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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蜻]冰雪情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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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2: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冰雪情焰 作者:藍蜻  

雷——-剛毅正直的風刀國大將軍。
在漫天大雪中,他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影兒。
她的伶牙俐齒足以讓一個大男人氣絕。
她的柔弱纖細卻又讓他想呵護她一輩子。
面對這樣令他驚奇、渾身充滿柔盾氣息的女子,
就算是面對千軍萬馬、或是捨盡一切,
他都不會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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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3:1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陣肅殺之氣在寧靜的雪原上蔓延著,一行軍隊在雪原之上快速地移動,似乎在尋找什麼。

  「快!再找不到連你們一起殺!」

  「大人!雪下得大大了,把腳印都覆蓋住了……」巨大的風勢掩去了那人的聲音,他將手圍在嘴邊,用力喊了出來。

  「那可是重要的人質!腳印沒了就不用找?」為首的軍隊隊長臉一橫,刀起刀落,士兵立刻倒了下去。

  「再囉嗦,你們的下場就跟他沒兩樣!找!給我找!」

  「大人,風雪太大,我們不能前進!」

  「他媽的!養你們這群飯桶有啥屁用?!」他奮力一吼,那群士兵不禁簌簌的發抖,深怕下一個掉腦袋的就是自己,立刻加緊腳步向前尋找。

  那個隊長顯然喝了不少酒,他一邊騎著馬兒東搖西晃,一邊還用著很大的音量大喊:「逃?老子還沒玩夠你!逃!有種你逃啊!等如被抓回來,看老子怎麼教訓你!」

  大雪稍緩,茫茫自白的雪原之上一片寧靜,若不靜靜地傾聽,也許就會忽略那其中傳來一聲聲極其細微的哀鳴。

  「艾兒……」她極怯弱地爬向那名叫艾兒的女孩身邊,艾兒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渾身是血,顯然剛遭受了非人的凌辱。

  「艾兒……艾兒你醒醒……」她嗚咽地,用手推著那個只剩一口氣的艾兒。過了半晌,艾兒緩緩地把眼睜開,一見到她,艾兒喘息得更厲害了,她勉力地張開嘴唇,發出氣聲地問:「你你你!你……為為……為什麼還在……咳咳……還還在這裡?」

  為什麼還在這裡呢?為什麼還不走?姊姊沒有辦法冉保護你了……

  只是女孩並沒有聽見姊姊內心深處地吶喊,她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何去何從!所以,她只是不停她哭、不停她哭。「艾兒……痛不痛?痛不痛?」我不想走啊!她在心裡吶喊著,卻知道一說出來,不但艾兒不會原諒她,連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艾兒閉閉眼睛,緩緩地,用所剩不多的力氣道:「我不痛……快不痛了……快走……快點回父親那裡去……這裡……不能久留……」

  艾兒困難的伸出手,摸摸那淚人兒被獄卒凌虐而剪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不要搖頭……你留在這裡也沒有用……我沒救了……」她慈愛地址起嘴角,牽動了被割傷的傷口,一例嘴,鮮血自她唇畔流出,那女孩一驚,想伸手去擦,卻被艾兒拉了下來。「快走……趁他們還沒找……咳咳……找到你……」她流下兩行清淚。「姊姊不希望……你變成像我這樣……」

  艾兒微微喘了最後一口氣,氣若游絲,微不可聞地道:「不要回頭呀……知道嗎?快點……西域……西域軍……他們來了啊!」艾兒突然用力地抓住她的領子,眼瞳奮力一睜,竟然就死了!

  「艾……兒……艾兒?」她發著抖,艾兒姊姊……你不能瞑目嗎?

  這時突然有一陣輕盈的馬蹄聲鑽入她的耳朵,多日的折磨已把她變成一隻驚弓之鳥,她跳了起來,渾身顫抖,左顧右盼。

  來了!真的來了!怎麼辦?她不能被抓回去,不能被抓回去,不能被抓回去!

  她跟跟艙跆地跑了起來,跑了又摔,摔了又跑,血水雪水汗水淚水全都混在一起,艾兒姊姊,她在心底吶喊著,我連回頭看看你的時間都沒有!

  她的喉嚨不停地發出喘氣和嗚咽的聲音。跑不掉了嗎?艾兒姊姊,我是不是跑不掉了?

  她腳步一虛,整個人跌倒在雪坡之上,碎咚碎咚地滾下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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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12-15 03:0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是突然出現的精靈,怯弱的,蜷伏的,昏睡的,彷彿隨時都會死去。

  「隆冬之森」,位於雲迦國和西域國交界之處,為一高地雪原,佔地遼闊,林木資源豐富又百許多奇珍異草,資產充足,加上地勢高聳易守難攻,故雪原的周圍的四個國家,都想把它佔為己有,而這其中的爭奪戰又以位於高原左右兩側,幅員最廣的雲迦國和個性強悍的西域國最為激烈。

  經過近百年的混戰,「隆冬之森」目前則為西域國所擁有,史學家把為了這片雪原所引起的戰爭稱為「百年戰爭」。又把最近一次的戰役稱為「埋骨之役」,由此可知其役之慘烈。

  「隆冬之森」本來隸屬雲迦國西方的西域國,但因西域人屢屢跨境侵犯雲迦邊境,雲迦國女皇只好派兵出征,遏止西域人的不軌,後來雲迦大獲全勝,因此「隆冬之森」便讓給了雲迦國,然而西域人本性逞勇鬥狠,不但不記取教訓,反而與位屬雲迦東方的風刀國結盟,誓言搶回「隆冬之森」,發動「埋骨之役」。

  背水一戰下,雲迦國因將士水土不服戰敗,風刀國遂向雲迦國女皇提出和親方案。女皇本不願意,但分析利害之後,還是毅然決然地答應,不過後來公主因故突然暴斃,護送公主和親的將軍因護主不力而畏罪自殺身亡。為此,風刀竟又要與西域兩面夾攻,雲迦國女皇赫爾蓮那二世為求自保,不使生靈塗炭,皇室滅絕,只好答應風刀國鉅額賠款和境內駐軍等條約。

  經過此次戰役,雲迦國元氣大傷,民生凋蔽,百廢待舉,但西域人卻又不甘只取回「隆冬之森」,屢次騷擾雲迦邊防;而風刀國,趁境內駐軍之便,時常潛入「隆冬之森」打探,因此,風刀與西域的盟約正逐步崩潰。此時三國的關係已是緊繃的弦,一觸而發。

  一陣輕盈的馬蹄聲奔馳在雪原之上,後方似乎還有三三兩兩的馬蹄聲,雪花仍緩緩地飄落著,一道奔馳的身影掠過了雪片,猛然的氣流穿過,使得那些雪片突然被托起而凌亂地飛舞著。那人原本急急地駕著馬,不意竟看到前方有一個突出物,他一抿唇,將韁繩一拉,馬兒因受扯動而長聲嘶鳴,立了起來。

  「噓!「遠」,安靜!」輕聲低喝,那匹叫「遠」的馬,前腳在空中踢了兩、三下,才放下雙腳。

  他一個翻身,跳下馬來,趨前看個究竟。

  過了些許時候,後方的馬蹄聲漸近至此,有一男一女分騎著兩匹褐色駿馬疾奔而來。

  女子一襲咖啡色披風,披風的帽子遮去了她的容顏,但帽簷處卻飛散出她的一縷金髮,袖口處的皓白手腕令人遐想。男的則滿頭銀白色長髮,縮在腦後,身著白色長袍,左腰佩著長劍,面貌中上,有股自然的灑脫氣質,灰色瞪孔看似冰冷,卻在望向後方女子時化作一汪暖洋。他關心地問道:「累不累?」

  後面的女子見前方的人已經停了下來,她也慢吞吞地放慢腳步跟到他們後面,聽到白衣男子的話,她搖搖頭說:「不會。」

  說完也翻身下馬,走到已在那等候多峙的男子身邊,「雷?」

  她掀開帽子,一頭黃金般的波浪長髮立刻飛了出來,晶晶亮亮的墨綠暗瞳深遂如森,她的披風隨著風吹微微地擺盪,翻出了披風下一襲素衣白裙。因為天冷,她的臉頰顯得有些泛紅,看起來卻益加動人。

  白衣男子下了馬,聞到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就已經瞭解一切,他皺皺眉頭,說道:「西域的人渣干的。」

  在場沒有人反駁,顯然都認同了這句話。

  地上躺著一具女屍,大概剛死沒多久,女人的臉上雖然橫七豎八的劃著許多傷痕,卻看得出生前是極其清麗的,她趴在雪地中,黑色的長髮披散在她的四周,看起來很安詳,渾身散發出一種奇詭的氣息。

  「嗯。」叫雷的男子看著地上女屍,沒有回頭地停了一聲。白衣男子手一仲,將女子攬進自己懷中,不讓她看那女屍。「右素,別看」

  若素臉微微一紅,沒說什麼,他總是瞭解自己的,知道她看了又要難過好些天

  「好像還有一個人唷!」白衣男子指向前方差點就被白雪覆蓋的血跡,和一個個深深陷入雪中的腳印道。

  「我去看看。」雷吹了一聲哨,「遠」跑了過來,他立即上馬,循著前方的血跡找去。

  「疾光……疾光……我們埋了她好不好?」若素看著白衣男子問著。

  「恐怕不行,若是西域人追來,我們會留下線索。」疾光解釋著,用緩緩的、溫和的聲音說:「若素,快下雪了,雪會埋葬她的不幸,也會埋藏你的哀傷。」

  他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下,若素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疾光歎了一口氣。「也許他們有這麼做的理由……」他放開若素,在那女屍的身邊蹲了下來查看,在女屍的身上,找到了一張認罪狀,上面蓋著西域國刑部目的戳印。

  「也許是這個罷?」

  若素接過來看,上面寫著:「……查艾兒.塢德斯,影.塢德斯;系雲迦國世襲爵士莫道.塢德斯之女,所查屬實,則應以戰俘論罪處斬……」

  「原來……」人民何辜,只因她們是大臣之女,就必須承受比一般人更慘痛的凌虐,她不禁輕歎,雷去查看的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呢?

  「若素,別難過,如果她的同伴還活著,遇到了我們也算幸運吶。」

  「可是,她會相信我們嗎?我們是風刀國的人──」若素十分擔心,萬一對方做了無謂的抵抗,那麼他們原本想幫人的美意不就被抹煞了?

  「可我們不是壞人。」疾光摸摸下巴,笑了起來。

  雷循著那大量拖曳的血跡找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這麼多的血,那個人大概死了吧?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突然看見邊坡上有滑行的痕跡,幸好雪剛停,沒被覆蓋過

  滑行的深度很淺,掉下去的說不定是個小孩子,雪地的女屍很有可能是他的母親吧?

  他在雪坡旁邊停了下來。「「遠」,在這裡等。」他向馬比個手勢,自己快速地衝下雪坡。

  坡底並沒有人。雷看了看後,確定沒人才慢慢地爬上來。

  結果在坡腰凸出的一塊大石上發現一個人「掛」在那裡,要不是雪勢漸緩,「他」渾身差點快被雪蓋住。

  「他」身上不停在滴血,將雪地也染得斑斑殷紅,幸好是卡在大石塊上,否則真摔下去就沒命了,雷歎了口氣,爬到「他」身邊,撥去「他」身上的雪,小心翼翼地將他翻過來。「他」的臉很蒼白,唇色發紫,只剩一口氣息﹃一頭黑髮被剪得亂七八糟,只剩下及肩的長度,「他」全身上下到處都帶傷,皮鞭抽的、刀子割的,和木棒打的鞭痕……

  雷盯著「他」,深深地驚訝了,「他」不過是個孩子啊……而且看起來比剛剛在雪地被殺害的那個女子還要小,那麼弱,就只剩下一口氣了。

  雷看著他經經地喚著。「別死啊!」他不禁握握那孩子的手,試圖給「他」一點溫暖,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冰冷異常,「都有人來救你了,還不是你死的時候。」

  好像聽到雷的聲音似的,那孩子的手指動了動。

  雷一震,將「他」放到自己背上,一隻手托著「他」的身子,一邊迅速地攀爬了上去,而疾光和若素早已在坡頂等著。

  若素趨前看了一下,摸摸那人的臉頰後說:「不好,很不好,我們得爭取時間了。」她秀氣的眉皺在一起。

  早知道無論如何都得常點藥物在身邊,她咬咬唇,頗為難過。

  此時疾光凝神側耳,忽地面色一整,仲手拉過馬匹,拍拍電的肩膀。「快,我聽到馬蹄聲了。」

  疾光催促著,雷一聲不吭地先將那人放上馬背,再攀上去,若素一呆。「雷……你不是……」你不是從不讓任何人騎你的馬嗎?

  疾光笑著睨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

  雷不語,一甩韁繩,馬肚一夾。「駕!!」「遠」立刻像一枝射出的飛箭一樣,衝出一里之外。「走罷!」疾光道,若素方才回神,兩人駕著馬追了上去。好像要遮蓋他們的行蹤一樣,此時大雪無聲無息輕輕地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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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0-12-15 03: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們無聲而迅速地在雪地上狂奔著,逃避著西域人的獵殺,也逃避著死神的追緝,在日落之前,他們終於步出了「隆冬之森」的範圍,回到駐在雲迦邊境的風刀國軍隊裡。

  雷衝過崗哨,站崗的士兵正要發難時,疾光牽著馬跟了進來,若素跟在他的旁邊。「那是雷.頌禎將軍,不用緊張。」疾光將馬牽給那士兵道:「去栓好馬兒,將軍帶了一個受傷的朋友回來,救人要緊。」說完他使擁著若素走向帳篷。

  雷剛將那人抱了下來,若素便走到他身邊對他說:「將「他」放到我那去。」雷沒有異議,將那人抱到若素和疾光的帳中,將「他」平放在床上,若素道:「你留在這裡沒有用,請幫我生完火就出去等吧。疾光,請幫我要一大桶熱水和乾淨的布進來,順便帶一件衣服。」

  若素雖溫柔,她的話卻是最不容反駁的。電和疾光搬了些柴火進來,做完若素交代的事後,再杵在那裡也沒用,於是兩人便回到雷的帳裡等待。

  若素想到那張認罪狀上寫的,又仔細的瞧「他」一眼,眼神一變。然後小心地揭開「他」的外衣,果然,為了自保,不遭受凌辱,她在胸前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遮掩住她女性的特徵。

  好聰明的女孩,幸虧她長得不夠女性化,否則再怎麼做假,還是徒勞一場。

  若素不禁抿嘴一笑,但看到她身上的傷,神色又轉為嚴肅。她拿了把刀子割掉她的棚帶,褪去她的衣服,檸了條乾淨的濕布細心地擦拭她的身體,然後在她鞭痕處抹傷藥,在她刀傷處細細縫合,在她瘀青處輕輕推拿,又讓她穿上一件寬大的乾淨外衣,一切忙完後,床上的人兒還是昏昏沉沈的,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若素估量她今晚還會發燒,但現在應該暫時穩了點,她坐在床邊打量著這女子的面容,頭髮雖參差不齊,卻無損她的氣質,眉毛細細的,長長的睫毛安安順順地合著,鼻樑也直直挺挺的,不夠漂亮,卻絕對吸引人,若素在心裡打著分數。

  帳內的暖和使得血色好不容易又回到她的唇畔,只是她的臉依舊蒼白,若素皺皺眉,實在不太滿意,遂挽起袖子,伸出纖纖玉指,準備捏捏她的雙頰,想讓她看起來健康一點,待會兒比較好交差。

  就在這個時候,疾光掀簾進來看到這一幕,他嚇了一跳。「若素!別亂來。」他將手一伸,阻止妻子。

  若素也一嚇,縮回手沒讓他抓到。「你怎?進來了?幸好我已經幫她換好衣服……」口氣有點埋怨,顯然是怪丈夫不該壞她好事。

  疾光一邊搖頭,一邊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看來是沒什?危險了?不然你怎?

  若素見事跡敗露,便一邊替她掖住被子,好然她發汗,一邊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說:「我這是在做心理治療啊!」

  疾光不禁失笑。「心理治療?」她指指床上的人。「治她?我的夫人,她還沒醒呢!」

  若素也煞有介事地伸出食指對他搖了一搖。「非也非也!這是用來讓那些關心病人的人看起來比較安心的方法,只要勞動我女神醫的手指這麼捏上一捏,臉色看起來頓時就會容光煥發呀!」若素指指帳外。「如何?那些人也只會謝我的。」

  疾光當然知道她意欲何指,一副無奈的表情。「若素若素,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在捉弄病人呢?」真不知她又在攪什?……好,你可別太得意了,雷好像還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呢!」

  若素一愣。「會嗎?有這麼難認嗎?」她看了看床上,頭髮亂七八糟的只到肩膀上方,又穿著寬鬆的衣服,是有點難認。

  疾光靠近床邊,苛刻地以一個男人的眼光端詳,瘦骨憐峋,奄奄一息,雷不會看上她的。

  若素看他一副打量的眼光,也猜想到他給的分數是不及格,於是笑道:「你擔心什麼呢?我又沒別的意思,再說現在也不是說那個的時候,」

  疾光神色一凜,「嗯,的確,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安置她。」

  若素看他一眼,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那還用說嗎?就讓她跟雷住在一起就好了。」

  疾光有點疑惑。「怎麼說?」雷肯嗎?想說服他不如等奇跡出現。

  若素一歎。「虧你還是參謀呢!這麼簡單的事也不會想!其一,她既然是雷帶回來的,當然要雷來做安排,你不也向站哨的弟兄說「她是將軍的朋友」了嗎?」疾光恍然大悟,拱手笑道:「明白!請夫人繼續指示。」

  若素嗔他一眼。「其二呢!這就更加簡單了,既然她是個女孩子,咱們就不能把她丟到那些大男人堆裡去,就算我們看下出來她是女的,難道別人也會看下出來嗎?」

  她走到水盆旁就著熱水擰了毛巾,又走回床邊替那人蓋在額頭上,才又道:「其三,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是雲迦國的人,身份非比尋常,又處在我們這個「敵軍陣營」裡,那麼一旦暴露了她的身份,她有危險,我們也不太安全,別忘了我們現在還在邊境,上上之策是等到了雲迦境內再放她走,讓她住到雷的帳下其實是兩全之計,兩人相處一段日子,多少會有點感情,人既然是他救回來的,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也應該不會再殺了她,再說……」若素抿了抿唇。「我也不許有人被我救回來後又死掉!很沒面子耶!」

  疾光一笑。「若素,你這自讚自誇的毛病再不改,很快又會露出馬腳,到時候又會被尊師抓回去嘍!」

  若素面上一紅,這件事只有他們夫妻和電知道而已,當初她為了和疾光一起四處遊方天下,便私自離開師父霍克的身邊,這幾年來他們夫妻倆東躲西藏,逃避老人家的「追捕」,好幾次都差點被抓回去面壁思過,全憑疾光的機智才堪堪閃過︵也不知道是真的千鈞一髮,還是老人家有意放水︶。沒辦法,這對夫妻實在太過顯眼,髮色一銀一金,男的沉默寡言,深藏不露,女的對自己的醫術則是得意得不得了,現在他們準備等生了「徒孫」,方才敢回山上,有了「人質」可以交差了事,老人家比較不會責備他們,只怕到時候含飴弄孫,連理愛徒的時間都沒有了。不過那樣也好,他們夫妻正好從善如流的放牛吃草。

  若素可一點都不擔心。「我這是生讓他老人家有事情做呢!想他一把老骨頭,再不活絡活絡,只怕就生銹了,身體也不靈光了!我真的用心良苦,夫君你怎麼都體會不出來?」

  她又攬住丈夫的腰,笑道:「況且就算老人家真的找來了,不怕不怕,我的夫君最睿智聰明,有什麼問題不能迎刃而解的呢?我還有其四呢!你聽不聽?」

  「請教了。」疾光笑道。

  若素緩緩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他跟我睡……」

  話沒說完,疾光馬上打斷她。「對呀!怎麼千想萬想,沒想到這裡?」

  若素睨他一眼道:「才說你聰明睿智呢!又犯起糊塗來了!如果她跟我睡,就得公開她的身份,說她是女兒身嘛,我可不信她抵擋得了外面那群色鬼。不說嘛,我可就得犧牲自己的清白「和一個小伙子同床共枕」……」

  她故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伸出玉蔥般的食指戳疾光的胸膛,然後又慢條斯理地說:「還是你何時覺得雷比我更能吸引你了?你寧願跟他睡也不要跟我在一起?」

  疾光如夢初醒,跟雷睡?不幹,打死不幹,他抱著若素道,「夫人所言極是,想你夫君我再怎麼聰明睿智,又怎及得上夫人你的十分之一呢?」

  兩人相擁,額首抵著額首,笑得好不濃情蜜意。

  雷在自己的營帳中等得有點心焦,疾光說是去看一看,結果看了一個多小時,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他實在有點按捺不住,起身來到疾光和若素帳外,竟然聽到那對夫婦的笑聲不禁有點火大,醫個病人這麼好笑嗎?瞧他們樂不可支的樣子。

  他站在帳外,故意重重咳了兩、三聲,帳內的人趕緊分開了來,疾光首先恢復鎮定,掀簾出來,雷就站在外面,面有不悅地瞪著他。「你很高興嘛?可別告訴我「他」現在已經可以活蹦亂跳了。」還笑得那麼大聲,難道他不知道這是軍營,光是他的老婆就夠營裡的弟兄垂涎欲滴了,竟然還公然的在大白天調笑。

  疾光攤攤手。「還早呢!若素說她晚上還要發燒的。」他轉身一隻手抓起簾子一角向裡面喊著:「若素,若素。」

  哎!也不想想是為了誰,疾光在心裡暗咒。他跟若素絞盡腦汁,處心積慮地在為他安排。笑?笑不行呀?被他這麼一瞪,好心情都沒了。

  「來了。」若素端著一個盆走出來,看到雷,還不待他講話,便說:「還好,還好有我這個醫術高明的神醫。嗯,有救,有救。」

  疾光白她一眼,若素裝做沒看到地說:「她是傷得很重,要撐得過今晚發燒,就沒什麼事了。」

  「真的?」雷疑問地看著若素手上端的那個盆子,滿滿的血水,掛在盆上的巾子沾滿了污漬。

  若素看到雷的臉色,也知道他不甚相信,又看看疾光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不禁抿唇一笑,擺擺手道:「你這麼不放心,還是進去看一看好了,就是別亂動,扯破了傷口再治可就有疤痕嘍。」

  雷看了她一眼。「男孩子身上留幾道疤有什麼關係?」

  疾光乾笑雨聲,若素扯住他的臂彎。「疾光,陪我去換水罷?順便吃點東西,忙了這麼一天,真有點累……」她實在也懶得跟雷解釋下去,這傻瓜。

  疾光一聽,哪還顧得了雷,老婆要緊,擁著她的腰,兩人就散步著離開了。

  雷瞪著他們的背影,滿腹的疑惑。

  雷進入帳內,一陣藥味撲鼻而來,雷皺緊了眉頭,走到床邊坐下,凝視著那個人。

  「他」渾身清洗乾淨後,便露出齊整約五官,穿上寬大乾淨的衣服安睡在溫暖的帳篷,表情十分安穩,許是若素上的藥果有靈效。

  多麼秀氣的孩子呀,被折磨成這樣依然能夠存活下來,雷伸出手輕撫「他」的面頰。「你聽到嗎?記不記得那時我跟你說的話?」床上的人兀自沉睡,不醒。

  「「有人來救你了,還不是你死的時候」你聽到了嗎?還記得嗎?」雷自言自語著:「你跟西域人究竟有什麼瓜葛?」他心中又是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想到西城國繼索爾將軍死後,一個更以殘暴著名的林恩將軍異軍崛起,聽說只要是落到他手裡的犯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看來床上這人的傷和雪地裡的女屍無疑是他的傑作之一

  正當雷在思考的時候,床上的人忽然發出一聲細不可辨,微乎其微的喘息。

  雷以為他醒了,正想和他說話時,卻發現「他」原來是在作夢,雷將耳附近「他」的嘴巴,聽到「他」斷斷續績地只說了一句:「艾……艾兒……艾……兒姊姊:別死……別……」

  雷抬起頭,恰見一滴淚珠,自那人眼角滑下,雷一震,下意識地伸手沾起那淚

  艾兒?是那個死掉女人的名字嗎?他沉思著,不意聽到若素淺淺一笑。「她醒了?」若素將乾淨的水放到桌上問著。

  「那是夢話,雪原上那個女人應該是「他」姊姊,叫艾兒。」雷輕描淡寫地帶過那人的身世,並未多加說明。

  若素思緒飄回到那張認罪狀上,那是她姊姊,那麼……她姊姊就是艾兒.鳩德斯,至於她,真相大白,莫道.鳩德斯爵士的小女兒——影.鳩德斯。

  她抬起頭,看到雷的模樣,輕輕地道:「雷,你也很累了,為什麼不去休息一下?這裡有我。」若素拍拍他的肩膀。

  雷點點頭,準備出去,此時疾光正好進來。「雷,借你幾分鐘。」

  兩人出了帳,疾光將那女孩必須與他同住的事告訴他。當然,關於她是女孩子和真正身世這些旁枝末節,他就很乾脆地刪掉了。雷聽到這個消息道:「你該不會要我照顧「他」吧?」雷的臉揪得更難看了,他當然不希望那孩子死掉,不過要他看著病人他可做不到。

  「咦?人是你帶回來的啊!」疾光連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以為那該是若素的事,」他冷靜地說。

  「她是大夫。」還用他提醒若素的身份嗎?

  「喔……大夫就不用休息嗎?將軍大人……」開什麼玩笑,那他怎麼辦?

  「你可以幫她。」雷鐵了心腸,不動如山。

  「此言差矣,雷,你把人去給我們就撒手……這好像不是我們的責任。」

  「若素會照顧好「他」的,別讓我提醒你第三次。」

  疾光趁雷轉過身去時翻了個白眼,這傢伙。

  「是,讓她恢復健康是若素的責任,不過,這可不包括晚上。」疾光最討厭對著別人的背部講話,他繞到雷的面前說:「你是想讓若素累死嗎?還是想跟我化友為敵?」

  「你今天特別煩。」雷瞪疾光一眼,打算結束這次的談話,他邁開步伐道:「我明天早上再來看他。」

  疾光卻不準備放他走,為了雷這個比他更古怪的個性,他可是很破天荒地講了一堆了,沒想到對方竟然不理不睬。

  「雷。」他鄭重地叫了一聲,對方停了下來沒轉身。

  疾光咳了兩聲,慢慢地說:「你該不會要我到你帳裡去睡吧?」

  雷差點滑倒。

  疾光瞪著他有點僵硬的背影,等他開口。

  「在我帳內加一張床。」這可是他的一大讓步了,若想再得寸進尺,叫他看顧病人之類的,抱歉,門都沒有。

  疾光一邊嘴角得意的上揚,天下無難事,瞧!這顆頑石不是點頭啦?

  心情一好,開玩笑的心情就來了,他不怕死的加上一句:「是給我睡的?」

  雷哼了一聲,大步踏開,丟下一句:「我會叫若素把你嘴巴縫起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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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以為是你救了我,在我血流不止、傷痕纍纍的時候,宛如天神的你,但那時我竟未發現,此後只為你而活。

  好痛,好痛……全身都好痛。

  她記得她不停地在廣大的雪原上奔跑著,每跑一步,那深積的雪就沒入她的腳踝一寸,她把腳拔起來,腦中只念著艾兒的一句話。「跑!跑!」

  那句話在她的耳邊不停地擴散,不停地擴散開來。

  跑!

  可是,她一直在流血,流血,她那時不覺得痛,只是感到唇齒發冷,腦袋一片轟然,什麼都不能想,艾兒死了……艾兒死了……意識到這個,她腳步一軟,竟然摔落到了雪坡坡底,想動也不能動,也許骨頭斷了,也許血已經快流乾了,她實在也不想再跑,艾兒死了,她也死吧!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們呢?生在貴族不是她們的錯,生為弱勢的女子也不是她們的錯,被凌虐的慘狀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中不停的翻轉著,艾兒被凌辱的過程,她被剪掉女人最珍惜的長髮……鞭子、烙鐵,各式各樣的刑具,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正當她緩緩閉上眼睛,疼痛的感覺已快被寒意覆蓋,意識冰凍凝結時,有一個人將她抱了起來,用著很輕很輕的聲音對她說:「別死啊!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嗎?

  她想回答他,卻開不了口,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比千斤石塊還要沉重,她想動動手,卻連手還在不在自己身上都不曉得,肯定是摔斷了。

  她怎麼會這麼這麼的淒慘呢?

  她好狼狽呀!

  對她說話的那個人將她放在馬背上,急速地奔跑著,顛簸的路程使她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讓她意識到速度有多快,而那人寬闊的胸膛讓她知道自己真的得救了。

  幸好我已經一點知覺都沒有,不然一定會疼痛欲裂,她迷迷茫茫,恍恍惚惚的想……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寒凍的雪原直直的奔馳,她感覺到那人也有點累了,馬背上的顛簸讓他的呼吸有點急促,一直不停地跑著,她還聽到後方有人喊叫著,指示離開雪原的方向,離開雪原?

  他們要離開雪原嗎?漸漸地,她感到不再那麼冷了,雖然還是寒氣逼人,但是溫度顯然上升了許多。

  然後,她感覺被安置在一張很舒服、很舒服的床上,是床……她有多久沒睡過了?好溫暖、好安心,可不可以不要再醒來?

  好像夢到有一個天使般的人,在為她療傷,她聞到那個人低頭下來檢視她傷口時,頭髮垂下來所飄散出的淡淡花香,她的身上還有一種藥草的香味。

  她得救了?得救了?不然怎麼會作夢呢?在被囚禁的那段時間,她早就不敢作夢……夢中,有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忽遠忽近的,她想看仔細,那人卻又不見了。呀……她記得的,那是救了她的人。那個人……看不大清楚……因為她再怎麼費力,疲倦還是困住了她,也鎖住了

  她,有一剎那她甚至以為是她已經死了,到了天堂。

  不對,到了天堂艾兒為什麼不來呢?為什麼不來接她呢?

  想到這個,她突然渾身灼燙起來,艾兒?我想見你!我想見你,你在天堂快不快樂?有見到母親嗎?

  斷斷續續的,她在流汗,聽到旁邊有人說她在發燒。那麼,她還活著?活得好

  好的?天堂根本不存在,艾兒死了就是死了!

  她流下眼淚。別哭啊,以後不能再哭了,她還剩下什麼能失去的?她得幫艾兒報仇,殺了玷污她清白的林思。唯有堅強,才能保護自己的心。就再在夢中好好的傷心一場吧!

  醒來以後,她再也不哭,再也不想,除了報仇,還是報仇!她要為艾兒,也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這裡是哪裡?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原來被救的事情是真的。

  「你醒了。」

  她將視線移往出聲的人身上,焦距漸漸集中:「我在哪裡?」這個人……他有點面善……

  短得不能再短的頭髮,剛毅約五官,黝黑的肌膚……還有著一副低沉的嗓音……是他?

  雷有點意外,看到「他」的眼瞳裡一片幽黑,由迷茫轉至清醒,由陌生轉至戒備,這孩子不簡單,僅僅只是醒過來而已,他的弱小馬上蛻變成全身芒刺,看人的表情彷彿對方什麼都不是的樣子。

  他有點無奈,也許是自己長得大凶神惡煞了一點。

  「我們紮營在西域和雲迦的邊境,「隆冬之森」的出口,你在雪原受傷了。」雷看著他,「他」好像根本沒在聽,只是瞪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被打成這樣?」雷問道。

  為什麼被打成這樣?被打成這樣算什麼,艾兒比她更可憐。艾兒!想到這裡她渾身一震,她還在雪裡嗎?她被救了而艾兒仍一個人在皓白無垠的雪地之中,孤零零的嗎?

  不行,得回去埋了艾兒,然後再想辦法回到西域國殺了那個混蛋。

  她從床上奮力坐起,剎那間牽動了肩上的傷口,她悶哼一聲,又摔回床上。

  「你叫什麼名字?」雷再問。她卻連理都不理,知道自己暫時還不能動以後,她翻了個身向著裡頭,閉目假寐。

  雷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這幾天雖然昏迷不醒,可是一點都不曾安靜過,他總聽到「他」斷斷續續發出呻吟和夢話,除了叫「他」的姊姊外,還包括西域國的林思,看來「他」對林思真是恨之入骨,只要「他」一開始說夢話,雷連好好休息的心情都沒有了,只好看著「他」或是乾脆到外面睡,不過睡到下半夜又會想起帳內的人要是沒有人看護,突然有個意外就不好了,想到這再怎麼樣,雷還是會回去看看,就算想故意不理也沒辦法。

  「雷。」若素端了些吃的東西進來,笑意盈盈地看著對方一臉無神的樣子。「就知道她今天會醒,我拜託人家弄了些東西,躺了這麼多天應該也餓了。」

  雷撇撇嘴,一副不予置評的樣子,懶得再看床上的人一眼,他起身出帳,雖然大白天喝酒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這幾天老是沒睡夠,索性把自己灌醉,倒下去休息一下,讓大腦不用再運轉。

  「雷,你得留下來幫我。」若素對著雷的背影招手叫道,其實可以自己來的,不過她硬想拖人下水。

  「去請你老公吧!」對方連頭都沒回,若素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竟然叫上司幫她做雜役,他噴了一口氣,故意讓她聽見就走了出去。

  若素低頭一笑,也沒再叫他,便端著東西走到床沿坐下來,盯著她的背影說:「好點了沒有?還痛不痛?」她傷得很重,不過好在內傷並不嚴重,當時危險是因為失血過多,體溫低得不像話。幸好遇上的是她,若素暗想,不是她自誇,尋常醫生要是見到流血過多的人,大概都是搖搖頭,一副「準備辦後事吧」的嘴臉。

  她沒動,若素看著她的背部道:「你該吃點東西,不然怎麼好起來,不想回雲迦國了嗎?」

  還是沒有動靜。哎,怎麼住在這裡的人全是悶葫蘆啊?真受不了,就連疾光也是,只要沒在她身邊,就少言寡語地叫人討厭,只有和電在一起時才會自動變成講話的那一方,不過若素還是不死心地按著她的肩膀試著問:「影……鳩德斯?」

  這是認罪狀上的名字,如果姑且認為那個她掛在口中呼喊,連高燒不退時也沒忘記的艾兒便是那具雪地中的女屍,那麼她可能就是認罪狀上的另一個人。

  對方忽然「砰」的一聲翻過身,兩眼直直地瞪著若素,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雖然掩飾得很好,不過聰明如若素,看不出來才怪。

  「猜對了嗎?」哈!有效。若素按著說:「放心,我們不會害你的,這事只有我和疾光知道而已……」

  想到疾光,她的臉微微一紅。昨晚她說什麼都有點擔心影的高燒會不會退,雷又粗手粗腳的,所以想到雷的帳裡再看一看,結果疾光的臉馬上綠得跟什麼一樣,不由分說地就把她壓回到床上,接下來的她是不能也不想抗拒了,所以今早渾身酸痛……看到對方因為她的出神而疑惑,若素咳了兩聲,故做鎮定。「疾光就是我的丈夫,你好一點以後他會來看你,剛剛那個人是雷,是他救了你,記得嗎?」

  果然是他,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沒作表示。「不想說話也沒關係,你的身份暫時不能洩漏,以後就叫你阿影?你不會介意吧?」

  若素看著影,心中沒來由地就是起了一陣好感,她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很像個無害的小孩,但是醒來以後,那雙眼睛便使得她的臉看起來充滿敵意,痛苦起來時看起來更加脆弱,笑起來呢?

  阿影?叫她阿影?她沒什麼反應,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麼都無所謂了,艾兒死掉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想徹底遺忘從前的一切,幸福的一切、痛苦的一切,今後她的心中只有仇恨,她閉閉眼睛,拒絕回想會牽動她傷口的往事。

  「阿影,你昏迷很多天,胃早就空了,吃點東西吧?」若素一邊溫柔地問著,一邊不容影反抗的將熱騰騰的食物叫湯匙盛著,塞到她嘴邊。

  這美麗的女人真奇怪,她想,她認得她,她就是那個替自己療傷的人,有好聽的聲音和淡淡的藥草香味。

  影不想違逆她的意思,遂便張口吞下。

  「乖孩子。」若素揉揉她的頭髮。

  她沒有逃開,也沒顯現任何厭惡的表情,她根本不在乎,只是被動的吃、嚼。快點吃,吃多一點,身體得快點好起來。她無意多瞭解任何人一點,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回到西域國,這次,她銀牙暗咬,這次定要與林思玉石俱焚!

  若素想誘她開口,一邊餵她,一邊漫無目的閒扯。「呀,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若素,你剛被雷帶回來的時候,差點活不成了,幸好他營中有個醫術高超,世所難逢的女名醫,才把你從死神手中搶回來,想認識她嗎,她就在你面前唷——」她拿著湯匙的手還不忘指指自己。

  影一邊吃,一邊打量著帳內的陳設,她眼睛充滿戒備地看著週遭的一切,突然的,她看到一個曾經看過的標幟,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風刀國的旗幟!原來,她閉閉眼睛,幾乎要笑出來,她不過是逃離財狼的掌握,卻又掉入老虎的口中。

  不會忘的,她怎麼能忘?

  那個擁有這個旗幟的軍隊,長趨直入她的家中,用著一柄長長的,土刻著風刀國標幟的寶劍,刺入她母親的胸口。

  她看得那麼清楚,那麼肝膽欲碎,她的母親為了保護她們,毫不猶豫地挺身,讓長劍穿過她的胸膛,劍尖在她的背後光可鑒人地蜿蜒著鮮紅的生命之泉……

  她目皆盡裂,敵人!到處都是敵人!

  影將視線移回若素身上,閉上嘴巴不再吃東西,若素沒想到她一時噤口,食物撒在她的身上。「怎麼了?」

  其貿她剛剛就注意到,不管她扯什麼,阿影根本就投在聽,她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看來她的和藹可親,自吹自擂全部都浪費了。

  她拿塊乾淨的布擦拭影的胸前,正欲伸手的時候,影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胸前沒有束縛,她往胸口一抓,臉色倏地慘白。

  若素怔了一會兒,才想到她在怕什麼,她抓住影的手說:「別怕,你的傷勢很重,所以找把束胸的帶子割掉了,好讓你能透氣,你是女孩子的事也只有我和疾光知道而已。」

  若素一直想爭取影的信任,影似乎也沒有大排斥她,這是好現象,她握著影的手,替她抹著撒到衣服上的食物,一邊告訴她。「你只要好好的安心養傷,我們會送你回雲迦國,只要不洩漏你的身份,就不會有危險,暫時跟雷住在一起是會不太方便,不過他很鈍,你若是安安分分,他是不會注意太多的,有問題就找我商量,知道嗎?」

  還是沒有回答,這回她躺了下來,和衣就睡,若素皺皺眉,她從來沒看過這種孩子,一般的女子如果處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嚇得發抖,不然就該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嘛!再不濟也會破口大罵這些跟她不相干的人,幹麼救她,何不讓她死了算了之類的……最讓若素忿忿的,就是影看到她這個大美人居然沒有驚艷一下,總是面無表情,只有提到和她切身的事她才會有所反應。

  「真不可愛。」若素無可奈何,還是替她蓋上被子。

  「在這裡不會有人傷害你的,你很安全。」她在出去而回頭,不忘附上一句。

  「這麼有趣?」疾光一邊喝茶,一邊頗有興味地聽著。

  「有趣?」若素看著丈夫,很不文雅地從鼻孔裡停了一聲。

  「我覺得她根本沒注意到我,從我進去以後,她一句話都沒說過。」

  「也許她受到驚嚇,還沒恢復?」疾光看著妻子一臉埋怨的樣子說。

  「驚嚇?她的眼睛多有神啊!我猜她是不信任我們……」最後一句若素還故意拖長了語調聲。

  「信任?若素,你對她要求大高了,她能做到不被我們的身份嚇壞已屬不易,這些都可以慢慢來,再說我們跟她相處的時間並不會很長的。」

  疾光將手邊的茶杯放下,走近了妻子的身邊,雙手按在她的肩上,試著開解若素。若素那顆善良溫柔的心一直是他最喜歡的,但是往往一付出,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是奢望回報只是希望別人有點反應,這樣她就能得到莫大的鼓舞,繼續傾出更真誠的熱情給對方。所以,她在阿影那兒,的確是受到了一點挫折。

  「真不懂……」若素垂首撫著自己的臉龐,喃喃的自言自語:「我的臉一向是所向披靡的啊……」

  疾光真是被打敗了,他笑著抬起妻子的下巴,在她唇上親了下。「若素若素,你在意別人的看法更甚於我嗎?」

  若素自然是奮力地搖頭,開什麼玩笑?想當初是誰連師父都不要了?「那麼,我告訴你,我的若素,我的妻,在我心底,你的確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比的,不只是你的美麗,還有你的善良、你的真誠,甚至是你的自得意滿,在在即讓我意亂情迷,難以自己啊……」

  本來是想好好地吹捧愛妻一場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越捧越深入,越說越陶醉,越講越心動,疾光忍不住給若素來了個深吻。

  若素聽著丈夫低沉的嗓音,臉上暈紅一片。「你呀——」

  她半嗔半惱地睨了疾光一眼,這句「你呀——」包含了多少說不盡的情意,和說不出的深刻感情呢?疾光和若素旁若無人的對視著,卻不知道看到的旁人,又是多麼羨慕如此的相知相屬,鶼鰈情深哪!

  夜色薰然,在這個軍紀森嚴的地刀,更是靜得沒有一點聲響,如果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雷了。

  因為睡不著,他索性在不知翻了第幾回身後起床出帳隨便亂晃,後來才自己一個人坐在離營不遠的河岸邊,一動也不動地凝望著水面,思緒在他的腦中慢慢地、一面面地跳躍、翻轉。

  自從那個阿影來了以後,他的生活作息雖然還是一如往常,不過總沒辦法不注意到阿影,「他」總是安安靜靜的,縮在床角,不大理人,若素明明說「他」可以下床了,「他」還是一動也不動,要不是晚上作夢的時候「他」還會說個兩句話,雷還真會以為「他」是長在角落的香菇。

  香菇,雷的嘴角微微上揚,自從那次試圖和「他」溝通碰釘子後,他就再也沒和阿影講過話,他們同處一室,卻很奇怪地從來沒有交集,阿影甚至沒向他這個救命恩人說過一句謝謝,這惜話如金的恐怖,要不是雷本身也少言寡語,換作別人還真消受不了。

  偶爾,他還是很不自在。例如,在他洗澡的時候,阿影一定是拿被子把頭蒙起來,動都不動,直到雷以為「他」快死了,阿影才會伸出頭來吸口氣。

  逼得他只好洗快一點。

  還有,吃飯的時候,阿影也不曾向他打招呼,只要東西一端來,「他」馬上很自然的自己就位,奇怪的是絕不會在雷還末上座之前先吃。

  但,可別以為這是尊重主人的表現,雷發覺,只要「他」吃哪盤菜,阿影就跟著吃那一盤,而且搶得比他還凶。換言之,只要當天桌上有哪道菜「他」沒動過的,阿影連碰也不碰一下,他想了兩天才明白,阿影也許是怕有人下毒。

  好笑,他停了一聲,隨手撿起一顆石頭,「碎咚」一聲丟入湖中,他的軍隊雖不是最龐大的,但絕對是精良得無以復加,再嚴密周全沒有了。這小子!居然疑神疑鬼到了這地步,害他?誰有那個閒情逸致。

  無數的漣漪在石頭落水的中心處散開,他盯著那一圈圈的波紋,心裡好像有雜音似的。

  怎麼?想告訴我什麼嗎?雷低著頭,閉目喃喃自語著。不對,不是我……

  雷倏地昂首,有人!

  他回頭,正巧碰上一雙因看見他而悚然的漆黑雙瞳。

  「是誰!」雷翻過身,草叢中的人一驚,縮了回去。

  「找死!」才一瞬間,雷站了起來,往草叢中撲去,那人哎叫一聲,雷將他壓在地上,扼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背後。「說!誰派你來的!」

  他低吼,看來那群「精良得無以復加」的隊伍得進行再教育。真差勁,飽食終日,連一個小小的奸細都抓不出來。

  那人沒說話,雷將他從草叢拖了出來,一下子,月光灑在那人的臉龐上。

  「阿影?!」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臂突然傳來一陣痛楚。

  「做什麼?」他將阿影那雙在男孩子身上看來未免大過細小的手腕用一隻手緊緊地鉗握著,一邊舉起被咬傷的手看,上面已經滲出血絲,看來力道不輕,接在驚訝後繼而湧起的是一陣怒意。

  「為什麼不說話?」他瞪著阿影,卻看到對方根本不看他。

  「再不說話,我會以為你是間諜,扮可憐來鬆弛我的戒心。」阿影馬上把臉正向對著雷,他以為它是誰?他有那麼偉大嗎?

  「呸!」影狠狠地碎了一口。

  「很好!這是你來以後所講的第五個字!」雷這下子怒火完全被撩起,他三更半夜不睡覺溜出來想幹什麼?而且好像還準備逃走的樣子,這地方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雷將「他」的頭用力住土裡一按,影馬上吃了滿口泥土和草,他壓低身子,將影的臉翻過來,用低沉又頗具威脅的嗓音說:「若索說你是雲迦國的人,看來你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是又怎樣?」影不得不回答,這答案是最安全的,說不定這位將軍大人可以給予特赦,放她一馬,想著想著,不禁對「將軍大人」這四個字起了反感,差點就反胃了,她及時克制自己的想法,卻還是忍不佳的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

  「你如果想回家,最好一五一十的招來。」雷不容「他」反抗地加重在影身上的力道。

  「大人請放了小的吧。小的只是一介平民,生命像鏤蟻一樣的卑微,蒙大人救小的一命,小的銘感五內,若能平安回家,從此定天天啟大人禱告,祝大人長命百歲,壽與天齊。」影翻著白眼,說出一堆她在西域國聽來的噁心話。每次只要林思身邊的淒臣說錯話而下獄受罰的時候,她就能看到他們阿諛奉承的嘴臉,反正都是將軍,這樣講應該不會錯,改幾個字,照本宣科一番就是。

  雷兩隻眼睛差點沒掉下來。「好啊!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若素該會有多驚訝?」

  他突然覺得有趣了,這孩子好玩得很,他不該懷疑「他」的企圖,也許阿影就只是單純地想回家,並無其他。

  「你真想回家?」他再問。

  「總不會是出來游泳吧?」影根本懶得理他,今晚是走不成了,只好改天再試試,以後得小心這個人半夜不睡覺的惡習。

  「很好。」雷放開影,又拍拍雙手。「去洗洗你的臉,然後給我回去睡覺,路癡。」

  路癡?影有點疑惑的看著雷。

  「這是營區的西邊,雲迦國應該在東邊才對,你想去西域國送死嗎?」

  「哈!」影張開嘴巴,大大乾笑了一聲,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雷仍站在河岸邊,不明白他那麼誇張的乾笑究竟為何?好像在掩飾什麼?

  隔天下午,雷在操練完畢後的休息時間,同疾光提起昨晚的事,不料疾光並沒什麼反應,好像這件事早就在他掌握之中。反倒是若素,她驚訝得很,影居然向電吐了一長串的話!

  「你確定?」若素不信地間,

  「百分之百。」需靠在樹幹旁,一邊擦拭著他手上的利刃「夜月」,一邊回答若素的纏問不休和疾光好奇的眼神。

  「她真的跟你說這麼多?」扼腕!真叫人扼腕!

  若素真是懊惱極了,幸虧她本性溫柔,就算發火也不至於太超過。「我幫阿影療傷,弄東西給她吃,還試圖安撫她,沒想到她第一個說話的對象竟然是你——還說了那麼多,不公平!」

  雷真受不了她那種過於熱心的個性。「若素,你頭昏了啊!他除了醒來的第一句話以外,接下來都是罵人的字眼,你確定你喜歡聽?」簡直有被虐狂。

  「只要她跟我說話就好。」若素道,她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找影。

  疾光沒攔她,倒是一臉興味地看著雷,「你沒問她去哪嗎?」

  「還用問?當然是回雲迦國。」

  「沒有那麼簡單。」疾光心中一轉,阿影這麼快就想逃走嗎?

  現在不能,還沒有到達雲迦國的東側,雲迦國境內各處雖然已有風刀國的駐守軍隊,但是靠近西域國的西側仍在西域國的勢力範圍之中。她既身為莫道的女兒,那麼,一個貴族後裔的生死就很可能挑起另外一次的戰爭,萬一讓她掉入西域人手裡就太危險了,無論如何,他很明白,雷是不願意捲入戰爭的,所以至少得等他們靠近東側後再放人。

  「願間其詳。」雷看著疾光沉思的樣子道。

  「老實說罷,其實阿影是雲迦國莫道.鳩德斯爵士的孩子,雪地裡的女人就是他的姊姊艾兒.鳩德斯。莫道家遭到西域人的攻擊後,他們便被擄到西域國當成人質,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阿影絕對不是走錯路,她是要去西域國沒錯。疾光其實已經度量得出來阿影要去西域國的目的,如果成功的話,他們就少了一個敵人,如果失敗……疾光皺皺眉,不是他小心眼,阿影若把他們招了出來,少不了又要打上一場的。

  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阿影還不能走,這是他和若素下的結論。

  「我以為我應該有權利與你們同時知道這件事。」雷倏地停止擦拭「夜月」的動作,一雙眼危險瞇了起來。

  「你是知道了啊——」疾光曉得雷為了他的後知後覺而感到不平,但他可不準備變成犧牲品。

  「我想你的愛妻也與你「分享」了這份寶貴的情報?」雷舉起「夜月」仔細地看著,疾光的提示已足夠告訴他,阿影絕不會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家去,雷終於知道阿影昨晚的那聲「哈」所為何來。

  「夠了,雷,我可不準備『分享』你的怒氣,阿影的事情可大可小,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說如果這件事我和若素便可以處理,又何需你來費心?」

  他最好懂得感恩,疾光伸伸懶腰。「你告訴我了,所以……」雷彷彿在想什麼似的,慢慢地說。「所以?」打什麼啞謎嘛,疾光翻翻白眼。「所以我們得保護「他」?」搞了半天他變成保母了嗎?「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也要監視她,讓她沒辦法去西域國。」

  「嗯,看來我們得趕快動身。」雷說完便跳了起來,疾光的解釋他能接受,但下會這麼簡單放過他,他一拳揮往疾光那張不是太英俊的臉上,「你休養生息這麼多天,我覺得該練練筋骨了,參謀大人。」

  疾光躲開那一拳,心中暗暗叫苦,他寧可回去和若素一起。

  「將軍大人真是體恤下屬啊!」他格開雷劈過來的一掌,來真的!

  「少廢話。」雷哼了一聲。

  「將軍大人讓小的閉嘴,小的說閉就閉。」疾光順勢掃他一腳。還是廢話一堆。

  雷輕易地閃開,閉閉眼,真拿這對夫妻沒轍。

  若素帶藥到雷的帳中替影換藥,一進去就看到影在睡覺。

  「起床啦——阿影。」若素坐在她的床沿,伸出手來搖搖她,「我來幫你換藥

  影坐了起來,這些天她多少領教了若素的纏功,想快點打發她,就得順著她的意思,被雷抓回來後,暫時不能輕舉妄動,再說她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完全好。

  「還痛不痛?」若索溫柔地間,雖然她有點氣阿影第一個說話的對象不是她這個世所難逢的女神醫,但善良的本性讓她還是原諒阿影了,她肯回應她的話是好事,一切慢慢來,像疾光講的一樣。

  影仍然沒有回答,她只是盯著自己的傷口看,這個叫若素的女人真有兩下子,這麼深的傷口和這麼痛的感覺,居然曾往短短幾天內恢復快速得驚人,雖然驚訝,可她並沒有說一聲謝,是他們自願救她的不是嗎?

  若素細心的將影的手臂抬起來上藥,影只是凝視著她美麗的臉孔發呆,該怎麼做才能混進林思住的地方呢?

  第一,她手無縛雞之力。第二,她也沒有所謂的人脈,可以幫她混進林思的地盤裡。

  再說,憑她這副樣子,最多也只能當個小廝,是決計無法靠近那個人渣身邊一步的。

  如果會武功的話,就可以跟在林思的身邊擔任衛士,成功的機率也大……當她想得正入神的時候,卻突然痛叫了一聲:「啊!」

  影收回茫然出神的眼睛,看著若索,若素一邊擦拭著她的手一邊說:「總會有點痛的,我可不是在報復你不理我。」說完還無辜笑了笑,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影還是沒開口,她當然知道右索說的是反話,她咬緊嘴唇,忍受若素故意在她的傷口上所做的一些粗魯動作,一會兒打翻藥水,一會兒包紮得太緊,一會兒又不小心敷錯了藥,影看著若素賣力地一下子低呼一下子道歉的,事實上卻一直對她動手動腳,她相信若素如果有辦法讓她在五、六天以內好起來,就絕對能讓她在一小時內躺回去而且加倍嚴重。

  若素當然無心傷害阿影,她只是今天手「不太順」而已就在她不知道是第幾次「不小心」撞到阿影的大腿刀傷後,終於聽到一句咬著牙發出來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已經痛到極限的語氣。「好一位「世所難逢」的名醫啊!」阿影忍不住話出諷刺。

  若素聞言,面頰添上一抹勝利的微笑,力道馬上放鬆大牛,霎時竟然動作變得無比迅速快捷。「那當然!我若認了第三,是沒人敢認第二的。」第一是師父霍克,當然不能搶老人家的鋒頭。

  「受教了。」真是大言不慚,影懶得再跟若素講什麼,回過身子,想躺回去睡

  若素不讓她如願,拿了一把刀子要替她修剪頭髮,這時一名侍衛經通報後,捧著一柄劍進了來,放在雷帳中的桌上,若素聽到腳步聲,從一堆亂髮中抬頭道:「

  怎麼是你拿進來的?將軍呢?」

  「將軍和參謀正在彼此切磋,無暇分身,所以讓屬下代為送回。」

  影此時回頭,漆黑的雙瞳映進了那把利刃,若素揮退屬下,對影說:「好劍!對不?「夜月」相傳與雲迦神器之首「月輝」,並為當今兩大寶劍。不過這兩把寶劍各有奇特之處,「月輝」雖是劍,卻不許染血,否則擁有他的人必會遭逢不幸,『夜月』正好相反,是以血養鋒,供血愈多則鋒芒愈利。這兩把劍看似相悖,事實上不然,「月輝」是形於外,『夜日』是形於內,幸好是雷擁有這把劍,懂得鑄劍者的用意,否則一般愚魯之人,豈不糟蹋了寶貝,拿著它塗炭生靈?」

  「形於內?」影不太懂。

  「善與惡只在一念之間,過與不及均非好事,這兩把劍正是如此。」劍屬殺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若素望著那把劍,希望影能懂她的用意,兩把曠世利器不過是警人勿有好殺之心,如果影能瞭解,就不會心心唸唸都是要報仇的事。

  三國間情勢緊張,此仇可以暫且擱下不報,正因為將來還是會有人取林思而代之,沒有人會是永遠的霸主,也沒有人會是永遠的英雄,與其玉石俱焚,何不想辦法韜光養晦,以便日後東山再起?

  影聽著若素的話,呆呆地出著神,是嗎?真的是這樣嗎?曠古絕今兩把劍竟然都不過是只可遠觀的花瓶?

  在她的眼底「夜月」閃著奇美森詭的氣息,湛堪地輝耀。

  她可以不信這個邪,影閉閉眼睛,心下忖度著。況且,有了這把劍,她能更接近林思一步。

  「你還好吧?」若素問。

  這孩子,真是一千一百個不可愛透了,可偏偏她就是喜歡阿影,看來她得問問疾光,她幾時得了被虐狂。

  影再度翻回身子,倒下去睡覺。若素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禁大歎今天又沒搞頭了,只好替她蓋上被子,走出帳外。

  待若素出去後,影隨即由床上跳起,悄悄摸近雷的床邊爬上去後,扯下夜月繫在腰上,不過這把劍太過顯眼,現在雖然已近傍晚,但帶出去未免不妥,影於是將劍放在自己床上,用被子包裹起來,又找了一根木棒塞回電原本放劍的套子裡,一切看來跟平常都沒什麼兩樣,就在她忙完回到自己床上時,雷正好進來,伸手就想取劍來看,影看著他的動作,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雷聽到聲音,縮手回頭問道:「怎麼了?」怎麼額汗涔涔,雙頰蒼白?

  當然他絕對想不到這是因為影剛剛動作大大,牽動傷口,又擔心他發現寶劍被盜一事,才會緊張成這德行,只是看「他」這副奄奄欲斃的模樣,又不能不管。「你等會兒,我去找若素給你看看。」

  影咬著下唇點點頭,瞪大眼睛看雷出帳去後,才放心呼了一大口氣,暫時過關

  沒一會兒若素便急忙跑來,看到影因牽動傷口而泛出的血絲不免大皺眉頭「你是不是睡覺睡到掉下床啊?」

  雷站在若素身後,無言地勾起嘴角,看來這藥一換不知又要拖多久,他還是去疾光那裡吃晚飯,順便聊聊公事好了,有了這樣的打算,他便轉身離去。

  若素重新包紮完畢後,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她站起身對影道:「以後睡,請小心點,知道嗎!」因為知道影的個性,所以這次若素也沒等她回答,便拿起東西離開。

  影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神一亮,好機會!

  忙不迭地下床,抓起寶劍,她經聲地帶劍出帳,躲在草叢中等待士兵交接,這一切的過程,無人知曉。

  當晚,影和「夜月」消失在「隆冬之森」的邊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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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4: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還來不及明白的時候,我自你身邊迫不及待地逃開,而你呢?為了個不得已的理由,來到我的身達。

  西域國,林恩將軍的城堡。

  是夜,無比寂靜的夜,但是林恩將軍的城堡卻隱隱約的地傳出一陣淫靡放蕩的香氣和樂音。隨著那陣奢華的氣息漸入,便可以看到城堡中大殿中央,正在進行一場狂歡夜會。奇珍異餚,厄鳳烹龍,新鮮的各式水果,香醇濃郁的美酒佳釀,遍佈四處;吟唱詩人的演奏音樂響徹整個大殿,歌功頌德,阿耿奉承。四處望去,數不浦的美女正圍繞著人勸酒,不時將自己豐腴的肉體往男人身上蹭,大殿的角落處,甚至傳來交合的呻吟聲。

  但在大殿的中央,高高在上地坐了一個男人,身形乾瘦,面容黝黑,正在喝著酒。看著下面的放蕩情狀,享樂似的旁觀這齣戲,不理會那些女人的勸酒和愛撫,

  林思!影貼在柱子後面,垂下來的紗帳完全遮掩住她的身子,她悄悄地偷看著,手按緊「夜月」。幸好沒露出破綻來,為了混進這裡她摸走了一套女裝,上半身只以一條紅色的薄綢圍住胸部的部分,下半身是極合身,但左側面直直開叉到大腿的長裙,額頭部分戴了一隻純金打造的環狀飾品,額環的後方繫著一條長度曳地的粉紅色透明的綴花薄紗,將劍放在沒有開叉的右側方,用手和薄紗掩飾,總算能勉強遮住「夜月」。

  「呸!西域的女人怎麼都穿成這樣!」當然,雖然這些日子飽受折磨,影其實仍然無法體會她所打扮成這階級女人的生活型態,自然看來也沒有所謂的風塵感,反而有點好笑,影一邊低聲埋怨著,一邊細細思考。

  用風刀國的「夜月」來殺西域國的林思,顯然是最好的法子,不但可以嫁禍給雷,還能報了仇,她抿了抿唇,想著該如何接近林思。

  林思並未感覺到漸近的殺意,他的注意力由大殿的叫鬧轉到一個由偏廳進來的探子上,一邊喝酒一邊聆取屬下的密報。「有屁快放,別打攪本將軍的雅興!」

  「小……小的下敢,只是此事是將軍親自交代……小的……」那探子一邊說,一邊不可置信地看著大殿那群男男女女。

  這畢生未曾見過的景象讓他大開眼界,正看得有點發怔的時候,林思不滿意地哼了一聲:「你在看哪裡啊?」

  那個密探一嚇,趕緊眼觀鼻,鼻觀心,這些事要是說給一百個人聽,一百個都不相信。不過他若再看下去,恐怕連講給一個人聽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他趕緊道出今天獲取到的消息,要看,待會兒再看罷。

  「喔?你是說莫道之女嗎?」林恩將葡萄酒杯拿在眼前晃著,透過酒液看著前方,不甚在意地說。

  那探子吞吞口水,很小心地點頭回答:「將軍大人,還是沒找到。」

  林思的眼霎時銳利起來,他靠近探子並放下酒杯。「你再說一次?!」

  「報告將軍大人,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林思突然一出手,扼住了探子的脖子,那人一時不能呼吸,一張臉脹得通紅,手只能無力地掙扎著。

  「什麼叫「那個女人」?她可是禾來的將軍夫人呢!怎麼?你找死?」林思帶著警示意味地說。

  「將……將軍人……呃……

  林思一放鬆力道,那人馬上跌坐在地上咳個不停。「小的……該死,小的馬上去找……」上意難測,他真是搞不懂這些位高權重的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一不小心,腦袋怎麼掉的都不知道。

  「你要敢傷她一根寒毛……嗯嗯……」林思又再度掀起屬下的衣領,凌厲地瞪著他。「咱們就來想想你家的人要怎麼處置比較妥當……」

  「將……將軍大人饒命……小的馬上去找……」那人連滾帶爬地跌下階梯,迫不及待地離開大殿。

  林思靠回椅背,拍拍手掌,立刻就有一個人垂首靠近他。「將軍大人有何吩咐?」林思指著剛剛那個密探出去的方向道:「派個人跟著他,事成之後……」他將手放在脖子上一劃,那人點了點頭,退了出去,林思則得意地摸摸下巴,想起影的事。

  那個女人,叫……影.鳩德斯是吧?

  有趣!有趣極了!他把喝光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敲了一敲,一位侍女靠近他為他、斟滿了葡萄酒,林思一邊啜著酒,一邊回想。他還記得當他帶走地姊姊的時候,他眼眸迸發出來的恨意,很有挑戰性,他喜歡,這種女人正是他想要的。剛開始他並沒有發現影的存在,因為那個叫艾兒的是個難得的美人,而且為了保全妹妹,還故意將她打扮得不男不女的,如果不是他看到那張認罪狀,說不定就讓她溜掉了。那個艾兒,雖然長得是很漂亮,不過一碰她就哭,沒意思到了極點,他便把那個女人送給他的手下。在他眼裡無味的雞肋,到了那些士兵的眼中可就變成百年難得一見的珍餚,而且又是王公貴族之女……憶及此林思嘿嘿一笑,看來他還是個不錯的上司嘛|心念一轉,又回到影的身上,他碰過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像她這麼富有挑戰性的,雖然她的身材並未如同她的姊姊艾兒一樣凹凸有致,那倒沒什麼關係,一切都可以慢慢來,那不馴的眼神他實在太喜歡了。

  林思不禁瞇起眼睛想像那倔傲的雙眼在他身體下臣服的樣子。

  殊不知影正在俟機而動打算與他同歸於盡,她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因身著舞妓的衣服,讓她得以矇混過他人的眼光進來到這裡。當地正準備掀簾進去時,突然的,毫無預警的一雙手攬住了它的腰,將她整個抱離地面,影還來不及叫出聲,便聽到一句低沉又暴怒的嗓音,在她的耳邊傳來。「你的身份還真是保密到家了是不是?」

  她驚愕地聽著那一句熟悉的嗓音,她回頭。「是你!」她的嘴角因放心而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雷原本滿腔怒火,沒想到若素防他就跟賊沒什麼兩樣,連阿影是女的都沒說,更氣自己愚鈍到如此地步,早就該看出來的不是嗎?這麼纖細的骨架哪會是個男子漢!

  可他卻呆了,簡直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看呆了,就為了那抹若素地無緣得見的微笑。

  美麗的弧度在影的嘴角盪開,一雙眼因沁出的笑意更顯晶燦亮人,兩頰微鼓,添上一絲粉紅,雷收手扣緊了她的腰,不禁情難自己地再度靠近了影的耳邊輕聲地,恍若對待一件寶物似地道:「你笑起來真美。」

  影心神一蕩。奇怪,他來這裡就為了講這句話?

  就在此時,雷經經地台住它的耳垂,以它的唇吸吭著。

  溫暖濕潤的舌尖在它的耳垂四周撥弄環繞,沉重的呼吸聲在她耳邊迴響影的臉和耳根霎時灼灼燒紅了起來,他在……挑逗她嗎?

  地想掙扎,卻被雷褸得更緊,此生首次領會的情潮,竟然來得如此洶湧"烈。她不懂,雷只是親她的耳朵而已,為什麼她會渾身燥熱不安?

  就在此時,她按到自己身上的佩劍,神志立刻恢復大半,她說道:「你來做什麼?」

  雷卻捨不得她的甜美,手仍緊緊扣住她的腰,濃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龐上。離開了影的臉寸許,他直勾勾地在她暴露的衣著上打量。「以後不許穿這麼少。」

  他專制又蠻橫地下著命令,一點也沒想到自己說的這句話包含多麼強烈的佔有慾。影的臉脹成豬肝色,簡直是雞同鴨講。「我問你來幹什麼?!」她壓低聲音憤怒地問。

  雷抬起頭,望進影的眼睛說道:「我來救一個有勇無謀的笨蛋。」

  「你說什麼?」影的臉綠了。

  「是誰!!」

  音樂忽然終止下來,使得影的那聲特別的高亢,林思自座位站起,一群喝得昏昏茫茫的特衛歪歪倒倒地躺在一邊,林思撇撇嘴。「一群飯桶。」

  他抽出腰上的配劍,跳到聲音出處。

  雷塢住影的嘴巴道:「我說對了吧?」

  影瞪了他一眼,她怎麼知道音樂會突然停下來?

  林思扯下紗帳,便看到雷抱著影站在柱子後,他有點驚訝,這不是剛剛他要探子去找的人嗎?他腦中轉了一轉,馬上恢復了奸詐地冷笑。

  「我倔強的天使,你又回來啦?嘖嘖……變得更美了。」他打量著影,他深知人要衣裝,卻不知她打扮起來效果驚人,若素的調養讓她看起來沒有往日的消瘦,雷剛剛的舉動則使她雙頰暈紅,只有瞳眸依舊是和從前一樣的敵意和晶亮的光芒。

  雷下意識將影抱得更緊,林思這時才慢慢的把視線轉到雷的身上。「陳,這人好面熟啊——啊!我想起來了,您是風刀國的雷.頌禎將軍嘛!去年到貴國拜謁皇太子的時候,有看到您嘛!承蒙您紓尊降貴的到敝國,怎麼沒有派人通知一聲,好讓我前去迎接呢?」

  雷哼了一聲。「不敢。」

  「喔?」林思誇大地叫了一聲道。「原來將軍不喜繁文縟節?那我可真是失敬了,言語無狀,還請將軍不要計較。」

  影才沒興趣聽那些廢話,她見機不可失,掙脫了雷的手,在雷還來不及抓住她時,便拔出「夜月」往林思刺去!

  林思眉頭一皺,閃開了影的攻擊,手一伸便扣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影一聲痛叫,「夜月」匡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天使,一見面就急著置我於死地嗎?」他若無其事地用力一握,把影的手扭至身後。

  影忍住巨痛,汗涔涔地滴下,卻不認輸地冷冷笑著。「天使不就是來帶你上天堂的嗎?」

  雷見狀奔了過去,欲抓回影,林思卻縮手一拉,影便踉踉搶槍地滾進了他的懷中,雷順手抄起掉在地上的「夜月」,以犀利的眼神看著林思,聲音沉重地說:「放開她!」他的忍耐已到極限。

  「放開她?雷將軍何時插手起別人的家務事了?我和自己的末婚妻親熱也會讓您眼紅嗎?」

  林思作勢搔搔下巴道:「這樣吧,將軍大人若不嫌棄的話,我的堡裡還有幾位姿色才藝皆屬上乘的美人兒,咱們不妨好好樂上一樂?」、

  「我說放開她!」怒火逐漸在雷的眼中凝聚,影卻在此時勾上了林恩的脖子,道:「你說你是我的未婚夫?」

  她在搞什麼?

  雷和林思對影突如其來地轉變都頓了一下,林思看著她,故意將貼在影的背上胸部上,曖昧地說:「你忘了嗎?我一直想嘗嘗你的味道……」

  「你殺了我姊姊。」影緩緩地道。

  「可是我愛上了你。」林思睨著她,眼底毫不掩飾地露出他的慾望。「你留我在身邊會恨危險,我會隨時想殺了你。」影瞪視著他,心中一陣又一陣地作嘔。為什麼林思靠近她,她非但不怕還更加地憤怒與生氣呢?

  又為什麼雷剛剛抱她的時候……她竟然渾身一顫、發熱……甚至還有一點……高興?

  「我會馴服你的。」林思邪笑著。

  「兩位表演完了?」雷對於他們目中無人的態度已憤怒到了最高點,尤其是對影,他不准任何人碰她,她怎麼可以為了報仇而這樣糟蹋自己?

  「將軍大人不肯接受在下的提議嗎?」林思才一說完,雷便殺將過來,林思抱著影跳開。「將軍大人何必掠人之美?在下的未婚妻真令你如此心動?」

  影這時忽然抓起林思的手臂狠狠地啃咬下去,林思因痛而稍稍放開了她,雷乘機欺到林思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向後面一彎,林思的手肘馬上斷掉。

  「你再敢動她一根寒毛……下次斷的可不只這隻手。」

  影抓起一把刀,便要從林思胸前刺下去,卻被雷一記手刃打落。「幹什麼?」影大叫,平時的冷漠消失無蹤。

  「他的仇以後再報,我們有帳要算。」

  「我們有什麼帳要算?放開我!我要殺了他!」雷卻不理影的大吼大叫,扛起她便往外直奔,才一下子兩人便消失在夜色裡。

  林思站起身,接住骨折的手臂,眼中迸出光芒,低低地自言自語:「雷.頌幀嗎?我記住你了。小野貓……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抓回來。」

  「把我放下來!」影槌打著雷的胸膛,無可奈何地看著林思的城堡越來越遠。雷的「遠」可不是普通的馬,一跨百里,這下想再來可難了。

  雷並不理會她的叫囂,只是不停地策馬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們才停下來在一座隱密的叢林處休息。

  影翻下馬背,朝著他們來的方向吞吞口水,那裡是看不見的漆黑一片,不過,顧不得了,快逃吧!

  正在她拔腳逃走的時候,聽到一句話從背後傳來。「你總是走錯路。」雷冷冷地說。

  下一秒她便被離地抱起,影還來不及反應,便整個人被丟入湖泊之中,全身濕

  「你……」她牙關發冷,不住地打顫。「你干干什……什麼!」

  「你……」

  雷脫去身上的衣服,走入水中梳洗,影正想爬上岸的時候又被按入水中吃水,

  雷並未讓她悶在水裡太久,一下子便放開了她,影伸出水面,又嗆又咳,正在拚命呼吸的時候,雷道:「這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

  「懲罰?」你憑什麼!影正想叫出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人在屋簷下」,她趕緊閉嘴,不過眼中卻還是透露了不以為然的神情。

  雷不再理她,剛剛被那些厚重的衣服壓的動作笨拙不說,還出了滿身大汗,非得好好清洗一番不可,也故意戲虐地說:「你最好轉過身去,不然我會以為你在覬覦我。」

  影的臉霎時通紅,她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雷身上身無寸縷?

  她馬上轉過身去,水裡的溫度凍得她用手搓著自己的雙臂藉以傳遞一點體溫,她甚至開始認為這根本就是雷在整她。

  雷慢條斯理地洗澡,甚至還哼起歌來,他看著影不停的發抖,嘴邊漾出一抹笑意。他走到了她的身後,將影抱住,再開口時,語氣平直無波。「沒有錯,你猜對了。」

  影愣愣地回頭看雷,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手給我。」也不管她答不答應,便抓了過去檢視著。「腫了,回去讓若素看看。」

  「什麼叫「你猜對了」?」影收回手,想證實他剛才話中的意思。

  「這是我給你的懲罰……」雷將她抱離水面,走上岸後,從那堆厚實的衣服中揀了一件給她,自己地揀了幾件換上,又從馬上的行囊拿了些火種,三兩下就生出一堆熊熊的火焰,影接近出神地注視著他,他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知道他是風刀國的人後,她沒有像對林思一樣對他欲殺之而後快呢?

  「你不追究我愉了你的劍?」

  「你夠力氣使它嗎?」雷冷哼一聲。

  「為什麼?」她突然脫口而出,如果他真是她肚裡的蛔蟲,那就再讓他猜一次罷!

  「什麼為什麼?」雷一面重複她的話,一面將她泡在自己的懷裡道:「沒有為什麼,咱們該約法三章了。」

  雷不容影抗議或者開口,他就是想約束她,就是想看牢她,他不想再讓他逃開了。那天聽到若素說可能是她偷了「夜月」的時候,他竟然是先掛念那瘦小纖弱的孩子,看到疾光和若素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想說什麼似的,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親眼看見影的裝扮才恍然大悟。「你若再讓我像今天一樣四處找你,你的下場絕對會比今天精彩,知道嗎?」他帶著威脅的口吻說。

  影抬起頭看著他,撇撇嘴。「你以為隨口說說就算數?」

  雷看到她眼裡閃動挑戰的光芒,不以為意的一笑。「軍令如山,「小子」。」

  「我是哪棵蔥?敢效力在您的靡下。」影一邊打個呵欠,一面不忘諷刺回去。

  「嗯嗯……不錯……敢這樣恨我頂嘴的人不多。」雷摸摸下巴,不甚在意。

  影見他並未被激怒,又忍不住反唇相譏。「你怎麼不認為他們是貪生怕死?」

  雷放在她腰上的手猛地一縮。「我帶得出這種部下嗎?」

  影正想回答時,雷將她的頭接到他的胸前道:「今天夠了,到此為止,你現在最好睡覺。」

  經他一提醒,影還真的累了。「也好,下次再聽你唸經。」

  火堆的熱氣讓她暖呼呼地忘了寒冷,一下子睡意便洶湧襲來,她打了個呵欠,雷將她放平身子,影伸展了一個舒適的角度,翻身使睡。

  電對她這種說風就是雨的個性有點無奈,她是怎樣的女人呢?

  隨遇而安,個性強烈,語出慧黠,最要不得的是她根本不管對方怎麼想,明明處境危險,卻仍把自己逼入絕境,在林恩的城堡如比,現在也是一樣,她並不懼怕惹怒他,或者是被他怎樣,她不說,並不代表她就屈服了,瞧她睡得如此毫無防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拉過一件披風,蓋住影和自己,撫著她的面頰,漸漸的,奔波一天的疲憊壓上他的眼皮,他緊攬了影一會兒,沉沉睡去。

  為什麼阻止她殺了那個人渣呢?

  艾兒的死,在在令她驚心動魄,回想起那可悲的一幕,她就肝腸欲碎,那麼冰清玉潔的艾兒,那麼溫柔美麗的艾兒,林思連給她提鞋都配不上,然而他卻玷污了她的姊姊,他們家的公主……

  報仇又能怎樣?停止罷!她彷彿聽到艾兒在夢中對她幽幽地說: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呀!

  來者?我有未來嗎?如果她不把報仇當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活著幹什麼呢?

  報仇以後?她沒想過,也不想想。

  你該要好好珍惜呀!艾兒的影像漸自她夢中模糊淡去。為什麼不懂得把握呢?

  你的身邊……

  姊姊……姊姊……不要離開我……不要……我的身邊?我的身邊有什麼?到底有什麼?

  「你作夢了。」一陣低沉溫和的嗓音將她喚回現實,影的眼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睛。

  「是你。」影打了個噴嚏,感冒了。穿得少,又被丟入水中,她坐了起來,搓搓手臂。

  「感冒了嗎?」雷將手貼在影的額頭上。明知故問,影翻翻白眼,站起來道:「我們要去哪裡?」「今天要跨過雪原,回營區。」雷看影又打了個噴嚏,便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丟給他。「穿上。」

  「我幹麼跟你回去?」影穿好衣服後靠在樹幹上,一隻腳抵在樹背,雙手環抱著看著雷收拾毯子,冷冷地問,完全沒有想插手幫忙的意思。

  「我要送你回雲迦國。」雷頭也不回地一面整理東西,一邊說。

  「你以為送我回去就有大筆的謝賞嗎?」影嗤之以鼻,做出一副「別傻了」的笑臉,雷倒是不為所動。

  「你大概還不知道莫道爵士沒死吧?」

  「你說誰?」影謎起眼睛,但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顫。沒死?誰沒死?

  「你的父親,莫道.鳩德斯,忘了?」雷拍拍包袱兩下,一切都收好了。他環顧一下四周,然後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不一會兒,「遠」迅速奔跑了過來。「你別以為用這種方法就可以騙我回去。」影仍在抗拒這個事實,怎麼可能會沒死呢?她記得城破的前一晚,父親回到家時的表情,那是一種她也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坐在暖爐前方,神情是前所禾有的安靜,暖爐的火焰在他眼底閃呀門的。她靠近爐邊,試著想說什麼,父親卻阻止她,自己淡淡地說明天可能會晚一點回來,叫她們不用等了,只有她看到,父親老邁臉上的決絕。

  「別再嘴硬了,你希望事實如何?我騙了你讓你順理成章地攻擊我,還是如我所說而讓你心有不甘?」

  「你會安什麼好心眼?」影壓根兒並不相信父親沒死。

  「你何不認為是我要用你當人質挾持你的父親?」

  影咬了咬唇。「你敢!」「你何不試試?」

  「我父親有什麼東西是你想要的?雷.頌禎將軍。」

  「這可以從長計議。」雷說完還向她眨了眨眼睛。「我可以送你回你父親那,這麼一來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前提是你不能亂跑。」

  「這年頭想找到一個不要求回報的人簡直是笑話。」影攤攤雙手。

  「這年頭還輕易相信有這回事的人簡直是個笨蛋。」雷輕易地反駁了回去,不待影回答,便走近她。

  「幹什麼?!」影一嚇。

  「停止廢話,該走了。」雷一說完就將影抱起放上馬背後自己也跳了上去,兩腿經輕一來馬肚,「遠」一聲長嘶,絕塵而去,瞬息之間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皓白雪地中。

  電和影在趕路的同時,若素和疾光為了影的身份是否暴露這件事情煩惱不已,雷如東知道他們夫妾倆聯合起來騙他,那他們只好準備尋覓下一個安身之地了,哎,好不容易這一年才過得安穩些,又要開始顛沛流離了嗎?

  獲知愛妻的憂慮後,疾光想的倒沒有若素那麼多,他只是想知道雷識破影的身份後會有什麼驚奇的反應。正在他們夫婦東想西想的時候,帳外的士兵來報,說雷已經回來了。

  「回來了?才短短五天!」若素伸出五隻皓白的手指,不可思議地大嚷著。「才五天耶!這麼快!」

  疾光按下她的手道:「你別忘了,雷有一匹舉世無雙的「乘風駿」,除了「遠」載他們之外,難道用飛的?」

  「哎——」若素撥掉他的手道。「你懂什麼?我奇怪的是雷怎能這麼快就把阿影帶回來呢?除非阿影沒有刺殺成功!」

  「雷不會議她出手的。」疾光正色道,如果真有必要殺人,那雷也會代她做這件事。

  正在這兩人討論不休的時候,由營帳的入口處竟不意傳來一句話。「我以為你們該出來迎接我。」雷掀了簾子進來,無視於疾光夫婦的驚詫。「雷?!」「怎麼?我不是派人來通報了……若素……你幹什麼?」雷瞪著若素,她抓起他的手臂又翻又瞧的,口中還唸唸有詞。「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若素抬起頭一臉認真地說。

  「疾光,管好你的老婆,別讓她對我毛手毛腳的。」

  疾光聳聳肩膀。「你一回來就往這裡鑽,想當然爾不是受傷就是生病。放心,若素看多了,普天之下能讓她心動的只有一個人。」

  若素白了疾光一眼。「你就別嘴硬,免得踢到鐵板。」

  「好了,我沒事。」雷抽回手道。

  「那阿影呢?」疾光看看他身後,並沒有人跟進來。

  「我讓她回帳裡睡覺,她的手扭了,若素。」

  若素。哼!她一聲若素好像就沒事了似的,起碼也該客氣一點吧!

  「你還真是言簡意賅呀!」若素還想發作,卻看到雷眼睛突然瞪起來。「我想我們該好好談談。」

  若素可不打算讓他主導一切,她擺出一問三不知的模樣。「什麼事?剛回來不用休息的嗎?」

  「不用。」無視於她沒有半點威脅力的橫眉豎目,雷面向疾光。「除了影的身份,你們到底還隱瞞了什麼?」

  不待疾光回答,若素便笑了雨聲。「雷,我們從沒騙過你,你自己想想,我有說過阿影是「男」的這句話嗎?」講完才想到真是不打自招。

  「你們可以解釋。」他雙手環胸,硬邦邦地說。「然後好讓你把她丟出去?」「你知道我不會那麼做。」他為什麼要把影丟出去?「難說。」若素冷哼一聲。

  「好了。」疾光插進來打斷他們。「別再談這些了,沒什麼意義。雷,既然你都把阿影帶回來了,想必你也認同我們的作法,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到西域國去的時候有和林思正面交手嗎?」

  「嗯,影在他手上。」疾九點點頭,這下子有點麻煩。他不說雷也知道,如果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影帶回來最好,如今自暴身份的結果就不得而知了。

  若素有興趣的並不是這個,她斜倪著雷道:「敢問這位智勇雙全的大將軍,你是怎麼發現阿影是女的呢?」

  若素不說疾光還沒想到,他趕緊點頭如搗蒜地附和著。「是啊!將軍好眼力,就不知道是怎麼揭穿的?」

  電對他們這封夫妻倆的好奇心真是無可奈可。回想起他見到影的那一剎那,若不是影在身著薄紗的身下握著一把藏不住光芒的「夜月」,他還真會以為那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宮女罷了。乍見她身著那一身女性裝束,雖不能說是極美,卻無端端地攝走了他的魂魄,幽黑如子夜的瞳眸和纖小捆致的肌膚,他依稀記得當他粗糙的手指摩擦她的腰部的時候,她輕輕地顫了一下,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影,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他微乎其微的暗示,女人他不是沒碰過,卻單單為了她而動心,真是奇怪。

  首次自己會考慮到影是否能接受他的問題,從前的雷.頌禎將軍是從不會這樣的。但他唯一明白的是,無論如何,違背自己的心意是件太愚蠢的事,如果他不想讓她走,那麼她就不會有機會自他身邊離開。

  「想那麼久?是不是那晚太多回憶了?想不起來?」若素別有所指地問,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雷總是一本正經的,如今逮到機會,焉能不好好把握,旁敲側擊的損他一頓?

  「該被質問的人到底是誰?」雷冷冷掃了他們夫婦一眼,又道:「她如果不扮成女人,憑那種三腳貓的功夫能混到哪裡?」他冷哼一聲,算是做了交代。

  疾光不以為意地一笑,聳聳肩表示願意丟開這個話題後又問:「阿影怎麼願意跟你回來?」

  「那還用說。」若素推了丈夫一把。「自然是她父親還活著,才能讓阿影打消和林思玉石俱焚的念頭,不然你以為她那個三、五天都不跟人講上半句話的個性,會因為雷去找她就有所動搖嗎?」

  「除此之外——」疾光靠近雷的身邊,故意打量著。「沒有別的原因了?」

  雷記得他是來找知情不報的下屬對質的,卻忽略了這封夫婦的不同於常人,把他想講的和不想講的全都溢於言表了。他抿抿嘴,站起身子,不想再跟他們廢話下去。

  「你們如果想再這裡待久一點,最好學會把嘴巴閉上。」他甩下這句話以後便離開了帳篷,若素不禁撇著嘴角笑起來。「疾光,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

  「套句尊師的名言「重症下猛藥」,這帖還太輕了點。」

  「幾時我師父的話你放在心上過了?你根本是學以亂用!」疾光一副振振有辭的正經模樣,讓若素笑倒在他懷裡。

  雷步出疾光和若素的帳外,心情真是不悅到了極點。對他來說,影是女兒身的確解決了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困擾。界定自己情感後,他也很能確信自己會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但是在此同時叉不得不考慮影的身份,也許只要他的態度夠強硬,影就會屈服,但畢竟只是「屈服」而已。不知影對他的感覺如何?不知是否會為他癡迷?

  也許他可以反駁疾光的話,或者對若素的糾纏視而不見,但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很明確的湧上來,本來只是淡淡的想法,如今卻更加牢不可破。

  不知不覺已經步行到自己的帳外,他雙手握拳地站在門簾前面,也不進去,居然發起呆來,那個令他如此心煩意亂的人就睡在裡頭,什麼都不知道,又什麼都不在乎,等他進去,或等地醒來,兩人相對時又只是另一場唇槍舌劍的開端。那帶著深沉不安卻閃爍著挑釁光芒的眼神,那語帶譏諷又映著淡淡桃紅的唇瓣,它的存在口二面雙鋒的刀,既真實又具威脅性。

  但是,他就是要她,雷一邊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就是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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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5: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即使枝節橫生,即使諸多艱雞,後來我們還是相信,這一切的一切只為了向對方靠近。

  若素走進雷的帳中,影正蜷成一團,在床上靜靜睡著。她的雙手縮放在胸前,受傷的那隻手只是略略地用白布纏了起來,顯然因為趕路的關係而沒有得到較好的治療,關節處已經呈現浮腫狀態。

  每次她來,總是負傷,若素有點不忍的想著。

  「阿影……阿影起來。」她輕輕搖晃床上熟睡的那個人。

  影其實睡得並不深沉,本來想置之不理,腦海裡卻浮現上次這位舉世無雙女神醫虐待病人的慘狀,咬咬牙,她翻身坐起來面對若素。

  「手讓我看看罷。」

  影將手交給她,然後發呆著。若素一邊解開繃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你一定讓雷生氣了吧?」說完她抬眼看了看影,停下手邊的動作等她回答。

  「……」影沒回答,只是露出好奇的表情。

  「他一回來就想趕我們夫婦離開這裡耶,太沒天理了,少說也看在我曾為你治療的分上……」若素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影的思緒飄了老遠。

  生氣?他也會生氣?

  也許他會生氣,也確實對她發洩過了吧?可是她卻覺得只要她順從他的意思,那麼即使心裡不服,雷也不會太計較。所以這些日子下來,雷已沒有那麼可怕。

  再說,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認為雷是不會傷害她的,他救了她兩次,不是嗎?

  雖然他的動機是什麼還有待查證。

  「咳……咳……阿影……你真是心不在焉,病人不專心養病可是很難恢復健康的唷!」

  若素的提醒,把影的思緒拉了回來,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只好若無其事地把頭轉回來看她的手。

  「你不耳背嘛?」若素嘻嘻笑道:「碰到你這種人當然要小心點兒。」影低低地自言自語。

  「什麼?」

  影不理她,若素擺出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又問:「吶,我問你,那天雷怎麼認出你是女人的?」

  雖然雷已經告訴他們是因為阿影穿了女裝的緣故,不過她卻認為從他口中吐出的事實絕對沒有她所認為的精彩。雷那天把影帶回來後就讓她進自己的帳裡睡覺,隔天早上他們看到她的時候,影已經又換成日常所穿的寬大衣服了,所以影的女裝模樣,至今她和疾光還是無緣瞧見,要她不好奇——

  這怎麼可能嘛!

  「「夜月」在我身上。」她簡短又不容置疑地解釋。

  「曖,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他看到你穿的女裝有沒有什麼反應?」若素真痛恨自己快變成三姑六婆的模樣。不過,為了好奇心,而且這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在,應該無妨吧?

  「沒什麼反應。」

  「騙我。」若素不大滿意地道。

  「信不信隨你。」影才懶得解釋,雷看到她的確是沒說什麼,只是看得久了一「他沒做什麼嗎?」若素一問,說也奇怪,影的臉在三秒內忽然燒紅了起來,抓到了吧?若素笑得十分詭異。

  「沒有。」她撇開頭答道。

  「說謊不好,有礙健康,而且會議關心你的人擔心。」若素在她的手上抹上一種藥水,然後經輕地推拿著。

  「我不想告訴你什麼。」影很老實地表達她對若素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後,也不管手還沒包紮完沒有就抽回來,翻身下床向外面走去。

  若素一臉受傷地說:「我只是關心你和雷……」

  影揮揮手。「謝謝。」再被她問下去,她的表情大概就會洩漏出來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留下若素一個人手還停在半空中發愣,她幾時這麼沒人緣了?

  影邊晃邊來到操練場附近,自從受傷來到這裡以後,她只有出來過一次,還是晚上,而且當場就被抓回去,所以至今仍無暇一觀這軍營的全貌。

  遠遠地,便聽到軍隊操練的喊聲,一聲聲的嘿嘀嘿嘀此起彼落,她循著聲音來到操練場,一眼便看到雷正滿頭大汗在指揮士兵攻擊的要訣。

  他很用心地指導屬下一招一式,不過對方看起來招架得很吃力的樣子,但倒是很虛心求教,如果被掠倒,就馬上又爬起來。雷更是一臉專注地喊著,如果他要攻擊對方,絕對會先說出他要打的部位,再行突擊。即使如此,還是很少有人反應得過來就是了。

  正當影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的談話聲。

  由於她站在一棵大樹下,前方又一個矮叢,那兩個士兵顯然剛敗下陣來,坐在矮叢前聊天,所以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影站的樹下樹叢茂密,從遠方想分辨出她的身影也有點困難,她將注意由雷的身上移回前面兩名士兵的談話之中。

  「咬呀!阿金又摔倒了,實在是很不中用耶!」一名士兵有點扼腕的口氣。說道:「你看嘛!只要往這邊閃,再這樣這樣……不就可以避過去了嗎?」

  「你試試看!親身上陣跟在旁邊看差很多的。」另外一名士兵不以為然地說。

  「對唷!將軍雖然每次都讓我們,可是還是打不過他。」

  「要是打得過就換你做將軍了啦!」另外的那個士兵嘲笑著他的同伴。

  「說得也是。」被嘲笑的那個搔搔頭,在將軍面前,他們的功夫不過是三腳貓罷了。就在此時他的同伴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看那個草包。將軍教他那麼多次了,往左邊閃嘛!」

  「哈哈……小心被阿金聽到,不揍你才怪。」另外一個士兵幸災樂禍地說。

  「不過我還真沒看過有一個將軍肯對這些菜鳥不厭其煩詳盡指導的。」

  「所以呢,呦!你看他的蠢樣,哈哈……將軍真是白費力氣了。」

  影順著那個人指的方向看,果然被雷指導的那個士兵,正因為閃避不及摔了個狗吃屎。

  「哎,我們也好不到哪去,你等著看吧。」那人歎了一口氣,頗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慨。

  「啐!你什麼時候變得跟娘兒們一樣?!不會多摔幾次就會了吧?你要是再這樣婆婆媽媽下去,男子氣概都沒有了。將軍又不是會藏私的人,你肯問,他還不教你嗎?」

  另外那個長吁短歎的人還沒回答,便吃了另外那人一記拐子。「還是……你太久沒有嗯嗯……嘿,思春啦?」

  「去你的。」那人還他一記,損人的士兵馬上假裝成很病的樣子哼了兩聲,又故意挑釁:「喲,多久沒練拳頭了,拳頭軟趴趴的,該不會是不行了吧?」

  「下流。」

  「你罵誰下流!你就不想?」聽這句話,那個士兵有點火大,本來嘛!天下烏鴉一般黑,還想裝什麼清高?

  他不以為然地停了一聲。「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

  「喂!這句不是我說的!」那人趕快反駁,誰說他不想?他想得口水都快淹死自己了,但是碰上像雷這種不沾女色的上司,害他們只好富貴不能淫了,每月發餉除了擺在口袋空思夢想,也還是強忍口水地繼續忍耐下去,其實將軍大人也沒有阻止他們尋歡作樂過,只是大家就是很不由自主地「不想去」而已。

  「那是誰說的?」看看左右兩方,沒人啊?他今天耳朵有問題啊?

  「我說的。」聲音從他們兩人頭上飄來。

  「誰啊?哪個聖人啊?」那個士兵一聽到這麼挑釁的話,心中很是不爽,他站起來尋找聲音的出處,這才發現說話的竟日二個打扮不男不女,個子嬌小,眼神盈滿不屑的……的…完了,「他」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他太久沒女人,連這個都認不出來了?

  「你是誰啊?」另外一個士兵有點疑惑,好像沒看過這個人。

  「反正不是跟你們同類。」影靠在樹幹上,彈彈自己的手指,一副目中無人的「你!」那個大呼小叫的士兵很不爽,指著影的鼻子,憤怒地吼道。

  「怎樣?吃太飽啊?有時間耍嘴皮子何不花點時間練身體去?」影嗤之以鼻,這就是風刀國的軍隊素質嗎?哈!

  「他他他他媽的,你……你前胸貼著後背,老子一拳就打飛你了,識相的話就快閃,我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小命。」

  擺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他揮了揮手。奇怪,在這個人面前,只消被「他」那麼一瞪,好像氣勢馬上就矮人半截似的,去他的,誰怕這個不男不女的小鬼。

  「喔?不敢啊?是不是大久沒嗯嗯……嘿,不行了啊?」影態度悠閒地反駁回去,對方的臉馬上脹成豬肝色。

  「你你你……」那個士兵沒想到影這麼伶牙俐齒,一下子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看看旁邊剛被他損,現在站在一邊納涼看好戲的同伴,心中火大,便惡聲惡氣地吼著:「他媽的,就會站在那裡當木頭,你就不會說兩句教訓一下這個沒有分寸的小鬼咱?」

  「唷!他很厲害,我不敢。」小的不敢,為表誠意他還故意後退兩步,把戰場讓給他們兩位。

  「笑死人了,打架就打架,還找幫手,果然出世就沒帶種,難怪「不行」。」

  影撇起一邊的嘴角,繼續更惡毒地諷刺著。

  那個士兵腦中的血管轟的一聲爆掉了,他兩眼充血地跨上前去,手一抓就掀起了影的領子。「你你你……你說誰不行?老子開葷以來,沒有千人斬也有百人斬,你這毛都長不全的小子講什麼大話!」士可殺不可辱,何況這件事還關係到他男性的尊嚴。

  「百人斬?該不會是不行就惱羞成怒把人斬了吧?」不知道自己的死活已在旦夕,影還是故意裝不懂地拐彎抹角損著對方。

  「你你你!老子今天不扭斷你脖子就跟你姓!」

  「喂喂喂!阿諾!你冷靜一點!不要跟他這種小毛頭計較啦!」另一名士兵趕緊去扯他同伴的手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看起來不男不女的小鬼,好像就是將軍的朋友。喔!上帝呀!媽媽呀!他怎麼可以忘記呢?那天還是他們兩個站崗的耶!

  豈料那個叫阿諾的傢伙一手就甩開他。「你別管我!我今天跟「他」拚了!」

  啊!完了!本來只是想看好戲的另外一個士兵看到同伴已經失去理智,嚇得趕緊討救兵去了,沒想到他才一轉身,就撞上雷。

  「怎麼回事?」他皺皺眉頭,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發現影站在那裡和屬下你來我住的好像聊得很起勁,他也就裝作沒看到,沒想到講著講著影居然被人掐起脖子來了,一看這個情況,他再不過來解圍,大概就只好替她收屍。

  「將軍來了,你再不放手,就是違抗軍令,快放手啦!」他的同伴趕緊乘機大喊!

  說也奇怪,雷的聲音一傳到那個今日不殺影誓不為人的士兵腦袋裡,不知道怎麼搞的,手的力道就鬆了下來。影從他手中蹲了下來,咳了幾聲便飛也似地鑽到雷身後,狐假虎威的在雷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向他比比中指。

  「你你你!」如果說雷的聲音喚回了那士兵一點理智,那他現在可是完全的瘋了。他不顧一切地就想衝上前去殺了那個小鬼,他的同伴為了制止他,只好將兩手從他的腋下穿過,抱著他不讓他衝過去。

  雷真有點哭笑不得,他們在幹什麼?

  「你做了什麼?」

  影將兩手攤了攤,聳聳肩膀。

  「將將……將軍,沒事啦!」那個同伴顯然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勉力地說著。

  雷開了閉眼睛。「好了,沒事就好,還有,以後別再碰影,這可是最後一次警告!」

  雷實在沒心情理會他們玩了些什麼把戲,這一定是影逞口舌之快所造成的,不過他還是很偏心地維護了她,當然這丫頭需要好好的被說一頓就是,那他會執行,容不得外人插手。

  「將軍大人……」那人的氣勢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這還有天理嗎?一句話就等於給了那小鬼免死金牌,他試圖哀求著,聲音霎時變得很像喪家犬。「「他」……「他」欺負我們兄弟倆。」

  另外一個人忙著揮手撇清。拜託,想死還要找墊背的,原來袍澤之情就是這種拖人下水的情操嗎?

  「唷?我怎麼看到你掐她的脖子?」雷緩緩地說。

  「這,這是因為「他」說了那些話……」

  「哪些話?」雷挑高眉毛,當軍人的什麼粗話沒聽過,居然有辦法氣得七竅生煙,影的嘴上功夫果然厲害。

  「這這……」他說的出口才怪。

  見下屬支支吾吾的,雷也懶得再蘑菇下去,他拖著影準備離開。「我看你們是大閒了,下午去找疾光報到,讓他派你們去做一些事,」

  哎,這下子公道沒討著,反而還被派到一堆苦差。那人歎口長長的氣,抬起頭來,看向那小鬼被帶走的方向。

  「好了啦!下次別再那麼不識相了,惹到將軍罩的人,胳臂總是往內彎的嘛!

  曖,喂!你怎麼了?」阿諾怎麼又一副青面獠牙的樣子?他不解地抬起頭望向阿諾看這的地方。

  原來,影將雙手圍在嘴邊,一字一字的用嘴形向他說了一句話。

  「怎樣?你跟我姓啊!」

  看到這麼可惡的一幕,原本幸災樂禍的士兵也不禁有點同情起阿諾來了,他把視線移回來,正準備安慰同伴一、兩句時,忽然聽到砰咚一聲!

  對,這位仁兄已經氣得不支倒地。

  「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些什麼?」雷抓著影來到上次逮到她的湖邊,口氣中好奇的成分大於生氣:「我是哪棵蔥?寄人籬下合該吃人嘴軟。」影根本不理雷,看到湖邊的翠綠草皮與和暖陽光,嗯,是午睡的好地方。

  她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了下來,鞋子一脫就倒了下去。

  「你不是那塊料。」雷道,難得的露出一抹笑容。

  「哼,近朱者赤。」影閉上眼睛準備睡大頭覺,沒注意已經拂到虎鬚。

  「你解釋清楚。」雷抓起她,像拾小雞一樣,面有不悅之色。

  「還用說嗎?原來將軍大人不同凡骨,專門揀罵?」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影在諷刺雷的軍隊散漫又不嚴謹,她的言行完全是被感染的。

  「顯然你很懷念永難追回的貴族生活嘛!」雷反諷道。

  影的隨孔條地一黯。「總比不求上進,自甘墮落的人好。」

  「只可惜你現在身不由己,最好懂得什麼叫識時務。」

  「如果你還想領賞的話,記得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影故意地說,誰叫他挑起她的傷口,她不甘心。報仇之事她一日不敢或忘,只是為了父親才遲遲沒有行動,不過隨著時日越久,她已經開始懷疑這件事的可能性,否則為何他們的軍隊到現在仍留在「隆冬之森」的出口呢?

  「有趣,這回你贏了。」雷差點沒忘了,這才真正領教到她嘴巴有多厲害,他突然笑了出來,不想再跟她抬槓。

  影有點訝異,還以為他會恨生氣的吶……她抬起頭,好奇地望著雷,這男人真奇怪。

  「你出來走定是很好的,不過別亂來,我不可能三番兩次幫你說話。」他還是很好奇她說了什麼可以把一個弟兄刺激到精神崩潰,看來待會兒得去問個清楚,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是知道影的把戲後,至少以後她再說什麼不會那麼驚訝。

  「那你就不要說啊。」影從鼻孔裡噴著氣,她可沒求他,別一副施恩的嘴臉。

  「好吧,換個方式也許你會接受,如果你想安全回家,不妨識相點,不然就算沒人動得了你,我還是會揍人的。」他還故意將拳頭在影面前晃了晃,以示威脅。

  「好個騎士。」影哈哈一聲,頗不屑它的恐嚇。

  「人必自重後人重之,你做不到這點就乖乖閉嘴別惹麻煩。」

  影又何嘗聽不出來雷罵她不夠淑女,狗屁,她在心底補上一句。

  雷說完便站了起來,他沒有時間陪她在這裡耗,再過兩天就要拔營,目前必須做很多準備工作才行。

  「晚飯之前讓我看到你。」他轉身便走,影本來雙手繞在頸後當忱頭閉著眼時假寐,對他視而不見,直到雷走了,她的眼睛還是沒有張開,很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無聊,看門狗。」

  這時候,從她的頭頂卻莫名其妙的傳出來一句話:「背後說人長短是很沒禮貌的。」

  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男子正低頭,極有興味地看著她。

  「吠,又一隻。」她跳了起來,回身便走。

  疾光忍住笑,這個小孩子有意思,對他那頭引人注目的銀髮沒有半點驚訝的表示。「你大概沒看過我吧?我是疾光,也是軍師。」他不死心地跟在影的身後,有點多餘地說著。本來嘛,通常一個人對他越感興趣的時候,他是怎樣也提不起勁來回答對方的疑問,反倒對他視若無睹的人,他就越想讓對方注意他。

  影甩不掉他,不禁有點惱怒,怎麼回事,這邊的人統統吃飽沒事幹,不找她的麻煩不行嗎?她眠眠嘴巴,也不想多說些什麼讓疾光追問。煩死了,她對風刀國的軍隊素質又扣了十分。

  既然沒辦法逃開,她索性又躺了下來,不能逃避就只有正視,不能躲開永無止境地喋喋不休,那麼她睡覺總可以了吧?

  「大白天睡覺有礙身體健康喲!」疾光偏不讓他如願,一隻手抓住影的手臂不讓他坐下去,影被提在半空中,腦袋一片空白,這些人怎麼都這麼無聊?

  「你是大夫啊!」影忿忿地抽回手揉著,這男的看似溫文儒雅,手勁卻大得嚇死人。

  「非也,但我有一位舉世無雙的神醫老婆。」他得意洋洋地宣佈,結果遭到一個白眼。

  「我早該知道,這種笑死人不償命的噁心話只有你們這一家人才說得出來。」

  疾光反而哈哈大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影跟著呵呵假笑一聲,惡意地說:「我看「不是垃圾不成堆吧」!」

  疾光愣了一下,隨即爆笑得更大聲。「你的舌頭果然是天下一絕呀!有趣呀有趣,看來以後我們不會無聊了。」

  「我可受不了。」

  疾光裝作沒聽到她的抱怨,他決定回歸正題。「好吧,你不喜歡廢話,咱們就談正事,你當初怎會流落到西域國成為階下囚呢?」這才是他的目的,但是找她聊天好像比戳她的傷口好玩多了。

  「我有必要向你說嗎?」又一個自以為是的人。

  「當然,你可以不說,只是我覺得奇怪而已,麓清事寅可以幫助我們看清楚現況。」

  「既然當參謀,應該很聰明吧?」

  「好說。」疾光一笑。

  「那你怎麼不用你的腦子想?」

  「唷,想是有想,現在只是來求證而已。」

  「軍師大人,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只是名小小的戰俘,生命有如螻蟻般的卑微。蒙軍師大人的老婆救小的一命,小的銘感五內,若能平安回家,定天天焚香禱告,祝軍師大人和軍師夫人長命百歲,壽與天齊,現在是否能做小的回去睡個小覺?」影神色一轉,露出十分卑微的模樣,兩隻很有說服力的眼睛轉呀轉的,好像眼淚就快掉下來。

  「哇塞!世界奇觀。」疾光拍著手掌。也罷,她不想說就不要說吧,能問出答案的人或許只有一個,他又何必自找麻煩,不如先看場好戲,對影這種說變就變的把戲,他愛看得很。

  影見疾光不準備追究,便拔腳就想溜,不過疾光長手一伸,下一秒她的領子又被吊在疾光手上,當然不只是領子,還有包在裡頭的脖子。

  「慢著。」疾光叫道。

  影唉了一聲,很不耐煩叉有點氣惱地吼道:「軍師大人出爾反爾,真讓小人體會了風刀國的泱泱大度。」

  「嘿!我可還沒答應你讓你回去睡覺,所說什麼都沒關係。」這回佔到口頭上風,疾光不免有點得意,便道:「放心,這回純為我老婆出口惡氣……」

  影瞪他一眼,出一口惡氣?沒搞錯吧?是誰的手臂被她整治得差點爛掉啊?

  疾光接到她不以為然的目光,輕輕咳了一下,改口道:「喔……不是,是與你溝通溝通,你怎麼老是對我老婆不理不睬的啊?」

  「沒什麼好談的。」她沒好氣地回答。

  影不是沒注意到若素的存在.而是她太關心她了,反而讓她覺得又累又煩。

  「若素一向沒有心機又善良,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疾光只要一提到若素,整個人的口氣都不一樣,又是憐惜又是盈滿愛意的。「當然偶爾是過於關心別人了一點,不過出發點都是好的。」

  其實講難聽一點就是有點雞婆啦,不過那可是他的愛妻,他怎麼會把這種不好聽,感覺很「顧人怨」的形容詞套在美麗的、溫柔的、醫術高超的若素身上呢?大天地不仁了。

  「嗯…」影悶哼了一聲,她不是故意給若素難堪,只是不想要那種溫情而已,從前不知憂愁的時候,她也許很自然的就會接受若素的好,但是現在……她失去了家、母親和姊姊,甚至連仇都報不了。對她來說,一看到若素那種沒有缺點,善良又幸福的模樣就感到痛苦不堪,艾兒也是這般善良又肯為人著想,為什麼偏遇上那個混世魔王?斷送了青春也葬送了自己。

  也許……也許假以時日,給她一點時間,她能接受若素的友情,但絕對不是現在。要她聽了疾光的話就痛定思痛的跑去向若素示好,她做不到,也拉不下臉。換句話說,就是怕沒面子就對了。

  「你這句「嗯」,我姑且當作你是答應嘍!」疾光揣測著。

  「軍師大人好厲害,小的腹內有幾隻蛔蟲都知道。」哎,她沒力再辯解或者是損人啦,能不能讓她回去睡覺!

  她一天從禾講過這麼多話,一番車輪戰下來已經疲倦欲死了。

  「喂!你別就這樣睡著了啊!」疾光嚇了一跳,對領子還被他抓在手上,頭和雙手卻已經無力下垂的影大喊。

  啼笑皆非地看著疾光把睡著的影拖進了帳中,雷手一伸,將影抱了過來,放在床上去才走到桌邊坐下。

  「怎麼了?」

  「我看是今天被太多人炮轟吧。」疾光笑笑,其實他並不是那個時候才去找影的,而是在她一出帳就想跟她聊一聊了,結果尾隨她的結果就是看到一場好戲。

  他敘述給雷聽,雷看了影一眼。「她真是皮癢了。」難怪他下午去詢問那兩名部下的時候,他們都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出口,但是臉上又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不過這可很忠實的反映出你的屬下跟了你這個主子有多可憐。」疾光打著哈哈!

  「我可不想若素變成寡婦。」雷淡淡地說著。

  「唷!我會為她好好保重自己的。」阿影故裝糊塗地說完,便借口要去找若素出帳。

  雷看著疾光離開,便坐到影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沉沉入睡的樣子。

  他守護得了她嗎?這個脆弱又堅韌的孩子。「起床,要吃飯了。」雷溫柔地叫影坐起身,揉揉眼睛,盯著雷看了半晌,忽然提出了一個埋在她心中很久的疑問:「你為什麼有『夜月』?」

  雷愣了一下,沒忍到影突然問了這個問題,他有點窒礙,不過沒說什成。

  「吃飯吧。」他押著她走到桌前坐下,上面擺了一些麵包和肉類,另外還有一瓶酒。

  「你為什麼會有「夜月」?」影還是不死心,兩把曠世難逢的絕世利劍,一把是雲迦神器之首,為何另一把會落在風刀國的將軍手上?她有時會在發呆或休息的時候想起這個問題,但仍沒有結果。怎麼說那也該是皇室的東西……「你毋需知道,除非……」除非想知道的那人與他有著極親密友好的關係,當然,疾光他們一開始就瞭解這件事的始末,所以不包括在裡面。

  「唔……」影正從嘴巴塞進一塊麵包,對雷突然靠近的臉孔嚇了一跳,差點沒噎到,她吞下去後通:「算我沒問。」

  雷並沒有退開,反而抓住影的手,更靠近她,狀似無聊又帶著邪笑地問:「你不是想知道嗎?怎麼又打退堂鼓了?」

  「如果需要付出什麼代價,那我不幹。」影抓著雞腿的手被雷學得高高的,她很餓了,能不能讓她先吃飯啊?

  看到她注意力根本沒放在他的身上,雷不禁有點氣惱,他總是經易地想起影,但影的心中除了報仇外就是吃飯睡覺。

  「我可不認為我們除了這些之外就沒什麼可以談的。」他盯著她瞧,拋開「夜月」,難道她沒有什麼感興趣的地方嗎?

  「我認為我們除了這些之外也的確沒什麼好淡的了。」影的視線還是落在那隻雞腿上。

  雷索性自它的手中搶下那隻雞腿。

  影看到雞腿飛了,臉馬上一綠,便站起來往外走,雷見狀上前接住她的肩膀把她釘在原地。「去哪?」口氣有點兇惡地道。

  「將軍大人不給飯吃,小的當然要另謀出路。」

  「少耍嘴皮子。」他可不吃那一套。

  「不叫將軍大人要叫什麼!」

  「叫……」雷一時語塞。

  「唷!叫……雷?」影慢慢地說出來,然後撇起嘴角。「這不就表示我們站在同等的地位了嗎?那……雷……你能不能別管我去哪裡?」

  這樣地趁勢要挾,雷卻好像沒聽到似地說:「再叫一次。」雷看著影的唇畔一開一合,沒預警地將她圍在自己的懷中,口氣中充滿疑惑。

  「什??」影愣了愣。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雷低下頭熱切地看著影。

  影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臉不禁紅了起來,這個擁抱,好像一直都很熟悉呢!當她陷入昏迷時,在西域國被他逮到時。

  她一向冷淡又不喜與人接觸,為什麼……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地接受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拿他和林恩比較,可是心中又馬上很不屑的認為雷比那個人渣至少好了那麼「一點點」,這一點點,或許就是讓他覺得不一樣的地方嗎?

  「雷。」影低低地、肯定地換了一次。

  雷笑了,不過影沒看到,她正低頭思考如何脫離這種奇怪的氣氛。

  「對,我是雷,雷.頌禎,你是影。」他在它的耳邊輕輕說道。「影,只有我能叫你影,記住,不許讓疾光和若素這麼叫你,連你的父親也別這麼叫你,知道嗎?」

  「那要叫什麼?」影有點困惑,叫什麼有那麼重要嗎?

  「我怎麼知道?」說完後他便一口合住影的耳垂,影不敢呼吸,整張臉脹得通紅。

  「如果你違背了這項約定,我會像這樣……」他突然狠狠地咬了一下,影痛得低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怕痛就乖乖聽話。」雷在她耳旁噴氣,影覺得全身都麻癢起來了,她輕輕地搖搖頭,甩掉那種讓她臉紅的思緒,抬起臉來忽然說:「你的眼睛好奇怪?」雷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影便踞起腳尖。「我可不可以看看?」

  她將雙手伸出,捧住雷的臉頰細細的瞧著,雷的眼瞳,好像裡面藏有很多的秘密,甚而有一點不為人知,淡淡的哀傷。

  換雷愣住了,她懂……她懂它的心裡在想什麼嗎?

  放在頰上的兩隻小手,冰冰涼涼的,他不禁鬆開圈在影腰上的雙手,將自己的手覆上她的,空氣和時間好像都凝結了。

  正在兩人忘情地互相凝視對方的時候,此時,影的嘴角忽然地撇起一抹大家都很熟悉的惡意微笑,在雷理解之前,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抽出來,往帳外衝去,還伴著一聲長長的笑聲。

  .雷還來不及抓住她,就發現臉上怎麼黏黏油油的,當他眼光掃到地上那隻雞腿的時候,便一切都真相大白。搞了半天她還是在記恨他搶走她的晚餐,所以用剛剛吃東西的雙手抹了他一臉,報一箭之仇。

  「影!你這個混蛋!」

  一聲饗徹妄宵的暴吼自雷的帳中傳出,躲在疾光和若素帳裡搜括者她們晚餐的影不禁抖了一下,不過為了不當餓死鬼,她還是若無其事地繼續秋風掃落葉。

  「雷……」若素對衝進來的人感到有點驚訝。「剛剛你怎麼了?」若素問道。

  雷無視於若素的疑問,直直地走向影坐的地方,拳頭繃得緊緊地道:「你,吃飽了嗎?」

  疾光差點跌倒。「你在說什麼啊?」

  影抬頭看他,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若素為打圓場,趕緊來到雷的身邊。「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吧。」

  疾光突然拉走了若素,比了一個不用管他們的手勢,便和老婆坐在一旁喝酒聊天,若素還是不時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倆。

  影吃飽了,站起來拍拍雙手。「將軍大人,小的無禮斗膽,冒犯了大人軍威,請大人看在小的不過日竺介戰俘,生……」

  「生命有如鏤蟻般的卑微!」疾光哈哈大笑,替她接了下去,影點點頭,正準備再演講下去的時候,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影拖了就走。「閉嘴!」

  他走出去時拿了個麵包迅捷無比地塞在疾光嘴巴裡,疾光一時嚥不下去,麵包卡在喉嚨裡,若素趕緊拍拍他的背,讓他把麵包吐出來。疾光抹抹嘴,擦去口水,還故意十分大聲地問若素。「奇怪唷!當初死求活求拜託雷讓阿影睡他那裡都不答應……這,最近怎麼改頭換面當好人,居然還有門禁?」

  「你呀少說兩句!我還想在這裡住下去呢!」若素拍他一下,輕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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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5: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愛情與恨意,其實一體兩面,痛恨懷疑你的心意,將使我拔刀相向,即使走上相悖的道路,我也一意孤行。

  影躺在床上,很難得沒有爛睡如泥,她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帳頂,就算是發呆吧,她也沒很認真地在想什麼。

  前天雷把她拖回帳內之後,便一直都沒跟她說話了。不不,正確的說應該是她躲著不限雷說話,不過嘴硬如影是不會承認的,雷也沒有逼她,只是規定她飯後都要洗手,否則就不准睡覺。

  對他的感覺似乎一點一滴地變了,她在猶豫什麼呢?

  這難道是艾兒在夢中所囑咐她的,要把握的事嗎?

  怎麼可能,艾兒都死了,這一定是她心裡作祟,影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己不自覺地自嘲微笑,也許是她壓根兒不想承認對雷的想法正在改觀之中,因而推托到姊姊身上吧?

  這也是她想搞清楚「夜月」為何會往雷手上的真正原因。

  看到「夜月」掛在雷的帳中時,她起先是憤怒大於一切感覺,然後卻又轉而變成疑惑,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怎麼在她的眼前死去。姊姊暫且拋過不提,母親則是被「夜月」當胸穿過氣絕而亡,影並不記得殺她母親的人長什麼樣子,卻又隱隱約的地不願相信雷是兇手,也許她從在雪原上被他救回來的那一剎那就已經開始相信他了,但是「夜月」卻在他的身上,他參加了「埋骨之役」嗎?

  如果她搞錯了怎麼辦?

  雷卻什麼都不說,影的個性也不是那種會纏著他問東問西的人,反正只要你不講話,我也懶得開口就是了。懷著心中的疑雲重重,他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好幾天。

  多想無益,她站了起來,準備去活動活動筋骨,聽說等這次留在西域國的探子回來之後,他們就要拔營了。至於探子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

  雷總是不肯對她透露太多,影打了個呵欠,大概是囚為她是雲迦的人吧,其實從前她的民族意識並沒有那麼彰顯,等到她流亡到外終成俘虜又逃了出來之後,想法倒是成熟了多。

  她隨手抓起桌邊的乾糧,一邊吃一邊走出帳外,懶散地看著四周。目光一閃,看到疾光和若素坐在樹上,兩個人不知道在講什麼,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影抬抬眼皮,八成又是若素在自吹自擂,疾光為了愛妻,不斷發自內心的給她戴高帽子吧?

  正當她想得入神的時候,沒注意到後面漸近的腳步聲,有人握住它的肩膀,在它的耳邊低語。「你很羨慕他們嗎?」

  想也知道是誰,影並未回頭,淡淡地說:「當然羨慕,」她正好吃完東西,拍拍雙手,將碎屑抖掉。

  「羨慕他們這麼恩愛?」雷倒有點驚訝,影總是講些讓人驚奇的話,原以為她又會刁鑽地找些讓人無法招架的話來明褒暗貶,怎麼今天特別從善如流?

  「羨慕他們爬樹的功夫。」影撇撇嘴角。

  果然……雷看著影的後腦勺,差點笑出來。「你想學爬樹的功夫?」

  她還沒回答,雷便突然繞到她的前面,抓住她的手便跑。

  影一愣,就跑起來了。「喂!幹什麼?」他跑得還真快,如果跟不上下就被拖在地打滾了。

  「幹什麼?」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懷疑雷是不是耳朵聾了沒聽到,又大喊了一次,雷仍沒有回答她,還是絲毫不減腳下的速度。

  最後,他們在湖邊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雷看著那棵樹,用手拍了拍結實的樹幹。「嗯!這不錯。」

  影剎那間明白了,她倒退兩、三步,說:「我不會爬樹唷!」影警告著對方。

  雷回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突然攔腰抱起影縱身一躍,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眼睛一張,人就已在樹上。

  「怎樣?這麼做的話,不會爬樹也可以到樹上來。」

  影愕然地看著地上。哇!好高,好高,第一次到這麼高的地方讓她有點興奮,若著地上的一切。她的腳懸空的擺盪在空氣中,後面也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雷則是靠在樹幹上,悠閒得很。

  剛開始的十分鐘,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到了後來,她開始漸漸有了一丁點兒的微恙,完了,她怎麼會轉哪?她的重心好像不大穩耶,影晃了兩下,開始有點害怕了,她開了閉眼睛,這種感覺體會一會兒就已夠了,可不可以下去?

  雷看著影的模樣,竟然好笑起來,原來她沒爬過樹,所以不曉得自己有懼高症「夠了,我……我看也沒什麼嘛!」為了讓身體平衡,影將兩隻手放在兩邊緊緊抓著。不過沒什麼用,她的人已經搖搖欲墜了。

  「沒什麼?何不多待一會兒?心情不好的時候,爬到高的地方眺望遠處,會得到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唷!」雷慢條斯裡地閒扯著,別無其他,只是為了多看一下影那副慌亂無措的樣子。

  影試著把頭抬起來,一看到遠方,是否能將心底的不愉快拋開她是不曉得,只要能讓她忘記這棵樹的高度就好了。「你看到什麼?」

  雷一笑伸出援手將影攬了過來,他沒漏掉影靠近他時所發出的一聲極小極小的呼氣聲。「現在好點了嗎?看到些什麼?」

  影一有了依靠後,隨即慢慢地瀏覽四周,當然她不會想讓雷如願的聽到他想聽的什麼洗淨心靈,得到平靜的東西。不過顧及這位仁兄是等一下將她安全送回地面的唯一人選,她還是屈服了。

  湖,還有樹。」她看到的就是這些。

  到底哪裡不一樣?

  「湖和樹怎樣?」他饒吉田興味地「逼問」著對方。

  「湖水藍藍的,樹綠綠的。」影打了個噴睫,下午風大,他們坐的地方風勁強勢,她穿的又單薄,不感冒才怪。

  雷攬了攬她。「只有這樣嗎?」

  「只有這樣。」她自認心性遲鈍,能不能下去?

  「原來你會怕高。」雷終於捉住她的痛腳。

  「我只是……第一次土來,比較不習慣而已。」

  「好罷,那麼我先下去,你慢慢地熟悉一下環境如何?」

  影看到雷一副得意的樣子,忍不住逞強。「好……好啊!在這裡睡個覺一定不錯。」話一出口她就開始後悔,在這裡睡覺?

  雷撇了撇嘴,馬上放開她。「那我不打擾你。」他一翻身就準備下樹。

  「你——」影著急了,她嘴硬個什麼勁嘛!

  她看到雷已經開始往下移動時,趕緊抓住他的衣服,面色變得有點蒼白,她想吐……「怎麼?你不是想睡覺嗎?」電衝著她可惡地笑著。

  「我……我只是要告訴你,這裡很冷,你幫我拿張毯子來。」天啊!她在說什麼?影第一次發現到自己跟被她捉弄的士兵一樣,快要語無倫次到無與倫比的地步了,可不可以把她的舌頭剪掉啊?

  雷看到影那副哭喪著臉,卻還是言不由衷地拚命逞能的模樣,簡直快要忍不住狂笑出來,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道:「睡在這裡不會奇怪嗎?你不怕掉下去?」

  說完便將身子往下挪了一點,不讓影抓住他的衣服,避免她重心不穩掉下來。

  「將軍大人。」眼看勾不到雷的衣角,影咬咬牙,開始很不誠懇地求饒。「小的只是一介戰俘,生命像螻蟻一樣的卑微,蒙大人救小的一命,小的銘感五內……可不可以放了小的……」

  「閉嘴。」雷翻翻白眼,她的台詞永遠只有這麼一句是不是?他往上一瞪,人又回到樹枝上,影馬上放鬆許多,雷將她抱起來一跳,輕而易舉,簡簡單單地就重返陸地。

  影再度輕經地呼了一口氣:即使她的胃已在翻滾,不過還是很給面子地沒吐出來,雷見狀反而有點擔心。「沒事吧?」

  影抬起頭來,便鼓起腮幫子一副他一講完便要吐給他看的樣子,雷不禁有點擔心,耍整她有很多方法,記得下次別讓她在樹上待太久,他道:「吐出來比較好,這不過是給你個小教訓,別大嘴硬,吃虧的是自己。」他好像越來越多嘴了,看著影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委實讓他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影依舊緊閉著嘴巴,兩頰鼓鼓的,從喉頭發出一聲「嘔」的聲音。雷正以為她反胃的厲害,已經忍不住時,趕緊拍拍她的背脊,孰料這時影又作狀嚥了一下,兩頰便消了下去。

  「不想吐了?」雷湊到它的面頰旁邊問。

  影看了他一眼,強忍不爽,很鄭重地回答:「吞下去了。」便大步地走開。

  雷留在原地,一副快吐出來的模樣。

  影快步跟回營帳,想躺下來休息的時候,正好經過上次操練場旁的草叢遇到兩個士兵旁邊,那個被她損得厲害的阿諾一見到她便張牙舞爪地投給她好臉色看。

  影不太在意地走過去,他便站到她的身前。「哼哼!今天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啊?該不會是吃癟了吧?」

  影瞄了他一眼,確定他只是無聊想找人鬥嘴而已。她才沒空陪他們耍嘴皮子,遂繞過他往前走。

  無視於同伴的拉扯,忘記了「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定律,拋卻了家中還有兒女妻小的顧慮,為了男性的尊嚴和上次被一堆同伴看笑話的事情,阿諾拿出了男子氣魄,往前搭住影的肩膀。「小姐……」他已經向軍師大人求證過,這個差點讓他顏面盡失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就憑這一點地就夠丟臉了,怎麼能讓女人踩在他的頭上哩?第二回合一定得再討回個公道才行。

  「貴幹?」很久沒有人叫她小姐了,影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眼光卻掃到坐在離他們不遠的疾光和若素正在談話,好像也看到她站在這裡的樣子,不時看著她,疾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若素則是擔憂地看著她,影不自覺得低頭掃掃自己的身上,還好好的嘛。

  「小姐,你上次不是要我跟你姓嗎?好啊!我跟你姓,那你不就要叫我一聲老哥啊?」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他仍志得意滿地以為自己贏了一回〞

  影的注意力仍然放在疾光和若素的身上,不甚在意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唷!我叫阿諾,快呀!叫聲阿諾老哥啊!」阿諾還故意搖了一下影的肩膀。

  真煩,影回頭看看他,打量著。「阿諾?不錯,我們家裡的狗也跟我姓,你的名字還不錯,不用改了。」

  一秒,兩秒,三秒,阿諾漸漸地趨於僵硬,然後石化掉,這一招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絕處逢生大逆轉,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被她駁斥回來……一你!你……」他的同伴很無奈地拿起阿諾放在影身上的手,苦笑地對影說:「小姐,對不起,阿諾腦子經常動不動就壞掉,你別怪他。」

  無聊。影拋下他們兩人,往雷的帳篷裡走,靠近疾光他們的時候,不意聽到一.「晚上再說吧!你到湖邊等我。」

  若素輕輕地嗯了一聲,站起身朝著影走過來,和她並肩而行。「這幾天睡得還好嗎?」

  「不錯。」影沒看若素一眼,她聽了疾光的話,的確很難再對若素疾言厲色,不過一時之間有點瞥扭。

  「你的臉色有點白,哪裡不舒服嗎?」若素試探地問,今天她好像滿容易相處的。哎,她不過是說了一句「不錯」而已耶!

  「沒事。」地想不出來要講什麼,算了,還是什麼都別講。

  若素淺淺一笑,她喜歡這樣的改變,雖然外表看起來影跟從前沒什麼兩樣,不過她看得出來,影不再刻意避開她,如果是以前,她絕對目二說完就跑開了,哪會這麼認命的跟她走在一起,認命?她不大滿意這兩個字,應該是這麼喜歡跟她走在一起才對。

  她跟著影一起進到帳中,影卻停在帳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若素看倒了便問:「怎麼了?」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拔營?」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過急不來的,你的父親目前應該還不知道你還活著,所以只有你單方面著急沒有用。」

  「……」影頓了頓,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父親了,自從「埋骨之役」後他就消失了,原本他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卻仍舊好好地活著,她的心終於有那麼一點的死灰復燃。回到父親的身邊,見見他成了她拋棄過去的唯一希望。

  若素替影鋪好毯子,仲手拍了拍。「你不是想睡嗎?休息一下吧,別想這麼多了,只要有雷在,他是不會讓你落入險境的,你要相信他一定會做得到。」

  會嗎?影翻翻白眼,是誰差點讓她摔死的?

  不多想,她爬上床,待若素出去後又翻身坐起,剛剛她和疾光到底在說什麼?

  和她有關嗎?看來好像還沒有講完的樣子,晚上在湖邊嗎?

  影的雙手忱在腦後。「去看看吧?」這樣地自言自語著。

  夜晚,疾光一個人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嘴巴裡叨著一根青草,含含糊糊地哼他是軍師,通常只要吃完晚飯和雷商量一下例行公事,如果沒有特別情況,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可若素不同,最近她變忙了許多,都怪她愛插手管人家閒

  事,常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來休息,想著想著,不意看到若素往這裡來的身影,他唇邊泛起淺淺的微笑,用著若素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想我遇到仙女了。」

  若素加快腳步來到丈夫身邊。「少貧嘴了,當初就是被你這種手段騙來的,你以為現在我還愛聽嗎?」她伸手輕拍了丈夫一下,嘴上說是這麼說啦,心裡還是很受用就是了。

  「說吧!早上的事你怎麼決定?」

  「咬,我說夫人啊,你也太不解風情了些,你看這湖水泛著淡淡微波,映著天上澄明的皎白圓月,如此美景合該先享受一下這樣難得的時光,沒想到你一來就大殺風景。」

  若素看著疾光唱作俱佳地推銷眼前的良辰美景,便道:「我說夫君,你若是狠得下心讓蚊子叮得你的愛妻滿頭包,我也就沒話好說了,如此明月雖不多見,如此幹不拉幾的蚊子也很難找,見人就咬。」

  說完還不忘用手揮揮週遭,表示情況很嚴重的樣子,她是沒有那麼嬌弱,但是不借題發揮一下不知道又要約會到幾點,浪漫適可而止就好了。今天忙了一點,她很想快點回去休息的,這幾天眼影相處下來,好像不知不覺地染到她的嗜睡症。

  「喔?我怎麼都沒感覺到?」疾光跳了下來站在若素的旁邊。「有嗎?」

  「女人的皮膚都是比較嫩的,哪像男人的皮厚肉組,你說不說?再不說我可要走嘍。」

  「哎,真是沒情趣。」

  「你說什麼?」若素杏眼圓瞪,一雙墨瞳快要噴火了。

  「沒事,咳咳,既然蚊子如此可惡,咱們就速戰速決吧!」疾光趕緊正色。美麗的若素,溫柔的若素,她的話是最不容反駁的,她的怒氣也是最讓人害怕的,又不是沒領教過,怎麼今天又誤踩地雷?

  「嗯,早上看到影就不說了,是因為接下來不讓她聽到比較好嗎?」

  若素見話題導入正向,很快就收斂起怒氣。

  「其賈早在三天之前,我收到皇太子所派差送來密函裡說,這裡的眼線已經通知他雷進宮救阿影的事情,他也知道阿影的身份是莫道爵士的女兒,為此他很生氣呢!」

  「你是說迪倫四世嗎?他只是生氣而已?那還算輕微嘛?」若素不以為意。

  「他當然氣雷以身犯險,他最器重的部屬怎麼能為一個雲迦國的女人不惜單槍匹馬的到西域國那人渣的地盤裡去?」疾光對林思的印象惡劣到了極點,每次只要一說到他的名字,就很自動的在後面加上「那人渣」這三個字,若素笑了出來。「雷哪管得了這些。」

  「這不代表我的觀感,我只是就皇太子的想法解釋給你聽而已,那對阿影是很不好的。」

  「為什麼?」阿影又不靠他吃飯。

  「幸好阿影的終點站並不是風刀國,否則你以為皇太子不會「召見」一下這個讓雷甘願冒險去救她的人嗎?」

  「嗯,那就好啦,這又沒什麼。」

  「不,問題不是出在這裡,」疾光搖搖頭,棘手的還在後面。

  「什麼意思?別賣關子。」若素左思右想,不明白威脅到阿影的事是什麼?

  「問題是出在那個密探身上,他將這件事呈報給皇太子知道後,皇太子便修書給他讓他去找阿影的來歷,也正因為他四處探聽尋找,才發現莫道爵士沒有死的事情。」

  「雷知道有密探躲在這裡的事嗎?」若素問,如果不知道,那就表示他太高明了,迪倫四世派這種人窩在這裡會安什麼好心眼?

  「當然知道,只是不說而已,皇大子也曉得雷對這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作聲,也許他是想考驗雷的忍耐度到底有多高吧?」

  好一場君亞大鬥法,不過疾光心中想的並不是這個,外人不明白內情的或許會以為這是場朝野之爭,不過只有他和若素明白,這兩人的動作,在他們兩夫妻眼底看來,其實不過是小孩子搶玩具的遊戲而已。雷的個性沉穩,通常對皇太子的捉弄總是視而不見,最後還索性自願當境外駐軍。皇大子則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多年下來,就算分開來居住也不忘私下暗自較量一番,他就是想看看雷什麼時候會生氣就對了。這回聽到他為了一個女人闖進西域國林恩將軍城堡一事,不禁好奇心大起,又開始想一堆整人的花招。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皇太子竟然來了個驚人的消息。」

  「什麼消息?」若素的臉凝重了起來。

  「根據那個探子的回報,莫道.鳩德斯雖然在「埋骨之役」裡斷掉一條腿,不過他還是逃出生天,住在鄉下的心村子裡。只是這樣並不足以勾起皇太子的興趣,他真正覺得有趣的地方是,莫道.鳩德斯手中竟然還擁有兵權,那些人本來是被解散的軍隊,有些成了遊民,有些品格更差的變成了強盜,莫道.鳩德斯為了組織他們,因而重整旗幟,成立了「東山軍」。它是一支勢力並不強大,但是逐漸擴編中的軍隊,皇大子一聽到這個消息,聽說樂得嘴都歪了,他交給密探的吩咐是……」

  「是什麼?」若素屏氣凝神,突然的打斷令她著急。

  「為削弱雲迦國的實力,絕不可再使其組織軍隊,莫道.鳩德斯為了僅存的女兒,一定會交出手上的兵權,屆時便以他的女兒為人質來逼他就範。」

  「什麼?」若素驚訝地忘了生氣,她早該料到的,早該料到迪倫這個人是個變態,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雷怎麼說?」她強忍怒氣間。

  「還不知道,我還沒向他說,也許他堅持帶著阿影同行就是這個原因吧?」疾光如此猜測,他不是樂觀主義者,對電和阿影之間的事情不願多做它想。

  「我不這麼認為。」若素道,她不願相信電對阿影無動於衷,是沒有感情的。

  他們雖然偶爾吵鬧,卻也沒看阿影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真的只是為了順從皇太子的命令才不得已將阿影留在身邊嗎?不,她不相信。

  如果是這樣,她會將阿影帶走的,她喜歡阿影,她是她的朋友,必須在雷傷害她以前讓他遠離這裡。

  「這很難說,一切都看雷怎麼做了,他若真心對待阿影,又豈甘心在雲迦國放她回去?若真把阿影帶回風刀國,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疾光說出心裡的話。

  接下去就不用說了,他們明白得很,阿影不是入宮被當成展覽品,就是被當成人質,等到她的父親來救她為止。但她的死活還是很難說,迪倫四世皇太子殿下不是個易與的人物,若阿影是雷保護的人,他頂多口頭上讓人吃點虧而已,如果雷和阿影撇清關係,那麼阿影就不折不扣的再度成為俘虜,那個變態皇大子壓根兒不會管她死活。

  正在他們倆談得起勁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有一個黑黑的身影站了起來離去,若素正色地對疾光提出她的問題。「疾光,你希望阿影受到傷害嗎?」

  疾光凝視著妻子,知道她是在要一個保證,保證當阿影右真知他所預測一般的話,他會站在她這邊,會不惜背叛雷的信任,而不會左右為難。

  「不,我當然不希望。」他輕聲地回答,將若素攬了過去,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若是她受到什麼傷害,我的若素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若素微微一笑,仲出雙手攬緊丈夫。

  影全無思緒的四處遊蕩著,她好奇怪,好不知所措,可是她腦中的某一條神經告訴她,她在猶豫什麼?

  為什麼她會覺得難過呢?到了最後還是要變成被人利用的工貝,這件事甚至牽連到她的父親。想到父親,她的心不禁揪痛起來,他受傷了,斷了一條腿,痛不痛啊?一定很痛吧?意識到自己的眼眶已經酸澀起來,她甩了甩頭,說好不哭的。

  線索逐漸地串連起來,她似乎可以知道為什麼雷會來救她了,原來只是為了自己的加官晉爵,那麼她始終不願相信他是被她母親的兇手又憑什麼?又算什麼?

  一副偽善的面孔原來只是騙地台作到風刀國淪為交易的物品而已,她這麼想著想著,現在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裡?她已經誰都不相信了,可是走了又怎樣?她過沒多久就會被抓回來的,預設好的結局正等著她一步步地踏進去,她怎麼能不想辦法掙扎?

  忽然腦中靈光大閃,死既不可免,不如她就在這之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吧!父親,此生難再聚首不是我的錯,而是天意弄人,我沒有辦法……

  

  影快速地步回營區,正好又遇上白天的那兩個士兵,叫阿諾的那個實在是討人厭到了極點,他看到影一來,怒由心生,便又上前搭住她的肩膀。「我說小姐,你白天的時後實在是很不給面子,害我這麼難看,我以前是一直讓你唷,搞清楚,可不是老子怕你。怎樣,敢在嘴巴上逞強幹脆打一架啦!我看你一拳就被我打飛,不知到哪裡去了,現在跟我求饒還來得及啦!怎樣?你要不要考慮看看啊?」

  說完便很得意地等影回答。他早就想好了,如果影答應,那麼他就可以給她一點教訓,如果她沒答應的話嘛——他就可以笑她沒種,多麼天衣無縫的伎倆啊!呵孰料影背對著他們兩個,一動也沒動。阿諾見狀,又故意挑釁地用力拉了一下她肩膀。「喂!你是啞巴啊?還是害怕了,不敢出聲啊?」

  「放開你的髒手。」

  什麼?阿諾愣了一下,她在說什麼?手卻還是放在她的肩上。

  影緩緩地回頭,眼睛一片漠然。「誰准你碰我的?放開你的髒手!」

  阿諾看到影的樣子不禁一嚇,這跟平常的她未免相差大多,平常她總是用一副「你是白癡,本小姐不予置評」的眼神在看他們,這回她的眼神怎麼變了?

  變得那麼凜然不可侵犯,變得那麼冷漠,變得很……可怕。

  他不自覺得慢慢將手縮回來,影瞥了他的手一眼,便繼續往前走,阿諾和他的同伴不禁打了個囉嗦。

  影走進帳裡,雷正在和屬下交代事情,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支撐著下巴,瞄了影一眼後,便對屬下揮手。「今天到這裡,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

  待那人走出去後,雷的姿勢還是沒變。他盯著影。「你去哪了?」

  影不回答,掀開被子便爬上床,一個翻身背對著雷睡下。

  雷站了起來,走到影的床邊坐下,又問:「你去哪裡了?告訴我。」他的口氣依舊十分平穩,聽不出來什麼波動。

  「散步。」影不痛不癢地回答。

  「下次別跑得不見人影。」雷一隻手跨過影支在床上,彎下身子在她的耳邊說影張開眼睛,看到雷的手臂,黜黑而且堅實有力,那是救過她的手,到底是為了什麼救她的?她閉上眼睛。

  「聽到了嗎?」不允許影的漠視,他在她身上用力地按了下。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算是回答。雷滿意地站起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是夜,影悄悄起身,來到雷的床邊,他背對著她,雷睡得並不沈,在夢中也皺著眉頭,難道是良心不安嗎?

  影牽動嘴角,為自己的胡亂猜測譏嘲了一番。

  她碰碰雷,對刀沒什麼反應,確定他仍然睡著之後,影使出了營帳,摸了一把刀子,再度溜回去時,雷還是沒有醒來。

  她瞪著床上熟睡的人,眼神一片茫然,腦中心思百轉,殺了他吧!殺了他吧!

  痛苦和解脫,就將在這一刀的尖刀處解決。「不能怪我。」她喃喃地自語。閉緊了眼睛。「你殺了我的母親,還要把我當作人質交換父親手中僅有的兵權,你跟林思是一樣的,一樣的……」

  她舉起刀子,據緊嘴唇,便一刀刺將下去,她感覺到刀子刺人肉中的深度,聽到雷哼了一聲,影睜開雙眼,便迎到一雙漆黑深遂的雙眸,她呆了呆,雙手放開了刀子,雷不敢相信她是真心想置他於死地,他迅捷地閃開,但床鋪狹小,刀子還是劃過了他的胸口一寸,刺入他的手臂。劃了深深一道後,因影一擊末中,重心不穩,在他手上垃了道口子後又利入他的臂中,直沒刀柄,鮮血歆然炸開,灑了影一手鮮血。

  他抓住影的手,沉聲道:「你在幹什麼?」

  影訝然回神,才意識到雷並未中了她的算計,她一時語塞。「我……我……」

  不知如何應對,她將視線移往雷的手上,刀子插得很深,一道血流正緩緩地流出,她傷了他了,傷了他的手,影震驚不已,想將手抽出來,雷卻不肯放,將她一拉,影摔在雷的床上。

  「原來你是真的想殺我?」雷仍然緊抓著她不放。

  對,他其實並沒有睡著,從影到他的床邊來的時候就醒了,他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卻隱隱約的地知道她要幹什麼,泛出一抹苦笑,也許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些,居然認為影下不了手。

  影看著雷的傷處。「你……流血了……我……」看到他流血竟然會那麼地驚心動魄,讓她唇齒發顫。

  「為什麼?」雷並不在意傷口處傳來的一陣陣痛楚,只要不把刀子拔出來,暫時還不會有危險,他用未受傷的手托著影的頭,強迫她正視著他。「為什麼?」

  「我……我……」我該怎麼說?影的腦袋一片污然,她到底在幹什麼?她為什麼這麼害怕?她不是應該很高興,然後開始逃亡嗎?可是她……「你流血了……」她看到雷因為用受傷的手臂支撐著自己,受到壓迫的手臂血液因而大量流出,再開口時,語氣竟不可置信地帶著濃濃的硬咽。

  「看著我!」雷低吼著,影將眼神轉回雷臉上,他的嘴巴有點發白了,他的眼神正凝聚著一場無言的風暴。

  「我……」她低著頭,抿緊嘴唇。

  「不要一直我我我!你說!」

  「是你不好!是你不好……」她低低說著,聲音微弱如蚊吶。

  雷抬起影的下巴,一陣錯愕。「你哭什麼?」

  影聞言摸摸自己的臉龐,眼淚早已流滿雙頰,她在哭什麼?他又沒死,她撇頭離開雷的手,道:「我去找若素來……」便想爬下床。

  雷不許她藉故逃走,他抓著她道:「你不解釋完就不准去。」

  「你在流血啊!」影喊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

  「你要是不想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就給我說清楚。」雷再度將她拉回床上,逼她返到床邊角落裡,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血一直在流,滴到被褥上,形成一點又一點的深色污漬,新的血又滴到舊的血跡上面,暈染得更開,影一陣反胃,心輕而易舉的破裂了。

  「我不要你死……」她輕輕地說著,雷無言地一顫,心中卻默默想著,是你動的手阿!

  「影,影,別怕,告訴我怎麼回事,告訴我。」他放軟了語氣,卻仍帶著她非說不可的堅持。

  「讓我先去找若素好不好?找求你……」為什麼她好痛、好痛啊?為什麼她會哭呢?

  雷歎了口氣,放開影。「你可以去,不能驚動任何人,知道嗎?最好也別讓疾光曉得。」他囑咐著,影忙不迭地跳下了床向外衝去,雷因失血過多而靠在床上,對影的眼淚竟然無法遏止地心疼起來,他果然是在乎她的啊!

  影站在若素和疾光的帳外,不知所措地徘徊,現已入夜,帳內的人也早已睡下了,她要怎麼做才能不驚動疾光把若素找出來呢?

  心繫雷的傷勢,使地無法思考,真想不顧一切地衝進帳中,疾光不是怕的好友嗎?讓他知道又有什麼關係?但想到雷的交代,又覺得無法違背他,她站在帳外,烴輕地喊著:「若素,若素。」語氣短促而急迫。

  若素沒醒,疾光倒是醒來了,聽到影的聲音難免奇怪,搖了搖身旁的妻子,若素揉著惺忪睡眼起來。「怎麼啦?」

  「阿影在外面,你最好去看看。」疾光道。

  「你醒了怎麼不去看看呢?」她急忙下床。

  「他是叫你啊!」疾光正揣測阿影來找她的目的。

  「你睡吧。」若素本欲出帳,想到疾光可能為了等她而徹夜不眠,便又踅了回來,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吻了一下便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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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6: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殺伐的氣息是危險的暗香,神秘的來使是分離的契機若素披了件披風,來到帳外,竟被影嚇了一大跳;她從末見過這樣的影,臉上有著殘餘的淚痕,神情慌張而茫然。

  「怎麼了?」她也緊張起來。

  「雷……雷他……他受傷了。」影急急地說,「唷?」若素神色一凝。「怎麼受傷的?」

  影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拜託你,還……還有……雷說,不要驚動你的丈夫。」說完之後便不住焦急地盯著若素瞧,雷血流得那麼多,多到讓她恐懼。

  「你等我,」若素走回帳中,疾光看她收拾著一些醫用品,「雷受傷了?」

  若素愣了一下,才通:「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疾光翻身睡下道:「我會乖乖合作的,你也別忘了好好配合一番。」

  若素苦笑。「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精明,凡事都要計較的話,阿影怎麼會相信我們呢?」

  疾光聳了聳肩膀,不是很在意地打了個呵欠,回答道:「沒辦法,我是個參謀啊!不那麼精明怎麼能擔得起這個稱呼?」

  若素低應一聲,心下也掛懷雷的傷勢,不再耍嘴皮子,趕緊拿著她準備好的東西走出帳外。「走吧!」

  影一聲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後,再也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雷不停流血的手讓她想到那時的艾兒,她也是血流如注,如果雷像艾兒一樣呢?

  她抖了一下,隨即斥責自己這種不吉利的想法,再說還有若素在,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她不會讓雷死掉的。

  若素走進雷的帳中,床下掉著幾塊薄布,均沾了血漬,原來雷靠在床上,已經十分虛弱,他不知何時撕塊布,按在自己傷口上,抑制血液流出,沒一會兒便將那塊布染得鮮紅,只好丟棄染滿血跡的布塊,再撕再接。

  若素秀眉輕擬,心下已經揣測出八分,不要驚動疾光,大概這刀是影動的手?

  雖然她對阿影一片赤誠之心相待,卻沒有她和電相識相交來得久遠,眼下見摯友受傷,雖未傷及要處,卻是有失血過多的危險,她不欲留影在帳內,伸手一揮,淡淡地道:「這裡血氣凝重,腥臭難當,阿影你還是出去避避的好。」

  一說完便端出她拿來的醫療用品,忙不迭地替雷療傷,這幾句話不輕不重,也少了往日熱情的語氣。

  影雖然聽到若素這句話,卻並不在意,只是怔怔地望著雷的手臂,不知道該說什麼,若素忙得不可開交,正欲端過一盆熱水替雷清洗傷口外灰塵避免感染,一回頭,見她還桿在那兒,不禁大感厭煩。要知她的個性雖然極其善良,待人也從不虛偽,就因如此,喜怒之分外明顯,親如夫婿疾光都不敢招惹,今天這樣對待影其實已是大大不痛快,但總還是喜歡她,好惡之間一時難以取捨,是以出口言語不痛不癢。她替雷清完傷口,雙手浸在乾淨的熱水裡泡了泡,便在懷裡取出一個小銀色盒子打開,裡頭放著一根細得不能再細的銀針,移過一隻燈,就著裡頭的小火燒了一會兒,又從盒子裡念出一根細線,不知怎麼弄的,在針孔處一搓,便已然穿過。她低頭便要動手時,影緊張地問:「你在做什麼?」

  這幾句問得極是經微,若素目不轉睛,仍看著那傷口下針答道:「那個行刺雷的人刺得他皮肉綻開,要等它自動癒合在短期內是不能了,我不縫起來,再過幾天傷勢會更嚴重,」

  說完便開始縫合傷口,不再理阿影,要知道在微弱的光線下進行這麼精細的醫療自然有點麻煩,待只剩一、兩針時,若素眼底已有酸澀之意,不禁抬起頭來轉轉脖子,閉閉眼睛,看到影仍是不走,便道:「阿影,天色已晚,這裡又難聞得要命,你姑且屈就帳外一晚,明日便有床可睡,好吧?」

  她明知影立著不去是擔心雷的傷勢,卻故意歪解她是貪戀被窩溫暖,不願去外面受凍,影這下子聽到了,她本來的心思較常人多拐了十幾個彎,若素這番明慰暗貶,她若凝思一想哪有聽不出來的。但是現在她茫然無主,聽了若素的話後,也不加多想,腳步一轉,便朝帳外走去。

  雷本來不發一語,昏昏沉沈,此時卻不知怎地喝了一聲:「影,回來!」

  影聽到這句怒喝,呆呆站在原地,也不回頭,雷剛剛一喊,不免牽動傷口,他悶哼一聲,實在痛極,卻又不欲影走出帳外,看她還站在停步處,也不顧傷口便叫道:「回來!」

  若素性替他止血,歎道:「你這又何苦?」看了影一眼,又說:「雷的傷雖然很重,也還死不了,你不想他為你生氣,最好還是先到外面去等一會兒。」說到後來,其實已有安慰之意,若素又喚了幾聲,影回過頭來,臉色怔忡。

  「影!我叫你回來,你沒聽到嗎?」雷恨不得起身抓她回來,卻痛得無法站起影見狀也不靠近,只是愣愣地說:「你生氣不好,我不過去。」

  她顯然記著若素的話,雷眉頭一緩,通:「你過來,你不過來,我才生氣。」

  影聽到這句話,加之托掛他的傷勢,本來就要走到雷的身邊,提了一腳後卻又放了下來,看著若素,又看了看雷,道:「我……我還是不過去。」

  雷的目光一直停在影的身上,瞧她看著若素,他也看了看她;若素早已知道他們兩人之事如今日不解,他日必橫生枝節,又想先前只是雷未有提防,看阿影的模樣,要傷他第二次也難得很,便覺得毋需計較。思及至此心情便輕鬆起來,又見他兩人不住往自己身上瞧,看來她這個「外人」還是趕緊下場為上上之策,再看看雷的傷勢,經過包紮休養幾日便無大礙,之前的話,說得又重些,不禁對影略感抱歉,她收好東西站起身來,到了影的身邊。「為什麼不過去?」

  影不回答,若素拍拍她肩膊,柔聲道:「他要你過去,你便只管過去,看我幹什麼?」

  說完向雷點個頭,便退了出去,解鈴還需繫鈴人,她既然置身事外,又膛個什麼混水。

  雷看到若素走開,更沒了顧忌,便道:「影,過來罷!」

  影緩緩地走近他,卻在靠他床邊三步外停了下來,慢慢地問:「你……還好吧?」

  雷唇色一抹苦笑上揚,不勝無奈地說:「你剛剛的狠勁呢?你平日的口舌之快躲哪去了?見我如此,你應該是暢心快意才對,怎麼又愁眉苦臉?」

  影臉色白了白,看到若素為雷縫上的那些針,細細密密的不下三十來針,又沒有上麻藥,料想他痛得很,這又全因自己而起,不禁淚珠難忍。影啊影!你的心為什麼這麼的不堅定?既然要當他的敵人,為什麼又在殺了他一刀後後悔,如果不當他的敵人,要叫她忘卻母仇,卻是何等不孝?

  雷看她不回答,想今天折磨得也夠了,便柔聲道:「影,為什麼站得這麼遠?

  過來吧。」

  他本伸手去拉,卻因怕牽動傷口沒有挪動位置而構不著,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影遲疑了一會兒,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雷頓時面色一沉。「真要我不顧傷勢來抓你?你的眼淚不像掉假的啊!」

  影看著雷,忽然呆呆地說:「我若現在趁你不備而走,你會恨我嗎?」罷了,殺他也下不了手,待在他身邊又於心難安,不如走了罷。

  雷閉上眼睛,緩緩吸了一口氣,吐納之間氣息綿長,再睜開眼時,眼底深遂難辨,只見彷彿有一簇簇的怒火便要迸發出來,他以沒受傷的手臂支起身體,用力一瞪,整個人便在床上彈跳起來,他彎下身便攔腰抱起影,將她摔在床上,望著七葷八素的她開口,聲音之含怒含威,比之喝令下屬,斥罵敵兵猶有過甚。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愛來便來,想走就走嗎?」

  這一跳使得傷口幾乎又要裂開,豆大如珠的汗自雷的額上不住滴落,影坐在床上見狀,也不哭叫,只是說:「你別生氣了,是找先動手想殺掉你的,我的身手不好,想走也是白搭,遲早被抓了回來,不可能逃得過,你不要為了這樣又再牽動傷口。」她萬念俱灰,連口頭上逞強鬥狠的力氣都沒有了。

  雷居高臨下望著她,心中情潮澎湃難言,他坐回床上,攬過影的肩膊輕聲道:「你叫我拿你怎麼辦好?」

  影抬起頭望著他,征然無語,許久才道:「你不要對我太好。」

  雷縮緊鐵臂,將影牢牢固在他的懷中,又問:「不對你好,我便只有問你,為什麼殺我?」

  影閉上眼睛,不願回想一切,她的逃避再度引起雷的怒火,他搖晃著影吼道:「說啊!怎麼又縮頭縮腦了!你不要我對你好,使得說出個理由來!」

  影聽到他的話,悵然開眼,不懼不避地說:「那我問你,「夜月」的來歷究竟是怎樣?」

  雷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影是就此來辨是否為殺母仇人,又發誓過不會說出劍的來歷,更不懂這件事於他和影之間有著非常要緊的關係,自然是不會細說的。他皺皺眉道:「問這個幹什麼?你還沒回答我。」

  影卻搖搖頭。「有關係,你不說我不能拿你怎樣,但你也別想我告訴你隻字片語。」

  是敵是友,全看說與不說,雷不明其理,以為是影故意推諉,怒火更熾,他低聲喝道:「你不用蓄意息推托,難道這都是你安排好的?」

  又來了,影咬緊下唇,他又懷疑這一切都是陷阱了,雷看到她不回答,當她默認,怒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影正視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要遷怒我,我死在雪原上本是應該的,是你帶我回來,你讓問問你自己有何居心!」

  雷一時語塞,若著影晶燦的雙瞳,無法言語,一時間也難再細想。他抬起影下巴,便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重重的,毫不憐惜的。

  影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雷會這麼做,於是想要後退抽身,雷比她更快地反手壓住她的後腦勺,不容她逃跑,趁她驚愕張唇之際侵入她的口中吸吮那泓芳蜜,舌與舌交互相纏,呼吸紊亂了,氣息濁重了,影想推開雷的胸膛,又意識到他身上有傷不能亂碰,雙手使的力只好鬆了下來,任他親吻,或者是……或者是……影迷迷糊糊地想,或者是她不想抗拒呢?

  雷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再說話,卻因此而逐漸地轉變成另一種情緒。他吸吮著那舌畔的蜜香,舌尖在影的喉嚨裡深探,影喘不過氣來,又怕弄痛他的傷口而不敢推他,只能握著拳頭放在他膝上無力地垂打,雷放開了影,看她忙著喘氣,又情不自禁湊近她嘴邊,吻了吻地唇邊留下來的唾沫,影驚訝這太過親密的舉動,嚇得脖子往後一縮,撞到柱子,雷看她無措的樣子笑了笑,將她抓了過來攬在懷中,吻吻她的頭髮。「今天就饒了你。」說完也不讓他下床,便要她睡在自己身旁,影瞪圓眼睛,驚訝又悄聲問道:「你不問我了?」

  這句話換來對方俊眉一挑。「你還要我問你?」

  影一愣。「那為什麼我不能回床上去睡?」

  雷按著她睡下,自己在她身側躺著,閉上眼睛毫不在意地說:「好讓你這個膽子比天還高的刺客有機會逃走?」

  語畢翻過身去便打起鼾來,也不知真的假的,影想到剛剛那一吻,渾身一顫,不知道是喜是憂,想要坐起來怕雷發覺,想睡又睡不著,一夜之問轉折重大,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心思干回百轉,電和家人的容貌像走馬燈不停地轉來轉去,到天將大白時才倦極入夢,雷卻在這時翻身坐起,輕輕撥弄著她的劉海,看著她的睡容許久,許久。

  雷受傷後幾天,探子回報,說是林思秘密出城,彷彿是為了前往雲迦國暗中召集手下進行叛變,欲破壞與風刀國的協定,奪取雲迦國這塊大餅。林思怖下的眼線甚廣,時日也久,眼看便是收網時刻,是以離了老巢出面指揮大局,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瓦解林思的勢力。電和疾光密切商議的結果,決定先回雲迦境內再做打算。

  於是顧不得眼下還有傷在耳,雷下令拔營離開了「隆冬之森」的山腳,跨過一條融雪河行來,氣候已兄回春,這裡尚屬三不管地帶,要明天達到雲迦國的「跨雲關」才算真正入境,影見故鄉在望,內心又是欣喜,又是複雜。自他們同床以來,雷並未再有任何逾矩的動作,但是每接近跨雲關一步,他的心情就更要壞上一分,這其中自然只有若素知曉,從她那天晚上替他療傷開始,便知道這一刀便正是使兩人轉變的關鍵。

  這天他們暫時停下休息,影跟在雷的身後不遠處坐著,凝望他揮汗操兵,若素也來,坐在她身邊。「你最近總是無精打采?」

  影嫖了若素一眼,沒有回答,「快到家了,捨不得和雷分開嗎?」

  影臉龐紅了一紅,仍然沒有說話,若素依舊自言自語。「對你來說,相信別人是那麼困難嗎?我想這幾天你很後悔吧?」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影一下清醒過來,心中喃喃自語:我情願他死嗎?他死了我會高興嗎?捫心自問,答案竟然是否定的。既然她的心選擇了試煉的道路,她又懷疑什麼呢?雷,雷,他還活著才是她所期望之事,跟在他的身旁,她感到歡喜,雖然不曾形於色,那一吻卻已經不知不覺地將雷按進了她的心房,使她再也恨不下去。

  影望著前方,低語:「我不後悔。」

  「真要殺死了他你才甘心?」她的語氣漸沈。

  影微弱的一笑。「我不後悔傷了他,不然我怎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啊?」若索一愕,影站起身來,緩緩地說:「謝謝你……」

  將欠了許久的那一句道謝說出口後,影覺得無比的經松,便又補上一句:「女神醫。」。

  看著影離去的身影,若素柳眉輕佻,噗嗤一笑。「我就說嘛!任你怎麼死不承認,到頭來還不是服了我!」

  雲迦國西側,跨雲關?

  夜晚,涼風徐徐,雷坐在離營區有段距離的一座矮圍牆邊緣上,一隻腳擱在牆上,一隻懸在空中,明星燦燦,月牙彎彎,一派寧靜好景,突地一聲經響,雷辨別身後的人後道:「是你。」

  影牽動嘴角一笑,後又想到天色這麼暗,他是看不到的,便收起笑容,更走近雷等她坐好,又道:「逃出生天回到故鄉的感覺如何?」

  影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著他道:「你的手好一點了嗎?」

  「套句若素的話,死不了。」

  影正想開口回答的時候,不意聽到一聲長長而尖銳的笑聲,雷霎時警覺到而全身戒備,馬上跳了起來。「回屋裡去。」他在影的肩上拍了一下。

  「是誰?」好熟悉的笑聲,看到雷已經背著對她走掉,她趕緊跟了上去,「雷「回去!」雷真是痛恨她的不聽話和好奇心。

  「你的傷……」影崛強地亦步亦趨。

  雷回過頭來,用未受傷的手撩起她的劉海,拇指搓著她的額首沙啞地說:「你總要這麼不聽話嗎?時間不多了。」他無意中洩漏了不希望影離開的事實,影訝然以對,忽然身後又傳來一聲大笑。

  「才幾天沒見,我的小刺蝟就乖順成這個樣子,看起來雷將軍磨掉了她的野性嘛!這樣可不太好玩了!」林思一身黑衣,站在陰暗的角落,隱隱約約見他摩拳著下巴,一副很可惜的口氣。

  「我早該知道是你。」雷緩緩轉身道,將影遮在他的身後,不讓影有受到任何危險的機會。

  「雷將軍原來等我很久了,嘿嘿!不敢當,我林思這是何德何能啊?」林思一面說,一面走來,如果他的探子報得沒錯,雷.頌禎絕對是受傷了,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順便也可以帶回他覬覦已久的女人,還真是一舉兩得啊!

  影從雷的身後站了出來,瞪視著他,眸中迸發出怒火,林思一笑,油腔滑調地說:「小刺嵋,你好啊,聽說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是不是?」

  「誰幫過你?少不要臉了。」影恨恨地罵著,聲音咬牙切齒。

  「哨?沒有嗎?我可是聽說你為了回到我身邊,不惜刺傷了雷將軍,為了不辜負你的美意,我只好來救你了,雷將軍這裡你好像住得不大愉快,不如跟我回西城國吧?」林思望向雷受傷的手臂,露出勝利的微笑。

  「你!」影明白他話中之意後,又氣又愧,看看雷的手臂,根本就還沒好,若是打起來會有勝算嗎?

  雷一隻手接上她的肩膀悄聲吩咐道:「去找疾光。」若是沒有受傷,林思他並不放在眼裡。

  影聞言擔心地又看了他一眼,無聲地說:「你撐得到他們來嗎?」雷接收到她的訊息後並沒有回答,而是將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然向旁邊一推,輕喝:「跑!」

  影被雷推離了四、五步之外,愣了一下後她拔腿就跑,不料這一遲疑已經給了叫林思下手的機會,他的對象並不是雷,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影,他一閃便來到影的面前,林思攔腰抱起她道:「小刺峭,你可真不合作,找別人湊什麼熱鬧呢?看一場好戲吧!」說完便在對方的肚子上揍了一拳,影吃痛蹲了下來,雷見狀要衝過去,林思卻奸笑著。「別過來,很危險喔!雷將軍。」

  話聲甫落就聽見影發出一聲痛徹心肺的叫喊,雷這才注意到從她的指尖流下鮮血,不知何時,林思已用一根粗針刺傷她的手指,影痛昏了過去,整個人無力的倒在地上,雷看著這一幕,幾乎顛狂得要失去理智。「住手!」

  這個混蛋,他抽出了「夜月」,說道:「今日喂血,要殺的是個不肖之徒!」

  「夜月」出稍,刀處輝映著森然綠光。「你真的惹火我了……」他緩緩說著,面無表情。

  林思仲出舌頭潤潤唇角,聞了聞空中的氣息,是血的味道,這把血刀果然名不虛傳,事情越來越有趣,也許今天他還能得到一把寶劍,他淒笑著說:「請將軍賜教吧!我倒要看看這受傷的野馬還能怎麼猖狂!」

  林思一說完,雷已被將過來,霎時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捲起滿大風沙,而說時運那時快,雷正對著一個刀身的距離,手持「夜月」劈劃出一條刀氣,林思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跳了開,只刮到披風,他抓起影的後背往後奔馳,身形快得不得了,簡直有若虎狼。「我說雷將軍,今日你身受重傷,可有把握贏我?」

  雷此番牽動身體,早已感到不支,卻仍跟了上去,林思有意耗他的體力,是以不出手而四處移動,才沒多久,雷的傷口就已疼痛難忍,林思邪氣地笑了出來。「哈哈哈!雷將軍,我看我也別再逗你了,讓你看看我的本領吧!」他人本還在雷的十步之外。才剛說完這話,便欺到雷的身前大喝一聲:「分風咒:「霎時,雷週遭空氣發出彷彿全被撕裂似的聲音,雷感到身上刺麻麻的,低頭一看發現氣流竟然會割碎人的衣服,再不停止,他過沒多久就要變成絞肉了。可惡!要不是這個傷!這小小的氣流他怎麼會看在眼底?

  還有……影。

  雷發現分周兄的威力越來越強,他試圖用刀氣劈開卻徒勞無功,林思看地做著困獸之鬥不禁哈哈大笑,此時影略微恢復了意識,一看雷陷住困境,便要衝上去救他,林思卻緊緊扣住了它的手道:「小刺蝟,別去,那裡可是很危險的啊,不如看看這個難得的景象如何?」影偏過頭去不看,林思又將她的頭轉了回來。

  「你這個變態!」影破口大罵,在氣流裡的雷已經快要沒辦法抵抗了,怎麼樣才能救他?

  「小刺蝟,我可不喜歡你這麼叫我,記住下次別再犯了啊!」林思說完便用另一隻手扣住影的肩膀,影明白他的意圖後奮力掙扎,惹得林思哈哈大笑。「你害羞啊?是不是怕被雷將軍看到啊?不用怕,雷將軍現在根本沒空管我們。」

  「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影舉起膝蓋往它的重要部位一撞,林思卻輕易地躲開。「嘿嘿!這樣不大好玩喔。」他反手抓住影的膝蓋,將膝蓋放在他的腰間,迫使影靠近他,然後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她的面頰,對著目皆欲裂的電道:「雷將軍,這樣光明正大地看我們親熱不好吧?」

  「你知道不好還不趕快放手。」此時突然從上方傳出一聲嬌叱。

  「是誰?」

  林恩和影均是一愕,往上一看,是個女子身形,影大喊:「若素!是你嗎?若素?」

  那女子不答,一翻身跳了下來,站在雷的前方,面對著林恩和影,手執彎刀,一頭烏黑長髮迎風飄揚著,米色長袍在激烈的氣流中翻騰,她輕凝柳眉,瞪視著林思,手往後一揮,說也奇怪,氣流竟無聲無息的平靜了下來,剛被捲起的塵土又掉回地上。眼看她一來便露了一手,雷不禁暫時鬆了一口氣,林思對這女子的到來先是一愣,後來竟感到一陣冰涼,情勢逆轉,她竟然有如此功力,「分風咒」可不是一項小法術啊!她絕對不是普通女子。

  「小姑娘,你管的閒事末免大多了吧?」說的同時他使出破碎爪向前一抓,欲將那女子擒在手中,卻萬萬沒想到對方視若無物,輕輕靈靈地往旁邊一站便絲毫不費力地躲開了去,不僅是林思嚇了一跳,連電和影也愣了一下。

  「不多,加上你這次正好一百件。」那年輕女孩一字一句地說著。

  「你年紀輕輕的竟然想提早見閻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林思低低地陰笑著,依舊沒有放開影,破碎爪一再向那女子身上招呼,爪勢快速陰險,偏偏她左閃右門的,全不當一回事地隔開了去,怎麼回事?林思沒有停止手上的攻擊,卻在心中不停地疑問著,一次還可以當作是僥倖,這接下來的十幾次呢?

  「別以為會個捉迷藏約二腳貓把戲,本將軍就抓不到你啊!小姑娘!」

  那女子動作敏捷,且並不理會林思的蓄意挑釁,只目不轉睛地看著影說:「影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誰?」影一看到她便覺得有點面熟,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是誰。

  「原來你和小刺蝟是舊識啊!」林思嘿嘿一笑。

  那女子聞言皺眉。「你這個人很討厭,老是抓著影小姐幹什麼?」她身子抽離林思往她面前劃下的一道破碎爪力,跳到一塊大石頭上。

  此時雷吸足了一口氣,便提劍上前欲刺,那女子也沒回頭看,便攔住了他輕聲道:「將軍大人受傷了,切勿以身犯險,我會幫你把影小姐帶回來…」口氣十分禮貌。

  「你究竟是……」雷心中更是疑惑,難道她是影的親人嗎?可是它的態度明明客氣得過分,那女子依舊文風不動道:「將軍請不用擔心,我是友非敵。」

  雷見狀只好退了兩步,以不變應萬變。

  「看來小姑娘口氣挺大的,可惜本將軍沒空陪你玩啦,雷.頌禎,今天算你好狗運,下次的話,嘿嘿!」情勢有變,此地不宜久留。

  「叫你把影小姐放下來聽不懂是不是?」那女子口氣突生厭煩,對著林思挾著影離去的背影條地攤出彎刀,突然一點預警也沒有的,彎刀便利入林思的手臂迫使他放開了影,影頓時沒了林思的拉力,整個人跌在地上,吃了一嘴巴泥土。

  林思意識到痛的時候,那女子已經站在他的身前,神態高傲不屑地輕聲說道:「你想逃到哪裡去?西域國的將軍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敗類是一個接一個,殺得我手部軟了。」

  她一說完便將彎刀輕輕推入林思胸前,對他笑了一笑,林思看著這名女子緩慢的動作和詭異的笑容,渾身一顫,腦袋裡全想著一句話:「殺得我手部軟了……殺得我手部軟了……」腦中忽然瞭然,他奮力發出聲音。「我明……明白了,原……原來,索爾將軍也是你……殺……的〞」語畢,林恩吐出一口鮮血,那女子往後退了一步,讓那口鮮血噴落在地,而米白的衣裙在晚風中飄飄然地翻飛著,不染半滴鮮血,她笑道:「對,像你們這種角色,殺一百個也不嫌多。」

  林思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是這種下場,曝屍在荒郊野外。「這……這太……太快了啊!」他瞪著那女子,嚥下最後一口氣。

  那女子走回影的身側,將她扶了起來送到雷的身邊。「將軍大人,突然現身,多有得罪,望請見諒。」她在雷的身前一施體。

  影一直想不起來她是誰,這個女子比她大上一、兩歲,態度謙恭有禮,甚至可以說是「恭謹」了,只有一個地方的人才會這樣,是哪裡?她想不太起來。

  「影小姐,你的手請伸過來。」影將手伸給她,疑惑地和雷對望著〞

  那女子撕下身上一塊白布,包在影的手上後又道:「將軍傷重,不宜久留,還「姊姊,你到底是誰?」影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女子顯然一驚。「影小姐,原來你真的忘記我了?」她神色一轉,有點哀傷地說「我是百合啊!」

  「百合?」

  「她說她叫百合?」一向冷靜的疾光竟然難得的激動了起來,雷躺在椅背上,神態略微疲倦,卻沒忽略掉好友的異常。「怎麼了?你認識她?」

  剛剛回到帳中,還要被炮轟,實在有點乏力。

  疾光恍若沒有聽到他的問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問:「是她救了你和阿影嗎?」

  「嗯,真是個奇女子,我請她回帳中一敘,她卻婉謝了。」

  疾光一聽,面色黯然。「她跟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雷意識到他的不對勁,道:「參謀大人,你有點奇怪,別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在說什麼!那怎麼可能!」拜託,雷想到哪裡去了!疾光翻翻白眼。「嘴皮子耍完了沒,可以告訴找怎麼回事了吧?」

  那女子看她一臉困惑,歎了一口氣。「看樣子影小姐吃了不少苦,」她站起來拍拍衣裙後,淺笑道:「我要走了,影小姐請保重。」

  「請留步。」雷從剛剛一直沒開口,他也是非常好奇這名女子的身份,沒想到她對自己的來歷好像不想多談,連影忘了她也不願多做解釋。

  「大恩不言謝,雷.頌禎會銘記在心,但圖來日再報。不過你是否該讓影想起來你和她的關係?請到帳中一敘如何?」

  「那都是已經過去的往事,不提也罷。」那個叫百合的女子看著影說:「影小姐想不起來也不要緊,百合是永遠記得您的。」她深深地望了影一眼,人事已非,諸多感歎,那含在眼中的悵然,讓影突然的震動了!

  「壹佰……百合,我記得你啊:「影忽然喊了出來,神情激動。

  百合的臉霎時變得錯愕,而後又轉成欣喜的模樣。「影……影小姐?」

  「不,不要叫我影小姐,我擔不起了,百……百合,我想起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會把你忘了呢?怎麼會……」影撲上前去,抱住了百合,心中的感慨真是難以形容。

  雷對於影的轉變也吃了一驚,不過這下他更加肯定百合的身份一定是與皇室有著極密切關係的人,百合抬起頭來,若著雷的臉說:「既然影小姐已經想起來,百合也不得不表白身份,在下是雲迦國已故王儲蓮華色公主的座下婢女百合,從前影小姐入宮擔任女史的時候,我們曾經住在一起,但時日甚短,原想影小姐忘了我也是常情,沒想到她還記得我。」

  雷點了點頭,心下明白這個女子雖然名為婢女,事實上卻等於是御前護衛,難怪言行舉止合宜恭謹,卻又有不讓鬚眉的不凡身手,他點了點頭,百合推開影的肩膀柔聲道:「影小姐,百合很高興還能見你一面,你可知通莫道爵士找你找得快急死了?」

  「父……父親?」影下意識的回頭看雷,臉色頓時變得裔白,她當然知道百合的意思,她攝孺地問:「你知道父親人在哪裡嗎?」

  百合柳眉一攏道:「莫道爵士現在位於東雲迦的一座小村莊裡,他很想你,知道你沒死以後十分高興,跟我回去吧?」

  「這……我……」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百合,雷卻已經走了過來,將她攬回自己的臂彎中,百合詫異地說:「呀!雷將軍……」

  「請轉舌莫道爵士,我暫時不準備放她走。」

  「雷……」影看著雷剛毅的側驗,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回去啊,好想好想,父親現在怎麼了?但……但是她怎麼能放下雷呢?看著雷,感受他千真萬確的堅實擁抱,要離開的話,無論如何她都說不出口。

  望望百合,她下定了決心。「百合,我走不了……請你原諒我,我走不了。」

  她回過身鑽進雷的懷裡,閉上了眼睛。父親啊,請原諒她吧,她是有罪的,這一輩子她只好背負著這罪活下去了,她丟不下雷!

  百合看著這副情景,心下已經瞭然,她手倒抓著彎刀負在背後,幽然一歎。「自古多情傷人最多,這不關我的事,但是影小姐,這樣真的好嗎?

  不待回答,她的身形竟已在丈外,只有一句微弱的聲音飄飄然地迴盪在空氣之中。「影小姐,我走了,請善自珍重。」

  「現在我說完了,換你坦誠以告了罷!軍師大人?」雷趨身向前,百合跟疾光是什麼關係?

  「坦誠以告?」疾光仍在回想剛剛雷所述說的一切,所以一時無法連貫起來,雷卻不許他打馬虎眼兒。「我剛剛就注意到了,你一聽到那個叫百合的女子,反應和表情就十分的怪異,究竟是為什麼?」

  疾光咳了雨聲,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我說了你也不用驚訝。」

  「唷?」雷不禁更覺得奇怪。

  「她就是我和若素從南找到北,從北找到東,從雲迦找到風刀國,又從風刀國找回原地的妹妹。」

  「妹妹?」雷恍然大悟,原來!那與生俱來的氣質不會變的,和疾光不相上下的身手和冷靜,果然。他笑了出來。「難怪,我才奇怪為什麼當初你們夫婦會甘於在我的營中屈就,原來是為了方便在宮中四處找尋令妹啊!」

  「不在您的營中「屈就」,怎能認識風刀國最驊勇善戰的將軍呢!」

  疾光本皺著眉思考,聽到雷這句自嘲口氣甚濃的話後,也不得不自唇角牽起一抹笑容的反唇相譏回去。但話畢,想起了那個行蹤直逼鬼魅的手足,又煩惱地斂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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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3:07: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的誤會是凌遲我的利刀,我卻甘願在那焚燒的怒火中,感受你微乎其微的愛意。

  百合走後三天,某晚。

  營帳之中,火堆正旺,噴放出暖熱的氣息,雷走了進來,卸下一身武裝,便看到影正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幹什麼。

  「嘿。」他輕拍影的肩膀,對方彷彿被嚇了一跳似地急急轉過身來。「誰?」

  「是我。」電凝著一臉笑意,看到影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便知道她剛剛在打瞌睡。

  「為什麼不跟百合回到你父親那裡去?」雷靠近影,坐在它的身邊,執起影的手輕輕地吻著,她不回去是否意味著她開始相信他?或者……影看著自己的指尖在雷的唇畔游移著,這下睡蟲全被趕跑了,她眨眨眼睛,感覺到指腹傳來的細膩觸感,那是雷的唇,一陣暈紅徒然襲上她的面頰。抬起頭,迷惑地望著雷的五官,一個漂亮的男人,修長的手腳,深刻約五官,渾然天成的卓絕氣韻,她以前從沒這樣仔細瞧過他,一直到今天才發覺他是這麼的好看嗎?

  她低下頭不語,雷抬起她的下巴誘導著她說出他想聽的話。「為什麼?」

  影忽然輕輕一笑,雙手握住雷托著她下巴的那隻手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常常在問我「為什麼」?」

  雷一怔,牽動了嘴角,喜歡她明睜眼底晶光粲然的愉悅之情,將她擁入懷,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以掩飾因她而難以自己的笑容。「是啊……我們之間,有很多數不清的問號。」

  影的笑容僵在唇邊,雷的話提醒了她,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太可怕。自百合離去後就變了,太令人匪夷所思,所有的事情尚未釐清,他們就失去了面對的勇氣,這樣的他們,能走到最後嗎?

  「在想什麼?」雷將下巴擱在地的頭頂,地的頭髮雖然讓若素修剪過,看來比較整齊,但他還是希望影的頭髮能長一點,影的手攀上他的背脊用食指輕輕地畫著。「你對我好像太好了一點。」波濤般的睡意襲來,沉湎於這種安靜的氣氛裡,她有點睏,遂埋在雷的肩窩裡模糊地說。

  「是啊!」雷的聲音裡合著一絲寵溺,感受到影的撫觸,他的感覺逐漸波動起來,將影推離自己的懷中,雙手仍握著她的肩膀,在她的櫻唇上輕點,先是蜻蜓點水,而後又加重了一點力道,輾轉吮吻著那誘人心神俱醉的芳唇,影並未掙扎地接受了這柔情似水,與上回截然不同的輕憐蜜愛。兩顆總是背道而馳的心,彷彿一直到了今天才並肩而行。雷離開了影的唇,轉而將唇熨貼在她的脖子上,沿著吻到鎖骨盤桓,影倒抽了一口氣,雷停止了動作,彷彿要停止這過於親匿的舉止。不過下一秒卻轉而逗弄她的耳垂,影的臉灼燒得比剛剛更加嚴重,她有點抗拒地呼喊著:「雷……雷……」

  「影……我的影,放了你到底是對是錯?你像一片脆弱的樹葉,不知道什麼時候要飄到哪裡去。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去找你?」雷停止了動作,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著,影閉上眼,真不像出自他口,我該把自己所受的遭遇看成特別的嗎?她自問,卻不意聽到一句話。「再過三天,那天傍晚我們會到達東雲迦,屆時你就回復了自由之身……」

  雷頓了頓,嘴角牽起一抹奇異的微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離開我吧,影,讓一切在這裡結束。」

  影一震,張開眼睛,推開雷的胸膛。「你……」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不,不,我不希望你留下來,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我們就必須面對你我都說不出口的真實。」不管真相是什麼,是好的或是壞的,只要有一點點使他們必須反目的可能,他都不願嘗試。

  「你早就已經看透我了是不是?」影靠回他的肩膀,雷,他彷彿已經瞭解到這是道莫名其妙的鴻溝,橫亙在他倆之間,他跨不過來,她也走不過去。

  「我不知道。」雷擁緊她。「回去吧!」

  影抿緊嘴唇,不願再繼續這令她難堪的話題,當她緊閉心扉的時候,是誰硬敲開了那扇門?當她不再想過去的時候,他為什麼又要將她推回寂寞的暗窟,讓他面對父親的指責和艾兒的死亡,渾身發冷。

  「我能自己決定去留嗎?」她試著坦白,她能留在這裡嗎?只為了在雷身邊。

  「如果我能拒絕的話……」雷頓了頓,又道:「如果我能更狠下心,也許你早已經被百合帶走了。」

  「你那時又為了什麼留我?」如果……你可以說出來的話,我也許就可以放棄一切了,影在心中默默的想。

  「或許是想留你當人質吧?」雷半開玩笑地說著,意識到懷中人身子一疆,他不做辯解。

  「你在開玩笑嗎?」影搞不懂他真正的意思,試探地問。

  對方卻不以為意地回答:「別忘了我在救你出林思城堡那天晚上所講的話。」

  「你……」她咬咬下唇,戒備起來。「那麼你讓我離開並不會是個狠心的決定,相反的還是個善舉!」影不示弱地嘲諷回去。

  不料這話換來雷的一聲嗤笑,他無視於對方的備戰狀態,反而繼續挑撥著。「又或者我只是放長線釣大魚?故意縱虎歸山好來個一網打盡?」

  「什麼意思?你當初的原意就是這樣嗎?」

  看到影的臉色別的變成慘白,雷的心緊揪了下,他何嘗願意傷地?

  「不愧是風刀國的大將軍,懂得物盡其用……」她咬牙忿然道,他可以輕視她的感情,卻不能將她的心踩踏在地上,影推開雷走出帳外,拒絕再與他交談,掀起門簾的那一刻,她低頭凜然地說:「你若是真的想利用我,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雷.頌禎將軍!」

  「希望你能。」雷譏謂地冷哼一句。

  影見狀更生氣地不斷後悔,她這些天在幹什麼?簡直像個笨蛋!她被耍了!

  雷望著她離去而被甩下不停晃蕩的門簾,那久違多時的挑釁眼神,又折褶地在她睜底迸發出來。歎了一口氣,他摔回床上,什麼都不願想了,睡一場好覺吧,或許明天一早起來,影早就如他所願的溜之大吉,撇開心底那些強烈……不,是一點點的不捨,閉上眼睛,她就回去她父親的身邊過安穩的日子罷!

  而他,雷.頌禎,也會像從前一樣,像忘記無數女人一樣的,忘掉這個在他生命中宛若浮雲的奇特女孩。

  東雲迦,背風山山腳,落霞村內。

  百合站在一塊大青石上,彎刀插在腰身左側,雙手環著胸,神情漠然地望著遠方,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過了半晌,附近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有一名年約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子衝了過來,看到她之後十分高興地大喊:「百合大人!你回來了!」他歡欣地叫著,像與百合認識已久。

  百合居高臨下,聞言垂首一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小鬼。」

  這句話卻引起對方強烈不滿,一張臉馬上垮了一半。「呸呸!我今年十六歲啦·什麼跟以前一樣?再過兩年我就高過你!身手也比你好了!」

  那男孩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百合不理他,只當是孩子氣,又道:「德,莫道爵士還好吧?」

  她伸出手想摸摸那男孩子的頭,卻被他一轉頭躲開。「要說幾次?我已經不小了!別把我當成小孩子。」

  「大人是不會像你這樣耍脾氣的。」看到對方一副要怒不怒的樣子,百合只好回正題。「好好好,不說了,你帶我去找爵士罷!他在哪?」

  「喔!他在屋裡,最近軍隊正在擴編當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很不好,體力也越來越差了。」

  「擴編?最近要有軍事行動嗎?」

  「不是,純粹就是重整旗鼓,女皇陸下應該也知道這件事。」談到正事顯現出超齡成熟度的德,一副老練的姿態解說著。

  「真的是這樣?」自言自語一句後,她跳下石頭,和那男孩並肩走著。

  「百合大人,有什麼重要事情想跟爵士說嗎?」

  「嗯。」她依舊心不在焉想著事情,直到那名叫德的男孩出聲。「百合大人,到了。」

  百合回過神,推開老舊又簡陋的木門走進去,心下不禁有點難過,這位爵士戰功彪炳,兩代均受到皇室的榮寵,出入皇宮皆可乘馬,後來女皇為體恤莫道爵士年紀老邁,還特地賜他一頂轎子,免去了走路的辛苦和策馬的顛皺。想當然爾,這位爵士自是從未住過這種房子的,而如今是時勢所逼,誰也沒想到莫道爵士忠心耿耿的下場竟然是妻亡子散。

  「爵士,我是百合。」她抬起頭,眼前看到的卻是一位神采奕奕,雙目炯炯,拿著一張地形圖正看得十分入神的老人,雖然粗衣布服,雖然略顯消瘦,但那時間累積的智慧和憂國憂民的胸懷是不曾往他身上消失的,他是雲迦國的智者,更是一位不死的勇者,即使他已垂垂老矣,失去了一條腿,卻仍不放粟的要膛臂擋車;明知道機會微乎其微,他還是奮力一搏,只為了想看見雲迦風華再現,盛世重開,他願用他所剩下多的生命來堆砌、構築這個龐大而遙遠的夢想。

  「啊……你來了。」莫道爵士聞言從鑽研地圖中回神,看到百合,十分高興地說。百合從前和影住過一段時間,他對她的感覺總是特別親切。

  「您的身體還好嗎?東山軍的情況如何?」百合問道。

  老人一聽便馬上回答:「好得不得了呢!德那小子總是把我形容成一副快死掉的樣子,真是觸我楣頭。」

  百合淺淺的一笑,走近老人的身邊,扶他坐到床上,自從莫追爵士斷了一條腿後,行動都要靠人扶持,也因如此,百合才會找了一個男孩來幫忙,就是那個囉哩囉嗦的德。

  「那也是他關心您。」總要幫他說兩句話,人是她帶來的嘛。

  「我沒被他煩死就不錯了。」莫道呼了一口氣,狀甚無奈地說。百合抿嘴淺淺一笑,莫道沒看見,待坐穩後才說:「你難得來一趟,有什麼要緊事就說吧。」

  看到百合垂首站在他的身側,莫道爵士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還拘什麼禮?」要百合坐下再問她。

  「來探望您,同時傳達女皇的指令,陸下說請您不要太過勞累,東山軍目前尚不成熟,打起來是沒有勝算的,爵士萬不要操之過急。」

  「逼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現今皇室只存女皇一人獨攬大局,他這個被風刀國皇太子指名削去爵位的平民是沒有餘地置喙的,只能在暗中,為雲迦國設法鋪出一條坦途,除此之外,他別無所求了啊!老人深吸了一口氣,緩慢而沉重地說:「做了這些又算什麼呢?何況我只失去一條腿,陸下卻永遠失去了公主……」公主的死是個悲劇,一個天大的悲劇,他當時也有插手,若不是他,皇室的血脈也不會就此滅絕。

  百合聞言斂眉,全想道,您不也失去了家人嗎?她知道這是他心中最深的傷痛,是以沒有說出口,她現在看著眼前的老人,心下思考的是:我該不該告訴他影小姐的下落?「對了,百合。」莫道爵士的語氣忽然像想到什麼似地急促起來。「你是從雲迦西側過來的,我想問你,你有沒有看到影兒?」

  該來的還是會來,百合暗吐了一口氣,老人見狀又道:「我派出的人手,只在「隆冬之森」裡找到艾兒的屍體……」他頓了頓,想到大女兒的慘死不禁鼻酸,可憐的艾兒,是父親害了你啊!

  百合無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過了一會兒,爵士才暫時停止了傷心,緩緩繼續往下說:「不過沒有看見影兒;那時我便想她可能是被救走了,不然就是被林思抓回了西域國去繼續凌虐……幸好老天爺眷顧垂憐,在我們就快要放棄希望的同時,終於聽到消息,證實她已經逃出生天,保住了我們鳩德斯家族僅存的唯一血脈「百合……百合,你怎麼啦?」察覺到對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他的談話上,莫道還以為是她大累了,所以提不起勁來聽,於是便柔聲道:「聽我這個老人抱怨大概很無聊吧?」

  「啊?沒……沒有的事,爵士您說笑了。」百合猛一回神,臉上竟泛起一絲粉紅。

  「看來是沒有影兒的下落了,哎……」莫道經歎一口氣,神情轉為落寞。

  「爵士,請您寬心,既然影小姐已經離開西域國,那麼應該就沒有人會加害她了。總有一天你們會團圓的。」百合稍加暗示地說,語畢果然看到老人臉上泛起一絲光彩。

  「是啊!呵呵,百合,你說的很對,又不是天人永隔,影兒只要能逃出了西域國,應該不會有人想要加害她了,請你幫我留意一下她的下落,怎麼樣?」

  「嗯。」她說不出口,只能應了一聲,影小姐自願留在雷的陣營裡不回來,它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講的。

  一聽到尋找小女兒的事情百合肯幫忙,莫道爵士的心情不禁大好,百合一向重然諾,萬不會讓他失望的。「百合,難得你來,多留兩天,知道嗎?」

  他咳了兩聲,顯然是剛剛情緒的起伏略過激烈,已不宜再談下去,百合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讓老人家放心。

  「爵士,您休息罷!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她服侍老人家睡下以後,走到門外不遠處,招手明德過來。

  「百台大人?」德急忙跑到百合身邊。

  「我得走了,有句口信請你替我轉給莫道爵士。」

  「這麼快?為什麼你剛剛不跟爵士說?」她不是才剛回來?

  「你別管,只要照這麼說就好,影小姐現在人在雲迦國境內,大概再過不久也許爵士就能與她重逢了。」

  「你見到影小姐啦?」德驚訝地脫口而出,百合趕緊要他小聲一點。

  「怎麼總是這麼毛躁?」看到對方有了抗議神色,百合息事寧人地不再數落下去,又道:「別讓莫道爵士聽到,如果爵士問起她在哪裡,你就說是風刀國的一位將軍救了她,可是因為她還有傷在身,我不能帶她回來,只要爵士耐心等候,遲早能夠父女團聚。」

  「百合大人……你到底為什麼不自己向爵士說呢?」德好生奇怪,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嗎?為什麼百合大人的表情卻不是這個樣子?

  「我……我不能說……」百合自言自語的,看見德疑惑地望著她,一笑。「我走啦:好好照顧爵士。」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向落霞村外走去,德跟在身後大喊:「百合大人!你要去哪裡?」

  百合沒停下腳步,只是伸出沒有拿刀的手向他揮了揮。

  「百……百合大人……」德的喊叫聲便在喉嚨裡,看著百合的背影,只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能跟爵士說?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她真的這麼說?」

  莫道爵士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凝重,德觀察著它的反應問道:「爵士,小姐要回來不是好事嗎?為什麼您心情還是不好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莫道沒有聽到德的問話,一逕思考著,突然拍手大叫。

  「爵士,怎麼了?您不能大激動啊!」

  「曖……你不懂,百合是怕我阻止她,才會不告而別。」莫道心煩地揮揮手。

  「阻止?發生什麼事了,您知道百台大人要去哪裡嗎?」

  「根據找的推測是不會錯的。」莫道爵士好像沒聽到德的問。似地說:「德,你馬上去找十名身手最好的人來。」

  「爵士……」

  「快去!」莫道大喝一聲,德不敢再問,急忙轉出房外張羅一切,沒過多久,果真找來了十名無論身手和體格上均十分壯碩的兵士。

  「爵士,這樣可以嗎?」德將莫道扶到椅上坐著,讓他檢視。

  「嗯,我現在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但是這次的行動干萬要保密,知道嗎?」

  「是!」那十名士兵一致地回答。

  「德,你去外面看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這間房子。」莫道爵士顯然十分的慎等到他出去之後,莫道爵士才緩緩地說:「最近這兩天,有一風刀國的軍隊,剛從西側的路雲關入境,耍經我國從東側秀門關外回風刀國,我懷疑我的女兒便是被他們挾持,趁他們還沒有走出我們的勢力範圍時,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救回我的女兒,各位勇士,可以嗎?」

  莫道的臉上寫滿了沉重,東山軍不是他的私人軍隊,而是隸屬皇家,他知道這個要求太過無禮,卻還是說了出來。

  「我知道這很不容易,弄不好還會有殺身之禍,迪倫四世甚至會以此挑撥離間於取予求,但是……」他無語,也不知迢該怎麼使他們答應,便靜默了下來。

  此時,為首的一名士兵出列,很嚴肅地說:「我們的命都是爵士大人賜與我們的,哪敢違抗大人的命令呢!更何況大人如此要求,真叫下官承擔不起了,我們都是心甘情願覆命的,請大人示下,救人之事萬萬不可拖延啊!」

  莫道聞言,神情一整。「莫道.鳩德斯對各位勇士的恩情一日不敢或忘!」於是將他們聚攏,開始商量救人的事宜。

  待得士兵銜命而去後,德鑽入屋內,只見莫道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爵士,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嗯,必須趕在百合到達之前到那裡救回影兒。」

  「爵士,您怎麼知道百合大人要去救影小姐?」

  「只要細細推敲就不難發現,百合也許怕我擔心,故意向你輕描淡寫,她再自己一個人去找回影兒。」爵士推論著這一切,將手抵在額上,十分擔憂地說著。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可以告訴您啊!您不是會安排人去營救小姐嗎?」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東山軍雖創自我手,但卻是皇家的軍隊,百合一定是不想讓我為難吧?」莫道皺眉解釋著。

  德聽完才恍然大悟道:「百合大人……總是這麼替人著想。」

  「哎,我不該再麻煩百合了,雖然她的身手稱的上是罕有匹敵,不過對方是擁有曠世神劍的風刀國將軍哪!」莫道一歎。

  「爵士請不要擔心,既然派出的都是好手,就沒有失敗的理由,請養好身體,等待小姐的歸來,」

  「影兒,影兒現在可還安好?是父親害了你和你姊姊啊!」莫道閉上雙眼,回想小女兒的天真模樣,卻彷彿只看到一雙瑩瑩淚眼。

  「影呢?」雷衝進了若素的帳中,眼光快速地在裡頭掃了一圈以後,又衝了出「怎麼了?」若素跟在他身後出來問道:「影不在你那兒?」

  「她不見了?」該死!他昨天說那些是什麼鬼話?她該不會真的跑了吧?

  「不見?好端端地她怎麼會不見?」

  「這……」雷一時語塞。

  若素毫不在意地用手繞著頭髮說:「你不是想要她走嗎?」知道雷像只沒頭蒼蠅的原因是什麼,若素非但一點兒都不著急,還雙手環胸預備看好戲的模樣。

  「你怎麼知道?」莫非影找過她?

  「你很奇怪,先前不放她走的是你;後來又要她走,現在她稱你心啦,你又急腳鬼似地亂竄。」若素挖苦著。

  雷沒心情聽這些,想歸想做歸做,他遇到影以後好像一直在後悔。「你知道她去哪了是不?」

  「我不知道。」接收到電傳過來的危險目光,若素很正經地說:「我是真的不知道,別再瞪我了。」那晚他們講話講到後來越來越大聲,正好她和疾光散步經過附近,可不能怪隔牆有耳。

  不想再和她抬槓下去,雷準備去別的地方尋找,就在此時,疾光面色凝重的過來。「雷,你得過來看一下。」

  「你自己解決罷!」如果是一些雜物,他沒興趣也不想管。

  「我們損失了二十名弟兄。」疾光不動聲色的繼續說完。

  「你說什麼?」雷和若素均是一僵,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兩人一時間忘了影的事,轉而將注意力移到疾光的身上,尤其是雷,他雙目泛著血絲,低低地間:「是誰?」

  「這些弟兄全都是被人從背後割斷脖子,而且一次二十個,我們抓到其中一個受傷的,一個人殺不了這麼多人,他一定有同黨。」

  疾光帶著他們到放置屍首的空地上,雷望著這一群死去的士兵們,眼神沈鬱〞

  「帶上來。」疾光揮揮手,左右立刻架上一名模樣狠狠的男子。「你是誰派來的?」

  那男子不言不語,疾光一使眼色,一道刀光在那男子面前晃過。「將軍讓你說話:「那男子撇著嘴,不屈服地冷笑,一雙銅鈴大眼睜大得嚇人。「你就是風刀國的將軍?你把我家小姐藏到哪裡去了?」

  「你家小姐?」雷心中打了個突,轉身間疾光。「為什麼他們到今天早上才被發現?」

  疾光異於雷的反應如此冷靜,他回答:「這些士兵都是固守營區外的人員,離我們這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們被殺的時候沒有驚動到我們。」

  「有損失任何物品嗎?」莫非是來愉軍糧的?

  「不,沒有……不過……」疾光欲言又止。

  「說!」

  雷陡然暴喝一聲,疾光只有聳肩道:「只有阿影不見了。」

  「等等,疾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她?」若素問,雖然阿影以前刺傷過宙,不遇她看得出來她馬上就後悔了,她會狠得下心指使人去殺雷的手下嗎?

  這時候那個被俘的男子突然笑起來,在那裡自言自語。「你們抓不到她的!抓不到的!她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若素杏眼圓瞪。「你們把阿影帶到哪去了?啊?你們抓她幹什麼?」

  那男子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抓她?你們沒搞錯吧?是你們抓了我家小姐!」

  雷靠近那名男子,眺起眼睛問道:「你們找到影了?」

  那男子沒正面回答,直視著雷的眼神說:「你不會得逞的。」說完便突然的掙脫了束縛,疾光見狀衝上前,那男子趁勢甩開繩索,抽出旁邊一名士兵的佩劍。「願主佑我雲迦!」一聲暴烈地大喊!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將劍插進自己的胸膛,眾人又是驚,雷離他最近,想要拔出劍來,但是那男子反而握住刀身往自己身上插得更深。雷握著劍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這一幕,那男子嘴唇無力地一開一合。「你……們不會……得逞的……不會……」直到聲音沒去時,他碎咚一聲,直挺挺地倒下,再也套間不出任何消息。

  疾光趨前,做了個手勢,幾名部下趕緊趨前將屍體移開,他掃了雷一眼,繼續先前的報告。「沒有損失任何財物,沒有驚動到我們,表示他們不是來打仗,而是來找尋某一樣東西,或者是……」他緩緩地說。

  「住口!」

  「雷……」若素有點擔心地上前看他,卻聽到他一聲冷笑。「現在連我都不能幫她說話了是不是?」

  疾光不答,仲出手將妻子拉回自己身邊。「我相信你知道怎麼做。」

  「給這些弟兄的家屬最厚重的撫恤。」雷拋下一句,便大步走開。

  「疾光,我不相信她會這麼做!我不相信!」若素道。

  「誰敢說呢?」

  雷回到帳中,他已經快沒辦法思考了,這一切怎麼都那麼巧合?

  巧合到他不相信都很難!

  這時一名士兵匆匆忙性地跑來,士氣不接下氣地大喊:「將……將軍大人,我們找到您救回來的那個女人了!」

  雷立定腳步,回頭看到那個士兵,是上次和影吵架的那個阿諾,他跑到雷的身前立定,一邊喘氣一邊說:「我們找到她了,她正好要逃走,被我們抓回來!」

  「她在哪兒?」

  「在您的帳中……將軍人……」話還沒說完,雷就已經掉頭而去。

  他掀起簾子峙,果然看到了以為早已走掉的人,影正坐在裡面,不待她說話,便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掐住她纖細的脖子狠聲道:「你還回來幹什麼!」

  「你……」影還來不及開口便被他把住頸項。

  你就真這麼不屑我?她心裡一酸,兩行眼淚緩緩垂落。

  「你哭:你哭什麼呢?你不是應該很開心的嗎?這就是你所謂的代價是嗎?說阿!」

  壓根兒沒想到影根本不能說話,雷的怒氣已經膨脹到最高點。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喔!我忘了,這裡是你的地盤嘛!你自然有辦法隨隨便便地找一群軍隊來突施夜襲!」

  你在說什麼啊?影又驚又怒,心中只不斷的翻騰著這句話,她開始覺得腦部缺氧,一張臉脹得通紅。

  「你未免太可惡,用這種方法來報復我嗎?殺了我的部下你很得意是嗎?」無視於影的雙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推擠,他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扼得更加用力。「當初是我救了你回來的,所有的錯只好由我來背負,你不想死在別人手上吧?」

  這句話如洪鐘一般的敲進影的心中,她原本怒目圓瞪,不停地在雷的身下扭動地想要脫出,聽到這句話後,便放下了雙手,慘然地搬起嘴角,閉上眼睛不再掙扎了,一張臉慢慢地變成紫色,昏了過去。

  雷卻在此時慢慢鬆了手,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又是一震,他在做什麼?他害死她了!他害死了她!

  意識到這點,他趕緊捏住影的鼻子,從她的嘴巴裡灌氣。幸好影只是一時的缺氧,過沒多久嗆咳了雨聲,就醒了過來,待她精神慢慢集中,焦距漸漸聚集回雷的身上後,她迷憫又悲悵地低問:「你到底怎麼了?」

  「你……」雷疑惑地看她坐起來,纖白的頸項上還殘留著他鮮明的士指指印,只能間:「你究竟去了哪裡?」

  「我……」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她昨晚生氣地從雷的帳中跑出來,後來凝思一想,覺得雷的話其實非出自本意,但又拉不下臉馬上回去,只好溜出營外隨便找了地方窩了一晚,一直到剛剛覺得不給他一個交代不行,才又溜回來。沒想到她才一走近營區,阿諾便衝出來以為她要逃走,而將她帶了回來,她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阿諾便把有人夜襲突擊一事惡狠狠地告訴她,還一副理所當然好像是她主使的樣子,還來不及解釋,雷便衝進來要置她於死地。

  雷看她不回答,伸出兩隻手,放在牆上,將她箍在自己的臂彎之中。「你不說嗎?不說就是默認了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影不懂雷的意思,他好像搞錯了整件事情,而且還牽連到她身上來。

  「一定就是你吧?影,我想不出來除了你還有別人了,是你聯絡百合來殺了我們守營區的士兵,再準備逃走吧?原來你們早就裡應外台了。」

  她都還沒解釋呢:「你真有聯想力。」影冷笑一聲,不想再說。

  「為什麼不辯解?」看著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雷問。

  「我再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的,你的心裡早就先入為主了。」影的心中幾番思量,已能揣測出這些人所為何來。她的父親顯然誤會了,不是雷挾持她,而是她自己不想走啊!那二十人的死,等於全是她害的,她不能推諉,更不能因此兩害了父親,他們都沒錯,錯的是她自己。

  「那是你心虛!」說啊!說你沒有做出這種事!說吧!我會相信你,雷急迫地盯著她,影卻打定主意不開口。

  「你要我說什麼?」影悶哼一聲。

  雷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只覺得怒火高熾,他殺不了她,又沒辦法原諒她,這場相遇真是一場天大的錯誤!

  「看來現在,即使我要讓你走也不可能了。」他一字一句地從牙關裡迸出這句「你想要做什麼?」影瞪視著雷,這和他們當初協議的不同,雖然她最後反悔了,不過那時雷很堅持她必須走。

  「令尊如此急切地想救他的女兒,我就有點捨不得把她太快還給她父親了,你不是沒去過風刀國嗎?這次就由我做東道主,邀你到風刀國一遊吧!」雷靠近她的鼻尖,極具危險氣息,流里流氣地挑撥著影的情緒。

  「你這背信的渾球!」影綸起拳頭揍向雷,孰料雷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渾球是不需要操守的。」

  雷不屑地在她耳邊吹氣,一邊輕視地說道:「再說,我和一個笑裡藏奸的女人在一起,又何需自恃高深?那樣不是很對不起「誠心」待我的你嗎?」

  「你綁我回風刀國有什麼用!我父親不會議你得逞的!」

  「套句疾光的話,那可難說,他只剩你一個「無辜」的女兒啊!」

  影拚命地睡打他以發洩心中的怒火,卻在發現對方根本毫不在乎後,失去了力氣,她越打越無力,而後終於停止了動作,無力地垂首坐在雷的身前。

  「你根本不用這麼做的……」她的聲舌微弱得快聽不見,只是低低地、悲傷地說:「我本來……我本來……」淚水梗住了她的說話聲,最後只剩喃喃低語。

  心的堤岸潰決了,父親若知道她在行動成功之後,自己仍沒有返回他的身邊,怎麼想?她已經無處可去了啊!

  影其實並沒有更深入地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昨晚她根本不在營區之內,所以莫道爵士所派出的人並不能找到她,自然更不會想到影是自願留在雷的營區之中,她此時已無力再去分析這一切。

  雷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心中猛然一痛,為什麼呢,她如他所願地留在自己身邊他卻感受不到一點欣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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