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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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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美麗小煞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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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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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26: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目光室裡,榮妮置身在薔薇花叢的圍繞中,倚坐在鞦韆籐椅裡,滿懷的沉思隨著鞦韆而輕晃。
  祥叔已到了美國,他會告訴uncle這裡的事嗎?一旦李家老爺子親自出馬,這件事將越鬧越大,到時兩大家族正面對上,只怕會是絕裂的兩敗局面,反讓一些小人有可乘之機,祥叔知道這層厲害,所以暫時是不會輕舉妄動的,但,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如果她在李家的事再沒個好辦法解決的話。
  而且來到香港的事在家族中唯有爺爺知道,目前已過了半個多月,爺爺尚可當她有事耽擱而無訊息,可是一個月後呢,她若還不回到歐洲,莫說爺爺擔心,維德和東尼兩位堂哥只怕要開始在歐洲掀起找人巨浪了,所以,一切的事情得在一個月內解決。
  「薔薇花的香氣和午後的陽光都撫慰不了你的愁嗎?何苦再蹙著眉辜負這份祥和。」一個男子的沉著聲音穩健地傳來。
  聽得這聲音茉妮展露純真笑容,看向聲音的主人。「愁在心中,景在身外,它進不來我的心.又如何撫平我的愁。」
  虎嘯看著她,輕笑道:「你雖生長在國外,言談間倒是很有中國人的詩意,和你的容貌氣質一樣,矛盾的對比,莫怪龍為你這份神秘吸引。」
  「任何女人都能吸引他,我不過是花花分子獵艷名單中的一個,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驕傲。」講起李龍騰她神色輕冷。
  「可是能讓他帶回李家的女人,你可是唯一的一個。」
  「你是說能被國際的風流公子哥兒看上,而硬被金屋藏嬌,他對我的身心所任意做出的一切,我該感到高興,該感到榮寵?如果這是一種女性驕傲的話,那我真是太不識相了,因為我的人生從沒想要這麼過!」想起這幾日的打擊和轉變,她咬著唇。何時她竟落到這麼不堪,拿身體當交易?每當想起,自厭自憐的情緒總隨著恨意而起,她痛苦難當。
  「比雅…」他喚著她在萊茵家的名字,將她擁入懷中,像個兄長般的撫著她的頭。從一接到流水的消息,他就趕緊結束澳門的事情趕回來。「流水告訴我了,我沒能來得及阻止龍所做的一切,龍的個性是越刺激越不安,我告訴過祥叔別輕率行動的,結果還是……」
  「虎二哥……」她也激動地擁住他,以幼時的稱呼叫喚,這是一份對兄長的感覺,此時的她多需要這份熟悉的依靠。「在我剛被帶進李家,想跑向樣叔而你卻攔下我時,你那一笑,我就知道你認出我是誰了。十七年了,環境變了、大家變了,唯有虎二哥你沒有變,會讓孤傲的你露出笑容的,始終還是你親手照料過的那三個弟妹。」
  「比雅…」
  「叫我茉妮,我不喜歡菲比雅·汀娜·萊茵這個簽下婚約的名字。」
  「茉妮……」他喚著。「你對這紙婚約真這麼憎恨?」她無言地搖頭,離開他的懷抱,起身走到薔薇花前,幽幽地道:「我不憎恨這紙婚約,我所難以接受的是這個婚約的持有人,事實上我不曉得是否該對他懷有憎恨!」瞬間她的神色幽迫而飄忽,藍瞳顯得虛無,像個無神的夢遊者,那模樣令站在一旁的虎嘯深感愕然。
  「定了婚約之後的第二年,爹地就車禍死了,當時我看到病床上的他,很安靜一點都不動,哪怕只有六歲,我也知道事情不對了,我拚命地哭、拚命地搖他。喊叫著,他就是不動;平時,我一哭他就不忍地抱起我來安慰,可是那一天任我哭干了淚也沒用,他沒有再醒來過,第一次,我瞭解死亡的意義。母親是個脆弱的人,她完全不能接受原本相伴一生的丈夫,走得這麼猝然,哀傷欲絕的她不願待在這個奪走父親生命的地方,所以父親下葬後,她帶著我遠居他國療養身心。
  那幾年,我伴在她身邊,無論遇到任何事我絕不哭叫,因為媽媽的淚流得夠多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對父親的思念拖垮了她的健康,她一天天的衰弱,而我只是努力地照顧她,告訴自己該堅強,哭是挽回不了什麼,唯有堅強或許會有奇跡,而萊茵家族用最大的力量照顧我們母女,可是,家大業大,有權有勢用最好的醫療也無法挽救一個以哀傷度日的人,只是延長她八年的生命,到了我十三歲時,她病更重了,當時她知道李家和萊茵家已經交惡,臨終前念念不忘的是解除這紙婚約,她不想唯一的女兒終生幸福被這紙婚約毀了,萊茵家在那一年第一次和李家交涉,結果如何,你是知道的,他竟拿著婚約一再相脅萊茵家,當時我日夜照顧病危的母親,這個消息也嚴重打擊了我,雙面的煎熬,最後母親緊握我的手懷著哀傷的遺憾走了,而我也倒下了……」她一,看向完全震住的虎嘯。
  「父母先後離我而去,我受了相當大的打擊,家族將我安排在一處遙遠而僻靜的地方休養,也是那時家族為了保護我,讓我開始改從母姓,菲比雅·汀娜·萊茵漸漸在世人腦海中淡忘,大家都很細心的照顧我,我知道他們關心我,但,我就是沒有辦法接受先是父親……後是母親,就這樣……十三歲的我很明白,死亡這種事情,無論我哭或不哭、堅強與否都喚不回了,因為他們永遠、永遠的離我而去了。我休養了整整三年才走出陰霸,那時我告訴自己一切都可以重新再開始,因為我還有家族、親人,但,當我真正回到生活軌道時,才知道三年過去了,這……樁婚約還是跟著我,我沒有擺脫掉,到如今……」她哽咽,淚已如雨下。
  她抬頭看向虎嘯的眼瑩亮揪然。「虎二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是否該對他懷有憎恨?」
  「你不該對他懷有憎恨,你該殺了他!」虎嘯心痛地道。「茉妮,你恨我嗎?恨你的虎二哥,什麼都沒幫你。」
  她歎然一笑道:「我們各為家族,誰有資格怪誰呢?」
  「你的確像樣叔說的,懂事到令人心疼。」虎嘯擦著她的淚,輕問道:「茉妮,是否有可能你會愛上龍呢?」
  她幾乎毫不猶豫地搖頭。「姑且不論這樁婚約所帶來的恩怨,也不管我和他最後的結果會是如何,有一點我非常確定的是未來的人生路上,我是絕不想再有他的羈絆了,我有我的目標和理想,從沒想過要有他的介入。」
  虎嘯喟然一歎,一副早已猜到的神情。「既然如此,讓我護送你回萊茵家。」
  「不,我還不能走,我說過,我的未來不想再有他的羈絆,況且他傷我這麼深,所以這一次我要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我要得回屬於我的自由。」
  「流水告訴過我了,聽我的話,放棄你心中的念頭,難道你不相信我有能力將你送回萊茵家?」他皺眉,祥叔的失敗讓她害怕了嗎?
  「不,我不會懷疑虎二哥的能力,在李家龍騰虎嘯是分庭抗禮的,只要有其中一人的承諾,沒有事情辦不到。」
  「那就聽我的話,別再逞意氣之爭。」
  「不,你也看到龍怎麼傷我了,我豈能這樣就走?我要得回屬於我的東西,這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我不能讓你這麼做!」虎嘯為她的固執豎起眉頭。
  茉妮愣然地看著他,繼而搖頭冷笑道:「是呀,李家向來護短,世人皆知,無論哥哥李龍騰做了什麼,不管對錯弟弟李虎嘯永遠是幫哥哥護航。我真傻,就算你是我的虎二哥又如何,你怎麼可能會幫我,幫我這個萊茵家來的外人,送走我不過是送走一個麻煩!」她叫著。
  「茉妮。」虎嘯拉住她激動的手。「你不瞭解龍,我問你是否能愛上他,如果你辦得到的話,那就算你要我帶你走,我也會拒絕,重點是你不愛他呀,這才是我要你趕快離開香港的原因,我這是為你,不想你受到傷害,你不瞭解他!」
  「不,如果你真心想為我,最好的做法就是協助我。我要的並不過分呀,趁他對我還有心的時候,只要讓他愛上我,願意取消對萊茵家的婚姻契約,還我真正的自由,到時,我會離開他,反正像他那種花花公子,沒了我,只是沒了一個女人,自尊受點傷害。而我,一個女孩能失去的都遭他強取豪奪了,在他傷了我這麼多以後,只要他付出這些並不過分吧!」她掙脫虎嘯的手,怒駁道。
  「你不明白,龍是對感情有缺陷的偏執狂,一旦讓他對你許下愛的誓言、讓他對你癡狂迷戀,而你卻不能真心相待,到那時有危險的會是你,連我都救不了你!」平日淡漠的虎嘯此刻也大吼了。
  「夠了,虎二哥,你不幫我,可以,我只求你別揭露我的身份,不用說這些話嚇我,我不是十七、八歲的天真少女,把女人當玩物的花花大少,不過就是貪一時的新鮮,能有什麼真情真意,那都是騙人的,原來我也看錯你,你不是當年的你,你一點都不是會幫我解決困難的虎二哥!」茉妮大叫著轉身要走。
  「茉妮——」虎嘯叫住她。「龍在十七歲時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茉妮愣住了,她回過頭,看到虎嘯深吸口氣地道:「這件事至今我還無法相信,但這是長輩所見,連祥叔都親眼目睹。」
  「祥叔見到過!」她訝然,樣叔不曾對她說過。
  虎嘯頷首,長歎道:「這是李家最大的家醜,雖然當時的長輩極力掩蓋,消息還是流出去了,所以龍可說是歷任李家掌權者中,最受人爭議的。」
  「發生這樣的事,為何其他長輩還贊成他作當家主?」從未聽聞這段事跡的茉妮,為此震撼不已。
  「這是他的聰明,也可以說是夠狡猾的地方吧!他十七歲接掌李家,十六歲就已將李家大權掌握在手中,到了接位那一天,已是實至名歸的李家掌權者,有真權實勢策劃事情才能算是成功,到時已握有大權的他,就算是長輩也動彈他不得。」
  這樣的話不禁讓茉妮想起,李龍騰曾說過的論調,權勢和財勢不過是加速一件事情的形成。
  「當年,龍愛上了我六叔李英華的妻子,方蘭媚。」
  「愛上親叔叔的妻子!」她震驚。
  「所以說,這件事不但是家醜,還是家族中最見不得光的醜聞。」虎嘯追憶地道。「當時誰也沒想到以風流出名的他,竟會迷戀大自己十多歲的嬸嬸,而且還付出真心真意,深到不可自拔,方蘭媚是個性強、明辨是非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感情,在她心中最愛的丈夫,是家族的叔伯輩中最小,和我們相差不到六歲,也是最體弱多病的六叔,龍明白自己該死心,可是感情這種事無法說收就收,而且還是讓他第一次真正動心的女人,所以當他發現方蘭媚還和舊情人有聯絡時,嫉妒淹沒了他,在感情上可怕的偏執也第一次顯露出來,這樣的心態讓他設下了一場陰謀。」
  「陰謀?」
  「是的,當時他派人查證這件事,知道萬蘭媚是被前夫糾纏,這個前夫向來就是個吃軟飯的混混,萬蘭媚早就不堪其擾,卻又不願倚仗李家的勢力傷害他,畢竟到底曾是夫妻一場,所以這件事一直瞞董六叔,當龍主動表示願居中斡旋,安排他們坐遊艇到公海上談判,以避開閒雜人等的耳目惹來不必要的流言時,她馬上就答應了,她沒想到這個少年當家主的侄兒,會對她懷有這麼深的心思。」想起當年,虎嘯喟然。「而龍也沒想到這場陰謀,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劇,連六叔都慘死在公海上。」
  「原來當年李英華慘死在公海上,不是仇家殺的。」茉妮為這件家族內幕深感愕然。她長大時維德就曾對她說過這件事,香港李氏家族的老六李英華慘死在公海上,轟動當年,警政當局為查這位名聞要人的死因,還聯手緝兇,最後卻被高層壓下,而這幕後的黑手竟是李家,當時維德就已告訴過她,這件事應該是自家人的醜聞吧!
  「仇家!」談起那年歲相差不大,名為長輩,實為兄長的叔叔,虎嘯露出痛苦的表情。「李家每個人都可能有仇家,六叔絕不可能,他太淡泊、太善良,只懂得無保留的付出,在家族的羽翼、在大伯維護的待他如子的情況下,說他甚至不知人心險惡也不為過,單純得令人不忍傷他。」
  「那為何他會死在那樁事故中?」茉妮甚為不解。
  「龍一面安排這場公海的會面,一面通知六叔,找只知道龍的原意是要六叔撞見自己的妻子跟舊情人會面,最後為何會演變至此,我並不清楚,只知道,一直負責照顧六叔的老僕人發現六叔當晚的神色不對,就趕緊通知大伯、父親和祥叔趕去,當他們甫上船就聽到一聲槍響,衝進去時就見到了萬蘭媚死在龍的腳邊,六叔和她的前夫也倒在一旁的血泊中,而那支尚在冒煙的槍竟握在龍手中!」
  「是……他……」茉妮駭得說不出話來。
  「不,」虎嘯搖頭。「我不覺得他會減殺自己的親人,這件事有很多傳言,真相只有龍自己才知道,也因這件事的爆發,眾人才知道他對方蘭媚的愛和他對感情處理的極端,因這件事,他和大伯形同決裂,最後父親也和我們晚輩因行事作風相異而退居美國。在李家,這一代的掌權者可說是和長輩鴻溝最大、爭議最多的。」
  「虎二哥你的看法呢?你自己怎麼看待這件事?」家族大,問題也多,茉妮身在萊茵這個大家族,多少也能明白。
  虎嘯看著她,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從不問他這件事的真相,因為無論家族史上的褒貶是怎麼看待這一代掌權者,他是我大哥的事實不會變,所以他想怎麼做,我都會保護到底,或許太護短、或許不公平,我總覺得這最後的對錯該由當事者來評判,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兄長弟妹。」
  茉妮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只是抿著唇,此時虎嘯卻摸摸她的頭,輕聲道:「榮妮,在你年幼時,你和行雲流水一直都是我心中需要好好照顧的弟妹,十多年來,龍對萊茵家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一定重重的傷了你,其實當我認出你,又見到龍對你所展露的堅持,我心中確有一種期待的想法;畢竟私心底下,我並不希望兩大家族再為這樁婚姻繼續交惡下去,但是如今走到這個地步,我不可能讓你再繼續受傷害下去,尤其知道你的心意,你的虎二哥,也該為你做點事情了。」
  「現在你明白,我為何一定要送你走了嗎,祥叔的顧慮沒有錯,只要一想起蘭媚的死,就不由得令人膽戰,如果你不是當年我看若妹妹的菲比雅,如果我不是你的虎二哥,我不會插手這件事,你該知道我擔心你呀,茉妮。」
  「虎二哥……」茉妮看著他眸中真心流露的關懷,不禁心中感動。「對不起,剛剛是我說錯話,可是……你覺得,我和龍兩人之間的那紙羈絆婚約再拖下去會有解決嗎?避開不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我不冒險一搏,我永遠不會甘心,給我一點時間,只要在這個月內我還不能完成的話,我願意接受你的建議馬上離開,請你答應我這一點。」茉妮搭住他的手,企求地道。
  「我一點都不想答應你,跟龍玩這樣的遊戲最大的危險是你。你還不明白,他最擅長的是用自己的行事法則鋪好一條通往陷阱的道路,待獵物陷住後,再慢慢享受自己的成果。」
  「我嘗到了。」想起前幾日的教訓,她冷聲一笑。
  「明知這樣的他,明知他可怕的過往,你還有自信得到你所想要的?」
  「我沒有自信。」茉妮老實地搖頭。「但是我知道,我如果連努力都沒有,就棄甲落荒而逃,將來我會後悔一輩子,既然如此,那何不放手一搏,虎二哥,找求你,只要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無論成敗,我都心甘情願!」
  虎嘯沉默地看著她,繼而歎然地俯下身吻她的額頭,柔聲道:「我真的不該答應你,因為到時的情況很難預料,可能連我都無能為力,但是,我如果現在不答應你,你會連我都恨,是嗎?」
  「你答應了。」茉妮聞言高興地握住他的手。
  他捏捏她的鼻子,無奈地道:「這半個月我會待在李家,幫你掩蓋龍對你的身份來歷可能會做的追查,記得千萬別再叫我虎二哥,否則你會引起龍的懷疑,到時別說我不幫你。」
  「謝謝你,虎二哥。」茉妮親親他的面頰。
  這時流水的聲音以高分貝傳來。「虎,僕人說你回來了!」
  一衝進溫室,流水就快樂地朝他跑去,抱著二哥的手臂撒嬌地道:「你這一次真快,是不是想找才這麼快趕回來?」
  「我可不是老三,還會為著思念妹妹回來,倒是你穿成這模樣,又要跟人家去飆車了?」他皺眉看著扒著他手不放的麼妹,和平日清秀出塵的打扮完全走型,一身的皮衣皮褲,戴著黃毛假髮,臉上還點綴著時下年輕人特有的化妝貼紙。
  「和我那一票姊妹,小哥找他那票弟兄,我們決定來場世紀雌雄大車比拚!」她雙手握拳氣勢勃發地道。虎嘯馬上毫不留情的一拳揍下去。「我跟龍是不想太約束你們這兩個傢伙,也該有點分寸吧,白天人模人樣的,晚上就跑去跟人佔地盤廝殺!」
  「什麼是佔地盤廝殺?」茉妮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虎嘯流水一同看向她,前者朝後者問:「她還不曉得,你們晚上都跑去幹麼了?」
  見到流水搖頭,虎嘯只好指著手臂上的妹妹道:「行雲流水晚上是帶幫派的,各有一組人馬,晚上都出去跟人圍街談判爭地盤。」
  「你——說——黑——道呀!」茉妮眨大了眼,吐出不敢置信的話。行雲流水個性和外表不相稱也就罷了,連生活都過雙面,白天是名流子弟、晚上是各帶幫派的老大和大姊頭!
  「哪稱得上黑道,只是一群不務正業的青少年混在一起而已。」虎嘯不以為然地搖頭。
  「喂,老二,什麼叫一群不務正業的青少年混在一起?你不要哪天我找人拿真刀真槍的堵你,看我們是不是只有混而已。」流水感到被輕視,不滿意地放話了。
  虎嘯再次往她頭上揍了一拳。「好好給我叫聲二哥,你這幾天安分一點,林少綸就要來了,你再跑出去混,哪天被捉到警局落到唐雄手中,讓林少綸知道了,就有你好看。」
  一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流水的臉色就黯下來了。「他真的要來了,半年這麼快又過啦!」天不怕地不怕,連三個哥哥都管不住的流水,顯然對這兩個人很感冒。
  「唐雄?」林少綸,茉妮是知道的,而唐雄又是誰呢?
  「警局裡對青少年心理輔導的督察,和林少綸很熟,流水怕死林少綸了,一旦被唐雄知道,林少綸不狠剝她一層皮才怪。」
  「誰怕他呀,我是尊重他是哥哥們的朋友,我不巧又跟他死去的妹妹曾是好朋友,才『特別』尊重他而已,我不跟你說了,時間到了,找要去跟小哥會合了!」一談起林少綸,流水馬上揮揮手跑人。
  看著跑遠的流水,茉妮猜測地問:「流水這麼怕林少綸,林少綸對流水……」
  「別誤會,林少綸有個疼愛的妹妹小時候和流水最好,後來生病死了,林少綸對妹妹的兄長關愛就全轉到流水身上,或許這麼說吧,他比我們對流水更要像個兄長,而且是個嚴格的兄長,所以流水從小就很怕他。」
  茉妮恍然大悟地點頭,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你和龍兩個大哥都不過問這件事嗎?」
  虎嘯冷峻的臉露出難得的另類神色,揮著手,一副就等著這件事發生的樣子。「我們三個兄長失敗,管不住妹妹,林少綸自願擔當這個位置,我和龍只差沒籌大禮謝謝他了。」
  茉妮想想也是,就是不知人稱「東方三奇」之一的林少綸究竟是何方人物,能讓流水怕成這樣。
  問流水——
  「林少綸!」聽到這個名字,流水五官一擰,顯然對林少綸相當不具好感。
  「聽說他有個外號叫『上流社會的偽君子』,是嗎?」
  「『上流社會的偽君子』,嗟!」流水揮手嗤道。「這真是太美化他了。」
  什麼意思?茉妮不解地問道:「是他長得差,還是他行為差?」
  「都有!」流水雙手握拳,有點激動的用力強調。「我告訴你,他那個人,正面長得很邪意、側面長得很循意,仔細一看不懷好意!」
  「好……好危險的長相。」茉妮努力發揮想像力後,嚥著口水道:「他——沒有長得比較誠意的那一面嗎?」
  「有呀,背面。」
  「那不等於沒有。」
  「是沒有呀!」
  好可怕的人,聽說林少綸是黑道老大,茉妮開始在腦中構圖滿臉橫肉的想像。
  問行雲——
  「林大哥呀……」行雲在電腦中抬頭,略一思量便道:「他人不錯呀,雖然有時候行為看起來怪一點,基本上還是個人啦!」
  這是什麼感想、什麼形容詞?「行雲,你沒有貼切、實在一點的講法嗎?」茉妮沒好氣地道。
  「貼切實在一點的,嗯……」他再次沉思,接著神情一亮道:「有呀、有呀,他有三大特點。」
  「真的呀,是什麼?」茉妮趕緊好奇地拉長耳朵。
  「嗓門大、手勁大、氣勢大!」行雲扳著手指道。
  「三大最……明顯的特點?」
  「是呀!」言簡意賅就道出林少綸的個性,行雲很佩服自己。
  按照字面的意思,茉妮對腦中那一臉橫肉的林少綸所作的構圖,再加上這三大特點的氣質……畫面顯然很陰霾。
  至於李龍騰本人的回答嘛……
  「少綸呀!」李龍騰抱著她坐在陽台的休閒椅上,手指輕撫著她的髮絲,扯著唇角的慵懶輕笑。「很講義氣、夠朋友,他和知濤最合不來,不過他看起來可比知濤順眼多了。」
  「跟何知濤合不來,你看起來順眼的人……」她蹙著秀眉,因為她對何知濤印象很好,而跟何知濤那麼和善的人都合不來,再加上能讓李龍騰讚美的多半不是什麼善類(這點純為茉妮的偏見),茉妮在腦裡的構圖最後總結,畫上一個大叉叉。
  「應該有他的照片吧,讓我看看!」她想起地問。
  「不用了,少綸明天晚上就會來了。」
  「明晚!」
  「沒錯,他和何知濤都會來,他們兩個大約每半年就會來李家和大家聚會,明天晚上就是了。」他手肘放在椅把上,支著下巴,又用那副好整以暇的悠然目光打量著她。「我聽周總管說你一整天都在問林少綸的事,又想打什麼壞主意呀?」
  「聽說他是黑道老大,我想拜託他,看他能不能幫我殺一個自大狂的男人!」她斜睨他。
  「哦,那他鐵定辦不到,因為能殺那個男人的,唯有他身邊的女人,你沒聽過紅顏禍水嗎?」他笑著回應。
  「這還得要那個男人夠昏庸才行,你以為禍水平白生得出來呀!」
  「哦,原來你覺得那個男人很睿智。」他得意地說著。
  「錯,是那個男人夠奸詐、夠狡猾,也夠可惡。」她咬牙。
  他縱聲而笑,撫著她的紅唇道:「我的小刺兒,無論再厲害的男人遇見心愛的女人也會成繞指柔,我的命可以是你的,但是同樣的,茉妮,你的命也是屬於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他吻著她,在她唇瓣上深深地道:「我愛你。」
  這三個字如電流般竄過她全身,虎嘯警告的話在腦海中響起:他的感情有缺陷的偏執……一旦讓他對你許下愛的誓言……而你卻不能真心相待時……龍親手殺了他最愛的女人……
  「怎麼了?」正吻著她的李龍騰,發現懷中的她神色僵硬。
  「我……」她移開目光,不敢看向他的臉。
  他卻扳正她,不容她迴避地直視她,輕柔地開口道:「你知道關於我的事?」
  茉妮的藍瞳望進那雙不容人欺騙的眼,無言地點頭。
  「你害怕嗎?」他輕聲問道。
  她沒有回答,只是迎視著他。
  「我就是這樣的男人,我無法接受什麼愛她,就是成全她跟另一個男人的論調。對我而言,所愛的人的幸福如果不是我,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所以茉妮,我不想殺你,你只能愛上我,」他擾著她的面頰道。
  她看著他,冷笑道:「真是可怕的告白,你給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愛你,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但是——便讓人可怕的是,為何你總能用溫柔的眼神,講出這麼令人心寒的事!」
  「你的回答呢?」
  她低眸一笑,離開他的懷中,站在他眼前,俯下身來到他唇邊呢喃輕吐地說:「跟你在一起也行、離開你也行,這得看你有什麼權利留下我,於私,我還無法承認你是我的情人,於公,你以什麼身份要我屬於你——丈夫嗎?」她好笑地吻了他一下,聲柔而語意斷然。「你我之間什麼都不是,除非你有能力改變,否則我只相信一件事,就是花花公子的話能有幾分真。所以,別要求我回應任何事情,因為那對我是不公平的。」
  說完,她輕啄了他一下,轉身走了出去,留下坐在陽台上的李龍騰,垂著眸,凝向黑夜中。
  當茉妮和流水下樓看到坐在大廳裡的人時,;眼睛暮然一亮,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無疇的男子,竟會是傳言中東方三奇之一的林少綸!
  此刻的林少綸坐在客廳裡,一身深色系列的輕裝墨鏡,交疊著雙腳,雙臂隨意地擱在兩旁的椅把上,兩個身穿西裝戴墨鏡的屬下,不苟言笑地站在他身後左右,畫面看來就像電影中的教父場景一樣,尤其中間的主角還是個俊得令人移不開目光的大帥哥時。
  「正面看很邪意,側面看很詭意,仔細一看不懷好意!」是流水對他的評論,茉妮不懂為何。因為她所看到的是一個魁梧有若日本紅星阿部寬的挺拔,體格比例恍若一尊美好的雕像,墨鏡遮住的眼看來更透露一股憂鬱,性感已極的挺拔外型,再加上那股引人的氣質,連茉妮都看傻了,不自主地怦然心動。
  但是當他戴著墨鏡的目光掃過來,猛一開口時的話語和那令任何女人都傾倒的容貌全然走調時,令茉妮生平有股差點跌倒的感覺。
  「流水,看到我還不過來,查某囝仔人,這麼沒禮貌。」聲若洪鐘的嗓門帶著一股濃濃的怪腔調。
  這是哪一國的話,茉妮是懂中文,可是聽不太懂這一種的,好像中文又不太像。她回頭看見硬被她拉下來看林少綸的流水,此刻正要轉身溜回樓上,一聽到這聲怒吼就帶著尷尬而虛掩的笑容,轉過身僵硬地道:「林大哥,你怎麼這一次來得這麼早,大哥二哥都還沒回來呢!」
  戴著墨鏡的目光瞄了她一眼,朝一旁的空椅示意道:「過來,坐我旁邊。」
  「不……不好意思啦,我還有事,等一下再過來陪你。」流水猛搖手,勉強地道。
  「哭夭呀,叫你過來就過來啦!」他猛地一拍沙發,對這種拒絕很不耐似的,也再次讓茉妮為他這種和外形不合的火爆樣子嚇了一跳。
  「嗓門大、手勁大、氣勢大。」是行雲的形容,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更發現一件事,林少綸和東尼堂哥的感覺很相像!
  「是,來了,馬上過去。」流水馬上回應,卻拉著茉妮一同走過去。
  「這查某是誰?」他眉頭豎起來。
  「我大哥欽點的愛人呀,一定要她住進李家當另一半的人。」她硬拉對她的介紹極為反感的茉妮走上前,笑著說道。
  「哦,龍呀仔愛人喔,我在台灣有聽說啦,那我豈不是要叫大嫂才對。」一聽說茉妮的身份,他馬上站起來,恭敬地伸出手,俊美的外表露出極美的白牙笑容,卻繼續操著那口令人絕倒的聲調。「嫂呀,你好啦,我是龍呀仔朋友,叫林少綸,從台灣來的啦!」
  萊妮抽動唇角,盡量展出笑容邊伸出手、邊小聲地問身旁的流水:「喂,他講的到底是哪一國話,我怎麼聽起來像懂又不懂,像中文又不像中文。」
  「治灣國語啦。」流水道。
  台灣國語,的確是很具鄉土的腔,茉妮聽人說過,一知道原委她馬上自然地笑著回應。「你好,你好,林少綸先生。」
  「唉,這麼見外,叫我少綸還是阿綸就好了啦,人家都說我長得比那個香港紅星阿倫還煙投呢。」
  「煙投?」什麼意思呀,茉妮看向流水。
  「英俊啦。」
  「哦,是呀、是呀,少綸你的英俊很少有人比得上。」同樣的,你那一開口就和外型南轅北轍,簡直叫人倒地的氣質也很少有人比得上,茉妮在心中附加。
  「歹勢啦,喂,你們是不會跟大嫂請安是不?」他不高興地看向身後的屬下。
  「大嫂好。」身後兩個穿西裝戴墨鏡的屬下馬上恭敬地鞠躬。
  茉妮不習慣地笑著,僵硬地頷首示意。
  「坐啦、坐啦,嫂呀。」他朝一旁的位置揮著手。「嫂呀,啥米名,怎恁稱呼?」
  茉妮坐下後繼續她的微笑,身旁的流水趕緊頂頂她,道:「名字,問你的名字。」
  「我?哦,是,我叫夏茉妮,叫我茉妮就行了。」她趕緊道。
  「墨泥!」林少綸豪邁大笑。「嫂呀,你的名字蓋古錐,叫墨泥,你有兄弟姊妹叫印鑒還是圖章?」
  聽見名字被取笑,茉妮的神色正經起來了,她重複地強調道:「我叫茉妮,夏茉妮!」
  「摸你!」林少綸再次解讀奇怪的音,接著一揮手道:「不啦,我不青菜給人摸啦,只有我的小雄可以摸我啦。」
  「小雄?」茉妮只聽得懂小雄。
  一旁的流水馬上解釋道:「他的愛人啦,就是在警局工作的唐雄呀!」
  「唐……唐……唐雄,是他的愛……愛人!」茉妮眨圓了眼,當場口吃倒喘數口氣,林少綸的愛人是……男的!
  「你想到哪去了,唐雄是女的,名字男性化而已!」流水解釋道。
  她明瞭地回復鎮定,瞬間又想到,林少綸是台灣黑道老大,女朋友是香港女警,這……也真是太奇怪的組合了。
  這時客廳大門已開啟,李龍騰、李虎嘯、李行雲和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流水一見到走進廳中的四個男人,馬上如蒙大赦似地跑過去,而來者之中另一個男子何知濤見到茉妮時,顯然一愣,繼而笑著朝她伸出手道:「喜歡馬肚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你認得茉妮?」一旁的虎嘯問道。
  「在達卡拉斯的展覽會場見過一面。」
  「叫你見笑了,何先生,當時為了躲他沒辦法呀!」茉妮大方地握住他的手,看著李龍騰道。
  「叫阿濤就好,我瞭解,我是你的話,還不惜跳樓逃命咧。」他幽默一笑。
  「好了,你們兩個,別才見面,就久別重逢似的默契十足。」李龍騰不是味道地將茉妮摟進懷中。
  「這麼輕易就吃醋,可見你陷下去了。」何知濤笑著拍拍老友,這才看到前方始終坐在沙發上的林少綸。
  兩人目光一對上,何知濤笑容逸去,林少綸挑著眉,很明顯的可以讓一旁的人感覺到一觸即發的火藥味。李家四兄妹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各自上樓梳洗,流水則拉著不解的茉妮朝飯桌走。
  「你還活著呀,沒進苦窖蹲,難怪台灣治安越來越差了。」何知濤坐到他眼前的沙發冷哼道。
  「歹勢喔,阮是夕星惡死啦,哪像你這款自以為大善人的,早死早超生啦。」林少綸也馬上反唇相稽。
  「我死了,還會上天堂,像你這種十八層地獄等你一日游啦。」
  「對啦、對啦,親像你這款耶,去天頂做和尚啦,偶下地獄游它個十八圈回來以後,又繼續出來危害人間啦!」
  「沒救就是沒救,下了十八層地獄還以為出得來呀!」
  「阮寧願也不要去天頂做和尚啦!」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還要繼續交鋒時,李龍騰已換好衣服下樓來咳聲道:「打斷一下,少綸你最好趕快進去換件衣服整理一下,唐雄快來了。」
  一聽到唐雄,林少綸馬上像觸電似地跳起來,朝何知濤嗤之以鼻道:「要釘以後找時間,現在沒時間啦!」說完和兩個屬下很熟悉地往裡面的房間走去。
  「林少綸呢?」看到和李龍騰來到餐桌邊的何知濤,茉妮問道。
  「改頭換面出來當偽君子呀,讓他女朋友相信他的禮貌言行變得越來越好了。」何知濤冷嗤。
  「什麼意思呀?」她不解。
  「等一下你就能看到只要有林少綸和唐雄出現,就必定有的名景。」流水小聲地朝茉妮道。
  茉妮聽得莫名其妙,當大廳門口再次開啟,傳來周總管的招呼聲時,大家的目光全被一個短髮高窕的妙齡女郎給吸引過去。
  「小雄。」剛下樓的虎嘯、行雲迎上去。
  「唬、行雲,天呀,你們李家的男人永遠都這麼帥!」唐雄笑著和他們各自擁抱。
  「那就拋棄林大哥來當我的女朋友吧!」行雲道。
  「好呀,你想辦法解決他,我馬上就到你身邊。」唐雄在他們帶領下答道。
  一進到餐室,何知濤的聲音就傳來。「我看我找人明天做了他,好不好?」
  「就等你明天做了他,我馬上嫁給你。」聽到這聲音,她開懷地擁著何知濤。
  「你從達卡拉斯回來了,我還以為這次的餐會你趕不回來呢!」
  「他為了罵少綸幾句怎麼說也會趕回來的。」李龍騰擁著茉妮走來,正要介紹時,唐雄卻已先一彈手指開心地叫著。
  「夏茉妮,對不對,流水都告訴我了,終於見到你了。」唐雄熱情地握住她的手,朝她擠擠眉道:「看到你,我一點都不懷疑龍為什麼一定要你,你可讓花花公子栽個大觔斗了,幫好多女人出口怨氣了。」
  「流水,你到底講大哥多少壞話,怎麼會給人這種感覺。」李龍騰看向麼妹。
  「嘿,不要冤枉我好不好,我不過說你帶個小嫂子回家,會給人家這種感覺,是你自己造的孽,被雜誌四處披露!」流水無辜道。
  「她說的沒錯,你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要只會怪女性。」唐雄馬上挺身維護。一旁的人也深表同感地點頭。
  茉妮見狀,也笑了。「我也可以知道,為什麼少綸這麼喜歡你了。」唐雄明顯是個熱情的豪爽女子,長相並非令人驚艷,卻極具優雅的個性美,令每個人都不禁為她這份熱力感染。
  唐雄正要再損李龍騰幾句,身後已傳來林少綸快樂的招呼聲。
  「小雄,你來了,我好想你!」
  唐雄還沒回過頭,就見到一大束花來到她眼前,在花束之後是林少給那俊逸的面龐,和一身文質彬彬略帶休閒的襯衫長褲。她打量跟在林少綸身後的兩個屬下,也換了一身休閒打扮,還熱情地和她揮手打招呼。
  她滿意地點點頭,接受這束花和花的主人那印在面龐的一吻。林少綸表現出一流的水準、一流的禮儀、絕佳的風範,再襯著那無雙的外表,簡直叫每個女孩都傾心,早先那個操著台灣國語的土樣子已不曉得消失何處。
  「看到了吧,這是名景之一。」流水朝張嘴看呆了的茉妮細聲道。「進那扇門之前像個畜類,出來之後是個人類,鎮定看下去還有接下來的。」
  「他幹麼這麼做呀?」在女朋友前後兩種人,而且明明有好的外型舉止,平時講話卻擺出那種腔調。
  「唐雄最受不了他的粗俗,所以很注重他的禮貌,而林少綸平時又說要發揚台灣文化,所以嘛!」流水攤著手。
  茉妮突感好笑,原來黑道老大林少綸最怕是女朋友的怒火!
  一旁的龍騰虎嘯早已習慣地開始招呼大家人座,連林少綸身旁的兩名屬下也入坐,因為唐雄最喜歡大家開開心動熱熱鬧鬧的。
  當佳餚端上桌時,主人招呼滿桌的人,就見林少綸熱心地幫唐雄挾了滿碗萊,若不是唐雄瞪他一眼,他還想再挾。
  大家在熱絡地用餐時,何知濤開口了。「小雄呀有個慈善機構是救援雛妓的,很需要像你這樣滿腔熱情意氣的女子幫忙宣導,不知你是否願意幫忙。」
  「小雄沒空!」唐雄還沒開口,林少綸已不悅地道。
  「少綸。」唐雄開口了。
  林少給馬上熱切地看著身旁女朋友。
  唐雄仍是頭也不回地繼續吃著她的飯,說道:「我最討厭沒禮貌的人了,我都還沒說話,你就搶答,上益智遊戲呀,道歉。」
  通常只消唐雄一句口吻不好的話,就叫林少綸心不甘情不願地退讓,此刻也不例外。
  坐在一旁的茉妮看了不禁眼珠流轉週遭,不知為什麼她總有一種大家安靜吃飯等著看戲的感覺,連龍騰虎嘯都互通著神色。
  這時唐雄已朝何知濤笑道:「阿濤,我很願意做這件有意義的事,等一下我們可以商討細節,需不需要捐款呢?」
  「能有當然是最好的,我只怕這樣會顯得太壓搾你了,有人看不過去。」他意有所指地瞄向林少綸。
  「做善事,只要是能力範圍之內,我都很願意幫忙,怎麼說太壓搾呢,對了,少綸。」
  「什麼事?」林少綸馬上笑容滿面地看向女友。
  「你也捐點錢吧,平時做那麼多缺德事,也該積點德!」
  「捐錢給他——」林少綸指著眼前得意洋洋的何知濤。「死都不幹。」
  「死都不幹?」唐雄轉頭看他了。
  「小雄,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給那傢伙絕不可能,這是我個人男性尊嚴的原則問題,你不要為難我。」他握著唐雄的手,誠懇地道。
  「少綸,這錢不是給阿濤,而是捐出來做善事的,哪有什麼男性的原不原則呀。」唐雄拍著他的手,像個對待不懂事的小孩,正在耐心講解的母親。
  「對呀,少綸,我都被阿濤前後刮了七十五萬美金了,你就付出點,讓小雄高興也好。」李龍騰幫腔。
  「連龍都這麼熱心助人,少綸你聽到沒有。」唐雄看著男子,卻見他還倔強的不願點頭。
  虎嘯也開口:「這樣吧,龍都捐了七十五萬,我就再捐二十五萬湊成一百萬好了,這樣大家都捐了,少綸你總該願意了吧!」
  「哇,少綸你看到沒有,連虎都這麼為善不落人後,你是男子漢也該拿出點個性吧!」
  其他人皆點頭附和,你一言我一語的像在勸導一個任性的小孩,唯有茉妮始終沉默地看著。
  林少綸看著何知濤那得意的笑容,心中湧恨,想利用小雄壓我,他就是不讓他得逞。
  「小雄,我很愛你,為你做任何事都行,但是男子漢,說不要就不要,你不能讓我變成懦夫呀!」林少綸態度繼續硬下去。
  唐雄的臉色沉下來了,口中卻溫柔地道:「少綸,我明白你的苦衷,來,到後面的房間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一聽到這句話,林少綸眨大眼,緊張地道:「不用了巴!」
  「我堅持!」唐雄笑得很燦爛。「否則我們就分手,你選一樣。」她推開椅子站起。
  「我去。」他黯然地站起隨著她走。
  「老大,你保重點,咬咬牙就過去了。」兩個屬下馬上站起來,目送他們平時虎虎生風,可是一見到女友馬上虎落平陽被犬欺的老大。
  茉妮不解眾人為什麼反應那麼奇特,就見他們進了房間沒多久,先是林少綸的叫聲:「小雄,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聽我說——」
  接著唐雄叱道:「你不用說了!」最後猛然啪的一聲,很清脆,讓人一聽就明白的巴掌聲。
  餐桌的眾人轟然大笑,像就在等待這一刻,茉妮差點被吞下的飯噎到。就見林少綸捂著面頰出來後,見到眾人,馬上放下捂著面頰的手,驕傲地往前走來,大家也很給面子的繼續假裝忙著吃飯。
  「小雄,坐。」他有禮貌地幫唐雄拉開位置。
  「嗯,你有什麼事忘了講的。」她緊迫盯人。
  林少綸只好咳著聲,清清喉嚨很勉強地道:「阿……
  阿濤,我……願意捐三十萬美元。」
  「真是太謝謝少綸兄了,很多小女孩會感激少綸兄的。」何知濤快樂地迎視他射來刀般的眼神。
  這時唐雄身上的B.B.Call響了,她看了後朝眾人歉意地道:「對不起,局裡call我,等一下我得先走了。」
  「小雄,你說今晚要陪我的。」林少綸馬上叫著。
  「臨時有事嘛,對不起,改天再陪你。」她帶著安慰的笑容,朝林少綸的面頰親了就要走。
  林少綸卻死拉著她,不願放開。「我好不容易來香港,你卻以公事為重,這樣用了我就要走,我不能答應,你一定要留下來。」
  「我晚一點再過來,好不好?我現在沒空,你要體諒我的工作呀!」唐雄耐心地安撫他。
  「我管他什麼工作,我絕不答應你今晚離開,你們來幫我勸她呀!」一知道她就要走,林少綸死纏活拉地抱住她,不願放手,完全是個耍賴的小孩一樣,而餐桌的眾人除了茉妮,都習慣地吃著自己的飯,沒人理他,連林少綸的兩個屬下也是,因為惹老大,總比惹老大的女友好。
  茉妮見這一幕備感親切,就好像每次她要離開萊茵家,東尼跟她鬧一樣,可是此刻她同情林少綸。
  「龍,你不想想辦法呀?」她朝李龍騰問道。
  「每次總是上演這種情形,越勸越糟,乖乖吃飯,別理了!」李龍騰拍拍她的頭,表示不願插手。
  「虎,你呢?」
  「這是別人的家務事。」虎嘯更不用說了。
  何知濤和流水一副幸災樂禍的看戲,幫妹妹的行雲自當同心,而林少綸的兩個屬下也逕自吃著飯,要幫忙早幫了。對這幾個沒同情心的,茉妮生氣,乾脆自己出馬,她拿杯水站起來,決定潑到林少綸身上要他清醒點,不要這麼沒志氣,大家倒也不阻止,好像這齣戲不過多個人演。
  就在她拿著水杯走到大廳時,一個奇異的聲音劃過空氣,茉妮來不及反應,就見手中水杯突然碎裂,灑下的水混著玻璃墜地聲,清脆的將用餐中眾人的注意力拉向她,連大廳中掙扭的兩人也停止了。
  「這水杯……」一股奇怪的氣氛罩下,她愕然地尚來不及意會,又聽見那奇異的聲音再次劃來,這次擦過她的肩膀,鮮血流下!
  「快趴下——」李龍騰和李虎嘯駭然大叫,朝茉妮奔去。
  廳中的林少綸警覺地將懷中的唐雄壓下,行雲拉下妹妹,一旁兩個林少綸的屬下也反應極快地拉著何知濤趴下,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完全怔住的茉妮,再被一槍擦過腿部,鮮血迸流!
  龍騰虎嘯同時撲倒她,李龍騰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此時虎嘯切掉牆上的電源開關,室內陷入一片黑暗!無人敢動敢說話,直到其他僕人問聲闖進來,虎嘯怒叫大家蹲下,一段時間後他才將電源打開,小心地移動身體後,發現無事,眾人才慢慢起身。
  「醫生、快叫醫生來——」李龍騰緊抱著茉妮,朝僕人們憤聲大吼。
  周總管慌忙地應聲而去。
  「龍,你別激動,快放開茉妮,先看她傷得如何了?」虎嘯在他旁邊拉著道。
  李龍騰小心地看著懷中的她,但見茉妮神色尚顯清醒,只是傷痛得令她神色蒼白地咬著牙,虛弱地道:
  「我沒事…」
  「茉妮、茉妮,沒事了,你不要怕。」他又抱著她,心痛不已,剛剛那一幕,深深震住他!
  此時何知濤來到他身邊道:「龍,她只是擦傷,你快放下她,否則她傷口會更痛的。」
  「是呀,大哥,讓我先將她抱到樓上去做些急救處理等醫生來,你和其他人在週遭查看,否則還有其他不法份子,再來一次可能就不只如此了。」行雲流水也來到一旁勸道。
  在大家的勸阻下,李龍騰這才放開懷中的人兒,將她交給行雲,吩咐道:「小心照顧她,我等一會兒就上去。」
  「放心吧,我和流水會在樓上守著她。」行雲點頭,抱著茉妮和流水上樓。
  「我和周總管帶人四處看看。」何知濤拍拍他的肩道。
  「等一下,我跟你去。」林少綸趕緊道。
  「你不在屋裡保護唐雄,跟來做什麼呀!」何知濤皺眉。
  「唐雄正在發揮她的天職,我跟你出去,省得你被殺了,我要付的錢就更多了!」明明就是關心朋友,林少綸也絕不會承認。
  這兩人就這樣吵鬧的和兩個屬下出去了。
  這時李龍騰才恨恨的一拳捶到沙發上,怒道:「她就在我身邊,我竟會讓她發生這種事,今晚的警衛全部給我撤換!」
  「撤換也沒用,這是有人專門請來的職業狙擊手,而且是針對你而來。」一直站在大廳落地窗前觀察的唐雄道。
  「針對我而來?」李龍騰看向她。
  「茉妮被射了三槍,玻璃卻才一個槍孔,可見三槍都由同一個槍孔射入,這個人不但是職業還是一流的,不過以他放槍的情況看來是警告成分居多。」唐雄以專業的冷靜分析道:「一槍射中她拿的杯子,擺明取她性命很容易,另外兩槍卻擦身而過,而且還都故意只對著茉妮,可見對方要給你的警告是要你明白,如果你最看重。最愛的人死了,你心裡會是什麼滋味!」
  聽到這些分析,李龍騰和李虎嘯神色一變。
  「你心中有人選了吧!」虎嘯搭住他的肩。
  李龍騰凜著寒絕的神色點頭,虎嘯只是深深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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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27: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秋意已濃,拂來的輕風更感瑟意。一個佝倭卻不失威嚴的老者坐在屋後的庭院裡,霜白的胡與眉在老邁的臉上,倍顯歲月的刻痕,唯有那雙沉思的眼顯出智慧與敏銳。他默默地看著前方大樹,枯黃的葉片片飄落,當一個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這花甲之齡的老者微閉著眼,再睜開時充滿睿智的明亮。
  「這棵大樹立在這很久了,小的時候長輩帶我灌溉過它,你和虎嘯還有英華小時候也常在這兒玩,每每看著這棵濃蔭大樹,我心中總將它當成是李家的精神支柱,它的葉看起來永遠嫩綠油亮,多麼有精神、朝氣,我一直以為它永遠都不倒也不老,可是此刻著來也出現了凋零敗落。」他並不回頭,只是兀自開口道。
  「它當然不倒也不老,更非凋零敗落,它在適應季節的更換,明年它的枝葉將更蓬勃茂盛,這是四季的循環,也是鍛練的洗禮。」李龍騰走到老人身邊,拿下墨鏡平靜地道。
  「就像李家這個悠遠的老家族是嗎?」李家上一代當家主,李鼎裁拄著枴杖起身,走進飄飛的落葉範圍,仰看著這棵參天大樹,幽邊的聲音有著慨然。「當你要接掌李家時,我也帶你來灌溉過這棵樹,這樣的舉動好像成了上一代和下一代間的無形傳承。」
  「現在呢?後悔當初的抉擇。」李龍騰淡笑地看著在落葉漫舞中的老者背影。
  李鼎裁扯著老邁的嗓音笑著。「因為你那荒唐的私行,親族中很多長輩對我將李家的龍頭位置交給你,有諸多微詞,可是我排除眾議堅決扶持你,因為我心中明白,年輕一輩的資質中,唯有你和虎嘯最能擔起大任。可是虎嘯外冷內熱,除了對親人外,多半冷傲獨行,討厭虛偽的應對,而掌權者必須擅手段能圓融進退,你無疑是最頂尖的,而且只要你是掌權者,只看重親人的虎嘯,定然盡心竭力的扶持,事實證明我當初的抉擇沒錯,在歷代當家主中,無人比你更出類拔草,也無人比你更——絕情!」他轉身,冷眼地看著眼前一手扶起的親侄兒,當年的天倫歡樂之情已在那場親情的染血中逝去,僅剩的是那永難抹滅的痛苦往事!
  李龍騰的神色在落葉中幽深莫測。「你何不拔人殺了我或毀了我,我雖握有李家大權,但是老一輩的叔伯會聽你的話,你有能力與我一搏的。」
  「然後便宜那些等著看李家自相殘殺的人?我不會這麼做的,不論心底再怎麼想,我也不會。因為殺了你對李家影響太大,殺了你虎嘯將和我誓如水火,當年你們兩兄弟和英華對我而言就如同兒子般,可是,你一場陰謀殺了我兩個兒子,一個是英華、一個是當年我疼愛的龍小子,是的,在我心裡他也死在那場悲劇裡,所以我不能再讓另一個僅餘的兒子對我反目,還有,我不殺血親,因為我不是畜生!」李鼎裁冷笑。
  「所以你選擇警告我。」
  「你該感到幸運,只收到警告,你心中最重要的人還在你身邊,而我——」他突然聲嚴厲色地道:「我以李家大老的掌權者,全力扶持你這個老二的長子坐穩龍頭的地位,結果,你對我的回報是殺了我的親弟弟,你的親叔叔,就為了一個女人!」
  李龍騰垂下眼,緊抿著剛毅的唇。
  「你該知道、該知道你的大叔,在所有叔伯中,他最年幼、也最與世無爭,他何辜,他只想與心愛的女人白首一生,沒想到……」李鼎裁淒然大笑。「弟弟呀弟弟,我可憐可悲的麼弟,大哥向來對你心疼最多,可是……我竟培養一個兇手來殺你——」
  聲聲的哀勵直指李龍騰,他閉上了眼,深深地吸口氣,再睜開眼時看到李鼎裁已緩和激動的情緒轉過身,拄著枴杖直挺著僵硬的背,似乎對這個侄兒他已心冷到不想再多看。
  「大伯,除了香港,還有哪裡是你喜歡的嗎,我會給你最好最優握的生活,堂兄們也會擁有最好的工作和生活環境。」他緩緩地開口。李鼎裁冷聲一笑。「終也容不下我了是嗎,這也的確是我們叔伯間最後的解決方法。」他感歎道。「你走吧,我會離開香港的,陪我那被親生兒子退到美國的二弟,共同相伴頤養天年,家大業大又如何,兒孫滿堂也不是福,不過是為年老增添傷心和惆悵!」「龍小子!」李鼎裁出聲喚住他。
  李龍騰停下了腳步,李鼎裁沒有轉身,那滄桑的聲有只是幽幽地傳來。「曾經,對我而言比親生兒子還重要,只可惜那一段過去的歲月不會再回來了,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今許一別,是最後的相見,你已辜負了我的心,希望你別再辜負李家。」
  秋瑟的風再度掃起了片片落葉,在兩人間旋飄飛蕩,恍若家族的恩怨糾纏,就僅是這無聲的沉默,直至風平葉落後,李龍騰戴上墨鏡,再度邁開步伐,永遠離開了這在他生命中有若第二個父親般的長輩。
  李鼎裁則自始至終都未回過頭的直立在原處,老沉而敏銳的眼在聽到離去的車聲時,隱約有閃爍的淚光。
  閉著眼休息的茉妮,感覺到那撫在額頭的手,她睜開眼,李龍騰坐在床邊,那關切的臉龐正俯在上方。
  「你覺得還好嗎,沒發燒吧,槍傷很容易引起發燒。」
  茉妮無言,只是深深注視著他,伸出手撫上他的眼,輕聲地道:「不要這樣,你的眼盛滿哀傷,都已經快負荷不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法承受傷悲。」
  沉淪的往事再度憶起,究竟該是何種滋味,是沉重,是愧疚、自責或哀傷?多少年來,這件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劇,不過就是一則往事的記憶,哪怕這件慘劇造成了兩代決裂,哪怕心愛的女人慘死在他眼前,每每憶起,他的心湖無波光漾,因為他是親族中人皆懼駭的可怕魔鬼,所以他不會有自責、不會有哀傷,他沒有感覺的……
  茉妮發現撫在他眼上的手指傳來濕意,他的聲音含著無比的哀柔沉重。「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六叔死,也沒想過要蘭媚死,我設計了這開頭,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龍……」茉妮擁住他,那深埋在自己胸懷的男子,顆顆溫暖的淚正沁入她的心。這是卸下假象的他,這是真實的他,那向來瀟灑自負,卻又殘忍無情的李家掌權者,正對她露出強者的脆弱,她無比的不忍,無比的與他同感此刻的哀愁。
  「當年我只想讓六叔撞見蘭媚和前夫私會,被嫉妒蒙蔽的我只想讓他們分開,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形,那個男人從六叔一衝進去後,竟拿槍射殺六叔!」
  茉妮一震,李英華是被方蘭媚的前夫殺死的!
  「我知道,很多流言都說我殺死自己的親叔叔,其實又何嘗不是呢?我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會帶著槍赴會,後來我才明白,他對這場我安排的談判早就心存芥蒂,帶著槍想防身,也可能是用來威脅蘭媚,好從蘭媚身上多得點好處吧!所以大叔闖進去的時候,他慌了,以為自己被設計,所以馬上開槍還擊,六叔的死,說是我殺的也不為過,因為若不是我,六叔不會赴上這場死亡約會!」他抱緊她,在她胸中痛苦地道。
  茉妮撫著他的頭髮,柔聲而平靜地問道:「最後呢,方蘭媚怎麼死的?」
  埋在她胸中的李龍騰靜默了,最後抬起頭,雙手撐在她頭的兩側,神情輕幽而聲調空茫。「當六叔被射殺時,我震住了,而那個混蛋竟要再拿槍指向蘭媚時,我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奪下他的槍,這時一旁的蘭媚已抱著小叔哭喊,看到六叔的模樣我就知道他死了,死在我設計的這場陰謀中,在驚怒的震愕下我開槍殺了眼前的混蛋,這時蘭媚跑過來了,她拉著我,拚命地要我快點救她丈夫,我只好握住她的肩,沉痛地告訴她六叔死了,被她的前夫殺了!」
  這時他緊閉著眼,像浮起了當時的景象,片刻後才睜開眼繼續說:「蘭媚像完全崩潰了,她哭叫著質問我,為何六叔會來,為何他會知道這件事,為何事情會變得如此,最後她哭倒在我懷中……」
  「茉妮,你知道,當我抱著她時,心中想的是什麼嗎?」他突地牌光一變,捧著她的臉,炯亮的星瞳充滿佔有慾,這是茉妮熟悉的眼神,就像當初他在海邊見到她,擄獲她時的眸采,但見他低下頭靠在她肩上,道:「我想六叔死了,她的前夫也死了,蘭媚已沒有依靠了,於是我用力拖緊她,告訴她,我可以給她任何她想要的生活,我會照顧她,要她別擔心,這時她突然抬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接著她明白了今晚的一切都來自於我的設計。她用力推開我,指著我大罵,說她永遠都不會屬於我,說我永遠都別想得到她,她今生最愛的人只有她丈夫,我的六叔李英華,像我這麼可怕的魔鬼想都別想得到她,那眼神充滿了輕視和唾棄,我受不了,嫉妒和憤怒更刺穿我的心,於是,我拿槍指向她!」
  茉妮聞言愕然地倒喘出聲,不安地想挪動身子,他的上半身卻覆住她,捧在臉上的手指也成了鉗制的鋼錯,降下的唇距她唇上僅存一息,往事令他的眼再次染上那份年少的狂野。「我告訴她,只要她屬於我、只要她跟著我,為她放棄一切我亦在所不惜,否則我只有殺了她!」
  「龍!」她驚叫,李龍騰卻吻住她,猛烈的唇纏令她連呼吸都成了困難,吸吮的嚼咬在她唇瓣激動地道:「茉妮、茉妮,今生只要有你,我永遠都不再需要其他女人,你不要離開,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能真心屬於我,永遠……的跟我在一起,好嗎?」
  「方蘭媚因為拒絕你,所以你殺了她?」她在他唇下問道。
  「不,我還來不及扣下扳機,當我拿槍指著她時看著她那雙怒然的眼,我猶豫了,這時船外傳來父親和其他叔伯們的聲音,一聽到這聲音蘭媚突然握住我持抗的手,對我冷笑似的下咒說:我要你為今天的一切永遠背負罪名,她壓著我的手指扣下扳機,當鮮血濺起,她緩緩倒在我的腳邊時,我拿著槍,腦中一片空白,而對進來的父親和叔伯們,為她這句話做了永遠的印證!」
  「原來方蘭媚是自殺的……」茉妮為這件往事的真相不勝佛噓,卻也帶著一種心怵問道:「龍,當初你真的會…扣下扳機嗎?」
  他的唇扯出詭然之笑。「你說呢?」
  茉妮望著俯在上方和她對峙的眼,映在他那雙黑履中的是一個抿唇微顫的女孩,他撫著她的額頭,柔聲地道:「你害怕這樣的我是嗎?為何呢?你不該感到害怕的,只要你的心屬於我,只要你對我是真,我們可以很好、很幸福的,茉妮……」他的手解開她的衣服,唇印上了她的胸。
  「我……我的傷還沒好……」為他方纔的話,她心慌而低吟地推拒著。
  「我會很小心的,茉妮……」他執著她的手指在唇邊吻著,近來他越來越愛喚她的名字,已不再喚她小刺兒或小野貓,他的唇流連在每一根細長的手指上,溫柔的眼帶著不容抗議的威嚴,輕聲道:「你說過,於私,你還無法當我是你的情人;於公,我對你而言更不是丈夫,我會改變這一切的,我要解除萊茵家的婚約,我要你當我李龍騰的妻子,無論於公於私,我都要你再也沒有離開我的任何藉口。」
  他終於講出了她朝思暮想的目的,此刻的茉妮卻只感到難以承受的驚慌與沉重,她撇過頭,他的聲音和熱氣卻來到她的耳畔。「好嗎,茉妮,你願當我的妻子嗎,你別離開我,永遠留在我身邊好嗎?」
  茉妮無言地閉上眼,不敢正視眼前的他,任憑衣衫盡落,他的唇、他的言語熾熱的烙下,身體接受著他情慾的衝擊,心卻隨著一股惶恐的戰怵在無進中擴散,愛的誓言已加身,她走得掉嗎?她會是第二個方蘭媚嗎?
  李家大宅這幾天熱鬧非凡,按慣例每半年一次的聚會,眾人總是齊聚李家大宅。東方三奇,每人皆個性一絕,李龍騰是正邪各具橫跨黑白的綜合體,何知濤以挽救道德發揚大愛為己任,身邊的兩大至友卻偏偏一個被人評為道德淪喪的狼,一個掌握黑道大權的正主。林少綸之矛盾無異對比極端,同時擁有上流社會無人可比的尊貴氣度,轉眼間更可是粗俗的市井之流,最怕與最愛皆來自他的女友唐雄。
  林少綸在李家逗留了一個禮拜才離開,離開前還死命纏著唐雄,一定要他的小雄去送機,有時茉妮總覺得林少綸一見到唐雄,。怎麼像是孩子見到娘,那麼的新人又那麼的唯命是從。何知濤則在三天後就轉往他處發揚他的大愛精神,流水不堪林少綸連續一個禮拜在李家時的嚴厲看管,林少綸離開後,便大叫著要出國散心,她決定整裝出發到歐洲玩個夠,臨行前還不忘與茉妮私下會談,問她是否需要傳遞任何訊息給在歐洲的親人。
  看著成行的流水,茉妮突然有股衝動,她不想再堅持原先的決定,更想擺脫糾葛的情結,只要逃開這一切,逃回到她熟悉的環境、親人圍繞的家園。她很想隨流水走,很想告訴虎嘯她無法等到一個月,因為她不想再應付和李龍騰之間,那越來越令人難以掌控的情況!
  然而,她還是婉拒了流水垂詢的好意,她還是留在李家,待在這個掠奪她一切的男人身邊。明知再留下來是危險,明知再留下來會深陷泥沼,她就是拋不下那段令他羈絆的感覺,或許是為那份不甘心的傲氣,更或許是為那曾伏在她胸懷裡為往事哀傷的男人。
  當時的茉妮只覺得,這李家掌權者,一直是驕尊自負、傲視逼人的東方之龍,是這麼的脆弱,他不是驕傲、不是堅強、更不是無情,他像是連傷心都不懂該如何做!他從不辯駁往事的真相,任憑世俗的臆測罪名加身,以瀟灑的專橫和無情的手段脾睨天下,又何嘗不是放逐的贖罪,因為他只能讓自己沒有感情,只能讓自己成為親人口中說的魔鬼。
  李龍騰站在二樓的迴廊處,看著牆上所掛的長刃,這是林少綸此番到香港所贈的日本武士刀,名為「破魂」,是從日本一沒落皇族手中而來的名貴古刀,因李龍騰對古刀刃一向有品鑒的興致,他特意將它購下贈與。
  這時茉妮從三樓走下,見到他下意識地想轉身。「站住!」他的聲音已傳來。
  茉妮不理地當作沒聽見,逕自往前走,自從前幾天李龍騰發現她一直服用避孕藥,大怒地和她大吵一架以來,這幾天,他們之間一直處於冷戰狀況!
  「你如果敢再往前走,相不相信『破魂』會在你身上留下紀念!」他冷冷的威赫聲令她停住,卻是充滿鄙夷地轉過身,朝他冷嘲道:「你除了會殺女人還會什麼?」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錯了。他朝她走去,懲罰地攫住她的下顎,她痛地一呼,道歉地說:「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他凜著眉,目光宛若冰霜的,森寒地道:「再說一次,再說一次你剛剛說的話!」茉妮只是咬著唇,哀傷地望著他,她為自己口不擇言、拿往事傷人的行為感到差勁。只見李龍騰一歎地將她擁入懷中,吻著她的發道:「明明罵人的是你,為何還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茉妮……」他低喚他捧著她的臉,柔聲道:「我會解除和菲比雅·汀娜·萊茵的婚約,以最盛大的婚禮迎娶你,我希望你能真心屬於我,我希望你能懷我的孩子,我會給你一個最好、最幸福的家,所以你別再以任何敷衍的心態,來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嗎?」
  「這是命令、請求或者拜託?」她對自己無退步的餘地總是不甘心,多半孩子氣的回應。
  李龍騰也總是搖頭笑著。「你怎麼希望都行,當我求你也行。」
  「李家之龍也會求人嗎?」
  「遇到你不求都不行了,你的回答呢?」
  「不要!」她乾脆地回答,推開他的手,討厭自己老像個孩子似的被應付。
  她的答案在他意料中,是以,他多半泰然一笑,卻不會讓她退離他的懷抱。他吻著她的額頭道:「茉妮,明晚好好打扮,我要帶你出席一個宴會,是知濤的父親何敬剛主持的。」
  「為什麼?」從她來到李家,剛開始因李龍騰的限制而足不出戶,現在已是自由的進出,卻從不曾和他一起出席任何公共場合,茉妮也深覺如此甚好,減少被人認出的機會,是以多半迴避這樣的事情。
  「我要慢慢將你介紹給世人,讓大家都知道你屬於我,等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刻,我會向世人宣佈你是我的妻子。」
  最後一句話令茉妮神色一變,因為一旦演變至此事情將不可收拾!她只想誘他解除婚約,到時她將帶著自由之身永遠離開他。而李龍騰顯然更老謀深算,只要帶著她公開亮相,無形的枷鎖就已圈住她,屆時無論任何變化,她都已遭世人認定她是屬於李龍騰的。
  天呀,就算她解除了一張隱藏性的婚約,一旦上了國際媒體,她和李龍騰的事將會人盡皆知,這樣的結果比起一張尚未明朗化的婚約更叫她難以承受。不、不,情況已越來越脫離她的掌握,這場遊戲她玩不下去,也不能再玩下去了!可是虎嘯這兩天不在,她只能等虎嘯回來再作決定,所以,明天的宴會她還是得去!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見她臉色突然蒼白,他關切地摸著她的額頭問。
  「不,沒事,只是有點頭暈,休息一下就好。」現在絕不能引起疑心。
  「一定是被前幾天槍傷的事嚇著了,到房裡多休息吧!」李龍騰要扶她上去。
  茉妮卻搖著手,輕聲問:「我沒關係,你還有事,我一個人上去就行了。」說著,她親了一下他的面頰,便轉身往樓上走。
  看著眼前的黑髮佳人,李龍騰對她是情語深陷,絕不可能放手。可是,他雖夜夜擁有她,她雖就在他身邊,但她真屬於他嗎?他感覺得到,她對他一直帶著距離感,她從不訴說自身的一切,眼神也經常閃爍地逃避他,獨處時更常流露憂鬱,這些他全看在眼裡,卻都不動聲色。畢竟他強擄了他、強佔了她,她想要有多點屬於自身的隱私,他是該尊重。可是幾天前當他發現,她竟一直對他採取避孕措施時,憤怒的同時也感到痛苦,他的心為她日漸淪陷,難道她感受不到嗎?她不願懷他的孩子,是因為她懷疑他的真心誠意嗎,那為何每當他想證明時,她就退卻地露出驚慌害怕?
  從她一進李家,就跟行雲流水處得很好,且向來愛作怪排擠人的流水,都對她另眼相待,曾令李龍騰訝異,他問流水是何原因,流水只說:她給人熟悉的感覺,像是久未見面的朋友。
  是的,熟悉的感覺,從一見面他就有這種感受,偶然間她那一顰一笑,像有種失落很久的記憶襲上,卻又令他無從搜尋起,甚至李龍騰有種感覺,她像是明白李家大宅的內部各處,在溫室時,她曾無心脫口說出:「以前這裡還是倉庫的時候堆了好多東西,是捉迷藏的好地方。」後來像發現自己失言了,趕緊轉開話題,當時李龍騰並沒有追問,只是命虎嘯調查她的身世來歷,結果竟連虎嘯都毫無所獲。
  他不敢置信,以虎嘯的能力會有查不出的人,但他不得不相信,因為虎嘯是不可能會騙他的,他想過詢問祥叔,卻很明白這只是枉然,因為董樣當初既要帶她走,就一定是為了保護她,自然不會透露半點口風。
  而她,在李家待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對自已的身份來歷隻字不提,他曾想過,只要時間久了,為了怕家人擔心,她自然會說出。可是她始終沒說,難道她沒家人嗎?沒有任何擔心她的親朋好友?不,應不可能,他看得出她出身良好,無論應對的氣質,和那份自然流露的貴族優雅,再加上她對僕人的服侍從不陌生,在在證明出身不俗,這樣的女孩怎可能沒有家人呢?他對她更感迷離莫測了,但也不想通問她,他明白若不是她真心想說的事,無論怎麼追問也只被佳人繞著圈子戲弄一場,他也只能無奈一笑,不為此事而發火,因為這是她不願處處妥協的個性,他愛她,不想連她的精神都掠奪了!
  盛裝的茉妮是震懾人心的,象牙白的禮服帶著少女夢幻般的剪裁,挖空的前襟襯托著豐胸,黑爆的秀髮披瀉身後,將她清與艷的對比氣質,襯得無懈。襯得通思連連,李龍騰屏息地看著,最後驕傲地抱起她,想吻她,她卻笑著摀住他的唇,鎮道:「你會弄花我的口紅!」
  他又是那抹浪子笑意。「那只能說遺憾了。」接著以熱吻的唇融化了懷中的女孩。
  今晚李龍騰親自開車,他不要司機接送,因為他要享受和她一起赴宴時的每一分時光。而坐在車裡時,茉妮那湛藍的眸子明顯的充滿不安,李龍騰卻以為她是太緊張了,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慰地要她放鬆小清。
  當他們出現在會場時,對已一段時間未曾再有新排聞出現的李龍騰,此次所帶的女伴,無疑吸引了全場目光,媒體閃光燈的焦點集中在他們身上,接題而至的問題讓習於此種情況的他應對如流,連萬才看來忐忑的茉妮也露出了大家閨秀的風範,從容地微笑以對。
  今晚的會場是熱鬧而騷動的,因為正被眾人圍住的焦點,李龍騰和夏茉妮,兩人對每個問題所展露的不同態度,極度風靡媒體,照往常李龍騰對每個女伴都只是表現保護者的姿態,從不多談其他,唯有身旁的女伴多是自抬身價的認為自己擄獲了浪子的心而高聲闊談,可是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不過又是這位名流公子哥兒的一樁風流韻事,可是今天的角色像對調過來了。
  李龍騰用力強調身旁的女伴對他意義非凡,夏茉妮卻極力淡化兩人間的關係,他明顯表白共偕白首的意願,只待時機到來,她卻笑著說看上一任女伴是多久就如她,只等下堂求去。眾人對她的回答一陣喧嘩,對這個絕無僅有的美人緊纏著發問,最後李龍騰放在茉妮腰上的手指鉗緊,茉妮吃痛低呼,看到他警告的眼神明白地告訴她,禁止她再回答任何問題,直至何知濤過來才化解眼前的尷尬。
  茉妮知道身旁的人正在散發著怒氣,雖然他臉上帶著微笑,但她明白越是生氣,他越是冷靜有禮。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雖不久,她已很能從一些細微的動作上察覺他此刻的心清。
  在何知濤的帶領下,李龍騰和她拜會過何敬剛後,便帶她到宴會廳角落的休想處,在她耳畔低語警告,要她好好端坐此處,別再有任何輕妄的言行,否則回家等著算總帳。
  「對,茉妮,一定要乖乖待著,不要龍轉身拿杯飲料,你就已經讓男人拐走了,這樣你們回家就不只是總帳,可能連前仇舊很都一起清算了。」在一旁完全是看戲神情的何知濤,朝她眨眨眼調侃地道。
  「那你來拐我好了,如果是你我會很高興,因為你看起來像個好人,只要不怕惡勢力。」她負氣,有意無意地瞄瞄李龍騰。
  「當然,我的善良有目共睹,我的樂於助人舉世聞名,況且能得佳人垂青,說什麼我都得不畏艱難解救落難少女。」她的讚美贏得何知濤的拍胸保證,原本還要坐到她身旁,進一步推薦自己從小到大的好人好事,已遭一旁鐵青著臉的李龍騰攬了脖子就走。
  李龍騰與何知濤才剛離開,一旁對她好奇已久的人馬上擁上前想探問她的來歷,她盡量微笑客氣地婉轉迴避每個問題,直到茉妮已煩悶地想起身離開時,一個熟悉嬌柔的女子聲音,伴隨著一朵香氣濃郁的艷色薔薇來到她眼前,看到這清麗貌美的外國少女時,她整個人卻愣住了!
  狄珊珊!達卡拉斯的皇親貴族,和兄長狄洛彬一直是萊茵家的至交,也是她在達卡拉斯的好友,為何會在此?
  但見對方手上的薔薇放在唇上,像在示意她小心別多言,綠眸閃動淘氣的笑容,將手上的薔薇遞給她,以法語道:「茉妮小姐你的容顏足堪媲美任何花朵,送上這朵來自異國的薔薇,它生長在一個古老家族的後花園裡,雖是異鄉之地,它卻盛開依舊,可願收下。」
  生長在古老家族的後花園裡!茉妮充滿悸動的心懷,顫著手接下這朵來自萊茵家族的薔薇,看著花瓣,想起親人,藍瞳不禁漾著淚光。
  「薔薇的主人正在後花園等你。」珊珊道。
  薔薇的主人!萊茵家的人,是誰?誰到了香港?
  像看出了她的疑惑,她掩唇輕笑,慧黠地道:「一個專以薔薇定下約會的男子,還望佳人莫負了他的癡心,因為前一陣子他已教他那狂獅弟弟搶盡鋒頭。」
  茉妮聞言驚訝大喜!
  後花園的水地噴泉邊,一個猶若在月光下而生的男子,華貴的淡色西服襯出他修長筆挺的優雅,沉靜的氣度隱含淡淡的悠然,水色的藍瞳見到那奔馳而來的佳人時,展露出無限溫柔的笑容。
  「維德堂哥!」茉妮撲進他懷中,聲聲的思念已在兄長懷中便咽。「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為……沒有人知道我在哪……」
  維德心疼地抱緊她,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當你的行蹤脫離了我和東尼的掌握,甚至連爺爺都和你斷了消息時,萊茵家眾人的心沒有一天能安定下來。」
  「我好想你們,我知道我該回去的,可是我……他……他對我……我已經……」她嘶啞著聲,落下成串的淚羞然地講不出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小妮,那不是你的錯,哥哥在你身邊,你不再是一個人……」他吻著她傷心的眼,那與他相同血緣的湛藍之眸。「一切有我,有家族會幫你,你不用擔心,你有親人在身邊的……」
  「維德堂哥、維德堂哥——」她痛哭失聲地擁緊他,連日的委屈哀傷盡傾注在親人的懷抱與淚水中,接著不安地探問道:「東尼堂哥也知道了?」
  維德擦著她面龐的淚笑道:「東尼如果知道,今天會是這樣的情況而已嗎?」
  茉妮也破涕為笑了,確實,以東尼的個性和狂獅的外號,要讓他知道這樣的事,發生更瘋狂的事也不足為奇。
  「不過,也只是時間問題吧,以他的能力,瞞不了太久的。」維德對這個弟弟顯然驕傲又頭痛。「至於珊珊她是來到萊茵家找不到你,得知消息後,硬跟著我來的。」
  茉妮窩心一笑,珊珊一直像個小媽,最愛管她每一件事,這樣的事讓她知道了,怎可能不踉著來呢!「維德堂哥,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事?」
  維德神秘一笑。「不久你就會明白。小妮,告訴我,你和李龍騰如何認得?」
  「我……」她迴避地垂下眼。
  「是不是在達卡拉斯的『雲海天塹』?」
  茉妮訝異地抬起頭。「你知道了。」
  「我調查了最近的事,再綜合的推敲,唯有這個可能性最大。」他握住她的肩,突然嚴肅地道:「那畜生冷血殘酷到連自己的親人都對付,告訴我,他是不是在『雲海天塹』就對你做下了冒犯的舉動?」
  「他不是畜生,也並不冷血殘酷,你不瞭解他,他不是——」聽到他對李龍騰的評論,茉妮激動地反駁,接著看到維德只是冷靜地望著她,不禁令她為自己的舉動呼德著。「我是說……他……不是這樣的人,所以……」
  「你愛上他了!」維德泰然地問。
  「怎麼可能,他太自負、太自大、太霸道,不把女人放在眼中,又逕自拿著婚約威脅我,到現在…我不可能愛上他的!」她極力否認。
  「小妮,往事是誰都追不回的,在這十多年中你們各自有境遇,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都已過去了。對這樁婚約你一心想擺脫,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沒改變這樣的想法,因為這是你當初的堅持,可是,事情發展至此,你是否曾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你的感覺,你要的還是這樣的結果嗎?」維德握著她的肩語意深長地道。
  茉妮看著他,迷惑的眼帶著不解地道:「維德堂哥,你想對我說什麼,你是說我這樣的堅持錯了嗎,你要我待在他身邊嗎……」接著她突張大了眼,惶恐地道:「不要、不要呀,維德堂哥,我不要待在這裡,我要離開,他……越來越認真,萬一發現我騙他,他……他會……」李龍騰的話,瞬間劃過她腦海——
  我不想殺了你……茉妮……你不該感到害怕的,只要你的心屬於我,只要你對我是真……
  「維德堂哥,你帶我走。你帶我走,我不要在這,你不會將我留下吧,維德堂哥……」她抱住他,驚慌失措地道。
  「小妮,我知道、我知道了,我會帶你走的,別怕……哥哥在你身邊,別擔心。」維德心痛地摟緊她,柔聲哄著的安慰。心想李龍騰究竟對她做了什麼,為何會令向來驕傲堅強的她有這樣的反應。
  「先生,放開她,否則你會發現自己惹上今生最可怕的人!」
  嚴峻的聲音冷冷地傳來,令茉妮驚端地轉過身,李龍騰的身形自暗中走出。
  他陰鬱地掃了維德一眼,看到對方還保護地擁著懷中的佳人時,臉色更是一沉,朝她伸出手道:「茉妮,過來。」
  令他驚訝的是她竟畏然地朝他望了一眼,便尋求保護似地緊偎著身邊的男人。
  「茉妮——」他厲聲吼道。「過來,你最好別在此時測試我的脾氣!」
  「我……」她竟朝身旁的男人求救地望著。
  李龍騰憤怒得眼都紅了,他朝她走去,眼前的男人已一把揮開他伸來的手,將茉妮保護地推到身後,冷聲道:「李龍騰,顯然這位小姐很不喜歡你呀。」
  李龍騰怒眉高起,凜著聲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在香港還敢對李家人這麼放肆,是太愚蠢還是太無智?」
  「保護一個少女免受狼吻,是一名紳士該有的勇氣,無關智商,是吧,李家之龍。」維德好整以暇地道。
  「保護一個少女!」他嗤聲地道。「這女孩屬於我的,她將成為我的妻子,用不著你在這濫用騎士精神。」
  「你的妻子!」維德看著低下頭的茉妮,她竟能讓花花大少李龍騰為她癡情迷戀,露出如此失態的舉止,連婚約都還沒解除,就迫不及待地將頭銜冠到她身上。
  「既然是人家的妻子,你就別假充紳士,強出頭了!」另一個女聲加入,珊珊朝他們而來,向茉妮點個頭道:「還不快將別人的妻子還給人家。」
  維德看向珊珊,對方朝他點個頭,維德只好暫忍此時的心痛,拉起身旁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的茉妮,打算交給李龍騰。
  「不要、不要維——」她駭聲要喚出,卻在他一個眼色和接下來的話中忍下。
  「明日我將登門拜訪,李家之龍。」
  「哼,只怕你白跑一趟,因為李家不會歡迎你!」看到茉妮不願他走來的樣子,他整個怒氣已衝到最高點。
  「是嗎?我怕李家到時不得不開門呀!」維德挑釁地冷笑。
  「那就走著瞧吧!」他猛地一把攫住茉妮的手將她拉過,痛得她咬著唇撞進他懷中。
  維德見狀怒的要舉步上前,珊珊卻來到他身邊制止地搭在他手臂上,維德只好忍下,眼睜睜地看著茉妮強被帶走,知道此時多說話,都將於事無補,一切只待明日的造訪。
  坐在車子裡的茉妮,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藍瞳帶著興奮的光芒,從見到維德知道自己的親人來了以後,她就無法再掩蓋這份欣喜。
  雖然當時被李龍騰硬生生拉走而提早離開宴會,雖然此刻的他看來寒怵的可怕,卻無法抵過她連日來在備受打擊的轉變中,在她最需要時,親人出現了,給她這份及時的溫暖來得雀躍!
  這時車子突然慢行地來到一處面海的高石上,停下來了。
  茉妮看向週遭,在夜色中林木環繞,極為天然隱蔽,面向海和夜的星空,是處絕佳的獨思賞夜地點,但茉妮相信此時的李龍騰和她應都無此閒情雅致!
  她忐忑地看向他,但見他已轉過頭來,雙眸像被怒焰燒得一片亮,卻又詭測地帶著一絲驚人之意,車內沉默的可怕,茉妮幾乎全身寒毛直立地看著他。
  他扭曲的五官有著狂怒,卻緩緩地開口道:「你曾問過我,如果蘭媚當初不自殺,我是否會扣下扳機?你想知道答案嗎?」
  他的人和面孔突朝她逼來,她幾乎要尖叫起來了,他卻將手指放到她的預子上,撫著她的喉嚨,輕柔地道:「我一定會扣下扳機,我說過如果最愛的人不是跟著我,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蘭媚當時已對我深惡痛絕,是不可能會再愛我了,那麼,她死了,任何人就不會再得到她的愛,這樣也好,你說是嗎,茉妮?」
  「你太偏激了,至少所愛的人活著,你還有贏得她心的機會,一旦走了,你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就算她活著是恨你,你可以做得更好讓她相信你的誠心。」他的身體漸漸逼近她,男性的魯莽與殘酷包圍在這小小的車子裡,層層的從她四肢百骸鑽人。
  明顯的,她的這番話,令他愣了一下,卻還是帶著那令人心涼膽戰的聲音道:「告訴我,今晚在花園裡的那個男人,你認得他嗎?一個俊雅的外國男子,帶著一股領袖氣勢的威嚴,難怪我一直感覺眼熟,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他優美的唇角扯出冷笑,說出令她心跳停止的名字。「維德·萊茵,居然也來到香港。或者,該說他是為誰而來?」
  茉妮咬著居,。驚駭地看著他。
  他攫住她的下巴。「你向來不是傳牙刷齒、很能說話嗎,現在怎麼不說了,說呀——」他猛然撕開她的衣服咆哮地怒吼!
  茉妮無法說,連反擊的力量都被這狹小的空間局限住!他的怒火與慾火正施行著暴力的手段,衣物在她掙扎的動作中失去,激烈的反抗更加深地征服的力量!
  「告訴我,為何你要躲在他身邊?告訴我,我真這麼令你害怕嗎?如果付出全部的情對你,卻換得你無情的戲弄,茉妮,你的下場只怕你連想都難以想像——」
  在他粗重的喘息怒吼中,蒙妮扭動著被錯制在頭上的手腕,咬牙地接受身下那男性灼熱的闖進。
  撕裂的感覺在體內騷動,他那激烈的感情衝擊像火般蔓延,她逐漸在這野蠻的交纏中失去力量,朦朧的昏眩中,只知道兩人緊密的身軀尚在情慾的律動中。
  李龍騰看著眼前老者的身影,渭然道:「大伯……您一切珍重,無論你怎麼看待當年的龍小子,他還是希望能當你心中的兒子。」他神色黯淡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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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27: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茉妮感覺置身在法國萊茵家中,一大束的薔該花擺在她房中,花香襲人,花瓣清艷嬌媚,朵朵繽紛展姿,那份溫馨似乎就在身邊,她的柔唇滿意地帶著微笑,假靠著那份感覺。
  李龍騰坐在床邊,看著枕在腿上的她,床邊的花瓶裡插著今早地命人剪下的薔薇,因為他看她經常流連在溫室的薔該花海裡。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額頭,酣睡中的她竟綻著微笑,主動朝他倚偎過來,他心中一動讓她枕著自己的腿睡,無言地看著她的睡顏。
  昨夜他將昏迷的她由車中抱下來時,遇見了剛回來的虎嘯,這個向來護著他的弟弟,見到了他懷中衣衫盡碎推停地裹在他的外套裡、已是昏迷不醒的茉妮時,竟大怒地朝兄長揮拳而來!
  虎嘯奪下他手中的茉妮,怒不可遏地要他別再動她一根手指,否則親兄弟真要反目成仇。李龍騰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虎嘯將茉妮抱進屋裡,他靠在車門邊,仰著頭,深幽的瞳眸映出燦爛星夜,這個小女巫究竟有何魁力,為何週遭的親人都—一向著她,連向來對人淡漠的虎嘯都這麼維護她。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盡手中的煙,想起方才在懷中的人兒只是眨著驚慌的藍瞳,靜靜地接受他激烈的掠奪,他沉重地閉上眼,心中那份難以言喻的感受,是自責嗎?不,不會的,他不該有這樣的感覺,在人生的路上,他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包括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可拿來利用,甚至被親族反目,最後連心愛的女人他都能殺,他不過強迫了一個女人,他不該有任何感覺的,不該……
  他心中如此告訴自己,卻在一大早來到地房裡,且毫不知自己的眼正露出心疼的柔情,深深地凝視著腿上睡夢中的人兒。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他輕歎,心知一定是周總管,在這一大清早,除非重要的事他是不會前來打擾的,他眷戀地俯身在她唇上輕吻,將她安置好後,便起身而出。
  當陽光漸漸照耀在她臉上時,她醒來了,望著房內的一切,見到一旁的花瓶所插的薔薇花,直覺的她知道這是他所為,身體尚殘留著那份末褪的激情證明,昨夜的記憶湧來,羞辱的憤怒令她揮手掃倒花瓶,清脆的碎裂聲引起門外僕人的騷動,一進來就看到碎了一地的破片,眾僕人驚慌地看向她,她只是憤怒地轉過身往浴室走去。
  日光室裡,茉妮依舊習慣地站在薔薇花海前,摘下一朵粉色花朵,吸入它濃郁的花香。
  想起昨夜,她在憤怒之中掠過一抹冷笑,光是一個男人就能令他心生懷疑、情緒失控,他對自己的感情原本令她害怕,但是此刻她卻另有一股報復的快意,因為等繼德堂哥帶她離開時,這如此欺凌她身心自尊的男人是否會崩潰,就算到時知道她的身份,又能如何?繼續霸著這紙婚約?她的唇角上揚,到時他也只能如此吧,很好,茉妮心想:表面上我雖沒贏了這場遊戲,但私底下的你已輸了!
  當初,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香港是李家最大的勢力範圍,更不想挑起兩家的戰火,最後驕傲的怒氣使她興起報復的決心,用自己的方法和他周旋,誓言要以自己的力量奪回那紙婚約證明,恢復自己的自由身。
  這紙婚約是她從小的陰霾、心中的刺,因為它鉗制整個萊茵家,她恨他不擇手段以婚約當易與的籌碼,恨命運讓她落入他手中,佔有她的貞操。奪去她的自由,是的,他總是掠奪、霸佔強索,取得輕而易舉。如今,她湛藍的眸子凝著精光,心中冷然地想:「我雖利用你的感情,這也是你通我,所以別怨我,比起你對我做的,這一切不過是你該付出的代價而已。」那艷比薔薇花瓣的唇綻出炫人的微笑。
  她蓄意忽視心中那絲掠過的心痛,再次選擇以憤怒的報復蒙蔽自己。可是真要離開香港、離開他,茉妮眸光低垂,為何心中有股濃得化不開的愁緒,那攫住她的失落感為何幽幽地索繞心頭?難道真如維德堂哥所說:她愛上了李龍騰,愛上了這奪去她一切的男人。不,她該恨他的,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你很喜歡薔薇?」一隻健壯的手臂從身後環上她的纖腰,昨夜那折磨她的男性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另一手則取過她手上的薔薇。
  「知道薔薇花語是什麼嗎?」李龍騰結實的身軀緊貼著她,那朵薔薇如愛撫般刷過她的面頰,他的唇舌吮咬著她的耳,粗嘎著聲道:「心和魂都屬於你。」
  薔薇花瓣順頰而下佇留在她纖細的頸子上,枝上的細刺嵌進她滑嫩的皮膚裡,茉妮低喘一聲,因為那環在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緊,他熾熱的唇依然廝磨她的耳,吐出那危險的語句:「告訴找,你的心和魂是屬於我,還是……早已獻給別人?」
  她半仰側著頭,揚起挑釁的眸光,櫻唇故意送到他唇邊,如蘭的氣息抵著他唇畔微啟。「你想聽怎樣的回答?希望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帶著心中那朵薔薇走向你,告訴你別自作多情,你永遠得不到真實的我,這是你想聽的?」
  聽著她嘲弄的低語,他凝眸低笑,薔薇花刺猛然刺進她皮膚裡,血珠沁出,茉妮同樣咬住他的下唇直至見血,他卻回吻地壓向她,在她唇舌間用往常那輕然情懶的聲音,卻令人感到其中的驚意。「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用身體媚惑我,又用純真無邪的眼神指責我,當我的心為你淪陷、瘋狂的愛上你時,你說你願意嫁給我,卻又無情的嘲笑我,你到底跟我玩什麼詭計,或者,我該問,你跟萊茵家有關係嗎?」他放在她腰上的手錯住她的腦後,令她動彈不得。
  血色瞬間從茉妮臉上褪去。見此,他反倒扯開那抹邪氣的笑意,將她用力推向一旁的籐椅,令茉妮撞到桌几踉蹌地跌倒在地,他殘酷的聲音繼續響起。「你是否會告訴我這一切有更合理的解釋!」他拿起桌几上的牛皮紙袋,扯出裡面的東西,在她眼前一撒。
  一張張一片片的資料剪報和照片漫飛,緩緩地瓢落於地,茉妮仔細一看全身僵住。那張張的照片是近年來維德和東尼競爭拉她當代打女友時,被歐洲媒體無意中拍到,有東尼笑著抱住她,不停地親著她面頰,還有維德擁著她蓄意讓舊女友撞見的照片;而各類的剪報則是不知情的歐洲媒體揣測傳聞,各大標題聳動的寫著:「黑髮美女來歷成迷!萊茵家族之兩大掌權者,維德和東尼兄弟倆共爭一絕色佳人,誰得住人青睞?」
  李龍騰坐到她眼前的籐椅上,姿態一如往常的瀟灑,雙腳悠然交疊,面龐卻已失去那陽光的暖意,但見他右手肘輕擱在椅把上,手指微托著淡漠例首的俊顏,食指輕撫著眉,雙眸半凝低垂,語調淡得漠然,無喜無怒幾近平和。「如何,想說什麼嗎?」
  茉妮背脊竄起寒顫,眼前那雙緩緩抬起的眸子射出凜冽的懾人之光!
  「無話可說是嗎,那我替你說吧!」他站起,在她身旁蹲下,攫過她的下巴,冷哼道:「你是萊茵家派來的,目的就為了擺脫那紙婚姻契約,特意派出了你,一個能夠令任何男人都甘心墮落的女人,只要能讓我愛上你,那麼取銷這紙羈絆雙方的婚約也是指日可待的,真是厲害,他們究竟開了多少價碼,竟能讓你連貞操都付出!」
  「別訝異,雖然現在處女膜縫合手術盛行,以我多年的閱人經歷,真處女和假處女我還分得出。」他看著睜大眼的茉妮,繼續以無情的言撕扯著她的心。「說呀,他們開了多少價碼讓你如此犧牲,我可以付出雙倍,你早該告訴我,用錢就可以買到你了,這樣我們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你該知道,對女人我向來不會吝於付出。」
  一大早周總管就將霍希曼從歐洲寄來的東西交予他過目,當李龍騰看到裡面的內容時,整個人都震住了。希曼自是不知他苦苦追尋的黑髮美人會和萊茵家有關,他會寄來這袋資料,純是因李家和萊茵家有過節,是以將搜得的消息寄來給他。
  他猛然拉起她,握住她的雙肩,那凜冽的目光令茉妮背脊發寒,厲聲道:「告訴我,東尼·萊茵和維德·萊茵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說!」
  他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尤其那雙瘋狂的眼所暴射的烈焰,像要將兩人燒成灰燼。此時的他是如此的危險,流水曾經說過,李家最可怕的是「龍之怒」李龍騰的怒焰一旦燃起,足夠失控到理智全失,此刻,她聰明的話就不該再觸捻龍鬚,否則……
  「快說,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李龍騰突然抓住她後腦的頭髮,逼得她往後仰,他貼在她的唇邊,冷嘲地道:「維德·萊茵真是為你而來,你真是萊茵家派來的;哼,萊茵家也只能玩這種下三流的手段,男人無能不敢出面,派個女人來。」
  茉妮怒然地瞪向他,為何,他對萊茵家總是如此的咄咄逼人,仗著那紙婚約的弱點逞盡施壓能事,家族為她一再地退步,哪怕她知道此時該冷靜,哪怕她知道一步錯,滿盤輸,但,家族的榮耀又豈堪任人一再的污蔑,就算聰明如她,驕傲更如她呀!
  憤怒帶起了勇氣,她咬緊牙,倨傲地迎視他,冷冷地反唇相稽道:「萊茵家的男人根本不須出面,因為李家的掌權人已經栽在一個女人手裡,至於我和他們的關係之深,更不是你這外人可以瞭解的,因為他們每一個都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賤女人——」李龍騰猛然出手摑了她一巴掌!
  茉妮跌到籐椅上,她的唇顫抖,血絲自唇角淌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梗然地嚥下這份屈辱,倔強地回過頭,眼神充滿挑釁!
  「你們的關係密不可分,他們每個人都比你生命重要?很好,你是打算為萊茵家犧牲到底了!」李龍騰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顎,劇痛的感覺讓茉妮相信自己的骨頭快碎了!
  這時,溫室中的專線電話突地響起信號,周總管那平時規律的聲音,此時急促的自擴音器中傳來。「大少爺,老爺來了,身邊還跟著維德·萊茵,他們在大門口.快進到屋中來了。」
  「維德堂哥……真的來了……」乍聞親人的來臨,茉妮激動咽然。
  雖是從小就和親人兩地分離在外,面對生活的順逆之境,她也已經能獨立堅強,那是因為家族的後盾給了她面對一切的勇氣,從以前家族眾人就一直對她呵護備至,尤其東尼和維德兩位兄長更是將她捧在掌心,每當她受傷。難過時,他們總是張開最大的羽翼將她層層保護,讓她感到安全。溫暖。從一個月前落人李龍騰手中至今,她已身心俱疲,沒有勇氣再繼續獨自奮鬥下去,這一切的發展都超出她所能面對的,此時,她只想重回親人呵護的羽翼下,回到她熟悉而溫暖的家中。
  「萊茵家的人,很好。很好!」他目光一瞇,恨意浮上唇角,一股暴戾在他眸中湧動。
  「你……你要做什麼?」茉妮為他那從未見過的可怕神色,感到戰怵,起身想跑,卻被李龍騰拉回。
  「你給我待在這,我絕不會讓你出去見維德·萊茵!」
  看著他憤怒和充滿佔有慾的神情,茉妮益發惶恐地想擺脫他的手。「我……我不想跟你玩這個遊戲了!」
  「遊戲!」李龍騰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地怒吼道:「你把我們的一切當成遊戲!」
  「好痛,放開我。」茉妮掙扎地叫道。「女人對你而言不都是這樣嗎?一個美麗的玩具,和一場你追我逐的遊戲,當這個遊戲玩久了,玩具也失去新鮮,你也就拋棄了,反正你從不缺新的玩具!」
  「你眼中就是這麼看我?這麼看你自己?這麼看待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突然緊捧住她的臉,手指像烙進她頭髮裡,緊緊地扣住她,眼中那兩簇炙燃的怒焰像要焚出來。
  「我們兩個沒有關係!」她哭叫著。「我的人生從來就不想要有你的介入,你想我怎麼看你,你是個花花公子耶,玩女人跟丟衣服一樣,我一點都不覺得我跟你之間有可能,是你硬將我擒抓而來,是你造成今天這一切;你不用懷疑任何人,我說過,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不管你怎麼認為。怎麼懷疑我,就算我真是懷有企圖接近你,你也沒有損失什麼呀!你沒有放棄那紙婚約、你的企業也沒有任何差錯,損失的是我、受傷害最大的是我——」她突然痛哭失聲地捶打他的胸膛。「你至少不能否認我的貞操毀在你手上吧,我的身體、我青春的時光,它不再無暇純潔了,它永遠都因你而蒙塵,你不用覺得自己被騙。覺得自己傻;最傻、最笨的是我,意妄想跟國際知名的花花公子玩遊戲,落得如今的下場。哈,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得一無所有的是我,你怎麼能這麼不擇手段,怎麼能…小時候的你至少還會讓人感到溫暖,為什麼……長大後,大家……都變了——」
  「小時候?我們小時候就見過了?是嗎?很多事你經常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你……真的令我迷惑……」李龍騰為她的話愕然,那雙憤怒的眸子,此刻緊鎖著掌中那淚流滿面的小臉,認真地審視著。
  盛滿淚的湛藍之膜,再次落下斷線般的珠淚,顆顆的淌下雙頰,滲進李龍騰的掌心裡,美麗的面龐。晶瑩的淚,再次牽動他熟悉的記憶,悸動他內心深處曾有的感覺,他看著她,兩人的眼神幽幽相纏,他輕抵那微啟的櫻唇,想吻掉她的顫抖,卻又低語地問著:「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他的低喃帶著記憶中的溫暖,那廝磨在她唇上的熱息有著兩人共有的甜蜜,這一刻親見的蠱惑兩人,就在他熾熱的唇舌即將探入她時,周總管那著急的聲音再次傳來,劃破了這夢寐般的氣氛,帶回了先前的緊繃。
  「大少爺,老爺快進到大廳了,他要你帶著夏小姐到大廳來!」
  這次茉妮不待他有任何回應,便用力地推開他,惶然地由溫室後門衝出,身後的李龍騰叱吼的緊隨而出。
  「維德堂哥——」她衝進宅內奔上二樓迴廊,想從前廳跑去,知道親人近在颶尺,多日來的委屈,讓此刻的她如小女孩般的奔向兄長,渴望尋求親情的安慰。
  「茉妮,站住——」李龍騰見她這麼急欲投向維德·萊茵的懷抱,嫉妒的怒火潰堤,斷線的理智在他體內翻湧成濤天巨浪!
  這時另一端的李虎嘯和李行雲已聞聲開門而出,就見到前方迴廊的茉妮拔足狂奔,身後的李龍騰緊追不捨,最叫人驚心的是當茉妮衝下樓梯時,他們的大哥竟抓下掛在迴廊牆上的日本武主刀!
  「大哥,你要做什麼?」
  「茉妮,快跑!」
  李虎嘯和李行雲駭然地衝過去大叫!
  這突來的警告令茉妮愕然地回過頭,見到身後李龍騰提起前幾口林少綸所贈的武士刀,他咬斷「破魂」刀柄上的封繩,雙目赤紅,有如從地獄進出的惡魔般,可怕得像欲撕碎獵物的猛獸,狂迫而來!
  如果當初蘭媚不自殺,我一定會扣下扳機殺了她我不想殺了你……茉妮……只要你的心屬於我,只要你對我是真……
  如果付出全部的情對你,卻換得你無情的戲弄……你的下場,只怕連你都難以想像……
  那可怕的警告—一地隨著身後此刻狂追的惡魔而浮出——
  「不要,救命呀——維德堂哥——」茉妮嚇得放聲高呼。
  「小妮!」剛走進大廳的維德、狄珊珊和身後的人,全被這突來的呼叫聲繪嚇住。
  「維德堂哥,救我——」聽到親人的聲音,茉妮更加高聲呼救,拚命地往大廳的方向而去。
  「小妮,別怕,我來了!」聽到堂妹哭叫的求救,維德循聲奔去,他的心有如被揪緊般。
  他的堂妹,萊茵家族最受寵愛的小女兒,從小父母相繼而亡,令她展現超齡的成熟,眾人是這般的疼惜她,不願再有事情傷害到她,何曾聽過她這般驚慌失措的哭叫聲,令維德聞之痛心不已,他是絕不會放過任何傷害她的人!
  「小妮——」猛一奔到玄關,維德整個人臉色都變了,迎面奔來的茉妮神色慌亂,最叫人驚懼的是緊隨其後的李龍騰,竟拔出手中的長刃,對著茉妮而來!
  「維德堂哥——」茉妮見到維德,激動地就要往來人懷中奔去。
  「讓我越迷戀的女人,我越不會放過,我寧願殺了你,也絕不會讓你投入其他男人懷中——」李龍騰像見到當年離他而去的方蘭媚,他舉起長刃!
  「小妮,危險!」維德駭然大叫,身後的狄珊珊嚇得尖叫!
  「大哥,住手呀!」虎嘯和行雲也已趕到,卻來不及阻止即將發生的事!
  森寒的刀光破空朝茉妮的背劃下,鮮血伴著哀嚎聲濺灑,倘佯的血紅點點飛出,這駭人的一刻猶如靜止般,維德·萊茵眼睜睜地看著茉妮被重創,緩緩地往前傾,倒入他伸出的手臂、為她展開的懷中。
  而揮下這一刀的李龍騰已如雕像般地僵立當場,觸目的殷紅飛灑,濺到面龐上的溫熱,和逐漸倒下的茉妮,過去和現今重疊,令他茫然地回不到現實,正視眼前正發生的一切。
  身後的虎嘯衝上前一把奪下他手中的劍,隨後趕上的行雲,也抓住他的肩膀搖晃地叱道:「大哥,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嗎?你醒醒吧,你怎麼對茉妮做下這樣的事!」
  李龍騰被弟弟這一吼,看到眼前的景象,愕然地倡突然醒過來般,看著雙手不敢置信自己做了什麼,他竟真的親手殺了他最愛的女人!
  「小妮、小妮……天呀……」維德小心地抱著茉妮蹲下,手臂和衣服瞬間被她背上的傷口染紅,他的心已像被活活剖開,過度的恐慌和傷痛,令他輕喚的聲音哽在喉中,眼眶早已紅了,他怕、怕自己摯愛的堂妹會死在他懷中,更恨就在自己眼前,竟沒能救得了她!
  「小妮……我是珊珊,你能說話嗎……」珊珊早已在旁哭著喚她。
  「我…維…維德哥……哥……」茉妮看著他聲音顫然,伸手想摸他,卻扯動背上的傷口,痛苦地咬著唇落下淚來。「好……痛……維德堂哥……哥哥…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維德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迅速地脫下外套裹著她,他輕聲地哄著懷中的人「別說話,哥哥馬上帶你去醫院,很快就……不痛了小妮……」他鼻酸的便咽。
  「我已經命人叫來救護車,你先將茉妮抱到大廳吧周總管懂一點急救的常識,救護車還沒來前,先讓他義理一下吧!」一個滿面須白的老者,從維德身後走出雖在一旁的董祥扶持下拉著枴杖,一雙細長的眸子卻顯得抖擻和不容抗拒的威嚴,他正是李家四兄妹的父親李承疇!
  「父親、祥叔!」李家三兄弟見到和維德一同前來的兩人,除了虎嘯外,其他人顯然都感愕然。
  維德小心地抱起茉妮,當他站起來後,眉宇下的眸子精銳地掃向眼前的李家三兄弟,他看著李龍騰,冷冷地切齒道:「李龍騰,你再怎麼行使卑劣的手段,再怎麼拿和小妮的婚約來當要脅的籌碼,也沒有必要傷了自己的未婚妻吧!」
  「未婚妻?」李龍騰看著臉色蒼白被他抱在懷中的茉妮,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傷了她,一種沉痛的像無底深淵的感覺在他體內擴散,他茫然地無法反應任何事!
  「龍,茉妮她就是菲比娜·萊茵,也就是你的婚約妻子呀,你真的一點都認不出她了!」虎嘯在旁拍著他的肩道。
  「大哥,雖然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你難道對她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行雲也道。
  「菲比雅?萊茵家的比雅,茉妮是比雅!她是萊茵家的人!我的婚約妻子!」李龍騰為這項事實震得無以復加!
  「龍小子,我曾說過,這個女孩不是你能任意妄為的,而你還是……」董祥搖著頭。他始終放心不下茉妮,在幾天前將事情告知李承疇後,便共同商議通知萊茵家族,也對香港正在相處中的兩人做了調查,畢竟對這樁婚約在商研過後,他們有樂見其成的想法,沒想到起來後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往常萊茵家對你處處退讓,是因為怕小妮曝光讓你有機可乘,今天你敢動了我萊茵家的人,整個萊茵家都不會放過你的,李老爺子,今天的情形你看到了,這樁婚約是否還有挽回的餘地你我心中明白,對萊茵家而言,是永遠都絕不可能再將重要的親人交到這個惡魔手中!」維德抱緊懷中昏迷的茉妮,怒斥道:「這樁婚約無論你們李家如何看待,我以萊茵家當權者的身份,婚約就此取銷,就算你們告上法庭,傾萊茵家全部之力也奉陪到底!」
  李老爺子深深長歎,喟然地道:「是我李承疇教子不嚴,縱他至此,今天的事我李家愧對萊茵家,這個罪他日定當負荊而請,還你萊茵家一個圓滿的交代。」
  維德只是冷哼一聲地抱著茉妮和身旁的珊珊轉身便走,身後的李龍騰見此衝口大叫!
  「你不能帶走她,她是我的妻子!」前方的維德頭也不回,眼看著茉妮漸漸離他遠去,他急得要衝上前,卻被一旁的枴杖猛然打下!
  「你現在還有任何資格說她是你的妻子!你配嗎?」李承疇拿起枴杖,怒吼地往長子身上打擊!「你這不孝子,還知道我是你父親的話,給我跪下——-」「爸爸,大哥他——」看著已在父親跟前跪下的李龍騰,行雲想開口求情,卻被李承疇喝住!
  「你究竟想傷害多少人?你六叔夫妻死了,兩代間反目,萊茵家因你而決裂,你究竟還要怎麼做才行,你的感情、個性難道就半點長進都沒有嗎?如果李家需要靠你這麼無情絕義、不擇手段才能發揚光大,我寧願從來就沒生你這個兒子——」李承疇叱喝地連連往長子身上打去。
  李龍騰讓那一根根往身上打下,任憑父親的責打怒罵鞭答他的心,不動也不說話,整個人像石雕般水然。
  「爸爸,你就算把大哥打死也沒用,現在最首要的是想想該如何對萊茵家,還有茉妮交代!」虎嘯捉住父親的枴杖。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你到現在還護著你大哥,這不孝子會有今天這副什麼都不怕的樣子,也就是有你處處在後幫著他!你們兄弟夠狠,狼狽為奸連自己的親叔伯都不放過——」李承疇暴怒地連次子一起罵下去!
  「老爺,虎嘯這孩子說的也沒錯,我們是該想個辦法對萊茵家做出交代。」董祥連忙出來打圓場。
  「想什麼辦法!現在就算萊茵家還願意履行婚約,我也不可能答應,因為我是絕不會讓茉妮這孩子毀在你這件逆子手中!」他怒不可遏地將枴杖一蹬,朝李龍騰道:「你如果還有一點良心的補償,就將婚約書準備好,無條件的還人家自由之身吧!」
  還自由之身!要茉妮離開我!「不!」李龍騰突然激動地起身大吼:「無論她是比雅還是茉妮,我愛她,我真的愛她,我會挽回這樁婚姻的,我一定要她回到我身邊!」說完他轉身衝出去,留下身後追之不及的眾人!
  台灣,南投山區別墅——
  「小妮,我要出門處理些事情,珊珊和王媽會在這裡陪你,晚上林醫生會過來幫你換藥,千萬乖乖待著別亂跑,只要傷口復原情況良好,三天後我就帶你回萊茵家。」維德一大早就對正在吃早餐的兩個女孩吩咐道。
  「維德堂哥,、感覺很好,沒問題的,你別擔心了,而且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我怎麼亂跑呀!」她自咖啡杯中抬起頭來,俏皮地朝他吐著舌頭,示意自己的情況良好。
  「你安心吧,有我看著她,沒事的。」珊珊笑著道。
  維德溫柔一笑吻過兩個女孩的面龐,便起身出門。一個禮拜前他將茉妮由香港遷移至此,特意選這山區的地方好讓她靜養。
  在香港李龍騰發瘋似的四處尋找她,為免多惹不必要的麻煩,他和醫生商量以她的傷口所能接受的長途飛行可到什麼程度,最後決定先到最近的台灣靜養以避開李龍騰,等恢復到可遠行的程度後返回到法國。
  「我看得快點回法國才行,前天維德和萊茵家通電話,聽說東尼已經知道了。」珊珊吃著盤中的煎蛋道。
  「東尼堂哥知道了,沒出什麼事吧!」茉妮眨大了眼,東尼的狂躁盡人皆知。
  「萊茵家快翻天了,他說要請一隊外人軍團到李家殺人,麥特暫時穩住了他,可是也無法太久.他的個性你知道的,所以最好快點回去,否則遲早出事!」
  茉妮感傷地道:「其實,根本不用等到三天後吧.我覺得現在很好呀.我也好相快點回家,見爺爺還有東尼堂哥,我真的好想他們……」
  「小妮,你又這樣了,聽醫生的話,必須等你的傷口一切都穩定才可以,別忘了幸好那一刀是刀尖又有段距離砍下,有骨頭擋住才沒傷到內臟,否則你現在只怕還情況危急的躺在醫院裡。那個男人真狠,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情!」珊珊只要想起就感到憤怒和可怕。
  「他……只是用他認為的方法在愛人,而不知這樣的作法會對雙方造成很大的傷害,而且我自己也有錯……」她垂下眼,低語地道。「明知他的個性,明知他對我是真心情意,我卻為了自己的驕傲,任意地糟蹋他的付出,我……」
  「好了,不准再說了,從你受傷後就一直多愁善感.一點都不像以前的樣子,你這樣子心情不好,傷口又怎麼會好,再這樣下去維德又要擔心了。」珊珊拍拍她泫然欲泣的面龐。
  「維德堂哥……」是的,她不能再讓堂哥為她擔心,這幾天他一直陪在她身邊,細心又溫柔地照顧她,雖體貼的從不提及任何有關李龍騰的事,但是見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眼眸充滿濃濃的關切。
  「等一下我要到山下去買東西,你在屋裡要做什麼事可以叫王媽,別老是硬要親身力行,萬一傷口裂開了,回萊茵家就得再延後了,知道嗎?」珊珊像在訓誡小孩似地道。
  「是,珊珊小媽。」茉妮吸著唇,為何每個人對她講話都拿她當小孩。
  「乖,小朋友,我會順便買幾本雜誌回來,省得你悶得無聊。」珊珊笑著調侃她。
  這時正駕著車在路上的維德,接起了一通來自香港的行動電話,當他聽完電話那頭傳來的訊息後,神色遽變!
  山區的空氣很好,茉妮總是等陽光高照的時候,坐在窗邊接受自然洗禮,神遊地看著遠方群山。
  今天她一如往常地坐在窗邊時,屋內的電話響起了,她一接起來就聽到維德那著急的聲音傳來:「小妮,快點要王媽還有珊珊帶你離開,到附近或山下隨便找戶人家待著都行,祥叔打電話來說李龍騰已經來到台灣了,現在正朝你那裡去,你快點——」
  接下來維德說什麼茉妮已無法得知,站在窗邊的她已看到李龍騰和林少綸身邊還跟著四、五個彪形大漢站在大門外,王媽正前去開門,電話從茉妮手中滑下!
  此時的李龍騰像感覺到她的視線,戴著墨鏡的臉抬頭朝二樓望來,茉妮駭得退離窗口,接著她聽到王媽的叫聲:「喂、喂,你們是什麼人呀,隨便闖入別人的房子——」
  李龍騰來了!茉妮整個人恍如雪板般,心急促地跳起來,她雙腳幾近癱軟地靠在牆上,想起他持著長刃時有如地獄來的惡魔般,猛然一刀劃下時,她掩著唇,忍住那即將叫出的恐懼,瞬間背上的傷口像燒起來般額痛,她環住不停抖著的自己,王媽的叫聲已來到樓下,對著正要上樓的人大聲吆喝著!
  腳步聲走上來了,怎麼辦、怎麼辦?可怕的感覺、恐懼的驚慌如無邊的黑暗在心中延伸!
  這時門外王媽那福胖的身軀橫在門口,國台語並用地叫著:「少年仔,要錢在樓下啦,樓上只有病人,別這樣打擾病人啦——」
  王媽還沒說完林少綸就將她推到一旁,氣得王媽破口大罵:「夭壽喔,死囡仔,你老母帶大你,是專門教你推老歐巴桑的幄,一群少年家——」
  「哭夭呀!」林少綸朝身後的人比個手勢,身後的屬下馬上明白地將王媽帶下去貼膠帶,一路上王媽潑性大發,指天叫他的罵個夠!
  「我咧拜託,南投的歐巴桑攏這呢凶喔!」林少綸受不了地道。也不想是自己先闖入別人家裡。
  一旁李龍騰將門打開,門內窗外的風正微微送進,吹了滿室涼意,就是不見任何人影。
  林少綸走到窗邊,這次用國語標準的帶著驚訝道:「不會吧,難道對方已知道我們要來了,還是茉妮從這窗戶跑了?」他朝窗外看了一下,兩層樓的高度,底下並無任何支撐的東西可幫助逃跑,應是不可能!
  而站在身後的李龍騰卻舉手示意他別出聲,室內一片沉默的靜寂,一會兒他走到衣櫃前,輕輕地打開那扇衣櫃門,見到裡面的人兒,他心痛的柔情溢於言表!茉妮雙手緊捂著耳朵,身體給縮在衣物堆裡,全身顫抖著,明顯的,這原本擁有這火焰精神的女孩,在經過那場可怕的事後,整個人早已遭他重創,連面對他的勇氣都失去了。
  李龍騰將她擁進懷中,暗啞地在她耳畔道:「茉妮,找的小刺兒,請你……別怕……不要如此怕我……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台中。
  在一處僻靜的高級住宅區裡,房內的李龍騰打開落地窗,看著前方優美的綠地景色,悠然地深呼吸,這是林少綸在中部的房產之一。
  李龍騰看著從一進房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的茉妮,她側著頭,始終不願看他,從林少綸帶他們來此,一直到他離開後,她都是如此,無言地逃避他的注視。
  「茉妮……」她依舊是如此的美,他朝她伸出手,她卻馬上戒備地看著他,藍眸露出驚慌的害怕。
  李龍騰心中揪緊的一痛。「你別緊張,我只是要看看你背後的傷。」
  「不、不用,我沒事,你將我帶到這裡到底想做什麼?」她拉著前襟的衣領,緊張地問。
  「我……」他看她戒慎的模樣,只好將手伸回,在她面前坐下,由上衣口袋拿出一份公文。
  「這就是由長輩定下的婚約,也是萊茵家和你一直想要解除的,只要我簽下無效的契約,或者將這份婚約交到你手中,這樣我沒有任何憑證,那麼你就能解除這樁婚約。」
  「這……就是那紙婚約。」茉妮不敢置信地伸手欲拿,李龍騰卻快速地攫住她。「做什麼,放開我——」她害怕地掙扎叫著。
  他拉過她,她卻嚇得拚命反抗他,拒絕被他擁入懷中。「茉妮,你聽我說,別這麼一直避著我,我們之間……」「不要,放開我,我不再聽你說任何話,放我回去——」她用力地掙脫他。卻撞到身後的椅把,也觸到背後傷口,痛得她尖聲叫喊,趴到沙發上。
  「茉妮,你不要緊吧!」李龍騰嚇得想扶起她,卻見到她臉色慘白地緊閉著眼,他連忙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不要你……假好心,放開我……」她虛弱地叫著,想推他,卻一動就牽動傷口。
  「不想活受罪就別亂動。」他又是往常好整以暇的語氣,不理她的抗議逕自將她放到床上後,讓她面朝下地趴著。
  「你想做什麼?」她感覺到他正在拉她衣服後的拉鏈。
  「你如果不想更痛,就乖乖的,我只是要看看你的傷口!」李龍騰露出了那權威的命令。
  衣服滑下露出她那裡著繃帶、血跡由其中滲出的背部,李龍騰心知傷口裂開了,連忙扶起她,想要解開她身上的繃帶,榮妮卻捂著胸口低聲隆泣著。
  「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你究竟還想怎麼……羞辱我,你到底想怎麼做?你說呀……」她便咽地咬唇落下淚來。「就算我……欺瞞了你婚約的事,就算你生氣,難道你傷了我還不能扯子嗎?是否你真的一定……要殺了我才行……」
  「茉妮、榮妮,不是這樣的,我的小刺兒,請你別哭……」李龍騰以心疼的溫柔將她攬過懷中,痛苦地道:「我不想傷害你,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傷害你,請你相信,我知道我很混蛋,我知道你所受的傷害是我無論如何也彌補木了的,但是,只求你別這麼快就解除了婚約,給我們之間一個機會好嗎,我愛你呀!」
  「不要。不要再對我說這句話——」她捂著耳,哭叫道:「為了這句話方蘭媚死了,為了這句話,我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為何你總能夠用溫柔的眼神,做下這麼殘忍的事——」
  「茉妮……」他撫著她的頭髮,啞著聲道:「我知道如今再說什麼都是枉然,我對你做下的事更是罪該萬死,但是請你別就此否定我們之間的一切,至少請你正視你的心,我們之間並非如你說的是一場成敗遊戲吧,難道你一點都感受不到我對你付出的半點真心,茉妮……」他喚著,卻發現懷中的人兒一動也不動,此時他發現更多的血由她背部淌下,他嚇得捧起她的臉,發現她早已昏倒在他懷中。
  「我已經將她的傷口處理好了,記住盡量讓她多休息,一再裂開的傷口很容易感染細菌發炎,活動的時候千萬要小心。」醫生擦著剛處理完傷口的手,邊囑咐地說,接著像想起什麼似的,意有所指地朝李龍騰叮嚀:「還有呀,別再刺激她,我看她情緒很激動,這樣對傷口的復原於事無補的。」
  一旁的林少綸禮貌性地謝謝醫生,李龍騰則坐到床邊,看著趴在床上臉朝另一個方向的茉妮。
  當林少綸送醫生出去後,再進到房裡馬上朝李龍騰帶著責難的語氣問道:「喂,你是怎麼對她的,人才帶回來,馬上就把她氣昏了!」
  「老大,這是男女間的問題,讓當事人自己解決最好,我們先出去啦!」一旁的屬下拉著他道。
  「要你說喔,你家老大眼睛是兩個洞,擺好看的啞。」他一揮手,撇撇嘴道:「我不打擾你們,有什麼事面對面講清楚,最好不要沉默啦,不會真的長金子出來,要真有,一群人爭著作啞吧了!」他拍拍李龍騰的肩。「看有什麼需要盡量打電話給我,還有,要欺負她,也等她傷好了,明知她受傷還惹得她抓狂,這樣有什麼用,不是男子漢啦,反而很四聲字!」林少綸身為黑道中人,連鼓勵的話由他口中講出來,都帶著江湖味。
  「老大,什麼是四聲字?」身旁的屬下馬上求救問道。
  「四聲啦!」林少綸瞪著他,火大道:「你奇怪呢,老師從沒教你讀過書幄,銬and干還要問人家歎,明天一早再給我滾回學校讀書,跟在你老大身邊,最少也要高中職畢啦!」說完,馬上朝門口走出去。
  身後的屬下唸唸有詞道,「自己發明些什麼怪東西.誰知道講什麼,混黑道還講學歷!」
  「死囡仔,快走啦,再念就叫你到香港,專門掃小雄家的廁所!」前方的老大已很不爽快地再次開罵,後面的小弟趕緊跟上去。
  房中床上和床邊的兩人依舊沉默,李龍騰想伸手碰她,卻見她那緊繃僵硬的樣子,最後還是歎口氣地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傍晚,他才又進來,床上的人兒已睡著了,他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便在床邊的椅子坐下,小心地守護床上的她。
  夜幕籠罩,茉妮悠然轉醒,下意識地想起身,卻牽到背上的傷口,痛得她咬緊牙,這時她看到床邊椅子上的李龍騰,他支著額頭閉著眼,正在假寐中。
  茉妮深深地端詳著他,與先前的他相較,他顯然瘦了,神情顯得疲憊推悴,在她手指的輕撫下,他醒了過來,見到她,馬上握著她的手,緊張地問道:「茉妮,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卻看著他道:「你看起來好像很累!」
  「你關心我嗎?」他一笑,執著她的手指輕吻。
  她卻馬上抽回手,退回自己的藩籬中,撇過頭,不想正視他。
  「這陣子為了找你我已好幾夜未曾合眼,最後知道你在台灣,我托少綸幫我查探你的消息,一知道後,又馬上趕到台灣來,雖然你不會原諒我,但是總算能看到你了,我真的很高興。」他看著床上的人兒,只是柔聲道:「茉妮,吃些東西好嗎,就算要跟我嘔氣,也別虐待自己。」
  她還是那副不回應的冷戰模樣,李龍騰帶著喟然,幽幽地道:「我知道我很混蛋,也知道要你馬上原諒我,是不可能的,說再多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你受過的傷害,但是,請你給我們之間一個機會好嗎?我不想解除婚約,是你告訴我,愛一個人不見得是置她於死地,所愛的人活著還有機會贏得她的心;一旦走了就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我很高興我此刻還能有後悔的餘地,現在請你給我一個證明誠心的機會好嗎?」
  茉妮依舊沒有動,也未有任何軟化的跡象,李龍騰長聲一歎,無奈地黯然道:「你再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找拿晚餐來給你,無論如何,就算你想走,也得要有體力。」他心中明白,這一切已成定局,自己是該還眼前這個因他私心的舉動而遭受傷害的佳人一個公道,如父親所說,還她一個自由身吧!
  當他走到門口時,茉妮的聲音傳來了。「剛剛你說的話,是命令、請求或者拜託?」
  正欲開門的李龍騰聞言,不禁漾出真誠的笑容,溫暖染上他的眸子,他柔聲道:「你怎麼希望都行,當我求你也行。」
  「李家之龍也會求人嗎?」
  「遇到你不求都不行了,你的回答呢?」他轉過身看著床上的人兒,她湛藍眼瞳明耀,唇角揚等,是那往常與他相對,精神如火的俏麗佳人。
  「你小心,我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的,要我當妻子的代價很高的,首先我要你作廢這紙婚約,我討厭這紙鉗制了我多年的婚約,你必須重新迎娶我,我會以自由之身、自己的選擇嫁你,你能答應嗎?」她開出了條件。
  李龍騰明瞭地一笑,馬上拿出身上的婚約書交給她道:「它已經是你的了。」
  茉妮拿著手中的婚約書,看著他,在他眼前將這份纏繞她多年自由的婚約撕成片片,在紛飛紙片中,只見她環住他的頸項,紅唇抵在他耳邊低語:「我是你的了,這次我以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選擇告訴你,今生我的身心都屬於你李龍騰。」
  「茉妮……」他動容地擁著她,沙啞地捕捉住她的紅唇。
  第二天早上,李龍騰吻著她的額頭,從床上起身道:「少綸請的傭人要明天才會過來,我先去買些民生用品,你在家乖乖等我。」
  他一說完,茉妮卻在他懷中笑著。「最近,大家好像一直對我說這句話。」
  她無心的話,李龍騰卻明白這是因為她背上的傷口,那個他所造成的重創。「茉妮,對不起。」他柔情地吻著她背上的傷口。
  當李龍騰出門沒多久,門鈴聲再度響起,茉妮開門見到站在門口的一對男女時,瞬間愣住。
  李龍騰回來揚聲高呼卻無人回應時,心中感到疑惑,面對著異常沉默得像無人的屋子,不好的預感升起他衝到樓上卻毫無發現時,整顆心一沉,直到全棟樓宇的內外都找遍,佳人依舊是杏然無蹤時,一個最痛苦難受的真相撞入他腦海:她走了!茉妮離開他了,瞬間像墮入冰窖裡!且這一次為了和他徹底的斷了牽扯,不惜再次以感情誘惑他交出婚約書,在他眼前將兩人之間唯一的羈絆撕成碎片,連昨夜的柔情蜜語也是假的,一切都是為了逃離他!
  他力盡似地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生氣嗎?憤怒嗎?以往的他該有這些反應的,可是如今的他卻只感到深深的哀傷,沉重的痛苦,因為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她還是不能原諒他所做的一切,這是他罪有應得,畢竟他將她傷得那麼重!可是,茉妮,他痛苦地抱著頭,我真的好愛你呀,為什麼你連一點機會都不願給我和我們之間呢?
  難道對你而言這一切真的只是遊戲一場?茉妮……
  「維德堂哥快放開我,讓我回去,珊珊你快停車!」茉妮在車上被雉德制住,不禁著急地叫著在前方開車的珊珊,卻沒一個人聽從。
  「小妮,平時不論你想怎麼做,我向來都沒有反對過,但是,這一次無論如何找不可能答應你的!李龍騰是什麼樣的人你該見識到了,我怎麼可能再將你交給那種男人,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嗎?」維德拉著她反抗的雙手,生氣地道。
  當他昨天趕回去發現被綁在廚房的王媽,得知茉妮已被帶走時,整個人震怒不已,直到珊珊回來知道這一切時,便建議他打到香港找李家人,最後才由李承疇出面叫虎嘯從林少綸口中探聽到李龍騰安置茉妮的地點。沒想到趕到時,他疼愛的小堂妹竟然不願跟他走,逼得他只好採取強硬手段帶走她!
  「不會了,維德堂哥,我相信他不會再這樣做了.他只是感情走得偏激.我相信我能隨年他的維德省哥,求求你快放我回去——」
  「你能改變他?你相信他?」維德搖著頭道。「小妮,他那偏激的作風,狠心冷血的性情,我相信一定有人能令他改變,但絕對不會是你,因為我今天就要帶你回法國,要我將你留在那種對感情像顆定時炸彈的男人身邊,我辦不到,我做不到將摯愛的親人再送入虎口,不論你怎麼說,絕不可能!」
  「維德堂哥,龍他不是這樣,他只是對感情感到不安,他只是做法錯了,現在他好不容易走出往事和自己過度偏執的想法,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好不容易他願意相信這段感情,我怎麼能再令他失望,他回來看不到我,一定會以為我騙了他,他會崩潰的,維德堂哥,求求你放我回去,我不要離開他——」茉妮拉著維德的手急切地道。
  維德捧起她的臉,凝重地說:「小妮,聽我說,此刻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不可能放你走,你只是被他一時的言語迷惑了,將來你會感激我的,只要一回到法國他再拿出那紙婚約來威脅時,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沒錯,所以現在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會讓你回去!」
  面對維德斬釘截鐵的決定,茉妮亂了也慌了,她淚如決堤地抱住維德,在他懷中哭道:「維德堂哥,我求求你,我愛他呀!我真的愛他,他早已將婚書親手交給我撕毀,我早已擁有自由之身,這一次我是以自己的意志選擇他,他曾對我說今生只要有我,他不再需要任何女人。我也是的,我相信世上再沒有人能讓找付出相同的感情,我只要龍。求求你讓我回去,我不要辜負他的信賴,我不要再看他為感情痛苦,你一直是最瞭解我。疼我的人,你該明白的,哥哥,我求求你——」
  車子停下了,一直默不出聲的珊珊轉頭看著維德,他無言地帶著安慰輕拍著懷中痛哭失聲的茉妮,最後仰天長歎,心中明白該如何做了。
  @@@日落時分,寢室裡的李龍騰已完全頹廢地醉臥在床上,一旁放著喝空的酒瓶,他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只想任體內的酒精完全麻痺自己,讓思考和感覺能停止,就算這麼醉死也行,反正他所愛的人已不會再回到他身邊,她永遠離開他了,而他也沒有資格再要求她回來,因為他傷她太深了!
  他第一次瞭解擁有她的人,卻始終沒有她的心,這樣的愛情、這樣的感情,付出的有多痛苦,他閉著眼,將臉深埋在被褥裡,深吸著她那尚留在床單中的香氣!
  當一隻纖長的手撫上他的發,茉妮那幽幽歎息的聲音傳來時,他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
  「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好像錯的是我,龍……」
  李龍騰愕然抬頭看到坐在床邊的佳人,藍眸帶著心痛,輕柔地撫著他的頭髮,他縱身而起,幾乎是粗暴地將她拉到胸口上。「茉妮,你沒走,你沒離開我,真的回到我身邊——」他抱住她,翻身將她重重地壓到床上,拚命地吻著她!
  「龍……我……」言語和呼吸像已成多餘,茉妮只能感覺到他拚命索吻的火焰熱力,感受他那無盡的吻和激動的情慾,她只能伸手制止地遮住他的唇,終能喘口氣似地道:「我有話跟你說。」
  「等一下說……」他拉開她的手,探索的開始解她的衣服。
  「我的傷還沒好!」她抗議。
  「我會很小心的,茉妮……」又是這樣的回答,火熾的唇正激烈地在她豐盈的胸上烙下。
  「還有一件事很重要,你先聽我說——」她推著地俯下的雙肩。「流水她在歐洲被東尼擄走了!」這是維德後來告訴她的。
  「流水被擄走!」李龍騰終於從焚身慾火中稍微清醒點。
  「東尼他個性狂躁豪情,跟林少綸有點像,此次是為了我才會用這麼以牙還牙的報復作法!」
  「他想對流水做什麼?」
  「我想大概是逼流水跟他成婚吧,他以前就說過要這樣做,好威脅李家以婚約換婚約!」茉妮歎息地道,她為流水感到擔心。
  「你說他個性跟少綸有點像?」他突然話聲奇特地問道。
  茉妮點頭。「我們得快處理這件事,趕快聯絡上東尼,讓他知道我們之間已經沒事了。」她拉著被解開的衣服想起身。
  李龍騰卻又將她拉下,再次覆上她的嬌軀道:「讓東尼娶她吧!」
  「你在說什麼,事關作妹妹的終身幸福,怎麼可以——」
  「正因為如此,你不覺得他們兩人很相配嗎?」他露出那招牌的邪氣笑容,繼續池方才未完成的探索。
  「我……」茉妮無法思想,在他唇百撩撥下,她的衣服漸被褪下,夕陽的雲霞瑰燦,寢室裡再度展開兩人纏綿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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