條件,加入這個秘密組織。
  剛開始,整整半年的培訓過程中,他甚至還摸不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及這個神秘組織的性質和真面目。直到開始執行第一次的暗殺任務,他才慢慢瞭解自已被賦予的悲劇角色——一個無情無義、被人操控在手的傀儡殺手。
  這五年來,他掙扎過,他疑惑過,他反抗過;然而,所有的猶疑逃避都無濟於事。
  每天當他一睜開眼來,他便清楚地明白,他身上的殺人標籤一輩子也洗刷不了,他再也回不到過去那個清白的平常人身份。於是日子就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矛盾掙扎中度過,沒想到一晃眼,五年的歲月匆匆已過。
  離開總部後,凌聖文駕著車直接開上組織的渡輪,二十分鐘後,渡輪在一座小島的私有港埠停下。
  車子下了渡輪後,急速飛奔一小時,之後抵達一個公共港口,小小港口上停滿許多的船隻。
  港口的另一邊,布著幾間新舊不等的小船屋,凌聖文將車子停在其中一間白色船屋前,跳下車去。
  正當他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屋去時,忽然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誰?!」凌聖文低斥一聲,反射性地拿起身上的灰鏢,向對方飛射去。
  灰鏢一出,哀叫聲跟著劃破寂靜的黑夜,竄入冷颼的海風中。
  黑影直直從門前倒下,抱著左手臂哀叫著。
  「好痛……」
  微亮月光下,足以看清楚對方的一切。
  坐躺在地抱腿哀嚎的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約莫十七八歲左右,她穿著一件白襯衫,一件小短裙,腳上穿著一雙藍色球鞋,穿著打扮和常人一樣,並無特殊之處。
  「你是誰?」凌聖文見到她的模樣之後,瞬間閃過一抹驚愕。
  驚愕過後,是內心難以置信的激動和懷疑。
  這個年輕女孩,那漂亮的五官像極了他的好友富家南,活脫脫的就像是好友的女性化翻版。
  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秀氣的瓜子臉,小巧的嘴鼻,白皙的皮膚,還有那天真無邪的純真臉蛋,在在像極了他的昔日好友。
  「我叫傅小……」她忍著痛回答,左臂的白色襯衫染透出鮮紅色的血液。
  傅小?!凌聖文盯著她痛苦的神情,緊蹙起眉頭。
  「我來船屋找人的,因為沒人在家,所以我就在門口一直等……不知為什麼左手臂忽然流血,好痛……」傅小睜著無辜的眼,顯然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她掛著眼淚,突來的傷口讓她感到相當疼痛。
  「你要找誰?」凌聖文顯然還未被她的理由說服,他強忍下對這女孩長相的好奇,居高臨下地冷聲問道。
  「我爸爸……」傅小還沒回答完,就昏了過去。
  見她昏厥,凌聖文原地不動地盯著她的臉蛋好一會兒。
  雖然他對這陌生女孩的驟然出現,及酷似好友的長相感到懷疑,但不可否認的,她那張神似好友的面孔,讓他無法狠下心來置之不理。
  於是,不顧對方的來歷不明,凌聖文彎下腰來,將昏倒的傅小抱進船屋內。
   
         ☆        ☆        ☆
   
  傅小再度睜開眼睛,已是隔天上午。
  掙扎著想要起身,左臂上傳來的疼痛,即令她清楚地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那個全身黑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誰?而她現在又身處何處?
  傅小坐起身,打量四周的陌生環境。
  小小的房間中,幾乎沒有任何傢具,就連她身處的「床」,也只是鋪在地板上的一件大衣。
  那黑色衣服她認得的,是昨晚那個陌生男人的大衣……
  傅小忍痛站起,走出房間外。
  約莫二十坪大小的船屋內,空空洞洞的,除了幾件粗糙的木架子外,屋內幾乎沒有一件傢具可言。
  唯一的家飾,就是窗戶上的厚厚窗簾。不管是客廳、臥房,還是廚房,幾乎都拉上了黑色不透光的窗簾。
  「難怪屋子會暗暗的。」傅小隨手拉開客廳的窗簾。大白天屋子還會黑漆漆的,重重的窗簾幾乎掩蓋掉了所有來自戶外的光線。
  隨著她的拉簾動作,下一秒,明亮溫暖的陽光已灑進屋內。
  「誰要你把窗簾拉開的?!」屋子一亮,凌聖文不悅的低沉聲音跟著響起。
  隨著聲音回頭,傅小這才發現,凌聖文整個人睡在客廳角落,一個木製架子的下方。
  「對不起,我以為沒有人在……」傅小連忙再把窗簾拉上,房間頓時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難怪她剛剛沒發現他的存在了。他那一身黑的衣服,加上他睡躺在最不起眼的木架隱密處,任何人都絕對會忽略他的存在的。
  「我難得的假日,全被你給破壞了。」凌聖文揉著尚未清醒的腦袋,臉色難看地抱怨著。
  近來任務繁多,他不斷在世界各國奔波遊走,好不容易終於有兩天假,可以把過去一個月來所欠缺的睡眠狠狠補足,結果卻被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女孩破壞殆盡。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傅小滿懷歉意地道著歉。
  「如果沒事,你走吧。」睡意尚存的凌聖文坐起身,隨手摸了根煙,煩悶地抽點了起來。
  淺眠的他一旦被吵醒,就再也不容易入睡了。
  「請問一下……你知不知道我爸爸現在人在哪裡?」
  見他因自己而中斷睡眠,傅小當然很過意不去。但她也無法就此離開,她勢必得打探到父親的下落才行。
  「我怎麼會知道你父親在哪裡,你問錯人了。」凌聖文蹙起劍眉,冷冷答著。
  這女孩不但容貌像極昔日好友富家南,就連溫和個性也神似得不像話。若非她留了一頭烏黑長髮,還穿了裙子,他絕對會以為是好友站在他面前。
  這女孩的出現,讓凌聖文想起往日生活的回憶,難怪他的情緒會如此煩躁不定。
  「可是我得到消息說,爸爸現在就是住在這個船屋中,應該不會錯的。」傅小略帶激動地表示。
  「那又如何,你父親已經搬走了。」凌聖文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準備到浴室沖澡去。
  「不,不可能的,爸爸他絕不會丟下我和弟妹們不管,我不相信……」傅小難過地低喃著。
  「等我洗完澡,你最好已經離開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他冷冷望了她一眼,緩步走進浴室。
  「很抱歉打擾到你,我現在立刻離開……」面對凌聖文的異常冷漠,傅小只能黯然地獨自離去。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凌聖文卸下冷漠面具,痛苦地倚靠在門緣處,神情同樣黯然。
  縱使心中有著太多的好奇,凌聖文卻也無法坦然地直接開口。他很清楚的明白,昔日凌聖文的一切都已是過去式。
  現在的他,喚為「聖者」,是一位被人利用的殺人工具,他沒有資格再去回憶過去,甚至和過去的味道沾惹上任何關係。
  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那位凌聖文了。
  現在的他,只能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苟延殘喘的呼吸著……他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等著接受上天制裁,下地獄的罪人。
  「太可笑了,哈哈……」極度悲傷之後,凌聖文忽然大笑了起來。
  別說是親眼見到富家南了,現在的他只要一回想起昔日往事,就會痛苦地充滿罪惡感。
  一個連過往回憶都得放棄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談論幸福?追尋所謂「幸福的元素」呢?!
  「真是太可笑了!」凌聖文扭開水龍頭,任一瀉而下的蓮蓬頭水柱,狠狠打在自己身上。
   
         ☆        ☆        ☆
   
  黑色十字總部
  「葉子,我希望下次來向我覆命的是聖者本人,而不是你。」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如此交代道。
  「我會盡力的,神官。」十字葉子平靜神態中透著些許的冷凝。
  被喚為神官的男人,就是德爾斯,他是現任神主的養子,也是組織中最被看好的領袖接班人選。
  德爾斯的長相很有個性,雖不俊帥卻很顯眼,他那相當銳利的眼神下,是一張充滿自信的臉龐。舉手投足間,在在可以感受他的聰明自負和優越感。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和我說話時老見你心不在焉。」德爾斯看著她,語氣轉為溫和。
  「我沒事。」葉子低應道。
  「要是監督聖者的工作太過繁重,我可以請別的人手接替你……」
  「不!我很好,這個工作我還可以應付得了。」葉子連忙回道。
  「可是,我已經很久不曾見到你的笑容了。」德爾斯從小與葉子一同長大,宛如她的親兄長般。
  「那是因為這裡沒有什麼值得讓我開心的事。」葉子顯然沒精打采。
  「葉子,你這是在向我抱怨嗎?」神官來到她面前。
  「如果可以,我寧願直接向爸爸抱怨,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爸爸了。」她不滿地表示。
  「這也是逼不得已的,神主他事業繁忙,身負許多重責大任,不然,也不需要暫時由我來代理他的職務了。」神官安慰她。
  「我想見爸爸。」
  「神主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回總部來看你。」德爾斯耐心地哄她。
  「沒關係,我可以去見爸爸啊,他現在人到底在哪裡?東京?紐約?還是台北?」
  「葉子,沒有神主的命令,你是見不到他的,再說,身為神女的你,也不能隨便離開總部,太危險了。」神官一口拒絕。
  「我是爸爸的女兒,為什麼連見他還要經過允許呢?」葉子不禁有些動氣了。
  「我相信,神主自是有他的考量。」神官平靜答道。
  十字葉子一聽,不滿的怨火更加升燃。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就離開總部,自己去找他,我就不相信,我會找不到自己的父親。」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葉子,你貴為神女,怎能擅自行動?!萬一在外面出了差錯,身為神官的我,就算賠上十條小命,也無法擔待得起。」德爾斯伸出手來,擋下她的去路。
  「平常我得監督聖者,跟著他東奔西走的,現在他好不容易休了假,而我卻一步也跨不出總部大門,你當真想要把我悶死才甘心是不是?!」葉子相當不悅地看著他。
  十字葉子從小就在總部長大,十八歲之前,更是不曾踏出總部一步,也很少和外面世界接觸。
  「我無意如此,只是代替神主關心你。」德爾斯伸出手來,溫柔地替她攏了攏肩上的長髮。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關心。」十字葉子甩開他的手,冷冷低哼一聲,甩步離去。
  「葉子,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面對她的違抗,神官也只能默然接受。
  誰教他的心中,早已容不下其他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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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39:19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凌聖文沖完澡,望著空無一人的船屋,陷入一陣呆冥中。那女孩的出現好似幻影般,虛幻得不切實際。
  他定是近來太過疲倦,加上懷念起過往的一切,導致他將那女孩和昔日好友劃上等號!
  不然,在這種荒涼偏僻的小島港口,怎會出現一個笑容和容貌如天使般的小女孩呢?!
  「年紀大了,果然腦袋變差了。」凌聖文搖搖頭,隨手拿了件黑色T恤穿上。
  他打開船屋甲板的木門,信步來到甲板上。
  放眼望去,藍天碧海映入眼簾,初春的溫暖陽光曬得空氣暖烘烘的,好不舒服。然而他的心卻平靜不下來,亂糟糟的。「混帳!」他忽然大吼一聲。
  都是那個小女孩害的!那段對昔日平凡生活的懷念,早已隨著他加入黑色十字埋葬起來。然而,該死的,成為殺手五年之後的此時,他卻因為一個酷似富家南的小女孩,輕易地被挑開心房,撥動內心最深處的情感。
  傅小的出現,讓凌聖文忽然好想念昔日的種種……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十字葉子的聲音劃破週遭海浪聲,從凌聖文身後傳來。
  慌亂地收起對昔日的想念,凌聖文眉頭一皺,為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感到不悅。
  「有事?」他又恢復往常的冷淡神情。
  「一定要有事才能來找你嗎?」十字葉子來到他身邊,同他一起眺望船屋外的海景。
  葉子一身黑衣黑褲,身材高挑亮麗之外,她的臉上依然還蒙著黑面罩,顯示她不輕易被人窺見的高貴身份。
  除非在她總部的私人房間內,不然她都得帶著面罩示人,這是組織的規定之一。
  「我現在休假中,不希望別人打擾。」凌聖文的冷淡足以讓眼前海水結冰。
  「你休假,我可沒有休假。」十字葉子不以為然地回他一句。
  葉子現在的工作當然還是監督他。
  剛加入組織時,凌聖文的行動受到黑色十字軍團的全天候監視,現在則較為放鬆,只有她來負責監控他的行動。
  「都已經五年了,組織還是完全不相信我。」凌聖文語帶不滿地冷言表示。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希望失去你這位優秀的組員。」十字葉子邊說邊打量他的模樣。
  今天的他,穿著一件短袖的黑色棉杉、黑色牛仔褲。他那略長的發微亂地披散在肩上,修長碩實的雙手雙腳懶懶地倚在甲板木欞上,那放蕩不羈的舉止和冷淡神情,頹廢中帶著性感和瀟灑。
  若說他不迷人,實在是自欺欺人,葉子不禁打量得入迷了。
  她一直很好奇,這傢伙在加入黑色十字之前,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各方面優秀傑出的他,為何會選擇加入黑色十字這一條路呢?就算已經奉命跟在他身邊近四年半,對這個謎樣般的男人,葉子卻一無所知。
  對他,葉子存在著渴望瞭解、接近的異樣情感。
  「我寧可不被組織需要,也不要你如影隨形地跟著我。這樣跟著,不累嗎?!」他不客氣地冷諷一聲,旋身走回陰暗船屋,那個真正屬於他的黑暗世界。
  「當然累,累死人了!」十字葉子跟著他走回屋內。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到他的船屋,但如此正大光明地進來,倒是第一次。
  除去凌聖文在總部接受組織特訓的那半年,這四年半來,她跟著他遊走,也冷眼看他四處遷移住所。
  這個男人不喜歡固定在同個地點待過三個月以上,空洞的住所正代表他無久留的意願,這四年半來,她也記不得這個男人究竟曾經短暫居住過多少地方。
  「如果沒事,別跟著我。」進屋後,凌聖文不耐煩地表示。「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十字葉子無視於他的逐客令,語氣嚴肅地問。
  「我還有私人的空間可言嗎?!」他冷嘲一聲。
  「聖,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願意為他赴湯蹈火、以命相換的地步?」她邊說邊打量空無一物的屋子。
  認識他這四年半來,她不曾在他身上或屋內找到任何一件可以代表過去的信物。常人會擺設的照片或紀念品,這個男人從不擁有,一如他謎般的身份和過去。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凌聖文對她的問題顯得冷淡。
  「我想知道!」十字葉子的態度倒是很堅決。
  「就算有,那又怎麼樣呢?跟你無關吧?!」他冷冷地掃她一眼,對她的探詢不以為意。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會讓你交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為了問出答案,葉子可是把尊嚴和高傲都丟到一邊了。
  「這麼想瞭解我的過去,難不成你愛上我了?!小心,神官可是會吃醋的。」凌聖文睨她一眼,促狹地取笑她。
  「誰愛上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被他一睨,十字葉子心跳了一下,感覺雙頰臊紅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的過去你也無須過問,是不是?!」他隨手拿了車鑰,打算離開船屋。
  「聖,那個曾經讓你如此付出的人,一定相當幸福。」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十字葉子脫口而出。
  「多事!」凌聖文丟下這麼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十字葉子沒有追上,她靜靜地佇立在屋內,不發一語,她的內心深處,彷彿因他而受傷歎息了。
  對他的那份情感,愈來愈強烈,強烈到她快無法自制的地步了。她該如何是好?
  一如以往,十字葉子將自己對凌聖文的愛慕之心,隱藏在冷艷絕美的外表下,除了自己,沒有第二者知道。
   
         ☆        ☆        ☆
   
  離開船屋後,凌聖文隨意地開著車,來到小島港口最熱鬧的一條街上。
  不管日子過得如何,人總是要吃飯的。
  平常忙著執行任務,他總是隨便吃吃,現在難得休了假,反而不知該如何解決民生大事了。
  凌聖文餓著肚子,信步來到一家小吃店和雜貨鋪前,正猶疑是否該如此虐待自己的胃時,忽地,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
  他仔細一看,是那個酷似好友的小女孩。
  只見她一人孤零零坐在一家麵包店前的椅子上,小口吃著那看起來很難吃的菠蘿麵包,靜靜地不發一語,神情相當地落寞。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沒有換掉,依然穿著那件沾著血跡的白色襯衫,而她左臂上的傷口顯然也沒再經過任何處理,傷口上的布巾,還是他昨晚隨意包紮時的模樣。
  凌聖文遠遠望著她,明明知道自己已沒有多餘熱情再去管閒事,然而停下的腳步卻在猶疑之後,緩緩往女孩的方向走去。
  「還不回家,留在這裡做什麼?」凌聖文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冷冷開口。
  「是你……」傅小顯然對他的出現感到訝異,但這份訝異很快就轉成落寞神情。
  「你在等船?」
  凌聖文見她手中拿著船票。
  「嗯。」她點點頭。
  「你要到大島去?!」他又問。
  「嗯。」傅小又點頭,這回的神情更是黯淡了。
  「我送你回大島吧,用我的私人遊艇。」他忽然提議道。
  船屋所在的這座小島附近,有一座較大的島嶼,當地人就稱為大島。而黑色十字的總部就位在大島和小島的中間地帶。
  就因為總部附近的島嶼星羅棋布,數也數不清,所以黑色十字總部的地理位置具有很高的隱密性,不容易被人發琨。
  凌聖文不等傅小答應,就拿起她膝上的包包,往停在一旁的車子走去。
  「可是……」傅小感到受寵若驚,她追上前去,似乎無法相信他話中的真假。
  「若你想再等上四個小時,然後和一堆人擠在狹小的馬達破船上,我也沒意見,隨你。」凌聖文停下腳步,轉身望向她。「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面對他這突來的善意,傅小猶疑著。
  「的確是相當麻煩。」凌聖文沒好氣地回她一句。
  他將她的包包丟到敞篷車上,親自替她開了車門。
  面對他這個相當紳士的動作,傅小呆愣了下。
  「還不上車?」凌聖文等她坐進車。
  「謝謝。」傅小受寵若驚地坐上車,內心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部豪華的敞篷車,和他所住的破船屋不成正比,但是這個陌生男人隨性卻不隨便的穿著打扮,以及不庸俗的言行舉止,卻又隱約透露出他的不凡品味。
  他到底是誰呢?為何獨自住在這個小島的船屋上,過著不願受人打擾的孤單生活呢?
  「謝謝你願意送我回大島,我的名字叫做傅小,大家都叫我小,你呢,我要如何稱呼你?」傅小偷偷收回打量的視線,乖乖地坐在車前旁座。
  「聖。」凌聖文手握著駕駛盤,冷冷地回答著。
  她真的就叫傅小?!該死,就連名字也和好友如此神似。
  「聖?!這個名字好特別喔,我第一次聽到……」傅小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哀叫一聲。
  車子因為過快,讓她不小心碰撞到傷口。雖然只是輕輕一碰,卻讓她痛得不得了。
  左臂上的傷口一直在惡化,但她沒有多餘的錢去找這座小島上的醫生,也沒有心思去管自己的事情。父親沒找到之前,什麼事都不重要。
  「你的傷口不處理不行。」見她的傷口又滲出鮮血,他的眉蹙得更緊了。
  將車子駛進公共港口後,凌聖文領著她來到他的私人遊艇上。
  「這艘遊艇好漂亮。」傅小望著眼前紅白相間的遊艇,幾乎是驚歎地說。
  「再好的東西,也只是身外物罷了。」他面無表情地走進船艙,將設備最先進的導航儀器設定在自動駕駛上。
  遊艇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不會出現在他的船上。
  「這是我第一次搭乘這麼新這麼漂亮的船呢!當然,你的敞篷車也很棒,只是我爸爸是船員,所以我對船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她輕撫著華麗的船身,語氣難掩悲傷。
  「為何你要到這座小島找你父親?」凌聖文設定好自動操控後,取出船上備用的醫藥箱。
  「我父親自從一年多前出發到遠洋捕魚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不久前,聽說有人看見我父親在這座小島上的船屋出沒過,所以我才跑來這裡找他。」傅小一說到此,臉上原本的天真笑容轉為淡淡哀愁。
  「小島上的船屋至少二十多間,難不成你昨天一間間地慢慢找?」
  凌聖文邊說邊取出藥箱的藥物,準備替她敷藥。
  「嗯,所有船屋我都問過了,只剩你那一間屋子,所以昨晚我才在門口等門,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擾你的。」傅小乘機向他解釋。
  昨晚,他可是連話都懶得聽她說呢。
  「打不打擾已無所謂,倒是你手臂這個傷口,不盡快處理好的話,你的手就會報廢了。」他邊說邊拿起剪刀,動作利落地把她襯衫的長袖口剪破。
  「雖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傷了我,但我知道那不是尋常的刀器。聖……能否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傅小忍著手臂傳來的陣陣疼痛,小心翼翼說出心中的疑問。
  「我的事情,你最好別知道。」凌聖文身手利落地幫她的傷口消毒、上藥。
  還好,昨夜他沒有在灰鏢上下毒,不然這小女孩早就一命嗚呼了。「我覺得頭有點昏。」傅小昏沉道。
  「那是因為你發燒了,好好睡一覺,到大島時我會叫醒你的。」凌聖文將傷口包紮好後,留她一人在臥艙休息。
  這二次的無意相遇,讓他強烈地想念起以前的生活。
  他喜歡傅小那笑起來的天真模樣,因為像極了他記憶中某人的笑容。
   
         ☆        ☆        ☆
   
  黑色十字總部
  十字葉子離開船屋後,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最終她還是回到了十字總部。
  在黑色十字,十字葉子的身份是相當特殊的。
  黑色十字中,清一色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在這個組織中,處於相當不平等的地位,大多是負責打掃廚務的下女角色,姿色條件好的,就是被用來當作「獎賞」。
  通常,絕不會有人對自己在組織中的身份有任何異議的。黑色十字中,不論男女,都有某種特殊的原因才加入這個組織,每個人都有共識,那就是要有一輩子服從組織,死為十字魂的覺悟。
  而在組織內男女的極度不平權之下,葉子的神女角色就顯得更是特出。
  就因為她是黑色十字神主的獨生女,更被賦予神女之要職,因此她能夠在組織中來去自如,和組織中的男人一起執行任務。
  而葉子那冷若冰霜的出塵美貌,也是鞏固人心的功臣之一。
  黑色十字中,不少人迷戀著十字葉子的冷傲和美色,許多人拼了命地執行任務,力求傑出表現,為的就是獲得葉子的特別青睞。
  芳齡二十二的十字葉子,自小在組織中長大;十八歲之前,十字總部是她的整個世界,十八歲之後,她所接下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監控凌聖文。
  這四年多來,她跟著凌聖文東奔西走,終於見識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然而,在她監控凌聖文之餘,還有組織的其他人負責監視她。
  說好聽一點,是保護她的安全,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十字葉子冷哼一聲,迅速通過重重的安全關卡,不悅地甩開一路跟隨的視線。
  才一回到自己的私人臥房,神官便已聞風而至。
  「能不能不要再派人跟著我?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一見到神官德爾斯,她的臉色難看至極。
  十字葉子中午在船屋和凌聖文不歡而散後,就憋了一肚子氣,現在她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間,還不得安寧,也難怪她會忍不住發火了。
  「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神官德爾斯打發掉週遭的侍衛和下女後,緩步來到她面前。
  「不管是什麼消息,我現在都不想聽。」十字葉子冷冷地轉過身去,為凌聖文中午對她的冷漠感到氣惱。
  「我今天和神主通過視訊系統聯絡,有關你的婚事,神主已經決定好了。」面對她的微慍情緒,德爾斯依舊不慌不忙地開口。
  「三更半夜的,你來到我房裡,為的就是告訴我這件事?!」十字葉子睨他一眼,語帶不滿。
  「聖者那傢伙不值得令你如此氣惱。」顯然,神官德爾斯對她今天的行蹤相當清楚。
  「我不想和你在同樣的事情上浪費唇舌,等我見到爸爸後,我一定會當面跟他報告你這些日子來的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說完,十字葉子就要轉身進入內寢。
  「等我們舉行婚禮的那天,你自然就會見到神主了。」德爾斯無視於她的冷言,自說自話。
  「你說什麼?」神官的這句話,果真讓她停下腳步。
  「你是神女,我是神官,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德爾斯來到她面前,伸出手輕撫她的頰。
  「放肆!」十字葉子冷冷甩開他的手,語氣相當冷厲。
  「對我,你總是這麼的冷淡。」德爾斯冷笑一聲,自討沒趣地收回手。「結婚後,我可不許你如此對我。」他若有所意地冷望她一眼。
  「我不會和你結婚的,就算是爸爸的命令我也不從。」十字葉子態度堅決且冷傲。
  「身為神女,你的存在價值就是要讓黑色十字更加茁壯,一旦你違逆神主的意旨,就算你貴為神女,也得與庶民同罪。明白嗎?」神官不慌不忙地警告她。
  「說來說去,你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前途利益打算罷了。一旦娶了我,你無疑就是下任神主的繼承人,爸爸會選擇你,八成是在外面的世界待得太久,腦袋變得不清不楚了。」十字葉子冷然地瞪他一眼,不願再和他浪費口水。
  自從父親離開總部後,代理神主職務的神官便開始胡作非為,擅自接下許多不該有的任務,讓組織原本存有的優良性質變了樣,這一點,身為神女的她一直很想向父親稟告,然而這一段時間來,她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父親,也就沒有機會揭發神官這段時間的種種惡行。
  葉子欲離的腳步才一跨出,就被德爾斯一手攔下,拉擁入他的懷抱中。
  「你做什麼?!放肆!」十字葉子被他這突來的舉動驚嚇到。
  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外,不曾有其他男人碰她一根寒毛的。
  「在我面前,不需要這種礙手礙腳的東西。」神官德爾斯將她緊摟在懷中,一手扯下她的黑面罩。
  「你太放肆了,你再不滾,我就要喚人……」神官忽然捏住她的頰,強勁的力道讓她的抵抗全然無用。
  「葉子,這些年來,我對你的心意,難道還不夠清楚?非得逼我使用這種激烈的手段,你才會正視我的情感?」德爾斯痛抓她的粉頰,逼她正視他的存在。「聖者那冷血傢伙算哪根蔥?他一點都不愛你,你何必自討沒趣?」神官毫不客氣地直戳進她內心的最大秘密。
  「你怎麼會知道……」葉子忍著頰痛,訝然地拉起視線。
  「這些年來,你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聖者,而我的視線則追隨著你的。」德爾斯不諱言地坦然說出。「既然你我的婚約已定,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接近聖者,你的監督任務將由他人代為執行,從今以後,你專心準備當我的新娘子,我不許你再隨意踏出總部一步,明白嗎?」警告語畢,德爾斯毫不客氣地想要抱住她。
  「你卑鄙!」十字葉子使盡全力狠狠推開他,用力地甩他一巴掌。
  「你……」
  「德爾斯,我不會原諒你的,我會向爸爸報告這件事情,你等著下地獄受罰吧。」十字葉子倔強地強忍住受驚的身心,眼帶淚光地奔回內寢去。
  「愛上不愛我的你,就是上天給的最大懲罰。」德爾斯望著她飛奔離去的身影,緊握拳頭,憤恨地低喃。
  凌聖文這傢伙遲早會成為他的絆腳石,得想辦法盡早除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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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39:32 |只看該作者
第03節  
  從小島到大島的船行時間,大約三個小時左右。
  在凌聖文的護送下,不久後兩人來到大島上的一處小漁村。
  凌聖文把車停下的同時,稍稍打量了下整個漁村。
  從破舊的房舍,以及稀少人煙看來,這個小漁村已經相當沒落。
  「小,你的燒已經退了,這表示你的傷口不會有問題。回到家後,別忘記要每天換藥。」凌聖文幫她開啟車門後,不忘細心叮嚀。
  「嗯,我會的。」傅小滿心感動地點頭。從小到大,不曾有人如此關心她。
  這男人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竟藏有一顆溫柔的心!
  傅小隱藏著激動情緒,準備下車。
  「聖,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臨下車前,傅小忽然訥訥開口。
  「什麼事?」凌聖文拿起香煙,抽了起來。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不但送我回家,還這麼愛護我、幫我療傷……」她小心翼翼地問。
  總覺得,他不是那種有多餘熱情可以助人的男人,他那冷漠的外表,該足以說明他的冷血性情。
  「我無法見死不救。」凌聖文吞吐著手中的煙,面無表情地凝望遠方海面。
  「為什麼?」她不懂啊。
  「小……長得極像以前我的一位好友,看見你,就讓我想起他,想起以前生活的種種快樂。」凌聖文已能坦然面對她的出現。
  「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會對我這麼好?!」傅小訝然之餘,感到心痛莫名。
  果然,他對她的好,原因不是在她本身,而是容貌酷似另一個人的緣故。
  「我不認為我對你很好,只能說,不是真的那麼無情。」他緩緩地吐出一口煙,冷冷地修正道。
  「我今年六月就要從高中畢業,畢業之後,立刻有一門婚事等著我。」傅小神情落寞地低訴。「我母親很早就去世,而我父親是個船員,常年不在家,就把我們姊弟三人托給舅舅照顧,自從一年前父親出海斷了訊息,舅舅就擅自決定把我嫁給鄰村的一戶人家。說穿了,舅舅只是捨不得我們這一年在他家白吃白住,想要撈些聘金作為補償。」不知自己為何會對他說明自身的處境,語氣滿是無奈。
  「難道你就乖乖任由他人決定你的人生?!」凌聖文平靜的神色下,有相當的不平。
  「我當然有掙扎過,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你要我自私地丟下弟妹不管,獨自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嗎?」傅小咬著唇,淚眼盈眶地反問他。
  「幸福的本質就是自私,一個人要是不懂得自私,是永遠也得不到幸福的。」他的語氣冷漠得令人不敢領教。
  說話的同時,凌聖文心下明白,自己何嘗有資格指責別人?現在的他,不也是黑色十字操控下的殺人傀儡?!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要我用自私去換得幸福,我辦不到。」她哽著聲,深感委屈的搖頭。
  「你太善良,也太為別人著想。」凌聖文忽然笑了起來,自嘲道:「其實,我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你做出如此自私的決定呢?!」凌聖文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煙丟入茫茫大海中,不再多言。
  他的後半人生注定要在組織的控制下度過,這種無奈和痛苦,他本身再清楚不過。縱使他不願眼睜睜看著傅小因此葬送下半生的幸福,但他又有何立場和餘力去干涉她的人生呢?!
  她是她,他是他,兩人各有自己的痛苦和無奈得承受。
  「聖,對不起……」傅小見他這般落寞,內心相當難過。是她不好,她的出現,似乎勾惹起他現在的痛苦情緒。
  「無所謂了,你不用在意,這並不是你的錯。」凌聖文摸摸她的頭,輕聲安慰。
  他很明白,他和她,就像是兩條不平行的直線。
  短暫的交會後,那漸行漸遠永無止盡的分離,便是兩人最終的命運。
   
         ☆        ☆        ☆
   
  十字總部
  將傅小送回家後,凌聖文隨即回到十字總部。
  「聖者,你到哪裡去了?你結束收假的時間應該是一個小時以前。」凌聖文一回到十字總部,一個年輕男子忽然迎上前來。
  「我應該認識你嗎?!」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年輕人顯然已等候多時。
  「我是你的新監察者,代號星野,從現在開始,我將暗中輔助你完成任務。」星野說明自己的新職務。
  「葉子呢?」凌聖文冷冷掃他一眼,自顧自的問道。
  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十七八歲,黑色十字竟然找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來監視他,真令人火大!
  「神女自然是有其他要務在身,不然也輪不到我出馬了。」星野相當年輕,卻很沉得住氣。
  他久聞「聖者」這個在組織中響噹噹的名號,如今一見,對方果然氣勢凌人、冷峻孤傲。
  「你今年多大?」凌聖文見他直打量自己,於是反打量回去。
  「十七。」
  「這麼說,你還是十字學園高等部的學生?」凌聖文停下腳步,饒富趣味地回望他一眼。
  「是的。」星野低應一聲。
  「我猜,你應該就是黑色十字最年輕的團體——K4當中的一員。」凌聖文打量穿著一身紅衣黑褲,身材高挑,長相俊秀的星野,面無表情地猜測道。
  黑色是黑色十字組織的共通色,所有成員的衣著幾乎都和黑色脫離不了關係。其中少數的例外,就是組織中簡稱K4的四人少年團體——「黑色騎士」。
  黑色騎士的四個成員,星野,月葉,風戶,雪寺。個個優秀傑出,各有所長。因為年輕,更因為叛逆,組織中的某些規章,K4這些年輕人顯然無意遵從。
  「你怎會知道我的身份?」星野相當訝異。
  「我可是聖者。」凌聖文瞧他一眼,冷笑一聲地邁步離去。「等等,有關新的任務,我必須現在告訴你。」星野連忙追上前去。
  「我要先見到葉子,其餘的,明天再說。」凌聖文心裡感到不對勁,十字葉子不可能輕易放棄監視他的任務。除非,這件事另有隱情。
  「聖者,你不用白費力氣了,神女在大婚前得閉關淨身,誰也見不得的。」星野忽道。
  「你說什麼?」他飛快的腳步驟然停頓。
  「你剛回總部,所以你還不知道,今天神主從紐約分部發函宣佈,神官和神女的婚事已定。他們兩人將在七天之後,由神主於十字總部主持婚禮。」
  「葉子和神官……」凌聖文那始終冷凝的神態,總算有了變化。
  怎麼會呢?以前他曾聽葉子說過,神官陪伴葉子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主僕關係。
  年紀稍長的神官,從十七歲開始,便奉命照顧保護十歲的葉子。如今,葉子二十二歲,神官二十九歲,葉子的父親神主,竟然允諾這門婚事,驚愕之餘,不免令凌聖文相當納悶。
  「是啊,聽說神官完婚之後,組織的下任龍頭人選,也就大致底定了。」星野很八卦地表示。
  「這……」凌聖文無法相信這個消息。
  過去近五年來,言談之間他隱約可以感受到,神官對葉子心存好感,但是葉子她個人的心意……凌聖文陷入一陣思索中。
  葉子自尊心強,又好勝,除非她對神官也心存好感,不然要她乖乖聽從父親的話和神官結婚,是絕對不可能的。這麼看來,葉子也答應了婚事?
  凌聖文和葉子一同出生入死的這些年來,他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葉子愛慕自己的心意。若非他故意視若無睹,強壓抑住自己心中對葉子的好感,兩人不可能到現在還保持著單純的夥伴關係。
  也因過去這些年來他的刻意冷淡,他和葉子始終保持著相當距離。因此,此時他竟對葉子的真正心意感到些許迷惑。「聖者,其實我們K4是看好你的,不過黑色十字的人都知道,後繼無人的神主對神官視如己出,加上神官又很會拉攏神主,所以這個接班人選我們並不意外,只是有點沒意思。」星野邊說邊打了個大呵欠。
  「我對組織的接班人沒有興趣。」凌聖文被他的話拉回現實中來。
  凌聖文很清楚,自己不愛葉子的,只是,為何聽到葉子和神官的婚訊後,一股莫名的怒火衝擊上心坎。
  一定是因為他不喜歡神官的緣故!
  這些年在黑色十字中,凌聖文一直可以感受到神官對他存有敵意。因為葉子喜歡自己,更因為在組織接班人卡位戰中,就屬他和神官最有競爭力。
  難道就因葉子的結婚對象是神官,於是激起他下意識的排斥感?還是他心中對葉子的好感,早遠超出他自己以為的些許份量……
  凌聖文緊握拳頭,眉頭緊蹙。
  「若你對組織接班人沒有興趣,為何聽到我說的消息後會這麼吃驚?!」星野可將他的反應全瞧進眼底。
  「我當然吃驚,黑色十字難道真沒人了?竟然派遣一個未成年的小子當我的監視者。」凌聖文很快便恢復一貫的冷淡臉色,轉身便走。
  總之,在沒向葉子親口詢問之前,他絕不會相信這個消息。
  「聖者,你要去哪裡?我們的新任務是……」星野的話還沒說完,凌聖文便已迅速消失無蹤。
  「真是的,新任務的地點可是台灣呢,聽說好吃的道地小吃全在那裡。」星野無可奈何地低歎一聲。
  看來,這個監察者的任務不好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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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39:49 |只看該作者
第04節
  結束和星野的談話,凌聖文立刻來到十字葉子的寢室。
  自從婚事確定後,神官以為齋戒浮身為由,形同軟禁地將她限制在一定的活動範圍。
  現在的葉子,幾乎哪裡也去不了,外人也休想輕易來到她的寢室,凌聖文門躲過重重關卡和監視系統,才得以來到內寢見她一面。
  「聖?!」十字葉子見到凌聖文的瞬間,眼底閃過一抹驚愕。
  「聽說,你要和神官結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爸爸要我嫁給德爾斯,就是這麼一回事。」見他專程前來,葉子的內心相當激動,但顯現於外的,卻是冷然的神態。
  「你已經答應了?」見她一臉平靜,凌聖文感到莫名的惱怒。
  「不管我答不答應,都與你無關。」她轉過頭去,不願面對他的關心和質問。
  「你喜歡神官?」他冷睨著她。
  「我說了,那不關你的事,不管我要嫁給誰,都與你無關。」面對他的咄咄逼問,葉子不安的心更加顫搖。
  「我不認為你會喜歡德爾斯,更不認為你願意嫁給那個傢伙。」凌聖文緩緩說道。
  「你今天冒險前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廢話?!」十字葉子冷冷回望他。「我不確定這間寢室是否也被偷裝上了監視器,若你不想因擅闖而遭到組織懲罰,勸你早點離開這裡。」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冷言道。
  難道他還不明白她的心意?非得逼她挑明了說出口,他才能真正瞭解這些年來她心底對他的感情?葉子惱羞成怒地望著他。
  感情的事,要她如何說得出口呢?在她無法確定他的心意之前,她根本沒有勇氣向他開口表白。
  「我遲早都會離開黑色十字的。」凌聖文語帶絕情,爾後若有所思地冷哼一聲。「既然你心甘情願嫁給神官,那麼我也無須多事。」說完,他毫不眷戀,轉身就要離去。
  十字葉子見他就要離開,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聖!等等。」她急切的喚聲讓他無情的腳步停下。
  凌聖文沒有回頭,只是停步著。
  「昨天我聽德爾斯說,當初你加入組織的理由,是為了救一個人,是不是?」她略帶猶豫地探問。
  「是又如何?」凌聖文的語氣冷到極點。他不喜歡提起往事,尤其是加入組織之前的過往。
  「那個人對你來說,想必非常重要,我猜……她一定是聖的心上人。」十字葉子那亮麗的五官上,閃過一絲落寞。
  難怪他之前不願回答她所提的問題了,那個令他願意交付生命的人,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那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答著。
  「是不關我的事,但是我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竟然能夠讓你如此待她?」十字葉子激動地追問。這些話她已憋在心中好久,再不問個清楚,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不是女人,他是我的好朋友。」見她慣有的冷傲轉為激動,凌聖文終於轉過身來。
  「你的好朋友?!」葉子一聽,既驚訝又錯愕。
  「沒錯。」他低應一聲。
  「我以為對方是個女孩子……」
  「過去的事我不想多提,也無須多談。」凌聖文的態度仍是相當冷然。
  「我不相信!若你心中沒有別人,為何這些年來你對我總是視若無睹?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一點也感受不到?!」聽到他的說法,葉子更是激動,終於開口坦白。
  聽到她的表白,凌聖文先是一愣,隨後又恢復冷靜。「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無心糾結於兒女情感上。雖然我不認同神官的為人,但從他極力守護你的種種行為,可以知道他真的喜歡你;或許你嫁給神官是對的,他是可以帶給你幸福的男人。」
  凌聖文的這番話,幾乎要打碎葉子的心了。
  「我對德爾斯,只是如兄妹般的情感,我從未想要嫁給他,況且這是爸爸的決定,你要我如何違抗?!」葉子向他解釋。她知道凌聖文正因她的消極而氣惱,若他真的不關心她,也不會在三更半夜時擅闖進來了。
  「不管你嫁給誰,我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這是我的真心話。」話一說完,凌聖文轉身就走。
  「聖!」十字葉子奔上前去,從身後緊緊抱住他。
  凌聖文一愣,冰冷的神情瞬間融化。
  「我不想嫁給神官,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她抱著他,哽聲求道。「我不奢求你會愛我,也不在乎存活在你心中的究竟是誰,只要你帶我走,讓我跟隨在你身邊,這就夠了,這就夠了……」十字葉子終於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
  與其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她寧願選擇愛人,縱使這是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也無所謂。
  「跟著我,你只會背負上背叛組織、違逆神主的罪名。」面對她這忽來的強烈表白,凌聖文在驚愕之中,力求冷靜。
  從她身上傳來的顫抖,清楚說明她的不安和恐懼。
  孤傲如她,倔強如她,竟然願意不顧一切地跟他走!
  黑色十字的組織龐大,不是說背叛就能背叛,這一點,兩人都相當清楚。縱使葉子是組織龍頭的女兒,一旦背負上背叛罪名,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至於他自己,所擔心的是好友的安危。當初,黑色十字能夠以富家南的生命作為交換條件,一旦他背叛,組織自有辦法收回好友的那條命。
  也因此,凌聖文自知這一輩子,是注定離不開黑色十字了。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一起離開,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十字葉子淚眼婆娑地緊抱著他,態度相當堅決。
  「葉子,對於你的請求,我需要一些時間考慮。」凌聖文終是狠下心來,他拉開她環抱著的雙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十字葉子滑坐在地,久久無法平靜心情。
  黑色十字的盛衰,不是她生來的目的,她要的,只是一個平凡女孩的單純生活,一段兩情相悅的戀愛,可悲如她,竟然連這麼簡單的願望都觸不到!
  凌聖文離開後,十字葉子的淚水終於不爭氣的滴落。
  而在寢室外的某處,凌聖文和葉子兩人的一言一行,都清楚地傳入神官德爾斯的眼底。
  透過監視器,德爾斯終於得知葉子對凌聖文的明確心意。
  眼見凌聖文沒有一口答應葉子的請求,神官稍稍鬆了口氣,只是他對於葉子愛的表白感到相當吃味。
  他多麼希望,葉子所愛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德爾斯離開監視系統,懷著又愛又恨的複雜心情,往葉子的寢室走去。
   
         ☆        ☆        ☆
   
  德爾斯來到葉子的寢室時,葉子已經掛著淚痕,半昏沉地趴睡在床上。
  德爾斯安靜打發掉寢室內的侍女和護衛,不發一語地來到她的床前。
  他站在床前,靜默望著她已經哭累的模樣;好一會兒,閉眼休息的葉子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都這麼晚了,還有事嗎?」葉子將整個臉埋入枕頭中,不願讓他瞧見自己哭得紅腫的雙眼。
  「監視系統回報,有人闖入你的外寢,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冷靜回答的同時,德爾斯的視線落在白紗帳內的葉子身上。
  一瀉而下的白紗帳,若隱若現,遮掩不住她曲線玲瓏的美好身材。
  「我沒有看見任何人,一定是外頭的監視系統出毛病了。」她吸吸鼻子,聲音依舊帶著輕哽聲。
  「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德爾斯明知故問,視線更緊纏著她的雪白身軀。
  葉子穿著白色絲質睡衣,蜷曲著身子,俯趴在雪白的床上,那蜷縮無助的肢體,在在誘惑挑戰著他的定力和理性。
  「我想睡了,你請回吧。」她抱著枕頭,無心和他多說。
  「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我不希望你對我的態度一直如此冷淡。」德爾斯站在紗幕外,因她的冷漠而惱怒。
  一想起方纔她對待凌聖文的低聲下氣,再看看她現在對待自己的冷淡,他僅存的耐性早已被她激得拋到九霄雲外。
  「只要你願意放棄婚事,就不需和我的冷淡相處一輩子。」她的心仍因凌聖文的無情而隱隱作痛。
  他真的拋下她走了,他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是不會放棄的!你以為我這十多年來的努力是為了什麼?!」德爾斯幾乎要發狂了,他邊吼邊扯開兩人之間的白紗帳,猛地撲向床上,抓起她的雙手,狠狠將她壓制在他壯碩的身軀下。
  「放開我!」葉子被他這猛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面對他怒氣猙獰的面孔,她也跟著憤惱了起來。
  「我要你,我要你一輩子都跟在我的身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德爾斯,就算你得到我的身子,我的心永遠也不會屬於你的!」十字葉子內心相當驚恐,但此時此刻,恐懼感早已被她的憤怒和悲哀所取代。
  她痛恨自己的身世,痛恨自己任人宰割的身份!
  父親為了組織的將來,根本不顧她的感受,她不要這樣無奈的人生,不要這般無情的境遇……
  「就算你的心永遠不屬於我,我也不會拱手讓給聖那傢伙。」德爾斯憤然道。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這些年來,他在她身後默默守著她、愛著她。真心深愛她的結果,竟是如此不堪……
  他要的不多,只要她眼底有他的存在,這就夠了。可恨的是,她的眼中不曾有他的存在。在她的心目中,他到底算什麼東西?!一個從小被她父親收留的奴役,如此而已嗎?!
  德爾斯愛憤交織的情緒,已然令他失去理智。
  「你到底想怎樣?」葉子的滾燙熱淚代表著她的委屈。
  「別以為我不知道,剛剛聖者來到你的房間,你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可真精彩!」德爾斯忽然放開她,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型監控影帶。
  「你果然在我房中裝設秘密監控器!你好卑鄙!」她真的沒想到神官會如此卑劣。
  神女的內寢是總部內唯一沒有被錄影監控的地方,這是對神女尊重的一種表生。然而,神官竟然在她房中秘密安裝監視系統,無疑說明了神官對神女的毫不尊敬。
  「你向聖者告白的對話真的很精彩,看得我雞皮疙瘩直起,好不感動。換作我是聖者,我一定二話不說,立刻帶你離開組織。」神官不懷好意地笑道。「要是這段內容讓神主見到,不知他老人家會作何感想?」
  「你敢!」十字葉子氣急敗壞。
  「一個是有婚約的神女,另一個是夜闖內寢的聖者,兩人三更半夜私下幽會,意圖叛逃。依照組織內的章規,你們兩人足以處以死罪,是不是?」他殘酷地樂見她眼底的驚恐。
  「是又怎樣?」葉子顫聲道。
  「我當然不願意見你因此受罰,畢竟我們過不久就要結婚,可是一旦我發佈這卷帶子的內容,你和聖者一定逃不過組織懲罰。我想你一定不願意見到聖者,因為了見你而被處死吧?!」德爾斯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說,你有何條件?」葉子咬唇問。
  「很簡單,你有兩條路走,第一,我公佈你和聖者的精彩對話,你們兩人死路一條。第二,我對帶子內容保密,而你要乖乖配合我的計劃,在神主面前撒個小謊,那麼我可以放過聖者一馬,饒他一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聖者本該對他不敬的行為付出一些代價,是不是?」見她態度逐漸軟化,德爾斯自知勝券在握。
  「我無法相信你的話。」葉子相當猶疑。
  「你當然可以相信我,我可不想讓你痛恨我一輩子。」德爾斯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
  「這是什麼意思?」她驚問。
  進入神女的內寢室是不准攜帶武器的。
  「明天神主就會回到總部來,所以這事遲疑不得。在我詳說計劃之前,得要在你的腕上劃上一刀。你是自己來,還是……由我替你動手呢?」德爾斯殘暴冷血的一面顯露無遺。
  「德爾斯,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葉子憤然怒視,自知毫無退路。
  被視為聖潔的神女絕對不容許有違背婚約和組織的言行,這是她身為神女的大忌之一。要是真讓神主知道她和聖者的談話和叛逃心意,為了殺雞儆猴,兩人絕對是死路一條的。
  為了凌聖文,也為了給自己多一點時間設法,她只好暫時配合神官的陰險計劃。
  「我就知道,你是很聰慧的。」德爾斯將刀子交放到她的掌心上。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葉子拿起匕首,閉上眼睛,毫不猶豫地劃下刀去。
  刀子一劃下,怵目驚心的鮮血立刻泉湧而出,染紅了她身上的黑色衣袖。
  「哈哈……」見她忍著痛,狠心的在自己腕上用力劃上一刀,德爾斯立即將她擁進懷中,並得意大笑。
  身為神女,葉子早該有所覺悟,黑色十字就是她一輩子的葬身之地,她永遠都逃不了,他更不會讓凌聖文那傢伙帶走她。
  「我恨你……」十字葉子因失血感到全身發軟發暈,根本無力抵抗神官的強行摟抱。她整個人癱在神官懷中,眼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血,如小水流般的沿著低垂的手指滴下。
  好痛……
  十字葉子收回視線,不忍目睹腕上鮮血直流的傷口。但,此時,她心痛的感覺比傷口的疼痛要更強烈。
  對不起,聖……
  葉子相當難過地倚在神官懷中,無聲無息地流出心痛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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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凌聖文被葉子的那番話弄得心煩意亂,顧不得有新任務在身,他離開總部,在晨霧瀰漫中來到傅小位在大島的住所。
  一來到她的住屋前,見到傅小一大早就在屋外的水泥槽洗衣服,凌聖文的神情瞬間愣了下。
  這種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生活,早已離他好遠。
  「聖?!你怎麼來啦?」傅小再度見到他,相當驚愕。她慌忙地放下手中的衣服,用水沖掉手上的泡沫。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凌聖文拖著一夜未合眼的疲憊,隨口道。「為什麼一大早就在洗衣服?」
  「人家通常每天五點就起床了,然後就幫舅媽煮飯洗衣,所以我已經習慣了。」她甜甜地笑著。
  傅小的弟妹和舅舅、舅媽還在房裡睡覺,所以她的聲音盡量放小,免得吵醒他們。
  看見她親切的笑容,葉子的哀傷眼神倏地掠過,凌聖文不發一語,陷入沉思中。
  「聖,你怎麼了?臉色不是很好耶。」傅小關心問道。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凌聖文搖頭,神情相當落寞。傅小這般親切溫暖的問候,只會令現在的他更加脆弱,更加懷念起過去的一切。他早該明白,自從五年前放棄凌聖文的身份,以聖者的身份存在於黑色十字後,他原先的世界早已結束。
  見他的神態比之前還要來得陰鬱許多,傅小不禁擔心起來。
  凌聖文那慣有的冷淡中,夾雜著之前不曾有的絕望氣息。
  「聖……」傅小輕喚一聲。
  只見凌聖文不發一語,直盯著她的臉蛋,深邃的眼眸既哀傷又溫柔。
  他忽然明白,傅小吸引他的,是她的天真善良和笑容。傅小和十字葉子,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人,分別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中。葉子艷麗高傲,小清秀可人;葉子倔強好勝,小溫柔堅強;葉子在組織中成長,對人命不當一回事,而傅小恐怕連踩死一隻蟑螂都不忍心。
  但是他清楚,他待傅小的好,純屬同情和憐憫。而他對待葉子雖然冷淡,在彼此的高傲態度中,他知道,兩人擁有一份同患難的真摯情感,不然,葉子不會冒著生命的危險,求他帶她一起離開。
  對葉子,他無法見死不救。
  只是,若他答應了葉子,願意帶她離開組織,這個決定,將會是兩人背叛黑色十字的悲劇開端……
  傅小感受到他眼神燃起的炙熱,下意識地垂下眼簾。
  「我知道,因為我酷似你的好友,所以你才這麼看著我。」她雖然年紀還很輕,卻心知肚明。
  「不,是因為你的出現,讓我想念起過去的所有,想要一切重新來過。」他低歎一聲。
  不諱言的,傅小的出現,讓他絕望的心再度興起脫離組織的念頭。
  對於這個人生,凌聖文別無所求,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幸福,生活在一個沒有組織,沒有殺手,沒有血腥的平凡日子中,如此而已。
  此外,再加上葉子請求他帶自己離開組織的表白,讓他不禁重新思索脫離組織的可能性和風險。
  「從頭來過?!」傅小見他一臉落寞,不禁為他心疼起來。
  「嗯。」凌聖文苦笑一聲,重新戴上墨鏡。「如果我不是聖者那就好了——保重。」說完,他立刻轉身離開。
  傅小和他之間的距離瞬間似乎離得好遠。
  「那麼,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傅小聽到保重這句話,都快哭出來了。
  「或許吧,如果真有緣分。」他沒有回頭,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不要!我不要你就這樣消失。」傅小哽著聲,難以相信的望著他孤單的瘦長背影。
  「謝謝你這一、兩天的陪伴,雖然短暫,卻很快樂。」話一說完,凌聖文面無表情地邁步離去。
  凌聖文的身影消失在海邊晨霧的瞬間,傅小從屋外追上來。
  傅小使盡所有力氣,朝著眼前的茫茫白霧大聲吶喊:「聖,我會聽你的話,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請你也要為自己的幸福努力……」
  她抹去臉上的余淚,決定不讓舅舅主宰自己的人生,她要為自己未來的幸福而勇敢宣戰。
   
         ☆        ☆        ☆
   
  凌聖文再度回到十字總部,令人意外的,總部似乎處在戒嚴狀態中,所有的監控和守衛比起之前來得嚴格許多。
  「聖者,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可要受罰了。」星野一見到凌聖文,總算鬆了一口氣。
  「發生什麼事?難道是神主已經回來了?」凌聖文嗅到不尋常的氣息,感到不對勁。
  「神主是快回到總部了,但是還沒有到。」星野拉著他,躲到一旁的走廊小聲說:「我問你,昨天晚上我和你結束談話後,你是不是真的跑到神女的寢室去?」
  「不關你的事。」凌聖文仍是一臉冷淡。
  「事情大條了,你還裝酷!」星野沒好氣的睨他一眼。「我剛剛聽到一個大八卦,聽說昨夜神女在她的房間企圖自殺,還好神官發現得快,勉強把她的小命救回。」
  「葉子自殺?!」凌聖文這才把注意力收回。「葉子沒理由會尋短……」凌聖文蹙眉納悶。
  「還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不過我猜,應該是和你潛入神女的房間脫離不了關係。」星野八卦地咬耳道。「聖者,昨晚你到底對神女說了什麼?不然她為何會想不開?」
  「這件事你最好少插手,免得自身難保。」凌聖文表面冷靜,內心卻相當激動擔心。
  他忽然想到,昨天他潛入葉子的房間的確是太過容易了,雖然當時感到不太對勁,卻無暇去思考。現在仔細想一想,八成他是中了神官的陷阱,成了他的甕中之鱉。
  他勢必得把事情弄清楚。他相信,葉子絕不會因為昨晚的那番談話而尋短,這件事必有蹊蹺。
  「我怎能放手不管?!我可是你的新監察者,有責任監督你的行為。要是你真的做了傷害神女的事,我也脫不了關係。」星野不滿地表示。
  「那麼你就準備收拾東西逃走吧。」凌聖文無心和他多說,準備立刻前往探視葉子。
  「等等,聖者!」星野喚住他。「我想知道,你當初究竟為何加入組織?之前我在學校的圖書館無意中看過一篇舊報導,凌氏企業的少主五年前神秘失蹤,照片上的人和你長得很相像,我猜那個叫做凌聖文的小開,應該就是你吧?」他滿心好奇地追問。
  星野實在不懂,為何他放著好好的少爺不做,跑來做殺手?
  「你年紀輕輕的,又為何加入黑色十字?」凌聖文冷淡地看他一眼。
  「我……」星野被他一問,瞬間啞口。
  「黑色十字的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故事。身為K4黑色騎士的你,不也是如此?!」凌聖文冷言道。
  「可是,我……」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故事,也不希望別人探問我的過去。早點回十字學園去吧,小孩子就該乖乖上課,好好用功才對。」凌聖文冷冷說完,立刻離去。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十七歲,不再是小孩子了。」望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星野不禁嘀咕一聲。
  黑色騎士的四個人,星野,月葉,風戶,雪寺,當然各有加入黑色十字的理由。
  黑色騎士的所有成員,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神秘過去。但從未有人會主動提起,也不曾有人互相探問。
  至於他自己,多年前加入黑色十字的理由……星野的神情忽然轉為黯淡。
  算了,不提也罷。
   
         ☆        ☆        ☆
   
  凌聖文來到總部的十字醫院,在加護病房門口,被神官的貼身侍從擋了下來。
  「聖者,沒有神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讓開!」相當不悅的凌聖文,狠狠的給了左右兩人各一拳。
  「聖者,既然你要硬闖,休怪我們不客氣。」侍衛吃了一計悶拳後,立刻拿出身上的短槍來。
  凌聖文無心和他們纏打,也拿出自己的專用武器,準備用兩枚灰鏢伺候。
  「住手!你們這成何體統?葉子在裡頭休息,你們倒在門口打起來了。」一個相當威嚴的聲音適時出現,化解了即將爆發的爭鬥。
  「神主……」凌聖文顯得訝異。
  站在三人面前的,是黑色十字的現任龍頭,十字神。
  「我不過離開總部半年,總部就已經混亂成這種德行。神官,你是怎麼代我管理整個總部的?」神主的身後,跟著德爾斯以及其他的隨從人員。
  「很抱歉,是我能力不夠,管理不當。」德爾斯剛迎接完頭頭,就被神主要求一起來到醫院探視葉子,也意外地見到凌聖文。
  他沒想到,凌聖文的消息竟這麼靈通,不過也好,凌聖文自己送上門,省得他還要派人出去抓他回來。
  「聖,半年不見,你好像瘦了許多。」神主仔細地打量他之後,關懷道。
  「任務太多了,聯想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凌聖文冷冷盯著神主身後的德爾斯,眼底有著憤意。
  在某方面來說,凌聖文是相當敬重神主的。雖然貴為組織的領導者,他卻如自己的親身父親般,嚴厲中帶著親情般的關懷。這一點,想必也是讓神官德爾斯吃醋的理由。畢竟,神主特別看重凌聖文,之前更是將他列為組織接班人選之一。
  「我想你真的是太累了,不如就放你一個長假,如何?」神主將兩人之間的較量盡看眼底,卻沒多說。
  「我不想放假,只想知道葉子到底發生什麼事?神官。」凌聖文的目光瞅著德爾斯,嚴厲地詰問著。
  「你還有臉開口問我?!要不是你,葉子也不會出事!」德爾斯顯得相當激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凌聖文顯得冷靜異常。
  德爾斯見他無動於衷,更加氣惱。
  他向前一步,狠狠地揪起凌聖文的衣領。「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禽獸!竟然趁昨晚欺負葉子,難道你不知道葉子過幾天就要和我成親?你竟然欺負她,讓她深覺沒有臉存活下來……」德爾斯故做痛苦狀,悲憤地指控他的劣行。
  葉子她……凌聖文內心相當震驚。
  「我沒有侵犯葉子,這是不可能的事。」凌聖文甩開他緊抓的手,一口否認。
  「你還敢說沒有,我剛剛問過葉子,她已經親口指認,侵犯她的人就是你!」德爾斯氣得直發抖。
  「德爾斯,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終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凌聖文緊握拳頭,極力壓抑下心中的怒火。
  葉子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他恨不得立刻進去病房探視。
  「聖,神官剛剛大致跟我提了下葉子的狀況,他說,葉子親口表示你昨晚潛入她的寢室,並且侵犯她。」在一旁看著兩人起衝突的神主,終於站出來說話。
  「我昨晚的確進入葉子的寢室,但我沒有侵犯她。」凌聖文辯解道。
  「要知道答案很簡單,等我親口問問葉子後就知道了。你們兩人一起進病房來吧,其他人把門好好守著,不要再出狀況了。」神主說完,領著兩人一起進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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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三人一起進入病房後,只見十字葉子躺在病床上。
  她睜著眼睛,出神地盯在病房天花板。左手腕上纏著白紗布,右手臂則打著點滴藥水。
  「葉子,爸爸來看你了。」神主來到床邊,輕喚女兒。
  葉子將視線緩緩拉回,當她回過頭來,見到父親身後的凌聖文時,淚水直落而下。
  聖不是已經離開總部了?為何又會回到總部來?難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回來的?真傻,他為何要因她的話而再回來呢?難道他不曉得神官布好陷阱正等著他嗎?
  「葉子……」凌聖文見到她蒼白的憔悴模樣,心緊緊地揪著。
  一旁的德爾斯見狀,連忙來到病床的另一邊,輕握住葉子的手,流露出關愛之情。
  葉子沒有任何反應,任他緊握著。
  「葉子,告訴爸爸,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誰讓你不開心、欺負你了?」神主言談之間,流露著父親的關愛和呵護。如此溫馨的畫面,和一般的父女情深無異,但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年近六十的老人家,竟是國際上規模龐大的黑色組織集團龍頭。
  「我沒事。」葉子咬著唇,拉下視線。
  「都把自己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神主望著她手腕紗布上的血跡,心疼地責備著。「告訴爸爸,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葉子,老實說啊,你不用害怕,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一旁的德爾斯在旁幫腔。
  至於凌聖文,他則是面無表情。
  他有預感,這是個詭計。
  「昨晚,有人忽然闖入我的房間,意圖欺負我……雖然沒讓他得逞,但我……」葉子吞吐著。
  她始終垂著眼簾,不敢正視凌聖文。
  「到底是誰?」神主相當嚴肅。
  「是聖……」葉子終於說出口。「是聖者他潛入我房間,並且意圖欺負我的。」她淚流滿面地投入父親的懷抱中。
  「葉子……」凌聖文難以相信地低喃一聲,驚望著她。
  她說謊,她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要說謊……
  「神主,答案已經很清楚了,請你立刻對聖者侵犯神女的劣行,下達懲罰命令。不過請神主看在我的面子上,酌量減輕聖者的罪行。」一旁的德爾斯虛情假意的幫他說情,冷望凌聖文的震驚。
  昨晚他答應過葉子,只要她願意乖乖說謊,配合他的計劃,他可以幫凌聖文求情。
  「葉子,你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幫這個傢伙說謊?」凌聖文難以相信地低望她。
  「爸,我頭好痛,我想休息了。」葉子從父親懷中抬起頭來,掛著淚水說道。
  「嗯,你好好休息吧,關於這件事情,爸爸會替你作主的。」神主摸摸女兒的頭,緩步站了起來。
  老人家走出病房前,凌聖文仍不發一語地杵在原地。
  「聖,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神主停下腳步忽然道。
  凌聖文從震驚中回神。
  「我無話可說。」他黯然接受這樣的結果。
  「很好,既然如此,你就要有受懲處的覺悟。」神主平靜道。「葉子貴為神女,並即將和神官結婚,而你竟然還敢做出這種事情,我猜想你一定是心有不甘,怨恨我沒將組織龍頭的位子傳給你吧。」神主低歎一聲,望著凌聖文的眼神是相當失望的。
  「我一點也不想成為組織的下任接班人。反正這條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組織想要如何處置,我沒有話說。」凌聖文絕望地看了葉子一眼,憤然地轉身離開病房。
  「好了,既然真相大白,這件事我自會處理,神官,你好好照顧葉子,不要再讓她受到傷害了。」神主交代道。
  「神主,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葉子。」德爾斯柔情蜜意地吻了下葉子的粉頰。
  待神主一離開,葉子哭著甩開德爾斯造次的手。
  「你滾,你給我滾!」葉子哽著聲,激動地吶喊著。
  她無意傷害凌聖文,但是,組織的規章甚嚴,唯有這個方法,才能如神官所說,兩人雙雙免除死罪,不得已之下,她才撒下了這個謊。
  葉子哭得像個淚人兒,倒在病床上。
  「葉子,你的抉擇是對的,除了乖乖嫁給我,你別無選擇了。」
  見她完全認輸的絕望模樣,德爾斯得意地狂笑一聲,臉上儘是勝利的愉悅。
   
         ☆        ☆        ☆
   
  「聖,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談談!」神主走出病房後,喚住凌聖文。
  先走一步的凌聖文,被守候在外的隨從攔下,動彈不得。「如果是有關懲罰的命令……」
  「不是這件事情,是另外一件事,你跟我來吧。」神主領著他,一起坐上車子離開醫院。
  車子奔馳一段路程後,來到十字總部外的一處海港。
  兩人下車後,一起散步到附近的巖灘上。
  老人家一路上一直沉默著,跟在身後的凌聖文,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神主,關於葉子的事情,我有話想說……」海邊風大,吹得他的說話聲都聽不清楚。
  「我知道這件事是神官搞的鬼。」神主不待他解釋,便歎道。
  「你為何會知道?」凌聖文相當驚訝地看著他。
  「這半年來,我故意離開總部,刻意不插手神官的職務,為的就是考驗神官的作為和本性。沒想到,整個組織不但被神官弄得烏煙瘴氣,就連他向來疼愛的葉子,也被他的野心和狂傲所危及,我真是感到心痛。」神主邊說邊歎氣。
  「神主,這樣的試探,代價未免太大了?!」凌聖文相當驚愕。
  沒想到,這一切都在神主的佈局之中。
  「聖,你曉不曉得當初我為何會挑上你進入組織?」神主忽然岔開話題,問道。
  「我不清楚。」凌聖文搖頭,這個問題他擱在心頭已經五年。
  當初,黑色十字以交換好友一命為條件,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將他帶離之前的平凡世界,進入了黑色十字。
  他一直不明白,為何黑色十字會挑上他?彷彿組織已經盯他盯了許久,只等待機會對他出手。
  「你應該已經知道,你並不是凌氏的親生兒子。」神主忽然表示。
  「神主,你為何連這種事也這麼清楚?!我不是爸媽的親生兒子,這件事除了我,應該沒有其他外人知道。」他驚訝地看著他問。
  「凌氏就只有你這麼一個養子,之前那二十七年,在他們的照顧下,你應該過得不錯,我相信他們一直把你教養得很好。」神主看著他,眼底有著安慰。
  「我不懂,難道神主認識我父母親?」凌聖文微蹙眉。
  「沒錯。」
  「既然神主認識我父母親,為何還把我捲入你的組織中?」凌聖文更加迷惑了。
  「我想讓你繼承黑色十字。」神主答道。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已逝故友的親身兒子。」
  「你說什麼?」凌聖文心頭一震。
  「三十二年前,也就是我二十八歲那年,我和你父親只是一個黑道團體的小角色,我們是很要好的死黨,終日一起在生死邊緣遊走。我們共患難,也同享樂。你母親剛生下你不久後,你父親就因執行任務而身亡,不久你母親也因傷心過度而病逝。當時,我二話不說,想代你父親負起撫養你的責任。可是當時的我剛和夥伴創立黑色十字不久,只是一名殺手,且身邊有許多仇人,整天過著逃亡的生活。自身難保下,不得已把你輾轉送給凌氏夫婦扶養。你的父親當時是凌氏有名的小開,他已結婚三年,卻膝下無子。於是,他們也欣然接受剛出生的你。把你送人之後,我和葉子的母親也就離開台灣,過著四處為家的逃亡日子。」神主一語驚人的道出他謎般身世。
  「這太可笑了,你既然都已經把我送人,為何在二十七年後,又把我拉回你的世界中?」凌聖文顫著身,又驚又愕地追問。
  腦袋一片空白的他無法相信,神主竟然是他親身父親的好友。
  「幾年後,葉子的母親生下了葉子,不久,因虛弱的體質而去世。當時,極度悲哀的我就興起念頭,想把你接回我和葉子的身邊。可是,凌氏夫婦不願答應,見他們如此疼愛你,待你視如己出,於是,我也就暫時放棄這個念頭。後來,黑色十字的規模不斷擴大,我的地位更加穩固,葉子的生活也總算安定下來。隨著歲月增長,當我發覺黑色十字後繼無人,再度興起把你接回的念頭時,你已經大到可以成家的年紀了。」神主低歎一聲,眼底寫滿過去的種種回憶。
  「所以,之後你就開始監控我,並且找到機會,把我帶回黑色十字來。」凌聖文聽完他的陳敘,百感交雜,難以置信地緊握拳頭。
  「我希望你能繼承我一手創立的組織,雖然德爾斯是我的養子,但是與其把黑色十字交給他,我內心還是自私地希望,由你這個故友的親身兒子來繼承。畢竟,我對你父親的懷念,一直持續著。」神主伸出手,輕輕撫上他那酷似摯友的臉頰。他像極了他的父親。當年聖的父親要不是為了救他一命,優秀的他也不會死於那次任務之中。
  對於凌聖文,神主一直懷抱很深的虧欠感,就是這個原因。
  「不要碰我!你現在說的話,我並不完全相信。」凌聖文甩開他的手,下意識地想要否決掉這一切。
  原來他尋覓多年的父親,竟然是一名黑道分子。
  不,他不願相信。在他的心中,他的父親是很優秀、很傑出的男人,絕不會是見不得光的黑道分子。
  「聖,現在我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把你帶回我的身邊。」面對他的抗拒,神主搖頭道。「你在外面的世界中,有關心你的朋友,有愛你的父母親,更有令人羨慕的身份和精彩生活。我硬是想要讓你繼承你父親的志願,把你培訓成為我的接班人,成為一名出色的專業殺手,似乎已經太遲了。縱使你的表現相當優秀,遺傳到你父親的殺手因子,但是你的心不在組織,你的心一直掛念著外面的世界,掛念著以前那些關愛你的人。」對於這點,神主相當後悔。
  「你知不知道,你好殘忍!為了你的一個私念,你毀掉了我整個人生、整個世界!不管你是不是我親身父親的摯友,我都恨你,恨你……」凌聖文終於忍不住地激動低吼。
  「我知道,這就是我今天找你談話的原因。」神主默然地接受他的種種不滿。
  「還有什麼好說的?!」凌聖文幾乎要發狂了。「你不但毀了我的人生,現在就連葉子的人生也要一起毀滅,你到底要毀了多少人你才滿意?!」
  「我將葉子許給德爾斯,自然有我的原因。」神主見他情緒激動,深深歎了一口氣。
  「你怎能把葉子交給德爾斯那種人?難道你還不明白,葉子嫁給他,只會終生痛苦,永遠得不到幸福的!」凌聖文替她叫屈。
  「我從小看著德爾斯長大,雖然他個性自私偏激了些,卻是真心愛著葉子的。」神主試圖說明清楚。
  「他的手段太過卑劣,我無法相信他會善待葉子。」凌聖文悶哼一聲。
  「葉子從小在組織長大,很少接觸外面的生活,現在就算要她到外面的世界去,試著和一般人相處,我想她一定會和你一樣、適應不良的。這件事我深思許久,還是決定將葉子嫁給德爾斯,我相信這對葉子、對組織來說都是一件正確的事情。」神主說道。
  「你會如此決定,那是因為你的眼底只有黑色十字。」凌聖文憤恨地看著他。「葉子喜歡我,難道你一點也沒發覺?!」「我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傷她的心?」他怒問。
  「因為我知道你終將回到你原先的世界,而葉子將會留在組織,這就是我為何答應這門婚事的原因。」神主說出心中的想法。
  「我不懂,既然把我找回來,是為了繼承你的位子,現在你為何又把位子傳給德爾斯?這種矛盾的做法,未免太可笑了。」他不以為然地反問。
  「因為我終於知道再也留不住你,強留你下來,只會徒增彼此的痛苦罷了。」神主搖頭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恢復你之前的身份,讓你重新過著以前的平凡生活。」
  「你說什麼?」凌聖文呆愣住。
  「趁著葉子這次的事件,我可以用懲罰的名義,對外宣佈將你處死,然後,私底下偷偷放你離開,只要你不再回到總部,不要再回到這座大島上來,不會有人懷疑你的生死。」神主說出心中的計劃。
  他是故友唯一的兒子,自是希望他過得幸福。既然這五年來,他都無法悠然地存在組織中,放他走勢必是唯一的補救方法。
  雖然摯友之子無法繼承自己的組織,但至少他已經努力過,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你真的願意讓我離開黑色十字?」凌聖文一聽,更是吃驚。
  「沒錯,等一下你就可以離開了,我會安排人掩護你離開總部的。」神主點頭道。
  「就算要離開,我也要帶葉子一起走。」凌聖文忽然道。
  「什麼?」神主大吃一驚。
  「我絕不會放著葉子一人在德爾斯身邊受苦,要走,我和她一起走。」凌聖文堅決道。
  就在凌聖文剛才看到葉子手上的傷處,及她眼底的委屈和歉意,他的心頭好似狠狠被打了一拳。不想失去葉子的強烈感覺,讓他整個人好似要發狂般難受。
  他知道,他已浪費兩人太多時間,要是這次再不好好把握住,葉子很可能就此嫁給神官,一輩子過著無法幸福的生活。所以,他決定要帶走她,帶她離開這裡,一起創造屬於兩個人的幸福。
  「你帶著葉子離開,假死的謊言就會被揭穿。再說,我瞭解德爾斯那孩子,他絕不會輕易放走葉子的。要是你帶走了葉子,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德爾斯也會一路追上。如此一來,我現在放你走,又有何意義呢?」神主頭痛地分析道。
  「那麼,就讓他追蹤我們一輩子,直到他累了,或我們分出勝負為止。」凌聖文眼底有著殺氣。
  「聖,我不會讓你帶走葉子的。」神主低歎一聲。「看在我已經年老的份上,將葉子留在我身邊陪我吧。難道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孤獨過完剩下不多的日子?!」神主一臉悲哀地望著他。
  「這就是你選擇的人生,我無法幫你。」凌聖文殘忍地回絕他。
  「你當真如此痛恨我?」神主臉上的哀傷更加深沉了。
  「如果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當然痛恨你,即便你是我父親的好友。」凌聖文轉過身去,冷冷道。
  「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怨恨你父母親,等你回到原來的世界,就把這五年的回憶,全部抹殺掉吧。至於你的好友富家南,我可以保證他將永遠不會受到組織的騷擾,你不必替他擔心。」神主望著遠方的海面,語重心長地低聲道。
  「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永遠不要知道這個事實。」凌聖文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流下淚來。
  「你的名字,叫做龍聖文。當初,是我要求凌氏夫婦在你的名字中,保留聖文兩字。你父親初為人父時,希望你有著聖人一般的高貴節操,有著文人一般的超然氣度,所以,才幫你取了這個名字。」神主欣慰地望他一眼,跟著就緩步離開。
  獨留下的凌聖文,跪倒在巖灘上。
  「龍聖文?!為什麼……」凌聖文緊握拳頭,用力捶打著地面,熱淚不斷滴落。
  他究竟該如何是好?他該自私地選擇獨自離開?還是帶著葉子遠走高飛,過著一輩子被組織追殺的逃亡日子?
  「聖者」的身份他已經受夠了,他要的,是從前那種平淡自在的生活。
  他懷念凌聖文這個名字,更懷念好朋友,懷念家中的長輩,父母親;他強烈地想要回到過去的日子,恢復舊有身份……可是,他放不下葉子,無法丟下她一走了之。
  「葉子,希望我的決定不會太遲。」凌聖文毅然決定,要帶著葉子一起離開組織、一起逃亡。
  然後,最後一次以凌聖文的身份,回到闊別五年的世界中,去見好友最後一面。
   
         ☆        ☆        ☆
   
  當天晚上,趁著神官沉浸於準備結婚和登位的狂喜中,而喝得酩酊大醉之際,凌聖文潛入葉子的病房,準備帶她一起離開。
  神官大概萬萬沒想到,凌聖文會有今晚這番劫人行動,且他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聖?!」當十字葉子見到凌聖文出現在病房的瞬間,她又驚又喜、又悲又愧。
  「葉子,時間不多,我們快走吧。」凌聖文什麼都沒說,只想盡快帶她離開。
  還好十字醫院的監控設備和守護不像總部那麼嚴密,不然兩人就算插翅也難飛。
  「你真的要帶我走,這是真的嗎?!」十字葉子難以相信地怔望他。
  在她誣賴他、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栽贓之後,他竟然還願意冒死帶她一起離開,她好感動、好愧歉。
  「嗯,從今以後,我們兩人就要同生共死了。」凌聖文來到她面前,苦笑一聲。
  「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的。」她等不及要親口說出心中的歉意。
  「沒關係,我知道。」凌聖文毫無責備之意,撫著她的頰,安慰道。
  「離開總部後,我們要去哪裡?」十字葉子望著他,不安地問著。
  「先搭我的船回台灣,之後再作打算。」話一說完,他立刻拉起她的手,順著事先安排的撤退路線,一起離開醫院。
  不久後,凌聖文和十字葉子順利搭上遊艇。
  將船的行駛方位設定好之後,凌聖文來到遊艇上的臥房,探視正在休息的葉子。
  「怎麼不睡一會兒?」見她依然睜著眼,凌聖文相當關心地來到她身邊。
  「我睡不著,覺得這一切好像夢一樣。」葉子顯然還無法相信,他真的願意帶著自己離開組織。
  「葉子,不要胡思亂想了,盡可能睡一下。」凌聖文伸出手來,輕輕撫上她的頰,笑著安慰。
  「我睡不著,我好擔心一覺醒來,一切就改變了。」她搖搖頭,拖著疲憊的身體硬撐著。
  「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你安心地睡吧。」凌聖文輕握著她的手,安慰著。
  當他的視線一觸及她腕上的白紗布,整顆心狠狠抽痛了下。
  「葉子,你的傷要不要緊?」他壓抑著內心激動問道。
  「有一點痛,不過沒關係,不要緊的。」她蒼白著臉微微一笑。
  「是德爾斯那傢伙弄傷你的?!是不是?」見到她那毫無怨恨的苦笑,凌聖文心疼不已。
  「是我自己動手的……」葉子垂下眼簾,相當難過地表示。
  「這一定是他逼你的,不然你絕對不可能如此傷害自己。」凌聖文既心疼又不滿。
  「的確是他逼我的,用我們兩人的性命來作交換條件。」她坦然道。「反正,我們已經順利逃出來了,組織的一切就不要再談了,好不好?」葉子重新拉起視線,投以懇求的眼神。
  「葉子……」凌聖文心頭一揪,伸出雙臂,緊緊地將她摟進懷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聖,德爾斯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般,所以我一直相當敬愛他。從小我就失去母親,是德爾斯陪我一起長大,陪我一起走過十多年的歲月,要是沒有他的陪伴和照顧,我一個人是無法開心度過童年的。但是經過這些事件後,我自己也開始迷惘,不知該如何面對德爾斯的改變。」十字葉子坦然說出心中的感受。
  對於德爾斯,她一直心存感謝,也一直把他當作哥哥般崇敬。直到四年前,她長大成熟後,才忽然明白德爾斯對她存有男女情感。
  也因為這個原因,這幾年葉子開始和德爾斯保持距離。
  「葉子,答應我,不管你是否依然敬重德爾斯,仍把他當作親人般看待,對於德爾斯的種種行為,你還是小心為上,嗯?」凌聖文緊擁著她,輕柔的語氣充滿不安。
  「聖,你會一直在身邊保護我嗎?」見他如此溫柔,葉子內心激起莫大的漣漪。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她,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坦然。
  「嗯,既然把你帶了出來,我就會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凌聖文低望她亮麗的臉蛋,坦言道。
  「聖……」葉子既感動又開心。
  「葉子,過去的任務中,要不是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自己一人是絕對熬不過來的……」凌聖文忽然低下頭來,輕輕吻上她的唇。
  聖?!這突來的吻,讓葉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他溫熱的唇瓣輕柔地滑過她的,之後轉為熾熱交纏。
  好一會兒,他才終於離開她的唇。
  「聖……」葉子喘息著,無力地倚靠在他的胸膛前,方才擁吻的感覺依稀還遺留在她的唇上。
  「葉子,原諒過去這四年多來,我故意對你的感情視而不見。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對你的感情潰了堤,結果一定一發不可收拾。而身為聖者的我,是沒有資格主動去愛你的。現在,我終於離開了組織,終於脫下聖者的身份,也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愛你。」凌聖文終於說出心底的歉意和愛意。
  「我也是……」十字葉子感動於他的這番話,她緊緊窩在他的胸膛,許久許久說不出半句話來。
  「以前,縱使身為人見人羨的富家少爺,長久以來,我卻一直感到相當孤獨。高中以來的歲月,有好友陪伴,我的孤獨感被這手足之情取代,加入組織後,我遇到了你,在忍受五年的痛苦和寂寞後,終於能和你互表心意。昨天,當我從神主口中知道親生父母早已身亡,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親人時,我便決定離開這裡,帶著你一起離開。」他緊摟著她,緩緩剖白。
  「聖……」
  「我已經失去太多,不想再失去你了。」凌聖文凝視她的眼神中,夾著悲傷與欣慰。
  「聖,我不會離開你的……」葉子鼻頭一酸,激動地投入他的胸膛中。
  「我只希望老天爺不要再為難我。」凌聖文苦笑一聲,緊緊將她擁抱在懷。
  兩個人就這麼相倚偎,一起靜享這份患難生死與共的甜蜜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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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41:05 |只看該作者
第07節
  幾個小時後,凌聖文和十字葉子終於順利抵達台灣的蘇澳港。
  暫時安頓在蘇澳一家小旅館之後,凌聖文趁著葉子熟睡之際,留下一張紙條,獨自離開旅館,搭著傍晚的火車來到台北。
  或許是睽違正常人的日子太久了,回到台北的瞬間,他竟無法相信自己真的脫離黑色十字,脫離了那個見不得光的殺手身份。
  凌聖文去見好友之前,決定要剪去身上那一頭及肩的頭髮,和那滿臉鬍渣。一來改頭換面後,組織的人較不容易認出他;二來,他要是以現在一身陰陽怪氣的模樣現身,一定會讓好友認不出來,嚇壞他。
  所以,他一定要脫去身上那些全身黑的行頭,重新打理自己的儀表,切斷所有和黑色十字有關的象徵。
  「這種鬼樣子……」出了火車站後,凌聖文就近來到一家五星級的飯店,準備前往飯店附設的美發沙龍。
  出了八樓之後,才知道熟悉的美發沙龍店早移至地下一樓,於是他只好再坐進電梯,按往地下樓層。
  望著電梯內的自己,凌聖文不由得苦笑起來。
  黑墨鏡,黑鴨舌帽,黑大衣,黑褲子,以及憔悴且不修邊幅的外表,打死他都不願承認自己就是凌聖文。
  以前的凌聖文不該是現在這種陰沉模樣的。
  多年前的那個自己,是個商界社交圈有名的花花公子,銜金湯匙出生的紈褲子弟,更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金龜婿人選……凌聖文邊想邊乘著電梯,準備前往飯店地下一樓的髮型沙龍店。
  想著的同時,電梯在六樓停下,同時,進來了六、七位西裝筆挺的商務人士。
  這幾個較慢進來的人,站在凌聖文的前方,只顧著交談,誰也沒注意到站在電梯一隅的凌聖文。
  「總經理,凌氏企業今年把觸角擴大到網際網路,對整個企業的形象和業務一定會大有助益,相信明年的獲益,一定會大幅成長。」其中一人和身旁的人交談。
  「的確是如此,所以我們才需要借重貴公司的專業,替凌氏打下一個好的網路事業基礎。如果整體效益都不錯,我個人打算將公司所有商品都網路化,正式將凌氏推向另一個網路流通事業的王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電梯內響起。原本漫不經心的凌聖文,整顆心猛跳了下。
  這個聲音是……
  他驚訝地拉起壓低的視線,往前方聲源望去。
  剛剛說話的那個男人,他的背影像極了富家南……
  「總經理請放心,本公司一定會全力協助凌氏,朝全面網路化發展。」對方答道。
  「既然如此,詳細細節我們明天再談,今天就到此為止,辛苦大家了。」話一說完,雙方握手之後,被稱為總經理的男人,就在秘書和幹部的簇擁下,很快的跨出電梯。
  阿南……
  目睹一切的凌聖文,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剛剛,在電梯內距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那個男人,就是好友富家南……
  「等等,我要出去。」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凌聖文連忙壓下按鈕,追了出去。
  這五年來,他最想見的人就是這位好朋友。
  是他替自己扛下了凌氏的江山大業,並代替自己照顧家中的父母親,是他讓他無怨無悔地進入黑色十字,更是他讓自己在多次的絕望孤獨中,還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勇氣。
  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來,眼前的那個背影就是富家南,是他的生死之交、結拜兄弟。
  「等一等!」凌聖文追了上去,大聲喚住他。
  喊聲一出,剛剛一行人全部停下腳步,回頭探望。
  「阿南!」凌聖文終於見到他了。
  沒錯,此時此刻,一身筆挺西裝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富家南。
  「請問,這位先生,你有事嗎?」富家南身邊的人開了口。至於富家南,則是一臉不解地看著一身怪異裝扮的凌聖文。
  「阿南?!」凌聖文見他沒有反應,瞬間呆愣了下。
  為何他的反應如此冷淡?難道他已經忘了自己?
  「總經理,這大概又是那些來挖八卦的小報媒體記者,這裡我來應付就行了,你先走一步吧。」秘書模樣的男人,連忙站出來護主。
  「嗯,麻煩你了。」富家南沒有多望他一眼,直接往大門口走去。
  他轉身離開的瞬間,站在原地的凌聖文幾乎要崩潰了。
  「為什麼……」
  阿南沒有認出他……阿南竟然認不出他來?!為什麼?為什麼他竟然認不出他?
  凌聖文杵立在原地,感到整個世界都在動搖。
  富家南真的忘了自己,他真的忘了他這個好朋友……
  「這位先生,我是富總經理的特別助理。不管你是誰,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凌氏企業。總經理之前已經對凌氏少主的失蹤,開過記者說明會,做出詳盡的說明了,要是你們還執意懷疑另有內幕,一直緊追不捨,我們會對你採取法律行動的。」年輕的助理不客氣地警告完之後,很快地離開飯店,搭上等待他的車離去。
  「不可能,這不可能……」凌聖文如五雷轟頂般,呆立在飯店大廳內。
  另一方面,甫乘車離去的富家南,似乎想起了什麼。
  「剛剛那個先生有沒有說明來意?」富家南坐在車上,開口詢問前座的特助。
  「沒有,不過我已經警告他了。」年輕特助答道。「對方知道總經理的小名,加上他看著你的那種陰沉詭異的樣子,足以證明來意不善,根本無需問清楚他的來意。」
  「我好像見過他,可是現在卻想不起來。」富家南摸了摸疼痛的腦袋,努力想著。
  「總經理,你每開一次公司以外的會議,就要見上十幾二十個新夥伴和永遠數不清的媒體,怎麼可能每個人的臉孔都記得住?!你就不要在意了。」年輕特助安慰道。
  「嗯,說的也是。」富家南點點頭,笑道。
  的確,他所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人會做那種打扮的。
  雖然對方的聲音和阿聖有點像,可是阿聖絕不可能會讓自己變成那種模樣。
  對方一身亂髮,滿臉鬍渣,帽子和墨鏡更是遮去他大半的臉龐,而他身上的全套衣物,更是阿聖以往最討厭的黑色。剛剛那個男人,就好似剛從地獄爬上來的可怕魔鬼,舉手投足間充滿晦氣和邪意。
  他相信,他的好友阿聖,只是個性愛玩了些,就算他忽然失蹤五年,也絕不會全盤改變品味,變成那種冷酷無情的人。在他的心目中,阿聖是個對人最心軟、最溫柔的好男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誰?為何對方會知道他的小名呢?富家南不死心地想著。
  唉,這一陣子他真是忙昏頭,甚至會忙到連自己沒吃飯都忘了。或許,等忙完一個月,他就該好好休個假了。
  「總經理,你現在要回公司加班還是回家休息?」特助的話打斷他的思緒。
  「我今晚得回家吃飯,因為今天是我可愛女兒的四歲生日。」富家南一想到家裡還有兩個心愛的女人在等著他,臉上不禁堆滿幸福笑意。
  為了全家大小的幸福,再累再苦都值得。
   
         ☆        ☆        ☆
   
  好友的面凌聖文是見到了,只是沒想到是在那種尷尬難堪的意外情況下。
  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阿南竟然沒認出他,他竟然沒認出自己來……
  凌聖文神情恍惚地回到蘇澳,沒有勇氣再去見好友,接受另一次的打擊。
  再度回到小旅館,已是清晨。
  「聖?!」正在旅館浴室洗臉的葉子,乍見到歸返的凌聖文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昨晚他留了張紙條就離開,害她半夜醒來後,見不到他的人,擔心得要命,再也睡不著,還好,他現在終於平安回來了。凌聖文見到憂心不已的葉子,卻沒任何反應。他神色黯然地倒躺在床上,全身虛脫般難受。
  「聖,你怎麼了?」見他不發一語,十字葉子來到床邊,納悶道。
  凌聖文還是沒有說話,他默然地走到房間外的小陽台,頹然地坐在陽台上,望著眼前的清晨港口發呆。
  從未見他如此憔悴,十字葉子也跟著愣住了。他怎麼了?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聖,到底發生什麼事?!」一旁的十字葉子見狀,相當憂心地偎過身來。
  「告訴我,我現在的模樣是不是很可怕?」凌聖文撫著額頭,痛苦地低喃。「我的臉已經猙獰到達阿南都認不得我……他竟然不認得我……」
  「聖……」十字葉子望著他現在痛苦的模樣,心揪痛著。
  「你說,我現在這個模樣,是不是很令人害怕?大家看到我,就好似見到瘟神般,連多看一眼都不屑?!」凌聖文忽然抓著她的手,激動問道。
  「不,不是這樣的。」葉子被他的手抓得好痛,也被他異常激動的模樣嚇了跳。
  「我知道,我已經是個魔鬼了,再也恢復不了過去那個凌聖文的樣子!已經太遲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他用力抓著她的肩,神情痛苦,一見到葉子,凌聖文強行壓抑在心中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
  「不是這樣的,聖在我的眼中,絕對不是個魔鬼,聖是個溫柔又體貼的人。」面對他的失常情緒,葉子相當不解。
  他到底怎麼了?是什麼事情令他的情緒失控呢?
  「不是!凌聖文不是什麼好人,他是惡魔,是個殺人無數、雙手沾滿血腥的魔鬼!」他大吼一聲,搖晃她的雙肩,憤然反駁她的話。「我是殺手……是一個任人操控的傀儡殺手,我是個壞蛋,是個已被好友遺忘的冷血殺手!」
  凌聖文抱著她低泣,將痛苦的情緒全部宣洩出來。
  「聖,不要難過,你說過,往後就是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共患難了。」十字葉子伸出手來,緊緊回擁他。
  凌聖文現在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也可以體會。因為他和她,共同經歷過組織的種種嚴苛磨練和任務。
  四年半前,葉子永遠記得聖第一次執行任務時的模樣。
  在旁監看的葉子,看到聖拿鏢的手在發抖,任務完成之後,他沒有絲毫的喜悅,而是在暗處偷偷地掉淚,當時,她就知道聖是溫柔善良的人。他的冷酷無情,只是他在組織的保護色罷了,他的本性,其實是熱情開朗的。
  「聖,你還有我,我絕不會離開你的……」十字葉子擁著他,柔聲安慰。
  她還記得,剛開始執行任務時,從監控的影片中,可以發現他每晚都做噩夢、說夢話,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年,才慢慢好轉。
  在葉子的安慰下,凌聖文激動的情緒總算稍稍平復。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嗎?」好一會兒,他才完全冷靜下來。
  「嗯。」十字葉子走回房間,留他一人在陽台獨處,閉眼沉思。
  只要可以陪伴在聖的身邊,只要知道他待她的心意,就算是兩人一起亡命天涯,她也心滿意足,感到很幸福了……
  十字葉子靜靜望著他,內心湧現著兩人未來的遠景。
   
         ☆        ☆        ☆
   
  凌聖文再度睜開眼睛,已是下午時分。
  今天早上,他回到小旅館後,在十字葉子的安慰下,總算稍微釋了懷。滿身疲累的凌聖文,上床後,也終於能夠閉眼沉睡。
  「聖,你醒了,午安。」十字葉子那充滿精神的聲音,從房門邊進來。
  「午安。」他低應一聲,撫著尚未完全清醒的腦袋。
  「我到外面買了午餐,你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吃?」她手上提著兩個便當,笑問。
  「好啊,我肚子餓扁了。」或許是已將情緒宣洩出來,凌聖文現在的身心狀況好很多。
  「還好我有多幫你買一份,不然你就沒得吃了,你換好衣服後,我們就可以吃飯了。」十字葉子微微一笑。
  逃離組織後,十字葉子變得開朗許多,不再像以前那麼冷傲自負。或許是和凌聖文在一起的緣故,她的笑顏裡,有種沉浸戀愛中的笑容。
  凌聖文一身輕鬆地滑下床,走進浴室梳洗時,忽地,在浴室架上發現一套衣物。
  「這是……」他走近架邊,拿起架上的陌生衣物。
  那是一件很普通的短袖白色休閒衫,料子和樣式都很普通,至於下半身,則是一件相當輕便的米灰色亞麻休閒褲。
  就在他疑惑的同時,十字葉子又探進頭來。
  「對了,忘了告訴你,剛剛我把你身上那髒得要命的衣服拿去洗了,所以這套衣服你就將就點穿吧。」十字葉子對他笑了笑。
  「葉子……」凌聖文拿著手上這套新衣物,內心感動不已。
  這些年來,他封閉了自己的心,同時也封閉了所有情感。而十字葉子待他的一切,卻讓他那封閉的心扉產生了劇烈變化。
  從昨晚他對她的坦然,渴望尋求她的安慰,他知道,這輩子他是離不開她了。
  「還不換衣服,會著涼的。」見他望著自己出了神,葉子不禁笑著提醒他。
  「謝謝你,葉子。」凌聖文吻了下她的頰,笑著走進浴室。凌聖文很清楚,打從他願意不計一切、帶葉子離開組織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已放在她的身上。
  凌聖文梳洗完畢後,穿著十字葉子為他準備的衣服,來到茶几座前。
  「還好,這衣服不會太小,我剛剛去買的時候,還一直擔心這衣服你會穿不下呢。」十字葉子趁他睡著,跑去附近的商店街添購了些民生必需品。
  見他一身乾淨地穿著那套衣物出現,她相當開心。以前,她根本不敢奢望會有這種機會,和一般人一樣上街購物,做同樣的事。
  「難得看你這麼開心,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說來聽聽。」凌聖文就定位後,靜靜打量她,視線落在她俏麗的臉蛋上。
  她今天綁著一個小馬尾,身上則穿著一件粉紅色的棉質T恤和藍色牛仔褲。那濃纖合度的姣好身材,襯著她亮麗的臉蛋及笑容,整個人散發著輕鬆的光彩氣息。
  凌聖文打量著她,不禁有些入迷了。
  「沒什麼好事,就是一般人做的平常事啊,買買東西,打打招呼。」十字葉子被他的目光凝視得低下頭來。
  他為何要如此盯著自己呢?她臉紅心跳不已。
  忽地,凌聖文向前一步,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聖?!」十字葉子對他這突來的舉動感到不解,卻沒有多問,任他緊緊摟著。
  凌聖文緊擁著她,沒有開口說半句話,難以言喻的心動感覺不斷撞擊胸口。
  好一會兒,待他紛飛的思緒沉澱,他這才緩緩開口。
  「葉子,從昨天離開總部到現在,你有沒有後悔過?」凌聖文環抱著她,柔聲問道。
  「當然沒有,要是會感到後悔,就不會求你帶我一起離開。」十字葉子倚偎在他溫暖的懷中,小聲答著。
  她要好好記住他身上的氣息,好好記住他擁抱自己的這種幸福感覺。
  「那神主呢?難道你不會想他?」他追問。
  「我當然會想爸爸,可是與其勉強和神官在一起,我寧願離開爸爸的身邊。」十字葉子難過道。
  其實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相依為命的父親,在這世上,兩人是彼此唯一的血緣親人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父親團聚,可是我無法幫你,也幫不上忙。」凌聖文忽然放開了她。
  「我從未想要你幫我忙,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既然開口請你帶我離開,就有一輩子見不到父親的心理準備了。」十字葉子搖頭笑了笑,善體人意地表示。
  他自己的煩惱已經夠多了,無需他再來替她分擔。
  「葉子,記不記得之前我跟你提過,我有一位好友?」凌聖文忽然對她提道。
  「嗯,我當然記得。」十字葉子點頭。
  「我之前意外遇上一位女孩,一開始我覺得她長得和阿南很像,可是現在想一想,那女孩和阿南根本不像。」凌聖文否定道。
  「怎麼說?」十字葉子不解地望著他。
  「那是我印象中的阿南,天真,善良,可愛,溫柔。可是,昨天我見到了他本人,才發現,這五年來的疏離,已經足以讓我的記憶模糊,忘了阿南真正的長相。其實,那女孩的外表和阿南一點都不像,兩人神似的,是那個笑容。」凌聖文冷靜地自我分析著。
  見過阿南本人之後,再想想傅小,忽然發現,他們兩人一點都不相像。唯一神似的,就是她善良的心和令人著迷的笑容。他所認識的阿南……多年以前就是那個樣子。
  「聖,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或許,五年之後,我也會忘了德爾斯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十字葉子安慰他。
  「葉子,謝謝你。」凌聖文愛憐地輕撫上她的頰,自覺對她的依戀愈陷愈深,已不可自拔了。
  「聖,把你的痛苦全部轉移給我吧!」葉子忽然拉起他的手,將它擺放在自己的胸前。
  凌聖文一臉愕然地看著她。
  「我知道,因為我的神女身份,你一直壓抑自己不願碰我,害怕會傷了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愛你的心意有多麼強烈。」葉子邊說邊開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物。
  「你這是做什麼?!」凌聖文被她突來的大膽舉動怔住。「我愛你……」她身上的襯衫一脫下,雪白的上半身立刻赤裸地呈現在他面前。
  「葉子……」凌聖文強忍住心中的激動和震驚。
  難道她不知道,她現在的一言一行,都足以令他情緒失控,失去慣有的冷靜和理智?!
  「或者,在你心目中,我根本一文不值,所以你一直都不願愛我,不肯碰我?!」她寒顫著身子,微微遮掩住自己雪白的上身,頓覺自己是個大笨蛋。
  「葉子,當然不是!就因為我珍惜你、在乎你,所以我不希望嚇到你,不希望你有絲毫的勉強。」面對她無怨無悔的心意,凌聖文的心徹底動搖了。
  他向前一步,再度緊緊將她摟入懷中。他的手滑撫過她赤裸的上身,來回摩挲著。
  「我的確有些害怕,畢竟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但我相信聖,我願意把我自己交給聖,所以請你好好珍惜我……」十字葉子嬌羞著臉,在他懷中細語道。
  「同樣的話,不許你跟別的男人說。」凌聖文心頭一揪,又愛又憐地吻上她的紅唇、她的粉頰。
  「聖……」葉子無力地環抱著他的腰,對他從未展現過的激情感到期待與害怕。
  他灼熱的吻中帶著溫柔,霸氣的愛撫中摻著體貼。葉子只能任由他帶領,沉淪在他的熾熱激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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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41:19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聖,我……是不是表現得很差勁?」激情過後,十字葉子嬌羞地倚偎在凌聖文懷中,枕著他結實的肩問道。
  「傻瓜,我可不敢期待你表現得太好。」凌聖文又吻了吻她的豐唇。
  她的唇瓣因他的吻,更加紅潤誘人。
  「可是……」
  「反正下次還有機會,多多練習就會熟練了。」凌聖文輕聲附耳,壞壞一笑。
  「討厭!」十字葉子被他逗弄得滿臉羞紅,不禁嬌嗔起來。激情過後的凌聖文,宛如是慵懶的獵豹般,肢體呈現著相當舒服的神態。
  他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則玩弄她的髮梢,心不在焉地撫弄著。
  散亂的衣被披覆住兩人赤裸的身子,而午後的強烈陽光,正透過窗戶,迅速蒸發掉兩人身上的汗水。
  「聖……你在想什麼?」見他若有所思的沉默著,她忍不住開口問。
  凌聖文被她一問,更加用力地將她摟在懷中。
  「我在想,組織應該已經發現我們兩人不在,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正準備抓我們回去。」他輕撫她的發,平靜道。
  「那又如何呢?」葉子相當冷靜。
  「我在想,神官發現我們兩人一起不見之後,可能會抓狂,並且把責任怪罪到神主身上,畢竟神主並沒有把我處以死罪,甚至處罰我,把我關起來。」凌聖文正在思索神官的下一步。「爸爸不會有事的,他既然能坐上組織現在的位子,證明他的能力絕不輸給神官,所以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葉子如此認為。
  「嗯。」凌聖文輕應一聲。
  他當然相信神主很有本事,只是神官太過狡猾,他怕神主會不小心著了神官的道。
  「對了,聖,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台灣?」葉子倚身問。
  「再過兩天吧,我想再多休息一會兒。」他邊說邊親啄了下她的唇,充滿柔情。
  「嗯,也好。」十字葉子沒有意見。
  「對了,這個送給你。」忽然,凌聖文從指上拔下一枚銀戒。
  「這個戒指,不是你隨身攜帶的嗎?」葉子驚訝地看著他將戒指套在她指上。
  「我沒有其他東西可以送你,等局勢平定後,我會補送你一顆好鑽戒的。」他邊說邊親啄下她。
  「我不要什麼鑽戒,有這個銀戒就夠了……」葉子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我還沒給你承諾,等挑個良辰吉日,我一定會開口的。」凌聖文溫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在事情無法篤定之前,凌聖文終是無法開口承諾。
  畢竟承諾這種事,不是想開口就說得出口的。至少,他無法在這種四面楚歌的處境下向她開口。
  「沒關係,我相信良辰吉日很快就會到了。」十字葉子戴著銀戒,又哭又笑地投入他赤裸的溫暖胸膛。
  她愛他,她愛他啊……
  「嗯,希望如此。」他緊摟著她,為暴風雨前的寧靜感到不安。
   
         ☆        ☆        ☆
   
  隔天早上,十字葉子開開心心地出去購買船上的日常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而凌聖文則是不發一語地坐在小陽台上,雙手撐頭,凝視前方的港口。
  就在凌聖文發呆的時候,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咻地出現。
  是黑色騎士的星野。
  「聖?!我終於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星野終於找到凌聖文,興奮不已的嚷道。
  「有事?」凌聖文戒備地打量著四周,深怕有所偷襲埋伏。「還說呢,自從你和神女忽然一起失蹤後,我就四處找你,已經找了好多天。」星野怨歎道。
  沒見到凌聖文之前,他也沒多大把握可以找到他,還好,真的讓他找到了,星野也總算鬆了口氣。
  「神官派你來找我的?」凌聖文冷冷一問。
  「不是組織的命令,是我自己主動找你的。你和神女一起失蹤後,神官他當然也派了許多人找你,但沒我的份,我這次來找你算是私人拜訪啦。」星野不忘耍寶。
  「就算你不是被神官派來找我的,現在你可以向總部回報我的行蹤,這可是大功一件。」凌聖文懶懶站起身,冷諷著。
  「少來,我找你,才不是因為想要邀功。」星野睨他一眼。「我是為神主而來的。」
  凌聖文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變化。
  「聽說神主忽然病了,病得很嚴重。」星野憂心地向他報告。
  「神主的身子向來硬朗,怎會忽然病了?!」凌聖文又驚又怒地追問。
  「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聽說,聖者和神女一起消失後,神官的反應是相當憤怒,而神主的反應是相當哀傷,所以身子就病垮了。」星野就他所知,全盤托出。
  「事情絕對不是這麼單純,神官既然懷疑我沒死,一定會想辦法引我出現,而神主就是他布線最好的誘餌。」激動不已的凌聖文力求自己冷靜下來,試圖理出個所以然來。
  「還有,我聽到一個大八卦,是有關神主的。」見他如此激動,星野倒有些猶疑了。
  「神主怎麼了?!」凌聖文急問。
  「這個消息只是謠傳,還沒經過證實,所以不一定是真的。」星野鄭重地事先聲明。
  「廢話少說,神主到底怎麼了?」他低斥一聲。
  「聽說神主其實不是病倒的,而是神官下毒害的。」星野歎道。
  「你說什麼?!」凌聖文一聽,蒼白了臉色。
  神主待德爾斯不薄,而神官竟然如此對待他……
  「我剛剛說了,這只是謠傳,消息不一定正確。」他連忙解釋。「神女和你一起失蹤後,神主遲遲沒宣佈組織接班人選,所以就被等不及的神官下毒殺害。因為神主已承諾神官的婚事,依照組織不成文的共識,神主一旦死了,神官理所當然是神主的接任人選。」
  這個八卦消息已經搞得整個組織人心惶惶、焦躁不安了。
  「星野,謝謝你的消息,請回吧!」短暫驚訝之後,凌聖文意外地相當冷靜。
  「聖者,難道你不擔心神主?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行蹤,不是想要聽你一聲謝謝。」星野驚愕道。
  「我和葉子既然已經逃出黑色十字,就不想再回到總部了。」他決意道。
  「可是神主怎麼辦?!我還冀望你去救他,拯救我們脫離神官的魔掌。」星野無法相信他竟然打算置身事外。
  「你回去吧,我已經不想再成為聖者了。」凌聖文態度相當堅決。
  「聖者,不管你承不承認,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黑色十字最優秀的聖者!」星野力勸無效,只好準備打道回府。
  「對了,你是怎麼找上這邊的?」他忽然想到。
  「雖然你拔掉了組織放在你船上的追蹤器,但自從我受命成為你的新監察者後,我就偷偷放了另一份小型的追蹤器在你船上,雖然訊息微弱,但只要多花些時間,還是可以找到你的船的。」星野老實招來。
  「該死,這麼說,組織只要有同款接受器,也找得到我的船了?!」凌聖文大感不妙,連忙離開小旅館,往小鎮的商店奔去。
  星野見狀,也跟著他去。
  遍尋不著葉子的下落後,凌聖文又回到旅館,心想或許葉子已返回。
  但是,當他回到房間,見到茶几上所留的訊息,不禁憤然地捶壁。
  「可惡!」幾上所留的,是他送給葉子戴上的銀戒。
  「這是……」星野看見那枚戒指,也感到不對,相當憂心。「都是你,要不是你出來搗蛋,我們的行蹤不會被發現,葉子她也不會被抓走!」凌聖文氣急敗壞地低吼一聲,狠狠地抓起星野的衣領,大聲怒斥。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組織會因此找上門來。」星野見到凌聖文異常激動,失去慣有的冷靜,他整個人被他的這種盛怒震懾住。
  可見聖者是多麼深愛神女,不然,此時他不會如此激動不安了。
  被狠抓著的星野,望著凌聖文那寫滿憂心的臉龐,心頭忽然感到莫名感動。
  「混帳!你現在道歉有什麼用!」凌聖文用力鬆開手,氣急敗壞地放開他的衣領。
  「聖者,請讓我跟你回總部,我想跟你一起去救神女。」星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開口請求著。
  「哼!」凌聖文悶哼一聲,在極度震驚和憤怒中,離開小旅館,飛奔回總部。
  不管神官的目的為何,他的所作所為已徹底惹惱他。凌聖文暗中發誓,他絕不原諒德爾斯所做的一切。
   
         ☆        ☆        ☆
   
  十字葉子在港口小鎮購物的途中,被忽然出現在面前的三位十字軍團成員強行劫走。
  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下,葉子就被迷昏並帶回組織總部。
  十字葉子再度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
  該死,她竟然被抓回黑色十字的總部。
  被迷昏的腦袋還沒完全清醒!葉子就瞥見德爾斯陰沉著一張臉,側站在她的床邊。
  「德爾斯?!」葉子見到他,臉色刷地慘白。
  「外面的世界好玩嗎?葉子。」德爾斯異常平靜地低望她。「你……」葉子眼神驚慌地防備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緊緊綁住,動彈不得。
  「你答應過我,要乖乖地留在我身邊,可是你背叛了我對你的信任!」他痛苦地看著她。
  「德爾斯,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能一廂情願,是無法強求的。」她無法認同他霸道的感情態度。「我愛的人是聖,所以我絕對不會嫁給你的。」葉子堅定地表明心意。
  「哼,聖者已發現你被帶回組織,他本人也差不多快抵達總部了,等他一自投羅網,我就不會再讓他活著走出去!」德爾斯緊握拳頭,心中好不是滋味。
  他真的不服氣,他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凌聖文那個傢伙?
  「德爾斯,我實在不願見你變成現在這種模樣,畢竟,小時後我們情同兄妹,你護著我長大。」葉子見他為情折磨,又想到過去兩人年少時的快樂回憶,淚水跟著落下。
  「不許你為我哭!」德爾斯低吼一聲。「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
  見她為自己落淚,德爾斯簡直快發狂了,他撲向前去,狠狠地將她壓制在他龐大的身軀下。
  「德爾斯!住手!」葉子根本無力抵抗。
  「住口!」德爾斯怒吼一聲,撕破她身上的薄衫。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永遠得不到我的心……」面對他的刻意欺凌,葉子只能無助地掙扎,淚流滿面。
  葉子根本無力和他抵抗,更無心和他周旋,最後只能絕望的放棄掙扎。
  「為什麼?!為什麼……」她一放棄掙扎的動作,德爾斯的粗暴動作也跟著停下。
  俯趴在她身上的德爾斯,望著葉子閉上眼的絕望神情,心如刀割般難受。
  到底,他要如何來愛她,才能讓她明瞭他對她的心意?德爾斯又恨又惱地低望她,氣得直顫抖。
  「你說,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你忘掉凌聖文?我要怎麼做,你才願意正視我的存在?」德爾斯眼神悲傷地低問。
  他對兩人之間這段日子來的互相傷害、僵持、冷鬥,已感到疲倦。夠了,已經夠了……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的所作所為,已經把我對你視如兄長的尊重和信任,全部殘忍地抹殺掉!」葉子掛著淚水,心灰意冷地別過頭去。
  「葉子,我不甘心,你為什麼獨獨對我這麼殘忍……」德爾斯最後一線希望,終於狠狠地斷了線。
  斷了線……
  「你要怪就怪自己,是你自作自受。」葉子毫不心軟他的低姿態,恨恨地看著他。
  「葉子,這是你逼我的。」德爾斯的神情忽然由絕望轉為陰沉。「除非你答應願意乖乖待在我身邊,不然只有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話一說完,他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捆麻繩,臉色陰霾地凝視她。
  「你想做什麼?!」葉子見他神態有異,慌了起來。
  「唯有拿你做餌,我才能把那個傢伙引回總部來。」德爾斯邊說邊用力將她的四肢捆綁起來。
  「德爾斯,我一定會告訴爸爸你是怎麼待我的……」衣衫不整的葉子被他狠狠綁住雙手及雙腳,動彈不得。
  「你不會有機會可以告狀的,神主被我下毒,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了。」望著她動彈不得的可憐模樣,德爾斯得意地冷笑一聲。
  「什麼?!」她大吃一驚。
  「黑色十字馬上就要屬於我了,等我一到手,你一直依靠的那個老頭子,也無緣再見到你這個寶貝女兒了。」德爾斯語帶玄機地把話說完,頭也沒回的離去。
  「我不准你背叛爸爸和組織,不准……」四肢被綁住的葉子,又急又氣地掙扎著。
  打從她一出生,這個世界上就只有父親和她相依為命,要是現在連父親也慘遭德爾斯的毒手,她該如何是好?葉子掛著淚痕,為父親和凌聖文的安危憂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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