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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共效于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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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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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0: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共效于飛   作者:四方宇

   多情劍客陸丹風,不論天性、本性、個性,向來自詡風流瀟灑;而追風神捕雲天驕,無論想法、喜好、作風,卻素來不喜多做表態。一個擅長談情,山盟海誓從不離口;一個不善說愛,花前月下總沒概念……如此說話沒交集、溝通待加強的兩人,成了一對標準的「歡喜冤家」!好不容易,婚禮熱鬧開鑼,可私下卻是各派人馬爾虞我詐的較勁—— 良辰吉時之際,新娘遭人搶婚;到了洞房花燭夜,一對新人卻又打上了屋頂?!波折重重、好事多磨,這對冤家是否真能一償宿願,共效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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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12-21 03:41:06 |只看該作者
  孟華

  大家驚奇嗎?會在四方兄的書中看到我的身影?呵!不用驚奇,請聽我細細道來。
  說起孟小華跟四方兄的結緣嘛——
  各位看倌,不妨去翻翻四方兄跟孟小華的第一本書,然後再翻翻目前最新出版的書,不難發現,四方兄跟孟小華的編輯,自始至終都是同一人,連換新編編亦然(呵……孽緣的開始!)。
  然後,很「幸運」地,孟小華也湊巧跟四方兄住在同一個城市,呼吸相同空氣——在颱風經常三過其門而不入的,可以時時看見藍藍天空,素有「風化」……喔,不!有「文化之城」美名、舉世……耶不!是「舉台無雙」的台中市。(啊咧!這種說話之調、會東拉西扯、繞了一大彎的說話方式是學誰的?)
  因此,基本上,—如果四方兄很悶,嫌打電話給編編,長途電話費太貴的話,就會轉嫁到孟小華這邊,可以比較省啦!而如果編編在遙遠的北部,鞭長莫及,無法監督四方兄的進度,也會委託孟小華暫代監督催稿之事。
  好!言歸正傳,看到這兒,可能已有看倌滿臉驚惶、跳上桌子,指著孟小華的鼻子——「說!那……那你跟我們親愛的四方宇哥哥有沒有姦情?」
  哇哈哈!嘻嘻嘻!
  你們想太多了,嘿系牟口零代志!
  怎麼證明呢?口說無憑,我會以實際行動證明。(開啥玩笑?別說我們兩人生肖對沖不說,身高也不搭,雖說四方兄堪稱「人中之龍」,但跟擁有傲人一七五公分高的孟小華相比,仍是吃虧呀!((別忘了!郭富城和劉德華也要對我仰天長嘯呀!唉!))更甭提,常看小宇小說的人,可曾見過他筆下的男女主角有哪一個符合孟小華心目中理想對像——沉著穩重?人說書如其人,便是如此這般……)
  啊!說到這,如果有人想知道四方兄筆下有哪個主角的個性好像他的話,孟小華首推《冤家》中的陸丹風——一個讓孟小華很想踢到遙遠銀河系以外,眼不見為淨的傢伙,簡直是……簡直是……皮的可以了。
  既然四方兄有「膽」邀請孟小華為他寫序,便是「默許」孟小華「八卦」,你們想知道四方兄最常跟孟小華聊的東西是什麼嗎?
  除了互道近況外,就是談書寶寶了,說到這,想當然耳,幾乎一年產量已「拖減」到一本的四方兄,仍不改其色,繼續難產中,每當孟小華為自己以及眾位愛好四方兄讀者朋友詢及書寶寶創作近況——
  「敢問四方兄,書寶寶近況如何?有沒有長高一公分了?(意即寫完一章沒?)」
  「啊!嗯!今天天氣不錯,看!天很藍、雲很白,是不?」
  「是呀!藍天白雲好風光,敢問四方兄何時可以帶著書寶寶出來散步,感受這大好美景?」
  「哈哈哈!你看那樓蓋的挺高、挺美的,是不?」
  基本上,只要再繼續問和書進度有關的事,路上車子的樣式、行道樹長得模樣,大概都會被拿出來歌功頌德一番。由此可見,四方兄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夫已練得是如何爐火純青了。(編編含淚點頭中……)
  見識到四方兄的「牽拖」功夫,孟小華自知不敵,可為了完成編編的囑托,改換另一招——
  「四方兄,只要你完成第四章,我就請你吃台中最好吃的雞排!」
  「四方兄,只要你完成第五章,我就請你看最好看的電影,刺激你的靈感。」
  「四方兄,只要你完成……,我就……」
  以下,比上造句!(放心!除了以身相許這招外,能用的就用啦!)
  除了誘之以利外,更要施「激將法」輔助。
  《冤家》剛出書,四方兄便找我,要我為他寫序。
  我問:「好呀!書幾月出?」
  他答:「十一月。」
  「真的可以十一月嗎?」頗懷疑,《冤家》原訂一月生,卻到八月才出,這位仁兄拖功非比尋常。
  「絕對沒問題!有三個月嘛!」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十月時——
  「四方兄,十一月初可以出得了書嗎?」
  「啊!嗯!努力中……可能會延到十一月底啦!」開始吞吞吐吐。
  「喔……」一點也不意外。
  十一月時——
  「這個月出得了書嗎?」已有定見。
  「啊!反正都已延到十一月底,那就順便給它延到十二月,那你序呢?寫好沒?」這位仁兄又再度發揮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夫。
  是呀!延到十二月了,依四方兄這種「順便」法推論,肯定接下來會——反正都已到十二月了,就再「順便」延到一月了,以此類推「順便法」,只有天才會知道正確出書日期,難保不會跟《冤家》一樣,「順便」延了七個月……
  我搖搖頭。「你正文沒了,管我這序做啥?橫豎我明年一月再給你也不遲。」
  「我十二月出的書,為啥要到一月才給我序?」他老兄還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樣。
  我歎道:「你明年二月能出得了書,就阿彌陀佛嘍!」
  「什麼話?好!我就做給你看,保證絕對不會在明年二月出書。」四方兄義正辭嚴,再次指天立誓說道。
  我笑而不答。
  這序是我在十二月完成、交出,因為他的書訂在「二OO一年一月」出,所以嚴令我十二月交出。
  他得意對我說:「我說什麼也要在一月出書,絕對不會『順』你的意到二月。」
  「是……是……」我聽了暗自竊笑不已,儘管這位仁兄已忘了他真正該出書的日子,可是能見到他早一點交稿、出書,總是好事,至少只讓他「順便」延了三個月。
  各位朋友,如果你們真的能在二OO一年一月看到書,就證明我的方法有效。
  如果還是沒有,那就是無效,自此我宣告投降,煩請各位朋友提供更佳的催稿之法吧!
  又及,如果各位朋友覺得孟小華這篇前序,頗不符以往的寫作風格,老話兩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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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12-21 03:41:25 |只看該作者
序幕


  朦朧的月色下,凋零的落葉漫飛,邊關的深秋已顯蕭瑟。
  入夜後,陣陣呼嘯的北風激盪著邊陲城鎮,風回聲裂,刺耳如刀刨,讓人聞之起顫,街道上符紙紛飛,在黑夜中籠罩詭譎。
  城內,無數的官差正高舉燈火來來回回巡視,個個充滿嚴陣以待的緊張,神情卻又透著一股緊張的惶恐。
  「胡爺、陸老!」看到前方一行人,眾官差忙抱拳一禮。
  「情況如何?」提燈籠開路的兩名官差退往一旁,一名形貌威武、身穿衙門差服的中年漢子走出,嘴上的長胡整修的相當漂亮,若穿上道袍,真可媲美書畫裡的美須仙公圖。
  「還沒發現無臉鬼妖的蹤跡!」帶隊的小隊長回道。
  「陸老那邊的情況呢?」長胡的官差大爺轉頭問身旁同行的另一位灰髮老者。
  陸家莊的老總管也搖搖頭,城內一些壯丁和陸家莊的護院組成隊伍,由官府領兵,加入保衛陣容。
  「大家繼續嚴加防守,有本神捕胡青在這,今夜絕不能讓鬼妖跑了。」說著又是習慣性的撫著嘴上長胡,且一定順著美胡發展的弧度,這把胡,可是他自信的來源。
  「是!」眾人齊聲應著,各自回歸崗位。
  大家都希望這個才調來一個月的美胡大神捕,本領就跟他每天自吹自擂的程度一樣好。
  邊城古渡口是距中原最近的邊陲城鎮,近郊更有一條大河擺渡的水道,在商旅往來中是相當重要的點,無論出關走商隊或者入關,都勢必得在這落腳,好好整裝打點長途遠行的不足之需,尤以春夏兩季為旺季,平時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盤踞城內,也是城內一整年的生計來源,入秋後,商隊少,便是眾人準備過冬時的另一個忙碌時節。
  這座邊陲大鎮因民風開化,生活大多也與中原無異,白天各行各業的蓬勃,夜裡也是燈紅酒綠的喧嘩,卻都屬規律的常態,偷竊、酒醉鬧事的案件自是不少,卻少有過大案子,近兩個月來卻連續發生了相當駭人聽聞的命案,被害者全身上下無任何外傷,唯有臉皮被剝去,少掉人皮的面容,瞠目的雙眼滲著血水,難以辨認的五官儘是一片模糊血肉,讓第一個發現屍體者活活嚇瘋,連前來的捕快們都當場作嘔不已。
  「無臉鬼妖手段凶殘,每個死者都被剝下臉皮,面目盡毀,我老活了大半輩子還真頭一回碰上這種恐怖的事!」雖沒親眼目睹傳言中的無臉鬼妖,光看這幾個月來受害者的死亡慘狀,陸家老總管就感寒毛直豎。
  「所以大夥兒都說這案子不是人幹的,是那種不乾淨的玩意兒。」前方一位提著燈籠領路的官差回頭插著話。
  「胡說八道!」胡青橫眼嗤道。「叫無臉鬼妖就真是鬼妖,那東街口小李老被人王八羔子、王八羔子的叫,難道他就是老王八生的小王八嗎!哼!」
  在這邊陲地帶,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群愚民的腦袋和迷信!
  「可是……」另一位官差潤著唇,環視了一下週遭黑鴉鴉的夜,小聲道:「胡爺,有些事……還是別不信邪!」
  尤其兩個月來共有七個被害者,有兩個是活活被嚇死的,初時眾人只以為兇手是個泯滅天良的傢伙,直至一個更夫無意撞見,才知道犯案者如此可怕!
  「全是穿鑿附會!」胡青大罵地喊。「根本是江湖術士拿來做生意的,什麼觸犯山神、山中精魅、湖中妖物將派兵將前來索命這等惑亂人心的話,有種叫鬼妖來找本神捕呀!」
  啐!上任一個月來,聽得儘是這些鬼話連篇!偏偏大家還信得很,弄得滿街儘是金銀紙錢亂飛,大小街巷貼滿符紙,走到哪都有作法搖鈴聲,看眾人這陣仗,簡直是鬼妖沒招來,也勢得把週遭孤魂野鬼全引來共聚一堂才甘心!
  「哎,胡爺也別氣,這案子畢竟太嚇人了,大家心中怕,傳言難免多!」陸老總管打圓場,雖對太多誇大的傳言也不以為然,但活到這把年紀,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貼貼符、做做法事有邪去邪、有災消災,也沒什麼不好。
  其實大家會這麼膽戰心驚,甚至直接認定是鬼怪,自有其道理,因為第一個看見鬼妖的更夫被發現時還沒斷氣,只見他五官驚怖,大張的嘴流著涎水,喃喃念著
  「沒有……沒有臉……沒有臉……逗著……走……一
  後來也陸續有人見到兇手是個身穿紅衣、面目慘白的「東西」,會以「東西」來形容,是因為對方竟沒有五官,整個臉像雞蛋般白滑一片,因此才有「無臉鬼妖」這個稱號出現,對眾人而言,這個沒臉的剝皮魔簡直就是鬼、就是妖,不但模樣駭人、手段殘酷,來去更如鬼魅,讓邊城古渡口的鎮民認定,這個「東西」絕對不是人!
  「其實甭說陸老你,老弟我捕快生涯十三年,早五年在京城,又五年到南化塘,後三年十一個月去巫山腳下,經驗這麼豐富,各類奇門案件也瞧了不少,就沒遇上這麼猛的!」想他剛見到被害者的屍體時,整整七天,吐的連水都喝不下,幸好初來上任,大家都相信他是水土不服。
  「嘔……」又想到屍體那血肉模糊的樣子!酸味再次湧上。
  「胡爺?」
  見到陸老總管和前頭兩名官差投來打量的目光,他忙又是拍胸,大聲道:「放心,以本大神捕豐富的捕快經驗,萬事有我擺平!」說罷,捻著長胡,目光睜得炯炯,頗有古時名將關老爺五嶽泰山鎮天下的架勢!
  陸家老總管也抱拳呵笑。「這倒是,胡爺您見多識廣,威儀天成,一切就全仰丈您了!」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在哀嚎;完蛋了!這傢伙從窮鄉僻壤(南化塘)調到荒山野嶺(巫山腳下),又再到咱們這邊城古渡口,這是代表什麼?唉!這傢伙根本不行嘛!縣老爺不是說,已行文上稟,朝廷一定會派人來這查案,不會就是派這種傢伙吧!
  「都已下半夜了,再幾個時辰天色將明,依鬼妖平時的犯案習性,應不會選在天明時!」
  「希望今夜能安穩度過。」
  前頭兩名官差抬頭望著天色,緊張感像鬆了幾分。
  「哼!」胡青揚聲道。「算鬼妖識相,知道本神捕坐鎮在此,不敢造次!」
  前頭的屬下忙應和。「是呀,大夥兒都認定胡爺的能力,一定可與當今御前四大神捕相抗衡,有您在,無臉鬼妖遲早手到擒來!」馬屁這東西,有事沒事拍拍,總沒錯!
  「當然!」胡青更是昂然挺胸,旋又以遺憾的口吻自責。「唉,說來慚愧,我身為大家的領隊,卻連兇手是什麼模樣都沒正面瞧過!」因為每回案子發生時,他總是很「不巧」的被其他事耽擱。
  「依死去的更夫,還有幾個曾遠遠見過的人都說兇手沒有臉!」其中一位官差遣。
  「可是也有人說兇手好像是個臉沒裝好的人!」另一個也回想地說。
  臉沒裝好?聽得胡青那豆腐似的腦更像被攪碎了滿頭花。「到底是有沒有臉呀!」
  兩位官差互望一眼,側頭一想,共同道:「就是看起來像沒臉,可是又會覺得他是有臉的!」
  看起來像沒臉,又會覺得他是有臉的?這回答讓陸家老總管和胡青不約而同的拉拉自己的臉皮,想弄明白,有臉又像沒臉的感覺是什麼!
  「你們說那個更夫臨死前說過……逗著走……那是什麼意思呀!」胡青不解,走路為什麼要用逗的。
  「會不會是諧音呀,還是當時情況太混亂,聽錯了?」陸家老總管道。
  「嗯……」對這個可能性大伙都深覺有可能。
  看著眾人一籌莫展,陸家老總管內心歎著;如果二少爺在就好了,以二少爺的能力,一定有辦法逮住這個無臉鬼妖。
  五年前,邊城古渡口發生了採花大盜連續侵犯黃花閨女的事,害得這些失去清白的少女們羞憤地自了殘生。
  當時群情激奮,設下多次陷阱都無法逮到這個犯案纍纍的淫賊,直到陸家莊的主人,也是名聞天下的金牌五御史,排行老四的多情劍客陸丹風,回鄉處理家業時接手了這件案子,才逮住這橫行已久的採花賊。
  如果有陸丹風在此,哪還會讓鬼妖這麼無法無天,更輪不到這位鬍子老兄唱大戲。陸家老總管實在搞不懂,朝廷怎麼會派這位只會捻鬍子的老兄負責此案!是朝廷根本不把這件案子當回事,或者,是胡青正好到此任職和朝廷派來的人無關!
  唉,如果不是幾個月前陸丹風曾托人帶口訊,說會在過冬前回陸家莊的話,真是死拖活拖也要把多年浪蕩在外的主子給拖回陸家莊,解決鬼妖之禍。
  這時一陣淒號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有狀況!」人聲大喊,隨即騷動驟起,雜的腳步聲和無數的燈火全往叫聲來源跑去,顯然是街道上各處的官差全趕去了。
  「快去看看——別讓鬼妖逃了——」這頭,陸家老總管也忙叫著,身後卻傳來呻吟的聲音。
  「胡爺!」就見胡青忽然捂著肚子痛叫!
  「哎呀!這肚子……哎呀……」美胡大神捕一副痛得忍無可忍般朝他們揮揮手,道:「你們先去吧,我這肚子鬧的緊,先去紓解一下……真要命,在這種時候才作怪,可能是晚餐……不乾淨……」說罷又痛得彎腰捂緊。
  「那……留個燈籠給你,胡爺你照顧自己了!」老總管放一個燈籠到他身旁,便趕緊和另外兩人往出事的方向跑去。
  「別擔心,我等會兒就趕去了……」抬眼偷瞧了下前方遠去的燈光與人影,確定完全沒入黑暗後,胡青才直起身。
  「真是運氣背,才一來就遇上這種要人命的案子,虧老子當初還貢獻了大把銀子打關節,結果來這種鄉下地方!」他埋怨地理理衣服,提起燈籠,打算敲醒一戶就近的民家,假裝辦案要四處搜搜,待個片刻再趕過去會合,還可順便喝喝別人奉上來的熱茶,真是一舉兩得。
  我的臉……
  一陣長長細細的聲,隱隱地隨著風聲傳來!
  聽得胡青寒毛直豎,提著燈籠四處探照,惶恐叫著:「誰、是誰?別、別想跟本神捕裝神弄鬼!」
  誰……把臉給我……不要拿走我的臉……
  聲,幽幽地,淒淒切切,如鬼嗚般,哀怨低吟,像一縷細線穿耳!
  「誰誰誰……快、快給本神捕滾滾滾出來……」午夜的陰風旋起,胡青從頭毛顫到腳,連話都像倒嗓!
  陰風吹滅了胡青手上的燈籠,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只有他急促的呼吸聲與牙關打顫聲。
  前方,朦朧紅影緩緩飄現,紅衣像透著幽光,在黑夜中顯得觸目懾人,卻又一團如紅霧。
  「救命呀——」胡青驚恐狂喊,看著那團影漸漸……飄近!
  莫怪大家都說兇手絕對是個鬼妖,一般武林高手,就算輕功再好,也得足沾於地或借物使力,而這「東西」竟像永遠足不落地似的凌空飄行。
  胡青瞠目結舌,這鬼東西的發比它凌空的身軀還長,長長的發拖曳於地,發出沙沙的聲,而鬼爪般的手正拎著一張……淌血的臉皮……
  咭咭……我的臉……我的臉……
  如梟般的笑聲,尖銳的叫人刺耳魂飛!
  「妖妖……」胡青嚇癱於地,連話都吐不出了,只能直勾勾的望著距他十步之遙的鬼魅!
  而那張顯然剛被剝下的臉皮,正被拿著它的人緩緩覆到臉上,卻又因那「鬼東西」本就沒有五官,整個面龐如蛋殼般死白,讓這張血稠的臉皮總是戴不好的滑落,難怪有遠遠見過的人說「無臉鬼妖」好像有臉又好像沒臉!
  不是……不是我的臉……
  隨著無臉鬼妖忽來的嘶吼,週遭狂風橫掃,落葉符紙亂飛的肆虐,震得鄰近門戶窗子大搖。
  胡青拚起力氣想呼救,卻見眼前一陣撩亂,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一張血淋淋的面皮鬆垮垮的沾附在沒五官的臉上,那原本慘白的臉此刻滿佈血紅,此時驟然貼近他,不及一指的距離,面皮上熱呼呼的血正滴到他臉上!
  「啊……」訝張著眼與嘴,胡青驚駭的眼睛漸漸失焦。因為他終於知道什麼叫「逗」著走!
  無臉鬼妖「倒」掛著身,長長的發披散一地,整個身軀依然直挺挺的飄行而立,紅紅的鮮血涔涔滴下,明明沒有五官的臉,卻能讓人感到那梟笑的聲再次貫耳響起。
  你的臉給我……
  鬼爪上,長長的指甲劃上胡青的臉頰……
  胡青瞠大了雙眼,口吐白沫,活活嚇破了膽,臨死前,見到那飛去的紅影飛去,身後還有一道白影追出!
  「站住——」一名白衣僧人施展上乘輕功,緊迫在無臉鬼妖之後。「你是何人,竟敢裝神弄鬼殘害無辜——」
  夜影幢幢的山林,風聲勁疾,兩道身形皆如飛飄般的光影,一前一後的追逐在樹林裡。
  當一道雷霆的氣勁迎面而來,白衣僧人回身避過,足一落地,前方的目標已失,白衣僧人俊美的面容,皺緊了眉峰。
  旭日東昇時,邊城古渡口的一間客棧裡,白衣僧人神情專注的振筆疾書。
  龍大人明鑒:
  邊城古渡口,犯案者心態、手段殘狠,行蹤及身法飄忽似鬼魅,兩個月來已有八名受害者,五名皆被剝下臉皮,死狀甚慘,對百姓為禍甚大,貧僧本應留於此處阻止鬼妖為禍,然因要事在身耽擱不得,還請龍大人上稟,有請宰相大人奏明聖上發出御令,派御前神捕接令調查!
  寫到此,俊美僧人筆桿輕敲著額,像記起一件有趣的事般,揚唇一笑的再次於信末寫上——
  另一提,邊城古渡口以陸家莊最為富盛,陸家莊之主正是金牌五御史中的老四多情劍客陸丹風,金牌五御史雖已許久未再接朝廷事,但此案非比尋常,若能由陸丹風和御前神捕聯手,應能盡速有所斬獲。深知大人與郡南王爺和觀音神捕交情甚好,就仰賴大人之智慧來圓成此事。
  本相筆
  當朝陽照亮整個城鎮時,一隻鴿子也飛出客棧,朝中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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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1:43 |只看該作者
第01節
  洛陽近郊——
  棋盤上正進行著一場智慧的角力,兩位令祺者,一為華服羽冠的絕塵公子,另一名則為神情嚴肅的俊偉男子。
  「修羅的傷復原的如何?」俊偉男子看著棋局,沉穩的聲和眉宇充滿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一句話——」華服公子面容幽雅修長,拿著棋子輕敲桌面,像在思考,歎道:「棘手!」
  聞言,龍君行那向來端肅的面龐不禁微微一笑。「身為御前四大神捕的領導者,面對的不都是棘手事。」
  「若面對的是自己的同伴,就不只是棘手,還要再加上麻煩。」伍書翎搖頭。
  御前四大神捕皆為當今聖上欽點,以觀音神捕伍書翎為首,依序為追風神捕雲天驕、半月神捕余夢清、修羅神捕姬少泱;個個都擁有當今聖上所賜的紫金玉牌與獨當一面的能力,平時雖各自成局行事,彼此間卻默契極佳,遇有大事,總能適時的支援。
  「修羅的傷這麼糟?」龍君行皺眉,因工作關係,於公於私,御前四大神捕與他皆交情匪淺。
  「措筋散的毒原就難解,再加上那穿身的一劍,縱然沒丟一條命,也去了半條,全靠郡南王府的五上人援手,才讓他的傷勢未惡化。」
  一個月前在大理,修羅以少王段淳的身份受人陷害而遭重創,毒傷加劍傷,幸有金牌五御史中醫術甚高的白瓊露施以回春妙手,才穩住他堪虞的情況。
  「需要我再商請郡南王爺,讓五上人為修羅好好診視一番嗎?畢竟除了劍傷外,他身上的毒傷也大意不得。」
  「謝大人美意,修羅的傷基本上無礙。」伍書翎婉謝一揖。「大人也明白,少泱除了是易容巧手,本身也擅於用毒,毒傷已有療法,劍傷也得休養一段時間,偏偏這傢伙就是不肯被關著養傷,你也明白目前情況特殊,他根本不宜露面!」
  龍君行了然頷首。「靈闕宮的項炎武現下可是卯足了全力找他。」
  「我曾答應過靈闕宮主,要帶修羅往靈闕宮一行,可是這傢伙寧死不見項炎武,結果弄成現在這副僵局。」
  就因為靈闕宮主項炎武對修羅勢在必得,以致修羅受傷時,面對項炎武的虎視眈眈眾人不敢大意,幾乎剛被穩住傷勢,就連夜送出大理。
  拿起手邊的茗茶悠啜,伍書翎自嘲地歎。「唉,這二宮、九派、一擎天,現在除了九大門派與我們御前神捕的關係尚屬平和外,其他的二宮和一擎天可真是……複雜糾葛!」
  「二宮,」龍君行再次於棋盤放上下一子。「天閻宮和靈闕宮,前者,你們奉命追查其造反的證據;後者,是項炎武與修羅之間的問題。至於一擎天……郡南王爺龍九天與你們御前神捕的『複雜糾葛』若處理的好,可是一個強大的後盾。」
  「大人終於點到今夜來此的目的了。」
  「目的?」饒富興味的眉挑著等候下文。
  羽冠下的俊雅面龐斂眉一笑的把玩棋子,道:「大人受郡南王爺之托,為四上人和追風之事而來。」
  「書翎,幾乎什麼事都逃不了你的眼!」龍君行與他相視而笑。
  「大人現為御史中丞,平時忙於朝廷,就算不為公事,也該陪陪你那帶著兩個兒子快鬧翻蘇州城的妻子,會到洛陽,必定是郡南王爺直接請托,才能對你動之以情。」以此而推,能讓龍九天這位權震一方的郡南王親自請托的事,屈指可數。
  幾乎,每每提起愛妻和那對寶貝兒子,龍君行總是習慣的先揉揉糾結的眉頭,一個鬼靈精的妻子已夠讓人頭大,再加上兩個簡直是生來亂世的兒子,兄弟倆,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就已經懂得誘拐隔壁楊家三歲的獨生女,鬧得兩家人馬情緒沸騰的對峙好一陣子。
  「別提這些,此行你可算說對了一半。」
  「哦,大人還另有要事。」
  龍君行起身來到窗前,欣賞著秋後的落葉紛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得先問問你對四上人和追風的事有何想法?」
  武林上人盡皆知,多情劍客陸丹風對御前四大神捕中的雲天驕愛慕至極,誓言娶不到追風絕不罷休,而後者,爽朗的個性,對陸丹風的感情雖有回應,卻從不明確表態。
  「這兩人……」伍書翎食指輕敲著額,玩味地道:「從大理回來後,幾乎是你追我跑。」常可見到追風四處躲避那個無孔不入的追求者。
  大理一案告一段落後,就因修羅負傷,再加上半月和陸丹風叔侄才相認,他們便暫時在洛陽落腳,也因此,陸丹風的纏功可讓眾人見識到了。
  「這種情況若沒促成的力量,以天驕對感情向來不積極的性子,拖久非良緣,你心中該明白。」
  「追風心未定,旁人說破嘴也沒用。」伍書翎淺笑的繼續拿起未完的茶啜飲,將燙手山芋推回。「況且她雙親早亡,上有師門又是左丞相的義女,就算是提親也該與師門長輩照會,或跟左丞相提才是。」
  「已經拜會過了,她的二師姐黃真人在洛陽,非常贊成她的七師妹下嫁陸丹風,而左丞相……」早知他有這一招,龍君行神態出口得。「就更不用說了,他老人家非常樂意與金牌五御史締結姻親關係,而且為了尊重你,打算全權交給你負責,還特別交代,一定得促成這門親事。」能與金牌五御史結親,就表示有了郡南王府這個背景靠山,人人求之不得。
  「死老頭,擺明就想攀上郡南王府,又怕追風發飆,不想承擔後果!」伍書翎冷笑道。
  「書翎,你口中的死老頭怎麼說也是你的父親大人,能生下你,對朝廷的功勞貢獻也算不小,就別怨……怎麼了?」見他突然忍俊不禁的笑。
  「如果不是知道你天性嚴肅,我真懷疑你學會了幽默。」尤其用那種端正的神情,脫口說出走調的話,還真令人無所適從。
  頓悟到他所指為何,龍君行環胸道:「如果御前神捕跟二宮和一擎天想再複雜糾葛下去!你可繼續當本大人在學幽默!」
  「哎,別動氣,」他無辜的舉手投降。「這件事總也得問追風本人答不答應呀!」
  「不答應!」雲天驕把玩著一尊玉娃娃,乾脆道。
  書房裡,伍書翎提筆蘸墨,埋首於文案上,頭也不抬地柔笑輕問:「為何?」
  「還不想。」秀麗的容顏映著玉娃娃,添得幾分嬌嫩,懶懶回著。
  「不想?」對這個答案是喟然的。「以你的年紀雙十年華都過了,都成老姑娘了,還不想!」
  「那個陸瘋子三十多了,早就是老頭子一個,本姑娘這年齡算什麼!」她不以為然的將玉娃娃放到臉頰旁,感受那份溫潤。
  陸瘋子!「唉,你們又吵架了,這次又是為什麼?」和平的時候,名字喚的熱絡,兩人一鬧起,別號都出籠,什麼陸瘋子、陸小人、陸風流等,一天總能叫陸丹風換上好幾個名字。
  「哼!」雲天驕俏臉一揚,擺明懶得再說。
  這可好!伍書翎略一抬眼,心中長長一歎,決定迂迴攻心。
  「這玉娃娃雕工挺精巧,哪來的?」翡綠剔透,一看就知非凡之作。
  「師兄送的,不錯吧!」雲天驕眉目綻笑。
  「你的師兄?」文案上的筆停下。「孟?」
  「從我被封御前神捕後,跟其他師兄妹都久久才能見上一次,結果這半年來不但見到二師姐,從大理回來,還見到三師兄,這麼好的兆頭,明年一定是個大好年。」小心的收起玉娃娃,她愉快道。
  「我記得你……很喜歡你的師兄!」
  「那是以前的事了,從小幾乎就是三師兄和二師姐負責照顧我們幾個幼小的師妹,當然和他較親了,還說將來一定要嫁他呢!」想起往事,向來明朗的容顏泛出嬌羞。
  「你……和陸丹風不會就是為這尊玉娃娃吵起來的吧?」伍書翎探問。
  杏眼一瞪,又是哼聲逸去,無亦默認。
  「你該不會就是用這種神情跟陸丹風說孟的事?」他大概知道風波從何而來。
  「我只是告訴他,如果我沒聖上欽點為御前神捕,可能就嫁給了三師兄,結果他……」雲天驕話語一頓,支著下顎沒好氣道:「算了!沒肚量的男人,抱著醋桶淹死好了!」
  「你用這麼陶醉的表情說另一個男人,陸丹風若還無動於衷,我都懷疑他的用心了。」
  「什麼陶醉,怎麼你們男人說話都一樣!」她實在搞不懂,陸瘋子為一尊玉娃娃氣得要她表明心跡,心胸跟小鳥一樣大小也就罷了,怎麼連書翎也這麼說。「況且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有什麼好計較的,本姑娘也從沒計較過他過去那些可以集書立冊的風流史!」
  「或許就是你太不計較了,才會讓他覺得你……不夠真心。」幾乎是爽快的對陸丹風的情史沒有任何意見,好像也從沒放在心上過。
  「我不夠真心!」雲天驕好笑環胸。「請問真心怎麼表現,以他的風流史,我沒懷疑他,他倒不信任我,簡直做賊喊捉賊!」究竟哪個才是天下聞名的風流鬼。
  伍書翎放下筆,下巴放到悠搭的十指上,歎息著。「追風,我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你也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陸丹風對你的心結你不是看不明白,他希望你能對他的付出有相同的看重與明確的表態,不要老是這麼含糊的回應他。」
  「含糊!」雲天驕側頭略一思索,莫名道。「不會吧,我已經很努力的想表明心意,也很認真的回應他的感情呀!」「哦。」這倒新鮮。「你對他這麼有心,怎麼從不問他過去的情史,雖然說過去的追究也沒用,但多少提一下表示你的在乎也好,還是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就因為她的從不理會,乾乾脆脆,反而讓人充滿疑惑。
  啪地一聲!雲天驕拍著椅把站起,柳眉一豎,怒道:「本姑娘走遍大江南北,他陸大公子的江湖傳言我還聽不夠嗎,真一件一件追問他,我一定會閹了他!」
  難得看見她為陸丹風吃味,氣沖沖的模樣,伍書翎笑道:「你這話跟他說過嗎?」
  「沒有,你們男人都不喜歡旁人追問過去的感情事,所以我對他付出的誠意就是信任,還很認真的告訴他我過去的事,可是——」
  「過去的事?」
  「就是我過去所遇到的追求者嘛!」
  「你們怎麼會扯到這話頭上!」
  「有次閒聊,他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想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坦白,他的過去我清楚了,當然也不想隱瞞自己的事。」
  「你……都說了?」伍書翎有不好的預感。
  雲天驕頷首,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扳著手指細數。「師兄的事、華山少俠丁長清、神劍門門主、右丞相的長公子、周御史本人……還有……」努力回想,隨即聳聳肩。「算了,想不起,反正他臉色鐵青,我也就不說了。」是不敢再往下說,因為她第一次覺得陸丹風的神情嚴厲的可怕。
  「他臉色不鐵青都很難,在他看來,你從不理會他的過去表示不在乎他,對自己過去的追求者卻如數家珍,他當然不信任也不舒坦。」
  「這能怪我嗎?」她一攤手,走到窗前撥弄著一旁桌几上的盆栽葉子。「對我而言,這是我所付出的信任與心意,因為信任,所以才老實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卻換來他對我的不信任,你們男人真讓人無所適從!」
  「陸丹風應該不是一個這麼有疑心病的男人,你到底還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雲天驕受不了地扯下盆栽上的綠草,叼在唇上,習慣以這方法來穩定心情。「你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受害者,搞清楚,他——陸丹風是個堂堂男子漢,卻動不動就問一個女子,愛不愛他?對他是不是真心?何時嫁給他?簡直——喂!一點都不好笑,你不要笑成那副模樣!」
  伍書翎差點笑岔氣,陸丹風是天下聞名的浪蕩子,過去風流史滿坑滿谷,向來是女孩子質疑他的真心,拚命追著他,要他許下承諾,甚至有女子因得不到他的心,憤而想殺他來個玉石俱焚。
  面對這些,陸丹風幾乎可以說是身經百戰,卻偏偏愛上一個對感情少根筋又瀟灑爽朗的雲天驕,現在彼此的角色全倒過來寫,這算不算是天理昭彰的報應!
  「他只是想確定你的感情,你認真的說幾句心頭話,他會明白!」伍書翎整整笑意,由衷道。
  「我都做過,可是我每次表明,他的不信感就增加一分,搞到最後,纏我纏得越來越凶,害我現在看到他就想跑!」當然鴻溝也越來越深。
  「你怎麼回應?」他深感好奇。
  「我……」她拿下叼在唇上的綠草,接著是無奈一歎,靠到窗台上。「如你所言,丹風的心結我不是看不明白,他只是想要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可是那些山盟海誓,什麼情情愛愛的甜言蜜語我實在說不出口,只好去問半月,看看有什麼是我不會尷尬,又可以讓他很明白我心意堅定的話。」
  「你去問夢清?」伍書翎一愣。
  「我想陸丹風是她叔叔嘛,她這麼瞭解她叔叔,一定能告訴我怎麼做最好。」
  「夢清怎麼說?」他神情嚴正,如果心上人真能說得出滿篇情話,是不是該換他懷疑夢清心目中另有情人。
  「半月也想了很久,後來想到她小時候,她叔叔最愛在陸家莊後山的一棵老樹下跟女孩子幽會,經常都有女孩子追問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叔叔都能夠回答的漂亮、有感情,又不難說出口,如果真遇到解決不來的,才讓她出去抱著大腿叫爹!」
  「這下可完了!」尚未聽完,伍書翎也已明白她們做了什麼,頭痛地捺著額頭。
  「對!真是完了!我明明就按照半月說的,把她童年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給記好,結果……」
  當時,雲天驕聽從半月的話,找一個明月清風的好夜,打算在美麗的月色下回應心意。據半月說,這是小時候聽她叔叔說的;要想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首先環境氣氛很重要,而「花前月下」這兩個條件是絕對必備的!
  雖然陸丹風是男子,但是想讓一個人明白真心跟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原則上是差不多的,所以她投其所好,翔實照做。
  不但「花前月下」,還特別選在離半月所居的「綠竹小屋」不太遠,因為半月特別彈著箏琴,好送出優美的琴韻來醞釀屋外的氣氛,務求讓一切都完美。
  當時,聽著潺潺溪水聲,明月在星空中顯得特別皎潔,清風還送來了花香,尤其遠方還伴著悠揚的箏音,連她這個不重視氣氛的人都快醉了,更不用說被佳人相邀前來的陸丹風。
  「天驕……」執起她的手,以大掌包住,溫柔的一再喃喚她的名。
  說她的心沒為這些怦然是假的,尤其每當面對那深情的眼一凝視,她就因不知如何回應而抿唇垂首。
  每當此時,陸丹風總是低頭吻著那纖纖玉指,情切地道:「我好想能天天看著你,你何時才能成全我這個願望?」
  「我們現在不就天天見面。」
  「卻不夠相近,你的心我始終難以捉摸。」陸丹風將她的手放到自己面龐上,凝鎖的眸瞳明亮。
  「難以捉摸?」雲天驕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忙誠懇道:「你對我的好,我清楚,雖然先前有些誤會,可是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一切都很好呀。」
  「天驕。」陸丹風擁她入懷,輕摩著她的發,柔聲道。「你總是迴避我的問題,就算我用千千句好話來哄你,可是你只消一句話就將我的軍。」
  雲天驕皺眉,她很認真回答,他怎麼會認為自己在迴避問題。話說回來,她倒是挺喜歡在他懷中,聽他柔聲細語的感覺,溫暖的胸懷再加上好聽的聲音,常讓她舒服的窩著,記憶不禁回到幼時,母親和幾個姨娘總愛輪流抱著她哼曲調。
  這幾天,白天應付陸丹風,夜晚則為了修羅,幾乎都在探查靈闕宮門人潛入洛陽的行動,沒能好好合眼,眼皮好像越來越沉重。
  「雖然知道你不喜歡講那些虛浮不實的甜言蜜語,可是你的每一句話對我都帶著魔力,既然你還不願意承諾婚事,現在就當給我個定心丸,說句愛我的話……天驕……」他輕拍著懷中人。
  「呃!」幾乎在微酣中驚醒。「哦,話……這……對、對,我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她在他懷中仰起螓首。
  「什麼話?」他眉目大展,尤其懷中佳人,今夜特別柔悅,一雙眸瞳欲睜還醒含話似的瞅人,真令他醉入心坎。
  「我……」她輕笑的推開他,看似羞怯的背過身,事實上是用力回想半月的話
  「我記得叔叔曾說過,要想講的出美麗動人的話,最好是適時適地的取情取景,才能讓人心有所感,就像他當年為了證明自己對文文姐姐的情意是真的,就曾經說過一句讓我印象深刻的話,這話不合。太難說出口,感情融入點,還很動人呢。」半月回想地道。
  「真的!」雲天驕興致勃勃。「是什麼話!」
  「嗯…!我記得,那時週遭是滿地的落葉,叔叔握住文文姐的手,非常有感情、鏗鏘有力地說;文妹,你信我吧!」余夢清很盡責的將陸丹風當時的神態揣摩個十足十!「看看這滿地的落葉何其多,天下的負心漢縱然跟這落葉一樣多,我,陸丹風,都絕不會是那其中之一!」
  「嘩!難怪他能風流數十年,好有天分喔!」
  記得當時,她相當傾倒,還很難得地,用力地讚美陸丹風不愧是天下聞名的浪蕩子,完全都不負盛名!
  「天驕,你心中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陸丹風從身後擁住她,低吻的唇在她耳畔輕喃。
  「這……」溜眼看著四周環境,這裡落葉不夠多,旁邊是溪水,望向天上……
  「給我一句話有這麼難嗎?」陸丹風調侃著她。
  「丹風,」她在他懷中轉身,用最具誠意的眼神,笑容可掬地道:「你看這天上的星星何其多,就算天下的負心人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我,雲天驕,都絕對不會是那其中之一,現在你有沒有感覺到我明確的心意!」
  熟悉的對白,毫不陌生的一幕,讓陸丹風有瞬間的怔愕。
  「你——」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這真是你最想對我說的話!」原以為她故意開他玩笑,卻見她專注的眼眸,活脫脫就是他說這些對白時的神態,不禁面容一沉。
  「這話不能說嗎?」那為什麼他以前常對那些姑娘說。「很適合我們呀!」至少適合她,好聽、婉轉又不難說出口。「你覺得這些話很適合對我說!」他惱上心頭,繼而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好呀,這個月色、這個琴、這個環境,你——」花前月下,清風徐拂,這不都是他以前用來哄女孩的,不、不只,他氣抖抖地比著前方。「你、你甚至還比我多了一條溪!」這是不是代表她的手段比他高桿!
  多條溪?「你不喜歡有溪水,那就當它不存在,至少月色和氣氛不錯吧?」
  陸丹風深呼吸,控制快要竄上來的氣勢,咬牙道:「花前月色,你很喜歡這種意境?」
  「沒人討厭吧!」總比下大雨好。
  「這麼說你從以前就常常有這種『花前月色』的機會嘍!」
  聽不懂他的一語雙關,雲天驕點頭。「一個月中也有個十來天,我得面對這種情況。」為了追查線索,逮捕重要人犯,晝伏夜出是常有的。
  「一個月有十來天——」陸丹風抓狂的喊。「你比我還荒唐——」
  「荒唐——你敢說我那十來天是荒唐?」雲天驕也氣起來回吼!「你知不知道那十來天,對我而言是最累也是最關鍵的時候!」
  「最累、最關鍵!」陸丹風因氣極而切齒的環胸。「當然,這代表你是不是能對目標手到擒來!」從年輕累積至今的經驗,他還不清楚嗎?
  「那你就該明白我的辛苦,這是證明我能力的問題,否則我怎麼會有今天的成績!」橫睨他一眼,她也忿忿不平地環胸以對。
  「你拿這種事跟我囂張,是想證明你比我行,還是想嘔死我!」陸丹風忍不住地咆哮!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慢著!」陸丹風拉住轉身欲走的她。
  「放手!」揮掉他的手,卻被他改握住雙肩。「你想幹什麼?」
  但見陸丹風看著她,用力深呼吸,神情好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定,痛然道:「好,我有過去、你也有過去,很公平,現在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情夫,是不是跟我一樣在情場身經百戰,哪怕你已經是生過十八個孩子的媽,這些我全不在乎,但是從此刻起,你心中只能有我一個人!」
  「情夫?十八個孩子?」再次被擁入他懷中的雲天驕,對他的話有瞬爾的瞠目,繼而用力推開他,揚手就給他一巴掌!
  「你居然——」還來不及反應的陸丹風捂著被人狠甩一掌的面龐,就見眼前的佳人氣得俏臉通紅,殺氣的食指來到他鼻前。
  「陸瘋子,搞清楚,我雲天驕如果生過十八個孩子,就不會被人稱為追風,搞不好閣下聽到的會是江湖上出現了一頭母豬神捕!哼!」
  於是,這一場「花前月下」,彼此不歡而散!
  「天呀!」這樣的結果讓伍書翎啼笑皆非,不曉得該同情誰較多。
  「別喊天,我比你更想喊,越說越糟,害我都不曉得怎麼辦才好,感情這回事,真是比辦案還麻煩!」
  到現在雲天驕還是不明白,到底哪裡做錯了,怎麼會一場月下相會,她想對陸丹風表明自己堅定的心意,結果卻讓陸丹風認定她跟他一樣,是個在情場上身經百戰的人,導致他天天追著她跑,硬要她作出一個承諾。
  「你們兩人是溝通不良,說話沒個交集。」這兩人真是天生冤家。
  「這種溝通還嫌不良喔,我怕再溝通下去,晚上都要作噩夢了。」
  「難道就任情況如此發展?」伍書翎一歎起身,推開身後的窗,讓秋後的風與陽光爭相湧進書房內。
  「我也不想,又能如何?」雲天驕聳肩。
  「你該明白,我們御前神捕目前的處境微妙,天閻宮和我們對立,靈闕宮的項炎武以修羅為條件,才願意不為難我們,現在又面對有著一擎天背景的陸丹風……其實他要的……也不太難。」
  「你想說什麼?」雲天驕瞇起眸,打量在窗前那堵頎長背影。
  「追風,何必如此戒慎。」伍書翎轉身面對她,靈雅的俊顏綻出媲美佛菩薩的和藹笑容。「天意注定很多事,當前的形勢,不但得有一個解決,還得有一個強力的背景當盾牌,如此,才有利於我們面對其他的困難,你說是嗎?」
  「然後呢?」
  「唉,咱們御前四大神捕攜手合作這麼久,儼如一家人,論私情我是絕對不捨的,但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陸丹風的感情又這麼堅強確定,彼此的信賴已牢不可破,我既身為四大神捕的領導者,又是你的義兄,也該忍著不捨,祝福你們,成全這樁金玉良緣。」動人的話,在他聖慈般的微笑下,更顯感人肺腑。
  「你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真是一天高過一天,剛剛才說我和陸瘋子說話沒交集,溝通待加強,才眨眼就成感情堅強確定,信賴牢不可破的金玉良緣了!」雲天驕勾唇涼笑,一副懶得陪他起舞。「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我和番!」
  「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好事,怎麼你說的好像為兄推你入火坑。」他大感無辜,隨即又像在哄勸一個不乖的孩子。「而且陸丹風不是番人,論身家、背景,還有人品,他無一不差,何不盡早定下。」
  「他的瘋癲跟化外番人差不多!」
  「他是太喜歡你,才會反應過頭。」
  「所以我就得成全他這片癡心,因為形勢比人強?」雲天驕瀟灑一攤手。「抱歉,逼婚的戲碼實在不適合本姑娘。」話不投機半句多,無論任何事,她最恨被人逼著做下決定!
  「唉!」伍書翎的輕歎喚住正要開門離去的她。「逼不得已,這個火坑只好叫修羅跳了!」
  雲天驕倏然回過身,沉聲道:「你想把少泱交給項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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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1:58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說的好像我打算出賣他,你心中清楚這是早晚的事,少泱擅以易容術和機智來解決問題,包括躲避他不想見的人,這些是在項炎武還不知他是誰的情況下,現在……」伍書翎也感無奈。「他的身份曝光又受重傷,要想保護他到傷勢痊癒,還得有更強的勢力背景,否則遲早對上項炎武,這幾天你調查靈闕宮人在洛陽活動的情形,自己心中也明白。」
  雲天驕悶聲無言,知他所言非虛。他們御前神捕會全暫留洛陽,除了考量少泱的傷外,還有就是借郡南王爺龍九天的羽翼,來掩藏少泱的行蹤。
  人人皆知洛陽是龍九天的勢力,江湖上,無論黑白兩道都未敢在城內生事,哪怕是位居二宮之一的靈闕宮,也得留著三分情面,可是這份穩定也不會太久了,因為他們知道,項炎武近來和龍九天互動積極,其目的所為何來,不言可知。
  「你曾幫中毒的小王妃跟黃真拿得解藥,郡南王爺顧著這份情,目前的立場還幫著我們,可是如果沒有更深的情分來鞏固,我怕郡南王爺撒手不再介入我們御前神捕和靈闕宮的事,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伍書翎背著手,再次轉身背對她,口吻雖沉重的分析,唇角卻揚起。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以我和陸丹風的聯姻來加深這個情分!」
  「我們御前神捕雖為朝廷中人,另一腳卻是踩入江湖,就算有著聖上御賜的紫金王牌能號令各地縣衙,也無法濫用職權,別怪我逼你表態,現下我們得直接面對二宮和一擎天,個個皆是當前的棘手,為免腹背受敵,我身為御前神捕的領導者,得為同伴和現實做出考量!」義正又果決的話,句句逼向雲天驕。
  「這是你以領導者的身份對我下的命令?」
  「你要這麼想也行。」
  「如果我從沒在『醉紅樓』遇到陸丹風,更沒與陸丹風產生感情,你又想怎麼解決眼前的問題?」雲天驕環胸斜睨他,對這一切的發展,只感戲劇過了頭。
  「可是你遇到了,而且你也回應了他的感情,所以我們永遠都不用想這個問題。」窗前回首的俊顏笑得相當親切。「再說你與陸丹風是兩情相悅,我所做的不過是在你那對感情不積極的個性上推了一把。」
  「說到這兒來,我還得感激你這一把了!」她轉為漫笑,已知硬碰不行,心思開始飛轉。「好吧!就算我認了,可是你別忘了,這事該找義父,看義父如何?反正古有明訓,婚姻大事由長輩作主。」
  哼!身為左丞相的義父遠在京裡,這事要問上個結果,也得有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她計劃很多應付之策,包括暫避鋒頭,又何必跟觀音爭在這一時。
  「是不是有丞相大人的允諾,你便答應了。」伍書翎笑得更加燦耀。
  「既有長輩之言,我會慎重考慮。」眼前的人更如慈光大射般,雲天驕幾乎懷疑自己是看到一尊會發光的菩薩由圖裡走出來。
  「好,那麼原則上,這件婚事就此定了!」窗前的活菩薩朝她走來,還怕她無法感應到聖澤般,伸手拍拍她的肩,道:「聽說你那位偉大的義父笑不攏嘴的點頭,還說越快越好。」
  「這個死老頭,出賣我!」雲天驕豎眉,恨聲握拳。
  「呵,」伍書翎輕笑坐回椅上。「追風,那個死老頭怎麼說也是我父親,就算他貪生怕死、攀權附貴、平時最愛揣摩牆頭草,而且面相怎麼看都與奸很有緣,總還有一項最大的貢獻,就是生下我又收你為義女,看在這一點,面子也該做給他,好好考慮這件婚事。」
  懊惱明顯的浮出雲天驕雙眉,習慣性的又隨手拔下一旁盆栽上的草,叼在唇上。
  「你這習慣得改。」
  「什麼?」
  「習慣往往是最大的弱點,尤其這麼明顯的習慣,小心點……」伍書翎悠疊著雙腳,往椅背一靠,眼眸笑得異常和藹。「若被有心人下毒可就不好了。」
  雲天驕一怔,隨即嗤笑。「我雲天驕追風神捕的封號可不是叫假的,敢對本姑娘下手的人,對方也討不了好。」她依然叼著唇邊的草,挑眉地朝伍書翎道:「這事讓我考慮考慮吧。」
  他微笑。「行,你心中有底便可。」
  「有你觀音神捕親自出馬,本姑娘心中沒底都很難。」雲天驕撇唇,再次轉身欲離去,然而,手才搭上門,柳眉就皺起,不禁哼道:「門內有條狼,希望這門外不是條狽!」隨即驟然拉開門,門外一個身形踉蹌前傾。
  「啊——」余夢清端著手上的圓盤,身形像收不住般的跌進屋內。
  「何時你半月神捕改名叫偷聽神捕了!」雲天驕伸手扶住她。
  「什、什麼偷聽神補,我是為你們送點心來,你可別亂冤我!」余夢清高綰的髮髻繫著薄紗,垂掩而下的覆了半邊容顏,僅露在外的丹鳳眼眨著無辜,舉著盤中點心示意。
  「冤?」雲天驕切齒,手指敲敲她展露在外的面頰,警告著。「最好別讓我抓到你們狼狽為奸的證據,否則一旦我真成了你叔叔的妻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拿你這乖侄女開刀,我說過,誰敢設計我,本姑娘就加倍回敬。」
  余夢清蹙著柳眉,神情薄怨。「你又冤我了,老愛把罪扣到我頭上,雖然出賣同伴換取利益我不陌生,可我也有原則的,目前只出賣到六等親外的人,還沒賣到六等親內,所以這件事擺明不是我,天驕嬸、嬸!」尾音不忘重聲強調稱謂。
  「乖,好乖,雨恬侄女!」陰森的笑容喚著她幼時的名,不客氣的擰過她的面頰,不理那哀叫的痛呼。「你只是還、沒賣到六等親內,不代表不會做,現在我可斷定本姑娘就是你那六等親內的第一宗買賣!」
  「真是如此,我不如賣修羅,趁他受傷還無能反抗時直接丟給項炎武,攀上靈闕宮這個勢力,實在多了。」畢竟龍九天貴為王爺只算半個江湖人,真要在江湖上發揮作用,項炎武會較為適合。
  「你捨得呀,我瞧你照顧少泱,都快像老媽溺孩子,慣得他為所欲為!」
  「是,我像個慈母多敗兒的娘,比起你追風大神捕,老對他沒轍,還不時說他年紀輕,需要更多的愛心,結果這顆愛心,讓他更加胡天胡地來得好!」她揚首輕哼,優雅的來到桌邊放下托盤。
  「你們說的都對!」伍書翎認同道。「乾脆給少泱這小子教訓,直接讓他去面對項炎武,省下當前這些麻煩事。」
  「不可以!」雲天驕和余夢清同時轉頭大喊!
  「少泱從頭到尾就寫著單純,項炎武由腳趾到頭頂就寫著陰沉,單純對上陰沉,那還有得玩呀,而且送羊入虎口有違本姑娘良心!」開玩笑,修羅會易容成各種模樣,能文能武,無論俊美的讀書人、威武的大將軍甚至風塵名妓,他都能一把罩,就算沒派上用場,平時光瞧都賞心悅目,送給項炎武……太可惜了!
  余夢清連連點頭,也發揮護雛的決心。「況且這事還沒走到這個地步,又不是全然無挽回的餘地。」其實是卯盡全力都得保住修羅,別說他那絕步天下的易容術,向來能以各種身份探得情報,最重要的是,每回總能從各地帶回新鮮玩意兒,說些趣事逗她開懷,這麼一個貼心的人,若讓靈闕宮主帶走……真是糟蹋了!
  「這事你們倒挺同聲一氣的。」看到她們說得振振有辭,眸瞳卻轉得滴溜溜,擺明正在衡量得失,伍書翎歎,精明的算計,大概是御前四大神捕共同的法則。「失去少泱有這麼嚴重嗎?」
  「當然嚴重!」兩人再次高聲同應,投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
  「大家就是這麼放任他,縱得他把危險當三餐下酒,到頭來輕重不分!」
  「有你收拾,有什麼好擔心的。」雲天驕和余夢清互望一眼,理所當然道。
  「說的好,那這次的善後就看追風的誠心。」
  伍書翎心內苦笑,同伴中修羅最小,能力卻是最不可小觀的,偶爾喜歡鬧情緒,自惹禍端來讓人擔心,收拾善後的經驗,讓伍書翎深覺自己快成這傢伙的爹,專門替這個任意妄為的死孩子整頓殘局。
  「這件事我過幾天再答覆你。」扯上自己可不好玩,雲天驕決定還是快走為妙。
  「追風!」伍書翎再次喚住她。「記得我的警告,太明顯的習慣易成弱點!」
  「知道了。」她拿下唇邊的草朝他揮了揮,從容的開門離去。
  一掩上書房門,雲天驕馬上吐出口中的草,衝到前方的大樹下手指探進嘴中,一時作嘔聲連連。
  「可惡的觀音,會警告都沒好事,他書房內的花花草草一定都有問題!」害她吐的胃好像都糾結在一起。
  「阿驕姑娘!」快樂的招呼聲傳來。
  「朱八,什麼事?」她抹過唇邊,意興闌珊地問。
  但見一個清秀的小男孩,興奮的跑來。「剛剛郡南王府送來好幾箱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連夜明珠都跟雞蛋一樣大,還有好多、好多連見都沒見過的奇珍異寶,現在都在大廳上,押送這批寶物的隊長,恭請阿驕姑娘到廳上過目!」從大理一事後,朱八為了方便照顧受傷的主子,便跟著伍書翎他們回到中原。
  「幹麼要我過目?」天呀,胃還犯酸意,還是回房休息再說。
  「聘禮呀,伍公子說,阿驕姑娘就要嫁給陸公子了,不但八字合,連日子也挑好了,整個宅邸都知道了……阿……阿驕姑娘你怎麼了?」
  朱八驚愕看著向來懶洋洋,與人應對總是皮笑肉不笑的雲天驕,第一次有這麼……生動的表情,不但瞠大了眼震愣當場,接著深呼吸的捂著胸口,彷彿……大難臨頭的樣子。
  書房裡,伍書翎輕喟。「唉,談情說愛、談情說愛,偏偏陸丹風和天驕這兩人,一個是只會談情,另一個是連情都不會談,就更不用說愛,這個字,大概兩人都不懂得怎麼談!」
  「少泱那邊……怎麼辦?」余夢清還比較擔心這問題。
  「他還不知道這回事?」
  「沒敢說,依他性子,如果知道天驕要嫁了,不鬧的翻天動地才怪!」
  伍書翎淡揚著唇角,有些笑意、有些沉吟。「是該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告訴他,這個時機……可就是學問了。」
  「還有,再見不到你,他就要去後山水潭裡泡水,到時劍傷、毒傷再加上風寒,三患齊發,若這樣一命嗚呼最好,省得你老威脅要把他當成上等肉,送去給靈闕宮主啃。」
  「這小子,還在鬧情緒,到底清不清楚他現在是動土動到太歲頭上,他以為靈闕宮主是個能在笑談間就搞定的人物嗎?至少這個專門替他收拾善後的『爹』,目前還沒這種通天本領!」
  「那你今天不打算去看他了。」
  「去,當然去。」溫言的聲,別具涵義。「今天無論如何,我這個『爹』都得排除萬難,把一樁金玉良緣的好消息帶給他。」
  余夢清會意一笑,兩人的神情間儘是期待好戲上場的光輝。
   
         ☆        ☆        ☆
   
  英氣的瞳映著燭火,修長的手指支著秀麗的面容,神情端肅。
  奇珍異寶放了滿室,映著燭光,頗有霞光燦燦之感,卻入不到桌邊沉思者的眼,甚至不小心瞥見長桌上擺著的鳳冠霞帔,她會像被雷劈到般,目光僵化的移往一旁。
  夜更深,風漸大,當街道上的更夫再次敲著報時的打更聲時,呆然的目光瞬轉犀利,望了一下窗外動靜,馬上抄起隨身長劍,抓過包袱,吹熄燭火,動作流利整裝迅即的來到門前。
  悄悄地開敞一條門縫後,精明的眼眸掃視房外,確定應沒任何動靜,她得意的拉過一旁的盆栽草,習慣的叼於唇上,低咒。「死觀音,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本姑娘可不領情,我生平最恨被人拿去暗中交易。」
  還有陸瘋子,看這滿屋子聘禮,擺明跟觀音聯手設計她,越想越嘔,說什麼也吞不下這口氣,要她乖乖當個新嫁娘,做夢!
  掩上房門,她敏捷的飛身翻上屋頂,正欲縱身奔馳,卻見到前方的高頂上,一道挺拔的身形在月光下飄然挺立,雲天驕凝眉,心知這關注定難過。
  甩過手中長笛,伍書翎淺笑。「好興致呀追風,月黑風高的不早早就寢,還出來散步呀。」
  「歹命嘛,長輩可恨,同伴情薄,算命仙說,背對西方面向月光,有助於改運。」泰然的回應眼前人,雲天驕將包袱和劍全繫在背上。
  「改運還帶著包袱?」他笑著上前。
  「家當帶著,收穫才大呀。」微瞇著眸,她也笑,自若迎上。
  月光下,兩人步於屋脊上,卻穩健的如履平地。
  「希望我沒破壞了你改運的大好時機。」
  「不會!因為誰都不能破壞我今晚的改運,包括你!」
  「哦,這運你想怎麼改?」
  「不隨他人起舞,依自心而走,擺平阻礙者!」
  話聲一落,蓄勢的一掌隨著驟快的身形朝來人而去!
  「嘖、嘖,你這是想殺我,還是想發洩怒火!」伍書翎不想與她對上,身形一晃又退回方纔的高頂,不得了地道。
  「兩樣都很想,只可惜身為執法者,我不能知法犯法,所以恭請你觀音大神捕自動讓開!」
  「你這是拒絕共同的協議,想逃婚了!」
  「我們有共同的協議嗎?」她哼笑環胸。「上一刻我明明說考慮,下一刻居然就成定局!」
  「這就是說,你根本不想嫁給陸丹風,對他的感情不是真的?」長笛輕敲掌心,道。
  「真與假都由得你說,嫁不嫁給他,我心中自有主意,感情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就不勞你觀音大神捕費心。」沒啥好氣的眼神斜睨他。「現在,你是想繼續阻撓我,還是識相退開!」
  伍書翎手中長笛改為支著下巴,思索似地道:「唉,怎麼說我也不想同伴相殘。」隨即笑吟吟的背手退到一旁。
  「這麼乾脆?」他的大方反倒讓雲天驕疑心大起。
  「當然,你都走不動了,我又何需擋著!」
  「我豈會……走不動……」她忽感身形一軟。
  「追風,還好吧?」見她倏然單膝跪到地上去,伍書翎好心地再次上前。
  「不、不……不勞你貓哭耗子!」手腳竄麻,何時她被下了毒,自己居然不知道?
  「早就告訴你,太明顯的習慣是弱點!」
  太明顯的習慣!雲天驕牙關打磨,想到出房門前,拔下叼在唇邊的草。
  「好……很好……這一次……我受教了……」是自己給人可趁之機,她無話可說!
  「耶,說的這麼嚴重,我們是同伴,怎麼會害你呢!」另一個柔言的輕笑聲,來到她身邊。
  「呵……是呀……怎麼會害……我呢……」咬牙的看向身畔的人,哪怕對方覆著面紗,也可從來人那笑彎的眼眸,知道她計謀得逞的快意。「只是會讓……我賠……賠上一輩子……」
  「喔,好可憐的追風,一中毒話都不清楚了!」余夢清說的很是心疼,神態也很表同情,讓動彈不得的她靠在自己懷中,手絹擦著她額上冒出的汗珠。「你認命一點不就好了,你也明白,我又不像少泱,對下藥、使毒都那麼得心應手,原本只想讓你行動遲緩不便就好,可是依你這情況看來,顯然我在拿捏藥量上有些……失當,所以……為難你了!」
  雲天驕眨大了眼,這話是告訴她……藥,下太多了?!
  鏘當!背上的劍隨著主人癱軟的身形而滑落,碰擊屋頂!
  「這藥……會發揮到什麼情況?」見那已完全昏倒在半月懷中的人,伍書翎有些憂心地皺眉。
  「放心,不會影響大事的進行,至少當她醒來後,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余夢清自信道。
   
         ☆        ☆        ☆
   
  喧天的鑼鼓與鞭炮聲讓她擰緊了雙眉,其間夾雜著人聲與隊伍的行進聲,每一聲震耳的都像要敲醒她昏睡的意識般。
  雲天驕只感全身懶洋洋,而且明明自己沒動,為何總有搖晃的感覺,頭也沉重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唔……」她下意識的伸手想揉著額頭,卻發現自己隔著一層布,摸到一個硬質如「框」似的東西,嵌在額上邊緣,不解的緩緩睜開眼,卻見到眼前罩著紅光!
  「搞什麼!」她叫,一把抓下那覆在頭上的紅布,隨即聽到珠子碰撞聲,這才發現自己頭上頂著……鳳冠!
  「這、這是——」低頭看著身上這一身大紅嫁衣,愕然的發現自己竟坐在轎子裡,轎外敲鑼打鼓的歡樂聲,還有滔天的人潮聲,彷彿襯托她這身鳳冠霞帔般,喜洋洋!
  轎外,群眾爭相看熱鬧,尤其是這麼浩蕩的迎親隊伍,排了整條街那麼長,有灑著大紅花瓣慶賀吉祥的小女孩,還有揚舞著大紅綵帶增添福氣的妙齡少女,連伴侍在轎旁的六位姑娘,個個都貌美如花。
  除此之外,最引人側目的是隊伍前後的隨護,個個皆是威武拔挺的大漢,昂首闊步整齊劃一的模樣,不像參加喜事,倒像上戰場或者凱旋而歸,替主子開道般的剽悍行進,全城人都爭相目睹這難得一見的熱鬧奇景。
  「不……會吧……」轎內的新娘子正張著紅唇,睜圓雙眼,在錯愣中,顫抖抖的由紅袖下伸出十根手指,每一根都像被金玉精鑲般,戴滿了戒指。
  眼眨了眨,十根手指甩了甩,戒指沒一隻掉下來,伸手摸向頸子,好幾圈的金鏈與珠飾綴滿她的頸,這……真的不是夢!
  「這是真的嗎?四上人為了追風神捕,竟然甘願入寺廟,還在大理為她出生入死?」街旁的民眾不敢置信的追著一個小男孩問。
  大夥兒簡直對新娘好奇極了,因為剛剛「初聞」多情劍客陸丹風對新娘是萬般傾倒,寧為伊人而入「雲真寺」修行自己滿身的罪孽,還遠赴大理解救生命垂危的愛人,種種的付出終於嬴得佳人的垂青,今日才得以完成心願,抱得佳人歸。
  「當然,我是在他們身邊幫忙的人,沒人比我更瞭解他們之間那種偉大動人的愛情,有多麼的驚天地泣鬼神!」小朱八口沫橫飛的說,隊伍在前方行進著,他落在後方當個小說書人,身旁自當黏著一票聽眾。
  「天呀!你伺候在他們身邊!」好幸福喔,可以看到活生生的英雄美人真實版。
  「可別不信喲,瞧我年紀小小,就知道不會說謊,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這些事哪說的出來!」自從在大理跟陸丹風相處一段時間後,小傢伙「胡說八道」的功力練得日益精進。
  眾人連連點頭,還不忘巴結稱讚;小哥生得方頭大耳,一看就知道是個忠厚老實的有福人。
  而雲天驕,唇角已抽搐的扯著,呼吸也開始像她那一身行頭般,貴不可言的沉重,因為,她一覺醒來,竟然發現自己——嫁人了!
  「那新娘長得什麼模樣,性情好不好?與咱們的四上人搭不搭?」
  陸丹風雖以風流出名,但在洛陽,因其俠情與瀟灑,極得洛陽百姓喜愛。
  「那還用說,四上人喜歡的女子會有不好的嗎?」朱八一副提這問題簡直是白癡的揮著手。「阿驕姑娘的美就不用說了,最讓人讚歎的是她那無可匹敵的性子,溫柔婉約的就像一道清風拂過湖面,言談輕聲細語,音色之美更是讓人繞耳三日猶在回味,在她身上絕不會看到謾罵、怒吼與激烈的動作,那種沒有水平、低俗、粗魯的舉止,要在她身上看到根本是難如登天,阿驕姑娘完全就是一個集優美與教養於一身的奇女子,她簡直是天下女都該傚法學習的對象,尤其……」
  朱八說的活靈活現,週遭人聽得癡迷不已,完全沉醉在那俊男美女的纏綿故事中,直到震撼的咆哮聲,打斷了這一切!
  「觀音、半月——我要殺了你們——」
  怒叱後,轎頂驟然轟裂,喜轎裡的新娘飛出,在眾人驚訝中,回身躍上峭拔的屋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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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2:10 |只看該作者
第03節  
  「阿驕姑娘!」見到佇立在屋簷上有些搖晃的紅衣身形,朱八大吃一驚!
  出發前,半月姑娘明明斬釘截鐵的說,依她下的藥量,阿驕姑娘起碼得進到郡南王府才醒得來,屆時,就不用擔心了;因為一入王府,插翅都難飛,可是現在連一半路程都不到呀!
  「陸夫人,大禮正在進行中,恭請您下轎來。」隨行的六位如花少女,為首的藍衣女子笑吟吟朝屋簷上的人欠身一禮。
  「住口!」雲天驕紅袖怒拂,未退的藥力讓她身形有些不穩。「禮未成、堂未拜,本姑娘沒興趣當什麼陸夫人!」
  「那就恭請姑娘與陸公子禮成、堂也拜,自然就是陸夫人了。」
  「哈!」她揚聲一嗤,隨即冷哼。「別說笑,現在沒心情聽,叫陸瘋子那死狗賊出來!」迎親隊伍居然看不到新郎。
  藍衣女子又是掩唇輕笑。「陸公子在郡南王府裡候著夫人拜堂,只要陸夫人坐進轎裡,進了郡南王府就見得到陸公子。」
  「是嗎?」雲天驕美目大亮,陸瘋子不在,書翎、半月也不在,要脫身不成問題了。
  「當然。」藍衣女子不疑回應。「今天這盛大的迎親場面,全是陸公子和伍公子精心籌備,尤其陸公子,他知道夫人您愛熱鬧、人隨興,不喜歡照常理來,所以才有今天這場『特別』的迎親隊伍!」
  「特別!」雲天驕伸出雙手,瞧瞧那儘是珠光燦燦的手指,有的戒指還又寬又長的延到指關節,讓她連彎起手指都難,再拉拉頸子上那一圈圈的金光閃閃,不禁搖頭嘲著。「還真是特別的俗呀!」這一身的行頭再加上鳳冠,壓得她頭重、頸酸、手指更像掛了石頭,沒想到當新娘這麼痛苦。
  「陸夫人,你說笑了,有多少人可愛死你今天這身的俗。」
  「是這樣嗎,別說我不大方。」雲天驕隨興拔下手上的幾隻戒指,把玩的在手上兜了兜,隨即揚手一拋,大喊:「誰拿到,誰就是今天的新娘子!」這個婚禮她就鬧個夠!
  底下群眾瘋狂騷動,光看那幾隻在空中飛拋劃弧的金光,就知價值不菲,散往各個方向的戒指,讓大家擠破頭想接,卻見幾道更快的身影,縱身高躍,準確的接住戒指,凌空翻身落地,個個笑嘻嘻的圍到藍衣女子身旁。
  「接到了、接到了,木姐姐!」
  「木姐姐,我也接到了!」
  「我拿到兩個喔!」
  「乖,你們都有進步,回頭一定好好賞你們。」藍衣姑娘拍拍她們的頭。
  屋頂上的雲天驕訝然的看著這幾個手挽花籃在花轎前頭灑花瓣的小女孩,才七、八歲卻個個輕功不俗。
  「現、現在到底是迎親,還是表演年節戲曲?」怎麼連小女娃都還會翻觔斗,圍觀群眾中,有人朝朱八這麼問著。
  「這……」朱八僵著笑臉,不知如何以對。
  「小哥,你不是說新娘子是個溫柔、一言談輕聲細語、絕不怒吼謾罵,完全是個集優美與教養於一身的奇女子嗎?」大夥兒疑惑的目光全求教的看著朱八。
  「當、當然!」朱八強笑道。「誰不知道陸公子行事不按牌理出牌,今天這一場迎親當然會有特別的驚喜。」
  「特別的驚喜?」眾人聽聞這句話的表情全喔聲張大了眼!
  「小哥,你是說——」
  「現在是……」
  「故意安排的!」朱八以一言蓋全場的氣勢,雙手插腰道。「陸公子是絕對會讓這場迎親空前絕後。」
  讚歎聲頓如浪潮般一波波由後湧向前方大眾,瞬間詫異的氣氛再轉為喜慶的歡欣。
  而朱八佯裝鎮定在臉上,心裡可急,伍公子和半月姑娘到底有沒有料到現在這個情況,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他們人影!
  唉!難不成,現在就得用上這個……朱八從腰際摸出臨行前半月交給他的小錦囊,當時對方還笑得相當神秘。
  「一路上有不得已的情況就拿出來,當然,這種情況最好不要發生,否則用了這錦囊……」半月一頓,詭異呵笑著。「追風大概不會讓你好過!」
  「那、那還是還給半月姑娘吧!」會跟阿驕姑娘結怨,可不是鬧著玩的,朱八忙把錦囊丟回給半月。
  「不行!」半月慈祥的摸摸他的頭,把錦囊再塞回他腰際,親切道:「如果朱八小弟你現在不照做,半月姐姐只好整你一輩子,瞧你年紀輕輕,未來就多磨難,哎呀,姐姐光想都替你心疼!」說著還疼愛的捏捏他的面頰。
  「小朱八一定誓死達成任務,請半月姐姐不用擔心!」在兩頰被拉寬下,朱八當下拍胸保證。
  因為笑得溫柔且總是和藹婉約的余夢清,和向來懶洋洋不理太多瑣事的雲天驕,前者絕對比後者來的可怕,因為她既跟陸丹風有同樣的血統,叔侄倆一定都有記仇不落人後,報仇比人高桿的本領。
  看著眼前的情況,再打量手中的錦囊,朱八開始絞著腦汁思考。
  「陸夫人,戒指在此,恭請你下轎來,別誤了拜堂的吉時!」藍衣女子拿著戒指,又是笑吟吟的朝雲天驕欠身一禮。
  「本姑娘說過,誰接到戒指誰就是今天的新娘,叫陸瘋子去娶小娃娃吧!」說著便拿下鳳冠,終於減輕重量,她吁口氣,對底下的聒噪訕訕搭言。
  見此,藍衣女子神情一端,正色道:「陸夫人,今天這場迎親隊伍不但聲勢非凡,還固若金湯,陸公子就是要告訴天下的人,你,追風神捕雲天驕已是多情劍客陸丹風的妻子,誰都改變不了!」
  這些話更讓雲天驕打了個長長的大呵欠。「那真是辛苦大家了。」她掂掂手中的鳳冠和這一身行頭,決定賣了當跑路盤纏。「改天本姑娘再好好奉陪,再見!」
  接著轉身要走人,卻聽到咻地破空聲,她反應極快的回身,眼角才瞥見大紅綵帶,手上的鳳冠已被捲走!
  「你們——」就見原本在喜轎旁跳著綵帶舞的妙齡女子們,此刻全來到屋頂上,環伺於她的周圍。
  「有請陸夫人回轎!」手披大紅綵帶的女子們,話雖恭敬,神情卻個個充滿擒人的準備。
  「這、這到底是什麼迎親隊伍!」上至隨轎的姑娘,下至轎前的小女娃,個個都身手非凡,雲天驕忍不住喊著。
  「陸夫人,鳳冠與戒指在此,請你人轎整裝,木涵候著。」底下藍衣女子捧著鳳冠,再次請人。
  「木涵!」雲天驕豁然挑眉。「你是懷遠鏢局的女當家!」也是觀音在江南的據點之一。
  「還請陸夫人指教。」
  「可惡!」雲天驕切齒。「觀音和半月竟然把我當貨物一樣,找人保鏢!」對這兩個同伴她大有拆骨入腹的衝動!「陸夫人,伍公子全為你著想,陸公子也沒任何惡意,你千萬別多想。」木涵忙解釋。
  「陸公子?」雲天驕雙手好笑一攤手。「我都還沒提陸瘋子呢,他是不是也幹了什麼?」
  「陸公子只是讓隊伍有浩蕩的氣勢!」木涵親切笑著。
  「浩蕩?」想起木涵剛剛說這支隊伍固若金湯,雲天驕第一次把目光移開,居高臨下的眺望。
  只見四面八方的街頭巷尾全站滿了郡南王府的護衛,尤其距她最近的街道是層層人牆林立,而外圍竟是軍隊站崗,森羅威武的氣勢,猶如即將上戰場的行軍隊伍,將周圍嚴守的滴水不漏。
  雲天驕看得怔愣啞口。「你們這到底是迎親還是押解人犯呀?」
  「陸公子務求一切完美!所以仔細了點。」
  「說的好聽。」哼,擺明就是怕她溜了。
  「陸夫人是否願意回轎了。」
  「本姑娘個性向來有個缺點,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雲天驕笑吟吟,在木涵不解的皺眉中,繼續道:「如果以為這種陣仗就能困住我的話,那真是太小看我追風的能力!」話一說完,她的雙足已離開了屋頂。
  「陸夫人!」見到雲天驕那驟然飛起的身形,木涵腳一蹬,踏上轎上橫木,借力縱身躍上了對面屋頂,手中的紅綵帶順勢拋出。
  「得罪了,陸夫人!」而另一方,環伺在屋頂上的女孩們也喊著。
  瞬間,大紅綵帶同時齊飛,在眾人的嘩然聲中,綵帶前後纏上雲天驕的一手一足,隨即如打蛇隨棍上的層層繞上,意圖制住她半邊手足,雲天驕就這樣被凌空定住身形。
  「想擒我——做夢!」她一喝,以反方向回轉翻身,迅即擺脫了大紅綵帶的鉗制!
  「新娘子——」
  「新娘子下來了——」
  望著上方爭鬥,底下百姓原是怕被波及的散開,現在一見新娘子飛下來到眼前,個個全都再簇擁圍上,好瞧個仔細!
  「搞什麼?」雲天驕蓮足再次躍起,昂然立在被掀了頂的轎上,跨立在那橫木邊沿,輕盈的身段,竟讓轎子未有分毫晃動。
  「新娘子是新娘子——快來看——」
  「長得真漂亮——」
  「還會飛來飛去的——」
  「喂!後面的別擠呀——」
  蜂擁的人潮個個爭先恐後的推擠,混亂的場面波及轎身,讓其上的雲天驕開始不穩的搖晃。
  「哼,再不快走只怕難以脫身!」見到屋頂上的木涵又開始朝對面打著手勢,顯然打算再發動攻勢,雲天驕皺眉。原本仗著陸丹風、觀音和半月不在,眼前無人能制住她,現下一想,只怕其中大有文章。言出必行的觀音和對她窮追不捨的陸丹風,都不可能會讓今天這場婚禮成空,不親自隨行到底有何原因,看來為免多生變數,還是快快閃人為妙!
  「阿驕姑娘——」忽然一陣熟悉的大喊。
  「朱八!」正打算躍入人潮中,藉機遁入小巷裡的雲天驕,回頭找尋聲音來源。
  「阿驕姑娘——我在這——」人群中,朱八拚命跳起的揮舞雙手。
  接著眾人就看到一道紅影如光在上空掠過,眾人尚驚呼的喊著,朱八已被雲天驕拎起,來到另一端的屋頂上。
  「你家主子呢?」雲天驕忙問,朱八向來在修羅身邊照顧。
  「今天是半月姑娘叫我來幫忙,主子那……我不清楚。」
  「那他……」正想再追問下去,木涵和其他人已來到雲天驕身後。
  「陸夫人,請你回轎吧,木涵並不想冒犯,還請別為難我等。」
  「木姑娘,我無心為難你,更敬佩你是懷遠鏢局歷任當家中,唯一的女當家,可惜今天立場不一樣,否則我倒是想好好的與你把酒言歡。」雲天驕迎視著她,神態儘是坦然。
  木涵綻顏一笑,以江湖之禮抱拳道:「能得追風神捕的賞識,是木涵無上的光榮,你與伍公子同為御前四大神捕,怎會立場不一樣,怕是陸夫人對伍公子有所誤解!」
  「誤解!」雲天驕好笑環胸,又是那副多言無益的意興闌珊樣。「是不是誤解,大夥兒心知肚明,最好的方法,你退一步,讓我離開,大家免衝突,我相信觀音絕對不會為難你。」
  「這……」木涵歉然一笑。「懷遠鏢局深受伍公子大恩,木涵只怕難以答應陸夫人這件事。」
  「那……就太好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都不用客氣,出手吧!」雲天驕將朱八推到身後,眸瞳凜起。
  「啊!陸公子來了」身後的朱八忽拉住她的手臂大叫!
  「什麼——」雲天驕倏然回頭,迎面就是一陣白粉灑來。
  「對、對不起了,阿驕姑娘!」朱八丟下手中的藥包,趕緊退開。
  「咳、咳」嗆得雲天驕捂著喉嚨猛咳。「朱八你……」
  「這是半月姑娘的交代,說有必要的狀況,就灑這包藥粉,對半月姑娘……朱八不……不敢不從!」
  「好呀!對她不敢不從,你倒是很敢對本姑娘下手!」雲天驕切齒。「我讓你知道出賣本姑娘有什麼後果——」她氣得伸手就要抓他痛扁一頓。
  「哇,本姑娘救命呀!」嚇得朱八忙躲到木涵身後,卻見雲天驕頓然像癱軟般雙膝跪倒。
  「這藥……這藥……」渾身發軟,使不出力!
  「半月姑娘說,這、這藥跟昨夜一樣,只是藥量輕了點,會讓阿驕姑娘你暫時武功全失,力氣也比一般姑娘弱,可是體力絕對足夠應付你和陸公子拜完堂。」
  「武功全失……」她咬牙的要運氣,卻是連一口真氣都提不起。
  「陸夫人,看來,我們真的可以不要有任何衝突就解決現在的事!」木涵微笑的命人取過鳳冠,再次將它戴到雲天驕頭上。
  「朱、朱八,你……你、你很好呀,等著……你等著吶,本姑娘一定會好好治你這小鬼!」雙手被人制住的扶起,要被帶下去時,雲天驕不忘恐嚇!
  「阿驕姑娘,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如去找債主,別找我這個小嘍!」朱八朝被帶著躍下屋頂的雲天驕大喊。
  而底下護衛已排開人群,開出一條路,新娘子再次被簇擁的帶到轎前,層層的紅幔已覆上被掀了的轎頂,木涵替雲天驕將飾物一一整戴好後,最後蓋上紅頭巾。
  「雲捕頭,陸公子對你的癡情,在洛陽連三歲小童都知道,你又何必一再迴避他的付出!」木涵誠心的拍拍她的手勸著。
  紅頭蓋下傳出了咕噥的聲,隨又無言的轉身,讓隨側的人扶上了花轎。
  木涵輕聲一歎,走到隊伍前頭,正要抬手示意起轎,卻聽到一聲怒叱當頭罩下!
  「誰都別想把人帶走!」旋飛的人影由上空直疾而下,劍光爍亮如電匹練,鎖定轎頂劈刺凌削,瞬間,紅布幔被削的如瀑水飛濺!
  「快來人——保護新娘子!」木涵大驚,才衝到轎旁,就見對方的身形也沒入轎中,隨即全場靜默無聲,唯有詭異的氣流迴盪週遭。
  「包圍轎子——快——」顧忌到轎中雲天驕的安危,木涵不敢妄動。
  護衛與鄰近的士兵全趕來,層層疊疊的把轎子包圍的密不透風,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當被削的如落英紛飛的紅幔落盡,轎裡身影再次飛出。
  「快攔人!」木涵花容失色,竟是一個少年公子抱著新娘衝出。
  「天呀!是主子!」朱八錯愣,主子怎、怎麼會來這?
  眨眼間,來人抱著雲天驕遁入狹巷中,幾個縱身已失去蹤跡,留下亂成一團的迎親隊伍與四處亂竄找人的護衛!
  「主子?!」聽到朱八的詫異聲,木涵訝道:「方纔的少年公子是修羅神捕姬少泱?!」
  飛馳的身形刻不容緩,如光影疾飆,未幾,已來到平坦的綠地。
  「我就知道你最好,不會學觀音、半月他們一樣,丟下我不管!」雲天驕興奮的攬緊來人的頸項,高呼著。
  修羅神捕姬少泱衣袍淡雅,面龐有著絕寰的無瑕之美,高挑拔逸的修長身材,又恍如翩翩佳公子般卓立。
  「你還好吧!驕姐?」發現懷中的人聲調與神情有異,他憂心的問。
  「不要緊,中了半月的計,現在武功暫失,藥效過了就會恢復。」
  「是清姐下的藥!」姬少泱忙放下她,搭著她的脈相檢視。「原來清姐日前問我拿藥是這個目的,看來還得再一注香的時間才能恢復,可惜,我沒把解藥帶在身邊。」
  「沒關係。」雲天驕搖著頭。「反正脫身了,還怕半月這小小的詭計嗎?倒是你怎麼會在這?傷不礙事吧?」
  「不礙事!」姬少泱執起她的手。「翎哥今早對我說你要嫁給陸丹風!我不相信,驕姐不會瞞著我嫁人,無論如何我也要趕來。」
  「還是你待我最好。」雲天驕感動的再次投到他懷中。「哪像觀音和半月,就會出賣同伴換利益,成天想拿我們兩人去和番。」
  「和番?」
  「就是把我嫁給陸瘋子,把你送給項炎武!」
  「翎哥還想拿我換利益!」姬少泱眉眼盡豎。
  「你先前傷的半死不活,書翎還想趁你無法反抗時,直接交給項炎武呢,這樣就能得到靈闕宮這個大靠山了!」可惡的觀音這麼害她,雲天驕決定拐少泱來幫她。
  「太可恨了,就算為大局,翎哥半點結義之情都不顧嗎,也不想想,我如果落到炎武那頭猛獸手上,有可能……連渣都不剩!」光想就夠讓他打寒顫。
  「炎武那頭猛獸!」雲天驕有趣的環著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上,美目直瞅著他,調侃道:「有古怪,當年一定把人家整的很慘喔,不會是玩了就跑吧?」
  「唉,當時年紀小,不知道輕重,結果惹到一頭猛虎,害得我噩夢連連!」他也環著她的腰無奈歎著。
  「知道是老虎你還惹,項炎武的個性又不是現在才有!」那種姥姥不疼、爹娘不愛的性情,多半是早八百年就養成了。
  「都說當時年紀小,才十四、五歲哪判斷的了那麼多,當然是做了再說!」
  「狡辯!」雲天驕捏捏他的鼻子。「你的聰明也不是現在才有,機靈成這模樣,小時候不是天才也是鬼才,那就應該知道,沒事別自己跑去惹野獸!」
  「只能怪我從小志向立的高,想要馴獸。」
  「結果呢?」
  「差點被野獸吃了,所以我好可憐,需要人多關懷,驕姐千萬不能再離開我。」他乞憐的把額頭靠到她肩上。
  「那我們就得互相幫忙了!」雲天驕義氣的拍拍他的背。
  抱在一起的兩人,肢體很有情,動作很有義,搭起來就很曖昧,雖然他們自認是天涯淪落人的互相安慰,卻讓來人大有抓奸在場的感覺。
  「姬少泱給本上人放開你的手——」
  怒吼的聲隨著驟然的氣勢逼來,兩人雖警覺回身,卻因一個武功暫失,另一個傷創未癒,渾厚的掌勁結結實實的震開他們。
  「本上人的新娘子,可不是讓你隨便就能帶走的!」戲謔的語調,一把攬過雲天驕,再一掌擊向姬少泱!
  「少泱——」雲天驕驚愕的看著被震飛數步而跌於地上的姬少泱。
  「瞧你那副病弱的樣子,想搶婚,再等個幾百年吧!」來人一身大紅喜氣的新郎衣,俊雅的面龐,神采惆儻非凡,飄逸的身形,就如他特有的謫仙氣質般出塵。
  「丹風!」被健壯的手臂環入懷中的雲天驕,一抬首就迎上來那雙熱切的眸子。
  「你今天好漂亮!」多情劍客陸丹風,深情的凝鎖懷中佳人。
  「做什麼你——」雲天驕大叫的伸手擋住他要落下來的唇,後又拍開他攬在腰上趁勢撫上背脊的手。「跟你說過幾百次,不要一見面就嘴來手來的!」
  「那你就可以跟那個瘟生小子親親熱熱的抱來抱去!」他指著前方的姬少泱,不爽大喊。
  「你還說——」雲天驕氣得一巴掌甩過他的臉,奈何被人下藥的她,現在力氣比一般姑娘還弱,打在陸丹風臉上,不痛不癢!「你知不知道少泱身上的傷還沒好,你居然出掌打他——沒有良心的男人放開我——」軟軟的巴掌沒有勁,她改為掄起雙拳專扁他的臉。
  陸丹風卻只是將她抱起的攬緊她的纖腰,笑不離唇的望著她。
  「你幹麼看著我猛笑!」害她疙瘩皮卯起,沒見過被打還這麼開心的!
  「你連生氣都讓我著迷!」他癡癡地道。「我終於盼到你穿著一身大紅嫁衣在我懷中。」
  專注的眼神讓雲天驕怔仲,視線的交纏,拉近彼此的距離,直到雙方感受到對方那熱呼呼的氣息。
  「所以……」陸丹風又動著唇。
  「什麼?」
  「你讓那個瘟生小子靠在你身上,我也要!」說罷,他一把將臉埋到她那高聳的雙峰上,用力磨蹭著。
  雲天驕倒抽一口氣!「放開我——你這死色狼光天化日你想幹什麼——」氣得雙手捶他的頭,扯他的發,凌空的雙腳不停的踹,胸口上的大頭就是死黏不離。
  「陸丹風放開驕姐——」姬少泱捂著肩膀站起,嚴聲道。「我不過靠到驕姐肩上,你這登徒子居然輕薄到她胸口上!」
  「喲,我跟妻子之間的事,何時輪到你這外人來插嘴!」他終於由雲天驕胸上抬頭,神情是掩不住的歡欣與得意。「倒是你這號稱易容一流的陰陽小子,怎麼還頂著大理少王段淳的模樣四處走,是傷重得沒力氣改裝,還是……真面目就這模樣!」
  「不勞四上人關心,大理還有一群愛姬美妾候著本少王,這模樣是提醒本少王,在大理還有未完的責任義務!」姬少泱端出了他當段少王時,有名的涼涼冷笑。
  「那就回大理好好照顧你那群愛姬美妾們,幹麼死賴在洛陽!」陸丹風咬住雲天驕那又拍到他面龐的纖纖玉指,滿意的聽到一聲怒喘。
  「就差個少王妃,特別來洛陽找!」姬少泱扯唇。
  「那就祝你好運了!」故意叼緊口中的手指,果然頭頂傳來連連敲擊的警告。
  「這得請陸兄先放開懷中的人!」
  「我抱著我的妻子,關你何事?」他笑嘻嘻的鬆口。
  「誰是你的妻子——我根本沒跟你拜堂——陸瘋子——」雲天驕把擦沾了口水的手指在他身上猛擦,皺緊了五官大罵。「你亂嗯的,全身上下沒一處正經樣,想都別想我會嫁給你——陸小人」
  「哈,可惜你是逃不掉,只能乖乖的嫁我了!」此時的陸丹風樂得很,終於等到今天,多挨幾下都甘願。
  「那可不行,驕姐要嫁的人是我,不是你!」嚴正的聲,堅定的宣告。
  「什麼?」陸丹風和雲天驕同時望向姬少泱。
  「驕姐正是我認定的少王妃。」姬少泱輕柔綻笑,別具涵義的眼望向愣在陸丹風懷中的雲天驕。「雖是同伴,但是這幾年的患難與共,我們早已彼此心儀,驕姐的心上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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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2:29 |只看該作者
第04節
  「那個陰陽小子說的是真的嗎?」陸丹風雖放下雲天驕,卻抓緊了她的雙肩,咬牙切齒問著。「你們早就有感情了?他是你的心上人?」
  「我……」雲天驕有些啞然的看向姬少泱,後者挑挑眉,笑得相當惡意。
  「你說呀!」陸丹風簡直被妒火燒紅了眼!「你明明跟我發誓,說你沒有身經百戰的情史、沒有什麼花前月下的過去,全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幾天前才說的話,現在就蹦出一個心上人,還是這個陰陽小子,說呀能解釋的話你就說呀——」
  「這……我……」少泱擺明是要報剛剛被打一掌的仇,再加上陸丹風平時雖浪蕩不拘,本性卻是正派的君子風,才讓少泱將計就計;而雲天驕既不想順遂觀音和半月的計謀,卻更不想讓陸丹風誤會,可真令她左右為難了。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全明白!」他恨聲咬牙。
  「你明白了?」厲害,她還搞不明白該怎麼說呢。
  「平時你有話就說,現在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了一句話,很明顯,你跟這小子有……私情,你們根本是——哇——」他忽然慘叫,因為雲天驕抓起他的手,用力咬下。
  「陸丹風你再給本姑娘胡說八道看看——」明知虛弱的力氣打在他身上沒用,她依然氣得一陣亂拳捶向他!「別人隨便說句話你都相信,那我費盡唇舌賠盡好話,還換來你對我疑神疑鬼——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我恨自己幹麼這麼賤骨頭——成天巴在你身邊又不被當回事——你隨便一笑我也樂不可支——而你又回應過我什麼!」他握緊她的雙手,步步進逼。
  「丹風……」一言觸中她內心的愧疚,雲天驕無以回應。
  「反正我認命了,這是上天懲罰我陸丹風,早年太過風流才會年紀一把卻栽在你手上,而且如果不是你跟那個陰陽小子成天膩在一起,還讓我看到你們抱來抱去的一副姦夫淫婦樣,我會懷疑你們有一手嗎?」
  「我是淫婦!我跟少泱有一手!」雲天驕睜大了眼,怒極而冷笑。「我如果能跟少泱有一手,那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樣全是下流、無恥,四處跟女人有一腿!」
  「我下流無恥——」陸丹風也火竄腦門。「你到底何時看到我跟女人有一腿的——說呀——你看到了大腿還是小腿——」
  「笑話——那你又哪一隻眼睛看到我跟少泱有一手,手臂還是手肘——」
  一旁的姬少泱對眼前的發展有些……微愕,隨即感歎,為什麼兩個揚名天下的……大人,吵架吵得這麼……沒程度!
  「你不要岔開話題,這個陰陽小子說是你的心上人,你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我也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心上人呀!」
  「你不否認!」犀利的眼轉為瞇凜。「那他說的是真的了?」
  「隨你怎麼想,放手!」她掙扎著。
  「你承認了!」陸丹風更加攫緊她的手腕。「承認那個陰陽小子才是你心目中的人!」
  「你好煩呀,都說隨你怎麼想了!」
  「隨我怎麼想——難道你真是蕩婦嗎」陸丹風大吼。
  「你——」
  啪地一聲,卻是姬少泱上前甩了陸丹風一巴掌!
  「不准侮辱驕姐!」他警告著。
  「臭小子,你還好意思出面,如果不是你在大喜之日搶婚,還對本上人的妻子勾勾搭搭的,會有現在的事嗎?」陸丹風示威的與眼前的人對峙。
  「你們都不要再爭了!」雲天驕忙擋在兩人之間,就怕雙方打起來。
  「驕姐,他這麼誣蔑你,我怎可能放過他!」姬少泱忿忿不平。
  「說的好,你敢打到本上人臉上,不能放過你的是我!」陸丹風也衝動的上前。
  「來呀,不回四上人先前那一掌,少泱才真是深感愧疚呢!」
  「歡迎,真是太歡迎了,下一掌本上人保證你血吐不完呀!」
  「好啦,你們兩個別這麼無聊!」居中的雲天驕,拚命擋著情緒高昂的兩人。
  「!我只要一根手指,馬上叫你血吐一斤!」姬少泱放話。
  「啐!本上人噴口氣,怕是你血會吐一地!」陸丹風嗤聲。
  「出手呀,不打到你後悔出世,我姬少泱愧對歷代先人!」
  「小子,你性別不明,個性驕縱,早就對不起歷代先人了!」
  「笑話,你見過我家祖先了,又知道他們不滿意我的模樣!」
  陸丹風大笑兩聲,送去兩記殺氣眼。「不需要見,因為你額上就已經刻著!不孝子孫模樣多敗!」
  姬少泱也揚唇詭笑,銳利的眼眸挑釁對上。「我怎麼看都像是你眼底寫著——陽世子孫德行下流!」
  「失敗——」
  「下流——」
  雙方瞬息無言對視,殺氣同時迸出——
  「亮招呀不叫你吐完最後一滴血——我陸丹風(姬少泱)天地不容——」雙方同時大喊,危險一觸即發!
  「夠啦——全都住口——否則本姑娘先吐血給你們看——咳、咳——」祖先拿來下注,天地拿來發誓,雲天驕再也受不了的掩耳,隨又搞著胸口咳著。
  「驕姐,你別激動,小心你身上的藥效還沒退呢!」姬少泱忙輕拍她的背。
  「臭小子,不准碰她,天驕你還好吧?」揮掉姬少泱的手,陸丹風關切地問。
  「不要碰我——」她用力推開陸丹風,氣惱道。「既然你認定我雲天驕是個楊花水性、身經百戰、四處都跟人家有一手的女人,那還來得及,今天這場婚事就此作罷!」反正這本來就是一場遭人設計的婚禮,只是以這種方式結束她很嘔。
  「好成全你跟那個陰陽小子,做夢!」陸丹風也叱吼。「告訴你,我陸丹風再有成人之美,都絕對不會成全你跟那個陰陽小子,我說過,就算你雲天驕有很多個情夫是十八個孩子的媽,我都……」
  他忽地無言了,眼前的雲天驕緊咬著唇,吸著鼻子,委屈斂於瞳中閃過淚光,硬是把唇咬到破皮流血,也絕不流淚。
  「天驕……」他試探一喚,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卻被她撇頭避開。
  「滾開,只要看到你,我就有氣!」她哽聲瞪著他。
  「天驕,對不起,別哭……」他柔聲的唇印上她的眼,暗惱自己幹麼老要翻了醋桶吵架。
  「誰在哭,我才不會哭呢,不要舔我的眼睛,好噁心喔,你聽到沒有陸瘋子!」雲天驕嘴硬地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結實。
  一旁的姬少泱大感不是味道的環胸打量,因為自己好像成了拆散鴛鴦的壞蛋。
  「唉,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害我一抱入懷,就上癮的不想放手!」陸丹風的唇廝磨著她的耳,無限迷戀的雙手更有蠢蠢欲動的意圖。
  「你要幹什麼?」見他攬於腰際的手撫上她的面頰,那兩片吸血蛭般四處印痕跡的唇,由耳到頸,讓雲天驕不安的喊。
  「在這大喜之日,我們應該親一下,表示恩恩愛愛,來,讓我啾一下就好!」陸丹風嘿笑的哄,像餓了許久的野獸看到獵物般垂涎,兩片唇一傢伙就要覆上來。
  「救命呀——少泱——」嚇得雲天驕雙掌死命抵著他要俯下的臉。
  「驕姐!」終於輪到他上場,姬少泱閃電出手,一掌擊向陸丹風。
  「好小子,你既出手,就別怪本上人不客氣!」陸丹風反手格開,揚聲道:「本上人說過,下一掌會叫你血吐不完!」「陸瘋子——你敢打傷少泱——我會殺了你——」
  蓄勢的一掌在雲天驕急呼中就要朝姬少泱轟去,熟悉的聲及時傳來。
  「手下留情,四上人。」來人擋在姬少泱眼前,保護的伸手阻止著。
  「終於願意出現了,伍書翎!」陸丹風淡掀著唇。
  「書翎!」
  「翎哥!」
  見到伍書翎,雲天驕和姬少泱都暗自咋舌,心知不妙!
  面對眼前的人,伍書翎微笑抱拳。「少泱尚在病體中,冒犯之處,還請四上人見諒。」
  「你這麼擔心本上人會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出手!」
  「誰手無縛雞之力——呃——」姬少泱又是衝動上前,卻被另一人拉住。
  伍書翎笑著搖頭。「四上人這一掌並未運起任何內力。」
  「那你出來攪和什麼勁!」陸丹風沒好氣,就算是虛晃一招,整整這陰陽小子他也爽快!
  「這……」伍書翎面露苦笑,接著就聽到不得了的驚呼聲。
  「少泱,看你怎麼臉色慘白成這副模樣,叫你好好養傷,就不肯,老沒一會兒就不見人影,讓清姐擔心死了!」余夢清手中的絹帕不停的拭上姬少泱的面龐,心疼的嚎著。
  「清姐,我……」姬少泱猶惱意難平的瞪著陸丹風。
  「喔,看你連嘴唇都發青,好可憐,前幾天傷口才裂開呢!」她又是不捨的雙手撫上他的面龐扳正端詳,整個人半倚在姬少泱懷中,讓對方動彈不得。
  「清姐,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姬少泱隨即展顏,余夢清那母愛似的柔情,經常是一張鎮住他的符。
  「我今天又熬了好些補品要給你喝呢。」她拉拉他的衣襟。
  「我就知道,清姐待我好,不像某人最狠了,我都快病死了,還那麼薄情寡義!」他橫了伍書翎一眼。
  「知道誰對你最好了吧!」
  「當然是清姐!」
  就見一場曖昧不明的情深摟抱戲碼再次上演,陸丹風看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正要開口,身畔的人兒卻比他更快的跑過去,一把拉過姬少泱。
  「少泱剛剛才宣佈,本姑娘是他認定的少王妃,他的立場很明顯,絕、不、會站在你和觀音那邊!」抱緊少泱的手臂,雲天驕斷然地朝余夢清道。
  「追風,說這句話以前,也看看自己今天這身大紅嫁衣,大婚之日,當著未來丈夫的面,說你要當別人的妻子,難怪叔叔老是不信任你。」她蓄意瞄了瞄神色一沉的陸丹風。
  「半月,你今天這把火煽得好,可是不要忘了我的回敬是加倍,怕你領教不起!」雲天驕警告她別玩過頭。
  「只可惜,火一起就該當燎原,不好熄滅。」余夢清呵笑,轉向陸丹風。「我說叔叔,新娘子當你的面說要嫁給別人,你還這麼冷靜的站在那,真是有風度呀!」
  風度!陸丹風早已怒磨滿口牙,切齒深呼吸,醋火在侄女添油的煽動下,更成滔天之焰,赤烈灼灼!
  「哎呀,叔叔,看你雙眼都快噴火了,快消氣!」余夢清忙來到陸丹風身旁,手絹忙撫上他的心口,乖巧地道。「你別擔心,追風當定你的新娘子,況且有侄女出馬,絕對讓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任你欺負!」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真的!」陸丹風眉目大亮。
  「當然,用眼看都知道,追風這情況,別說逃出洛陽,聯想走出這,嘻嘻,都叫做夢!」余夢清笑得連那展露在外的丹鳳眼,都呈一輪彎月狀。「還有呀,牙兒(余夢清乳名)忍痛把同伴賣給你,你答應人家的事可別忘了!」
  「乖侄女,叔叔答應你的事什麼時候對你失信過,但是你保證天驕可以任我欺負!」他撫著下巴,又是展露那口白森森的牙,笑得好不邪惡。
  「放心,到時你把她吃到一根骨都不剩,也不會有人過問。」
  「好、好,乖侄女!」陸丹風樂死了,用力拍拍親愛的侄女。
  「人家一定幫你的嘛!」余夢清撒嬌的偎在親愛的叔叔身邊。
  叔侄倆默契達成的利益顯然讓雙方都很滿意,湊在一起詭笑,這個密謀說得人盡皆知,笑聲格外刺耳,聞者莫不起寒顫。
  天呀!這是什麼對話!「少泱,你聽到了、你聽到了,他們就是這麼犧牲我的,你不能不理我呀!」
  「驕姐,放心,我會幫你!」姬少泱忙安慰的環住雲天驕的肩。
  「哼!」看到心上人又捱到姬少泱身邊,陸丹風朝在旁始終以笛支顎打量的觀音道:「伍書翎,王爺要本上人轉告你這位御前神捕的領導者一件事,為了感謝你完成了他兄弟的婚姻大事,日後如果御前神捕在辦案上有什麼需要,郡南王府的資源和人馬隨時可供協助,連我們金牌五御史都可以助一臂之力。」
  「書翎感激王爺與各位上人美意,天驕能嫁進郡南王府,身為她的義兄,書翎也與有榮焉,將來如有需要,御前神捕也定效犬馬之勞。」伍書翎燦笑一揖。
  「那就給本上人解決這件事!」他沉凜的眸瞥過前方抱在一起,活像落難小鴛鴦似的姬少泱和雲天驕。
  「叔叔,放心吧!」余夢清笑著撫撫他的胸懷,一個眼神拋給了伍書翎。
  伍書翎歎口氣,來到這對小鴛鴦身邊,手中長笛敲到姬少泱頭上,薄斥著。「叫你好好養傷,就不肯安分,再這樣四處跑添亂子,就叫你白天跟著我辦案,夜晚也睡在我身側,看你還能怎麼胡鬧!」
  「你要把驕姐嫁給那個無恥色鬼,我怎麼能夠坐視不理!」他抱著雲天驕,抓狂喊。
  「他們是彼此相愛,你有什麼好反對的!」
  「我當然反對,驕姐是我的!」姬少泱又是強調宣告。
  「少泱,你真好……」雲天驕感動的看著他。
  「陰陽小子——我忍夠你了——」陸丹風跳起來,指著他吼。「聽清楚,天驕是本上人的妻子,不、是、你、的!」
  「是我的!」姬少泱也再次嚴聲回應。
  「那我呢?」余夢清忽笑問。
  「清姐也是我的!」他更是毫不猶豫。
  「牙兒是你的!哈!」陸丹風仰首嗤聲!「你好樣的,追風是你的,現在居然連我的侄女都想下手!」
  余夢清倒是好玩的再逗他。「對,我是你的,那書翎呢?」
  「翎哥也是我的!」姬少泱堅定道。
  一旁的伍書翎揉著額頭,充滿歎息。
  「伍、伍書翎也、也是你的!」陸丹風目光上下打量這位聞名江湖的修羅神捕,開始有些明白,姬少泱所謂「我的」,究竟涵義為何了!
  「當然!」姬少泱悍然強調。「翎哥、清姐和驕姐,全是我一個人的!」
  「這小子除了心靈脆弱、性別不明、要求完美,否則會犯心病氣喘外,實際年齡到底幾歲,怎麼鬧起來像小孩子在搶玩具!」他輕咳的問著身旁的侄女,對這個修羅神捕,他始終有著謎般難解的好奇。
  「在少泱的想法裡,天驕是姐姐,書翎像父親,而我就像他母親,最好家人永遠在一起,不要改變!」余夢清掩唇笑著。
  「他的腦筋實際上不會只有七、八歲的程度吧!」拜託,怎麼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斷不了奶的小娃娃。
  「那叫純真,比起你這個滿腦邪惡思想的人,簡直是雲泥之別!」這頭的雲天驕聽到了,不屑的暗諷他是團爛泥巴。
  「對、對、對,我的思想最邪惡、我的舉止最下流,反正對你我從不想當個正派君子,否則我還有幸福可言嗎,親不到你、抱不到你,那真是比死還痛苦!」一掃方才陰霾,陸丹風又是那一副笑得賊賊壞壞的模樣。
  「你——」雲天驕窘紅一張俏臉,氣急敗壞地道。「你們看到了,他不成體統、不分場合、沒有分寸,時時刻刻都想著……簡直……簡直……總之我絕不嫁給這個下流胚子!」
  想起他近來的言行,雲天驕覺得自己就是一塊上等肉骨,隨時要被丟給陸丹風這只餓狼啃,光想就讓她不停的搓著雙臂冒起的疙瘩。
  而被說的當事者,只是整著衣裳,掠過肩上的發,輕風拂來,瀟灑如謫仙飄逸,一派怡然自得,慢條斯理地說:「唉,王爺和小王妃,還有諸位兄長都在郡南王府裡等著了,今天這樁婚事本上人是不容有差池,現在就看你們的誠意了,各位御前神捕!」
  說完,他拍拍侄女的手,便退到一旁,背手泰然自若的悠立,意思很清楚,要他們自己解決。
  余夢清和伍書翎同時看向眼前的目標。
  「追風,我說過,為免腹背受敵,身為御前神捕的領導者,得為同伴和現實做出考量!」伍書翎甩過長笛,步步進逼。
  「你說過會讓我考慮,可是你直接就做了決定,我、我不服!」
  「翎哥,驕姐既不願意,你又何必逼她!」
  雲天驕、姬少泱兩人抱在一起,傷的傷、弱的弱,步步敗退。
  「追風,你也喜歡我叔叔,又何必鬧這些意氣,乾脆點個頭,何樂而不為?」余夢清也上前哄人。
  「我、我和陸丹風之間還不夠瞭解,所……所以還無法答應這樁婚事!」
  「我贊成驕姐的決定!」姬少泱認同。
  「傻子,你贊成個什麼勁呀,她若不成,到時候就犧牲你!」余夢清笑罵道。
  「沒錯!」伍書翎的聲音忽在他們身後響起!
  「少泱!」
  「驕姐!」
  兩人當下被隔開,伍書翎按住姬少泱的肩,余夢清扣住雲天驕的手腕。
  「放開我——翎哥!」右肩被施勁,鉗制的姬少泱動彈不得。
  「那你會乖乖聽話。」
  「除非驕姐不嫁!」
  「我真是太過縱容你了,看你這臉色和脈相,身上的傷根本沒什麼進展,還在這逞強!」伍書翎斂眉,深歎一口氣。
  「你胡說——我明明——」姬少泱正要反駁,卻感到肩上灌進一股氣,雖無傷卻急促的直衝心房,竄上喉頭,湧得他激咳作嘔。
  「少泱!」搭配的是余夢清大喊的聲,放開雲天驕,衝到姬少泱身旁,邊拍著他的背,手絹掩上他的唇,馬上驚慌大喊:「天呀!你吐血了,傷口一定又惡化了……嗚……你就是不聽清姐的話……」
  「少泱……」雲天驕看著他唇角淌下的血絲,有些怔愣,修羅的傷……怎麼會忽然轉變這麼嚴重?
  我吐血?姬少泱滿頭問號?莫名撫著唇角,揉揉喉嚨,怎麼自己吐血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面對哭倒在懷的余夢清,他趕緊安慰。
  「追風,你若真不願意允諾這樁婚事,唉,身為同伴又是義兄,我也不能逼你,只好照我先前所說的……」伍書翎看向還忙著安慰半月的修羅,又是一歎。「畢竟若不是這小子惹上靈闕宮主,我們也不用傷腦筋,只好……」話語未明,其意昭然。
  「我嫁!我願意嫁給陸丹風!」雲天驕毅然道,就怕他要把修羅交給靈闕宮主。
  「你考慮清楚了?」伍書翎反倒好心的勸她多想想。
  「我心意已決!」
  這句話讓伍書翎和正埋首哭泣的余夢清皆勾起唇角。重義氣的追風,要她乖乖上花轎拜堂,便是對其弱點,而負傷的修羅絕對是最好的籌碼。
  「驕姐,你要去哪——」抬頭見雲天驕朝陸丹風走去,姬少泱急了。
  「你還鬧不夠嗎!」伍書翎出手點中他的穴道。
  「少泱!」眼前的身形一軟,昏倒在伍書翎懷中,余夢清關切的撫著他的額。
  「放心,只是讓他睡上一覺,否則依這小子的任性,真是會一發不可收拾!」看著昏睡中的人,伍書翎無奈搖頭。
  而朝陸丹風走去的雲天驕,面對陸丹風那微笑伸出的手,她抿著紅唇像痛下什麼決心般,卻才一伸手就被他拉進懷中。
  「你這表情真叫人……不知如何形容。」笑吟吟的聲,輕撩在她耳畔。「是真不願嫁我,還是你根本就怕我?」
  口中雖嚷罵著他可恨、下流,卻只要他溫柔的笑語調侃時,雲天驕總是會怦然的雙頰酡紅,此刻也不例外。
  迎視著這自命非凡的多情劍客,雲天驕戲言道:「你看不出我這表情叫慷慨就義嗎?因為嫁你就需要有這麼偉大的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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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2:47 |只看該作者
第05節
  郡南王府四處是喜氣洋洋的張燈結綵,無論堂內堂外,各個院落,全是來來去去的婢女,賓客歡樂一片!
  新郎倌陸丹風的院落,更是熱鬧非凡,喜房裡,小王妃宮千雪、余夢清和黃真及白瓊露全圍在一起,喧喧嚷嚷的,說一些閒扯淡話是非。
  而新娘子僵坐床沿,紅蓋頭已取下,全身不動如磐石,唯有一雙眼死瞪著一旁嘻鬧作樂的女人們,因為她全身穴道被點得只剩眼珠能飄動。
  「七丫頭,你別瞪我,點你穴道是不得已,你夠詐,連二師姐我都上當!」黃真點點她的額頭。
  「還說呢,我都讓你給騙過,還以為你真的打算要乖乖嫁人了,原來你身上的藥效早解了!」半月也來到她跟前,不客氣的捏捏她的面頰,擺明欺她無法還手。
  雲天驕冷眼一橫,乾脆閉目養神,來個充耳不聞。
  事實上,少泱早把一包藥放進她懷中,匆匆告訴她;這藥也能解除她身上的毒,只是效果較慢。當時面對躲不掉的情勢,她只能將計就計。
  而被送進郡南王府的一路上,雲天驕越想越不對勁,這場迎親隊伍從一開始就透著古怪,觀音、半月和陸丹風全湊巧的不在場,好像就等著修羅來搶婚。
  直到最後才陸續出現,擺明是挖個窟窿叫她自願跳,連那一大票軍隊護衛,必定也是為著修羅的出現而佈置,深怕修羅一出現會讓靈闕宮的埋伏者蠢動,想通這點時,雲天驕人已身處大廳上。
  「一拜天地!」
  「慢著!」新娘子大喊的中斷儀式。
  在眾人不解時,紅衣新娘已身影一閃挾持一名就近的賓客,迅即抓過桌上的「武器」抵在人質脖子上。
  「天驕——」
  「陸夫人——」
  廳堂一片騷動!
  「讓開——全讓開——」雲天驕抓緊手中的人質,快快的退往一旁該有的人潮,人多向來是最好的掩蔽。
  「追風,你別亂來!」自家人嚷著。
  「天驕,你——」陸丹風也錯愕。
  「你們以為制住我了,還早呢!」哎,早知先把紅蓋頭掀掉再發難,怪只怪自己太心急,武功一恢復就忙著想擺脫這場劫,害得她現在只能聽聲辨位和紅蓋頭下那一小隅可視之地!「本姑娘向來最不喜如人意、順人心,現在叫你們的人都退下,我要離開!」
  全場一片靜默,未幾,一個熟悉的聲開口。
  「她的藥效怎麼退的?」半月疑道。
  「一定是少泱。」觀音的聲不改其柔悅。
  「我說過,少泱的立場很明顯!」紅蓋頭下的聲冷哼,心中可怨此刻勻不出手來扯下那惱人的紅蓋頭。
  「追風,我勸你乖乖回來成親,你又不可能真殺人!」威脅性太小了!
  「感謝你半月大神捕對我的信心,可惜聚在這裡的客人沒有你這層信心,既是郡南王府大喜,今天的賓客應該都來頭不小吧,隨便抓一個也夠保我順利走出王府。」
  「是、是,你說的都對,只是說這大話前,還是……先看看自己的週遭情況會比較容易成事。」目前雖對立,但總是同伴,提點的情分還有。
  看!明知她視物有限!「別想讓我分心,還有——」她憤轉方才拜堂的方位。「陸瘋子,你啞啦,半天沒一句話,平時就不見你這種沉默是金的美德!」甜言蜜語倒說的很溜。
  話?陸丹風牽動俊美的眉,深呼吸像在調息,繼而婉言:「天驕,乖,不要玩了!」
  「你去死啦!」當她幾歲!
  「可是……」
  「我知道,我一直排斥今天這場婚禮,會讓你的心很受傷,可是你和觀音他們聯手以這種方式逼我,我的內心也很受傷,所以你別怪我。」
  「不怪、不怪,我從沒怪過你。」怎麼捨得。
  「那就讓我走!」她把手上的「武器」指向他,周圍爆出噗哧似的憋息聲!
  「不可能!」做夢都別想!
  「你真要逼我殺人!」武器再次轉回人質。
  「天驕。」陸丹風無奈攤手。「香蕉殺不了人!」
  香蕉!不是匕首!雲天驕愕地正視手中物品,氣得往前一拋,明明鎖定一把匕首的,她改為以指扣住手中人質。
  「別以為我不會真下手傷人」
  「七丫頭,二師姐我應該沒做什麼要讓你大義滅親的事吧!」
  「二師姐!」雲天驕抓下紅蓋頭,瞠目認清眼前的人質。
  「都警告你先看看週遭情況了。」半月咕噥好心沒好報。
  雲天驕左瞧右望後,呼吸抽了抽,柳眉皺了皺,隨即嚴正看著眼前的二師姐黃真。「你是不是想勸我不要掙扎!」
  「不會,那不像你的個性,你向來喜歡一個人硬碰硬!」七丫頭是她拉拔大的,還會不瞭解嗎?
  「其實這幾年師妹我改變了許多!」開玩笑,硬來也得有後援。
  「看不出來!」怎麼看都還是那副頑劣樣。
  「不是外表,是我的內心!」她擠眉弄眼,很不敢轉身面對背後那一場陣仗。
  「這倒是看得出,你沒什麼長進!」只要事一關己,就魯莽輕率。
  「那你到底幫不幫我!」雲天驕乾脆拉直了聲問。
  「幫?喔……七丫頭,大喜之日你還淘氣,別胡鬧了,不懂的人還以為我們師門沒禮教呢!」黃真笑著要替她整裝好。
  「夠了!」雲天驕揮開了她的手,退步指眼前大喊。「這、這到底是什麼婚禮——」周圍竟然沒半個賓客,莫怪她方才挾持人質時老覺得空曠的靠不到人潮。
  廳堂內,主位上是郡南王爺龍九天,身畔是笑倒在他懷中的小王妃宮千雪,其下的金牌五御史個個分坐兩旁,神情充滿趣味的打量,觀音和半月則是安坐客位,悠然等著看戲樣。除此之外,整個廳堂裡有的就是護衛和幾個必要儀式的伴娘。
  「喔,忘了對娘子說,是這樣的。」陸丹風瀟灑一甩頭,隨時不忘展現他那足堪讓洛陽城姑娘們尖叫的風采。「為了歡迎娘子你嫁入郡南王府,所以用了點不一樣的方法。」
  不一樣的方法!雲天驕循著他下巴一頂的望去,門外如山如潮的賀客雲集,奴僕穿梭其中招呼。呃,賓客在廳堂外,這……
  「追風姑娘,為了確保這場拜堂儀式完整無憾,四弟特別以這種盛大的方式讓你們倆能先好好的拜完堂。」老大容百曉撫著飄長的白鬚呵呵笑著。
  說的好聽,根本是怕她跑人,才把客人隔開。
  「是呀,追風姑娘,四弟為你可是費盡苦心!」老二沈元智看了都感動。
  去他的!機關算盡還差不多!
  「尤其為著追風姑娘,四弟可是夜夜淌著口水……唔,我的意思是說他朝思暮想等了好久。」老三齊飛雪在老五也是愛妻白瓊露的手肘襲肚下改口。
  對,朝思暮想等著吞掉她,因為他根本就是頭色狼!
  雲天驕對他們的話一一下最好的註解,怨極的瞪著陸丹風。
  「天驕,本王代表郡南王府,歡迎你嫁入這個家。」上位,昂挺俊武的龍九天宏亮的聲道。
  「王爺,你……你也贊成這樣的事!」以龍九天的行事作風,不應會認同。
  「其實本王……」
  「九天當然贊成,我們都等這天好久了呢,天驕姐姐。」宮千雪搶在丈夫之前回話,笑得相當開心,眼角的狡黠,更可媲美搞怪時的陸丹風,不愧為活實一對的師徒。
  「七丫頭,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這時候硬碰只會敗得很難看,還顯得有辱師門!」黃真曉以大義。
  有辱師門!「你身為二師姐幫我脫困都不願,還幫著別人來逼我,怎麼不說你殘害同門,英傑大哥不會同意你這種作法的!」宋英傑是武林高手,也是黃真的丈夫。
  「可惜他不在洛陽,所以他同不同意都不是重點了!」她微笑的走近火花亂冒的師妹。
  「娘子,快過來吧,大家等很久了。」陸丹風伸出手。
  「你們簡直以勢壓人!」雲天驕抽身退開。「身為御前神捕,若畏於強權,我枉為執法者!」她嚴正毅然,最主要是全身的內力已暢,腦海靈機一動!
  鏗鏘有聲的話讓應中眾人莫不拍手讚歎。
  「太好了,這種驕傲,豈能不入我郡南王府,四哥,用什麼手段都行,本王等著你們拜堂!」龍九天犀銳的眸儘是激賞。
  「這是當然!」陸丹風自信滿滿。
  「作你們的春秋大夢!」雲天驕掀了桌椅砸去,縱身往門口掠去!
  「關門!」高昂的聲下令。
  瞬即,整個廳堂無論正門、偏門、窗戶全戛然掩上,雲天驕逃之不及,雙腳蹬過門板回身落地。
  「你們——」她抵著門板,面對陸丹風,而他身後的觀音及半月正陸續起身。
  「看來,是得用那一招了!」半月來到陸丹風身後道。
  陸丹風勾唇眼斜睨。「我早說這是最快的方法!」結果大家為風度還不願用。
  「好耶、好耶!我等好久了!」終於等到好戲上場,宮千雪樂不可支。
  「你們想幹什麼?」看著圍上的人,個個蓄勢待發的扳扳手指,雲天驕警戒。
  「發揮郡南王府的美德宗旨,押人拜堂!」曾經深受其害的宮千雪大聲道。
  啥!在雲天驕的錯愕下,魔爪已伸出!就這樣,她被押著拜完堂!
   
         ☆        ☆        ☆
   
  「可別睡呀,你剛才的威風哪去了!」喜房裡,半月繼續挪揄雲天驕。
  「好了,好了,這場婚禮怎麼說也是咱們先設陷阱,天驕想反擊也沒錯。」白瓊露向來好心腸,而且追風是四哥的妻子,大家就是一家人,鬧鬧便算了。
  「五師父,你說這話就太不公平了,想當初人家被大家強押跟王爺拜堂時,就沒兒你有這麼為徒兒說話!」反而還跟著其他幾個師父們惡整她,撫著身懷六甲的肚子,邊接過身旁侍女青青捧來的點心,宮千雪噘著唇。
  「這兩件事哪能相提並論,當時不以婚事來解決你和王爺間的事,別說皇上那難交代,以你和王爺的脾氣,都不曉得要倔到何時!」只好快刀斬亂麻。
  「是呀,好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徒兒我像傀儡似的讓師父們擺來弄去,還被九天抓上高峰,在高峰上孤立無援的任他欺負了整整個把月,都沒人來為我打抱不平!」她慨然又可憐兮兮的合掌,哀悼自己那場身不由主的婚禮,還有那非同凡響的洞房花燭夜!
  「小王妃,可是奴婢瞧你回府後,整個人容光煥發,看不出需要人救!」忠心婢女青青盡責的告訴主子事實。
  「青青!」美眸瞇橫過去。「想討一頓粗飽就說嘛,本王妃一定叫人三餐定時好好照顧你!」
  「奴婢又想起來了,當時小王妃回來後,整整又休養了三天才下得了床,你還氣惱的指著王爺說都是他害的,連王爺都慚愧的很,可見小王妃當時真的很需要援手,哇呀——」原想狗腿的青青忽痛喊的跳腳。
  「死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今晚就先好好照料你一頓宵夜!」算她伸的快,本想再多踹這丫頭兩腳。
  「休養了三天才下得了床!還是王爺害的!」半月奇道,隨即兒到宮千雪那不自在的神情,還狠瞪青青一眼的情況,呵笑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半月這一說,連白瓊露和黃真都意會的掩唇淺笑。
  「什麼原來如此,你們別胡思亂想!」
  「她們再怎麼胡思亂想也比一個幸災樂禍的傢伙強!」戲嘲的語調,正是出自床沿僵坐的新娘子,她可沒忘方才在廳堂時,宮千雪樂的拍手。
  「新娘子終於開口啦,我還以為你連啞穴都被點住了。」宮千雪歹意強調。
  「是、是,比起當年的啞巴新娘,本姑娘總算還能出聲。」哼,雲天驕反唇。
  「唉,說的也是,比起來是本王妃苦一點,當時話說不得,只好四處活動一下筋骨,總還能排這無『聲』可言的難受!」宮千雪長吁短歎的對全身動彈不得的新娘子再削一頓。
  雲天驕正要反駁,門外喧鬧聲傳來。
  「新郎要來了!」青青探回來道。「幾位上人正擋著要鬧洞房的客人呢!」
  「哈哈,你有任何怨氣留著對四師父發作吧,四、師、娘!」宮千雪在簇擁下離去,還不忘送個秋波。
  「好啦,別惱了,這個婚禮還有另一個目的。」半月臨走前解開她的穴道,附在她耳邊低語。
  「邊關!」雲天驕皺眉。「和這婚禮有什麼關係?」
  「叔叔是陸家莊的主人,多少長輩盼著他終身大事定下,現在他好不容易娶妻了,自是得帶妻子回鄉拜會,借這趟省親之名,避免打草驚蛇。」
  「陸家莊!那是你跟陸瘋子叔侄倆的家鄉,幹麼你不自己出馬?」
  「唉,別說我現在分不開身,都過這麼多年了,我的模樣也……變了……」半月撫著面紗下的容顏,聲多惆悵。
  「夢清……」雲天驕握住她的手。
  她笑笑搖頭。「況且見著那些長輩,他們只怕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再提起當年,這我可受不來,書翎也得回京覆命,所以一切就交給聰明能幹的你!」
  「是苦命倒霉的我吧!」
  「總之,這叫一石二鳥,現在無論你怎麼氣,別忘了你身為御前神捕的身份,必將任務完成。」
  「為什麼我老是當打鳥的石頭,卻偏有人老坐享漁翁之利!」
  「喔,追風,自家手足嘛,計較這麼多做什麼!」半月笑容可親地拍拍她的面頰。
  咕!說的好聽,這個專門犧牲同伴來換利益的狡詐女,總有一天也要她試試被人算計的滋味!
   
         ☆        ☆        ☆
   
  計較這麼多做什麼!在面對陸丹風那張春風得意的笑臉時,雲天驕很難不勾起前仇宿怨。
  「天驕。」美夢成真的新郎一進房,快樂的朝床沿的新娘子招呼!
  殺氣的眼眸回他一記白眼。
  喀!陸丹風收回膽子,忘了今天的新娘是火冒三丈!看著被丟往角落的鳳冠和紅蓋頭,陸丹風陪笑上前。
  「你還在生氣呀!」順勢坐到她身旁。
  雲天驕往左坐開。
  「不要氣了,大喜之日還帶火氣,會觸霉頭的。」他哄勸的再捱近她。
  新娘子冷哼別過頭。
  「說說話嘛,天驕。」
  她乾脆起身改坐到桌邊。
  「你要氣至少也該發作,別悶著!」
  「不要碰我、不要叫我、不要靠近我!」雲天驕拍開他正要搭上肩的手。
  「不碰你、不叫你、不靠近你,我們要怎麼洞房?」
  洞房?!「你敢!」她手刀架起,一副你試試看的神情。
  「我——」
  「你、你怎麼樣!」雲天驕倏然拍桌站起,一掌又一掌的衝著他胸口打去。「虧你自認是全天下最瀟灑有風采的男人,結果你婚事用威脅,拜堂用壓迫,難不成洞房花燭夜你還想霸王硬上弓!」
  「沒,你別誤會!」陸丹風急急道。
  「那就把你的手給本姑娘放開!」她切齒,雙手被拉去貼在他面龐。
  「不!」貼完面龐改貼他結實的胸膛。
  「你找死嗎?」
  「我只想讓你感受我熱血澎湃的情意!」他深情的凝眸再度展現。
  「我只感覺到你成天發情的下流意圖!」話雖如此,依然任他擁入懷中。
  「誰叫你的眼神舉動都在勾引我。」
  「勾引!」雲天驕此刻倒也柔順的倚在他懷中。
  「吸引!」他更正,再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際上。「所以你要負責。」
  「負責?」她趣問。「為什麼?」
  「自從遇見你,我心蕩、神蕩、魂也蕩,任何姑娘都無法再讓我有反應,我滿心滿懷都是你,你當然得負責!」他俯身輕嘗那誘人的紅唇。
  「胡說,你才不可能!」明明就風流滿天下,情人滿江湖。
  「我沒胡說。」他低喃地細摩那微啟的唇瓣。「總是見到你才能撫慰我的相思之苦,天驕……」
  「丹風……唔……」她的言語全被他忽然加重的吻給吞噬。
  「你老兜著我跑……讓我不安……」
  我沒兜著你跑呀!她想申訴,卻被他糾纏的唇舌狂烈深吮。
  「就因為我想要你想瘋了,才對伍書翎以半威脅半利誘的方式,來達成這樁婚事,都怪你太壞了……」若即若離的,不曾明確表態。
  「明明……壞的人是你……」被拉開的衣衫,他火炙的唇烙開始沿著頸項嚙咬,雲天驕抿著紅唇抗議,隨即感覺到自已被打橫抱起。
  「天驕……」將佳人放到床被上,看著她迷眩的眸瞳水漾,淺促的喘息輕吐,對陸丹風而言無異誘惑的極致。
  「不……」
  「別再抗拒我……天驕……」敞開她身上的紅衣,露出的也是一抹艷紅的兜胸,與雪膚相映,襯得雲天驕酡紅的面容更加照人,直勾得陸丹風心猿意馬。
  「不……不要……」望著被擠高的胸衣,聽到他抽息一喘,敏感的蓓蕾已被他迫不及待的納入口中吮嘗。「放、放開我……」雲天驕頓如觸電般,嚶嚀地想推開胸口上的頭。
  「天驕……」陸丹風沉迷在這將起的情慾旋律中,沒多留心到那緩緩撫上肩胛的柔荑,待一股氣勁由雙肩直透,他才震愣於當場!
  「這下還不制住你。」得意的聲,顯然確定,直到現在,她才真真實實的扳回一城。
  陸丹風整個人就這樣半覆在她身上,眼鼻相對只有半臂之隔,奈何被點住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
  看著他怒睜的眼,雲天驕反倒笑得可人,拍拍他的面龐。「別氣,大喜之日還帶火氣,會觸霉頭的。」甜甜的把才纔的話奉送。
  「娘子,你就這麼忍心欺負我這三十多歲的老頭子!不成全他唯一的心願。」陸丹風咬牙,暗惱自己到頭來還是栽在她手上。
  「相公,你都忍心欺負妾身這二十多歲的『老女人』,我們就別再高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間調了,喔!」她笑吟吟,還嘟起紅唇作勢一親,撩得他心癢魂再蕩。「而且,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急這一時做什麼嘛,該是你的總不會跑掉的!」
  曖昧暗喻的話,再搭著佳人活色生香的衣衫半解,陸丹風面容繃緊,汗水直冒,雲天驕擺明欺他無法動彈,以色整他。
  「相公,今夜我們還是養精蓄銳好了!」雲天驕笑著起身,卻忘了方才被他扯的快鬆掉的兜胸,一坐起,整個胸衣滑下,雙峰赤裸的瞬然袒露在他眼前。
  滴答、滴答,大點大點的鼻血同時由陸丹風鼻中淌下。
  雲天驕嚇一跳的忙要探看他,過急的動作讓半裸的雪胸直接先碰上他的臉。
  「丹風——」
  這一碰,讓陸丹風鼻血頓時如柱噴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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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3:01 |只看該作者
第06節  
  一大清早,郡南王府的門外便候著三輛馬車,奴僕們忙碌的打點旅途該備妥的物品,今天是他們四上人帶新娘子返鄉的日子,眾人全來到大門外送行。
  「這真是……壯觀呀!」齊飛雪看著面色一臉鐵青又眼泛黑圈的陸丹風。
  「喂,老三,覬覦自家兄弟的美色也別這麼明顯好不好!」對那握住他下巴端詳的手,陸丹風沒什麼好氣拍掉。
  「而且氣血不足!」老二沈元智也在旁搭起他的脈相。「四弟,你怎麼才一個洞房花燭夜就搞成這樣!」
  不是他們幾個兄弟愛大驚小怪,平時的陸丹風,無論外形、舉止、談吐,都要求角度來配合風向,以符合飄飄似仙的瀟灑,愛美愛到無人可及,如果派頭不光鮮、氣概不顯露,不如直接叫他去死,因為憔悴的醜態對他而言,簡直比一劍穿身還致命,怎麼……才一夜就變了!
  「夠了、夠了!平時不見手足之情,也別在我要遠行時才發揮這麼徹底,挺肉麻的!」才佯裝泰然的一轉身,迎面就見從府裡走出的容百曉(金牌五御史中的老大)。
  「四弟!」一身道袍的容百曉驚訝的連長長白鬚都翹起。「你還好吧!」
  「沒事!」他強笑扯唇。
  拜託!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注意他,往常他那超級無敵俊美的謫仙風采一現,就沒見自家兄弟捧場,現下不過精神差了點,鬼嚷個什麼勁呀,尤其幾個大男人一定得這麼張揚嗎?
  「四弟,」齊飛雪拉過他,壓低了聲問。「你老實說,昨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問,連容百曉和沈元智都靠過來。
  「……」他蠕動著唇。
  「說大聲點。」
  「什麼都沒有!」
  大夥兒沉默相對,狐疑更加升高!
  「四弟,每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時,你的眼一定瞇成一條線!」
  「那是我睡眠不足!」死都不能說,昨夜他栽了!
  睡眠不足!這句話在他們幾個兄弟的耳中,作用發揮到了極致,也比較能理解的點頭。
  「想想也是,四弟垂涎雲捕頭這麼久,好不容易美夢成真,這是難免的,呵、呵——」沈元智大笑地拍拍老四。「只是別縱慾過度呀,太過貪歡,容易成病撈鬼,年輕人,真叫人羨慕呀!
  「二哥,你胡說什麼!」
  「四弟!」齊飛雪一把捉過他的衣領。「你老實說!」
  「說什麼?」
  「看看那邊!」
  大夥兒的視線全朝前方望去,馬車旁,雲天驕和送行的半月、白瓊露,還有黃真,全說說笑笑的熱鬧不已,有別昨日那股氣怒難平的模樣,新娘子神采飛揚,反觀今早的新郎,簡直只有晦暗慘淡可形容。
  「一個洞房花燭夜,能把你們兩人的精神弄得天地對調,我真是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性。」
  「什麼?」
  「雲捕頭闖蕩江湖已非一朝一夕,為了辦案所需,三教九流的武學她定然耳濡目染不少!」齊飛雪忽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猜,她的武功中有沒有『采陽補陰』這一項!」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變化。
  「采陽補陰?」心情正嘔的陸丹風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兄,千萬別說你不知道,想你從年輕就縱橫慾海多年,為兄都懷疑你練了邪道功夫,只差你是『採陰補陽』!」從以前他就懷疑四弟那身用不完的精力從哪來!
  「喔!」一旁的沈元智張大了眼與嘴!「大哥,道家中好像聽說過這種事情!」忙問一旁的容百曉。
  「那是茅山邪術呀,練者將來必不得好死!四弟!」容百曉倏地轉向陸丹風。
  「大哥!」第一次看到素來和藹慈祥的老大這麼怒氣沖沖的表情。
  「若讓大哥知道你真練了這種壞人家女孩子的邪術,別怪大哥斷了金蘭結義之情!」
  「大哥,別氣呀,四弟向來胡天胡地,你別當回事!」老二忙追老大去。
  「大哥……我沒……」看著氣走的容百曉,陸丹風委屈慘號,昨夜栽了,今早還被自家兄弟嫌棄,他到底是倒了什麼霉呀!「你們對要遠行的兄弟是這種態度嗎——」他怒咆始作俑者。
  「那你老實說,昨晚到底怎麼了?」齊飛雪揪緊他的領子追問到底。
  「……」
  「你不說,我直接去問弟妹!」
  「啊……」他指著天空。「看,北斗七星!」
  「去你家的!」齊飛雪直接把他一頭壓到牆上去,誰一大清早,能看得到北斗七星!
  「再不說實話,我就讓你面對一件更殘忍的事!」老三威脅老四。
  「真是嚇死我嘍!」陸丹風嬌聲裝腔,隨即嗤道:「這種把戲,你老三的股數還在我老四之下!」哼,就不相信還有什麼更殘忍的事。
  他驕傲轉身,正面就迎上一個他打死都不想在此刻面對的人。
  「四師父——」宮千雪掩頰大喊。「你遇上妖精了嗎?怎麼一副氣血全失的模樣!」
  「四哥,你沒事吧?」連伴在妻子身旁的龍九天也驚訝地道。
  「老……天……爺……」他悲吟,這下好看了!
  「面對咱們那惡魔徒兒,是不是一件更殘忍、更痛不欲生的事!」齊飛雪在他身後道。
  而馬車旁的雲天驕,看著另一端大門前的情況,陸丹風正被兄弟和徒兒圍剿。
  「笑這麼賊,可見昨夜我叔叔被你好好整治過。」
  「報復不到你們,我總得有個出氣對象!」雲天驕笑笑環胸,若不是今天得一大早啟程,書翎在昨夜又趕回京城,連這兩個同伴她都打算再好好回敬。
  「七丫頭,這麼記恨將來容易變成刻毒的女人!」黃真提醒師妹。
  「拜週遭人之賜,我想不刻毒都難!」這群就會講大道理的女人。
  「看四哥樣子挺可憐的。」遙望被眾人拷問到無路可退的陸丹風,白瓊露極是同情。
  「是呀,真可憐!」婦人之仁!雲天驕涼笑。
  「追風,你要想報復,可以換個方法嘛,那種看得到吃不到的老招已經過時了,而且以我說的方法付出性命,叔叔一定也會含笑九泉。」
  「什麼方法?」
  「精盡人亡!」
  「你確定這對他是一種懲罰?」有別於因這露骨話而面容大紅的白瓊露和黃真,雲天驕依然是那懶懶不帶勁的表情。
  「死了就抱不到,也看不到心愛的老婆,當然是懲罰!」她彎著笑眼。
  「我會跟書翎商量看看你提出的這招。」
  「當然——」下一句話拉住追風要走開的勢子。「老招之所以會存在,就是因為好用。」
  「你幹麼這麼怕書翎?」
  「我討厭不必要的紛爭。」
  「是誰告訴你這種爛招?」
  「修羅!」
  少泱!「你別栽贓呀!」
  「可他說,當時年少輕狂不懂事,還差點因此而完蛋!」半月回想著。
  「這小子,年少犯的事還真多,後果都是別人擔!」連她的婚事也賠上,雲天驕牙癢。
  「可不要他沒幫你逃脫成功,就把氣轉到他身上,打算開始欺負他。」半月看著三輛馬車中的最後一輛,小朱八和一個老婦正照料著。「一路上照顧著點,他有任何缺失,我可不放過你。」
  「看你這模樣,就知道你必定寵出不孝子,本姑娘勸你將來別生小孩,以免禍害他人。」
  「彼此、彼此!」第一次,半月懊惱地道。
  「哈,你終於冒火啦!」雲天驕食指點向她額頭。
  「誰與你一樣小心眼,反正去邊關受苦受難的又不是我。」
  「本姑娘受苦受難就找你叔叔出氣。」這一切是陸瘋子造成的,活該他受!
  「找我叔叔出氣!」像聽到多好笑的話,半月笑不可抑。「哎,別整倒叔叔一次,人就了,看在同伴之情提醒你,我叔叔追女人向來是無孔不入的,尤其他對你垂涎的程度,就像一個飢餓過度的人看到一根大雞腿,吃以前,口水先流滿地,聞一聞、舔一舔確定味道後,再一口吞下,連渣都不剩。」
  「你跟你叔叔有不共戴天之仇嗎?」怎麼把自己親人形容的像野獸。
  「這是瞭解,叔叔從年輕風流時就會帶著我出去抱大腿喊爹,好殺軍退敵,再等下一次戰役,我太清楚他了。現在他對你還勉強可以安於口水期,等他確定味道以後,等著被一口吞掉吧你!」半月恐嚇似的對她發出詭笑。
  「別說的這麼可怕,什麼確定味道!」
  「就是確定從哪開始吃比較對味呀!」
  「沒有的事!」始終在旁聽的白瓊露忙切進她們之間打圍場。「四嫂呀,余姑娘是開玩笑的,四哥人非常好,有正義感,平時浪蕩是又愛玩了點,但是以……」
  「以叔叔的風流本性,誰敢說事情不是這樣。」
  「以四哥的風流,這件事……很有可能!」這一推想,連白瓊露都驚恐。
  「天驕嬸、嬸,你自求多福吧!」余夢清揮揮手絹。
  「這也麼說,這一別也許是最後一面,來,七丫頭讓二師姐好好看看你。」黃真感傷的捧起她的面龐端詳。
  「無聊!」這三個一搭一唱的女人,雲天驕翻翻白眼懶得理會。
  吵吵鬧鬧中,馬車終於啟程,在揚起的塵煙中眾人用力揮手送行。
   
         ☆        ☆        ☆
   
  「天驕。」馬車裡,陸丹風支著額,雙眉糾結。
  「什麼事?」雲天驕倚窗看著飛逝而過的景致。
  「你很怕我嗎?」
  「怎麼會!」
  「那你幹麼抱著劍不放!」一上馬車就警戒的抱在懷裡。
  「習慣!」
  「是嗎,那……」陸丹風傾身上前,只見寒光倏閃,利刃直逼向他。
  「做什麼?」她銳眼逼來。
  「我、我想……」不過想把窗簾拉上點,也需要用這種陣仗伺候他嗎?
  「想!」雲天驕高亢揚聲。「想都不要想,我現在慎重警告你,不要以為我們有夫妻之名,你就有可趁之機,在本姑娘還沒有認定你以前,你敢有任何不詭意圖,我閹了你都會!」
  「可、可是——」他不服、他抗議!
  「沒有可是!」長劍改架到他頸上。「你只有點頭!」
  「我不要!」陸丹風嘔極了。
  「你想死嗎!」話才出口,爍光一閃,她頸上也架著一把劍。
  「不公平的事,我寧死不屈,娘子。」他露著潔白的牙笑。
  「有種你動手呀,相公!」雲天驕也跟笑著。
  要笑大家一起笑,這一把誰輸還不曉得呢!
  「我等著你先動手呢,娘子。」
  小倆口就這樣互相持劍指著對方!
  正午時分,小朱八喊叫不應,打開轎門時,就見還拿劍僵持不下的兩人。
  「我說小伙子,一個大男人就不會讓著妻子點,居然拿劍想殺老婆,還是不是個男人呀!」隨行的老婆婆三姑,老邁而臃腫的拄著枴杖數落陸丹風,粗啞的破嗓尖削,皺紋斑駁的臉,猛一看,還真像鄉野奇談中的鬼姥姥。
  陸丹風耐著性子吃飯,告訴自己別跟個鬼老太婆計較,而一旁的雲天驕捧著碗喝湯,卻喝的有些顫抖,顯然正在竊笑。
  午餐,他們在野外野炊,好不容易能下車來活動筋骨,三姑當然順便活動她那老人家慣有的脾性,倚老賣老的雜念。
  「想當初我那老伴多寵我呀,常讚我生得美,人嬌聲也甜,跳起舞來簡直是傾倒眾生,那個啥米洛神、西施都比不過奴家!」三姑扭著水桶腰,蹣跚的身材,讓人深怕地會被踩陷,她老婆子卻像活回去當年那風光的年代,著迷的舞動那肥滿的身軀。
  「惡——」陸丹風作嘔,差點吐出。
  「臭小子,別浪費食物!」一枴杖毫不留情的打到他頭上。
  「噗!」雲天驕忍俊不禁。
  「臭老太婆,本上人敬你是長輩,你別得寸進尺呀!」心情已夠老大不爽的陸丹風跳起來。
  三姑再敲他一枴杖!「知道我是長輩,還這樣跟我老婆子講話,想嚇著我老婆子呀!」
  「我——」正要發作的陸丹風忽見眼前的老太婆逼到跟前。
  「哎喲喲,嘿呵……」三姑綻開她那乾癟的嘴,聲本就粗啞此刻更如夜梟,皺紋的老手摸上陸丹風的臉。
  「你、你做什麼?」陸丹風起了一身疙瘩,這鬼婆婆想幹什麼?
  「仔細一看,小伙子長得真是俊呀,連皮膚都不輸姑娘家,哪像我老婆子皮膚粗得可刨蕃薯皮,哎喲,連身材體格也紮實,喔,這胸膛靠靠也舒服,真讓我老太婆越看越心動吶!」肥碩的身軀毫不客氣地貼上僵愣的人。
  陸丹風駭得要退開時,朱八的聲傳來。
  「三姑,『小姐』說不吃飯!」朱八在馬車上叫著。
  「不吃!」三姑可不得了地喊。「這怎麼可以呀,餓著我家『小姐』,這不是揪我老婆子心肝嗎?」
  「我去看看。」雲天驕起身。
  「不用、不用,『小姐』鬧脾氣,就是要找我老婆子撒嬌。」臨去前,還不忘再拋給陸丹風一個媚眼。「嘿呵,小伙子,你有福了,一路上跟我老婆子有好多獨處的時間,搞不好還會添一樁艷遇喔。」說罷,款擺著肥腰離去。
  雲天驕爆出大笑,簡直是捧腹的蹲到地上去。
  「還笑,你丈夫被人吃盡豆腐你還這麼開心!」害他差點要吐光胃裡的東西。
  「你、你就當敬老尊賢,又不會少一塊肉!」她笑得淚都快溢出。
  「那個鬼老太婆再這樣騷擾,我怕不只少一塊肉,還會瘦到剩一把骨!」因為光想就沒食慾。
  「那你可得好好保重,讓三姑看上的人,很少逃得過她『辣手摧草』的命運。」
  「自己相公被摧殘你都無動於衷嗎!」居然一副像在說別人家的事。
  「那換你去非禮她,娘子我心胸寬大,這一次不跟你計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公平吧!
  「非禮那個鬼老太婆——」他拔尖了聲,隨即見她一臉惡作劇的表情,馬上改為緩頰一笑。「好呀,既然大家都不介意,我還推推拉拉就太不是男子漢了!」
  「你連老太婆都好!」雲天驕不敢置信的叱罵。
  「是你要我去非禮的,現在來怪我!」他也回吼。
  「我隨便說說你也聽,有沒有一點主見呀!」
  「有!我主見可強了,要照我的意思,乾脆直接非禮你!」
  「好呀你,我就知道你隨時都充滿邪惡的意圖,下流!」
  「我想抱自己的妻子叫下流,難道真要我去抱個老太婆才叫高尚!」
  夫妻倆又開始指著彼此開罵,且務求辯倒對方,多麼荒謬無理都不是重點!
  「你敢這麼做試看看!」不砍死他,也要閹了他!
  「對,我不敢!本上人唯一敢的,就是非禮自己妻子!」他氣沖沖的拉起衣袖,一副準備動作的模樣。
  「你想幹什麼?」
  「反正我邪惡、我下流,現在就剝光你衣服,讓你看看什麼叫非禮!」他不懷好意的朝她陰笑。
  「你——」
  「咳,抱歉,借個光!」另一個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
  「呃!」這才警覺到週遭環境,各自退開一步。
  小朱八踱過他們眼前,來到爐火前,添飯、盛湯、挾菜,拿著個大托盤又踱過去,恭敬一禮。「可以繼續了!」隨即朝馬車走去。
  這一攪和,讓雙方冷靜下來,互相看著對方,清清喉嚨。
  陸丹風先帶開話題。「那個三姑武功不差,她家『小姐』是誰?」牙兒這死丫頭,就只會神秘兮兮的告訴他是朋友,要跟他們去邊關。
  「小姐就是小姐,三姑武功當然不差,否則要怎麼保護主子!」雲天驕四兩撥千金的打混。
  「是喔!」陸丹風倒也沒追問,只是冷笑。
  能讓朱八隨身照料的還有誰,姬少泱這小子跟著一起到邊關八成是為了避開靈闕宮主,這鬼老太婆會這麼整他該是修羅授意嘍,莫不成,陰陽小子到現在還想報復他奪走天驕!很好,大家走著瞧!
  「為了你好,勸你最好別去打擾轎內的人!」雲天驕道。
  「為什麼?」這個陰陽小子一扮姑娘就像個黃花大閨女般,死躲在轎裡不出來,是養病還是另有隱情。
  「你們兩個有過節也不對盤,見面也是枉然!」
  「哼,就知道陰陽小子記仇、心胸小!」陸丹風低咒,隨又試探地問出心中疑惑。「天驕,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陰陽小子的真面目是什麼?」
  「真面目?你說少泱!」什麼怪問題。「他是人呀!」
  「廢話——」話才出口,在她的白眼下,忙又堆起笑容。「總能回答他是公的還是母的吧!」
  「你就是想探少泱的底!」雲天驕斜眼勾睨他。「我可以告訴你,當少泱扮成段淳時,至少有一樣是真的,至於是性別、容貌或者年齡,自己去猜吧!」
  性別、容貌、年齡!陸丹風側頭沉思。「可不可以再稍微提示一下。」
  「提示……」她食指敲敲下巴,彈過手指。「有,還有一項是不會變的,就是身高!一個人再怎麼能易容,身高總不會熱脹冷縮吧!」
  「有沒有……更智慧一點的說法!」這麼虛幻,誰知道。
  「沒有了!」直截了當。
  「哼!本上人也想到一個他絕改變不了的事!」這種提示誰不會,陸丹風馬上展現他的聰明。「他的心呀,一個人再怎麼能變裝,不會連心也能換吧!這麼說來,喔,他的腦、他的肝、他的胃……喂,天驕,捧個場,不要我話沒說完就走嘛,娘子!」忙追上不理他的妻子。
  下午,馬車繼續上路。
  「天驕。」聲帶幽怨的喚。
  「幹麼!」沒什麼好氣的回應。
  「我要坐到你旁邊。」
  「別想!」
  「那你坐到我膝上!」這樣更好。
  「做夢!」雲天驕逕自撇開頭。「早上就說過了,在我還沒認定你以前,別想越雷池一步……你幹什麼!」陸丹風忽然上來抱住她大腿,頭緊埋到她腹上。
  「太狠了,天驕,怎麼說也不該把我犧牲這麼徹底,我不管、我不管——」他像小孩子耍脾氣般的死摟著她,就是把無賴扮到底。
  「太難看了,男子漢大丈夫,你成什麼體統!」
  「你要犧牲我——我還當什麼男子漢——」他甩著頭,還有往上竄游的趨勢。
  「我的便宜都讓你佔盡了,究竟是誰比較犧牲呀——」雲天驕用力推開他,一腳抵住他要再往上撲的衝勢,決定改變戰略,綻出微笑。「丹風,我只是一時還難以適應突然嫁人的身份,你給我點時間。」
  「真的?」看著還踩在他胸膛上的那一腳,他疑惑。
  「當然是真的。」雲天驕連忙收起腳端坐回位,笑得很和悅。「我們也可以好好培養感情,增進夫妻間的相處,有了這層信賴再進一步嘛。」
  「可是……」陸丹風垮下肩,像給他個大禮又突然收回去的小孩一樣,充滿沮喪。「我向來習慣用激情培養感情,肉體培養愛情,這比較實在!」
  無恥色鬼!成天就會想這等事!雲天驕控制上衝的火,怒焰盡量化成兩邊唇角拉開的笑靨。
  「你說愛我,又說我是你此生最想一起長醉、一起歡笑的女子,那就要讓我感受到,對你而言我真是特別的,否則我與往常那些跟你歡蕩的女子有什麼不一樣。」
  句句是理。他沉默片刻,繼而露出陽光的笑容,眨動誠摯的眼。「我一定會讓親愛的娘子感受到我的真情。」
  這一笑,倒真悸動雲天驕內心。面對他時而輕佻、時而正經,又一派無賴模樣,她雖啼笑皆非,卻也總是不自覺地感到甜蜜、怦然。
  「可是,至少得答應我一件事情!」他開出條件。
  「什麼事?」
  「親親和抱抱要保留著!」他雙眸燦燦充滿幸福的期待。
  「這……」
  「你不答應!」見她猶豫,他自暴自棄地喊。「你不答應,我就會因慾求不滿而產生低級的想法,因為低級的想法就會分裂出不好的人格,這個不好的人格有可能是個採花狂,也有可能是個殺人狂,一個有為的英雄、俊美的青年就此毀了前程、地位,堂堂的多情劍客、邊關陸家莊主也因此隕歿於世上,一切都是得不到妻子溫暖的照顧,甚至——」
  「好、好!」雲天驕掩耳大喊。「我答應!我答應!只要你閉嘴!」天呀,誰說女人長舌!男人才聒噪呢!
  「真的,天驕,你真好!」馬上享受得來的權利,抱住心愛的妻子,感受懷中佳人的柔軟,親親她的臉、她的眼,再貼貼她的額頭,才滿意的擁緊。
  陸丹風面龐摩拳著那烏緞的發,心中可笑著:妻子想跟他玩遊戲呢,那就玩一場吧,現在以退為進,看誰才是最後贏家!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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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43:17 |只看該作者
第07節
  「一請天清清、二請地靈靈、三請四海五路眾神明,急急如律令——急急到壇前——何方妖魔還不現形——」
  東街的黃衣道士比較像被鬼煞到般,拿著桃木劍四處跳腳作法,隨行的徒子徒孫在他喝令下,同時高撒紙錢!身後跟著一排拿香齊拜的民眾。
  「南無阿彌陀佛,何方妖、何方魔,我佛慈悲,佛光普照三千,化戾氣為祥和、化干戈為玉帛,超渡眾生離苦得樂,阿彌陀佛!」
  西街的光頭一局僧慈眉善目,梵音高揚,身後的小沙彌敲著木魚高誦怫號,灑著淨水,兩旁民眾皆雙掌合十,務求以祥瑞的聖潔來感化惡鬼眾生。
  「叱、叱、叱,本元帥在此,所有妖魔鬼怪速速退離,三昧真火燒你個毫不留情——叱、叱、叱——」
  南街的大男人穿著一件童肚兜,走路搖搖擺擺,細銳拔尖的聲,極力喊出威嚴,左右護法開路,隨行民眾扶老攜幼居多,皆高喊:求元帥作主!
  「炮竹一聲除舊歲,穢氣退掉災星離,祥龍獻瑞福澤廣納,招財進寶慶吉祥。」
  北街舞龍又舞獅,沿途敲鑼打鼓鞭炮聲放得轟隆震耳,另一派民眾顯然較相信以喜氣消霉氣,乾脆提早過年,鞭炮放的價天響來個除舊布新。
  面對鬼妖肆虐,邊城古渡口的居民,各自抬出鎮妖法寶,在這一片混亂中,三輛大馬車進城,似乎也不那麼引人注目了。
  你的家鄉……看來……信仰濃厚!」看到這等陣仗,雲天驕不禁驚歎。
  「多年沒回家,沒想到連這個季節也……這麼熱鬧!」都已深秋,不是該準備過冬了嗎?
  「幾年前在這時候來,也沒見這種瘋狂場面。」
  「你來過邊城古渡口?」
  她一笑。「你莫忘了,半月是你陸家莊的人,就算她隱藏身份多年,思親、思家的心是不變的,多年前,我們四個都來過這。」
  「思親、思家。」陸丹風輕喟。「牙兒依然不願意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回家來嗎?」說起那自幼因滅門家變而飽受折磨的侄女,他的心總泛酸,為她受過的一切苦而心痛。
  「再給她點時間,毀容並不好過,更何況一個女孩子,與你相認,她都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再與其他親人相見,她的心裡……還沒準備。」
  「容貌也是她始終迴避伍書翎理由。」陸丹風支頤問道。
  「你發現了。」她挑眉,書翎和夢清有一共同點,言行內斂,都喜歡隱藏真實感覺,如非同伴多年靠著十足的默契,想瞭解他們的內心可不容易。「看來,江湖人讚你多情劍客陸丹風,劍法好、人品俊,觀察力也是一等,還真不是浪得虛名呀!」總算在他風流的表相外,開始發現優點。
  「好說,在你們四人尚未被皇上欽點為御前神捕時,朝廷大案可是交由我們金牌五御史查辦!」他得意揚眉。
  「是,感謝你們金牌五御史後來安享晚年,才得以讓我們晚輩出頭。」她訕笑地暗嘲他的輩分。
  「天驕!」蒲扇大掌馬上包住她的柔荑,堅聲有力的強調。「雖然我虛長你幾歲,但我的心、我的人,都充滿年輕的活力,閨房之樂你不用擔心,下一代的事我會努力,只要你答應今晚咱們圓房,然後學砧板上的魚,有任人宰割的美德,保證你明年就能抱一個白白胖胖的壯小子!」
  雲天驕閉了閉眼,深呼吸的調息,確定不會有抓狂的衝動後,才道:「你的腦袋就只能裝這些玩意兒嗎?」
  「呃,你不喜歡壯小子,那就生個粉嫩嫩的小女娃吧!」他笑得兩眼彎彎,俊容放光。「娘子,鴛鴦戲水不錯,陸家莊裡有處小溫泉,是特別引山上溫泉水來,不但對你美麗的皮膚好,水波的蕩漾還可增進情趣,憑我多情劍客縱橫慾海的一身絕技,當然——」
  「啪——」
  前頭駕車的僕人,只聽到身後破空的擊打聲,隨即整個馬車彈震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見到前頭的兩匹馬嘶嗚仰立,連忙勒住馬車。
  「四上人,遇險了!」原本在街上作法的各類收妖隊伍,現在全圍在馬車旁,個個都帶著疑惑又不懷好意的目光。「好了、好了,讓開,別生事!」一群捕頭排開眾人,領頭的正是陸家老總管。
  上次調來邊城古渡口才一個月的美胡大神捕陣亡後,接替的捕頭尚未到來,面對鬼妖,怕死的縣老爺不敢主事,眾人只好推陸家老總管暫代。
  「抱歉,車子裡的人,請出來說話。」城內發生這麼多慘案,既抓不到那不知是人是妖的兇手,只好先嚴查出入的人物。
  三輛馬車無動靜,連三個駕車的都神情鎮定,因為自家主子的厲害他們是知道的,江湖上也沒人願意同時惹上金牌五御史和御前神捕!
  「裡面的英雄,麻煩出來說句話,讓……」陸老總管正客氣的要再請時,身旁已有人先發難。
  「鬼妖——這三輛馬車妖氣沖天——無臉鬼妖一定在裡面——」黃衣道士揮舞著桃木劍大喊。
  這一聲鬼妖,可喊得人心大動,方纔的收妖陣仗再起,不過這次全對準眼前的馬車隊伍,個個神情警戒,連陸家老總管和身後的捕頭大爺們,也遇後不少。
  「呸、呸、呸!別觸我婆子霉頭,連夜趕路才來到這邊關小地方,沒事還被一群沒見識的鬼呀妖的亂喊亂叫,才進城就沒個好吉兆,真是沒燒好香!」
  第三輛馬車一個拿枴杖的老婆婆走下,還有一個清秀的小男孩跑出馬車坐著看戲。
  看著周道這群忽然全部目瞪口呆的人潮,三姑顯然脾氣很不好。
  「看!看什麼看,沒看過人老還可以美成這模樣的是不是!啐!」沒見識!三姑伸手理理她那花白的雲鬢。
  「老妖婆呀——」眾人驚喊,嚇死人,沒見過有醜陋成這模樣的老太婆!「這一定是鬼妖化的——」
  「太沒禮貌了,居然敢說我這名響江湖的三姑是鬼妖,對長輩這麼冒失!」三姑氣得枴杖連連敲著地面,朝第一輛馬車喊著。「俊臉小情人,你還不快出來英雄救美,你的小三姑等你喲、喲、喲……」粗咆的倒嗓聲還嬌嗔的拉長,在場的,只要是人,莫不起寒顫。
  「嘔!」第一輛馬車裡,人未現,作嘔聲先傳。
  「三姑老婆婆,您老再發出那種風情萬種的呻吟,我怕他沒法走出這輛車。」
  馬車前門打開,出現的是雲天驕那秀麗的容顏,燦笑明媚的跳下馬車,剛剛出手教訓了個傢伙,心情正好!
  「走不出這輛車!」三姑眨眨眼,繼而曖昧詭笑。「嘖嘖,雖是新婚小倆口,也別在大白天就這麼……哎喲,羞死我婆子了,奴家說不出口。」
  一把年歲扭著小姑娘姿態,週遭很集體的一起搞著嘴!「嘔!」大夥兒共同吐出他們的心聲。
  「四上人,你是真想做個縮頭烏龜不出面!」第三輛馬車裡忽傳出一個幽幽細細如女子的嗓音,帶著一種涼笑似的冷嘲。
  「本上人是不是做縮頭烏龜,還輪不到成天只會縮在馬車裡的大烏龜來告訴我怎麼做!」再次出現的是一道修長拔挺的身影。
  「二少爺!」陸家老總管不敢置信。
  「陸二公子!」邊城古渡口的民眾也驚喜大喊。
  瞬爾,眾人爆出歡呼,陸家莊在邊城古渡口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陸丹風從兄長去世後便繼承家業,雖長年在外,但陸家莊及陸丹風本人對邊城古渡口的貢獻卻是受人尊敬的。
  「二少爺——」陸家老總管激動的要上前,少莊主終於回來了!
  「停!」始終坐在駕車位上的陸丹風忽阻止地喊。「有什麼話,先回陸家莊再說。」
  「少爺,你不舒服嗎?幹麼不轉過頭來。」從一出現就捂著左臉頰,只亮右半側的臉。
  「哼,他有那個臉面對人就好了。」雲天驕環胸,陸瘋子左臉頰還貼著她一個大巴掌印。
  「我覺得今天右臉的角度照著陽光、配合風向,會有吉星高照的運勢。」他左臉轉向馬車內部,右臉接受眾人的歡欣膜拜,手指撫著下巴,眼角襯著唇角微揚,這個招牌畫面,向來是姑娘風靡,英雄拜倒。
  果不其然,底下人潮發出了多少的讚歎聲,連已婚婦人都捧心被勾魂,年輕姑娘更是將他按人心坎為夢中情人,男子漢個個拿他為目標,現場頓如一池春水,由陸丹風為中心點,激出波波漣漪,蕩漾過每個人心湖,直至一個破嗓尖削聲打破眾人美夢。
  「哎喲喲——」三姑不知何時來到陸丹風身邊,捧起他的臉,很是心疼地喊。「誰打我老婆子的小心肝,糟蹋了你這張臉,沒良心吶,三姑疼喔……」
  說罷,馬上把那張錯愕的小白臉納入肥腫的懷抱中,很心疼地拍拍。
  現場,僵化成一片,畢竟由天上雲霄直墜地面的感覺,是需要時間回神,當三姑又是小心肝呀、不捨地叫時,大伙熟悉的聲再次響起。
  「嘔!」
  有一種人的可怕不比鬼妖差,鬼妖專剝人臉皮,這一種人就凌辱你的腸胃,不怕你不吐,就怕你吐無可吐!
   
         ☆        ☆        ☆
   
  陸家莊大廳堂——
  「少爺,還好吧!」
  陸丹風喝著茶水順喉,面色泛青,目光瞟過老總管,沒搭腔!
  「哎,少爺,小的已命人準備下去,晚上備好宴席,好好給少爺接風洗塵!」老總管狗腿的候在旁乾笑。
  「嗯!」他冷哼橫了一眼。
  方纔大街上他被三姑那個鬼老太婆豆腐吃透,眾人笑成一團時,尤以他們陸家老總管帶頭笑最大聲。
  今年一定是他的災難年,而且跟吐很有緣,年頭為了鬼徒兒喪失記憶,他和三哥聯手扮王爺和王妃想喚回徒兒的記憶,和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結果,是他連番吐了數回,年尾還被這個鬼老太婆糟蹋,只差這回是一次就傾盡胃中物,直吐得他懷疑腸胃全攪擰在一起,也終於體會到,俊美真是一種禍害!
  「唉!」他發出美青年的沉歎與憂鬱。
  「少爺,你要去哪?」見主子起身,老總管忙問。
  「回房休息,看能養眼的!」還是去抱抱親親他美麗的娘子,最重要的是,妻子一進陸家莊就跟著三姑那一車的人跑得不見蹤影。
  「先別走呀,老伯公知道你回家,要來莊裡了。」
  「老伯公!你們這麼快就去通知他老人家了!」天呀!讓他連喘口氣都不行嗎?
  「少爺呀,每回你離家,老伯公都思思唸唸,一再交代只要你回來,一定要馬上告訴他老人家,能見到你這陸家乖孫他就欣慰,還說就算是死了,也要趕來瞧瞧你。」
  死也要來!「那就不用了,怪嚇人的!」陸丹風揉揉眉。「派個人再去傳信,要他別辛苦趕過來,該由我這個晚輩去拜望他老人家才是。」
  尤其老伯公八十多高齡了,一把瘦削的骨頭,每回見著他這個陸家少莊主,都像是看最後一眼似的,老淚縱橫的哭訴當年,他們陸家曾經是多麼多子多孫人口興旺,結果一場滅門慘劇,害得他們陸家基業雖在,人丁卻凋零,最重要的是他老人家情緒一來,就特別激昂,總叫旁人捏把冷汗,深怕他一口氣換不上來。
  「來不及了,已經來了!」老總管比比門口。
  一個顫巍巍被眾人簇擁而來的駝背老者,面容雖老邁已極,眼眸可精爍,看到陸丹風,更是雙目大亮,直笑咧了那枯扁的嘴!
  「二堂兄!」
  「二堂弟!」
  「二伯!」
  「二叔!」
  老者身後眾人無論長幼輩分皆打著招呼。
  「喔……小……風子呀……」老伯公幹如白骨的手,搭上陸丹風。「喔……喔喔……終於回……來啦……」顯然見到晚輩,老伯公高興的不但呼吸抖且聲尖拔銳。
  「是呀,我回來了,老伯公,您先喘口氣。」陸丹風忙扶著老人家,綻著微笑安撫,心中可著實怕這老伯公的登門。「好……好,回來……喔呃……呃就好了……咳咳……」老伯公一高興就開始打隔,旁人連忙捧著痰盂上前拍背。
  「老伯公,您年紀大了,該是我去看您老,怎麼好讓您老來瞧我這後輩。」
  「什麼?你老!」年紀大的老伯公,還兼有重聽!「喔……喔……小風子,你怎麼會老……」
  「爹!」身旁的大兒子附在耳邊,大聲喊著。「二堂哥是說,該由他來探望您,不該讓你老人家這麼辛苦!」
  「喔,沒關係、沒關係……喔……咳咳……哦……」
  大伯公咳個幾聲忽僵住不動。
  陸丹風正感奇怪,身旁的人已大喊的率先動作。
  「爹!痰哽住了,快——」
  「爺爺,撐住!」
  於是大伙趕忙再上前壓胸、拍背、遞痰盂。
  「咳咳……呸……呼……」老伯公終於又喘出順暢的呼叫聲。「小風子呀……喔喔……」
  陸丹風光瞧,一顆心都快跟著吊高喘氣。
  「想當年……喔……我們陸家是多麼的……」
  天呀,陸家的第一代奮鬥史又要開始了。「老伯公,小風子有話跟您說。」陸丹風連忙打斷。
  「呀!畫?什麼畫要給我看?」
  「爺爺,二叔是說有話要告訴你老人家!」身旁的孫子喊道。
  「老伯公,上回我不是傳回家書,說有牙兒的消息嗎?」陸丹風乾脆跟著提高音調。
  「牙兒!」老伯公那缺了牙的嘴大咧咧的張著。「喔……雨恬呀,那可憐的小丫頭吶……當年……嗚……活活被燒呀……嗚嗚……」說著,自顧自掉眼淚。「想我陸家曾經多麼的人丁興旺,現在……」
  「老伯公!雨恬沒死呀,我找到她了!」
  「啥?」這下老伯公直望著他,倒不是沒聽清楚,而是以為聽錯了!
  「牙兒沒死呀,我找到她了,也跟她相認了!」
  「啊啊……」老伯公倏地站起,顫著雙手。
  「爹!」
  「爺爺!」
  眾人忙上前。
  「喔喔……那可愛的雨恬丫頭……呃呃……咳……」他又僵頓住。
  嚇得大伙要再拍背順痰時,老伯公忽然一拍桌子,大叫著。
  「祭祖——祭祖——快——明個兒三牲六禮的好好拜謝祖先保佑——」接著他興奮的直挺挺往後傾。
  「爹!」幾個兒子忙扶住。
  「陸瘋子跟你說過暫時分房睡——你居然還——」一個秀麗朝氣的女子氣沖沖的走來,一見到廳堂上的人潮不禁愣住!
  「哇,你們陸家九賢七祖都來啦!」老中青三代都有,雲天驕咕噥。
  「對了,少爺,這位姑娘是……」老總管不解問著。他家少爺雖風流,卻從不曾帶姑娘回家留宿,更不用說安排同住一房,這麼不顧及一個女孩家的名聲。
  「這就是我這次回家最主要的目的。」陸丹風笑嘻嘻地走過去,執起天驕的手,拋給她一個不准給我躲開的神情,用力夾住她的宣佈道:「我成親了,這位就是我的妻子,御前四神捕中的追風神捕雲天驕,以後她就是陸家莊的女主人!」
  廳堂一片靜默,只看得到大家全目瞪口呆的怔愣,好一會兒……
  「啊啊……」斷續的聲卻是老總管發出的。
  「幹麼,老管家,你也需要痰盂呀!」
  「嗚……少爺,你終於成家了……嗚……老爺、夫人和大少爺泉下有知,也會欣慰,嗚……嗚嗚……」老管家喜極而泣。
  「恭喜、恭喜你,二堂弟!」
  「對呀,堂兄,這真是太好了!」
  幾個堂兄弟也哽咽地相擁啜泣。
  「你們也太離譜了吧!」他的成婚固然是喜事,但有必要哭成一副旱後甘霖的模樣嗎,陸丹風莫名!
  雲天驕也搖頭,她想起進城時,那群各門各類的收妖陣仗。這邊城古渡口的人,怎麼反應都那麼大呀!
  「你不會明白的,二堂兄。」
  「對呀,二堂嫂,你的出現救了大家!」
  更有甚者,直接握住雲天驕的另一手,激動道:「謝謝!謝謝你,堂弟媳,謝謝你犧牲自己嫁給二堂弟!」
  「喂,不准碰我娘子的手,你們在胡說什麼!」陸丹風不爽的打掉堂弟的手,天驕的小手只有他能握。
  「以後……」
  「終於可以……把妻女帶出來……」
  幾位堂兄弟們互拍著肩膀,雖然淚眼相對,卻是充滿喜悅。
  「不用再怕陸家野狼會下手了!」幾位手足連連點頭。
  自從陸家出了這麼一位風流俊美都無人能敵的血親後,他獵艷的事跡,遠至大漠塞北近至視線所及之內,上至宮廷下至邊疆小酒館,只要有美嬌娘的地方,無一不流傳著他的風流史!而對這個他自幼成長的發源地——邊城古渡口,更是發揮了無遠弗屆的魅力。
  在邊城古渡口,只要叫得出名字的名媛閨秀、歡場名花、小家碧玉、風流俏寡婦,幾乎個個都能訴說,她們曾和陸家少莊主陸丹風的一段情,而且個個舊情難忘!因此每回只要陸丹風返鄉,整個邊城古渡口的寺廟、道觀,任何清修之處,一定忽然增加很多暫住的女眷,大家都把嬌妻、美妾、愛女送往寺廟藏身,避免難逃這位風流大少的毒手。
  「昨個兒,我家小圓竟然會叫陸丹風這三個字,嚇死我這個爹了!」
  「你家小圓!夭壽呀,三歲小娃娃就懂這名字了,可憐呀!」
  「那算什麼,我家滿滿居然說將來要嫁給多情劍客陸丹風,有人告訴她,同是血親,不可能婚嫁,否則是亂倫,結果我家小滿滿連哭三天三夜。」
  「我家娘子還老說著想舊情復燃呢!」這個才叫人嘔!
  「現在……」他們互執著手,一同看向陸丹風和雲天驕。「安心了!」
  「你們——」陸丹風還來不及發作,就先看到愛妻投來的目光。「天驕,我沒有、我不是,你相信我——」
  「我、我當然相信你。」雲天驕扯唇笑笑,輕輕地、緩緩地,盡量不著痕跡的把手抽出。「你久未回鄉,一定有很多話要跟這群兄弟聊,我先回房整理行李。」好可怕,觀音、半月是不是把她嫁給採花淫魔了!
  「夫人、夫人!」陸家老總管卻跑上去,興奮道。「以少爺下手的速度,你肚子裡一定有陸家後代了,小的會命人天天熬補給夫人你安胎。」
  「我——」雲天驕食指對著自己。「陸家後代——」
  「這是當然。」陸丹風又是一把摟過愛妻肩膀,驕傲道。「明年等著迎接陸家下一代吧!」這是他一定要達到的目標。
  「哇!」眾人又是一陣訝然的靜默,隨即,還來不及爆出高聲歡呼,另一陣熟悉的細微聲傳來。
  「喔喔……咳咳……哦……」
  「爹!」
  「爺爺!」
  大家這才注意到已被連番興奮的消息和痰哽暈過去的老伯公!
   
         ☆        ☆        ☆
   
  萬佛寺後屋的僻室裡,幽靜通風,門外站了好幾個捕快,而不得已站在室內的捕快目光別開,盡量不往那中央的石台上看去,因為那躺著兩具僵硬的死屍。遠觀,還頗似安詳的躺著,可只要往上一見到面容,絕對令人忍不住打寒顫。
  死者整個面容凝黑無皮,血紅的筋肉脈絡觸目驚心可見,五官依然細看得出。
  「四上人、雲捕頭,這是三天前的屍體,到目前為止受害者已有十三人了,被害者都為女子,其中雖有三個男子,卻是被活活嚇死的!」縣老爺討好地對著在旁細看屍體的陸丹風和雲天驕報告。
  「十三人!」雲天驕皺眉。「先前接到消息是八人,短短半個月,竟已增加到十三人!」從御前神捕接令到來到邊城古渡口,已過了半個月,沒想到就有這麼多人遇害。
  「這個鬼妖以前是十天半個月才出來做案,也不曉得為什麼這個半月來突然變得這麼心狠手辣,連續又殺了這麼多人,真令人感到可怕!」縣老爺也歎息地應和幾句。
  「可怕!」雲天驕橫睨一眼。「聽你之意,好像十天半個月才殺人是很正常,短短幾天連續殺人才叫心狠手辣,在你轄區死了這麼多無辜百姓,身為地方父母官,你只會說可怕嗎?」
  「雲、雲捕頭,這鬼妖不、不是一般殺手,那是個沒有臉的怪物,專門剝人臉皮來戴,就因為太恐怖了,所以大家都把屍體先暫放在佛寺,怕會有什麼變化。」萬一被鬼妖作祟,發生屍變,變成另一隻鬼妖怎麼辦,全鎮的人都這麼害怕了,他縣老爺也是人呀,當然嚇都嚇死了!
  「這麼說,是不能怪你嘍,而且對方是個妖怪,所以你不打算擒凶歸案!」她冷笑。
  「不、不是不擒,是、是……」在雲天驕瞪視下,他結舌。
  「天驕!」陸丹風喚著。
  「你發現什麼?」
  「看看這個。」身旁的件作協助陸丹風輕托起那被剝下臉皮的頭顱。「被害者都從右額上方劃下,脖子延頸一圈,如此便能完整的剝下一張臉皮,依傷痕入肉不深看來,凶器應為相當輕薄的東西。」他端詳。
  「會是短刃匕首嗎?」武林中傳聞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刀身就相當輕薄。
  「不,雲捕頭,如果是利刃所為,劃開傷口雖能流暢,同樣的,以它的鋒利也會傷及皮膚,看這兇手的行徑,無非就是想得到一張完整的臉皮,所以不會用這個方法。」老仵作依經驗道。
  「看來邊城古渡口沒個好知縣,倒有個盡責的好仵作。」雲天驕讚賞,身後的縣老爺只是汗顏的乾笑。
  「看這樣子,全是死後被剝下臉皮!」陸丹風面色凝重。
  「如何確定不是生前被活剝?」
  「活生生被剝皮是相當痛苦的,死者的手腳並無掙扎的傷口,指甲也無抓過的痕跡,可見是在沒有意識下被剝的。」
  雲天驕頷首。「曾經聽聞,被活活剝下全身皮者,還能殘活一天,而這些人被發現時都已死亡,可見是身亡才受這等慘事!」她旋即苦笑。「難道這是唯一能安慰的,這些無辜的女孩子至少不是受劇痛折磨而亡。」
  這件案子讓她深感難受和憤怒,死者全為毫無抵抗力的弱女子,被人不知以何種方法弄死,死後還被人剝除臉皮,兇手犯案的目的是什麼?為何要以這樣的方法行兇?
  「你看兇手……是人吧!」她看著陸丹風。
  「真是鬼妖又如何,以如此橫行的方法殘害我家鄉人民,無論是鬼、是妖,我都要收了他!」陸丹風凜聲寒著目光道。
  「丹風!」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殺意的神情,雲天驕一怔,這才正視到邊城古渡口是他的家鄉,逝去的人,多多少少與陸家莊不是有遠親關係,便是認識的同鄉之鄰,看著這些屍體,莫怪他內心不好受。
  「想安慰我?」見她友善伸來的手,陸丹風又轉為笑吟吟地皮樣,附在她耳邊道:「娘子,晚上我的心最受傷,你可以在晚上特別安慰我這顆受創的心。」
  雲天驕一掌打過去。「大白天的,在這個地方,你給我說話正經一點!」
  「正經,我正經你也不會改變心意,不正經還可以有親親和抱抱……誰要正經呀!」他捧著被打碎的心,咕噥地念。
  「你說什麼呀!」
  「我說,本相這個臭和尚都追趕過無臉鬼妖,可見這個案子是人做的!」,這臭和尚輕功在他之下,都能追上鬼妖,要真是那玩意的話,哪能讓他追趕得了。
  「你知道本相大師來過邊城古渡口,還遇上鬼妖!」雲天驕訝道。
  陸丹風搖搖頭和食指。「在我面前,不准叫那傢伙大師,直接叫他臭和尚就行了!」他一直在找這臭和尚,要跟他算筆陳年舊帳。
  「那你也知道是本、相、大、師請龍大人上稟,要我們御前神捕接令?」
  見她繼續強調大師,陸丹風滿臉懊惱。「我還知道是龍君行找上伍書翎兩人密謀一夜,把你賣斷給我啦!」他乾脆得意洋洋的炫耀情報。
  「龍君行!」雲天驕不願相信。「這樁爛婚事,龍君行也參在其中,居然就這樣把我送到採花淫魔手中,好呀,龍君行,我還以為你是朋友呢,居然也是幕後策劃之一,你們都給我記住!」她切磨著齒。
  「天驕。」陸丹風執起她的雙手,深情一笑,虛心求教。「爛婚事和採花淫魔是指什麼?」
  雲天驕也展露同情的笑容,學大伯公一喚:「小風子,好可憐喔,你一定都不照鏡子對不對,聽話,等一下去照照,你會覺得採花淫魔簡直是以你為寫照的詞!」
  「真的!那爛婚事是指花被採下,就活不了,只能爛掉,所以是樁爛婚事,對不對?」
  「小風子,你好有天分、好聰明喔!」她讚許地笑,隨即一喝。「那還不給本姑娘放手!」
  「天驕!」他更握緊她的手。「你一定對昨天那票堂兄弟的話當真了對不對,那是開玩笑,我是清白的——我沒有——」還沒來得及動作,粗啞的嗓音就高亢的傳來。
  「哎喲喲,小倆口甜蜜的跑到屍體旁來打情罵俏啦,真有興致呀,羨煞我老婆子了,不過先讓人家和尚唸經做完法事再繼續吧!」鬼婆姥三姑又是拄著枴杖笑得很曖昧走進,身後跟著一群廟中僧侶。
  聽到這破鑼聲,陸丹風幾乎想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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