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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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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雲曦]戲鐵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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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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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02:57: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燕然都護府位於東突厥的首都北安的南側,為防守最嚴密的都護府,東突厥王喀瑟烏稅哈的第三小妾,大唐的寧安公主便安置在此,為的是怕善妒的可敦會傷害這迷人的小美人。

  新婚後第六個夜晚,喀瑟烏稅哈度過五晚的銷魂夜,他萬萬沒想到這第六個夜晚居然是他的死期!

  「你……啊……」

  床上赤裸的男人正是喀瑟烏稅哈,他一臉猙獰的哀嚎著,雙手護著的私處正不斷的淌出血來,痛苦萬分的在床上打著滾。

  而他新娶進的小妾正冷冷笑看著他,把玩著手上那把仍沾了血的利剪。

  「為……什……麼?」

  喀瑟烏稅哈吐出最後一句話,全身一陣痙攣後,雙目圓瞪,口吐白沫,氣絕而亡,死狀相當淒慘。

  端坐在一旁,美目流轉的赤裸美人兒,冷冷的笑了起來。

  「真是個好問題啊!我就坦白告訴你吧!擁抱我官恬恬的代價就是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滋味如何?為了葉護大人的大業,死你一個色老頭算不了什麼。」

  官恬恬輕輕打了個呵欠,緩緩的步下床,拾起地上的衣裳披上,姿態曼妙而迷人的標準蛇蠍美人。

  忽地瞥見屋外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她喚道:「進來吧!佇在門外做什麼?」

  屋外的人一聽,立刻推門而入。來人竟是小呆。

  「哇──真死啦!」驚見床上的裸屍,她慌忙轉個身,又叫道:「你這女人,好歹將衣服穿上成不成?」她慌得用手遮住眼,心中不禁大喊:媽媽咪呀!

  「怎樣,同樣是女人,你害什麼臊?」

  官恬恬沒搭理她,悠哉悠哉的端坐在椅子上品茗,吃著精緻點心。

  小呆不禁搖搖頭。從沒見過這種女人,殺了人後不但不慌張,還有閒情逸致吃喝,真是可怕!

  「你不穿我避開便是了。」小呆慌忙的躲到一旁的屏風後,深吸口氣後問道:「現在,戲我也幫你演完了,人你也殺了,你們可以把小姐和尹大人放出來了吧!」

  那天,小呆從昏迷中醒來後,赫然發現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小姐和尹大人,而是官恬恬及三名她不認識的男子。

  官恬恬首先開口告訴她,「你家小姐和尹大人落在我們手上,若要他們活命,你就要好好合作,聽到沒有。」

  因為小呆自小便服伺衛書嫻,許多事情她都曉得,官恬恬需要她的協助,以便順利取得東突厥王的信任。

  就這樣,她幫助官恬恬這冒牌寧安公主嫁入東突厥,進行暗殺計劃,「這該死的禿頭,防衛心這麼強,害我多花了一些時日,真是噁心!」

  一想起前幾天自己還躺在這肥油油的老頭身子底下,官恬恬便一陣作嘔。不過,為了心上人的大業,她心甘情願。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我家小姐呢?」躲在屏風後的小呆問道。

  「放心,他們還死不了。」事實上,官恬恬連他們目前身在何處、是生是死?

  根本不知。

  「你這女人,你不是說──」

  「閉嘴,有人來了。」

  小呆聽話的住了口,她知道官恬恬的個性雖討人厭,但至少不會害她,而她也不想惹事,只期望小姐和尹大人能平安無事。

  官恬恬穿好衣裳,快樂的迎向前。

  「事情辦妥了嗎?」

  來人竟是小呆最害怕的阿史那彌,每次被他那冰冷的眼睛一看,她全身便起雞皮疙瘩,整個人彷彿凍成冰柱般。

  小呆緊縮著身子,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聲響,暗自祈禱著不要讓他瞧見她在這兒。

  「妥妥當當。恬恬辦事,大人還不放心嗎?」官恬恬慵懶的倚向阿史那彌,白皙的柔荑攀住他的頸子,吐氣如蘭,笑靨如花。

  隨後跟進的五咄陸頡上前觀看,對喀瑟烏稅哈的死法露出厭惡的神情,隨即回過身稟告:「稟葉護大人,東突厥王真的死了。」

  阿史那彌一聽縱聲長笑,隨後輕捏官恬恬的臉蛋。「做得好,恬恬,想要打什麼賞?」

  官恬恬巧笑倩兮。「恬恬不要名也不要分,只希望這一生能夠陪伴在葉護大人的身旁。」

  「這豈不是太委屈你了?」

  「恬恬一點也不委屈,只要大人心裡別忘了恬恬。」她情深款款的看著他。

  「放心,本王絕不會忘了你。」

  一股刺痛感從腹間襲來,官恬恬震驚的看著阿史那彌,再低頭看著她肚上的匕首,疼得她說不出話來,淚珠兒撲籟簌往下掉。

  「為什麼?」她嘴角溢出了血,身子不穩,腳步踉蹌的往後退去。

  「為了我的大業啊!」阿史那彌冷冷笑道:「若你不死,本王要如何製造東突厥與大唐的爭端?」

  「不……」

  官恬恬不相信,她最愛的男人竟要置她於死地!為了他,她不惜委身伺候別的男人;為了他,她的雙手沾滿了血腥;為了他,她不顧一切,而今──竟落得一死的下場!她不甘心啊!

  「我……愛……你……」

  官恬恬含淚泣訴,語畢,便倒臥在一片血泊中。

  五咄陸頡上前觀望,搖頭惋惜道,「大人,恬恬她……是一片真心。」

  「放心,本王不會虧待她的!等事情過後,將她的屍首葬在本王府邸的墓園中。」

  她要的並不是這個啊!無奈她所冀求的,阿史那彌終其一生也給不起。

  五咄陸頡雖心生怨言,卻也只能無奈的點頭應是。

  「對了,掉下懸崖的那對男女,記住,不管花多少時間。死也要見屍。為了大業,半點都馬虎不得。還有,別忘了那個叫小呆的丫鬟,一起做了她。」

  「是。」

  隨即阿史那彌及五咄陸頡相偕離去。沉寂了半個時辰後,小呆這才蹣跚的爬了出來,看著官恬恬死不瞑目的屍首,著實替她感到心痛啊!

  「你這個傻女人。」

  小呆嚇得冒出涔涔冷汗,坐在地上開始思考。看樣子阿史那彌的野心並不只是想一統東西突厥而已,還寄望挑起東、唐兩國的爭端,進而侵入中原。

  怎麼辦?無意中,她竟知曉如此駭人的秘密。同時,小姐和尹大人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瞧阿史那彌如此殘忍的手段,竟連官恬恬也加以殺害,難道……「小姐,我該怎麼辦?」小呆全亂了方寸,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小姐……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看來唯今之計,只有先離開這兒再說。

  「老師父,老師父,大事不好啦!」

  一真慌張的嚷著,未見其人,聲已傳到西廂院。

  衛書嫻早已習慣一真的大嗓門,遂當作沒聽到。老師父正在運功替尹闕療傷,只見兩人之間煙氣翻騰,足見老師父內力雄厚。

  在老師父的治療下,尹闕的傷勢逐漸好轉起來,今兒個一大早已可下床走動,只是受傷的那隻腳還不是很靈活,看得老師父猛搖頭,叨念著:「尹公子,不可過於急躁啊!要是一個不慎又傷到筋骨,可就沒這麼容易醫治了。」

  尹闕心中當然急,這些天來,一直是書嫻衣不解帶的隨侍他身邊,人已消瘦了一圈,看得他好是心疼。他真希望盡快恢復以往生龍活虎的身子,以便能夠緊緊的守護著她,而不是……但礙於傷勢,他不得不點頭答應。

  老師父收回內力,緩緩的吐出一口長氣道:「我已經打通你腳部的筋脈,好讓血路流通,要不了三天,你就可以開始練武了。」

  這不啻是最好的消息,尹闕聽了不禁眉開眼笑。

  「多謝老師父,尹某真是……不知如何回報。」

  「別說這些文縐縐的客套話了。你只要盡快恢復健康,別讓衛姑娘成天夜不安眠便成了。」

  老師父打趣說完,一對小情侶的臉蛋全紅了。

  衛書嫻拎著濕毛巾上前幫尹闕拭汗,暗暗捶了他一記,悄聲罵道:「討厭。」

  羞得低下頭。

  尹闕不好意思的笑著,雖想摟摟她,但礙於老師父在場,不便於表示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笑著。

  「老師父──」

  一真的嗓門在門外響起,老師父搖頭歎氣道:「真不像個樣子,也不知要──」

  「砰!」的一聲,老師父的話被猛然推門而入的一真給打斷了。

  「不……好……啦……」一真扶著門邊,上氣不接下的嚷著。

  「打你進園裡便高喊著:不好了!一路喊到這裡來,到底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

  老師父隨手倒了杯水,一真立刻接過,咕嚕嚕的灌下水後,這才喘回口氣,拍拍胸脯道:「這事是真的不好啦!大大的不好啦!大前兒個夜裡,那東突厥可汗與他那新婚的小妾,雙雙死在臥房裡,現在東突厥舉國上下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聽大夥兒說──東突厥的皇子懷疑是大唐公主裡應外合,才將可汗給殺了,現在……很可能引發戰爭啊!真是太糟了。」

  一真的話就像悶雷般打在尹闕和衛書嫻心坎裡去,兩人同時回頭相望,衛書嫻更是驚得毛巾掉落而不自知,幸好尹闕伸手接住。

  一真說得驚天動地,老師父卻只是莞爾一笑。

  「你這焦躁的性子真得改一改。一真,我問你,那昏庸的可汗一死與你何關哪?」

  「這……」一真急忙提出自己的見解:「當、當然有關啊!據說,現在東突厥整個氣氛很緊張,而西突厥在一旁虎視眈眈,這事又牽扯到大唐皇朝,你說嘛!老師父,不管是哪一方對哪一方開戰,到時,一定血流成河、生靈塗炭啊!」

  見老師父不答腔,一真急忙尋求他人意見。

  「美人姊姊,你說,一真分析的對不對?」

  「這……」話題突然兜到她頭上來,衛書嫻頓時慌得說不出話來,雙手更是不聽使喚的發顫。

  「怎麼了?」一真察覺衛書嫻臉色不對。「美人姊姊,你看起來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衛書嫻躲避著一真的注視。

  尹闕一把將她抱了去,她順勢趴入他的懷裡,不被旁人看見她即將落下的淚。

  「她沒事。」尹闕佔有性的擁著她,「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是嗎?」

  「一真,衛姑娘身子虛,加上太過於勞累了,你到廚房去熬一些蓮子湯來替衛姑娘補補身子。」老師父吩咐道。

  「可是……」一真總覺得有些奇怪,卻又摸不著頭緒。

  「快去呀!」

  老師父催促著,一真只好勉強離開了。

  衛書嫻依偎在尹闕懷裡,害怕與不安使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害怕洩漏了自己的情緒。

  怎麼會這樣?莫非阿史那彌拚命的追殺他們,為的就是暗中派一個假公主暗殺東突厥可汗,好嫁禍給大唐皇朝嗎?而小呆呢?她會不會也死了?那個假公主為什麼也會死呢?為什麼這一切會變得如此混亂呢?

  尹闕輕拍著衛書嫻發顫的身子。她乃堂堂鷹揚府的千金之軀,曾幾何時遭受到追殺與恐懼的迫害。只怕這一趟和親之行,將在她心頭造成永遠的夢魘。

  可是,依照目前的情勢看來,他們不走是不行了。他們非得趕在東突厥對大唐發兵之前趕回長安,向皇上稟告這一切不可。

  「事情已經愈來愈不可收拾了,你們不回去不成了。」

  就在兩人沉思之際,老師父倏地開口說道,讓兩人皆吃了一驚。他們同時回頭望去,尹闕已開了口問出心中疑惑。

  「老師父莫非知道我倆是誰?」他下意識的摟緊了衛書嫻。莫非──老師父也是阿史那彌布下的一顆棋?

  老師父雖雙眼皆瞎,但心智並不盲,自是清楚尹闕此刻心中的打算了。他呵呵笑著道:「我可不是你們的敵人,用不著對我如此防備。另不過我有事相求。」

  「老師父對尹某恩同再造,不管有何事相求,但說無妨。」尹闕拱手道。

  「是呀!只要我們能力所及,一定替老師父辦到。」衛書嫻同尹闕一般想法。

  老師父對他們的恩情,就算窮其一生,也無法償還。

  「只是……老師父何時得知我倆的身份?」感恩歸感恩,好奇的事還是要問清楚。

  「救你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男的身穿戰袍,盔甲鷹紋,乃大唐將領;

  女的身著極其昂貴的綺羅裝,身戴金飾,非富即官家千金。我雖看不見,但聽一真描述即可得知。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何雙雙墜落崖底。」老師父轉身端坐在籐椅上,緩口氣道:「直到一真說東可汗迎娶大唐公主,我這才明白,你們成了某些人野心下的犧牲者。」

  尹闕和衛書嫻面面相覷。

  「老師父,你好厲害的見解。」衛書嫻不禁鼓掌叫好,深感佩服。

  「這沒什麼。我很羨慕你們,在歷經生死劫難後,依然能相守在一起。」

  話中含意深遠。於是衛書嫻打蛇隨棍上,立刻道出心中疑問:「老師父,據傳聞在四十多年前,于闐和龜茲兩國發生一件泣鬼神驚天地的故事,女的死了,男的至今生死未明,莫非……」

  「你知道這事?」

  「是的。」

  感覺到衛書嫻認真無比的模樣,老師父有些感傷起來,說出的話也變得飄渺。

  「沒錯,我就是當年龜茲國的皇子。當年的我自恃聰穎絕頂,武功過人,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心高氣傲的聽不得旁人的勸,而導致奸臣在我父王面前搬弄事非,引發兩國開戰;一場戰役下來,我最心愛的米路因而喪命,我雖痛心疾首,依然無法挽救她已逝的生命。而後,那奸臣欲殺我滅口,我雖大難不死,卻因練功走火入魔而致雙眼失明,一夕之間白了發。幸好一位高人賜我一粒藥丹,方能苟活下去。」

  「然後呢?你去了哪裡?」

  「這園子是當年為米路而建,到處是傷心的影像,於是我悲憤的離開這傷心地,轉而流浪到中原。在中原,我曾救了一位十來歲的孩子,收他為徒,教授我畢生所學。等我再次回到故鄉時,才得知米路當年曾秘密替我產下一子。我四處打探,尋找我的親生兒子。未料,他早已成婚,十二年前,與其妻雙雙感染肺病離世,膝下留有一子,我便將這孩子帶回園子裡來。」說到這,老師父臉上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來。

  尹闕和衛書嫻甚感驚訝。「莫非就是……」兩人同時聯想到一人。

  「就是一真。他是我昆陵族的血脈。」

  衛書嫻驚呼道:「原來一真就是老師父的孫子。」這真是太讓人驚訝了!「可是……」一真叫他老師父,莫非……「一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的。我還不打算讓他知道。」

  「為什麼?」衛書嫻覺得這太殘忍了。

  「莫非……」尹闕感到事有蹊蹺。「老師父所托之事與一真有關?」

  「是的。」老師父探出右手伸到尹闕眼前,說:「你摸摸看。」

  尹闕聽聞,伸手探向其手腕脈動時,一臉驚異。他雖非習醫之人,但這脈息紊亂,看樣子……活不久了。

  「這……」尹闕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別替我緊張,我自己明白得很,我的日子不多了。」老師父抬起頭,雙眼不知望何處。「我活得夠久了,早已不眷戀這人世間的一切,唯一讓我牽掛的,就是一真這傻小子了。」

  這話聽起來太感傷了,像生離死別似的,衛書嫻很不喜歡。

  「老師父要尹闕怎麼做?」

  「很簡單,與其要一真永遠待在叢林深處,還不如隨你們回中原見見世面的好。我那唯一的徒弟在泉州,名叫皇甫少華。他個性善良,只是有些讓人捉摸不定。我會修書一封請你們轉交給他,一真就托他照顧了。」

  「是。」尹闕拱手,允下承諾。

  原來,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道回府,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

  小呆深深感覺到力不從心的無奈。沒有錢、言語不通,竟是如此讓人感到乏力,回家變成一件十分遙遠的事。

  東突厥可汗已死,整個燕然都護府亂七八糟,她趁混亂離開了是非之地,加上要防著阿史那彌派來的殺手,這一路走來倍覺辛苦。

  她縮瑟蹲在街頭的牆角,快餓昏過去了。早知如此,從燕然都護府溜出來前,應順手「拿」幾錠金子才是,這會兒她也不用和自己的肚皮過不去!

  餓啊!小呆雖餓得雙腿發軟,仍是硬撐起身子往前邁進。未料,才剛站起身,眼前突然晃過一團紅,接著她便被一股蠻力拉至後方街角。

  來人壓制著她,並摀住她的嘴,低聲警告道:「聽好,我無意傷害你,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對方是一身形頎長的俊美男子,濃眉大眼,尤其那雙眼,似乎能勾魂攝魄,迷人得很,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小呆不自覺地直點頭。

  「很好。」美男子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挑眉笑了笑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衛府千金的貼身女婢?」

  這個問題好敏感喔!小呆腦子轉了一圈,「我怎麼知道你是敵是友?」

  「放心,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口氣雖不怎麼誠懇,但小呆決定相信他。「我是。請問閣下是?」最好是個有錢的救世主。

  「我是慕紫纓的朋友。」是嗎?好像是債主吧!他皺起眉頭。

  自從那日答應那小妮子的要求後,他這殺手自是不必急巴巴的趕去,原想休息個幾日再去追上和親的隊伍。未料,家中的管事派人將他找了回去,在家中耗去了許多時日,好不容易擺脫掉煩人的雜務後,他立刻整裝出發,怎知,在半路卻遇上仇家的追殺。

  懸宕了多日,待他趕到東突厥時,才愕然發現公主讓人掉了包!他端著看好戲的心態,直到東突厥王斃命,他察覺到小呆的存在,連忙尾隨而至,暗中做掉兩個想殺她的小角色。

  「紫纓小姐的朋友?」天哪!真的是菩薩派來救命的。小呆喜極而泣。「那少奶奶和郎將呢?他們也知道了才派你來,還是……」她幾乎語無倫次了。

  「他們知不知道我並不曉得,不過,我的確是來幫助你們的。」

  「少俠是……」

  「在下複姓皇甫,名少華。」皇甫少華笑著拱手道。

  好特別的名字。「原來是皇甫少俠,多謝了。」

  此時,小呆餓得肚子發出不文雅的聲響,她不好意思的尷尬笑笑。

  「姑娘幾天沒進食了?」

  「一……一天。」小呆紅著臉說道:「少俠,別叫我姑娘,我只是個女婢,聽了很不習慣的,你叫我小呆便成了。」

  「好,我先帶你去吃些東西,你再把事情發生的經過告訴我。」

  來到附近麵攤子,小呆稀哩呼嚕吞了兩碗雜糧面下腹後,便開始滔滔不絕訴說近日來所發生的事,與自己不小心得知的重大秘密。

  皇甫少華只手頂著下顎陷入沉思。

  「少俠,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小呆受不了他沉默不語,首先打破窒悶的氣氛。

  「你說……在接近東突厥的雲中都護府時,喜轎意外的停下來,你被打暈醒來之後便不見他們兩人?」

  「是啊!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以為小姐落入他們的魔掌中,白白替他們做了好多事。」小呆連忙點頭如搗蒜。

  倏地,皇甫少華一掌擊向桌面,「砰!」的巨響嚇得小呆的心差點蹦出來。

  「怎……怎麼了?」

  皇甫少華霍地站起來,身後的披風形成耀眼的紅色波浪。

  「走!我們救人去。」他笑道,臉上帶著幾許神秘的色彩。

  小呆看癡了,這麼俊俏的美男子,真是賞心悅目極了。

  「等等。」她急忙快步跟上。「我們上哪去救人哪?」沒有目標,上哪兒去找?

  皇甫少華燦爛一笑。「很簡單,只要他們不死,人必定在龜茲。」

  龜茲現在的閼氏乃前大唐公主,若是兩人命大逃過阿史那彌的追捕,相信歷年爭戰於沙場的尹闕定會為了衛書嫻,策馬趕至龜茲尋求庇護才是。

  「龜茲?」小呆喃喃的重複著,對這曾聽過卻十分陌生的國家,有強烈的不安與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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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2-9 02:57: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得知自己要離開從小生長的地方後,一真一反原本活潑的性子,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哭得稀哩嘩啦!

  「我不要啦,我不要走啦!」

  一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住老師父,死也不肯放開。「老師父,一真走了誰來照顧你,誰來幫你上山採藥,誰來幫你準備三餐?你說是不是?沒有一真,你要怎麼獨自一人活下去?」

  老師父搖頭歎氣,心中著實不捨昆陵族殘存的唯一命脈,可是,自己來日無多,非得放手不可。

  他強迫自己展露一絲慈藹的笑容。

  「傻孩子,又不是要你從此不回靜心園,你哭個什麼勁兒?出去見見世面,看有什麼新奇有趣的事,好回來說給我聽解解悶,不是很好嗎?」

  「可是──」一真的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他是真的不想去呀!

  「去吧!別耽誤了尹公子和衛姑娘的行程。」老師父硬生生的推開一真,感到體內那侵蝕五臟六腑的疼痛愈來愈劇烈。他明白時間不多了。一真再不走,就要瞧見他吐血身亡的情景了!

  「去吧!」老師父無奈又痛心的說著。

  知道了老師父心底的擔慮,雖百般無奈,但衛書嫻和尹闕也只有加入勸說的行列。終於,雖然百般不情願,一真也只有被動的拿起包袱踏上旅途。

  一路上,一真的淚沒有停止過。受到老師父的請托,衛書嫻和尹闕想盡辦法要讓一真放開懷。

  「一真,別想這麼多了,老師父是為了你才會……這麼做的。」

  「我知道。」

  一直沉默的一真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著實讓兩人愣了一下。

  倏地,有種不好的預感,衛書嫻連忙打哈哈道:「一真,你知道什麼?告訴我好嗎?」

  一真不答,瞬間停下了腳步。兩人感到一頭霧水,同時望向一真,發現一真一臉後悔的樣子。

  「不,我不能就這樣走了。」一真喃喃低語,立刻丟下手上的包袱,大喊:「爺爺,你等等我。」轉身朝來時方向折了回去。

  他跑得又快又急,令尹闕和衛書嫻吃了一驚。聽他方才喊的,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不由分說,尹闕拉著衛書嫻追了上去。

  一真跑得氣喘吁吁,在踏入靜心園後,他並沒有大聲嚷嚷,因為他心底明白──就算他喊破了喉嚨,這一次也沒人應他了。

  一真放慢腳步,靜靜的往裡頭走去。

  隨後追上的尹闕和衛書嫻感到園子裡太靜了,彷彿沒人存在般。

  老師父呢?前一刻才分別的,現在上哪兒去了?

  「難道……」衛書嫻趕緊摀住口,深怕自己預感成真般,不敢再贅言一句。

  一真並沒有在園內多做逗留,便往後院走去,繞過清幽小徑,眼前赫然有一道石門。

  原來這靜心園別有洞天。

  尹闕用眼神暗示著衛書嫻不要多說一句話,衛書嫻聽話的抿住嘴。

  一真在石門前佇立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將一旁的籐蔓扯開,出現一開關。

  一真將之往上扳開,石門轟然往上拉起,露出一道門。

  驚訝的同時,一真已推門而入,衛書嫻和尹闕相覷一眼,連忙趕緊跟進。

  觸目所及的一切,卻是那麼讓人心痛,深感無力。在不到一丈平方的石洞內,中央端放著一水晶床,上頭躺著一具骨骸。白骨身上穿著于闐國公主的服裝,可以猜想到,這具骨骸便是老師父口中的米路,正是那位不惜犧牲自己阻止戰役的小公主。

  而水晶床旁,老師父就坐在那兒,神情如往常一般慈祥和藹,可是,此刻他一動也不動,胸前的白衣被血給渲染成一片駭人的紅。

  「不──」衛書嫻摀住嘴,淚掉了下來。

  老師父……死了嗎?她轉而望向尹闕,尹闕不語,也深感痛心。

  一真顫巍巍的來到老師父身旁,蹲下身子抱住了他。老師父的臉頰仍有餘溫,可見才剛斷氣不久。

  「爺……為什麼不等等我……」

  一真哭著,跪倒在老師父跟前。

  事實的真相,他早在八歲那年便知曉了。眾人耳語紛紛的謠傳,加上當年不經意發現這石洞的秘密後,他便知曉和自己脫不了關係。經過幾年來的旁敲側擊,心底多多少少也明白自己和老師父的血緣關係。

  唯一令他不明白的便是,如此疼愛他、呵護他的爺爺,為何不願與他相認。

  或許爺爺有什麼苦衷,於是他也假裝自己毫不知情,誰知……「爺,我知道,我全知道──」一真跪趴在老師父跟前,泣不成聲。

  包括爺爺的病他也全知道,因為每隔一段時日,爺便會拿針扎自己每個脈穴,好來抑制疼痛。

  「一真好恨哪!恨自己為什麼如此的微不足道。爺的病,一真一點也幫不上忙啊!爺──」

  一真癡癡的、傻傻的望著老師父最後的容顏,一動也不動,任憑淚流成河。

  他早知道爺爺的日子不久了,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快!

  「一真……」

  衛書嫻看了動容不已,上前想扶起一真,卻被尹闕給阻止了。

  「書嫻,別去。讓他哭吧!」這算是尹闕式的溫柔體貼吧!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倦了,也許是淚流盡了,一真緩慢的站了起來。

  「可以……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嗎?」一真輕聲說著,抽搐的雙肩看來如此的柔弱無助。

  「你說吧!」

  一真轉過身來,拭去眼角的淚,苦笑道:「爺生前最喜歡後院那植滿一片蒼蘭的地方,我想把爺和奶奶的屍體合葬,讓他們死了也可以相聚在一起,好不好?」

  衛書嫻無法不動容,輕輕上前抱住了一真,安慰的笑道:「你真是勇敢,一真。你別怕,從今以後,我和尹闕會陪著你的。」

  一真只是笑,很苦的笑。

  勇敢嗎?其實他一點都不堅強,一點也不。

  一夕之間,東突厥成了無君王之國,內部不但爭權奪利的可怕,民心更是惶惶不安,引發西突厥在一旁虎視眈眈,東、西兩國處於一觸及發的情況。如此緊張的情勢,使夾在兩國之中的龜茲及于闐也遭波及。

  龜茲國境內一片混亂,程度不下於東、西突厥兩國。

  來到龜茲領土第二天,尹闕便心生一計,決定送衛書嫻上閼氏那兒暫時躲避,而自己卻想連夜趕至西突厥,一舉將那野心勃勃的阿史那彌給除掉,以杜絕後患。

  當然,一聽到尹闕要只身前去冒險,衛書嫻任他說破了嘴也不答應,還撂下狠話:「如果你還要送上門去,那我寧願自己到他跟前,讓他砍了我還痛快一點。」

  她再也不要和他分開。

  瞧她倔烈的性子,尹闕只得打消了這念頭,暫時聽她的話,找個不起眼的客棧休息。

  或許哀莫大於心死,一真變得非常的安靜,一天說不來十句話。

  夜深了,用過飯後,為了安全起見,尹闕決定三人同住一間房。他找來一扇屏風遮去了書嫻的睡姿,而他和一真便在地上打地鋪,一夜到天明。

  天一亮,窒熱的陽光猛烈的照射室內的每一處。

  衛書嫻覺得天氣悶熱,沒說一聲便到後院去打水洗臉,沒想到卻被她看見令她驚喜的人。

  前方有一小書僮看來好生眼熟,好像是……「小呆!」她忘情的喊著,丟下臉盆趕緊朝前跑去。

  前頭的人影明顯的僵了下。這聲音是──小呆迅速的回過身,看到衛書嫻朝自己奔來時,她也將打好的水往旁一扔,興奮的嚷道:「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哇,哈哈。」

  主僕倆相擁在一起,又跳又叫又笑又哭的,弄得彼此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不狼狽。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尹大人呢?」

  兩人幾乎是同時的問出心中疑惑,愣了一會,彼此又相視而笑。歷經種種險難再重逢,教人不開心都難。

  衛書嫻伸出雙手掐住她的臉頰,戲謔道:「奇怪,你怎麼可能逃得出來?說,你是不是那無情的大混蛋派來冒充小呆的?」

  小呆的臉被她掐得好疼,又不能反抗,只能哭喪著一張臉求饒道:「小姐,你饒了我吧!這種時候,你還拿我尋開心。」

  「呵!沒辦法,看到你我太高興了嘛!」衛書嫻將罪過全推在小呆身上。

  主僕倆叨叨絮絮訴說著彼此近日來的狀況,聊到後來,才想起有人讓她們遺忘了,於是,兩隊人馬共五人相約在同一廂房密商大計。

  尹闕一眼瞧見皇甫少華,便覺得此人似曾見過,直覺他身上有一股賊氣,很奇怪的感覺。

  召來了店小二,點了些東西吃,順便瞭解彼此的近況。得知皇甫少華是醫神慕天耀的唯一千金慕紫纓特地派來時,尹闕便收起那份防心,而當他得知皇甫少華原先的任務是刺殺東突厥王時,他吃驚的模樣可想而知。原來──「這事太荒唐了!」尹闕覺得自已被耍了。原來書嫻早心知肚明,所以一路上吃喝玩樂,一點也不擔心。

  「你們玩我。」他惡狠狠的瞪著衛書嫻,期望她自動懺悔。

  「沒……有。這都是儀儀出的主意,不干我的事。」

  要她懺悔認罪,門兒都沒有。

  「少奶奶……」尹闕幾乎是咬牙切齒。果然,這藺少儀就算不出現,仍有法子整得旁人團團轉,果真是厲害啊!

  要是尹闕得知衛子雲也明知自己寶貝妻子使出這一計,卻不告知他時,不知他會不會喊「郎將,你們耍我」這一句話喔!

  衛書嫻不搭理尹闕,還扮了個大鬼臉送給他。目前她比較好奇的是──眼前這難得一見的大帥哥皇甫少華是如何結識慕紫纓的?

  「你說是纓纓要你來的,可是……我並不知道纓纓有你這號朋友呀!」

  她們三人是一塊長大的,情同姊妹,怎麼可能纓纓認識這號人物,而她和儀儀卻完全不知曉的。情況很怪異喲!

  莫非……這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道理她所有的事情你全部知道吧!總有一、兩樣會漏掉的,而我便是其中一項。」皇甫少華很有技巧的躲過這敏感問題。

  不是他想故作神秘,而是若是讓黑白兩道知道,堂堂神秘殺手紅尾燕竟被一女子給救了,還在身上做了記號,如此可笑的事要是傳了出去,要他如何在這世上立足呢?

  「有什麼不能說的,除非你和纓纓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衛書嫻使出激將法。

  可惜皇甫少華不受激,灑脫的雙肩一聳。「隨你去猜測吧!我是不會多贅言一字一句的。」

  可惡,真是可惡極了!

  「你、你……」

  衛書嫻氣得發顫的手指指著皇甫少華,偏偏你個半天罵不出一句話來。驀地,她吞回那口氣,撇撇嘴道:「哼,本姑娘不屑與你計較。」

  「哦,是嗎?那我還得感激公主你手下留情哪!」

  皇甫少華明顯的──和溫柔多情的衛子雲及穩重內斂的尹闕──有極大的差異,衛書嫻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慕紫纓怎會認識這號油嘴滑舌的人物。

  「皇甫兄,書嫻的性子較為執拗,希望你別介意才好。」尹闕充當和事佬。

  衛書嫻不高興的嘟囔道:「什麼嘛!是他先挑釁的,矛頭卻指向我?」

  尹闕幫著外人,衛書嫻心中大大的不快,拉著一旁沉默的兩人替她幫腔。

  「小呆、一真,你們說,到底是誰對誰錯?」

  瞎子也看得出來,人皆有隱私,衛書嫻不該打破沙鍋問到底,這事,錯先在她。

  「這……小姐沒錯,是……」怎麼辦?皇甫少華對自己有恩,小呆實在無法昧著良心做偽證。

  一真抬眼,看了旁人一會,又兀自低下頭去。

  「好了,書嫻,別再鬧了。」尹闕無法在眾人面前對衛書嫻摟摟抱抱,只好以眼神示意她安分點。

  「目前應以大局為重,其他的回洛陽再說,好嗎?」身處異國,又危機四伏,真佩服她能「鬧」得興致盎然。

  就是日子過得太悶了,所以才找點樂子玩玩啊!衛書嫻在心裡頂回去。

  撇開一切個人恩怨不談,共商大計才是正事。

  「尹兄,你的打算如何?」

  皇甫少華反覆思量著。而今,東突厥可汗已死於非命,他不妨留在尹闕身邊,幫助這對落難戀人,也算完成那小妮子的請托吧!

  「既然皇甫兄願意傾力協助,那麼,」尹闕下了決心,「尹某央請你代我護送書嫻回大唐。」

  「哦!」皇甫少華輕喟了聲。

  衛書嫻卻像吃了炸藥似的大叫起來:「不行,我不答應。」

  「書嫻。」尹闕欲安撫她,卻教她搶白了去。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答應。你明明知道阿史那彌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連一心愛他的官恬恬也讓他給殺害了,如此沒有人性的惡魔,我不要你去,更何況,這惡魔身邊一定有層層守衛,你何必去冒險。」

  此計小呆也覺得不妥,頻頻搖頭。

  「不,你聽我說──」尹闕欲說服的話教她截了去。

  「不要。我不要你去!」衛書嫻捂著耳朵大叫。

  瞧衛書嫻一副強悍的模樣,與皇甫少華打小見過的女性相差甚遠。

  「不如這麼吧!我同尹兄一塊兒去,不知這樣公主是否會放心一些?」

  皇甫少華很識相,知道此時此刻,閒雜人等應立刻滾開,才是聰明的抉擇,便催促小呆及一真離去。

  「你們慢慢談,事情決定了再通知我一聲。」

  門扉一關,偌大的斗室只剩彼此的氣息聲。衛書嫻眼角瞄到尹闕要開口了,賭氣似的背過身去不再理他。

  這個大笨蛋,他們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兜回來了,他卻還要再把自己送到劊子手面前去,分明是活得不耐煩──找死嘛!

  「平心靜氣的聽我說,好嗎?」尹闕繞到她面前來,輕撫著她氣得嫣紅的臉蛋,口氣柔和的說著。

  「我不要,我不要眼睜睜看你去……」她嘴一扁,話再也說不出口,眼眶倏地染紅了。

  「我不會死的,傻瓜。」輕柔拭去她眼角的淚,尹闕將她摟入懷中,睇笑她的憂心。「更何況,現在還有皇甫兄幫助我們。我看得出來,他的武功底子極好,否則不會隻身一人來到這混亂的時局,有他幫忙,我如虎添翼。」

  「就是有他來,你才這樣決定的,是不是?那……我轟他出去。」

  衛書嫻才一起身,就被尹闕一把拉了回去。

  「放開我,我要去轟他走。」她捶著他的胸膛,不爭氣的淚便往下淌。

  他來不及接下她的淚,心便給揪得緊緊的。

  「別哭、別哭。」一見她哭,尹闕便亂了方寸。一個堂堂七尺之軀的大男人,卻慌得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擺才好。

  「不要去……好嗎?」

  尹闕左右為難。「你知道我應該去的,書嫻,你知道你對我而言比什麼都重要,不要為難我。」

  沉默了一會,衛書嫻吸吸鼻子,晶瑩的眸子瞅住他,「我會怕……怕……。」

  這段日子以來,她每天都在擔心受怕下度過,每天一睜眼,便是趕緊看清楚他是否在自己身邊。

  怕,她真的怕,怕失去他,怕過沒有他的日子。

  「對不起。」無法讓她開心的笑,是他這一陣子來最痛恨自己的地方。他多希望早日回到洛陽,多希望早日看到她的笑靨,但,若阿史那彌不除,則後患無窮啊!

  目前,這是他唯一得做的事。

  「你放心,我不會獨自一個人前去冒險的,就算加上皇甫兄的助力,也是不夠的,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可以幫助我的人。」

  「誰?」

  「俟斤達。」

  「是他!」那個落腮鬍的粗猛大漢。

  「沒錯。」

  「你瘋了!」而且病入膏肓,病得不輕哪!「他是那壞蛋的手下,你去找他不是白白送死嗎?更何況……我們和他之間有過節呢!」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俟斤達會對衛書嫻懷恨在心,因為他被衛書嫻整了兩次。

  「我聽到流言,說俟斤族的首長大人已回到部落,可見他對阿史那彌並不服從。」

  「可是……」衛書嫻心虛地低下頭,口氣有些敷衍的道:「就算他不服阿史那彌好了,何以見得他一定會幫助我們?」

  「說之以利、動之以情。為了東、西突厥兩國社稷著想,為了將來人民過得安和樂利,他會答應的。」

  說成這樣,但,俟斤達有如此偉大嗎?

  「可是,我……」

  尹闕以唇封住了她的,吻得熱烈,吻得難分難捨,而衛書嫻只能融化在他柔情的攻勢裡。

  「你答應了。」

  她才沒有。尹闕分明是耍賴,可是──「答應我,如果你察覺有什麼變數……我不管阿史那彌死了沒,我也不管他是不是要入侵中原,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我會的。」

  「真的?」

  他執起她的手,輕輕烙下一吻──像是誓言。

  「我發誓,絕對、絕對不會丟下你一人,好嗎?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尹闕的眼神是如此真摯,衛書嫻很想相信他,可是,心底終究會害怕。

  「我……我相信你。」這一次,衛書嫻緊緊擁住了他,想消弭心中的不安,換來的是彼此強烈鼓動的心跳聲。

  她信了他,心中就絕對堅信著:他會回來,娶她為妻,兩人結髮過一輩子;她信了他,他就不許負她,負她一片深情。

  「在想什麼?」實在是衛書嫻太安靜了,而且她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尹闕才會這麼問道。

  「想……我是不是要依照儀儀所說的去做?」思考中,衛書嫻直覺回了他的話。

  少奶奶?那準沒好事。

  「什麼事?」還沒聽到答案,尹闕一雙濃眉已擰成毛毛蟲狀。

  什麼事?

  衛書嫻對上他的眼,一想起方才心底想的事,「呀──」她低呼一聲,雙手遮住酡紅的臉蛋。

  「沒……沒有。」

  這怎麼能說呢?這個儀儀,神秘兮兮的遞給她一隻紅紙簽,還說有妙計在裡頭。害她好奇之餘打開來看,裡頭三張紅紙各寫一個字。

  第一張寫「色」,第二張寫「誘」,第三張寫「他」,合起來便是──色誘他。

  這個儀儀,居然叫她去色誘尹闕!這怎麼可能。更何況,要如何色誘他,她一點也不知道哇!

  衛書嫻愈說沒有,尹闕心底明白,這裡頭的文章才大呢!

  「除了暗殺這檔事,少奶奶到底又叫你做什麼事?」尹闕的耐性告罄,臭著一張臉問道。

  瞧他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若真說出原委,怕他不找儀儀拚命才怪。衛書嫻決定換個方式問。

  「那些個青樓艷妓,都是怎麼樣……嗯……就是……你知道的那個。」

  尹闕愈聽愈火大,猛然一把攫住她的雙肩,喝道:「說,少奶奶又叫你做什麼?」

  「這……沒、沒有。」

  但尹闕眼裡憤怒的火焰似要吞噬了她,她只好誠實道:「儀儀叫我……叫我……色……誘你而已。」說到最後,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天哪!尹闕如遭雷殛。

  「笨蛋!別用這方式來考驗男人。」通常結果一定是女性失貞。

  「可是──」

  一股蠻力自上方襲來,尹闕吻住了她,他似乎很生氣,吻得她喘不過氣來。而後,尹闕丟下雙唇紅腫的她,獨自一人推門而出。

  衛書嫻尚感到納悶,殊不知,方纔的尹闕已達崩潰邊緣,僅存的一絲理智提醒他──立刻出去沖冷水,好澆熄他隱藏許久卻在頃刻間爆發的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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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02:58: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夜色朦朧,像披上一層薄紗般若隱若現,教人瞧不清事情的真相,只隱隱感覺到危機四伏。

  北庭大都護府院內萬分寂靜,連一聲蛙鳴也不復存在,四周靜得太駭人了,任何習武的人都該有警覺的,偏偏有人讓狂喜沖昏了頭,以至於忽略眼前的異狀。

  正在部署軍事圖的阿史那彌此刻感到有些睏倦,便擱下手中的筆,被上外袍。

  朝門外喚了幾聲無人回應後,這才警覺到有些蹊蹺,隨手握了把刀,機警的探首往外一瞧──窗外一片死寂,連替他守更的小廝也不知死哪兒去了,四周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怪,太奇怪了!

  莫非……有人闖進來了?

  「誰?」阿史那彌出了聲,一腳便踏出門外。

  北庭大都護府號稱西突厥境內防守最嚴密的城池,一般的宵小絕進不了半步,除非……不期然,一倔傲面容浮現在他腦海裡,若是「他」的話,則不無可能。

  驀地,身後一陣風掠過,他驚覺的回過身,駭然看見了那張臉。

  「你沒死?」阿史那彌驚愕道。

  「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面對敵人,尹闕依舊保持原有的調調,不冷不熱,讓人聽了會氣死。阿史那彌便是其中之一。他實在不敢相信,尹闕從那麼高的懸崖墜了下去,底下是激流,身負重傷的他居然能活下來,甚至毫髮無傷的站在他面前。

  真是不可思議!

  「你是怎麼進來的?」面對幾度從鬼門關活回來的尹闕,不知怎地,阿史那彌竟有了一絲害怕的感覺。他怕的不是眼前這個人,而是冥冥中幫助尹闕的那般力量。

  沒有任何打鬥聲,沒有任何人發現,莫非……「是誰帶你進來的?」阿史那彌驚問。他身邊有內奸!

  尹闕只是笑笑,很冷的笑,笑得阿史那彌渾身透體寒冽。

  猛地,左邊有一人影踱出,大笑道:「不愧是葉護大人,猜得真準哪!出賣你的人,正是老子我──俟斤達。」

  俟斤達豪邁的笑著,手上挾持著一位人質,正是五咄陸頡。他反手被五花大綁著,嘴中塞著一顆大饅頭,樣子十分狼狽。

  「你敢背叛本王?」阿史那彌不敢相信。難怪俟斤達會去而復返,原來是假意宣誓效忠他,而他竟引狼入室。

  「這漢人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吃裡扒外,難道……你想登上可汗的位子?」

  俟斤達對阿史那彌所執著的嗤之以鼻。

  「老子對這位置沒興趣,只是對你的行為有意見罷了。尹老弟說得對,照眼前這情勢發展下去,你不只要併吞東、西突厥,還妄想入侵中原,到時一定生靈塗炭,俺不想看見這等慘事發生,所以才幫助尹老弟。」

  俟斤達說著,邊將五咄陸頡踹到地上,大腳還老實不客氣的踩上去。

  「你……你不想擁有更多權勢?不想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君主嗎?」阿史那彌憤怒的喊著。

  「沒、興、趣。俺只想娶個老婆,生七、八個小壯丁,老了抱孫子玩玩。」俟斤達曖昧的瞄著尹闕,賊兮兮的笑道:「最好哇,老婆要像尹老弟那個一樣漂亮。」

  隨即,他又皺眉了。「不過……性子最好不要太精明。」

  領教過衛書嫻整人的功夫,俟斤達不自覺地要避聰明的女人遠一點,免得又被人給耍了!

  「多謝俟斤兄的讚美。」尹闕老實不客氣的回敬,擺明了他也認同衛書嫻是獨一無二才貌兼備的大美人──是不是太不要臉了點,真是不懂謙虛。

  「說得好,俺就喜歡尹老弟的性子,跟俺一樣,一根腸子通到底。」俟斤達激動的拍掌叫好。

  阿史那彌愈看愈不是味道,這兒是他的地盤,而這兩人卻跑到自己眼前來唱大戲。

  「你們說夠了沒有?」阿史那彌拔出刀,銳利的刀鋒指向尹闕。「廢話一大堆,說出你們的本意。」

  尹闕和俟斤達對望,俟斤達首先嘖嘖歎氣。「唉!從前老覺得你老奸巨猾,今兒個是怎麼了?腦子壞掉了不成?俺和尹老弟能混得進來,就代表這座都護府已在俺手裡了,你還想做困獸之鬥不成?」

  俟斤達假意又投效阿史那彌,暗地裡卻拉攏其他擁有兵權的各族首長。事實上,長年以來,許多首長在阿史那彌的高壓政策下早已苦不堪言,而俟斤達這一次的叛變順遂了許多人的心願。

  簡言之,阿史那爾的失敗,歸咎於他不懂得當個好君主。

  阿史那彌冷冷笑著。「橫豎大不了一死,既然你們都殺到我眼前了,本王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來吧!」

  「不!」

  尹闕輕聲說著,令阿史那彌一頓。

  「你是什麼意思?」

  「我無意取你性命。」尹闕搖搖道,沉穩的性子更讓人感覺到一股懾人的迫力。「我來只是希望你能夠放棄眼前的一切權勢,離開這裡。」

  要他放棄自小經營的王國,遠走他鄉……「你作夢。」阿史那彌厲喝道:「竟然叫本王像個懦夫似的丟棄一切,你憑什麼要本王聽你的?」

  「權勢、財富轉眼皆成空,你又何必執著於這一切?」尹闕無法苟同的勸道。

  「與其要我做個懦夫,不如一刀解決了我,讓我痛快點。」阿史那彌深知自己是逃不了了。就算逃了,城外一定還有俟斤族的士兵守著,與其如此,不如現在放手一搏。

  「我從不逃,來吧!」

  阿史那彌大刀一揮擺開了架式。瞧他眼中那抹堅定的神色,說明了他雖是個無所不用其極以達到目標的男子,但面對逆境,卻不會採取逃避一途──即使結局會死。

  雖然尹闕打從心底憎恨阿史那彌,因他帶給書嫻的傷害,是自己一輩子的愧疚。但此刻,憑著惺惺相惜的心態,他決定奉陪到底。

  「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尹闕出劍,采守的攻勢。

  「本王豈需要你手下留情,看刀。」

  阿史那彌氣勢騰騰的衝上來,且刀刀砍向尹闕要害,但都被尹闕輕易閃開了,雙方較勁數十回合後,阿史那彌愈來愈心浮氣躁,逐漸亂了陣勢,一個不察,讓尹闕飛身踢去了大刀。

  一失去武器,阿史那彌心頭的火更旺,雙拳成爪向尹闕撲來,尹闕稍一不甚,外袍被阿史那彌抓破。尹闕心憂書嫻的安危,於是決定速戰速決。

  稍後,尹闕費了一番工夫才制伏阿史那彌,並且狠下心,以腳挑來一旁大彎刀,挑去了他的筋脈,廢了他的武功。霎時,只見阿史那彌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我不想多造殺孽,廢你武功,望你日後好自為之。」尹闕歎道,轉身朝樹上喊道:「皇甫兄,沒戲看了,你可以下來了。」

  原來,自始至終,皇甫少華都窩在樹上納涼看好戲。

  「這麼快,原以為這西突厥皇子有多厲害,看來,不過爾爾。」

  皇甫少華輕快的躍下,落地連絲毫聲響也沒有,令俟斤達豎起拇指叫好。原來中原有這麼多的高手啊!

  皇甫少華在心底嘟嚷:原來尹闕的武功如此高超,既然如此,那小妮子何必巴巴的「派」他來這,真是……輪不到他當英雄嘛!

  「尹兄真是好身手。」皇甫少華真心的佩服。

  「過獎了。」尹闕謙虛道。同時他也察覺了,自從被老師父救起後,他不僅內力大增,身手也變得輕快起來。

  兩人你來我往客氣話不斷,看得俟斤達雞皮疙瘩掉滿地,受不了的嚷嚷:「有完沒完你們兩個,要是再這麼客套下去,天就要亮──啊!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倒地哀嚎的阿史那彌此刻蹣跚的爬了起來,拖著踉蹌的腳步,吃力的舉刀砍向尹闕。

  「咚──」阿史那彌應聲倒地,氣絕而亡,額上有一燕型飛鏢。

  尹闕望了一眼那特製的飛鏢,心中已有了譜。

  「稱了你的心,送你到地府去。」皇甫少華灑脫的拍拍手,瞪了阿史那彌屍首一眼,悻悻然轉身而去。

  尹闕隨後跟至。

  「皇甫兄方才好俐落,傳聞中紅尾燕果然非同凡響。」他試探問道。

  皇甫少華雖暗暗心驚,但仍咧嘴一笑,佯裝「莫宰羊」。「尹兄方纔所說之人我從沒聽過,可見只是平庸小輩,不煩勞記。」

  既然對方刻意隱瞞,尹闕也不好戳破,只得含笑帶過。三人步行到而外,俟斤達和手下會合後,遂向尹闕及皇甫少華拜別。

  「俟斤兄此後有何打算?」畢竟殺害自己國家的葉護大人,罪名可不輕呢!

  「甭替俺擔心。」俟斤達依舊豪爽的快人快語。「俺打算帶手下到東突厥去,前一陣子死掉那個是自己造反才當上可汗的。聽說之前的可汗膝下留有一子,目前流落在于闐一帶,叫阿史德溫博,聽說年紀輕輕便聰明睿智、宅心仁厚,我打算找到他,輔佐他成為東突厥可汗。怎樣,俺很有心吧!至於這個……」他朝昏死過去的五咄陸頡踹了一腳。「我將他帶去東突厥當罪人去,不會讓東突厥入侵中原的。」

  「非常好,但願你成功。」

  兩人互相擊掌、拜別,大批人馬離去前,俟斤達扯開喉嚨喊道:「喂,尹老弟啊!要成親時,別忘了派人通知俺,俺一定會去喝你和那凶丫頭的喜酒的。再見啦!」

  餘音繚繞,隨著漸行漸遠的馬匹逐漸消散。大街上,只剩下他二人,天空逐露魚肚白,將兩人兩馬的身影拖得老長,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皇甫兄,尹某有一事請教,你的名字與老師父托付尹某尋找之人相同,不知你與老師父是否相識?」尹闕大膽的推測道。

  「沒錯!你和衛姑娘口中的老師父正是恩師。」皇甫少華喟歎道:「唉!沒想到十年未見,竟已天人永隔。尹兄放心,我會謹遵恩師遺言,好好的善待一真。」

  「這樣我也算完成老師父的請托了。」尹闕露出近日以來最愉悅的笑容。「咱們上路吧!」

  「好!」

  兩人齊喝,兩匹馬同時急射而出,朝著家鄉的方向快速奔馳而去前頭望去,大唐城門近在眼前,只要跨入了大唐國土,一切都會沒事了!

  面對此刻情景,最興奮的就是小呆。

  「小姐,你看,我們真的回來了,我們真的回來了耶!」小呆開心的朝坐在轎子裡的衛書嫻比手畫腳,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呃……是……」

  相對於小呆的手舞足蹈,衛書嫻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雙眸頻頻朝回頭路望去。

  七天了!

  和尹闕分手至今已七天了,到底計劃行不行得通,她真是憂心忡忡。

  早知如此,或許她根本不應該答應,管它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只想兩人相守在一起就好了。

  「小姐……」見衛書嫻沒反應,小呆再喚了聲。「你沒事吧!」

  「我……」衛書嫻一直擔心尹闕的安危,實在扯不出一絲笑容來。

  「別擔心了,尹大人一定會回來的。」

  小呆對尹闕和皇甫少華可是抱足十成的信心,她相信兩人一定會安然歸來,追上她們。

  「不應該答應的,我寧願留在龜茲等他。」而不是聽從尹闕的安排,覲見龜茲的閼氏,請求閼氏派人保護她一路回大唐。善良的閼氏立刻便應允,還派了二十名驍勇善戰的士兵一路保護。一路上,行程倉猝,幾乎是一刻不敢怠慢的趕路,深怕有個什麼閃失似的。

  相信我!事情一完成,我一定立刻和你會合。

  尹闕的誓言彷彿在耳邊迴盪、吶喊著,但她的心就是沒一刻是踏實的,一直浮浮的,定不下來。

  「美人姊姊,你別擔心了。」一旁的一真也勸道。

  「別說了,我的心好亂。」

  衛書嫻閉上眼休憩半刻,腦海裡淨是尹闕的身影,彷彿他就在自己身邊似的。

  我相信你,你千萬要回來。她在心底默默祈禱著。

  轎子來到城門前,衛書嫻下了轎,同小呆及一真向護送他們的一行人拜別。

  「大恩不言謝,多謝將軍鼎力相助。」小呆先行道謝。

  「不,姑娘不必客氣。此乃我國國母所托,平平安安的將公主兩送回大唐乃職責所在,現在,大唐城門已在眼前,我等任務完成,就此告別。」

  「多謝將軍。」

  「就此拜別。走。」

  衛書嫻感激的朝遠去的士兵揮手,看著馬蹄揚起陣陣塵煙。就在回首之際,城門大開,由裡頭步出一隊人馬,是鷹軍!

  「啊──」小呆眼睛雪亮,立刻朝前奔了去。「小姐,你看,是李校尉。李校尉,我和小姐在這兒呢!在這兒啊──」

  衛書嫻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一切。李中帶領著約三十騎人馬,快馬奔到她們跟前時,李中立刻躍下馬背,單膝點地。

  「請公主恕罪,原諒屬下來遲了。」

  「不,李校尉何罪之有呢,起來吧!」

  「是。」

  「你怎麼會來這裡?」衛書嫻覺得好生奇怪,應該沒有人知道她還活著才是,畢竟假公主已死。

  「大將軍、將軍夫人、郎將及少奶奶,原本都以為公主已命喪黃泉,為此,少奶奶差點流產,夫人更是日日落淚,直到數天前接獲尹闕派人送回的密函,方才知曉公主將於近日內返國,所以,郎將派末將趕緊前來保護公主,護送公主回府。」

  李中據實以報。

  衛書嫻聽得心弦震盪不已。

  「你說,儀儀她差點流產?!現在她要緊不要緊?孩子保住了嗎?」

  「公主,你別擔心,孩子是保住了,不過,產婆叮嚀少奶奶,直到生產前都必須躺在床上養身子才行。」

  鬆了一大口氣,衛書嫻拍著胸口說:「還好,差點嚇死我了。」

  不過,要生性好動的藺少儀躺在床上到生產的那一天,這根本是在考驗她的耐性嘛!

  「原來如此,有勞李校尉了。」衛書嫻倏地想起,「對了,我爹娘呢?他們兩位老人家要不要緊?」

  「將軍和夫人正日夜期盼你早日返回洛陽呢!臨走前還叮嚀末將,千萬不要耽擱行程,必定早日送公主回府。」

  這樣嗎?衛書嫻應該歸心似箭的,但心頭還有個牽掛。

  李中派人抬來了轎子,催促道著:「公主,快請上轎吧!」

  衛書嫻猶豫著,但四周的人全望著她,咬緊了牙關,她任由小呆扶自己上轎,突然,她僵住了。

  遠遠的,彼方有個人在呼喚著她。莫非……是尹闕趕回來了!

  她不顧一切的跑下轎,往呼喚自己的那一頭奔去,小呆緊追在身後,高喊著:「小姐,你上哪兒去?回來呀!」

  不,她不能此時走,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尹闕──」衛書嫻不斷的往前奔跑著。

  郊道外,除了一片片黃土,便是四處叢生的雜草,但,她仍是不停的往前跑。

  她知道,也聽到他在呼喚她呀!

  「小姐──你等等我呀!」

  小呆在後面喘著氣追趕著,不敢鬆懈。

  隱約她聽到了細微的馬蹄聲,頓時,喜悅漲滿了整個心胸,幾乎要爆開來。

  果然,陽光灑落的那一頭,兩人雙騎正朝自己急策而來,那身影,不正是自己日夜牽繫的身影嗎?

  他,真的回來了!

  「尹闕、尹闕。」她哭喊著,淚濡濕了眼眶,幾乎讓她瞧不清楚他,也喊啞了嗓子。

  她所深愛的人回來了,她要好好看清楚他呀!

  「書嫻。」

  尹闕躍下馬背,任馬兒向前奔去。望著哭得像個淚人兒的衛書嫻,他笑了,揩去她的淚。

  「傻瓜,變得這麼愛哭了。」他笑著戲謔道。

  「我……」衛書嫻抿抿嘴,跺跺腳。「我擔心你不行嗎?」

  「行。」尹闕溫柔的抱著她,輕聲低語道:「我回來了。」

  尾聲和親事件隨著衛書嫻回府而告落幕。

  但洛陽城人民的話題更多了,將這對戀人所遭遇的過程,轉述得高潮迭起,傳到後來,幾乎將他們神化了。

  回到鷹揚府的衛書嫻直嚷著自己病了,天天窩在房內休息,實則是她大小姐懶得去應付接踵而來的麻煩事罷了!

  然而這卻苦了衛母,原先有個差點流產的媳婦,現在又回來一個病了的女兒,苦得她天天往廚房跑。而古靈精怪的藺少儀捉住這個機會,以不想讓婆婆過度勞累這冠冕堂皇的理由,義正辭嚴的搬進了衛書嫻房裡,這讓衛子雲一點反駁的餘地也沒有,只是他日後去探望老婆時,還得經過母親大人那關不可。可憐啊!

  而慕紫纓自從得知好友歸來後,三不五時天天往衛府做客,一住就是兩、三天,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理所當然的又湊在一塊兒了!

  談起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藺少儀老是在同一個話題納悶。

  基於同樣是男人的情況下,尹闕為何能在兩人餐風露宿、相擁成眠的情況下,還保持著正人君子的風範。與她那老公的做法大相逕庭,實在不可思議!

  「他一定不是個男人。」於是,她得到這個結論。

  「胡扯!」看在藺少儀是孕婦的份上,衛書嫻不與她計較,只替尹闕說好話。

  「你可別把尹闕同大哥做比較,你要知道,尹闕可是非常尊重我的。」

  「是嗎?」

  「不信你等著瞧。」

  兩個女人眉來眼去,互相較勁著,看是誰的心上人較符合標準好丈夫的理想。

  慕紫纓瞧了直發笑,眉頭卻在不知不覺中輕鎖著。

  聽嫻嫻提起一真,得知皇甫少華會謹守恩師遺言,會好好善待一真。

  那,他會再來找她嗎?

  她悄悄地歎口氣,突然十分羨慕儀儀和嫻嫻。

  幾日前快馬加鞭上朝,稟告皇上事情來龍去脈的衛剛,在近日內趕了回來。

  風塵僕僕的衛剛並沒有多說什麼,避開眾人詢問的目光,他單獨叫尹闕進了書房。

  「大將軍,皇上怎麼說?」尹闕畢竟是擔心的。

  衛剛坐定,飲了口婢女送進來的香茗,才道:「我一到皇城,皇上派在東、西突厥兩邊的探子立刻回報。那俟斤族首長叫什麼俟斤達的,在西域一帶尋回了阿史德溫博,團結了各個族長起來,力保阿史德溫博成為東、西突厥兩國的可汗,並保證與大唐締結友好關係,絕不會有入侵中原的野心。為此,皇上開心極了,直讚你做得好,連我也沾光哪!」

  衛剛哈哈大笑,尹闕一顆心才定了下來。

  「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衛剛看著他,笑得怪神秘的。「嫻兒今日貴為公主,她的婚事我這做爹的已做不了主,此次上京去,老夫還請求皇上賜婚!」

  賜婚?尹闕的心倏地好像被針紮了下。

  「瞧你這渾小子的表情,老夫就知道你一定想歪了。」衛剛指著他,朗聲笑道:「皇上允的就是你和嫻兒的婚事。等你娶了嫻兒,可要好好待她呀!」

  衛剛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頭。

  尹闕難得紅了一張臉。「將軍,這……」

  「別這呀那的!這和親之事一次已夠我這老頭受的了,難道你不怕嫻兒哪天又要嫁到番邦去嗎?」

  「不!屬下也怕了。」尹闕是真怕了!

  「將嫻兒嫁給你,我才能完全的放心。」衛剛一臉卸下重擔般的輕鬆樣,「那還不快去告訴嫻兒這個好消息,免得哪一天她又要蹺家給我看了。」

  「是!」尹闕笑道。

  這是尹闕生平最開心的一天,也是他笑得最多的一天。他步出了書房,一張嘴始終合不攏,看得一旁的僕人個個詫異的瞪大了眼,直覺尹大人瘋了!

  他走向衛書嫻住的院落,才踏進庭院,便瞧見她正推開門,一見到他,快樂的奔來。

  「你來了。」

  尹闕此刻完全不避嫌,抱起了她,高高的轉了幾圈。

  衛書嫻尖叫笑嚷著的同時,發現了他異於往常的歡愉表情。

  「什麼事這麼開心?爹跟你說了什麼?」她捧住他的臉問道。

  「你猜猜看。」

  「唔!我猜不著。」衛書嫻搖搖頭,她一向最不會玩猜謎遊戲。

  「待會兒再告訴你。」尹闕臉上閃著戲謔的笑意,不由分說的抱著衛書嫻直轉圈子,惹得衛書嫻尖叫聲連連。

  她笑著,所有的陰霾早不見蹤影。

  只見天上的雲、四周流動的和風、院落的花草,和躲在門後偷看的僕人們,似乎都在祝福著這對戀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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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02:59:08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慕雲曦曦仔的「悲慘記念日大公開──」

  真的、真的,曦仔最近真是慘透了,各位大小可愛的讀者們請聽俺道來……話說九月六日那一天晚上七點二十分,曦仔騎著那輛忠心的五十CC摩托車,載著兩個心愛的寶貝,風塵僕僕的從潭子趕回台中!出門時,天空明明艷陽高照,絲毫無下雨的徵兆,但是,騎到一半的路程時,雨像黃豆般地灑落,天雨路滑,再加上一輛美美的黃色計程車倏地右轉快速開過,曦仔為了閃躲那輛有點可惡的車,於是……連車帶人全部給他滑了出去!

  瞬間,我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已摔了出去!待曦仔爬起來後,第一個反應當然是要看看那兩個心肝寶貝有沒有事情,所幸,兩個寶貝沒有任何大礙,這時曦仔才感覺到膝蓋有巨大的痛楚傳來,拉開雨衣一看,膝蓋上劃開了一道大傷口,我發誓──我還看到白白的東西。

  說真格的,活了二十四個年頭,曦仔第一次看到所謂血流如注的畫面,現在想起來,真是亂噁心一把的。

  我的大寶貝女兒還一直哭喊:「媽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掉……」等等之類的,我想她大概是讓那一堆血給嚇怕了。

  所幸,有一家好心人過來幫助我們,把車子牽去騎樓下放好,並安撫我的兩個寶貝,又替曦仔叫了救護車……果然,台灣的社會還是有許多人情味的!

  膝蓋上有一道最大的傷口深到見骨(PS:就是曦仔頭先說白白的那個)其他大大小小的瘀傷和擦傷,共計縫了二十六針。(後來拆線時,醫生數給我聽的……真是──很好玩嗎?)最讓曦仔感到難過的是,未拆線前將近十四天的時間裡,曦仔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看電視,偏偏新射鵰英雄傳又播完了,接著上檔的新神雕俠侶中的老郭靖出現時,曦仔芳心受損,直覺不能接受,真想大喊:「把那個張智霖演的高高、帥帥的郭靖還給我。」

  養傷期間,寫稿只能中斷,以至於「隨君飛」至今仍未完成,能不能在十二月份如期上檔,嗯……曦仔努力,再努力啦!

  對不起,麗秋,姚姚兩位可愛的編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打我、罵我、踢我喔!千萬千萬不要,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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