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理貞識

絕對官僚

汶羅清水祖師講易理，認為：太上講立德、立功，但有誰寧知立言？立言雖然是在立德、立功之後，而不許忽視。過去諸家如以慎言為末節，曷徵其「易」取天地之為道，以為證明人之為道。後來人人見天地之遇，而施命有言云：萃見天地之聚，而假廟有言，解其天地之澤；而赦過又有言：一言之洋溢，直可上孚昊締，下溥瀛壖。所以諸子能勿懍之？尤其言云：聞言不信而孚，號有厲已；困云：聞言不信而尚，口乃窮已。這些皆是為君子能慎其所發之言，或許如此法乎需之敬慎不敗。否則井之勸相，臨之教思，兌之講習，不慎而難上參性命；或觀之設教，賁之折獄，噬嗑之敕法，不慎而難下洽垓埏。若如此何以能協艮之言有序？所以謙曰鳴謙，豫曰鳴豫，吉凶以動而出；巽曰巽命，渙曰渙號，法令以動而行。正是君子慎言以寡尤，而革見天地之時，而言見於革命，惟此獨知天地之消息；加以言發於有孚，節見天地之制度，又而言徵於議德，是天地且歸其輔相也。上述說明「易」之為道，亦即天地之道，亦即太上之道，等尚諄諄以為「立言」為本。

天道虧盈，地道變盈，鬼神害盈，人道惡盈；滿則損必至。所以凡能當節一己之情，則聚與散相乘，何必以靖萬物之志？故物惟其稱、施惟其平，這是人人不觀其「易」之為道。如謙與履為綜卦，履為禮而裁判之義生；謙與剝為錯卦，剝主削而貨殖之謀熟；皆以為斟酌於盈虛之機，而此無以所嬴、彼無所絀。或許微觀乎消息陰陽之故，而不見有餘，也不見不足。所以欲用道來參造化之權，吾人之心一定能彌人情之憾，始有周全之易。君子學易，有得地山之義，正是治盈之學。

蓋地山之義，同人人之心，息爭相感，戒滿持盈。上述何以說？若用以「易」之咸卦說明，它就是有天地以後有萬物；惟咸以乾交坤，產生二氣相與，而陰陽之德和，天地所以因而相感；咸以山承澤，其氣化而宣通，則其吐納之功普；萬物所以化生。天地以無心而成化，聖人即以無為而成治，這是「道」固崇效天、卑法地，而首出庶物之原。如若於咸象言之，咸克象為通，定既濟則以坎為心，斯得感人心之效。坎又為平，反成泰；坤為萬國，天下和平可知。乾五正位，飛龍在天，利見大人；雲龍得以飛騰在廣闊天空，正是利於出現偉大人物之時。如此乘乾御宇，久道化成，斯時聖人出，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可知。而且初息成單，順應乎天人。尤其反卦為恒，化成乎天下，上變同人，則天下之志通，而大同之治成矣。所以說其可如此，豈特兌在西上？其值昴則屬冀州；艮在丑寅，值房箕斗，屬幽州；為足限聖化之所感通。故吾人之為道、吾人之為說，當知體天地之無私，順萬物而無欲，樂備體明，平章百姓，如此風同道一，協和凡戶，正是明乎謙之義，或則各方相下；人人明乎咸之理，各方相感，豈仍有不能釋然之隱衷？

明瞭人道而後可以明瞭天道，如果不知人道而曰既知天道，未之有也。蓋云天道遠、人道邇，然伏羲氏畫卦以明萬物之象、以類萬物之情，無非藉天道之深遠，使人心有所遵循、有所儆懼。若徒以天道為言，而不從人事日用尋常之理，與所云萬物生死動作之機，以相感相通，則天道可由而知。然孔子明其義云：未知生，焉知死；未知事人，焉知事鬼，這是大道理也。若以聖人之存心濟世，必定是從至平至庸而且最簡易之中為入手工夫，不以人之晝夜動作明其義，或死生之順變，無從知其究竟，以云鬼神之道；只以精氣為物、游魂為變，誠如繫辭中其詳。

然世上人之讀易，多不從日用尋常人道相合處求知，而層層皆以天象之處以為求得天穎，如此膠柱鼓瑟，不亦迂？惟聖人之畫卦，欲使避尋常之凶，趨尋常之吉亨，即得失進退存亡，皆能尋常。同時由得失進退存亡之尋常，而後知動靜吉凶悔吝貞元之數：如亢龍有悔，在得意高飛而肆無忌憚之龍門之間，於心中郁郁有悔。如此以知自身之所以然，而後天道之所以然，亦莫不知、莫不合。故曰觀吾身之天地，而天地之消息盈虛，盡在其中；或觀吾生之進退，則鬼神魂魄之進退，以及天地之進退，亦皆合於至中；而不中者不平，不平者不庸，不庸者不簡，不簡者不易，不易者不從，不從者不能有功，斯之理然也。故曰易者日月也，知日月之推行、寒暑之往來，則知山澤相通、水火不相射之至理。然而人道之所盡，若日有其事，即能應其事、從乎其象，自然而然平其事。蓋從乎象必有陰陽，陰陽其大，莫如天地；但闡揚天地之陰陽，莫如日月，正是先天卦位然也。乾坤居於南北，此言是陰陽之主，即後天卦位。坎離居於南北，是乾坤之交，統係相傳，而日月繼天地以主其事，人之用於易，而不自知行於象，而有求象外之象，則格物之理。而有何用格物之功？或有何所施？寧為世人學者惜也。孔子「吾道一以貫之」：其一以貫之，即是天人相貫通；又人事之能盡，天道自能相通；正是盡己之性，然後盡物之性，至於盡天地之性，及至於命矣。象卦包含宇宙萬事萬物，便是三生萬物，然萬物不離其宗「太極陰陽」之理。如萬物負陰陽，以成為太極，為易之如如。

文出：高雄文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