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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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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葳]娘子別玩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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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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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02:36: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疤

  房間內的氣氛十分嚴肅,連不知世事的小義坐在母親的膝上,也懂得這不是吵鬧的好時機,張大眼看著大人們那詭譎的臉色,安靜的吸吮自己的拇指。
  「我無法同意。」席毅眉毛掀高,「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就是不同意。」
  蒼堯冷靜地望他一眼,「基本上這是你妻子的決定,與你這個做丈夫的無關。」
  「見鬼的無關。」席毅猛一拍桌,「她是我娘子,調查的又是我們席家的案子,怎麼會與我無關?」
  「當初蓉妹子下多大的決心才能見到桓公,並說服他進行調查。如今一個月過去,好不容易已經過濾半數的朝廷官員,至多再熬個十幾天,事情結論便會真相大白。我認為要不要繼續調查下去,應該交由蓉妹子來決定。」蒼堯毫不讓步地說道。
  「我贊成蒼堯大哥的說法。」小慈也站到雨蓉身後說:「這件事二哥你不能獨斷獨行,你該學學尊重一下二嫂子的看法。」
  「這與尊重無關。」席毅忿忿地說道:「難道沒有別的方法能找到那傢伙嗎?只要我出入朝廷的時候──」
  「怎麼做?藉故潑人家一身水,查看他的手臂?一個個潑水要看到什麼時候啊。」小慈反應迅速的說:「而且重點不是法子多好,重點是嫂子的心意。」
  「心意?」席毅看向雨蓉。
  雨蓉考慮半晌後,說道:「讓我繼續調查下去,毅哥。這是我唯一能對老將軍表示一點……歉意與彌補的方法。我想對這個『案子』盡份心力,從……過去中解脫。」
  席毅凝視著她,默不作聲。
  「我可以替蓉妹子說句話嗎?」玥儀轉向席毅輕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真的認為她是拚命努力撐過來了,你如果親眼看見也能明白……支撐她努力的力量,不是來自我們而是你席毅。連身為局外人的我,都會感動,所以才會這麼一心支持她、幫助她的。」
  「我們會非常注意不讓登徒子輕薄她,也不會讓蓉姊有機會和那些客倌們獨處,沒有必要就不喝酒應酬。」小慈急急說道:「但是請你讓蓉姊姊繼續調查下去吧?席毅哥。」
  「小義就交給我,」玥儀微微一笑,「我對哄孩子很有一套的。」
  「這我可以做證。」蒼堯挑起一眉,與妻子交換了會心一笑。
  「而且,小義也會乖乖的。」小慈低頭拉拉小義的小手,「快跟爹爹說:『對』,不然姨姨不給糖吃。」
  小義聞言,立刻鬆開口中的大拇指,「對,爹爹,對。」
  在場所有的人不禁為小義那貪吃的模樣笑了起來,融化些微嚴肅的氣氛。
  「看樣子,我不答應,所有的人都打算背叛我?」
  席毅的話讓那陣笑聲停歇了下來,只有索圖以意外的口吻說:「背叛?別唬人,其實你心裡早就答應,偏偏面子拉不下來吧?」
  「你這專扯後腿的傢伙……我曾欠過你什麼沒還嗎?」席毅不樂地瞪他一眼。
  索圖攤開手,「唉,大家心裡有數。」
  「有樹?我還有野花呢!」席毅自鼻腔裡嗤了一聲,「當初真不該讓你們這種損友認識我娘子的,專門替她出餿主意還撐腰。」
  小慈聞言隨即露了大大的笑容,「這麼說來,席毅哥是舉白旗投降囉?真好、真好。」
  席毅瞇起一眼,危險意味十足的瞪向小慈。但雨蓉突然將兒子交給了身旁的月見,自己走向他,緊緊的擁住了他,「謝謝,我保證我絕不會冒險……也不會破壞席家的名聲。」
  「小蓉。」他愕然又不自在地動了動,「你……」
  「你不知道你的同意對我有多重要。」
  直到此刻,席毅終於看出隱藏在雨蓉堅強下的脆弱,閃爍在她眼底的晶瑩淚光,浮現唇角的楚楚微笑,四年來她長期和心中的妖魔鬼怪做著殊死戰,試著不溺斃在悔恨與纖悔的深海中,築起厚厚的心牆,一心一意撫養著小義。
  所有的一切……他怎麼能不看在眼裡疼在心底呢?
  不知何時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房裡就剩下他們兩人獨處於一室,心跳聲與緊閉門外孤獨的夜梟聲,恰巧成了反比,一急一緩、一輕一重,交織出無聲勝有聲的有情世界。
  席毅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滑過她髮梢,落到她的頸項上,駐留在她急促跳動的脈搏處,溫柔的撫摸著。她雙眸不知所措的凝視著他,顫動的雙唇微微輕啟,吸引著他的指尖觸摸,「柔軟如絲,你的唇是最上等的花瓣釀成的。」
  「毅哥……」
  「噓。」他以食指堵住她的唇,「不要說,什麼話都不許說。」他低下頭捧起她的下巴,「從現在起,往後的每日……不許再說你很抱歉了,我們不可以再浪費時間在無用的歉意與悔恨。我們會把當年的嫌犯找出來,結束過去的痛苦,然後讓過去的事屬於過去。」
  「但我帶給你那麼多的痛苦……」
  「你也給了我一個兒子,還有你。」席毅輕啄一下她的唇,「或者你要我也開始為過去而懺悔呢?如果不是你說出來,我永遠都不知道我在醉酒的時候,曾對你做出那麼過分的侵犯,更糟的是我竟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雨蓉急急的為他辯護,「但你喝醉了,當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犯錯就是犯錯,不能為自己找借口。」席毅挑起眉道。
  「那不一樣,你當時醉得──」
  席毅哈哈一笑將她摟入懷中,「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用再說了。對我來說,日思夜夢就希望能與你共度,我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做了那場夢,就算到頭發現那不是一場夢,我也並沒有太過吃驚。現在我唯一的後悔……」
  「後悔?」她眼神一暗,「原來你會後悔那一夜和我──」
  席毅一把將她抱起,「我後悔那一夜竟然那樣草率的就結束了,所以現在我要補償。」
  「啊?」被他舉動嚇一跳,現在心兒還噗通亂跳的雨蓉,臉紅得像夕陽,拚命的搖頭說:「不,不用什麼補償了,我……總之不用了。」
  他理所當然的露齒微笑,「你不用?我有說是我補償你嗎?」
  「咦?」她瞪大眼。
  輕輕將她放到床上,席毅也順勢俯下身,輕咬著她耳垂說:「別開玩笑了,理所當然是你補償我的損失,別忘了是誰害我沒有及時發現那是一場夢的?如果當時你更努力的叫醒我,我肯定會加倍努力取悅你的。」
  「哪……哪有這種……」她結巴的情況隨著他益發熱情的親吻,有加重的危險,誰讓他正不規矩的溜到她的衣衫下……「我不管,你一定要賠,而且是賠定了。」
  「啊……嗯……啊……不可以。」她抵抗不了他火熱的攻勢,節節敗退。
  「你是屬於我的。」耳邊他霸道的低吼,衝擊著她的身與心。
  「說出來。」
  昏亂又迷醉的激情,似火的狂潮漫燒過她,深深的佔有彷彿穿透她的靈魂,將她整個人牢牢的、緊緊的束縛在他的雙臂、寬肩與厚胸間,一波強似一波的歡樂隨著他強健的進出,將她推擠到從未到達過的境界。
  忘懷地,他聲聲催促著她,「說你是我的,蓉兒,你屬於我。」
  是的,她的確是屬於他的,如果這份感覺是歸屬的話,她認為自己毫無疑問的與他相系此生,結合不僅是她的身,也代表了她的心意,沒有了愛,誰屬於誰又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她緊緊擁住了他寬厚的背,一聲又一聲的回答他,「我愛你,愛你,毅,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他低吼了一聲,絢爛的結束了。
  心跳急而緩地邁向甜蜜的平靜,交纏的身體傳達著心醉的甜
  美,融合彼此呼吸與汗水間的,是獨屬於戀人才能享有的滿足與幸福感。
  躺在席毅的懷中,雨蓉盼望這一刻能持續到永恆,讓她多一分也好,她想要像個無憂的天真孩子,盡情的在所愛的人懷裡撒嬌。
  「蓉兒,睡著了嗎?」他懶懶的撫弄著她的頭髮。
  她搖搖頭,仍然不想開口破壞這份寧靜。
  「我遇見那位滿臉倔強的小女孩時,沒想到我會看見她出落成美麗的尤物。還記得那天她站在那兒,捧著窩窩,強忍著不掉下眼淚。到現在我還記得自己心中想著:她真是個既堅強又惹人憐愛的小女孩,應該要有人保護她的。」
  他回憶的口吻,讓雨蓉多了抹微笑。「然後,我就突然多了個專門為我遮風擋雨,脾氣雖然很大,但總是會對我溫柔一笑的哥哥。」
  「想保護你的心不知在何時起,開始變得不同了,我開始覺得你身邊最大的危險不是那些陪你玩的年輕小伙子,而是一個越來越難將目光扯離你、越來越難以抵抗你,發現自己竟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有了非分之想的我。」
  「我一直以為你是討厭見到我。」她有點訝異的說。
  「如果再不離你遠一點,哪天說不一定我會不顧一切的將你綁上馬,遠遠的離開所有世俗文明,將你佔為己有。」
  她羞紅了臉,但眼中卻綻放著愉快的光芒。
  「分開的四年裡,你一直在我腦海的某處徘徊,我不允許自己想起你,花天酒地,從這個溫柔鄉換到那個溫柔鄉,著實糜爛生活好一陣子,但在我心裡深處,我永遠不會得到滿足,因為那些女人都不是我要的。所以一遇到你,我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將你留在我身邊,不管過去如何,我孤注一擲也要得到你。」
  她睜大雙眼,抬起身,「難道……」
  「沒錯,撫養小義就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從你一舉一動就看得出來,如果我帶走小義,你一定會跟著來的。」
  「就像失去小熊的母熊,一定會拚命去找她的愛子。」雨蓉喃喃說道:「我根本沒有半點機會。」
  「特別是我已經下定決心後。」他頓了頓,又說:「四年前的真相,我承認它對我造成打擊,但問題不全在你是否陷害了我的父親,憑我對你的瞭解,還能不曉得你那出於一片好心的多管閒事嗎?真正讓我感到痛苦與無法理解的……是你竟然選擇了不告訴我,並且和龍翼離開的方式,你對我真的這麼難以信任?我一直這麼問自己。」
  「我不是不信任你!」雨蓉急急說道:「我太緊張了,那時候──」
  「後來聽到你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犯人,憤怒的我終於恍然大悟這一切。」他擁住她的肩,親吻她鼻尖與額際說:「這麼長久以來,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
  「害怕?你?」
  這的確是個大笑話,誰能想到戰場上攻無不克、拚命三郎的他,在這世上也有害怕的東西?席毅閉上眼睛,然後睜開,低柔的說:「害怕你不愛我。」
  聽到這樣的話,雨蓉整個人都傻了。「毅哥?」
  「我知道這聽來很荒謬,但我的確害怕著你總有一天會醒來,會曉得你對我不過是一時的感激之情作祟,這不過是迷戀罷了。我不願意失去你,所以我拒絕睜開眼來,縱容自己任性的以各種手段,將你留在我的身邊。」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淳厚的嗓音沙啞的說著。「我曾以為佔有你就夠了,謝謝老天,它將全部的你都賜給了我。你的美麗、你的堅強與你的善良。」
  「我不是……你才是美麗又強悍……害怕的人是我才對。」雨蓉不解的搖頭。
  他要求著。「再告訴我一次,說你愛我,告訴我你永遠都不會……不管是什麼理由,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你會留在我的身旁,就像我會永遠保護你,給你幸福。」
  雨蓉鼓起勇氣,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我愛你,我愛你席毅。」她輕啟雙唇迎向他。「不論今天或是未來的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即使我不在你身旁,我仍然會愛著你,永遠只有你。」
  溫柔的吻逐漸的轉為激情熱烈,最後不得不攝取空氣時,他們才依戀不捨的結束這一吻。席毅握著雨蓉的手,翻轉過她的手心處,將唇印於其上。
  「以這吻,我將此心交給你,紫雨蓉,我愛你。」全心全意的。
  雨蓉緩緩的收握起他的吻,感動不足以代表她的心情。她親吻著他的指尖,閉上雙眼,激動的淚不自主的滑下來,睜開雙眼,她洋溢著幸福微笑的說:「生生世世都不變?」
  「不變,」他低語,「直到我們發白齒禿。」
  「討厭……那樣子好醜。」
  「你不會,你一定會是我見過最可愛的老太婆。」
  窗外的星星閃閃爍,映照蕩漾的水心,波光粼粼,一輪月兒高掛其中,為這寧靜的夜無言地守候著。
          ☆          ☆          ☆
  有了席毅在暗中替雨蓉護航後,整個計劃進行的確多了點順利,但是好運並沒有隨之而來,又是十多天過去後……犯人依然不見蹤跡,整個行動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令雨蓉覺得有點沮喪。
  「沒必要為這種小事難過。」小慈為她打氣說:「本來嘛!大海撈針一半靠我們的毅力,另一半要靠老天爺賞不賞臉,給我們機會囉!」
  「不會說話就少說一點,什麼叫做老天爺賞臉?」席毅老實不客氣的敲了小慈一記,「這和那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是。」小慈吐著舌頭說:「剛剛我的確是說錯了,這件事和老天爺沒關係,和我們席大老爺有關。席老爺我們什麼時候能找到犯人?給個指示吧!」
  「想知道的話,你站在這邊轉個十圈,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席毅假笑。
  「十圈?為什麼是十圈?」
  索圖在後面聽見了,微笑著對小慈說:「重點不是十圈,重點是十圈之後,某人就帶著某人的娘子溜了,讓你想問也問不到人。」
  席毅挑起眉毛,「真該死,你這小子就不能閉上尊口嗎?」
  「好哇,原來是欺負我。」小慈氣唬唬的捉起雨蓉的手說:「走,咱們別理二哥那壞蛋,我陪你去逛小館、散散心,別理那惡棍。」
  「喂,怎麼可以綁架我娘子呢!」席毅想要阻止,但為時已晚。小慈早就得意洋洋的攜著雨蓉的手離開大廳,出門去也。
  「算了。」索圖拍拍席毅的肩說:「這樣正好讓我們兄弟好好談談。」
  「有什麼新線索嗎?」
  「除非你認為確認龍翼當年死因是新線索。」索圖利用他身在晉國的方便處,為席毅打聽到四年前龍翼和雨蓉初到晉國的情況,希望能藉著一點蛛絲馬跡在已死的龍翼身上,找到以前沒有的線索。
  席毅始終認為龍翼絕不會單純只為激起他的鬥志,帶著雨蓉離開了齊國。在這段期間內,有沒有可能……龍翼知道了什麼,或是曾和誰聯絡。但是現在索圖帶回來的確定答案──龍翼在晉國隱姓埋名,以一位懸壺濟世的小大夫出現,沒有任何熟識的人,也不曾和誰有過深交。
  「這麼說來一切都在繞原點,莫非我們一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陷害了我父親?」席毅蹙緊眉頭。
  索圖深思的看著他,「任何事都有可能。」
  「不,我絕不放棄任何一點希望,雨蓉也不會。」他緊握拳頭,「上天為證,我非捉到那個犯人不可。」
          ☆          ☆          ☆
  外頭的街市賣著各式各樣新鮮的玩意兒,吃喝玩樂樣樣都有,從上等精美的南方湘繡與北方綢緞,到無奇不有的零嘴兒吃食,形形色色的小販全都擠在市街大巷口,兜售著自己的貨物,真是天下太平的景況。
  「好姊姊,你別愁著一張臉嘛,我們今天可是出來逛大街的。」小慈當然又是一身男孩子打扮,頑皮的逗著雨蓉說:「別讓外人見了以為我這輕薄小子強押你出來玩兒,那我可就不妙了。」
  「對不起,小慈。」雨蓉勉強一笑,「我不是故意這樣……你知道的,只是一想到日子一天天過,但是那犯人卻不見影蹤,叫我怎麼能笑得出來呢?」
  小慈點點頭,「但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現實日子她怎麼會不懂呢?雖然現在毅哥和她已經沒有芥蒂在心,比起以往更不知恩愛幸福了多少倍,但她仍然盼望能盡一臂之力,能為席毅──為她最愛的人做一點什麼……至少要讓過去的悲劇畫上一個最圓滿的終點。
  走著走著,小慈突然喊累了,眼睛圓亮亮的瞪著前方說:「我們去前面那間小茶館喝茶好嗎?聽說他們的鮮蒸包好吃得不得了,吃過一次就會讓人回味無窮,想起來就口水直流,我們去吃看看吧?」
  對小慈已經有幾分瞭解的雨蓉微微一笑,「好不好?你不是旱就計劃好要拖我去吃看看了嗎?小鬼靈精如你呀!八成早算計好這點。」
  「難得出來透口氣,當然不能太虐待自己。」小慈嘻嘻一笑,「至於這頓就讓我請好了!」
  這間茶館的確是享富盛名,裡面擠得黑鴉鴉一片都是人,還有不少人排隊等著吃,但是一看見像雨蓉這麼標緻娉婷的秀女,就連難纏的店小二都張口結舌地說:「客……客倌裡面請,我馬上為你們安排個上好的座位。」
  「嘿,果然帶美女來還是有用處的。」小慈得意的壓低聲音說道。
  雨蓉和她入了座後,小慈立刻洋洋灑灑點了滿桌的小菜點心,全都是這間茶館最出名的吃食。不愧是名店,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點心從鹵蹄到蒸包,沒有一樣不是令人食指大動,小慈吃得過癮極了。
  看了小慈狼吞虎嚥的樣子,雨蓉也不禁輕歎一聲,「小慈妹子你雖然身穿男裝,但也不必事事樣樣都學男子的粗魯,我保證我不會和你搶東西吃,你就吃慢一點吧?」
  小慈搖搖頭,「才不,東西涼了就不好吃,這誰都知道。我吃得快才能吃得好又多,哈,管它呢!反正我吃成這樣也不礙著人家。」
  說著說著,小慈便聽到身後有人嗤笑的聲音。她掉回頭去看,那是一位公子哥兒模樣的人,有雙濃眉大眼,生得還算不錯,就坐在後方兩桌……她狐疑的瞪了他兩眼,但是對方冷漠的眼神中也沒什麼反應……或許是她聽錯了吧?她又掉回頭,照樣子吃她的美食饗宴。
  好不容易小慈吃飽了,心滿意足了,準備掏出自己的錢包,「咦?」
  「怎麼了?」雨蓉停下腳來,等著小慈跟過來付帳。
  小慈上下再摸了兩圈,就是找不到她隨身的小銀錢袋,奇怪,她明明擺在褲腰裡的,什麼時候不見了的?
  店小二看出小慈神色不對的模樣,心裡就犯嘀咕,看這姑娘和少爺身穿華服的模樣,應該滿有錢的,可是現在該不是想白吃一頓吧?
  「我……我的錢包。」小慈結巴的愣在樓梯上,「好像不見了。」
  雨蓉也是吃了一驚,但看見小慈難過的模樣,她馬上安慰地說:「不要緊,可能是你忘記帶出門也不一定,反正嫂子這邊也有,我來付就好了。小二哥?多少錢。」
  小二哥正暗自慶幸還好不是專門吃白食的人,馬上慇勤的以笑臉說道:「一共是銀錢十分。」
  小慈懊惱地看著雨蓉為她付了帳,心裡還直掛意著:本來說好是她請嫂子吃一頓,幫她散散心,現在倒虧了嫂子替她解危,真是……「這袋銀錢是你的嗎?小兄弟。」一個低沉磁啞的嗓音在小慈身旁響起,小慈抬頭一看,又是那位濃眉大目、英氣十足的公子。
  他的大手上拿著一個繡著銀花金鷹的小錢袋,正是屬於小慈的那一個!
  「對,沒錯,是我的!」她伸手就要拿走。
  那公子手也很迅速的合掌,「且慢,你有何證據說這是屬於你的?」
  小慈皺起眉來,「證據?那明明就是我的──」
  「這上面又沒繡半個字說是你的。」
  「誰說沒有!」小慈怒道:「上面繡了一隻金鷹和獨特的銀花,那是獨屬於我家的旗徽,屬於我的。」
  「你剛剛看見了,現在要這麼說當然很容易。」那人也冷靜的回道。
  強忍著怒意,小慈知道自己理虧,誰讓她將東西搞丟了。「好吧,那袋子裡除了有三兩銀子外,還有一錠金元。這樣總可以證明東西是我的了!」
  那人挑著眉,解開袋子查看了一下,「沒錯,你說對數目。好吧,既然如此,物歸原主。」他將袋子拋給了小慈,「別再粗心弄丟了,小子。」
  小慈噘著嘴,但看在他起碼將袋子還給她的份上,至少她得說一聲。「謝謝。」
  像是覺得很有趣似的,那人撇撇唇一笑,「不客氣。」
  「太好了,小慈。」雨蓉對小慈笑說:「沒想到今日這麼好運氣,竟能撿回這個失物。」
  「唔……嗯。」小慈點點頭,瞪著那個濃眉大眼的傢伙直瞧,什麼意思嘛!竟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雨蓉姊瞧,有沒有搞錯,雨蓉姊姊可不是你們這種人隨便可以看的。如果讓席毅哥看見這傢伙用這種目光看著雨蓉姊,那非把這人的眼睛挖出來,才算作罷。
  那傢伙似乎意識到小慈凶狠的目光,竟然對小慈笑了一下。
  「我們可以走了,趙公子。」
  幸好那人的同伴出現,不然小慈打算出言警告他一番,而那可不是個三言兩語能結束的場面。但是「趙公子」──也就是撿到錢包的傢伙,和另一個身著官袍,模樣已經約有六十多歲的老先生,相偕走出茶館外,店外看馬的夥計正拉過兩匹馬來,應該是他們的。
  「我們也該走了。」雨蓉拍拍小慈的肩,小慈才回過神來。
  「噢,好。」
  她們來到門外時,恰巧那兩人正上馬離去,說時遲那時快,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雨蓉眼前吹起一陣涼風,風吹過時掀起了那位六十多歲老官的衣袖,露出了一截手臂……像是烙印似的雨蓉看見了一個她絕對忘不了的黑色胎記──「啊!」就在她猶豫與驚覺的時候,那兩人早已經絕塵而去了。「快追!小慈,快陪我追去!」
  「怎麼回事,雨蓉姊姊?你冷靜一點,你快把我嚇死了。」不止小慈受到驚嚇,看見雨蓉突然失去控制的路人,也都被她嚇得半死。
  「我看到──不,我找到了,那位手上有疤,那個犯人,就是他!就是他,剛剛那個人!不會錯的!我終於找到了。」
  聞言顧不得形象,小慈與雨蓉在大街上放腿狂奔起來。
          ☆          ☆          ☆
  「氣死了,如果不追丟就好了。」小慈忿忿地坐到席上。
  所有的人……席毅、蒼堯和索圖三兄弟,以及大嫂子玥儀都圍坐在廳內,這出乎意料的狀況,立刻就由小慈講述了一次。從頭到尾由她滔滔不絕的說完,簡直比職業說書人還厲害。
  「蓉兒,你確定自己沒看錯?」席毅謹慎地又問了一次。
  這個問題雨蓉也問過自己千百次了,「不會錯,那印象還十分清晰的在我腦海中,我絕沒有錯看。」
  「啊,或許這就是我們一直在天香樓內,遍尋不到此人的理由。」玥儀立刻聯想到,「因為垂垂老朽哪有興趣逛花街呢?」
  「說得有道理。」蒼堯支持妻子的說法,「而且目前朝上六十多歲的老翁已經不多了吧?就算有……也都是朝中重臣,不太可能隨便出入這天香樓內。這麼說來,並不是此人不存在,只是我們找錯了地方。」
  席毅握緊拳頭火爆地說:「夠了,我馬上去朝上告知桓公,要他命令所有朝臣在朝上一個個露出手臂來檢查!」
  「別衝動,席毅。」索圖皺眉說:「這樣做只會壞了大事,桓公不會應允你這種蠻橫的作法。」
  「要不怎麼辦?眼睜睜放過那渾蛋嗎?」
  「只要你稍安勿躁。」蒼堯淡淡地說:「我們一定會助你找到此人,不用心急。首先,我想先從朝中重臣的名冊下手,收集這些居高位事重祿約六旬老官應該不難,按著再從其中汰出曾經在四年前奉派到營中慶祝勝利凱旋的人。範圍縮得這麼小,應該只有少少幾人,到那時再一個個到他們家中拜訪,不是簡單多了?」
  「真不愧是堯哥,一下子就想出這麼絕妙的好計。」小慈彈指一動的說:「還有,我們也可以從他身邊的那同伴著手。我聽見那老翁喊那傢伙『趙公子』,在齊國內姓趙的人一定是來自外地……又生得那麼高大、氣勢十足的,想必很惹人注目,說不定可以在茶館附近打聽到消息。」
  「不如兵分幾路,從幾個較有可能的線索下手。」索圖提道。
  蒼堯點頭同意,「的確,分頭追查一定會有什麼蛛絲馬跡可找,過去無法肯定此人的存在,現在情況不同了,只要確定他在臨淄城內,又知道他大約的年紀,目前身在朝中,我們一定可以找到這個人。」
  「幸好老天有眼,讓雨蓉娘子撞見這犯人。」席毅對雨蓉眨眨眼,「沒有了娘子,捉犯人的事就陷入一片膠著,沒有任何進展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誇獎自己老婆。」小慈揮揮手說:「這兒的空氣甜得連蜜蜂都會被吸引過來囉!」
  雨蓉紅著臉,「你們兩兄妹……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了。」
  「遵命。」小慈立正站好說。
  「咦,這麼說來……天香樓可以還給原來的鴇娘,我們已經不需要它來掩人耳目。」玥儀看看雨蓉說:「蓉妹子也不用再拋頭露面了。」
  「這是理所當然。」席毅馬上掀起一眉說:「現在已經掌握到證據,天香樓也證明這個法子一無用處,蓉兒再沒必要喬裝成『幻羽』姑娘,可以專心一致做我的娘子和小義的媽媽。」
  「而你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對不對呀?」小慈壞壞地問道。
  「對!」席毅想也不想的回答,惹來眾人哄堂大笑,雨蓉一張臉燒得有如天邊彩霞,她暗暗掐了席毅一把,但他卻只顧著微笑說:「本來就是如此。」
  「還說!」雨蓉真巴不得在眾人的笑聲中,鑽個地洞藏起來。
  但是她的羞窘與席毅的百無禁忌,看得大家更是笑聲連連,越是想停,反而越是停不了。
  「少……少爺!」慌張跑進廳內的總管,打斷了一夥人的笑聲,席毅不解的看著平日穩重的陳伯說:「有什麼事?」
  「是……是……是老夫人。」陳伯站定位後,一面喘氣、一面指著外頭說:「老夫人,她……她來了!」
  「老夫人?」席毅眉頭打結的說:「你說我的娘親跑到天香樓來?」
  「沒錯,而且老夫人一進來就指明要見你和少夫人。」陳伯慌忙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老夫人怎麼會得知你和少夫人在城內,而且找上門來。」
  「怎麼?難道我這個為人母的……沒有資格來探望自己兒子?」席老夫人跨進門扉內,「就算是個不孝的兒子,我總有權利來罵人吧?」
  「娘……」席毅從席上站起身來,「您……」
  「不好意思,我這個不速之客來打擾你了。」席老夫人目光凶狠的看向坐在席毅身旁位上的雨蓉,「原來又是你這狐狸精!」
  雨蓉蒼白了臉,低低喊了一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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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浴火重生

  「你還沒有資格喊我一聲『娘』!」席老夫人冷冰冰地瞪著她,「我不管毅兒是怎麼告訴你的,但我絕不會承認你是我席家的媳婦兒。」
  「四年前的事雨蓉全說出來了,娘親。」席毅站在雨蓉身邊說:「她不是有心的錯,而我也不會為那件事怪罪她。我們已經正式拜堂成親,她會是我席毅唯一的結髮妻子,就像我以前曾說過的……我不會就這點讓步。」
  「毅兒你根本是被她蠱惑了,難道你忘了她曾經和別的男人私奔──」
  「龍翼和雨蓉間是清清白白的。他們不是私奔,外人不能相信這一點,但是我相信我的知己之交與雨蓉間,絕沒有那種關係。」
  席老夫人憤怒地說:「你真的被這妖女騙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嗎?如果不是她作怪,那你龍伯伯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失去兒子,你知道你龍伯伯多想念龍翼嗎?現在你最要好的朋友被這女人害死了,你不但不為他復仇,還將這種女人娶回家,難怪你龍伯伯替我緊張了,誰知道下一個遭殃的人,會不會就是我!」
  「這件事和龍伯伯有什麼關係?」席毅瞇起一眼。
  「今天要不是你龍伯伯跑來通知我,說他聽人講……曾在天香樓看見你出入,我還不曉得你竟在這種地方,和她雙宿雙棲。龍伯伯一直好心的告訴我,如果不早一點將你拉出這團爛泥沼……遲早你也會像龍翼一樣,被這妖女以法術害死,死得不明不白。」席老夫人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阿娘是關心你,但是你總是不聽我的話,遲早──」
  「娘……不,老夫人。」雨蓉歎聲氣說:「龍公子是因為不知名的絕症病死,但絕不是我害的。況且毅哥對我來說,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我怎麼可能加害於他呢?我知道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我,但是我只要毅哥相信我,那就夠了。」
  席老夫人紅著一雙眼,「你離我兒子遠一點,我就會相信你。」
  「就算蓉兒真離我遠一點,我也不會放她離開我身邊。」席毅不耐煩的說:「我不想就這件事和您爭論下去了,雨蓉是我的妻子,您不能接受……我也只有帶蓉兒再組一個家。」
  「什麼?你是說你打算拋下我這老母親不管,只和那……那個女人……」
  「您口中的那個女人,正好是我世上最珍愛的人。」席毅淡淡地說:「我並沒有打算拋下任何人。我會帶著雨蓉住在新宅內,往後依然會按時去探望您的,至於您想不想見我或是雨蓉,全由您來決定了。等您能接受雨蓉後,我們隨時歡迎您來家中小住。」
  「意思就是你為了這女人……連老家都不要了?」
  席毅歎口氣,「我向來都很尊敬您,因為沒有您辛苦的接下撫養我的擔子,父親也不會安心在外為國效忠。對我來說親生母親的恩情,與您的恩情一樣都重要。我非常感激您,可是我不會因為這份感激就娶您要我娶的姑娘,我已經有一位妻子了,我希望您能瞭解這點,蓉兒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人,我愛她,我永遠不會放開她的手,我要和她廝守一輩子。」
  老夫人大受打擊,臉色灰白一片。小慈和索圖他們都很佩服席毅,普通人是沒辦法將這麼露骨又「肉麻兮兮」的話說得這麼坦蕩蕩,但他不但做到了,而且還一派理直氣壯,好像當著眾人的面示愛,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
  「不論我說什麼,你都非她不可?」席老夫人氣虛的問。
  席毅直率地說:「不論任何人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心意。」
  「好。」席老夫人掉頭往廳外走。
  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表示她贊同了?或者是不贊同?大家都在揣測的同時,老夫人突然回頭說:「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席毅訝異的說。她老人家看到什麼?
  「剛剛進來前,你們一直在熱烈討論著一位手上有疤的六旬老翁,還有一位姓趙的公子。」席老夫人冷冷地說:「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找他們兩人,但是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我知道哪裡找得到這兩人。」
  「咦?」所有的人異口同聲,這太好了,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嘛!
  「只要去龍宅找就成了。龍如飛的手腕上正有你們說的一道疤,那是過去夫君與他一次比武中所留下的疤痕,我知道,不會錯的。至於那位趙公子正在他們府上作客,聽說是來自某個小國的少主。」
  老夫人的話像巨石投入小湖內掀起軒然大波。龍如飛正是龍翼的父親,為什麼龍翼的父親會牽扯到席老將軍的疑案中?席毅心中泛起無數個問號,難道這一切……龍翼早就知道?
  「就這樣,我走了。」
  雨蓉看著老夫人離去,所有的人都因為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而歡喜若狂,但是她卻擔憂的看著席毅,從他的神情她看得出來……對席毅來說,龍伯伯是個他最沒想到的犯人。
  龍家與席家從上一代到這一代都是私交甚篤的好友,龍家世代書香與席家世代都在沙場上盡忠不同,但是這並未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情誼。尤其後來龍翼更因為席毅的友情,毅然棄筆從戎,和席毅一起並肩作戰,成為生死與共的患難之交,這裡面累積多少年的友情,不是其他人能輕易理解的。
  可是……為什麼會是龍伯伯呢?雨蓉和席毅一樣無法想像。
          ☆          ☆          ☆
  龍府。
  「這位公子請你稍候一下,我們家老爺他現在還不方便──」
  席毅撥開阻擋他的人,「我們有要事找他,沒有辦法稍候一下,失禮了。」
  龍府的總管制止不了他,只好找來一批壯丁試圖將他們一群人擋在門外,但是席毅與蒼堯等人聯手,迅速的排開一條路來,直闖入龍府大廳。
  「什麼人如此吵吵鬧鬧的?」龍如飛怒喝一聲,從廂房內走出來,「你不是……席毅世侄,你──」
  見到龍如飛,席毅抱拳打個招呼說:「世侄見過龍伯父。今日這麼貿然闖進貴府內,是因為有一件急事要向伯父求證,如果行為魯莽、不禮貌之處還請伯父海涵。」
  「求證什麼事,有必要帶一群人闖入我府內嗎?」龍如飛怒氣沖沖地說:「難道你以為身為護邊大將,就可以任意胡作非為,擅闖民宅。」
  「侄兒無意不敬,只是急於見伯父一面,所以稍顯急躁了些。」席毅冷硬地說:「伯父不用擔心……我求證完後,立刻離開,絕不擔誤您的時間。」
  「哼。」龍如飛拂袖說:「我沒必要聽你廢話。」
  搶在他離去前,席毅一步上前,「敢問世伯,四年前奉旨到營中為我父親慶祝凱旋的宴會,您是否有出席?」
  龍如飛高掀起一眉,「既是奉旨,我當然會出席。」
  「席宴上你借口不勝酒力,未到一半便先行離去了,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到底想問什麼?席毅。」龍如飛不悅地冷笑說:「想知道什麼?」
  「多年前我父親曾與您比劍,在比試時誤傷了您的手,在您手臂上留有一道明顯長疤,是或不是?」
  席毅從龍如飛不動不答的神色,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他平穩的說:「四年前我的帳內闖入一位不速之客,這人並不是個小偷,但留在我營內的隨從一出聲叫喊,那人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後來,我的隨從在地上撿到這麼一封密函,轉交給我的父親。隔日我父親便因為這封信被人指稱是叛國賊,關入大牢內。」
  「但是我的隨從目擊到那位不速之客,並且記得那人手上有一道長疤,」他轉身拉住雨蓉的手,「蓉兒,這就是你昨天在街上看見的人嗎?」
  從身高、發白與站立的姿勢,雨蓉百分之百確定,就是龍如飛沒有錯。「是的,這是昨天見到的那位老翁,也是在四年前闖入營帳內的人。」
  「我也可以證明昨天就是他。」小慈插話說:「只有一眼,但我不會看錯的。」
  龍如飛哈哈一笑,「世侄,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懷疑我去到你的營帳內,留下那封通敵叛國的信嗎?」
  「你沒有嗎?」席毅直接問道。
  「憑那妖女一句話,你就想誣指我陷害了你父親嗎?還是認為我就是那個叛國賊呢?你是腦子被這妖女所惑,跑來這裡胡言亂語了不成?」龍如飛搖搖頭,「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看大夫吧?這件事我不同你計較,回去吧。」
  「龍翼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所以才會一聲不吭地帶著雨蓉離開,這是他真正不願意重回齊國的理由,對不對!」
  此話刺到龍如飛的痛處,他氣得雙肩直打顫,「我兒子……我兒子要不是受到那妖女的蠱惑,怎麼會死在異鄉的?他是我最重要的、龍家的血脈,現在全都隨他而去了,我沒上門去找這妖女討公道,你倒是帶她來這兒胡言亂語。」
  「雨蓉曾說在他們隱身晉國的四年裡頭,龍翼不願意提到龍伯父半個字,連你派來的人也全讓他轟出去,難道這也是假的?」席毅再問。
  「沒憑沒據的亂栽贓,我不想聽。」龍如飛氣得青筋凸起,「我這兒不歡迎你和那妖女,快點離開!」
  「最後一個問題。」席毅攔在他的面前,「害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而且因此失去親生的兒子,這種叛國的滋味好受嗎?你躺在敵人送的黃金上,是不是就能感到心安?半夜也能安枕入眠呢?」
  龍如飛高高揚起手,但是席毅擋住他,沒有讓他打到。
  「你……立刻滾出我家!」
  他諷刺地說:「謝謝你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龍伯伯。」
  「滾出去!」
  「不勞你相送了。」席毅走到夥伴們的身邊,「這樣的地方,我也無意再待下去。」
  當著大廳上眾人的面,席毅與雨蓉和蒼堯他們從容地離去,身後只聽到龍家的僕人慌張得叫喊聲:「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龍如飛已經氣得躺到席墊上,只差沒有口吐白沫地暈過去,或吐血身亡。
  「為什麼沒有逼那老傢伙說出實話呢?」小慈走在最後噘起嘴說:「他明明就無法抵賴,只要席毅哥多努力一點,一定可以問出水落石出。」
  索圖摸摸她的頭,「你不會懂的。」
  「我是不懂!」小慈不耐的掀起眉說:「所以才要你們告訴我嘛!」看著席毅哥那麼沉重的背影,如果問出水落石出,不就可以卸下這多年來的重擔嗎?為什麼要放過龍如飛呢?」
  「跟你說你還是不會懂的。」索圖扯扯嘴角,「所以別問了。」
  小慈嘟起雙頰,正想繼續抗議時,有一位女孩子匆忙的跑過來,拚命在後面喊著:「席毅哥哥……席毅哥哥!」
  他們一行人停下腳來,那位綁著雙鬟的可愛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靈活靈現的大眼裝滿了緊張,「席毅哥哥。」
  「你是龍翼的妹妹──龍雲對不對?」席毅蹲下高大的身子,和她平視,「對不起,今天席哥哥來得倉促,也沒給你帶禮物來。」
  「不是的。」龍雲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細心捆好的包包,「這個……是龍翼哥哥說要我親手交給你的。」
  席毅接過包包,看著龍雲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好久、好久以前了。」龍雲低下頭說:「我只記得那天翼哥哥和爹爹吵了好大一架,關在屋子裡頭待了好久,他出來時帶了包袱,並且告訴我說他再也不會回家了。他將這個包包交給我,叮嚀我未來有一天親眼見到你時,才可以把包包拿出來交給你。」
  「藏了這麼久,真辛苦你了。」
  龍雲雙眼不禁紅起來,「翼哥哥死了,我就想著一定要把包包交給你。我不能再看到哥哥,至少我能為他做這件事。」
  「你真是個好孩子。」席毅替她擦著眼淚說:「龍翼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他會保祐你的。」
  龍雲搖搖頭,又看了一眼身後,「我得回房去了,不能被爹爹知道我偷偷做了什麼。再見了,席毅哥哥。」
  「再見,云云。」這是龍翼常常稱呼龍雲的匿稱。
  跑了一小段路,龍雲突然停下腳來,回頭對著席毅說:「爹爹說下個月我們就要搬家到別的地方去,以後我可能不會再看見席哥哥了,你可要記得云云喔!千萬別把哥哥和我給忘了,席毅哥哥。」
  「我不會忘的。」席毅答應她說:「你和龍翼都會在我心中。」
          ☆          ☆          ☆
  回到他們大伙的下榻之處後,為了給席毅一點空間,眾人都很識趣的離開了大廳,只剩下雨蓉陪著他。
  沏了壺茶,她看著席毅默默不語,盯著那包龍翼的遺物,「其實……拆或不折已經都不重要了,也許最好的法子是把它留在過去裡?」
  席毅拿起那陳舊的布包,「不論我在這裡面看到什麼結果,我都不會感到訝異。我想龍翼在四年前就已經逕自決定了結局,我們不過是……站在這裡試圖瞭解他的心意。」
  「我該離開嗎?」雨蓉善解人意的問。
  「不,你也有權利知道。」席毅制止她,「等我們看完後,就燒掉它,讓一切結束。」
  「嗯。」
  席毅解開布包後,看見裡面是一封信,信上署名席毅親啟。
  阿毅:這是我最後一次能這麼稱呼你了,所以就讓我這麼稱呼你吧。
  你能看到這封信,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或許十年、二十年,我祈禱上天不要太晚,但是……另一方面我卻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發現。說不定云云也會忘了將這封信給你……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優柔寡斷的我真是可笑。
  事情不知該由何談起,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已經發覺了多少事實,憑你那絕不服輸的精神,我深信你絕不會坐視伯父的冤屈,必定會想盡辦法查出最後的真相,所以……一旦你得知真相,我想我再也沒有臉面對你了。
  抱歉是我唯一能想得到的字眼。
  昨夜,小蓉衝到我的營帳內,哭哭啼啼說是她害死了你父親席老將軍,我大吃一驚,但是那份驚訝比起我後來聽見的事,根本沒有辦法以筆墨形容我的感受。她提及一位可疑的神秘人物,闖入你的營帳中,留下了那封引人疑竇的信件,陰錯陽差被送到席老將軍的手中,造成了這個不可彌補的逆憾。那個神秘人物手上的疤痕,小蓉只提了一下,卻馬上讓我留下印象。
  還有什麼人會有機會在營區內自由的走動呢?除了主公的特使,除了我那奉派到軍營慶祝的父親,還有誰在手上會留著那道疤呢?做了他二十年的兒子,有誰會比我更加清楚?
  我幾乎是立刻回到家,與父親對質。
  不多久,我就得到答案了。他憤怒地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過去二十年來,他一直記恨著席伯父曾給他留下的刀疤,雖然表面上他一直維持著兩家長久的情誼,但心裡對於權位勢力步步高陞的席伯父,在朝廷受倚重的程度遠超過自己而感到妒嫉不已。
  正值此時,與齊國交戰的小國──墨國的使者找上了父親,希望透過他的影響,讓席伯父在戰場上多少放點水,他們將會給父親許多豐厚的利益。其實在墨國的背後還有北方胡族的勢力,只要齊國不要逼人太甚,胡族甚至願意提供更好的地位給父親。
  我爹並不是因為這些好處而這麼做,他認為唯有讓兒子的我打敗了你席毅,龍家的面子就贏回來了。而在戰場上一直做為副將的我,卻沒有意思要打敗任何人,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好友,那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擅做主張,以席將軍的名義和墨國有了來往,交換一些次要的情報,捏造席伯父叛國之假像,目的……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想像得到。
  那一夜,爹爹他並不是闖錯營帳,他沒料到裡面有人,但是他確實想把證據藏在你的營帳內,而非放在席老將軍的營中。按原來計劃,本該由他暗中檢舉,所有的人去搜查老將軍的營帳,他再趁機自己從你營帳中找出證據,搶得這份功勞,並且讓你們父子倆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寫到這邊……我幾乎無法繼續動筆,這竟是我敬重的父親所想出來的計謀,自幼而長他所論及的理法、天地正義……竟似從未存在,我的世界於這一夜已經完全巔覆了,我是誰?我一點也不知道。
  結果,誤打誤撞之下,席伯伯就如此受了冤枉,更不幸在獄中以自縊證實自己的清白。無法挽回的悲劇已經造成,我該怎麼去面對我生死之交的你?對我來說,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重要,我的父親卻對你們做出這等惡事。
  花了一整夜我想了又想,該怎麼做才能盡我最後的心意?我不能出賣自己的父親,即使是這樣的父親,我依然欠他生養之恩。身為男子漢,絕不能忘恩負義地逼自己的父親走上絕路,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另一方面失去了父親的你,我又該如何面對呢?我能不給你一個交代嗎?我縱容了自己的父親,對你難道就公平嗎?你一定想要親手制裁謀殺了你父親的人,這種心情我也能理解。
  所以,我做下決定。我父親奪走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則奪去我父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為交換。
  明天的此時,我已經離開了齊國,永遠不會再見我父親或是你一面。我打算客死異鄉也好,決不會踏上有我父親在的土地上半步。
  蓉兒我帶走了,毅。她哭著說她不能面對你,我知道你對她的情感,但我還是狠下心帶她一起走。並不是我想奪人之美,但是眼下你需要對付的敵人,不止是我父親,還有朝中的流言。你不能沉溺於男女之情,更無法應付一個沉浸在罪惡中脆弱的女子,蓉兒現在無法帶給你幸福,她需要的和你一樣,你們兩個分開對彼此都好,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帶她離開了。
  不用擔心她,我會細心照顧她,以兄妹之情對待。未來,如果她和你有緣,你們必定會再見面的。我常常認為老天爺早為你們繫上紅線了,希望這不是我個人的奢望,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我知道這輩子你對蓉兒的愛是無法切斷的,而蓉兒的心也早被你偷走了。你們兩人的郎情妹意,真教我這局外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的。也許真應了一句話,「好事多磨」,不是嗎?
  至於老天爺在我身上是否系錯了線?隱藏在我心中有句話,不能說出口,但如果真有來世,我們……罷了,這輩子能成為你的知己好友,我已經心滿意足。
  又及:請原諒我父親,如果你將此信交給主公看,我不能反對,你有充分的理由這麼做。我並不打算為父親求情,但是失去我對父親而言,已是最大的懲罰。活在一個充滿悔恨的世界,並不容易。
  信就寫到這邊為止,既沒有署下款也沒落下名,席毅看著上面凌亂的筆跡,和平日龍翼工整俊秀的字有相當大的不同,可想而知寫這封信時,他的心境有多麼紊亂和痛苦。
  結束了。這封信交代完他想知道的一切真相,夠了。沉重的心情讓他與雨蓉好半晌都沒有開口,席毅最後取來火石,將它放在火盆中,燃油點火,轟然地薄竹片立刻燒起熊熊的烈焰,所有的愛恨情仇、陰謀與詭計、無法說出口的歉意,都隨著火焰之舞,化為片片的灰燼。
  「毅,這樣真的好嗎?爹爹的冤屈……不報了嗎?」雨蓉依偎在他身旁,注視著火奪去他們最後的證物。
  「不是不報,龍翼已經為我們報仇了。」席毅漫不經心的揉揉她黑髮,目光同樣凝留在火盆上,「至於主公那邊……我會告訴他夜闖營區的神秘客是誰,而主公如何處置或是盤查事情真相,就不是我們的事了。」
  「萬一最後他沒有公開澄清爹爹的冤屈?」
  「我們全都相信爹爹的清白,這不是最重要的嗎?」席毅將目光移回她臉上,「以後席家的子子孫孫會瞭解他們的祖先是如何正直與清廉,這才是重要的。」
  「還有驍勇善戰、誠實、寬厚仁慈……他們會以擁有你和爹爹這樣的祖先為榮的。」雨蓉捧起他的臉,溫柔地說:「雖然你嘴巴硬、脾氣壞,但我還是這麼這麼樣的愛著你。」
  他微微一笑,「雖然你偷偷罵了我,我還是要吻你,快快感謝我有這麼好的修養,娘子。」
  「謝謝。」她乖乖地回道:「你會吻我多久?」
  「那重要嗎?」
  「我怕剩下的空格不夠描寫我們那麼熱情的親吻。」她神秘笑笑。
  「空格?」
  雨蓉拉下他,遞上唇,「別管它了,吻我吧!」
  這個命令……席毅非常樂於從命,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除了他還有誰能稱得上俊傑呢?
  真愛不怕火煉,浴火重生後的有情人們,已經無暇應付他人的好奇心,所以夜正逐步的染黑……人兒緩緩的重疊而為一……花好月圓,就別再打攪他們了。
          ☆          ☆          ☆
  四個月後,除夕。
  「哇,好豐盛的菜色。」小慈流著口水,垂涎欲滴的看著矮桌上各色應景菜餚,陣陣菜香早就催得她飢腸轆轆了,只差沒從席位上跳到餐桌上。
  從廚房,雨蓉捧著一大盅熱燙的清燉鱸魚出來,小心翼翼地擺上桌,笑看著小慈一副饞鬼的模樣,「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可以開動了。」
  「啊……還要等啊?」小慈悲呼一聲,「光教我用眼睛看,不讓我吃。嫂子你存心叫我來這兒折磨我的嗎?沒想到小慈好不容易可以吃一回團圓飯,卻沒想到你這麼狠心,都不給我吃。」
  「只是再等一下下嘛!」雨蓉好笑地說:「你瞧,小義都比你聽話,他都不吵不鬧的。」
  「哈,他黏上新的玩意兒,當然對這些美食視若無睹。」小慈一面瞄瞄全心玩著他爹爹送的木刀,一點都不出聲的小義,一面哀號地對雨蓉說:「那至少告訴我,還要等多久?不是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嗎?」
  僕人們又陸續送上佳餚和美釀,忙碌地佈置好整個酒宴的會場,而雨蓉也擔起指揮的重責大任,一下子指著這桌,一下子指著那桌,好不容易忙完後,才有空對小慈說:「毅哥去接一位重要的客人,所以你再等一下,說不一定他們已經到了門外,你別急!對了,索圖真的不能來嗎?」
  聳個肩,小慈皺著眉說:「他說他會盡量趕到,如果事情一切順利的話。」
  「事情?」雨蓉訝異的問:「大過年的,會有什麼事情?」
  小慈呵呵一笑,「一件很大的事。」
  「唔……不能告訴嫂子嗎?」雨蓉好奇地小聲問道。
  「好,交換條件是一條酥炸蹄膀。」她逮住索賄的機會。
  在小慈這大胃王面前,雨蓉也只能認栽。「沒問題,你快點說吧。」
  「哥哥他去請一位貴客到咱們這兒來吃飯兼作客。」
  「原來如此。」雨蓉頓覺不對,「這沒什麼好稀奇的,為什麼算是大事?」
  「別急、別急,還有下文。」小慈神秘兮兮的說:「重點是……那位客人不認得咱們。」
  「不認得?」雨蓉越聽越迷糊。
  「簡單的說,哥哥打算很有禮貌的請『她』來這兒作客,不管她願意或不願意。」
  「嗯……這樣啊……咦?那這不是綁──」
  「噓,別說得那麼難聽嘛!綁人勒贖是壞人做的事。我們人這麼好,當然是『請』貴客到家中小坐一下,如此而已嘛!」
  雨蓉心裡覺得小慈實在是強辭奪理,這分明就是綁架。「索圖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他當然有好理由,很好的理由。」小慈摸了摸肚子,「哇,我真是餓壞了,席毅哥接的客人還沒到嗎?」
  「大老遠就聽到姑娘您的嚷嚷,我怎麼敢不快快回來呢?」席毅滿面笑容從前廳踱步進來。
  「哇,真是說鬼鬼到。」
  小慈額上挨了席毅一記,「大過年的,不許提不吉祥的字眼。」
  「是。」她吐吐舌。
  「怎麼?她老人家還是不肯過來嗎?」雨蓉張望著,沒看到席毅身後有跟著任何客人,失望不禁浮上臉頰。
  席毅親熱的拉過老婆的小手,「先別緊張,她老人家臉皮薄了點,幸虧我這個夫君有超強的說服力,用盡所有威脅利誘的手段,你瞧……娘不是在這兒嗎?」
  席老夫人臭著一張臉,揪著身旁貼身丫鬟的衣袖,緩緩走進來,「你少說一句,我今夜肯來,全是看在死去的老爺面上,要不是你說什麼求神問卦他堅持要我來這兒,我可是絕不會踏進這兒一步的。」
  不理會席老夫人的白眼,席毅摟著雨蓉的肩說:「別聽她說的,為了來這兒一趟,她不知擔憂了多久?換了好幾件華服,就是怕不夠漂亮,不能讓人家看出她有多高興來這兒吃團圓飯呢!」
  「毅兒!」席老夫人羞怒地叱了一聲,然後看向雨蓉說:「我……我來這兒全是因為他架我來的。」
  雨蓉溫柔地應道:「謝謝娘。」
  有點不知該如何下台階的老夫人看了看他們夫妻,突然說道:「翠兒,把我準備的禮拿出來。」
  貼身丫鬟應聲好,取出一隻雕功上乘,雅致的紅漆大木盒。
  「這裡面裝的是老夫人為您和小公子準備的見面禮,少夫人,請您收下。」
  「娘……您太客氣,雨蓉不敢……」
  席老夫人咳了咳,「這是禮數,婆婆給媳婦兒見面禮不能不收,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
  「既然娘都這麼說了,你就收下吧!」席毅眨眨眼笑著說:「再這樣推托下去,我們的團圓夜飯還要不要吃呢?」
  「對嘛!終於說到重點了!」小慈一旁大聲起哄說:「吃飯!
  吃飯!我和我的肚皮等好久了!」
  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屋外冰冷的雪不斷落下,但是屋內溫馨的團圓景象,暖暖的融入了每個人的心中,大年夜、團圓夜,在這美好的年節中,阻隔在人心間的冰雪,早已化成溫情與笑意,歡樂散播於各方。
  至於索圖後來有沒有趕到呢?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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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阿葳&三王一後檔案大公開!
  鑒於來信要求阿葳公開小檔案的讀姊讀妹們(此讀非彼毒)越來越多,阿葳「歹勢」,只好應觀眾要求,免費大方送,全部大公開。總之所有來信內的問題,不管多麼雜亂無章……噢,不,我的意思是五花八門……從阿葳的腳趾尺寸到我的手指長度,我打算全部公開──不但如此,為了讓大家和親愛的春秋四傑們更接近,我連他們也一併出賣了,來,把筆、紙、郵票準備好,只要你們有膽子問,阿葳就有膽子答。
  今天第一回,阿葳將公佈一些標準問題的答案,至於姊姊、妹妹、阿姨、阿媽、阿公、阿弟、阿兄、阿伯們如果打算問一些超難度的問題,請在看完本單元後立刻提筆寫下來,下一回的檔案大公開中,將由阿葳與書中每位主角輪流上場回答。嘿嘿嘿,怎麼樣?
  夠鮮?夠炫嗎?
  阿葳等著你們的超「讀」友們的「毒」問題喔!
  好了,迫不及待,現在就開始吧!
  人犯:李葳長相:普通。特徵描述──王祖賢的眼睛,關芝琳的鼻子,牙齒外號兔寶寶加小虎隊,笑聲比美吳君如。
  個性:大方(脾氣大、吃四方)、溫柔(溫吞、優柔寡斷)、善良(善於欺壓忠良)。
  嗜好:只要是俊男都愛,只要是美女都好,唱歌五音不全(但是可以折磨人非常愉快),漫畫絕不可以沒有續集才看,小說來者不拒,睡覺常常一覺不起(那還得了!),日劇、洋片全精通,大小明星全記得。
  不良嗜好:(可以拒答嗎?不可以?好吧!)我嗯……我怎麼想都不覺得有!好吧,喜歡數錢算不算?越是鴨霸的男主角我越愛算不算?什麼?都不算?那我知道了,我沒有不良嗜好就是最大的不良嗜好。
  收集:錢。不算?那就……漫畫吧?我喜歡收集好漫畫,未來要將書架擠滿我喜歡的漫畫。當然,好的小說我也收集了不少,有李葳全集、x琳全集……為什麼只有這兩個人的?哈,因為不用買嘛!
  遭通緝的理由:因為答題喜歡避重就輕,沒有搔及癢處。
  犯人答辯:我沒有哇!
  最後評語:不滿意的讀者們,一起來發出通緝令吧!下次要讓阿葳再脫兩層皮的話,全靠大家了。
          ☆          ☆          ☆
  「風」蒼堯──個性冷靜,善於分析與計謀,從不過分喜歡或討厭一項物品,不逗留於某一地太久,不管從哪個方向來看都不像是會談一場轟轟烈烈戀愛的人,怎麼說都怪……玥儀(他老婆)實在魅力太大了。
  *生日:不詳(堯:因為是孤兒的關係)
  *血型:A型(葳:果然)
  *身高:一八五*體重:七十*最喜歡的顏色:藍色(葳:不出所料)
  *喜歡的食物:肉乾(理由:因為肉乾方便攜帶。)
  *討厭的食物:任何甜的東西都不吃(理由:那是女人家吃的。)
  *最愛的東西:老婆*最拿手的一件事:無所不能,不過如果硬要比出個高下的話……親吻。什麼?還不能算?那就應該是劍術了吧!目前為止沒有比得過我。
  *興趣:拯救老婆(欲知詳情,請看李葳著:「公子,小姐有難」一書。)
  *最得意的一件事:這問題太無聊了,不想答。
  *最不得意的一件事:你皮癢了嗎?
  因為被暴力威脅的緣故,只好匆匆結束此一訪談。
          ☆          ☆          ☆
  「炎」席毅──火爆浪子,超級任性與霸道的傢伙,但是大家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歡他。基本上這一點是男女皆同,大人小孩都不例外,超級萬人迷,恐怕和這個人的孩子性格未脫有關。(毅:廢話少說,否則我扁你!)
  *生日:八月十五,生日卡要記得寄。
  *血型:o型(葳:用腳想也知道)
  *身高:一八七*體重:七十二*最喜歡的顏色:紅色(葳:真血腥)
  *喜歡的食物不喜歡的食物:都沒有。從不挑食的好男人。
  *最愛的東西:我的座騎。(葳:怎麼不是你老婆?毅:我老婆是東西嗎?你少根筋。葳:這麼說來……那蒼堯回去後大概要跪算盤了。)
  *最愛的人:想也知道,懶得回答。
  (葳:太過分了,好不容易想打一下紫雨蓉的知名度,你怎麼可以!毅:我老婆已經夠紅了,不需要你雞婆。)
  既然他說我雞婆,阿葳決定不問下去了。(毅:哈,正中我下懷。)
          ☆          ☆          ☆
  「雷」索圖──永遠看不出他想法,少年老成的末代王子,滿腹經綸,擁有天生的王者氣度與大將之風。看似親近其實容易拒人於千里之外,點首歌送給他:「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生日:二月二日(葳:哈,怎麼不是一月一號?圖:……)
  *血型:AB型(葳:咦?真的。圖:沒必要騙你。)
  *身高:一八O*體重:六十七*最喜歡的顏色:灰色(理由:打「雷」前不都是灰色的天空嗎?還用問。)
  *喜歡的食物:人(葳:什麼?你吃人?圖:特別喜歡吃爬格子的。葳:我用電腦,電腦沒有格子可以爬。圖:那就好。)
  *最喜歡的事:開怪異的玩笑。(圖:請不要擅自代替我答題。)
  *最愛的人事物:她還沒出現在書中,可以講名字嗎?(葳:好吧,先賣個關子,應該是個女人吧?圖:你好像活得不挺耐煩。)
  *最拿手的一件事:欺負人。(葳:噢,這種事拿手也好意思說?)
  *最得意的事:還沒有出現。
  *最討厭的一件事:當有個人拿著麥克風繞著我轉來轉去,專門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的時候,我可能就會有個衝動拿起箭或是小刀來練習我的武功……(葳:我懂你的意思了。)
  因為所以,總之這段訪談也結來了。慶幸只剩下一個小姑娘了!
          ☆          ☆          ☆
  「電」索慈──(慈:為什麼這麼久才輪到我?難道你沒聽過女性至上主義嗎?你這個歧視女人的背叛者──)
  以上,這位急公好義的小女人,噢,不,大姑娘就是最最重要的萬綠叢中一點紅的索慈姑娘。她呢?國色天香、溫柔天真、浪漫多情、霸道──不是,應該說是固執而且聰明,總之呢?集天下所有美麗於一身的她,難怪會令不少書中公子少爺追著她跑。(慈:這還差不多。饒你不死。)(葳:這樣就滿足囉?真是個小孩子。
  慈:你說什麼?我全聽見了!)
  *生日:七月二十日,生日禮物送我一打玫瑰就好了(葳:找你未來老公要去!)
  *血型:B型*身高:一六二*體重:四十七*三圍:為什麼沒有問其他三人?(葳:笨,男人的三圍有什麼好問?)38、24、38(葳:騙人!慈:信不信由你!)
  *最喜歡的顏色:紅橙黃綠藍靛紫*喜歡的食物:只要是甜的與辣的一概喜歡。(葳:你應該最喜歡『醋』吧?)
  *討厭的食物:黃蓮*最喜歡的事:管人家的閒事*最不喜歡的事:大家管我的閒事(葳:這有點不公平耶!
  慈:你管!)
  *興趣:打人、咬人、親人、虐待人(葳:還好沒有『做』
  人。慈:你這個色女我打!葳:喂,是你自己想入非非的。慈:還說!)
  *最後對小說族友們說的一句話:小慈不嫁人,所以不用等著看我出書。(葳:這由不得你,我偏要把你賣掉!)
  落荒而逃的葳葳盡快的搶救下自己的鞋子,溜之大吉也!
  好了,今天的檔案大公開,大家可還滿意?如果你臉上掛著微笑的話,哈!那就是在下敝人姑娘我的狡計得逞,今夜我要高唱「你的心裡只有我沒有他……」下一次再和大家見面,會不會有更精彩更驚人的內幕呢?全看你的嚴刑拷打技術高不高竿了,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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