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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仙兒]傲氣太子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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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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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4: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傲氣太子爺 作者:仙兒

赫連上邪/裘見憐

傲氣太子爺為了完成皇帝義父的心願,
她不惜千里來到這個深山林場,
希望能把那個自小流落民間的皇子給勸回宮。
誰叫他一身傲氣比天高,
居然不要皇子的尊貴身份,
只要在山林裡當野夫。
面對這麼樣一個怪人,
恐怕她得使出「讀心術」才能說服他了。
偏偏一見到他,不但讀心術失靈,
心還飛到人家身上去——
怎麼會這樣?
他不過比她想像中還瀟灑點、還溫柔點、還……
決定了!她要用「方法」把他拐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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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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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如何?他肯回宮了嗎?」

  高貴莊嚴的御書房裡,頭載金冠、身穿五色龍袍的赫連敬峰詢問跪在下面的兩個臣子,神色是既緊張又期盼。

  兩個跪著的臣子互看了一眼又低下頭,面有愧色。

  御史大夫客青松拱手回答:「啟稟皇上,殿下…‥殿下他還是不肯隨臣子回宮。臣辦事不力,還請皇上恕罪。」兩人頭垂得更低了。

  赫連敬峰臉上頓時佈滿了失望,又急著追問底下的臣子:「你們可有將朕的話帶到?有完整地告訴他嗎?」

  大學士竺紹慶快速地點頭,回道:「啟稟皇上,臣子將皇上交代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他,還苦苦勸說了太子許久—無奈地的態度仍是強硬,堅持不肯回宮。」

  「朕已經是好話說盡,也願意給他最大的補償,為何他還是如此固執任性?莫非真要朕親自向他道歉,這孩子才肯進宮嗎?唉…‥」赫達敬峰皺起眉頭,語氣裡滿是感慨和傷痛。親生兒子不願意進宮陪在父親身邊,甚至不願承認有他這個爹,就算他高高在上.也不能讓兒子低頭。天倫難圓,他也會同平民百姓一樣傷心難過啊。

  這一切只能怪造化弄人,才會導致現在的父子不睦。

  大連國是個兵馬強盛、民生富裕的國家,赫連敬峰年三十就即位為國君,大連國在他的治理下變得更加繁榮壯大。

  而赫運敬峰也同所有的皇帝一樣很懂得風流享樂,除了後宮無數的美麗嬪妃、侍女外,他每回出巡天下時仍會處處留情。若遇上喜歡的女子,他還會帶她們回京充實後宮。不過,赫連敬峰雖是風流多情,可是皇室規矩森嚴,除非是品行良好、出身貴胄的名門閨女,經他策封為妃後才能受孕,否則都不配懷有龍種。因此赫連敬峰風流是可以,但不能留下子嗣,以免子孫流落到民間。這些事都讓跟在皇上身旁的太監負責,太監們務必要讓皇上玩得很開心卻不能留有任何的後遺症。

  沒想到百密仍有一疏,赫連敬峰終究還是不小心讓一位平民女子懷了龍種,還將孩子給生了下來。這事赫連敬峰本來不知曉,直至他隨手留給那平民女子做為紀念的玉珮輾轉到了赫連敬峰的手上,以及看到了那女子的親筆書函後,才明白他有個兒子流落民間。

  這事讓赫連敬峰震驚又忿怒,一邊嚴懲失職的太監,一邊也急於派人接他們母子入宮。沒想到就在赫連敬峰收到信不久後,那女子便過世了,留下的八歲兒子也被親戚帶走,不知所蹤。

  之後,赫連敬峰就下令全力調查那個孩子的下落。那是他的皇兒,豈能讓他在民間受苦呢?一定要找到他才行。

  這一找就是十五年!如今終於有了皇兒的行蹤,那孩子也已是個二十三歲的少年了。赫連敬峰高興得忙要將兒子給接回宮,可是那孩子卻怎麼也不肯進宮!

  赫連敬峰能明白皇兒的心情,他一定是怪罪做父親的他沒盡到責任,讓他受了那麼多的苦。不過皇子拒絕榮華富貴的傲氣也讓他感到驕傲。於是赫連敬峰改派高官大臣,不管花費多少的心思,一定要讓這個兒子點頭回宮。

  偏偏皇兒是個倔強又高傲的人,派去的臣子都勸不動他,屢勸屢敗。這次敗陣而回的御史容青松和大學士竺紹慶是第三批人了,也是官位最高的臣子。這樣還是無法將皇兒給勸回宮,難道真要做父親的他親自去求兒子回來嗎?這讓赫連敬峰傷透了腦筋。

  當然也有臣子提議用武力強行將皇兒帶回宮,不過,他遇得名師,年紀輕輕就已經學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這三回去見他的大臣們也只聽到他的聲音,連他的真面目都沒見過,禁衛軍根本也拿他沒轍,而且萬一激怒了他,說不定就更不肯回宮了。

  軟、硬都不行,讓赫連敬峰頭疼不已。

  大學士片竺紹慶扭扭捏捏地再開口:「皇……皇上,他也有些話要臣子回稟皇上,臣子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既是皇兒的話,你們還隱瞞什麼?快說!」赫連敬峰急道。

  竺紹慶點點頭,硬著頭皮說:「他說,請皇上別再派人去打擾…‥打擾他了。他認為自己只是個平凡的平民百姓,和皇室沒有任何的關係,他……他這輩子都不會進宮的,請皇上別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不如多……多花心思教……教育好其他的皇…‥皇子們,如此才可以保…‥保大連國……千秋萬代、國勢不墜。」

  兒子對父親說出此話的確是太過分了些,而且對像還是一國之君,竺紹慶是提著顆心在說,生怕惹怒了皇上。

  除了一個不肯承認是皇子身份的兒子外,赫連敬峰在宮中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只可惜這三個皇子資質平庸,絲毫沒有遺傳到赫連敬峰的英明果斷,又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中長大,除了一身的紈挎氣息外,舉凡禮樂數術、詩文品行都學得普普通通,武功也只懂得皮毛,治國大道也學不好!讓赫連敬峰對皇子們的表現很不滿意。可是無論皇子們如何努力,卻仍是達不到赫連敬峰的標準。

  反之唯一的公主卻是聰明伶俐,不但生得脫俗動人還反應靈敏、聰慧異於常人,非常得到赫連敬峰的喜愛,也讓他感歎女兒非男子身,否則一定能為他分憂解勞。

  而那位流落在外的皇子倒完全和其他的太子不同,他聰毅堅忍、勵志苦學,有著不凡的文采,坎坷的身世也磨練出他一身的冷傲氣質,是確確實實擁有一身令人驚訝的真本領。這些是赫連敬峰派人打聽出來的,也是因為這個皇子的不同凡響,讓赫連敬峰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他回宮。

  現在聽竺紹慶這麼說,赫連敬峰非但沒生氣還笑了起來。「皇兒會這麼說,表示他還是很關心這個國家。他應該明白他是長子,朕的皇位終是要傳給他的,但他為何不肯回宮呢?這皇兒…‥唉……」赫連敬峰歎了口氣。

  跪在地上的御史客青松忙出言安慰!「皇上,太子殿下一定會明白皇上的心意。古人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讓臣子再前去勸勸殿下,直到殿下點頭答應回宮。皇上,就再給臣子一個機會吧。」

  一旁的大學士竺紹慶也附和著:「啟稟皇上,容大人說的對,只要我們有誠心,終會感動太子殿下的。就請皇上下令,讓臣子和容大人再跑一趟萬林縣。」

  赫連敬峰揮揮手讓兩個臣子起身。「兩位卿家起身吧。你們跑這一趟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至於要怎麼做,讓朕再想想吧。」

  「臣遵命。」容青松和竺紹慶行禮後退下。

  赫連敬峰拿起別在腰帶上的玉珮看著。皇兒,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入宮呢?難道你不想讓父皇看看你?而你也不想見見父皇嗎?

  皇兒,為父一定要你回官認祖歸宗!

  但要如何做,就讓赫連敬峰煩惱了……

  雙妹宮後花園

  「情形怎麼了?皇兄有跟著回來嗎?」

  清幽雅致的涼亭裡兩位美人兒正在對奕下棋!其中穿著淺藍衣裳、頭上插著雙鳳展翅金釵的赫連盈兒停下手中的棋子,轉頭問探聽消息的宮女。

  「啟稟金鳳公主,竺大人和容大人這回還是無功而返。聽說殿下讓兩位大人告訴皇上,殿下這輩子都不會進宮的,請皇上別再派人找他了。」紅衣的宮女倚身答話。

  「又失敗了。」這回說話的是另一位紫衣美人,她頭上同樣是插著雙鳳展翅的玉釵,同樣高貴精緻。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憐憐你看,皇兄到底會不會進宮呢?」赫連盈兒詢問同她下棋的紫衣女子裘見憐。

  赫連盈兒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封為金鳳公主;而裘見憐原只是金鳳公主奶母的女兒,從小和公主一起長大,是金鳳公主最貼心知已的好友,情如姊妹。因為她相貌清麗不凡,而且冰雪聰明,很得皇上的喜愛,所以被皇上收為義女,封為玉鳳公主,和金鳳公主同住在雙妹宮裡。

  「憐憐怎會知道呢?我只明白現在父皇一定很失望、很難過。父皇一直是很盼望皇兄能回宮的。」裘見憐答道,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裡。

  「父皇的失望是可以想像的,但大皇兄不答應回宮,也沒人能奈他何啊。」赫連盈兒聳聳肩說著,也沒了下棋的興致了。

  「真希望我們能為父皇分憂解勞,別只能在這空擔心。」裘見憐真心說道。她雖然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但父皇待她和盈兒一樣親,讓裘見憐感到幸運,故能為父皇解愁是她最希望做的事。

  赫連盈兒很有同感地點點頭。「為了大皇兄的事,父星是心事重重、笑不開懷,看得盈兒也很擔憂,若真能勸得動大皇兄回宮,父王就不會這麼煩惱了。」

  赫連盈兒和裘見憐兩人對看一眼,無可奈何地苦笑,但隨即兩人眼珠子一轉,腦裡閃過了一個主意。她們定定地互看著對方,在彼此的眼裡讀到了相同的訊息。嘴角往上揚,赫連盈兒和裘見憐很有默契地笑了。

  她們是相伴著長大,對方有什麼心思不用多說,只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就很清楚彼此的想法了。

  「這樣可以嗎?父王可曾答應?」裘見憐不太有把握。

  「那就要看我們怎麼說服父皇了,憑我們兩人的口才,還怕會說不動父皇嗎?」赫連盈兒很有信心地笑著,和裘見憐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裘見憐也笑了,比了個同樣的手勢回應赫連盈兒。

  「來人,快備轎,金鳳公主和本宮要前往御書房。」裘見憐吩咐一旁的侍衛。她和赫連盈兒要起身回房換衣裳,準備要去見父皇。

  她們有把握一定能說服父王,答應讓她們——出宮。

  一名太監匆匆走入御書房,向赫連敬峰稟報:「啟稟皇上,金鳳公主、玉鳳公主求見。」

  「哦?這兩個丫頭怎麼一起來了?快請兩位公主進來。」赫連敬峰本是糾著的眉頭聽到赫連盈兒和裘見憐覲見後,臉色好了許多。這兩個丫頭是他的心肝寶貝,常逗得他很開心。

  「兒臣見過父皇。」赫連盈兒、裘見憐走入御書房,兩人有禮地向赫連敬峰請安。

  「快起來,你們來得正好,就留下來陪父皇用晚膳吧。」赫連敬峰笑道。

  「上回和父皇用膳,有道清蒸鱸魚吃得我和憐憐是讚不絕口。今天我們兩人嘴又饞了,可是廚子做不出來,只好來這讓父皇請客了。」赫運盈兒走到父皇身邊撒嬌著說。

  「對了,父皇,御花園的牡丹花開了,今年開得是又大又漂亮!憐憐和盈兒想請父皇暫時放下手邊的國家大事,到御花園走走逛逛,看看牡丹。」裘見憐倚在赫連敬峰的另一邊說著。

  「對啊,父皇您就暫放下國家大事,到御花園散散步、輕鬆一下嘛。」赫連盈兒軟著嗓音笑說,和裘見憐使個眼色。這御書房看起來太嚴肅了,實在不是很好的談話場所。

  赫連敬峰笑得很開心,點了下兩位愛女的俏鼻,如她們所願地起身。「朕真拗不過你們這兩個丫頭,好!就讓你們陪著到御花園走走吧。」

  父女三人談笑著走出御書房!緩步在御花園裡逛箸。

  「今年的牡丹真開得不錯。這株不是去年你們一起合種的嗎,也開花了,而且還是開得最好的,不錯,真不錯。」赫連敬峰看著一片正開得茂盛的牡丹,忘了許多惱人的事。

  「這株牡丹是憐憐和盈兒種的,又是父皇親自澆水,當然長得好嘍。這也是托了父皇的福啊。」裘見憐嬌笑說。

  赫連盈兒點點頭贊成:「憐憐說的對,父皇是鴻福齊天,所以我和憐憐才會常跟在父皇身邊沾沾福氣啊。」

  「你們這兩個丫頭就是嘴甜,難怪朕會如此疼你們,兩個小馬屁精。」赫連敬峰一手纜住一個女兒,笑得很開懷。

  此時數只鵲兒飛過赫連敬峰眼前,停在不遠的大樹枝上啾啾叫著。

  「是喜鵲的叫聲呢,這是個好兆頭,表示父皇一定會心想事成,任何的煩惱也會迎刃而解的。」赫連盈兒高興道。

  赫連敬峰有所感觸地輕點頭。「朕也希望能心想事成、沒有煩惱,就不知這幾隻喜鵲真能幫朕達成心願嗎?」身為萬人之上的國君,幾乎是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只除了那個固執又不肯回宮的皇子之外。

  赫連盈兒和裘見憐聽得出父皇語氣裡的遺憾,兩人對看了一眼,赫連盈兒先開口:「父皇,盈兒明白您現在最大的心願是要大皇兄回宮,其實這不是難事,父皇不必如此煩憂的。」

  裘見憐也輕快地接下話:「父皇,盈兒說的對,大皇兄終究是皇室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而大皇兄遲遲不肯點頭回宮,憐憐想一定是因為大皇兄一直生活在民間習慣了,對宮裡的繁文縟節不熟悉而怯步,怕自己不小心犯了宮規,引來無妄之災,所以才堅持不肯進宮。而父皇派臣子去接大皇兄,那些臣子只會一味勸大皇兄回宮幫助父皇,淨和大皇兄說些治國的大道理,從沒好好為大皇兄想過他要如何適應皇宮生活,只有加深大皇兄的畏懼罷了,大皇兄當然就不肯回宮了。所以只要對症下藥,換個方法勸大皇兄回宮,大皇兄一定會點頭進宮的。」

  這話如當頭棒喝般驚醒了赫連敬峰。對啊,憐憐說的對,為何他沒站在皇兒的立場想想呢?一個一直生活在鄉野民間的百姓,突然要他住到皇宮裡,平常人只會高興自己將要享受榮華富貴了,哪會考慮到那完全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又該要如何去適應呢?宮中禮節繁雜,不能任意隨心而為,皇兒若是生性瀟灑不羈,不願受到束縛,想是更不願意進宮了。以皇兒的才智一定會將所有後果都想得很透徹,當然是想得愈多就愈不願進宮了。

  這是皇兒的深謀遠慮,他竟沒為皇兒想到啊。

  赫連盈兒對裘見憐一笑,接下去對父皇說:「父皇,憐憐的話很有道理……」但話沒說完就被赫連敬峰打斷了。

  「憐憐的話的確說得很對,讓朕茅塞頓開。是朕遺漏了這一點,才讓你大皇兄不願回宮。好,朕這就再派臣子去請你大皇兄回宮,要皇兒別擔心宮廷禮節,朕保證不會為難地,就如此辦了。」赫連敬峰很開心,忙想回御書房處理這事。

  「父皇,您等等。不知父皇這回要派哪位臣子去見大皇兄呢?」裘見憐忙詢問道。

  「憐憐!父皇要謝謝你的提醒,若你大皇兄肯回宮,那功勞最大的就是你了。至於要派誰去,朕自有主張,你別操心了。」赫連敬峰笑著撫了下裘見憐白嫩的臉龐。

  「父皇,您先別急,這人選很重要,不能隨意指派的,要夠份量!還要能代表父皇,又必須是赫連皇室族人才好,就不知父皇想找誰去?」赫連盈兒提出了一堆條件。

  赫連敬峰不明白地問:「為何父皇派去的人必須要是皇族人呢?一般大臣不行嗎?」

  赫連盈兒馬上搖頭。「當然不可以了,一般的臣子哪夠份量。臣子食君王俸祿為皇上說話是應該的,所以公信力就不夠了。而皇室中人和皇兄有血親關係,說出的話意思便不同了。而主要是大皇兄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在瞭解自己的身世後難免心中會有不平,因此請大皇兄回宮之人還要有能力安撫他的心情,對大皇兄展開親情攻勢,使大皇兄念在親情倫理之上回宮,這就更需要皇室中人才能辦到了。」她很詳細地解釋。

  赫連敬峰想了想,盈兒的話也很有道理,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將皇兒給帶回宮。這樣一來,前去勸慰的人選就很重要了,可是皇族裡有誰能擔此重任呢?腦裡掠過了一些人選,但都被他一一否定。這些人能力不足,只會壞事,那還有誰能呢?

  「盈兒、憐憐,依你們所見,這事派誰去辦最為妥當呢?」赫連敬峰詢問著眼前兩個聰敏的女兒。

  「父皇,這主意既是兒臣提的,盈兒願意前往勸大皇兄回宮。」赫連盈兒自告奮勇。

  「父皇,憐憐也希望能一同前往。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們一定會將大皇兄給帶回宮認祖歸宗,請父皇也派憐憐去。」裘見憐站出來請命。

  「你們兩人?這怎麼成呢?你們是千金之軀!怎能出此遠門,不行,朕不答應。」赫連敬峰立刻就拒絕了。

  「父皇,這任務也只有憐憐和盈兒能勝任,也沒有別人能了。論身份,憐憐和盈兒是一國的公主,是大皇兄的妹妹,而我和盈兒又是能言善道,必定能勸得動大皇兄。若換成別的臣子,萬一再勸不了大皇兄,那大皇兄可就會永遠都不回宮了。父皇,您已派出三批朝中權臣仍無法請大皇兄回宮,還有什麼高官大臣可以派遣呢?也只有女兒和盈兒了,請父皇三思。」裘見憐哀求道。

  「你們的大皇兄住在萬林縣的山林裡,那兒是偏僻少人跡的山區,常有野獸出沒,父皇再找不到人出面,也不能讓你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冒險啊。不可以,朕不能答應。」赫連敬峰很肯定地搖頭。

  「父皇,盈兒和憐憐身邊有大批的禁衛軍保護,又會有什麼危險呢?再說,這樣就更能表現出父皇對大皇兄的重視和關心,才會讓兒臣親自前往請大皇兄回宮,大皇兄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鐵石心腸也會心軟的。父皇,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您就答應吧,好不好?」赫連盈兒柔聲懇求著。她和憐憐一直都很嚮往外頭的大千世界,卻無法隨意出宮,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可以一償宿願,也能為父皇解憂!她當然不能放過了。

  「父皇,盈兒說得沒錯,這是請大皇兄回宮的最後機會了,錯過便可能會遺憾終生的。況且,憐憐和盈兒都已經這麼大了,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父星就別擔心兒臣了,您就成全女兒的孝心吧。」裘見憐軟聲相求。

  看兩個女兒說得頭頭是道,以她們的聰慧能幹,事情交給她們辦,老實說是最為保險可靠的,但只恨這兩個丫頭不生為男兒身,否則他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了。

  「父皇,如何?好不好?」赫連盈兒期盼的大眼看著父皇,裘見憐也一樣屏息聆聽回答。

  赫連敬峰看著兩張盼望的臉蛋,她們眼裡閃動的智慧光芒著實讓他信任。這兩個丫頭精得很,不是吃虧的料,他該很安心才是。

  緩緩的,赫連敬峰輕輕地點了下頭。「好吧,就派你們兩個去請人。」

  「哇,父皇答應了,謝謝父皇,謝謝。」赫連盈兒拉著父親的手忙道謝。

  而裘見憐則是行動快速地轉到赫達敬峰面前,倚身行禮。「憐憐謝謝父皇,憐憐和盈兒一定不負父皇所托,盡快請大皇兄回宮。」

  「只要是你們這兩個丫頭想要做的事,哪次沒有不達成心願的。那父皇就等你們帶回皇兒了,事成後父皇一定重重有賞。」赫連敬峰笑道。

  「女兒道命。」赫連盈兒和裘見憐一起大聲回答父皇,引來三人一陣的笑聲。

  「天色晚了,晚膳該準備好了,走,用膳去吧。」赫連敬峰一手牽著一個女兒走向御膳廳。

  他對兩個女兒有信心,相信盈兒和憐憐不會讓他失望,皇兒一定會回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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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5: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萬林縣,地如其名,縣裡全是大大小小的山林。住在縣裡的人口並不多,均是靠山吃飯,以獵戶、伐木的工人佔大多數,而整個萬林縣也只有兩個大鎮,都位在交通便利的山腳下,山產或木材就集中在這兩個鎮上買賣。

  在這樣的地方能擁有大片山林並開採成林場,就能富甲一方,因此萬林縣裡共有二十來個大小不一的林場,其中以「卓氏林場」、「連武林場」規模最大。卓氏林場是個傳承百年的老林場;而連武林場卻是這四五年才成立的新林場,也是擴展最快的,主要是貨源充足、品質好,買家是愈來愈多,目前已經成為萬林縣裡首屈一指的大林場了。

  就在通往連武林場的路上,出現了一支引人注目的隊伍。隊裡約莫有二十多位身著黑色勁服、騎著黑馬、全副侍衛打扮的男人,護送著兩輛精緻輕巧的馬車。每輛馬車由四匹駿馬拉車,所以馬車奔馳的速度不比單騎的馬兒慢。而最特別的是,夾雜在一群黑衣黑馬中另有兩匹光潔無瑕的白馬,兩白馬在馬蹄部分都有圈棕色毛,馬姿俊美輕盈,看得出這兩匹馬出自名門,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馬。

  白馬顯眼,而馬上之人更是不同凡響了。白馬上的兩個騎士都是女子,一藍一紫,頭上戴著頂紗帽遮去她們的容顏,但由她們考究的衣著和散發出的高貴氣質判斷!這兩位女子該是這隊黑衣衛士的主人。

  這一籃一紫的身影,藍衣女子就是金鳳公主赫連盈兒,而另一個紫色衣裳,不由分說就是玉鳳公主裘見憐了。

  「冠統領,還要多久才能到連武林場?」裘見憐掀開遮去面容的薄紗,轉頭詢問身旁的侍衛隊長。她和盈兒坐馬車坐膩了,見這山林裡清爽又幽靜,便下馬車騎馬透透氣。

  「回玉鳳公主!這已是連武林場的範圍了,但要到連武山莊還要再走上半個時辰,屬下預計在天黑前能到達連武山莊。」冠土振恭聲回答。

  「從林場外圍到山莊還需要這麼久,這連武林場可真不小。可惜是太偏遠了,交通不方便,人煙又稀少,想不通大皇兄怎住得價呢?」赫連盈兒看著四周說道。她們從京城出發到這兒已是第十天了,後面兩天的路程幾乎都是在樹林裡行走,而且愈往裡走就愈杳無人煙。

  「但是由赤手空拳到擁有這一片的山林,大皇兄的能力還真讓人佩服。雖然森林裡較僻靜,但遠離塵囂另有種清靜之美啊。」裘見憐看著茂密的樹林,若有所悟地道。

  「就怕大皇兄喜愛這樣的清靜生活,不願同我們回宮了。」這是赫連盈兒最擔心的事,雖然她和憐憐在父皇面前說得很有信心,但是她們從未見過大皇兄,不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多少還是會煩惱。

  「總要試試才知曉啊,現在還沒見到大皇兄,別先說喪氣話。為了父皇、為了大連國,盈兒,我們一定要成功才行,有志者事竟成嘛。」裘見憐鼓勵道。

  赫連盈兒點點頭。「我明白,有我們出馬,想必這世上也沒有能難得倒我倆的事了。」兩人相視一笑,輕脆的笑聲讓棲息在樹枝上的鳥兒紛紛展翅飛起,彷彿鑽出了林子是為看看這輕脆笑聲的主人。

  看兩位公主如此開心,冠土振安心不少。當他受命要保護兩位公主到連武山莊找皇子後,皇上就很慎重地交代他一定要讓兩位公主毫髮無傷地回宮。冠土振明白皇上很寵愛這兩位公主,所以他不敢大意,這一路上兢兢業業、半絲都不敢鬆懈,當然也衷心希望這次真能接皇子一起回宮。

  隊伍走了會,突然見到兩隻老鷹從樹林裡一躍上青天,迅速衝向雲際。

  「這是預警,老鷹會將有人闖入的消息帶給守衛知曉,一會就會有人前來接待我們了。」冠士振向兩位公主說明。

  「不過是一個林場罷了!守衛竟是這麼森嚴,讓人不敢小看啊。」聽到冠土振的解釋,裘見憐望著絕塵而去的老鷹不禁有些咋舌。

  她的話才剛停,果然前面的路上就出現了三個漢子。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忙將面紗放下,騎馬到隊伍前面停下!拱手問候。

  「在下是連武林場的管事段軒,不知各位到敞林場有何貴事?」

  冠士振策馬向前對段軒拱手回答!「段管事,請告知貴主人,金鳳公主、玉鳳公主前來拜訪皇子。」

  段軒聽到是兩位公主來訪,感到很意外。他拿眼望了下騎在白馬上的兩位女子,雖然面紗遮臉看不出相貌,但由她們身上散發出的貴氣看來,她們應該就是公主了。主人有交代朝廷若再派臣子來一律說他不見,打發他們離開。可是這回來的人來頭不小,讓段軒拒絕的話梗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這……」

  裘見憐策馬走出,輕快的嗓音從面紗下傳出:「段管事,本宮來此是想見見大皇兄,貴山莊不會如此不通人情,阻隔兄妹相見吧?」

  悅耳的聲音、凜然的氣勢讓段軒不敢違抗。他下意識地點點頭。「當然,當然,小的這就帶路,請公主隨小的前進。」

  段軒轉過馬頭,領著裘見憐一行人走向連武山莊。

  在深山林木裡走了兩刻鐘,當經過一道刻著「連武山莊」四字的牌樓後,眼前豁然出現了一片花木扶疏、景致盎然的亭園風景,佐以小橋流水,便好似人間仙境!讓人不敢相信在這樣的深山樹林裡竟也有如此美麗的庭園。

  赫連盈兒、裘見憐是在深宮大苑裡長大,宮內的御花園可說是天下最繽紛亮麗

  而眼前的園子則像是由天地萬物造化般,非常自然不做作,絲毫沒有特意造景的感覺,四處綠意盎然,這就是此片園子設計最成功的地方了。

  以御花園和眼前的園子相比較,御花園就顯得精緻有餘但活力不足了;少了熱鬧的生氣,也多了分匠氣。

  赫連盈兒和裘見憐對看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想法。她們原以為這偏遠深山不適合人住,生活也一定困苦清貧,但眼前的美景簡直就像是神仙住的地方,讓人流連忘返。只單單花園就如此出塵不俗,想必在連武山莊裡還有更令人吃驚的地方。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大皇兄,兩人更是好奇。

  段軒繼續領著眾人往前走,經過了美麗的花園,遠遠出現了一排高大的圍牆,而在圍牆之前有條寬大的河流。

  冠土振來這連武林場三次了,每回都是保護大臣前來勸說太子回宮,可是每每都被阻擋在山莊之外,大臣們只能聽到太子雄渾的聲音要他們離開,明白表示他不會隨他們回宮。任憑前來的大臣說得口沫橫飛、搬出什麼樣的道理都沒用,而且每回也只聞其聲,從沒見過他的身影。因此冠士振雖來過連武林場多次,不但不知道太子的相貌如何,連連武山莊一步也沒踏入過。

  面紗後的赫連盈兒和裘見憐好奇卻不驚奇。山莊既然建在河流對岸,自然就會有路可以到達,這不必她們操心。

  只見段軒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笛子,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哨音,馬上對岸就緩緩放下了一座木橋,那正是山莊對外的聯絡道路。

  段軒回頭向赫連盈兒和裘見憐解釋:「兩位公主,因為連武山莊建築在樹林裡,為了保護山莊不受祝融所襲,所以特意引水造了條護莊河。只要過了木橋便到山莊了,兩位公主請。」段軒比了個請的手勢。

  赫連盈兒、裘見憐策馬走在前面,和段軒一起過了木橋。

  赫連盈兒、裘見憐緩步騎馬走過山莊大門,最先印入眼前的是個佔地極大的廣場。他們一走入,兩旁馬上就走出多位傭僕。赫連盈兒、裘見憐從馬上靈巧地躍下,將馬兒交給山莊的僕人,而同行的兩輛馬車也在廣場上停下。馬車內依序走出了四位貼身宮女。

  「冠統領,這是本宮和大皇兄的兄妹相會,你不必在身旁保護了,就帶著禁衛軍隨著山莊的人先下去休息吧。」裝見憐嬌聲下令。

  「公主,皇上有交代屬下要好好保護兩位公主,所以還是讓屬下留在兩位公主身邊吧。」冠土振恭敬地回稟。

  「大皇兄是連武山莊的主人,本宮在皇兄的地方做客,還會有什麼危險呢?冠統領太多慮了,下去休息吧。」裘見憐朗朗輕脆的語音傳到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耳裡,話裡的威嚴使人心悅臣服。

  「是,屬下遵命。」冠土振躬身聽命,領著禁衛軍隨山莊的僕人退下。

  果真是出生高貴的公主,輕柔的話語卻令人無法抗拒,段軒不敢怠慢,忙請兩位公主進入大廳。

  赫連盈兒和裘見憐在宮女的扶持下走進大廳裡。

  「兩位公主請稍坐,小的立刻去請主人出來。」段軒馬上叫僕人上茶招待,即匆匆退下。

  「這大廳寬闊,佈置樸實,茶几、桌椅、櫥櫃均是木造,真是就地取材、物盡其用呢。」赫連盈兒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著大廳。

  「嗯,這大廳的佈置和外面園子的風格大異其趣。大廳看起來樸實無華,顯示布實這大廳的人也是勤快樸素、實事求是,我猜這人一定不是大皇兄。」裘見憐很有自信地說。

  赫連盈兒輕聲一笑。「憐憐對人事物的判斷向來不會出錯,那你猜猜看大皇兄會是個怎樣的人呢?」

  「何必要猜呢?等會我們看到大皇兄時不就明白了嗎。」裘見憐笑笑回答。此時大廳裡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子嗓音:「玉鳳公主何不猜猜你所謂的大皇兄是如何的人呢?」

  又是只聽其聲不見其人,赫連盈兒和裘見憐都明白大皇兄正在暗處看著她們。若大皇兄不願現身,她們就要想法子逼大皇兄出面才行。

  「是否憐憐說出之後,大皇兄就願意露面呢?」赫連盈兒出聲問道。

  「說不說由公主自行打算,而見不見兩位公主我自有主張,但若是為了勸我淮宮的事來山莊,那公主們可要白跑一趟了。我不想再談這事,也要請兩位公主早些離開連武林場了。」男子回答。

  「要我說也不難,而且我也有自信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不過仍是要見到大皇兄才可以證實憐憐所說得準不准啊。大皇兄可敢露面證明憐憐的話不假?」這叫請將不如激將。

  大廳裡沉寂了下來,男子的聲音沒再傳出,讓人不瞭解他的想法。

  頓了一會,裘見憐沒等回答就說了:「大皇兄該是個風流局儻的少年,武功高強,但對名利沒興趣、視榮華富貴如糞土;個性高傲不群而且固執,心意堅定,任何人也無法改變你已決定的事。大皇兄給人的感覺一定是冷默寡言且近乎於無情,但你實際上不但是心軟念舊而且重義氣的人,只是你都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憐憐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大皇兄:「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熱血酬知己」。大皇兄,憐憐猜得對不對呢?」語氣裡滿是自信,她相信自己不會說錯的。

  裘見憐的話說完後,大廳裡又陷入了寂靜中,只是這回的氣氛除了沉默外,還帶了股莫大的壓力。這壓力出自何人,赫連盈兒和裘見憐都明白,而大皇兄會不會現身,就表示她們此行任務是否達成了。

  大廳裡實在靜得悶人,讓活潑好動的赫連盈兒和裘見憐感到受不了。盈兒張口正想打破這樣的沉悶時,一陣微風吹過兩人的衣衫,然後大廳裡就驀然冒出了一個男人。他背著赫連盈兒和裘見憐,然後慢慢轉過身面對她們。

  嚇!好個英挺俊逸的男子,濃眉星眸、隼鼻菱嘴,看似灑脫不羈卻透露出凌傲氣,不怒而威的氣質隱含冷漠。「冷眼看世人」,裘見憐真將這男子的神韻說得十分傳神,半絲都不差。

  哇!赫連盈兒對憐憐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憐憐私底下曾見過大皇兄呢,才能將大皇兄形容得如此傳神,不過大皇兄進大廳時所用的輕功也讓她驚訝。「大皇兄你剛才所用的輕功是風雲步,那大皇兄的師父一定是風之谷的谷主風奕塵了。」

  赫連上邪冷眼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子,心中著實感到驚訝不已。一個沒見過他的女子卻能完全猜出他的個性、甚至於不欲人知的心事來,清楚得令他心生警惕;而另一個又很明白地道出他所用的輕功,實在神奇。這風雲步已在江湖上失傳數十年了,別說年輕一輩的武林人土不知道,就算年長的武林高手能看出來的也不出幾人!更別提一向深居皇宮內院的嬌貴公主。

  「我既已現身,兩位公主能否也摘下面紗,以真面目相見?」赫連上邪冷淡說道。

  兩人拿下了頭上的紗帽交給一旁的宮女,露出了兩張一樣美麗卻截然不同的臉龐。

  以赫連上邪所得知的資料看來,一身紫衣、頭上插著玉釵的應是玉鳳公主裘見憐。她是皇上收的義女,有著一張圓潤可人的鵝蛋臉,一雙似會說話、能看透人心的清亮大眼睛,以及一張櫻桃小嘴,尤其再加上她一身清新脫俗似仙人的氣質,裘見憐美得如同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凌波仙子。

  而穿著藍色衣裳的是赫連盈兒。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兒,非常得皇上的歡心,長得十分個艷麗動人。她完美無瑕的臉蛋,一身吹彈可破的紅潤肌膚,就算用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來形容也不為過,高貴的氣質也只有公主的身份可以配得上她。

  能同時見到兩個絕俗的美人,赫連上邪該說自己是幸運吧。

  「盈兒、憐憐,見過大皇兄。」赫連盈兒與裘見憐同聲向赫連上邪請安。

  赫連上邪身影往旁一閃,避開了兩個公主的行禮,淡然地聲明:「我並非你們的大皇兄,兩位公主叫錯人了。」

  裘見憐巧笑詢問道:「憐憐剛才冒昧地隨口猜測大皇兄的相貌、人品,不知大皇兄認為準不准呢?」

  「玉鳳公主蕙質蘭心,事實如何請公主自己發覺,何用多言呢?」赫連上邪似是而非地回答,縱使他心中為裘見憐的話感到震撼,臉上仍是不動聲色。

  「憐憐沒見過大皇兄,也不明白大皇兄的任何事,只不過依著父皇的性子來猜你的模樣罷了。我想父子天性,父子之間應不會有多大的差別,現在見到了大皇兄的真面目,真像看到父皇年輕時的英姿一般,神韻氣質無一不像。大皇兄和父皇真是太相像了。」裘見憐大眼看著赫連上邪笑說。

  赫連盈兒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盈兒一見到大皇兄就感到很親切,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現在聽憐憐這麼一說,盈兒才驀然發覺。對啊,大皇兄和父皇真是相像,不論相貌氣質都差不了多少,難怪盈兒對大皇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大皇兄就是盈兒的親哥哥,為什麼不承認呢?」她直言問道。

  「我的身世我自己明白,也不否認,但我出身民間,只是個平凡的百姓,這身份不會改變;況且我沒有攀龍附鳳的野心,有自己的人生要掌握,不願操縱在旁人手上。兩位公主到連武山莊若是來敘兄妹之情,我很歡迎;若要再提太子身份、入宮的事,那連武山莊只得送客了。」赫連上邪冷著臉,語氣很不客氣。

  赫連盈兒和裘見憐互看一眼,明白大皇兄是說到做到,她們還是別在此時再惹他不高興,先留在山莊裡,再見機行事。

  「大皇兄肯視我們為妹妹,我和憐憐就很高興了。倒是你還沒回答盈兒,剛才那招輕功可是風雲步?大皇兄的師父真是風之谷的谷主嗎?」赫連盈兒轉開話題。

  「請金鳳公主別再喊我大皇兄了,我擔不起這個稱呼。」赫連上邪皺著眉頭道。其實對這兩個公主他應該同以往應付來勸他的大臣一樣,冷漠堅決地拒絕,然後快速將人打發離開,省得麻煩。可是此回來的卻是兩位公主!她們不凡的身份讓段軒不敢怠慢,就帶她們進入連武山莊了;而他本也應隱身迴避她們,然後將兩個公主送離連武山莊。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見見這兩個妹妹,結果發展完全出乎他所能掌控的,他竟在不知不覺中親口承認了她們是他的妹妹,還同意她們留在山莊裡。為何對這兩個女子他會這般心軟呢?莫非是為了裘見憐的一番話?赫連上邪不禁多看了裘見憐一眼。

  裘見憐的美目看出了赫連上邪心中的矛盾,忙點點頭笑說:「這兒是連武山莊,那宮裡的稱呼自是不適合,那憐憐和盈兒就改稱大皇兄為大哥好了,而大哥也別喊我們公主了,就直呼憐憐和盈兒的名字吧,這樣可好?」

  這是合情合理的提議,赫連上邪怎能說不。他心中再次為裘見憐的善解人意而驚訝。「好,就叫憐憐、盈兒。盈兒你沒猜錯,大哥的師父正是風之谷的谷主風奕塵,可你怎麼知道這事?還看得出風雲步這招輕功呢?」

  赫連盈兒笑笑,為兄長解惑:「盈兒和憐憐雖是在宮裡長大,但我們的師父卻是江湖名人,從師父口裡明白了不少的江湖軼事,也看過不少的武功秘笈。因為盈兒一向對輕功很有興趣,多有涉獵,因此知道一些。剛才盈兒只感到一陣微風彿過,並未看清楚有人經過,而大哥就突然出現在大廳裡,這和書上記載風雲步是「輕風微送、來去無影」的情形一樣,盈兒就猜是風雲步,沒想到真情中了。」

  原來如此,看來他這兩個妹妹不若藏在深宮裡柔弱天真的無知公主,皇上竟也肯讓江湖人做為公主的師父,這倒更令他意外了。

  「父皇一向很開明!不願憐憐和盈兒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因此都為宮裡的皇子、公主們請了很好的師父教導。」裘見憐主動回答赫連上邪心中的疑問。

  赫連上邪目光如電地看了裘見憐一眼,隨即馬上轉開頭、眉頭緊鎖。他不喜歡被人如此看透心思,沉吟了會才開口:「你們長途跋涉來連武山莊!應該也累了,就讓僕人先帶你們到客房梳洗休息一下,晚上再為你們洗塵吧。」

  「好,大哥想得周到,盈兒還真有些累了呢。」赫連盈兒笑笑點頭。

  裘見憐也點點頭。

  赫連上邪喚來傭僕,吩咐僕人要好好侍候貴客,赫連盈兒和裘見憐便隨僕人到客房了。

  赫連上邪對裘見憐的背影多看了兩眼。好特別的女子,她專注看人的眼神讓他有絲無措,但她真能完全透視他的心思嗎?

  嘴角浮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赫連上邪相信自己會弄明白的。

  赫連盈兒、裘見憐隨著帶路的僕人走過曲曲折折的長廊,所經過的花園、屋舍莫不美麗精緻。一路走來綠蔭扶疏,各式樹木層層疊疊地讓人看了清爽舒服。這連武山莊的精巧設計絕不會輸給皇宮,讓赫連盈兒和裘見憐看得驚訝、佩服。

  走過一個曲橋後,來到兩楝相連的閣樓前,赫連盈兒被安排住在東閣樓,而裘見憐就住在西閣樓。這並閣依湖而築,景色優美。

  裘見憐只略打量下這閣樓客房,便走到赫連盈兒的房間探望她。

  「盈兒,你臉色有些不對,是不是不舒服?」裘見憐看赫連盈兒臉色潮紅,關心詢問。

  赫連盈兒打起精神笑笑,搖頭道:「盈兒只感到較疲憊罷了,沒事的。不過看大哥那般不想回宮,真讓盈兒煩憂。」

  「盈兒別愁,大哥是心軟的人,總有辦法勸他回宮的。」裘見憐拉著赫連盈兒的手安慰她。

  「對了,憐憐你學過「讀心術」可以明白大哥在想什麼,只要瞭解大哥的心思再對症下藥,我們就可以勸得動大哥了,這一切就要靠你了。」赫連盈兒欣喜道。

  「放心,憐憐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不過大哥自負、高傲,不喜歡被人看透,所以我會讀心術的事別讓大哥知道才好,以免大哥有了警覺心,故意違心而做,那就不好了,明白嗎?盈兒。」裘見憐慎重地交代道。

  赫連盈兒點點頭。

  天色不早了!裘見憐才回房,在待女伺候下梳洗妝扮。晚上要和大哥一起用膳呢!

  因為兩位公主大駕光臨,連武山莊今天的晚膳特別豐盛,也讓赫連盈兒和裘見憐開了眼界。擺在餐桌上的十道菜,有八道是她們倆不曾嘗過的,相較於她們平時在宮裡吃的更加美味。

  用膳時,赫連上邪的話不多!臉色平靜淡然看不出喜樂,不過他對赫連盈兒和裘見憐所提問題,幾乎都會回答.雖然答案簡短,可是一餐飯吃下來,倒也是賓主盡歡,讓盈兒和憐憐對大哥瞭解不少。

  或許是發覺自己話說得太多了,赫連上邪在用完膳後就藉著路途勞累需要休息的理由,讓赫連盈兒和裘見憐早些回房歇息。

  裘見憐看出了赫連上邪的心思,向盈兒眨了眨眼示意,便順著主人之意回房。這才第一天,她們有的是時間,不可操之過急的。

  赫連盈兒真是累了,回房後就馬上上床安歇,不一會便睡著了。

  而裘見憐則躺在床上一時還無法成眠,不斷回想著晚膳時大哥所說的話。

  由她和盈兒旁敲側擊的答案中,裘見憐約略明白了大哥的成長背景、怎樣由身無分文的窮小子成為連武林場的主人——

  赫連上邪八歲時,他母親便過世了。他被親戚扶養,不久親戚就帶著他搬離家園,所以父皇雖急派人前去找他卻晚了一步,才會使他流落民間。

  搬家是因為那年乾旱,穀物不生,為了求生存只能遠離家鄉,他的親戚卻因為實在無法負擔多一個孩子的生活,竟將他拋棄在離鄉的路上。他頓失依靠,一個八歲的孩子又沒有能力謀生,飢寒交迫又生了病,差點變成了路邊的無名鬼。最後是他的師父風之谷的谷主風奕慶救了他,將他帶回風之谷。

  此後他就留在風之谷生活。曾遭遇困苦的他很珍惜安定的日子,努力學習師父所教他的一切武功,也很用功苦讀各種的書本典籍。他十八歲那年學成下山,憑著堅忍不服輸的毅力和過人的眼光創建了連武林場,然後再一步步建築了連武山莊。這一切的成就全是他花費心血所完成的,其中走過的艱辛歲月不是旁人所能想像。

  在說著這些往事時,他只是三言兩語、面無表情地帶過,可是裘見憐卻看到了他心底深處的傷痛,明白他的身世只帶給他更大的屈辱與痛楚。在跌跌撞撞的逆境中,他咬牙維持著自己高傲的自尊,試想堂堂一介皇子竟要受此顛沛流離的痛苦,如此的難堪心境只有親自嘗過的人才會明白。而在他好不容易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時,父皇找到了他,馬上就要他放棄辛苦成就回宮當太子,他怎可能會答應呢?當初他困苦時沒人幫助,現在他功成名後就再來錦上添花,一身傲骨的他當然不會接受,哪怕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地位!他也不屑一顧。

  她讀出了他的心思,也清楚明白了他堅決不入宮、不肯認祖歸宗的心意。若大哥心中的陰影不除去,那他是絕不可能回宮留在父皇身邊。

  但又要如何撫平他的傷痛?怎麼才能除去他心中的怨慰?裘見憐明白一切只能靠她了,因為她是唯一能讀出他心思的人。

  不過,這事並非一蹴可成,需要花些時間才能化解他的心結。以這理由派人告知父皇,父皇會同意她留下的;而這山莊景致宜人,她也很願意留下。可是就不知他會同意她待在山莊裡多久了?

  旅途的疲倦很快便征服了裘見憐,加上使用讀心術也需要全神貫注,耗費她許多的精神。她眼皮漸感沉重了起來,不久就睡著了。

  留在她腦海裡的是對冷漠寒冰的眼眸,她一定要抹去那對眸子裡的滄桑無情,帶著這個念頭,裘見憐沉沉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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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5: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公主醒醒,玉鳳公主請醒醒,醒醒公主,公主……」

  熟睡中的裘見憐被一陣驚慌的聲音喚醒。她迷濛地睜開眼睛,模糊地問:「什麼事啊?」

  「啟稟玉鳳公主,金鳳公主生病了,現在人昏迷不醒,情況很嚴重!」

  宮女還沒說完,裘見憐就被這消息驚得睡意全消。她從床上跳起,捉著宮女急問:「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公主,金鳳公主生病了,全身長滿了紅疹、忽冷忽熱地冷汗直流,奴婢發覺金鳳公主情況很不對勁,就前來向玉鳳公主稟報。」宮女銀芳跪在裘見憐面前急急稟報著。

  裘見憐邊聽銀芳的報告,邊讓宮女為她穿上衣裳,再問:「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稟公主,昨兒夜裡金鳳公主入寢時都還好好的,可是剛才奴婢前去看望金鳳公主起床了沒,就看到公主滿臉通紅、呼吸急促,怎麼喚都喚不醒,所以效婢才急著來稟報玉鳳公主。」銀芳回答。

  裘見憐穿好了衣裳,腳步飛快地走出房間。現在才剛天亮,門外有禁衛軍守衛,而冠統領接到禁衛軍報告也趕過來。他滿臉焦急地站在門外,裘見憐只對他點點頭,直接匆匆走入房間。

  房裡,赫連盈兒的另一個貼身宮女銀純滿臉焦急地用濕布為公主擦拭額頭,見到裘見憐進入,忙向她跪地請安。

  裘見憐坐在床沿仔細看著盈兒的情形,就如宮女所說的臉色漲紅,手臂上起了一顆顆的紅疹,額上也滲出汗珠,額頭髮燙而身子卻冰涼得嚇人,看起來真是病得很嚴重。

  「妙琳,去告訴門外的冠統領,讓他快去請大皇兄來!快去!」裘見憐緊急命令宮女。

  「是,公主。」

  裘見憐拉著赫連盈兒冰涼的小手,口裡不住祈禱著:「盈兒,你要沒事,你一定要沒事,盈兒……」

  盈兒的身子一向很健康,很少會生小病痛,為何會染上這樣的急病呢?這病不像中暑、也不是受風寒,又來勢洶湧,她根本不清楚盈兒怎麼生病的,真急壞她了。

  不一會,宮女走前稟報:「公主,太子來了,現在人在門外。」

  「快請。」裘見憐迅速丟下話,目光沒離開過赫連盈兒的臉。

  赫連上邪大步走入客房—看裘見憐滿臉無措的模樣,關心地問:「盈兒怎麼了?」

  裘見憐有如溺水人看到浮木般,捉住了赫連上邪的手,帶著哭聲慌張急叫:「盈兒生病了!而且還病得很嚴重,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憐憐別慌,讓我看看情形如何再說。」赫連上邪拍拍裘見憐的手安撫她,再走到床旁看赫連盈兒的狀況。

  只見赫連上邪愈觀視赫連盈兒情形,他的臉色就愈不好看。他蹙著眉抬頭詢問裘見憐:「盈兒這兩天是不是有碰過顏色特別的野花?」

  裘見憐低頭想了下,忙用力地點點頭。「有,昨天早上,我們在來連武林場的路上,盈兒看到路邊草堆裡有朵很奇特的花,那紫色的花朵鑲了圈金黃色的邊,開得非常艷麗動人,盈兒覺得好奇便下馬上前聞了聞那花的香味,沒想到那花兒生得美麗,味道卻很嚇人,盈兒一聞便被嗆得直咳嗽。是那花有問題嗎?」

  赫連上邪臉色沉重。「那種花名叫紫金芙蓉,不管是花香或是整株花身都含有劇毒,盈兒只是聞到花香便已中毒,這還算是輕微的;若盈兒當場伸手摸或採下了花朵,那她在一個時辰之內就會毒性發作,性命垂危甚至會死亡。」

  裘見憐被這話嚇壞了,急著眼淚汪汪地直流。她手足無措地問:「這……這麼嚴重,好可怕啊!那…‥那盈兒不是中毒了嗎?她會有生命危…‥危險嗎?大哥你要救盈兒,一定要救救盈兒啊——」

  「別擔心,盈兒雖中毒了,幸而不嚴重,我這就帶她去找人醫治。」赫連上邪擰著眉頭安慰了下裘見憐,馬上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宮女吩咐:「傳令給在外面的段管事,叫他立刻備馬。」

  「也將本宮的馬兒準備好。」裘見憐也急急交代著。

  赫連上邪毫不遲疑地拉開赫連盈兒身上的被子,快速地抱起了人,急急往外走去。裘見憐緊跟著赫連上邪走出門。

  當他們走到大廳前的廣場時,段軒也已備好馬匹。赫連上邪抱著人躍上一匹棕色駿馬,往外急奔。

  裘見憐見狀也快速騎上自己的愛馬跟上,一旁的冠土振則領著數名禁衛軍隨後保護。

  赫連上邪騎馬通過了山莊對外聯絡的木橋,然後便沿著護莊河往上游急奔。護莊河是導引山澗水而成,現在是清晨時分,山裡迷濛著一片霧氣,景色很美,不過眾人都無心賞景。經過約莫一刻鐘的奔馳!來到了山澗水的源頭!在水澤邊有一幢木屋。木屋的主人便是赫連上邪要找的人,也是能醫好赫連盈兒的救星。

  赫連上邪在木屋前停住,抱著盈兒跳下馬,也沒敲門就推門直接走入。

  裘見憐也跟入,一進屋便聞到濃重的藥草味。這房裡舉目望去都是藥材,很整齊地擺放在大大小小的藥櫃子裡,看起來就像是個大藥鋪。

  「禹安!」赫連上邪站在屋內大聲叫道。

  不久,一個身材高大修長的男子馬上走出。他滿臉鬍渣,穿著一身灰暗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十足的落拓不羈。裘見憐聽見赫連上邪向那男人表明:「她中了紫金芙蓉的毒,現在毒發昏迷不醒。」

  「帶進來吧。」那男人隨意丟下話後,轉身走回屋裡。

  赫連上邪將懷裡的人放在內室的床上後,便讓開身將盈兒交給大夫醫治。

  裝見憐還以為剛才那個男人只是傭人,卻見他手中拿著個鐵盒,從盒裡抽出多枚的金針,手法俐落地插在盈兒幾處大穴上,又在懷裡掏出個玉瓶,倒出一顆丹丸餵入她的口裡,然後坐在床旁,微閉著眼把脈。

  裘見憐驚奇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是那男人只是按著赫連盈兒的脈搏,臉色冷淡又不說話,讓人不明白他到底有沒有辦法醫治病人。裘見憐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幾次忍不住想開口,但都被赫連上邪的眼神阻止。看大哥似是對這個落魄的男人很有信心,裘見憐也只能暫按下自己的疑心。

  過了好一會後,那男人終於放開盈兒的手,起身將她身上的金針一一拔起,慢條斯理地放回鐵盒子後才開口:

  「她暫時是沒事了,但毒要多久才能完全解開則要視她復原的情形,少則七、八天,多的話就要十天半個月了。」

  「要這麼久?」裘見憐聽了驚訝道。

  那男人銳利的眼神冷冷地掃過裘見憐,一副不太搭理人的樣子。「紫金芙蓉奇毒無比,中毒者能留下一條命就已經很萬幸了。」

  裘見憐聞言不語,走到床旁看盈兒的臉色恢復正常了,才稍微安心。她伸手探了下盈兒的額頭,發現燒也退了,氣息平穩了許多。她再詢問大夫:「那盈兒要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呢?」

  「半個時辰吧。」那男人丟下話,轉頭大步離開。

  裘見憐莫名其妙地望著赫連上邪,眼裡滿是疑問。

  「放心吧,易大夫雖然行事隨性,但是醫術高明,沒有他不能解的毒,盈兒會沒事的。」

  裘見憐深信赫連上邪的話,便點點頭。「那就好,只要盈兒沒事就好了,不過這易大夫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個大夫。」

  赫連上邪笑了起來。「那只是他外表給人的錯覺罷了,其責他是個大好人,而且這山區裡也只有他這個大夫了。他醫技高明,任何疑難雜症都難不倒他,就算是宮裡的御醫也比不上他的。」易禹安的本事他很明白。

  看大哥這麼稱讚那怪怪的大夫!裘見憐不好再少見多怪,便向赫連上邪道謝:「謝謝大哥的幫忙,否則後果真是不敢想像。可是盈兒要休養這麼久才能康復,給大哥添麻煩,憐憐真是過意不去。」

  「這只是小事罷了。憐憐你留在這等盈兒醒來,大哥先出去了。」赫連上邪淡淡一笑走出門。

  裘見憐在床沿坐下!看著還沒醒來的赫連盈兒。昨兒她還在煩惱要用何種理由留在連武山莊,現在盈兒受傷需要時間靜養,正好解決了她的問題。但要以盈兒的痛苦來做為理由,裘見憐真是千萬個不願意。現在她只祈禱盈兒快快好起來。

  易禹安從窗內看到站在外面戒備中的禁衛軍,好奇地看著赫連上邪。「我以為你已經決定不再理會朝廷派來的人了。」

  赫連上邪嘲諷一笑。「若是尋常的臣子來,我怎會讓那些人踏入連武山莊呢?這回來的人身份不同,中毒的女子是我的妹妹金鳳公主赫連盈兒,而另一個紫衣女子則是玉鳳公主裘見憐。皇上此次派出兩位公主來勸我回宮,真是用心良苦。」

  「原來是公主身份,莫怪這兩個女子有一股高貴不凡的氣質。由妹妹親自前來,可見皇上對你的重視,就不知你是否會心動,回宮當一國太子嗎?」易禹安語氣裡有取笑意味。

  「你我是多年的朋友、生死之交,你還會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別再問此事來煩我了!盈兒和憐憐在外面或許是人人敬畏的公主,但在連武山莊裡只是我的妹妹,事情就是如此簡單,不會再有別的意義。倒是盈兒中毒的事較讓我擔心……」

  「我的醫術你還會不放心嗎?只要有細心的照顧和靜養,赫連盈兒是不會有事的,這我可以給你保證。」易禹安自信滿滿地回答。

  「這就好,這兩天較忙沒來找你喝酒,真是想念你釀的村酒。既是來訪就討兩杯來喝好了。」赫連上邪拍拍好友的肩膀笑說。

  「那有什麼問題,你可是我最好的酒伴,你沒來我也沒喝酒的興致。走,到屋後,對著山澗泉水喝他兩杯。」易禹安豪爽地答應。

  兩個男子勾肩搭臂!說笑地走向屋後。

  昏迷中的赫連盈兒緩緩睜開眼簾,首先印入她眼裡的是裘見憐焦急關心的臉龐。

  「盈兒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裘見憐見赫連盈兒醒來,高興極了。

  赫連盈兒掙扎奢想要起身,卻發覺自己使不出一絲的氣力。她不明所以地問道:「憐憐,我怎麼了,怎麼全身沒力,頭也好暈呢?」

  裘見憐笑著扶起赫連盈兒,半坐起身。「你中毒了,而且中的還是劇毒,差點小命不保,嚇死憐憐了。」

  「中毒?我怎會中毒的?」赫連盈兒更不明白了。

  裘見憐笑著解釋前因後果,想到盈兒中毒的模樣,還心有餘悸。

  「……幸而你福大命大,否則憐憐要如何向父皇交代呢?你將大家都嚇壞了。」

  赫連盈兒吐吐舌,原來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她俏皮地笑笑。「誰知道那花有毒呢?經此一事盈兒保證不會再亂聞、亂摸野花了。現在我應該毒已解了,但為何還是渾身無力呢?」

  「大夫說你沒有性命危險,但要完全康復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你必須留在連武山莊休養些時日,等身子完全康復才能回宮。」

  「嗯,這也好啊!反正我們需要時間勸大哥回宮,現在我受傷了,正好可以藉養身子為由留下。」赫連盈兒高興地說,對自己中毒的事根本不擔心。

  這想法和她是不謀而合,裘見憐握住了赫連盈兒的手笑道:「盈兒,我們真是心意相通。」

  「當然了,不然我們怎會成為好姊妹呢。」赫連盈兒頑皮地皺了下俏鼻。

  「瞧你笑得這麼高興,看來你沒事了。」赫連上邪的聲音首先傳入,然後才見他和易大夫一同走入。

  裘見憐從床邊起身,向赫連上邪點點頭。

  「盈兒謝謝大哥的救命之恩。」赫連盈兒漾開笑臉道謝。

  「盈兒!大哥不敢居功!你該謝的是救你的易大夫。」赫連上邪比了下身旁的易禹安。

  赫連盈兒睜大眼睛看著大哥所說的大夫。這個滿臉鬍渣,看起像三天沒洗澡的野人是大夫,太教人吃驚了。

  「你……你是大夫?」

  易禹安聽出了赫連盈兒語氣中的懷疑,冷冷一笑,心想又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女子。不理會她的疑問,他走到床旁伸手要為赫連盈兒把脈。

  赫連盈兒忙將手縮回到自己胸前,瞪著易禹安,嬌聲質問他:「你要做什麼?」

  「把脈。」易禹安不耐煩地說。這個公主除了膚淺外,還要另加一項——笨!

  「不准碰本宮,除非你將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鬍渣剃去、頭髮梳好,弄得整整齊齊、清清爽爽,否則別來見本宮。」赫連盈兒皺著眉下令。她最討厭邋裡邋遢的人,有礙觀瞻。

  「盈兒,不可無禮。這兒是山林野地,你不可以太過強求,再說你的餘毒未清,未來的日子還需要易大夫為你醫治呢,快伸出手來讓易大夫把脈。」赫連上邪站在大哥的立場上告誡盈兒。

  赫連盈兒卻是堅持己見:「衣冠整潔是做人基本的禮數,盈兒如此要求並不過分。大哥,盈兒可沒說錯啊。」赫連盈兒還不知反抗,手就被那野人捉住了。她氣得急要抽回的自己的手,卻被那野人說的話嚇了一跳

  「我就是如此,誰也不能改變我。你還要留在我這兒靜養許多天,最好早些適應我的作風。」易禹安淡漠地說,大手快如閃電地一伸一回,捉住了赫連盈兒纖細的手腕,靜心量測她的脈象。

  「就算養身子我也是留在連武山莊裡,誰要留在你這地方!你這個野人大夫!」赫連盈兒不悅地反駁易禹安。

  脈象雖虛卻穩定不亂,加上她還能大聲說話,赫連盈兒是絕對不會有事的。易禹安放開了動個不停的小手,看著猶有病容的絕艷臉龐,明白地告訴她:「我行醫有兩大規矩——第一,病人沒痊癒前不能離開我的草廬,第二,病人一定要聽話、少說話。這規矩不論貧富貴賤,只要來向我求醫,就得要遵守。公主,你最好記清楚。」

  「什麼臭規矩,本宮就偏不依。大哥,盈兒要回連武山莊,現在馬上就要回去。」

  赫連盈兒掙扎著要下床,裘見憐忙走前扶住了她。

  「盈兒,你要留在這兒,讓易大夫為你將毒患治好了才能回連武山莊。這是為了你好,不可以任性。」赫連上邪平靜地丟下話。

  「不要、不要,大哥你不可以丟下盈兒在這裡!這野人大夫看起來居心不正,一定會趁大哥不在時欺負盈兒的,大哥,別讓盈兒留下,盈兒要回山莊休養!」這個野人大夫太不合她的眼緣了,她不要再讓他治病。使出硬脾氣,她就是要離開。

  不單赫連上邪被盈兒的話逗笑了,連易禹安也覺得好笑。

  「不准笑,本宮不是同你說話,誰准你笑了!這事很嚴肅,一點也不好笑!閉嘴!」赫連盈兒氣嘟了嘴,生氣地命令著易禹安。

  在旁一直沒說話的裘見憐看到盈兒這樣也覺得奇怪。盈兒雖是身份高貴的公主,可是並不會不講理;也很少如此任性地發脾氣,像小孩般的嬌縱,盈兒是怎麼了?

  「盈兒,你冷靜點,有話慢慢說,先別生氣。」裘見憐扶她在床上坐好,握住了赫連盈兒的手輕拍了下。

  赫連盈兒小嘴一撇,瞪了易禹安一眼,再對裘見憐說:「憐憐,我不要留在這兒,就算這個野人是大夫也不能這般頂撞人,憐憐你說對不對?」

  裘見憐給赫連盈兒一個安撫的笑容,再轉頭看著易禹安。「大夫,盈兒一定要留在這兒嗎?能否讓盈兒回到連武山莊,再請大夫每天到山莊為盈兒診治呢?而且山莊人手充足,盈兒也能得到較好的照顧。」

  裘見憐明理的態度讓易禹安很有好感,不過他仍是搖頭。「這藥盧是附近山頭裡唯一可以醫命的地方,常有傷患來求診,我不能不在,以免有危急病人找不到大夫;所以病人留下才是最好的辦法。」

  「盈兒,禹安是個負責的大夫,你不可以刁難人,就留在這兒等傷好再回山莊。」赫連上邪明白地告訴赫連盈兒。

  赫連盈兒不是不通理的人,聽完易禹安的解釋,能諒解他要她留在此的原因,而她也不想再為難大哥,但要她對個野人屈服,真教她生氣。她看著裘見憐,眼裡有氣、有無奈,但態度是明顯軟化了。

  裘見憐清楚赫連盈兒的心意,便代她說出:「既是如此,盈兒留下來好了。還請易大夫施展妙手,助盈兒早些恢復健康。」

  這是當然的事,易禹安也無意要留個嬌貴的麻煩公主在這太久。他點點頭當是回應。

  「盈兒,我也留下來陪你好了。」裘見憐擔心赫連盈兒乏人照料。

  「不必了,陪盈兒留在此靜養多無聊啊。難得出宮,憐憐你該讓大哥帶你到處走走看看才是,叫銀芳、銀純前來伺候就可以了。」赫連盈兒笑道。憐憐怎可以同她留下呢,勸服大哥回宮的事還要靠她達成呢。

  「好吧,我讓冠統領派禁衛軍輪班守護這兒,幸好這裡離山莊路途不遠,有任何事就讓禁衛軍回山莊傳達吧。」裘見憐微笑說著。

  赫連盈兒對易禹安沒有好臉色,但看到赫連上邪就換上可人的笑靨,嬌聲要求道:「大哥,盈兒中毒沒辦法出門遊玩,真是可惜。請大哥把陪盈兒的時間、精力加倍用在憐憐身上吧,好好帶著憐憐到處玩,算是補償盈兒心中的遺憾。大哥,你說好不好啊?」

  赫連上邪對盈兒的說法感到好笑!而他心中對憐憐更有分莫名的好感,自是一口答應了:「好,大哥會好好帶憐憐到處玩玩的,也會每天來看你。」他笑著安慰道。

  「謝謝大哥。」赫連盈兒笑得好開心,眼神和裘見憐遇上,彼此交會一個明白的眼神,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都談完了嗎?病人要休息了,大家都出去吧。」易禹安下逐客令。

  赫連盈兒的笑臉在聽到易禹安的話後又拉下,正要發作時,裘見憐趕忙拍拍她的手,要盈兒冷靜,別再和易大夫起衝突。

  赫連盈兒對裘見憐擠出一個笑容。「別擔心我,我沒事,你放心和大哥好好玩吧。」雖然這麼說,赫連盈兒卻在心中發誓,等她完全康復後,她定會好好教訓這個野人大夫的。

  在易禹安的催促下,赫連上邪和裘見憐離開了內室,留下赫連盈兒在房內休息。

  裘見憐走出木屋,便將盈兒的事向冠士振交代一番。

  「屬下明白,這就回山莊接銀芳、銀純來伺候金鳳公主。」冠土振說完,指示同他來的禁衛軍留下,即隻身一人騎馬回山莊。

  「禹安,盈兒就交給你好好照顧了。盈兒的三餐飲食、補品我會派人每日由山莊送來。盈兒身份不同,性子難免會任性些,就請禹安你多包涵了。」赫連上邪拜託著易禹安。

  「放心吧,我會讓她活蹦亂跳、精力十足地離開回連武山莊的。」易禹安輕笑回答。

  「活蹦亂跳,不會是被你氣得跳腳、怒火沖天的意思吧?」赫連上邪想到盈兒和禹安相處時的針鋒相對,忍不住笑了。

  雖然那個任性公主是嬌蠻了點,但她生氣時的臉蛋還真可愛,易禹安想想也笑了起來。

  赫連上邪驚異地看著好友的笑容,有許久的時間沒見禹安這麼開心了。

  「大哥,我們要回山莊了嗎?」裘見憐柔聲詢問赫連上邪。

  赫連上邪看著她,點點頭笑道:「上馬吧,我們回莊。」

  裘見憐回赫連上邪一個微笑,在他的注目下身手靈巧地上了馬。她的馬上英姿嬌媚可人,讓赫連上邪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裘見憐見赫連上邪直盯著自己看,有些臉紅地出聲:「大哥,好了。」

  赫連上邪忙回神將眼光轉開,藉著跳上愛駒的動作化去自己的失態。他向易禹安把抱拳道別後,帶頭先離開。

  「盈兒麻煩易大夫了,告辭。」裘見憐也向易禹安微點個頭,優雅地催動馬兒。

  易禹安看著離去的一對男女身影,心想他們看起來還真是相配呢。剛才赫連上邪看裘見憐時目不轉睛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識。裘見憐雖是公主,但和赫連也只是義兄妹罷了,或許他們會有不同於兄妹之情的發展呢……

  「如何?你和大哥相處得怎樣?大哥願意回宮了嗎?」

  在策馬回山莊的路上,裘見憐不禁覺得好笑。每回她去見盈兒,問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探詢赫連上邪回宮的意願。

  盈兒住在易禹安的藥廬裡已經有四天了,每天一早裘見憐會在禁衛軍的護衛下到藥廬去看她。

  說為她解悶是太言過其實了,盈兒雖然身子虛弱暫時無法出門,但有宮女陪伴著,而且她每天光是和易大夫唇槍舌戰就夠她忙了。盈兒可不是會忍受吃虧受氣的女子,若在言語上說不贏易禹安,就會調皮地改用其它辦法扳回一城。看盈兒惡作劇後的高興表情,眉飛色舞地說給她聽,比在宮裡時還要目得其樂的模樣,裘見憐感到十分安心。

  聽說藥廬屋頂現在是傷痕纍纍,常見破洞,尤其以易禹安房間屋頂破得最厲害,所以一下雨易大夫就緊張了;要不就是櫃子裡整齊的藥材被弄混了,藥櫃外明明寫著是甘草,從櫃裡拿出的藥卻是黃蓮,甚至連易禹安的衣服都遭殃,常莫名所以就破洞綻線,讓他不得不穿上盈兒要他穿的新衣服;總之盈兒調皮的主意一大堆,可見她真和易大夫對上了。

  裘見憐原是擔心盈兒這麼頑皮會惹得易禹安一怒之下將她趕出藥廬,不為她醫治了。但她看易禹安雖氣紅了臉,可是風度還很好,而且還少了第一次看到他時所表現出的冷漠落拓;雖然他仍是留著鬍渣、不修邊幅,但眼裡多了分神采,整個人很有精神,臉上的表情也多了,看起來年輕許多。看他對盈兒的調皮胡鬧,口裡淨是斥責,實則是包容。他不會不管盈兒的,裘見憐看得很清楚。

  不過,赫連盈兒每天最關心的事,是裘見憐沒有絲毫的進展,原因是赫連上邪太忙了。

  連武林場的主人,一個是赫連上邪,另一個叫武嶠,所以才會取名為連武林場。武嶠是赫連上邪一路打拼過來的最佳戰友,性格老實,山莊的大廳就是依他的喜好所佈置。赫連上邪讓武嶠掛名連武山莊的「莊主」,所以山莊裡的僕人均稱赫連上邪為「主人」。

  連武林場佔地廣大,擁有多片山林,僱用了許多的工人開採伐木。武嶠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各個開採的據點巡視照顧,較少留在山莊裡,對商務的事也不熟悉。

  所以一個偌大林場舉凡財務、經營狀況、盈收支出到擬定決策方針,全都赫連上邪負責。雖然他請了許多人員幫忙,但他仍是最後的決策者。

  裘見憐看他忙成這樣,不好又再加重他的負擔,也不顧強要他帶自己出門。所以至今第四天了,裘見憐每天除了看望盈兒外,就不曾離開過山莊,遑論出去玩呢。

  可是有失便有得,赫連上邪每天仍是會抽出晚膳時間陪裘見憐用膳;相對的,赫連上邪也知曉她在宮裡的生活、成長的點點滴滴。

  不過,她和赫連上邪每每提起父皇時,他就會將話題轉開。對父皇、對皇宮,赫連上邪表現得是那麼的排斥,讓裘見憐不知該如何突破大哥的心結。

  這事雖然困難,她也一定要想辦法才行,否則就對不起盈兒所托!也會讓父皇失望的。

  腦裡有思緒在轉動,路途就顯得短多了,一會時間就回到連武山莊。

  裘見憐騎馬才走進山莊,就見到赫連上邪正騎著馬要出門。

  「大哥—你要出門呀?」裘見憐笑問。

  「嗯,工人在後山發現一批千年紅檜,我要前去瞧瞧。」赫連上邪笑笑回答。看到裘見憐,他眼裡不禁就會湧出股溫柔之情。

  「那憐憐就不耽擱大哥辦公事了,你一路小心。」裘見憐巧笑說著,對赫連上邪揮揮手。

  裘見憐就是如此的善體人心,才會讓赫連上邪心中時時想起她來。他發覺自己真是太少時問陪她了,策馬走了兩步便停住,將馬頭轉回,看著裘見憐問道:「憐憐,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呢?」

  「我也可以去嗎?」裘見憐喜出望外。大哥在邀請她呢。

  「當然可以。走吧,在太陽下山前,我們就會回來的。」赫連上邪愉快地笑著說。

  「哇!太好了。」裘見憐像孩子一樣歡呼著,隨即吩咐身旁的侍衛:「有大哥陪在身旁,本宮不會有事的,你們就別跟來了。」

  交代完後,裘見憐立刻策馬到赫連上邪身旁,歡欣叫道:「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她臉上燦爛的笑容讓陽光都失色了。

  赫連上邪忍不住伸手輕撫著裘見憐細嫩的面容,臉上掛滿了柔和的笑容。「只是出門你就這麼高興,表示大哥真是太冷落你了。」他心中有不捨和歉意。

  四眸相對,兩人互相凝視著,登時就膠著住。

  裘見憐看見大哥眼裡的情意,醇美動人,讓她迷醉,但只是匆匆一眼,情意便從大哥眼裡褪去。因為出現得太短促了,裘見憐無法讀出那抹情意的真正意思。

  該死!赫連上邪在心中低咒一聲,他又失態了,還在大庭廣眾前。他感到困窘,沒多說就直接吆喝身下馬兒,先帶頭跑開了。

  裘見憐臉兒莫名其妙地紅了。她策馬跟上,手心微微出汗!心兒也撲通直跳著,強壓下心中湧現的羞怯。這是第一次和大哥出遊,她要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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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6: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三男一女在林間小道上奔馳,領頭的一棕一白駿馬都是一時之選,所以一段路跑下來,這兩匹馬已是遠遠超前,後面的馬快追不上了。

  赫連上邪發覺了,緩緩停下了胯下寶馬,等待落後的侍衛。

  而裘見憐難得找到能和自己愛馬比腳力的馬兒,她追逐著赫連上邪在超前他之後才停下,又喘又笑地輕叫:「我贏了,憐憐贏過大哥了,好棒啊!」

  看到裘見憐這般開心,赫連上邪也感染到她的快樂,忘了剛才失態的事。

  「我這匹疾風是匹血汗寶馬,還沒遇上能和它並駕齊驅的好馬,由此可見憐憐你騎的馬兒也是一匹好馬呢。」赫連上邪笑說。

  「嗯,月光是大宛進貢的名駒,是父皇賞賜給憐憐的,盈兒也有一匹名叫白雪。我和盈兒常在馬場比賽,幾乎都是不分勝負。月光雖追得上大哥的疾風,但還是稍落後了點,這表示疾風才是最快的千里馬。」裘見憐真心誇讚著。

  「聽你說就明白皇上真的很疼你。」赫連上邪隨意說起。

  裘見憐肯定地點頭。「嗯,父皇真的很疼憐憐,雖說憐憐只是父皇的義女而已,但只要盈兒有的東西,憐憐就有,父皇的賞賜可說是一視同仁。能得到父皇疼愛,真是憐憐的幸運。」她趁機說父皇的好話。

  「對義女如此呵護,對親生兒子卻不聞不問!幸與不幸之間是那般的天壤之別,真夠諷刺了。」赫連上邪嘴角噙著冷笑。

  「大哥,你誤會父皇了。父皇不是不接大哥進宮,而是始終找不到你。這十多年來父皇從沒放棄找大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了,父皇很希望你能留在身邊。大哥,父皇雖是一國之君,但也是個父親,明白兒子在吃苦受罪,做爹的怎會不心痛呢。請大哥別只想到皇上的位高權重,也想想父親思念兒子的心情吧。」裘見憐採用親情攻勢。

  赫連上邪臉上完全沒有笑容,神情是既冷又酷。他看向別處,沉默不語。

  沒看到他的眼睛,裘見憐無法讀出他心思。她只能期盼這話能讓大哥有些感動,能靜心想想她說的話。

  歡樂的氣氛消失在空氣中,兩個人都沒說話。少了人聲笑語,就只剩下山林裡的輕脆鳥叫聲。

  一會,馬蹄聲打破寧靜,落後的兩個侍衛此時趕到。

  赫連上邪見人到來,又騎馬帶頭前進。

  裘見憐跟隨在他身旁,不住地拿眼打量赫連上邪。他魁梧的身形帶著王者的氣勢,雖然是在民間長大,但他的身上仍有著不凡的風範,舉手投足間隱含著父皇的影子;他的才能、架勢才是王位的最適合人選,希望他能早些想明白。

  不遠的前方傳來了人聲,赫連上邪加快速度,找到了測量的工人。

  十來位工人逐一對每顆大樹敲敲摸摸測量一番,評估著樹質的好壞,看到赫連上邪到來,紛紛放下手上工作向主人打招呼。

  一個中年漢子對赫連上邪恭敬答禮:「主人,你來了!」他是這隊工人的頭目哈大。

  赫連上邪點點頭從馬上下來,裘見憐也隨著下馬。山裡的粗重工作不適合女人,所以除了工人的眷屬外,很少能看到其他的女子。工人們在看到主人帶著個女子前來都感到很好奇。雖然那女子戴著面紗,可是她那迷人的身段還是看得眾工人目不轉睛。

  赫連上邪皺著眉頭,下意識地將裘見憐拉近自己,略擋住了工人們的目光,威嚴地介紹道:「哈大,這位是裘小姐。」

  「裘小姐。」哈大也很有禮地向裘見憐拱手招呼。

  裘見憐略點點頭當是回禮。

  赫連上邪牽著她的手,交代道:「山裡容易迷路,你要緊跟在我身邊,別走散了。」

  「憐憐知道。」裘見憐柔聲回答。她喜歡大哥流露出的安全感,更愛依偎在大哥身旁。

  赫連上邪帶著裘見憐,由哈大陪著勘查這片山林。

  「主人!做記號的便是千年紅檜木。在此已經發現近百顆了,樹幹都是筆直參天,想必附近應還有更多的紅檜木才是。」哈大指著樹上的記號道。

  赫連上邪走到其中一顆樹前輕敲了敲,湊上前聞了下。樹香清洌,真是好樹種。

  裘見憐看大哥這樣,也好奇地在樹幹上東摸摸西看看,有樣學樣地聞聞樹的味道。

  她這模樣可愛天真,看得赫連上邪笑著問她:「憐憐,你有聞出什麼特別的味道嗎?」

  裘見憐很老實地搖搖頭。「只是樹的味道罷了,又沒有花兒那麼香。大哥,光聞味道就知道樹的好壞嗎?」她對樹木是一竅不通。

  「哈……對於很有經驗的老手來說,每種樹都會有不同的味道,樹齡愈老的味道也愈濃重。你是門外漢,當然聞不出來了。」赫連上邪笑著解釋。

  「真的?憐憐換顆樹再聞看看?」裘見憐玩心大起,跑到旁邊也有做記號的樹木再問了聞。「嗯,這顆是好樹。」

  她玩得根開心,銀鈴般的笑聲不斷。有面紗遮住她臉上的笑顏,但肯定是純真動人。

  赫連上邪看著這個頑皮丫頭,任由她隨心玩耍著。她的歡笑牽動著他的心情,在此刻他突然希望自己這一生都可以隨時聽到這樣的輕脆笑聲。

  裘見憐在聞第四顆樹時;一靠近樹幹卻發現樹皮會移動。她一時沒發覺,等看清楚時即尖叫一聲,嚇得大步往後退,但雙足被裙擺絆住了,她整個人便往後跌倒。

  聽到裘見憐的尖叫時,赫連上邪上前要看她怎麼了,正好接住了裘見憐倒下的身子。

  裘見憐小手緊緊抱住了赫連上邪,驚聲叫道:「蟲,蟲,有可怕的蟲!」紗帽被撞掉了,露出她驚慌失措的臉蛋。

  赫連上邪抬頭看著眼前的樹木,原來罪魁禍首是只蜥蜴。他笑著樓緊懷中寶貝,安慰她:「別怕,那是只蜥蜴罷了,別去惹它,它就不會咬人的。趕走它就好了,別怕。」隨手拿起地上的小石子,輕輕打在蜥蜴身上,那蜥蜴立刻受驚而逃開。

  「看,沒有事了吧。」赫連上邪輕拍裘見憐的背笑說。

  裘見憐還是緊緊抱住赫連上邪,皺著眉頭,翹起了嘴角。「原來這就是蜥蜴,好醜的蟲。」

  「但它卻是很好的藥材呢。」赫連上邪低頭道。

  「好噁心!」

  裘見憐馬上就做出一臉嫌惡的表情,又逗笑了赫連上邪。

  「你真是愛玩又膽小的丫頭。」赫連上邪點點裘見憐的鼻頭,滿眼疼愛地看著她。

  裘見憐也回望著他。大哥眼裡的溫柔吸引她,使她不想轉開眼。

  該死!怎又來了?心中不該生起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憐憐是他妹妹啊,他是怎麼了?赫連上邪忙閉了下眼,再睜開時柔情已不再。他有些不自然地將裘見憐扶起,再飛快地放開自己的手。

  「哈大,我們再到別處看看。」赫連上邪跨大步走開,不再牽著裘見憐同行。

  裘見憐看大哥對她的態度轉眼間又變得冷淡疏遠,這樣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她如墜入五里雲霧中、摸不著頭緒。真不明白大哥怎會對她忽冷忽熱,但若沒有足夠的時間凝視他的雙眼,她也無法用讀心術讀出大哥的真正想法。

  「小姐!」侍衛看裘見憐待在原地發呆,而主人又已離開,唯恐小姐落單,忙喚著她。

  裘見憐回過神,接過侍衛撿起的紗帽載上,緩緩跟上赫連上邪的腳步。

  赫連上邪雖然一副認真巡視,也很仔細地聆聽哈大介紹的模樣,但實際上他心中紊亂,腦子裡都是裘見憐的身影。他渴望再牽她的手逛遍這片樹林,看她的笑臉、聽她的笑聲,但理智卻阻止他這麼做。憐憐是皇上派來勸他回宮的使者,若是對她太好,他可能就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必須隨她回宮了。

  想到這,赫連上邪終於冷靜了下來,也決定等盈兒身子一好,馬上就要她們離開山莊回宮。皇宮才是憐憐的住所,她對他來說不過是個說客,也只是連武山莊裡的貴客罷了;他不能失去理智。

  有了這想法,赫連上邪再面對裘見憐時,態度又變得很自然,如同沒發生過任何事般,有禮卻也很生疏。

  午膳時分,他們在暫時搭起的帳篷裡休息,侍衛拿出從山莊裡準備好的食物,伺候主人和小姐用膳。

  裘見憐沒什麼食慾,只吃了幾口便吃不下,獨自一人走出帳篷在林子裡閒逛。

  「別走遠了。」這是她要出來時,大哥交代的話。只是隨口,沒有多少的關心,聽得裘見憐心中更不好受。

  她抬頭看著被樹葉遮蔽了陽光的天空,時序雖然正值入夏,山上還是十分涼爽舒適。耳聽蟬鳴鳥叫,眼見翠綠山景,應該是很開心的事,但她心中有掩不住的失意,她也說不出原因。難道是為著大哥嗎?她不知道。本是自信滿滿能達成父皇托付的任務,但現在她是愈來愈沒信心了。大哥的心思飄忽得讓人難以捉摸,若有盈兒在身旁或許還可以聽聽盈兒的意見,現在她卻要獨自一人傷腦筋……

  歎口氣,裘見憐在大石頭上坐下,身子靠著樹幹,微微發呆了起來。

  赫連上邪經過上午的查看,已大致明白這片紅檜林木的價值了。哈大做事認真又是老手,他很放心。再叮嚀哈大一些事後,他打算回山莊了。

  「哈大會照主人意思做的,請主人放心。」哈大回答。

  赫連上邪點點頭起身,走出帳篷。

  「憐憐,我們要回山莊了!」赫連上邪對著在樹下沉思的裘見憐喊道。

  「這麼快?不再多留一會嗎?」裘見憐聽了,小臉上掩不住失望神色。難得和大哥一起出來,她真不想那麼早就回莊。

  「事情辦好了!就早些回莊,莊裡還有事要做。」赫連上邪故意漠視裘見憐臉上的失望表情,率先上馬,兩個隨身侍衛也上了馬。

  裘見憐只好無奈地跳上月光,四人緩緩地下山。

  「盈兒的身子如何了?」四人沉默地走了一會路,赫連上邪突然打破沉寂問道。

  裘見憐很高興聽到大哥開口,笑著回答:「好多了,易大夫說盈兒再過不久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那就好,你們離開皇宮太久了,會讓宮裡的人擔心,也該早些回宮才是。」赫連上邪淡淡說著。

  裘見憐聽了,騎馬靠近赫連上邪,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驚愕地問:「大哥,你要趕我們走了?」

  「傻丫頭,你和盈兒本就是住在宮裡,怎說我趕你們走呢。你們可是萬金之軀,荒野山林不適合你們,回宮才是最好的選擇。」赫連上邪輕輕撥開裘見憐搭上來的柔荑,話說得輕描淡寫、理所當然。

  裘見憐現在還不想離開,忙出聲拒絕:「大哥,可是……」

  「不用說了,大哥很明白你和盈兒來山莊的用意。你還有三位皇兄,不愁沒太子可以繼位,宮裡也不適合我,我更放不下連武林場,所以大哥是不可能進宮的。憐憐你該能體會大哥的心情,這事就這樣決定,你別再加添大哥的麻煩了。」赫連上邪不帶感情地丟下話,加快了馬兒速度。

  裘見憐愣了愣,以為大哥會有些喜歡她的,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大哥的麻煩,只是讓人不想理會的麻煩。她心痛又難堪地閉起了眼睛,雙腳用力地夾緊馬腹,令月光吃痛狂奔了起來。她捉緊韁繩不想睜開眼睛,耳旁呼嘯不止的風像是她心中的吶喊,眼淚才剛溢出眼眶便被風兒吹散了。若這風也能吹走她心中的痛楚那該多好,想到這,她策動馬兒跑得更快了。

  赫連上邪聽到身後狂奔而來的馬蹄聲,他知道那是憐憐,但追上他後,她的馬兒並沒有停下,仍是如箭般快速地往前狂奔。

  赫連上邪感到不對勁立即策馬追上去。月光上的憐憐似是沒看路,雙手執韁卻臉兒往上仰,風吹走她的紗帽也渾然不知,模樣怪異極了。

  「憐憐,停下,快停下來!」赫連上邪追在裘見憐身後急叫著。憐憐這樣騎馬太危險了,這想法才閃過他腦海,眼前的情景讓他血液幾乎凍結,驚駭地大吼:「憐憐,危險啊!」

  馬兒狂奔,馬上人兒卻緊閉著眼,對一根橫在她眼前的樹枝渾然不覺。當她聽到大哥的叫聲再張開眼時已遲了。她的頭直直撞上了樹枝,一陣痛楚的昏眩首先襲來,裘見憐痛得鬆開了握著韁繩的手,身子有如斷線的風箏般,被馬兒拋下了馬。

  在裘見憐身子落地之前的一剎那,赫連上邪從馬上躍起身子,如大鵬展翅、快如獵鷹地搶先一步抱住了她!挽救了她一命。

  憐憐,你不能有任何意外啊!赫連上邪在心中不斷祈禱著,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巾按住裘見憐額頭上的傷口,止住迸流不止的鮮血。

  「疼,好疼,好疼啊,我……好…‥疼……疼!」裘見憐掙扎了一下,模糊地吐出這幾個字便暈過去了。

  「憐憐,憐憐!」赫連上邪著急的吼聲響遍了山林,也驚走了枝頭上的鳥兒。

  不間斷的滴滴答答聲一直在她耳旁響著,緊接著她的頭一陣一陣地疼痛,讓裘見憐很難受。痛苦中她又看到大哥對她冷漠地說:你是我的麻煩,我揮之不去、急於要擺脫的麻煩!

  「不!憐憐不是麻煩,不是!憐憐不要…‥不……要變……變成…‥大哥……大哥的麻……煩,不要!憐…‥憐不……不要……不!」

  聽到懷中人兒斷斷續續的囈語,赫連上邪眉頭糾結,此時此刻真想一刀殺了自己。他為什麼要對她說出這麼重的話?為何要如此傷害她呢?憐憐不是他的麻煩,她永遠也不會變成他的煩惱,她是他的寶貝,又憐又不捨的寶貝。只為了要斬斷他心中不該有的念頭,他狠心用話刺激她、傷害她,要她遠離自己;卻差點就要了她的命。若憐憐真有個不幸,他會抱憾而終的,此生他也不會再有快樂了。

  赫連上邪再用布巾為裘見憐拭去冷汗,一邊柔聲安撫她:「不是,憐憐不是大哥的煩惱。大哥疼憐憐都來不及了,憐憐怎會是個煩惱呢。憐憐乖,好好地睡,大哥就陪在憐憐身邊,乖,憐憐…‥」

  似是將赫連上邪的話聽入耳裡,裘見憐不再囈語,眉兒也舒展開來,沉沉地睡著了。

  赫連上邪鬆了口氣,轉頭看看窗外,外面正在下著雨。目前他們正在山裡的獵屋中。看樣子,這雨勢一時也停不下來。

  憐憐的頭因撞到樹枝而受傷,幸而他身上一向都帶著金創藥,在為憐憐止住血、上了藥後,他就先抱著她到最近的獵屋裡休息。頭部受傷的人不能再受到震盪了,他原是打算等憐憐醒了後再回山莊。

  山林野地不比平地,天氣變化莫測,大雨通常是來得快也去得急。為防止突然遇上壞天氣!他在屬於自己的這片山林中建立了不少的獵屋。屋裡有簡單的床被和乾柴,提供他或手下出巡山林遇上大雨時可以使用。

  當他抱著憐憐走入獵屋後不久,天色就立刻暗下,然後是風雨交加,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們很幸運躲過這場雨,但一時間是走不了了。所幸侍衛帶的糧食足夠,獵屋裡也有存水,在這屋裡待上一天是沒問題。他現在只擔心憐憐的身子,希望她的傷勢別惡化,可以快點醒過來。

  赫連上邪看憐憐睡著了,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回床上,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便坐在床邊看著她。

  此時木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赫連上邪應聲,看著兩個侍衛走入。

  「主人,外面這場雨暫還停不了,加上天色也晚了,山路難行,我們可能要在獵屋裡過夜了。」侍衛之一向赫連上邪稟報。

  「無妨,你們將馬匹安置好,再升起火來,今晚就留在這過夜。」赫連上邪吩咐。

  「是。」兩個侍衛聽令退下。

  一會,侍衛將升好火的火爐搬入內室,再將食物放在桌上後就退下。

  赫連上邪看著桌上的食物卻一絲胃口也沒有,再轉頭看著熟睡的裘見憐。他伸手為她拂開頰旁的髮絲,手指順著她烏亮的秀髮而下,戀戀地將髮梢拿到鼻端嗅了下,淡雅的香味隨即充斥他的口鼻間,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臉。一聞到她更令人著迷的幽香,他的唇也自然而然地落在她小巧的朱唇上。

  但只輕輕一碰,赫連上邪便立刻驚醒過來。他站起身飛快地退到窗邊轉過身子,握緊拳頭的手恨恨地捶著木牆。

  他這行為和趁人之危有什麼差別?他怎可以這麼做呢?就算憐憐是清醒的,他也不能冒犯她。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妹妹,而在關係上,她是他最不願攀上的皇親國戚,他不可以對她動心,說什麼也不可以!

  赫連上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不後悔,包括不肯承認自己的太子身份,可是他現在為了認識裘見憐而感到悔恨不已。他錯在放她進入連武山莊,也錯在出面和她相識,更錯在對她心生憐惜,才會一錯再錯,造成現在難以控制的局面。

  所以他為了要封起這分不可以生成的感情,狠心地要憐憐她們盡快回宮。沒想到這提議卻讓憐憐很傷心,還受了傷,這結果真教他好為難啊。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呢?傷了我,也傷了憐憐。我還能再狠心趕她離開山莊嗎?

  赫連上邪看著外面的大雨,靜靜地沉思了起來。

  他和憐憐,這是一段情緣,抑或是孽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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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6: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床上的女子頭兒輕轉動了下,慢慢地張開眼睛,可是清醒後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床帳,而是一片的昏暗,在隱約中見到了橫樑屋頂。這是什麼地方?為何她會在這裡而不是在連武山莊呢?難道……難道大哥嫌她煩人,將她丟下不管了嗎?

  想到這,裘見憐掙扎著想起身,不顧頭上的疼痛,心慌地喚著:「大哥!大哥你在哪裡?大哥,大哥!」

  站在窗邊的赫連上邪聽到叫喚聲,心喜地立刻來到床邊,開心地看著她。「憐憐,你醒了,頭疼不疼?身子還會不舒服嗎?」

  看到赫連上邪出現在眼前,裘見憐顧不得頭疼,馬上撲入他懷中,小手緊緊地摟著他的頸項,哭得好無助。「大哥,不要丟下憐憐不管,你不要丟下憐憐啊!」

  赫連上邪就算下了再大的決心要自己不能再理會裘見磷,在看到她如此脆弱無依的模樣,理智也全拋出腦海。他用力將憐憐抱緊,慎重地回答她:「不會的,大哥不會丟下憐憐不管的,大哥絕不會這麼做,憐憐要相信大哥,放心吧。」

  裘見憐抬頭望著赫連上邪,可憐兮兮地哀求:「大哥,你答應憐憐,永遠都不能丟下憐憐不管,也不可以趕憐憐離開,好不好?好不好?」她從來不曾這樣地懇求過人。

  淚眼盈盈、嬌聲哀求,赫連上邪怎可能拒絕得了。他想也不多想馬上就答應了:「好,好,大哥答應你,絕不會丟下憐憐,也不趕憐憐離開,大哥答應就是了。」

  裘見憐聽到大哥答應了,開心地將他樓得更緊。「太好了,大哥答應了,憐憐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呢!」

  赫連上邪聞著憐憐身上醉人的幽香,有些心猿意馬,喃喃自語箸;「大哥也很高興能留你在身邊,大哥又何嘗願意趕你走呢。」

  什麼承諾都不如親身體會來得真實,現在兩人緊緊相擁,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對方的氣息以及悸動的心,這樣的滋味美好極了,赫連上邪和裘見憐就如此互相抱著不放鬆,真希望時間也能在此時停下,永遠留住這分美好。

  可是愈美好的夢就愈怏醒來,一陣從窗子吹入的冷洌夜風襲過相擁的這對男女,也喚醒了兩人的理智。

  裘見憐發覺自己還褸著赫連上邪,忙不好意思地放開,臉兒羞紅地低垂。而赫連上邪也表情不自然地鬆開抱著裘見憐的手臂,往後坐了一大步。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赫連上邪想起了她額上的傷口,關心地問:「憐憐,你頭上的傷還疼嗎?」

  不提沒想到,一提裘見憐就感覺到傷口痛得厲害。她摸著額頭想起了自己騎在馬上直到撞了東西才摔下。「大哥,憐憐是撞到什麼了?真疼啊。」

  「提到這,大哥就該要好好責備你一頓才是。騎馬怎可以閉著眼睛不專心看路呢?幸好你命大傷得不重,若是有個萬一可怎麼辦?你太不小心了。」赫連上邪想到她摔下馬的情形,心中的恐懼到現在都還難以平靜,忍不住嚴厲地斥責裘見憐。

  「大哥,很抱歉,憐憐錯了,下次騎馬一定會非常專心的。大哥你別生氣了,對不起。」裘見憐趕緊認錯,心知自己的行為的確太大膽了。

  「知道錯就好,現在你再躺下好好休息,天亮後我們就回山莊.。」見她認錯了,赫連上邪也不忍再責備她,囑咐她睡下。

  裘見憐打量著四周,隨即明白。「喔,原來我們不在山莊裡啊,難怪我對這兒很面生。大哥,這是哪裡?我們怎會在這個地方呢?」

  「這裡是獵屋,是給工人方便落腳休息的地方。因為你受傷了不能趕路,所以大哥只好先帶你到最近的獵屋休息,之後又遇上大雨,就順勢留在木屋過夜了,明天再回山莊。」赫連上邪解釋。

  「原來如此,這又是憐憐的錯了。很對不起,憐憐給大哥添麻煩了,在此向大哥道歉。」裘見憐坐在床上,向赫連上邪深深地鞠躬賠罪。

  赫連上邪忙將裘見憐的臉兒抬起,皺著眉頭叮嚀她:「別亂動,你的傷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別又弄得流血了。乖乖的,快躺下休息。」扶著裘見憐躺回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裘見憐捉住了赫連上邪的手,緊張地問:「大哥,憐憐一直很怕黑的,你會留下陪憐憐吧,否則憐憐會很害怕的。」

  「大哥不是一直留在這裡嗎?大哥不會走的,快閉上眼睡覺了。」赫連上邪安慰著裘見憐,心想這丫頭還真是沒膽子。

  「謝謝大哥,大哥你真好。」裘見憐嘴甜地道謝,小手縮入被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嘴巴這麼甜要人不寵她都難。赫連上邪笑了。

  一會兒,裘見憐眼睛又張開,看著赫連上邪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憐憐還是感到有些伯伯的,好怕眼睛閉上大哥就走開了!大哥你真的不會離開吧。」

  赫連上邪無奈地笑笑,舉起了手發誓:「大哥以人格擔保,絕不會離開憐憐的。」

  裘見憐的一隻小手捉住了赫連上邪的衣角,臉兒紅紅的又吐吐舌。「憐憐捉住大哥的衣角,這樣就不怕了。」立刻閉上了眼睛,不久才真正睡著了。

  赫連上邪看著緊捉著他衣角的白玉小手,萬般感觸湧上了心頭。憐憐如此信任他、依賴他,這對他來說是好現象還是麻煩呢?

  憐憐,你若不是皇上的義女該有多好呢?

  唉!輕歎口氣,赫連上邪看著裘見憐的安詳睡容,沉思到天明……

  「段管事,大哥呢?」裘見憐在廊上遇見了段軒,忙叫住他。

  「公主,主人有事外出了,他交代屬下要好好照顧公主。公主額上傷口未癒,不宜四處走動,請公主回房休息吧。」段軒恭謹地回答。

  「又不在了,本宮傷已經好很多了,不會有事的,段管事放心吧。」裘見憐皺著秀眉,對段軒揮了揮手。

  「但還是請公主多多保重,屬下有事先告退了。」段軒有禮地退下。

  看著段軒離開,裘見憐無聊地摘下了一片樹葉在手中撕扯著,心中老實不高興。大哥怎麼又不在了!

  從她受傷和大哥在獵屋度過一夜回來後,她以為大哥會花較多較時問陪在她身邊,哪知大哥更忙了。這四五天來大哥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晚膳時間也不見人影。她知道整個連武林場和連武山莊的事都要大哥來管理,但也忙得太離譜了。可是即使她和大哥在山莊裡碰到面,大哥也只是短暫地和她寒暄些客套話又忙著去辦其它的事。裘見憐感覺得出大哥在躲著她,想用冷淡和不見面來疏離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誼。

  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是為了獵屋那晚發生的事?想到那晚的情形,裘見憐就不自主地臉紅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當時哪來的膽子,竟敢對大哥說出那番的要求,要大哥不能丟下她不管,不能趕她離開,但她就是說了,而且她也親耳聽到大哥答應了呀。或許她是太輕浮大膽了,但這要求並不過分,也不會踰禮。大哥那時還很溫柔對待她,也沒讓她感到任何的不對勁,為何大哥在回莊後的態度就全變了,處處躲著她、不見她,連她想問明原因也找不到人,真教她一頭霧水。

  她的額頭受了傷,不能做過於劇烈的動作、不可以出門,也不能去藥廬看盈兒!找她說話、訴訴苦,只能一個人在這山莊裡遊蕩,真真要悶死她了。

  丟掉手中被她撕得粉碎的樹葉,裘見憐拍乾淨手中的葉子碎未,把指數了數。算來她在連武山莊已經住十天了,離宮也有二十來天,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她還沒問明大哥回宮的事,這樣的進展實在太慢了,怎能回去交差呢?

  不行,不管大哥多麼不想聽到要他回宮的話;或他會多生氣不准她再提這事,她都一定要好好向大哥說清楚。既然旁敲側擊的方法行不通,那她就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和大哥說明白好了。

  說做就做,裘見憐快步地走向書房。大哥每天一定會留在書房裡一些時間,她就留在書房等大哥回來好了,不相信這樣還見不到大哥。

  書房既是赫連上邪辦公的地方,裡面放有許多重要的文件,所以一定會派人看守,不淮閒人隨意出入,但裘見憐憑她是位公主,也是這兒主人的妹妹身份,守衛不敢為難她就放她進入了。

  哇!好壯觀的書海,這個書房擺的書多得嚇人,約有數萬冊吧,規模和父皇的御書房不相上下。大哥愛看書,這點又和父皇很相似了。

  裘見憐在書房裡大約逛了下。這兒的書籍種類多,有許多她不曾看過的書。裘見憐好奇地拿下幾本書翻翻看看,結果每本書上都寫有注記、眉批,而且字體蒼勁有力,好似在那見過……對了,連武山莊裡所有的門匾、牌樓上的字體就和這些眉批的字體一樣,那表示這些都是大哥所記下的嘍。她再多抽出幾本書看著,發現每本書或多或少都有提上眉批。那不表示大哥看過這兒所有的書了?要看完這麼多書需要多久的時間啊?裘見憐想像著大哥孜孜不倦的看書模樣,不禁好生佩服。

  裘見憐將手中的書一一歸位,然後走到放畫的大紙簍前,隨意抽出捲著的字畫攤開欣賞。大都是赫連上邪的墨寶,但也看到了幾幅山水畫,畫風豪邁不羈、瀟灑出眾,而落款的大名竟是……易禹安!

  她想不到那個被盈兒叫做野人的大夫竟也會畫畫,而且還畫得特出不俗。這連武林場可真是臥虎藏龍呢!

  裘見憐看了多幅字畫後本不想再看下去,但一卷看起來很陳舊的字畫卷引起了她的注意,便隨手抽出來看看。這畫紙都已泛黃了,表示年歲久遠。裘見憐將字畫慢慢攤開來看,上面寫著: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好堅定的誓言,令人動容,但這字跡,雄渾飛躍好熟眼。裘見憐看向落款人。是父皇!大哥這兒怎會有父王的真跡呢?

  她再仔細看箸這幅字畫,字畫的前題是「贈愛妾煙如織」。煙如織……上邪……裘見憐腦筋飛快地想著,眼兒又將父皇的字畫來回看了多次。她終於想明白了!

  大哥的母親閨名就叫煙如織,而這幅字是父皇寫來送給大哥母親的,後來她懷孕生下大哥,就用這詞的「上邪」作為大哥的名字。

  想不到大哥的名字還有這段由來,大哥的母親一定是對父皇念念不忘,才會替大哥取名為上邪。然而,大哥的母親無法陪在父皇身邊,有了皇子也不能入宮享受尊榮。一個閨女未婚生子,旁人若不明白那孩子的真正身份,她不敢想像大哥的母親會遭受到親友、鄰居如何的恥笑鄙視。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大哥所受的苦便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了。父皇找到大哥,大哥卻拒不入宮、不肯認祖歸宗,也是心疼母親的苦,怨恨父皇對他母親的薄倖吧。

  如今大哥是以自己的實力打出天下,更是不屑於父皇要給他的尊貴榮寵。或許這才是大哥不願進宮的真正原因……

  裘見憐將字畫閱讀再三後,才小心地捲起放回畫簍裡。這幅字畫已經二十多年了!還被保存得這麼完整無缺,這表示大哥也是時常打開來觀看,而且是非常小心地保管著。由此看來,大哥雖然對父皇有怨,但也有感情存在,只不過這感情深埋在他心中,才會從來不見來訪的大臣使者。

  裘見憐立刻在書桌後坐下,磨墨執筆。她要修書一封讓人送給父皇,他看完後就會明白該怎麼辦了。

  振筆疾書,娟秀的字體寫滿了兩張信紙。裘見憐再重看一次,沒有遺漏了,才吹乾紙上墨水,細心地將信放入信封中封好,即走出書房找冠士振。

  因為她和盈兒分散在兩個地方,冠統領除了將底下的禁衛軍分成兩隊守護她和盈兒外,他自己也時時在兩邊走動。今兒正巧冠統領就在連武山莊裡。

  「公主,您找屬下。」冠土振走入房內,問候裘見憐。

  「冠統領,這兒有封信,請你派人將信送回皇宮交給父皇,還有吩咐送信人,這信一定要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父皇手上,而且不能出一絲差錯,明白嗎?」裘見憐拿出寫好的信慎重地交給冠土振。

  冠士振接過信,恭謹回答:「屬下明白,我會派人將信盡快呈給皇上,公主放心。」

  父皇看過信後一定會明白的,要怎麼做就看他的意思了。希望這方法真能除去大哥的心結,讓父皇和大哥能父子團聚,天倫夢圓。

  二更天了,書房裡還是燈火通明。赫連上邪坐在書桌後,對著滿桌子凌亂的報告文件皺眉,他的心也如同這桌面一樣雜亂,腦裡不時浮出一個他不願想起卻又時時出現的俏臉。

  唉!赫連上邪喟然地放下筆,大手疲累地揉揉額角。他這樣逼自己忙碌,就是不願自己有空閒的心思想到裘見憐,也讓自己沒時間陪她,希望這樣能使他慢慢地將憐憐忘懷,至少令自己不再沉迷於她。

  這些天他像活在地獄裡一般,沒有空閒休息,每天只是工作、工作、工作,也不讓自己留在山莊裡看到憐憐的身影。他逼自己逃開她,用許多理由告訴自己,他不能和憐憐一起,她不適合、她是公主、皇上的義女,是他最痛恨的皇親貴族,絕不能對她心動。但是老天爺卻偏偏和做對,愈不去想她就愈是想念她;愈不去看她!她的身影愈無時無刻不在腦裡浮現。她的嬌嫩笑語一遍遍在他耳旁揮之不去,令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獵屋的那晚,憐憐無助的神情使人憐惜,香馥柔軟的身子讓他渴望再擁她入懷。

  赫連上邪已快將自己給逼瘋了,卻還是無法用對妹妹一般的自然態度面對她,可是她若不能將憐憐看成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就不能再見她。否則和她在一起,一定會鑄下大錯的,他不能。

  赫連上邪苦惱地閉起眼睛,逼自己冷靜,也逼自己冷漠無情。

  「叩,叩!」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赫連上邪應道,仍閉著眼,仰靠在椅背上。

  一陣細碎輕巧的腳步聲走入,端著托盤的女子故意壓低嗓音說:「主人,請用茶。」

  「放著,退下。」赫連上邪沒睜開眼。他真需要好好休息了。

  腳步聲移到赫連上邪身旁,一雙小手溫柔地撫上了他的眉頭,柔聲輕語:「不舒服嗎?怎麼眉頭皺得這麼緊?」

  聽見這聲音,赫連上邪忙張開眼。果然是憐憐,她巧笑嫣然;有如仙人般的出現在眼前,一時間讓一直在想念她的赫連上邪看得出神,也忘了回答。

  凝眸對望,裘見憐也定定地看著他,不過她沒有使出讀心術,她想用真心去感覺赫連上邪心中的想法。

  對看了好一會,裘見憐終於忍不住笑了。「大哥,憐憐好看嗎?」她俏皮地眨眨眼。她喜歡大哥這樣專注地盯著她看,雖然會讓她臉紅不好意思,但也讓她明白大哥仍是很重視她。

  聽到問話,赫連上邪立刻清醒過來,馬上拿下裘見憐放在他眉頭上的小手。他轉開臉,語氣冷硬不自然:「這麼晚了,你不應該還到處亂跑,快回房休息吧。」

  「不要,憐憐好不容易找到時間可以和大哥獨處,我要陪大哥聊天,不想那麼早休息。」裘見憐轉到赫連上邪的眼前,拒絕道。

  「要聊天有的是時間,現在已經二更天,有話明天再聊,大哥讓人送你回房。」赫連上邪避開憐憐水靈靈的大眼睛,想走出書房叫人。

  「大哥,你現在都不抽出時間陪憐憐,憐憐也找不到你,每天只能一個人無聊地待在山莊裡。大哥你這麼不想看到憐憐,是不是討厭憐憐了?」裘見憐嗚咽的嗓音在赫連上邪背後傳出,還夾雜著抽咽聲。

  聽到這樣嬌憐的聲音,赫連上邪往外走的步伐硬是停住了。他神情無奈地轉回頭看著裘見憐,盡量好言勸她:「憐憐,大哥不是討厭你,實在是現在太晚了,就算你不累,大哥也累了需要休息。大哥親自送你回房好不好呢?」要下決心少和她接觸已是很不容易了,他不能再對憐憐心軟。

  「那大哥你明兒要做什麼?是不是又要出門呢?」裘見憐嘟著嘴問,再不和大哥聊聊天,她會悶瘋的。

  赫連上邪點點頭。「嗯,大哥有事要出門,但會盡快回來陪你的,你就留在山莊裡等大哥吧。」回答的語氣卻不夠肯定。

  「大哥騙人,你一定又會忙到很晚才回山莊,這些天大哥都是這樣。算了,大哥不陪憐憐,憐憐就去找冠統領好了。」裘見憐氣上心頭,紅著眼要衝出書房。

  赫連上邪攔住了她,不明白地問她:「這麼晚了,你找冠統領做什麼?」

  「要他陪我去藥廬,我要去看盈兒!」裘見憐生氣地叫。

  「胡鬧,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怎可以出門?再說你的傷還沒好,也不可以騎馬,你不可以太任性!」赫連上邪沉下臉斥責她。

  「我就是要任性,大哥你都不陪憐憐了,憐憐只能找盈兒說話,再不找人聊聊,憐憐就會悶死了!」裘見憐發怒地對赫連上邪吼叫,推開他就要離開。

  赫連上邪一把拉住人,不讓她離開。「憐憐,別胡來!」

  裘見憐生氣地推開赫連上邪,淚珠兒再也忍不住從她眼裡滑落。她嗚咽地指責著赫連上邪:「大哥你答應過不趕憐憐離開的,但回山莊後大哥就變了,對憐憐是不理不睬的,也讓憐憐找不到大哥說話。沒有人可以談天,憐憐留在山莊裡簡直和坐牢沒什麼兩樣!若大哥要趕憐憐離開就明說嘛,憐憐不會死皮賴臉地留在這兒不走的!」裘見憐說得氣憤又激動,額頭上的傷口又痛了起來,讓她忍不住伸手按著額頭。

  赫連上邪看憐憐臉色發白,焦心地摟住了她,迭聲問:「憐憐!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很疼嗎?要不要緊…‥」

  赫連上邪這些天莫名其妙地避開她,讓裘見憐嘗盡了受人冷落的苦。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和大哥相處,她本是很高興又欣喜,哪知大哥一見到她就要她離開,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嫌惡模樣讓她好傷心、生氣,所有的感受在她心中爆開。她推拒著赫連上邪抱著她的手,說著氣話:

  「不要你管!大哥你不是不想理憐憐了嗎?又何必擔心憐憐傷口還會不會疼?就讓憐憐疼死算了,到森羅殿裡和閻王做伴,省得留在這兒惹大哥討厭,這不是更好嗎?反正大哥也不想看到憐憐,那憐憐生和死對大哥來說又會有什麼差別呢?憐憐不想活了,不……」

  這些自暴自棄的氣話讓赫連上邪聽了難受又驚恐,生怕真如憐憐所說的她會離開他。他生氣地喝住憐憐的氣話:「住口,別說了!憐憐,不可以亂說話,大哥不准你再胡說八道,不准說了!」赫連上邪緊緊地抱住了裘見憐,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不想再聽。

  裘見憐看大哥臉色沉重又憂慮,眼裡更充滿了痛苦,也不忍心再說下去。她閉上嘴,淚兒仍是不爭氣地流著。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赫連上邪的手上,潤濕了他的手,也燙疼了他的心。他不捨地歎著氣。「憐憐,你怎可以對大哥說出這樣的話呢?你該明白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了。憐憐,別再說了,你要怎麼埋怨大哥都可以,就是不准咀咒自己!」

  聽出大哥話裡的傷心憐惜,裘見憐的心情好多了,這表示大哥仍是很重視她的。她用柔荑移開大哥封著她嘴的大手,語氣不再那麼氣憤:「大哥,憐憐也不是有意要這麼說,但是大哥一直避著我,我找不到時間和大哥哥好好說話,加上我受傷了,又不能前去看盈兒,你說憐憐怎能不煩呢?會發脾氣也是人之常情,大哥你說對不對呢?」

  憐憐嬌嗔的模樣讓人心動,前一刻她還氣沖沖地說重話,現在又變成一副撒嬌的臉蛋。赫連上邪擁著裘見憐,真拿這丫頭沒辦法。

  「對,只要憐憐高興,你想怎麼說都可以。但是如果下回再讓大哥聽到你胡亂咀咒,大哥會重重罰你的!明白嗎?」

  「憐憐明白,下次不敢了。可是大哥你也要抽時間陪憐憐啊,憐憐陪在大哥身邊時不會打擾到大哥的。大哥你出門辦事就帶著憐憐好嗎?別忘了,大哥答應過盈兒,要把陪盈兒的時間都用在憐憐身上的,大哥可不能食言啊。」裘見憐要求著赫連上邪。

  赫連上邪除了答應外又還能怎麼辦。這幾天他極力要避開憐憐的努力最後還是失敗了,不過這回他卻是失敗得很開心。逆心而為真是痛苦,就順勢而做吧,否則再逃避憐憐,不知這丫頭又會做出什麼事來。只要他時時提醒著自己守住兄妹的界線,對自己的自制力他應該要有信心的。而且她們出宮也有些時候,盈兒的毒患也快痊癒了,憐憐留在山莊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他又何必害怕呢?

  這一想,赫連上邪的心情豁然開朗,情緒也立刻轉好,臉上有了笑容。

  「好,大哥答應你,從明天起就多收個隨從在身邊,讓你跟著大哥總成了吧。」赫連上邪輕捏著裘見憐細柔的臉龐笑說。

  「真的?太好了,謝謝大哥!」裘見憐很高興,忘情地又用雙手環住了赫連上邪的頸項,親熱地湊嘴到他耳旁道謝。

  這親密的舉動讓赫連上邪心情波動了下,但他又忙把持住。憐憐不是隨便的女子,她是將他當成大哥才會有這樣的天真動作,他不可胡思亂想。淺笑著,赫連上邪不落痕跡地將裘見憐一雙圍著自己頸項的小手拉下,柔聲告訴她:「既是說好了,那你可以安心回房歇息了吧。」

  裘見憐才想起自己又踰禮了,羞怯一笑,忙退後兩步,對赫連上邪倚身道:「是,憐憐這就回房休息,大哥也要早點歇息啊,憐憐告退了。」她踩著輕快步伐離開,走到房門又回頭提醒他:「大哥,別忘了,你一定要帶憐憐出門,不可以自顧自走了喔!」交代完話才開門離開。

  赫連上邪輕笑搖搖頭。當初和憐憐一見面時,聽她猜測他的相貌、性格,使他對她的印象深刻;又看她氣質高雅、學識豐富,以為她是文靜賢淑的女子。但經過相處後他才明白,憐憐真正的性子是活潑又天真。她自小在富裕尊貴的環境下長大,嬌氣和任性是很正常的,但憐憐能做到嬌而不縱,任性卻不會過分實屬難得,這也是他欣賞憐憐的地方;更可貴是她體貼知心,用解語花來形容她也不為過,是他開心的泉源。

  可以預知的是,在憐憐離開連武山莊後他一定會感到寂寞的,可是他還是很高興遇上她;縱使她來此的目的是當說客,他只能堅決地拒絕。皇宮,那是與他無緣的地方,除非奇跡發生,否則他絕不會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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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赫連上邪就帶著裘見憐到藥廬去看赫連盈兒。

  兩人走入藥廬,當易大夫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憐憐簡直認不出這個男人就是易禹安,這……這差別太大了!

  易禹安滿臉的鬍渣剃乾淨了,一身的衣裳是又潔淨又挺直,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最讓裘見憐吃驚的是易禹安儒雅俊美的臉,完美的五官配上細柔的肌膚,若不是易禹安身上有股男人的陽剛英氣,怎麼看都像是個大美人。想不到他的真面目是這樣動人的一張臉,太…‥太不可思議了。

  易禹安看裘見磷一雙大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他看,很不自然地輕咳了下。怎麼裘見憐和赫連盈兒看到他的真面目,眼神都是這樣直視不放,好似看到怪物一樣。

  看憐憐直瞪著易禹安看,赫連上邪心中不太是滋味。他靠近她輕聲叫醒她:「憐憐,憐憐!」

  裘見憐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是臉兒漲紅了,一副想大笑又極力要別住的模樣。她飛快向易禹安點個頭,丟下話:「我去找盈兒了。」便快步地衝入內室。

  「馬上會有大笑聲傳出來。」易禹安隨口說著。

  還真是靈驗!內室裡一會就傳出了輕脆的大笑聲。赫連上邪莫名其妙地看著易禹安。

  「別問我原因,我也不曉得。玉鳳公主見到我的表情和金鳳公主一模一樣。你的好妹妹是足足笑了一天,第二天才正常一點。」易禹安沒好氣地說著。他會剔去鬍子、換上新衣服,還不是被赫連盈兒那鬼精靈整的,但他不明白他有什麼可笑的地方讓這兩個公主笑成這樣。

  赫連上邪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找時間我幫你問憐憐,有答案了再告訴你。別管那兩個公主了,我們喝酒去吧。」

  「要改喝茶了,村酒全被你的寶貝公主妹妹倒入河裡餵魚了。她說這筆帳我可以找你要回來,但我只希望那位公主身子好了之後就立刻離開藥廬。我不收費另外附送車馬費,只要她別再來光顧敝小店就可以了。」易禹安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赫連上邪則被好友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能讓江湖人稱「鬼智公子」的易禹安無法應付,盈兒的調皮精怪可見一斑。只是不知盈兒是如何辦到的,他倒很有興趣知道。等會邊喝茶就邊好好探聽一下。

  內室裡,赫連盈兒和和裘見憐相視大笑著。

  裘見憐笑著衝入內室時,憑著兩人多年的默契,赫連盈兒馬上就明白她在笑什麼了。

  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好一會後,兩人都感到嘴酸了才慢慢停下笑。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喝下宮女送上的參茶,潤潤有些乾澀的喉嚨。

  「很像對不對?」赫連盈兒漾著笑臉問。

  裘見憐克制想再大笑的衝動,用力地點點頭。「真的很像,像極了。」

  兩人對看了下,一同說出:「北靜王!」然後又笑了。

  最後裘見憐是在咳嗽聲中才止住笑。「真的很像,俊美得像女人,卻是昂藏的七尺之驅,不過易大夫身上的英氣逼人,不會被人錯認為女人,比北靜王好多了。」

  「易禹安是英俊過人,但也實在是太俊美了,看到他就不由自主會想到北靜王。想到北靜王就想到他被人當成女子調戲的糗模樣,實在忍不住就笑了!」赫連盈兒大笑不已。

  「不過我倒很奇怪,易大夫怎麼會將鬍渣都剃了,還穿得如此整潔?和以前的他完全不同,讓人都認不出來。」裘見憐好笑地問起。

  赫連盈兒笑得調皮,不過這個原因不重要,有時間她再慢慢告訴憐憐。赫連盈兒忙拉近她,要看她額上的傷,很是關心。「大哥說你受傷了,還是從馬上摔下,真是嚇壞我了。憐憐你有沒有怎麼樣啊?傷好了沒?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裘見憐搖搖頭表示無妨。「只是不小心弄傷的,沒事,沒事。盈兒,你中毒到現在也十多天了,身子應該也痊癒了吧?易大夫有說明你何時才能回山莊嗎?」她看盈兒精神、氣色都很好,還那麼有精神捉弄人,該是康復了才對。

  赫連盈兒笑著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現在的身子真是好多了,也很正常,但易禹安沒說我完全痊癒之前,我還是暫留在藥廬裡好了。有易禹安可以捉弄,我也不會無聊啊。憐憐,倒是勸大哥回宮的事怎麼樣了,大哥肯了嗎?每次大哥來看我時,只要我提此事,大哥一定是顧左右而言它,真實的情形到底怎麼了?」她可沒忘記自己來連武林場的真正目的。

  裘見憐對赫連盈兒神秘一笑,隨即揮手讓銀芳、銀純退下。屋裡只剩下她兩人後,裘見憐才將她發現父皇給大哥母親字畫的事,還有她的一些推理說給盈兒明白。

  「喔!原來如此,大哥是為了父皇沒有好好對待他的母親,沒有將他母親迎進宮,也沒有給他母親名分,才生氣而不肯進宮。想一想,這應該就是大哥拒絕當太子最主要的原因了。憐憐,你將這事寫信告訴父皇,你想父皇明瞭後會怎麼做呢?」赫連盈兒問道。

  「我有建議父皇下旨追封大哥的母親為妃,以撫慰大哥的心靈,減去大哥對父皇的埋怨,這樣大哥或許就會願意進宮了,但還是要看父皇的意思。這事緊急,想必父皇收到信後不久就會有回音,我們到時再看情形就可以了。」裘見憐說出她的想法。

  赫連盈兒點點頭,贊成裘見憐的決定。「就這麼辦。憐憐你果然有辦法,若大哥真同意進宮,那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了。」

  裘見憐卻不這麼想,交代道:「盈兒,大哥自尊心很強,這件事他一定不喜歡讓別人知道的,所以千萬不能讓大哥知道我看過了那幅字畫,以及是我寫信給父皇的事,否則不但前功盡棄,大哥會不諒解我,更是不肯回宮了,你瞭解嗎?」

  赫連盈兒明白其中的嚴重性,答應道:「憐憐,我明白,這是個秘密,我絕不會說的。」

  現在她們的任務有了很大的進展,兩人都根高興,加上多天沒見,熱烈地聊了起來,也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敲門聲響起,才喚起了她們的注意力。

  「進來。」裘見憐應著。

  易禹安和赫連上邪一前一後地走入內室。

  「看兩位公主聊得很開心,現在也快近午時了,玉鳳公主和赫連就留下來用膳吧。」易禹安出聲邀請。

  「要留憐憐和大哥下來用膳?易禹安,這可不是粗茶淡飯就能打發的。」赫連盈兒挖苦道。

  「是粗茶淡飯或是山珍海味全看個人,懂得吃和烹調的人,可以將粗茶淡飯變成山珍海味,而不明白箇中奧妙的人,就算是山珍海味在眼前,她也如同嚼蠟一般,當成粗茶淡飯了。」易禹安閒適說著。

  「有人只懂一些小皮毛,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了,如同井底之蛙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廣闊,還敢在此大放厥詞,真是可笑也可悲。」赫連盈兒嬌笑一聲,不屑地反駁。

  「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才不明白世界的險惡,自大地以為她所看到的美麗世界就是全部了,完全不知人間疾苦。」易禹安也不甘示弱地說。

  「易禹安,你竟敢說本宮是金絲雀,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捉起來大卸八塊!」赫連盈兒粉臉一怒,威嚴十足地恐嚇易禹安。

  「刁蠻公主,你忘了你現在在我的地方嗎?而且那些禁衛軍又能拿我如何?想下令就下令吧。」易禹安根本不擔心。

  「易禹安,你!」

  「好了,兩人都不要吵了,再聽你們說下去,我和憐憐就飽了,還用得著吃午膳嗎?」赫連上邪出言打斷這一來一往、針鋒相對的男女,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這兩人真像是一對夫婦在鬥嘴啊。

  「是他不好!」

  「是她不好!」

  易禹安和赫連盈兒同時指著對方說,又同時哼了一聲。

  裘見憐和赫連上邪見狀,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盈兒、易大夫,我和大哥都餓了,你們可不可以等用完午膳後,關起門來再好好溝通啊?」裘見憐邊笑邊說。盈兒的伶牙俐齒甚少遇上對手,如今看她和易大夫你來我往地鬥嘴,而且還鬥得很開心,真是棋逢對手。

  「憐憐你在胡說什麼?」赫連盈兒對裘見憐發著嬌嘖。什麼關起門來溝通,她和易禹安又不是夫妻,說這什麼話?而且易禹安還不配呢!

  易禹安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拉著赫連上邪走出門。「去捉些魚來加菜,赫連你也來一起幫忙。」半拉半拖地將赫連上邪給帶走。

  看著兩個男人都離開了,裘見憐走近赫連盈兒,對她笑得別有含意。

  「別笑,憐憐,事情可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你別誤會了。」赫連盈兒馬上澄清。憐憐腦裡在想什麼,她怎會不明白。

  「咦?怪了,我可還沒說話呢?我又想什麼了?又誤會你什麼了呢?盈兒,你好像是欲蓋彌彰喔。」裘見憐逗弄著赫連盈兒。

  赫連盈兒一張俏臉紅透了,又羞又糢,急於解釋:「易禹安不過是個粗人罷了,沒身份、沒地位,那值得本宮費心呢?本宮的眼光有這麼差嗎?」

  「是嗎?可是易大夫的態度就有些可疑了,我會讀心術,憐憐就代盈兒你去看清楚,看那野人大夫是不是癡心妄想,妄想攀龍附鳳了。」裘見憐說完就跑出房間。

  「不要,憐憐,不要,你不要亂來啊,不要!」赫連盈兒小腳一跺,也急追在後。

  藥廬的後面是山澗源頭,河水從不高的崖邊落下,形成一道小瀑布。瀑布水量不大,但配上優美景色,雖然不是澎湃壯觀但多了分雅致優閒的情趣。

  兩個男子在河邊一人手持一隻釣竿,悠遊自在地釣魚。兩個僕人在一旁的桌子邊升起了火,而桌上已經擺上了不少的野味山產,令人垂涎。

  裘見憐笑著衝到易禹安身旁,喘著氣開口:「易大夫,你……」

  「憐憐,你別胡來啊,憐憐!」赫連盈兒急匆匆地奔向裘見憐,原是一把要撲上她、封住她的嘴,但裘見憐身手靈巧地逃開,使赫連盈兒煞不住身子,整個人就撞入易禹安的懷中,不偏不倚地坐在他的腿上。

  裘見憐看到這一幕笑不可抑。她邊笑邊後退,沒看路的結果就是絆到了地上的石頭,重心不穩地往後摔去。

  「哎呀!」裘見憐驚叫一聲,順勢坐在身後赫連上邪的腿上。

  兩個女子對看一眼,發現對方和自己的遭遇一樣,連倒下的姿態都相同,兩人噗時一聲,也不管了自己在誰懷裡,大笑了起來。

  赫連上邪很自然摟住了裘見憐,反正他抱這丫頭不只一次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由著憐憐在他懷中笑著。

  而易禹安是第一次抱赫連盈兒,看她如此心無芥蒂地在自己懷中歡笑,純真的笑容是那麼無邪,讓他眩惑,也使他放鬆了戒心,嘴角也升起了淡淡的笑容。

  笑了一會,赫連盈兒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坐在易禹安的懷中,連忙急急站起。漲紅了臉的她又羞又氣地瞪了易禹安一眼,難為情地轉頭跑回藥廬。

  裘見憐捂著嘴還吃吃地笑。赫連上邪輕敲了下她的小腦袋。「別玩了,去看看盈兒吧,要用午膳了。」

  裝見憐看看魚簍裡沒有魚,不明白地看著他。「你們又還沒釣到魚,哪來的午膳呢?」

  「釣魚只是練耐力罷了,等你帶盈兒出來時!火上一定會有香噴噴的魚可以吃,快去找盈兒吧。」赫連上邪寵溺地點點裘見憐的小鼻頭。

  「真的?不論憐憐和盈兒有多快出來?」

  「要不要打個賭啊?」赫連上邪笑問。

  「好,贏家可以要輸家做一件事,而輸家不能有異議。」裘見憐開出條件,也伸出了小指頭。

  「同意。」赫連上邪毫不猶豫就和裘見憐勾勾手指。

  「願賭服輸。」裘見憐勾著赫連上邪的手指晃了晃,然後她放開手,飛快地起身跑回藥廬。

  在內室找到坐在椅子上嘟著嘴的赫連盈兒,裘見憐不由分說,拉起盈兒的手就衝出後門。

  「憐憐,你做什麼?你別跑那麼急啊?憐憐……」赫連盈兒莫名其妙地被拉出了屋外。

  裘見憐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屋外,見剛才空著的火堆上竟架著四條肥美的鮮魚。烤魚發出了惑人的香味,看起來似是烤熟了。她不禁失聲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大哥你不可能這麼快就準備好了,其中一定有詐,大哥你騙人!」

  「願賭服輸,憐憐,你不能賴皮。」赫連上邪將釣竿放在一旁,起身笑得很得意。

  裘見憐翹起了嘴!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就是輸了。她不服氣地問:「好,憐憐認輸了,但是大哥要告訴憐憐這些魚到底是怎麼來的?」

  「哈哈……傻丫頭,這魚早就捉到了,是僕人預先拿去清洗乾淨、灑上調味料留在廚房裡烤著,剛剛才移到架子上,是你疏忽沒注意到了。」赫連上邪笑著解釋。

  一旁的赫連盈兒聽得迷糊。「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哥你和憐憐賭什麼?快告訴盈兒啊。」

  「大家都坐下來用膳,我們邊吃邊談。」

  赫連上邪拉著兩個妹妹入座,易禹安也微笑地坐在赫連盈兒旁邊。

  這頓午膳就在說說笑笑的氣氛中,吃著美味的烤魚度過了。

  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傳令者以最快的速度將信件帶到皇宮,呈給了皇上。

  赫連敬峰拆開裘見憐寄來的信。他專注地看過後沉默了許久。

  是他太粗心了,要是憐憐沒提,他真是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事。他應該彌補的,希望還來得及。

  「來人啊,傳文書閣的學士,朕要擬詔書。」赫連敬峰下令,再提筆寫了封信給兒子。

  不久,文書閣的學士來到了御書房,在赫連敬峰的口諭之下,寫下聖旨,蓋下國璽。

  「秦總管,先將朕的旨意公告天下,你再火速將聖旨和這信送到連武山莊,要赫連上邪接旨,速速去辦,不得有誤。」赫連敬峰慎重地交代著。

  「奴才遵旨。」秦公公接旨,不敢有所怠慢,立刻退下辦理。

  裘見憐開心地在浴池裡泡澡。這幾天來的日子過得是開心極了,原因當然是大哥做到了他承諾的事,不但每天帶著她上山出遊,而且對她非常關心照顧,也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她簡直可說是每求必應了。加上她和大哥在個性上、興趣等各方面十分契合,在一起時是既自在又無拘無束。她這輩子從沒如此輕鬆快樂過,真希望永遠都能這般開心地過日子。

  「公主,您在澡池裡好一會了,是否要起身了?」一旁伺候的妙琳出聲問。

  裘見憐點點頭,起身讓妙琳、妙姿伺候穿衣,然後走出了浴室。

  「公主這兩天都很高興,而太子殿下也是心情很好,那表示殿下會和公主一起回宮嘍。」妙姿邊為裘見憐梳著長髮邊笑說。

  妙琳搶著回答:「那是當然了,公主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不成功的,此次也不會例外,是不是,公主?」

  裘見憐只是淺笑著沒回答。她當然希望能達成任務,不過,老實說她也沒什麼把握。父皇應該收到她寫的信了吧,但願事情會如自己預料般的順利。

  不過,想到明天盈兒身子已經痊癒了就要回連武山莊,心中壓力便覺減輕不少。有盈兒一起出計謀,事情一定會成功的。

  裘見憐在宮女為她擦乾頭髮換上睡衣後,就上床休息。

  雖然心中有牽掛,但在連武山莊愉快的生活,還是讓她含著笑容睡著了。

  私心裡.她倒是希望和大哥在山莊裡繼續生活下去……

  「哇,好棒,少了藥味的空氣聞起來真舒服,我終於可以自由自在了。」赫連盈兒腳一踏出藥廬的大門,便開心大叫著。

  「嗯,我有同感。少了個刁蠻任性的公主在身邊,我才是最該高興的人,要好好喝它三大杯慶祝了!」易禹安站在門邊也用很高興的語氣說著。

  赫連盈兒一臉頑皮地轉回身,上下打量著易禹安,眼兒圓溜溜轉著。「是嗎?那為何昨天你告訴我可以離開後,整張臉就臭臭的,根本就沒開心的模樣。現在你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皮笑肉不笑的,是裝出來的吧。喂,易禹安你若捨不本宮離開就明說吧,何必要強顏歡笑呢?」

  易禹安撇撇嘴一笑,氣定神閒地答:「送走一個大麻煩我輕鬆多了,耳朵也安靜多了,不必聽個聒噪的小麻雀整天說個不停,所以本大夫不但不會不捨得,反而是迫不及待呢。」

  赫連盈兒要再反駁時,裘見憐趕忙插話:「盈兒、易大夫你們一見面就鬥嘴鬥個不停,兩人明明就是捨不得對方又不肯承認,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樣的嘴硬。」她取笑道。

  「憐憐,你胡說,誰捨不得了?這些天住在這兒是又悶又無聊,每天還得要看臭臉,能離開這裡!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傻瓜才要留在這兒。」赫連盈兒高傲的小臉一抬,不看易禹安。

  「留在藥廬裡的是傻瓜,那公主不就當過好多天的傻瓜了?」易禹安好笑地挑赫連盈兒的語病。

  赫連上邪看赫連盈兒小嘴一翹,忙打斷又要再興起的舌戰:「好了,好了,盈兒上馬吧,我們立刻回山莊。只要你們不見面就不會鬥嘴,大家的耳根子都可以安靜了。盈兒,快上馬。」

  赫連盈兒飛快地上馬。為表示她真心想早些離開,在馬上一坐定就策馬先走,臨走時還不忘向易禹安做個鬼臉。「後會無期,野人大夫,哼!」

  裘見憐忙隨後跟上,冠統領和禁衛軍也隨侍著。

  赫連上邪笑著看易禹安說:「禹安,你若發覺少個人拌嘴的話,連武山莊可是很歡迎你。」

  話說完,他立刻放開馬步要追上他那兩個寶貝妹妹。

  易禹安看著絕塵而去的一群人,好一會才轉身回屋。難得尋回住日的安靜,他才不會認為是寂寞呢。不過若他去連武山莊,當然也是因為他和赫連是好朋友的緣故,不是因為那隻小麻雀。他如此肯定地告訴自己。

  經過一段路的奔馳,赫連上邪、裘見憐和赫連盈兒三人在侍衛的陪伴之下回到了山莊。

  「嗯,回到山莊真好,可是盈兒當初才剛來到就因毒傷離開這麼多天,對連武山莊還是好陌生呢。」赫連盈兒在大廳坐下,喝著僕人端上的香茗,大眼睛四處轉動著。

  「這是給你一個教訓,以後看到路旁沒見過的花花草草絕對不可以再亂聞亂採了,明白嗎?」赫連上邪坐在首座,嚴肅地告誡赫連盈兒。

  「盈兒,這道理很重要,你一定要謹記在心。」裘見憐在旁出聲附和。

  赫連盈兒看看裘見憐又看看赫連上邪,鬼靈精地笑道:「憐憐、大哥,你們兩人變了喔——憐憐變得愛教訓人,而大哥則是變得偏心了。大哥對憐憐疼愛也不會說教,而對盈兒卻是那麼嚴厲,大哥你真是太偏心了。」

  「盈兒你也變得小心眼了,不是嗎?大哥是很公正的,不會偏袒憐憐也不會刻意責備你。若憐憐做錯事,大哥一樣會糾正她的。」赫連上邪被盈兒的話逗笑了,搖搖頭回答。

  「大哥,盈兒身子康復了,我們應該為盈兒好好慶賀一番才是,大哥以為呢?」裘見憐提議。

  「可以,盈兒想做什麼,大哥都奉陪到底。」赫連上邪答應得很乾脆。

  「真的!?謝謝大哥!那盈兒想上山打獵,我好久沒有自在地騎馬奔馳了,好想到山上走走、看看風景呢。」赫連盈兒眼兒發亮地要求。

  「好,沒問題。」這樣的小小請求,赫連上邪自是不會拒絕。

  「太好了!」盈兒和憐憐同時叫道,開心地相視而笑。

  狩獵是皇室貴族最重要的休閒活動之一,赫連盈兒和裘見憐在宮裡有專門的師父教導,身手自是不差,可說是其中的校校者。

  但是她們再厲害,比起赫連上邪也只能算是還可以。

  習慣與山林為伍,加上赫連上邪一身的好武藝,造就他出神入化的高超箭法,不但百發百中,還可以指定射中想射中的部位,而且他左右手都能發箭,看得憐憐和盈兒敬佩不已。

  「好厲害,大哥真是太厲害了,箭射得這麼好,和父皇真是不相上下。父星也,能左右手射箭,而且是箭不虛發,盈兒一直以為天下也只有父皇有這樣的能力,想不到大哥也能,還真不愧是父子呢,這麼相似。大哥,你將這技術教給盈兒好不好?讓盈兒也能威風一下。」赫連盈兒對大哥的高招是讚不絕口。

  盈兒的話讓赫連上邪怔了下。左右手射箭除了要苦學練習外,沒有天分還真練不成。他至今沒能遇上誰會兩手射箭,以為自己是世上唯一習得此技術的人,想不到皇上竟然也會。

  「大哥,你怎麼不說話,好不好嘛?你教教盈兒左右手射箭的絕活吧。」赫連盈兒策馬走到赫連上邪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要求奢。

  赫連上邪轉醒過來,看著盈兒搖搖頭。「這是一門高深的技術,很少人能練成,盈兒你的箭術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學這一招。」

  赫連盈兒聽了,嘟起嘴又忍不住笑了。「大哥,你和父皇真有默契,連不肯教盈兒的理由都說得一樣,相像的好似同一個人說話般,這就是所謂的父子連心吧。」她笑笑說完也不在意!騎馬去找別的獵物。

  赫連上邪沉默不語,思索著盈兒的話。她說這些話到底是無心抑或有意的呢?

  裘見憐策馬到赫連上邪身旁,明白他在想什麼。會想就是好現象,她不打擾他的沉思。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一會後,赫連上邪像是自言自語地低喃箸,不過裘見憐知道他希望自己能給他答案。

  「大哥,父皇和你非常的神似,不論在長相、氣度、行為上都很相像,唯一不同的是父皇為一國之尊,所表現出的尊貴氣勢使人敬畏;而大哥則是較溫和親切,舉手投足間也顯得有活力朝氣。可是無論是誰,在見過父皇的龍顏後再看到大哥,一定會很驚訝於大哥和父皇十分相像,比在皇宮裡的三位皇兄都來得相似;而且大哥年紀輕輕就能建立這麼有規模的連武林場,並且將林場管理得有聲有色,如同父王將大連國治理得國泰民安一樣。若大哥肯入宮幫助父皇,不但是大連國百姓之幸,也一定能使大連國成為更富裕強盛的國家,那這就是全大連國的福氣了。」裘見憐發自內心希望赫連上邪能拋去不愉快的過去,回宮幫助父皇。

  「這就是你和盈兒來找我的主要目的?若不是我有能力幫助皇上,皇上不會這麼慎重又不厭其煩地再三派使者來勸我入宮吧。我是不是該要感謝自己的能幹聰明呢?」赫連上邪笑得冷漠,語氣嘲諷。

  「大哥,憐憐明白你對父皇有怨言,也知道大哥心中會怪父皇沒有善待你母親,致使大哥的母親抑鬱而終,這是父皇的疏失,可是父皇一定會有所補償的,父皇……」

  裘見憐話還沒說完,赫連上邪就厲聲打斷她的話:「是誰告訴你這件事?你又怎麼會知道這事的?快說!」他臉色陰沉,語氣是前所未有地嚇人。

  裘見憐被赫連上邪的凶樣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一時回答不出來:「大……大哥,我……我……」

  「你如何明白我母親的事?還知道得如此清楚?說!」赫連上邪伸手用力捉著憐憐纖細手腕,怒問。這是他心中的秘密,不該有人明白的,為何憐憐能這般瞭解呢?這讓他驚愕也有心事被揭穿的羞憤。

  赫連上邪的大手勁握疼了裘見磷。她忍著痛小心翼翼地回答:「這……這只是憐憐的猜想罷了。憐憐是不是說錯了,讓大哥這麼生氣?」

  裘見憐皺眉、發白的臉色讓赫連上邪回過神,趕忙放鬆手勁,將她的小手拿到眼前觀視。她白皙的手腕上已被他的粗暴握出了個清晰的五指印,看得赫連上邪好心痛。「對不起,大哥弄痛你了吧,對不起……」他真氣自己的魯莽。

  裘見憐見赫連上邪臉上難過又自責,笑著安慰道:「大哥,只是小傷而已,憐憐不痛的,大哥別再責備自己了。」

  赫連上邪放開裘見憐的手從馬上跳下,然後將裘見憐從馬上抱下,放到樹下的大石上,立刻從懷中拿出跌打藥酒,為她推開手上的瘀血青紫。

  看到大哥慎重其事、溫柔地為她推拿,好似她受了多嚴重的傷,裘見憐既是感動也歡喜在心中…她靜靜地看著,這是她第三次看到他這樣的溫柔。

  一次是在獵屋時,一次是在書房裡!再來就是今天了。好似她每回受傷,大哥都很擔心著急,所顯露的溫柔也和一般時候不同,多了憐惜和不捨,讓她感到羞怯也開心,她真喜歡大哥這樣待她。

  時間彷彿都停住了!停在赫連上邪溫柔的動作裡,也停在裘見憐滿眼的欣喜裡。兩人如此模樣就如同是對令人稱羨的年少夫妻,不但相配,而且非常恩愛。

  赫連盈兒高興地拎著射下的大雁,要給大哥看她的箭術不差,走前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臉上閃過驚訝之情。

  她該和憐憐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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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洗去了一身的塵埃,裘見憐是全身舒暢,心想今天過得真是快樂。

  大哥、盈兒和她技術不差,打獵自是滿載而歸了。午膳就在附近的獵屋中烤著野味吃,下午大哥又帶她和盈兒到一處斷崖上賞景。斷崖被山嵐雲霧所繚繞,置身其中真像是在天上一樣,讓人不敢相信天下真有如此的清幽之地。

  回莊用完晚膳,盈兒提議要大哥陪她下棋,大哥也欣然同意。下棋時是高潮迭起,想不到大哥下起棋來也是棋高一著,她和盈兒棋藝不差,兩人合力也只能和大哥打成平手,而且還是大哥放水讓她們的。

  裘見憐坐在靠窗的長椅子上,巧笑回想著今天的快樂點滴。只要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她最開心的時候,相信盈兒也會這麼以為的。

  裘見憐早讓伺候的宮女先下去休息。她還睡不著,大眼看著窗外夜空、感受山裡特有的安寧清靜。

  不過寧靜沒持續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了。

  這麼晚會是誰呢?「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盈兒,她笑著走入室內。「憐憐,我們好久沒聊聊了!今晚我們就來個秉燭夜談好嗎?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談談呢。」

  「當然歡迎啊,只是你身子才剛痊癒,這樣熬夜可以嗎?」裘見憐很願意,但也擔心赫連盈兒的身體。

  「放心吧,我身體好得很。易禹安雖然惹人生氣,但是醫術真是不錯,經過他的調養後,我的身子更壯了,不必擔心。」赫連盈兒回答,在長椅子的另一邊坐下。

  「盈兒,你是不是掛心勸大哥進宮的事?父皇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只要解決了大哥的心結,要大哥進宮就不會是難事了。我們會達成父皇交代的任務,盈兒你不用太擔心的。」裘見憐有信心能辦好一切。

  「憐憐,若大哥肯進宮了,你又該怎麼辦呢?」赫連盈兒問。

  裘見憐笑了,理所當然地回答:「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啊,我們也要一起回宮,然後一家人在宮裡團聚,好好地過生活啊。」

  「回宮後,大哥就是太子,而你是公主,憐憐你可有想過這代表什麼呢?」赫連盈兒問到了重點。

  「太子、公主都是父皇的子女啊,還能代表什麼。盈兒,你怎麼了,為何淨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你沒事吧?」裘見憐沒發覺盈兒的臉色不太對。

  赫連盈兒歎口氣,沒頭沒腦地自語著:「我怎麼會有事,但是你沒事才怪了。」

  「盈兒,你到底要說什麼?什麼我有事?盈兒你說清楚來,我實在不明白你說的話。」裘見憐糊塗了。

  憐憐是個聰明的女子,怎遇上感情事就變得遲鈍了,她真是不懂嗎?赫連盈兒決定要打開天窗說亮話:「憐憐!大哥今年二十三歲,回宮後父皇一定是封大哥為太子。聖賢有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哥成了太子之後,父皇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為大哥選太子妃。憐憐,你希望大哥娶妻嗎?」

  裘見憐笑笑聽著,但最後一個問題讓她如被閃電劈中般,呆愣在當場。

  赫連盈兒不放棄地繼續再說:「憐憐,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情比姐妹深,我瞭解你就如同你明白我一樣,彼此的心事從不隱瞞對方,也瞞不住對方。所以我要問的是,憐憐,你愛上大哥了對不對?你愛上他了?是嗎?」

  裘見憐像被釘住般不能動彈,但腦裡卻很清楚地聽到盈兒的問題——你愛上大哥了對不對?你愛上他了?

  她……她愛上……愛上大哥?她愛上大哥了?盈兒竟會問她是不是愛上大哥了?老天爺,盈兒看出了她的心思,為何自己還懵懂不知呢?她愛大哥嗎?

  裘見憐的腦子回到了當初第一眼見到大哥時,如潮水般過往的記憶在她腦海裡重現一遍……她為了大哥要趕她回宮、說她是個麻煩而傷心得好像不要命般;她在獵屋時,要捉著他的衣角才能入睡;她生氣大哥逃避她而口不擇言,大哥則是緊緊抱住她,許下了一定不會丟下她的承諾,今天大哥為她將手臂瘀血推開時的溫柔,在那一刻她眼裡只有大哥,心中佔滿了大哥的身影,腦子裡也只剩下了大哥。世界都消失了也沒關係,只有要大哥在她身邊就行了!

  如果這些表現不能說是愛的話,那愛又是什麼呢?她愛大哥,發自內心、全心全意地愛他,是的,她愛大哥,好愛好愛大哥啊!

  「憐憐,你愛上大哥了對不對啊?」赫連盈兒輕搖著裘見憐,要喚回她的注意力,要聽到她親口說出。

  裘見憐看著赫連盈兒,輕輕卻很肯定地點點頭。「對,我愛上大哥了。」在盈兒面前她不會感到難啟齒,因為盈兒瞭解她。

  「老天爺,你……你真承認了,憐憐你……」赫連盈兒反倒是被自己已知的事實震驚,話不知該如何說下去。許久許久以後,她說出更令人震驚的話:「大哥也愛上你了,我看得出來。」

  裘見憐聽了,急促地捉著盈兒,又驚又喜地問:「真…‥真的?大…‥大哥愛我…‥愛我嗎?」

  「憐憐!你會不明白嗎?你能透視人心!該比我更清楚大哥的心思才對。但是看你一臉的迷惑,當真是當局者迷,這也說明你太愛大哥了。」取笑的語氣。

  裘見憐被赫連盈兒調侃得紅了臉,訥訥地解釋:「大哥……大哥太精明了,在他面前我幾乎不太敢使用讀心術,怕被大哥給看穿,引起大哥的不高興。」

  「這倒也是真的,大哥武功那麼厲害,若發現你用讀心術去透視他的心思,那大哥一定會很生氣的。不過大哥對憐憐的心意,明眼人一看就會明白,你們可是兩心相許、情投意合的一對。盈兒應該恭喜你,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裘見憐的臉兒更紅了,可是思及現狀,她也很擔心。「但我和大哥是兄妹啊,父皇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這點你可以放心,父皇不是不開通的人,而且你是父皇收的義女,能親上加親,父皇一定更歡喜,決不會反對。可是這一定要大哥心悅臣服地回宮,認了祖宗變成太子後,這事才會成功,所以問題全在大哥的身上。」赫連盈兒分析道。

  「這該不是難事,只要父皇聽了我的建議,就算我不能和大哥在一起,憐憐也希望大哥能進宮。以大哥的才華,他會是個英明果斷的太子,可以好好輔佐父皇處理國事;大哥將來也會是個好君主,是繼位的最佳人選。」裘見憐一臉的尊崇。

  赫連盈兒點點頭,同意道:「由大哥和父皇的相似來看,大哥的確會是父皇最好的幫手。只要大哥進了宮,憐憐你可以順理成章地陪在大哥身旁,幫忙大哥適應宮中生活,再成為太子妃,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再自然也不過了。憐憐,這才是最美好的結局啊。」盈兒嚮往地說。

  「事情若真能如此順利就好,不過一切還是要看天意的安排了。」裘見憐微笑道,心中卻有些不踏實。若真如盈兒所說就太完美了,但是世事真能盡如人意嗎?她不知道。而她是不是太貪心了,想一次擁有這麼多的幸運?

  以大哥的人品、才情,自己真能配得上他嗎?大哥真如盈兒所說的愛上她了嗎?盈兒會不會看錯了?說不定大哥只將她當妹妹看呢?一個個讓她疑惑不已的問題直湧上心頭,讓一向冷靜聰慧的她有些招架不住,陷入沉思裡。

  裘見憐的疑問、無措全落入赫連盈兒眼裡,心想她一定在自尋煩惱。她頑皮地將嘴湊到憐憐耳旁大叫了聲,嚇了她好大一跳。

  「盈兒,你做什麼嚇我?」裘見憐小手輕拍著胸口,瞪了赫連盈兒一眼,責備她的頑皮。

  「不這樣你不能回過神來,會想東想西、自尋煩惱。憐憐,我可不准你像個無知的女子,將精神花費在無聊的問題中。現在我們唯一的目標就是要讓大哥認祖歸宗,其餘一切都不是問題。憐憐,我們一定要成功達成任務。」赫連盈兒伸出了纖纖玉手,很堅決地說。

  裘見憐馬上伸手握住了赫連盈兒的手,兩隻白嫩的柔荑緊緊交握著。

  「對,我們一定要成功。」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衝入大廳裡,段軒滿臉緊張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赫連上邪、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剛用完午膳,現在正在廳裡喝茶聊天。

  段軒一向是冷靜過人,現在看他那麼慌亂就知道一定發生了大事。

  「主……主人,聖旨…‥三個太監及一隊侍衛護送著聖旨走進連武林場,往山莊來了。」段軒喘著氣,急說。

  赫連上邪聽了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很是驚訝。「段軒,你說有朝廷派來的公公帶著聖旨來連武林場?」

  段軒用力地點頭。「嗯,為首的公公說那聖旨是要給主人您的。」

  來了,父皇的回應來了。裘見憐、赫連盈兒互看一眼,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皇上為何要送聖旨給他呢?赫連上邪雙目凌厲地看著坐在一旁的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和這兩個丫頭有關嗎?

  「大哥,我和憐憐都不知道父皇為何突然會頒了道聖旨給大哥?大哥別懷疑我和憐憐啊。」赫連盈兒一臉無辜地忙搖著手。

  赫連上邪不明白皇上特地讓人送聖旨來林場有何用意。聖旨不是凡物,也難怪段軒會驚駭不已地來報告,可是他不想讓一道聖旨來干擾他的生活。

  裘見憐直視著赫連上邪的眼眸,讀出了他的想法,趕忙出聲規勸:「大哥,見聖旨如見皇上,不得不敬。父皇既派人送來聖旨,一定有要緊事宣佈,我們等著看聖旨寫什麼再作打算吧。」

  赫連上邪看了眼裘見憐,心想她又看穿他的心思了,但是她所說的話也很有道理。

  裘見憐見大哥改變心意了,高興地揚起嘴角笑笑,眼眸閃過道光芒。

  赫連上邪注意到裘見憐大眼裡有異於常人的神采,一絲很奇怪的感覺在他腦中閃過,但是他又無法具體說出那是什麼。

  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停在廣場上,禁衛軍留在大廳外,由大內總管秦公公帶著兩個太監走入了大廳。

  秦公公看到屋裡的赫連上邪、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只是有禮地略一點頭,走到大廳中央展開了聖旨,朗聲道:「聖旨到,赫連上邪接旨!」

  裘見憐看大哥沒有下跪的意思,連同盈兒將他拉跪下。大逆不道是要斬頭的,不能隨便亂來。

  赫連上邪皺著眉頭本想掙開她們的拉扯,但看到裘見憐哀求的眼神,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跪著。

  秦公公大聲誦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平民女子煙如織品行端良、溫柔賢淑,和朕偶遇而認識,甚得朕的喜愛,並且為朕生了一名皇子赫連上邪,只可惜紅顏薄命,年紀輕輕便已仙逝。朕感其懿德天下無雙,故追諡加封煙如織為元妃,移靈大明寺,以皇室之禮祭拜,受天下百姓尊崇,以慰其在天之靈。欽此,謝恩!」

  「謝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喊的人當然不會是赫連上邪,是裘見憐和赫連盈兒領著眾人呼喊的。

  赫連上邪等人從地上站起,秦公公一眼就認出了誰是太子殿下。殿下和聖上長得太相似了。

  秦公公將聖旨恭謹地呈給赫連上邪,他還一番遲疑才伸手接下聖旨。

  「老奴見過太子殿下,金鳳公主、玉鳳公主。」秦公公和同行的兩位太監此時才躬身向太子、公主們行禮。

  「秦公公免禮了。」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回答。

  但是沒聽到太子的回音,秦公公和兩位太監還是不敢起身。

  赫運上邪對這樣的情形不悅地撇撇嘴,又看到憐憐祈求的目光,無奈地隨口喊:「你們可以起來了。」

  「謝謝太子殿下、金鳳公主、玉鳳公主。」秦公公和兩名太監這才起身。

  「秦公公千里迢迢將聖旨送來林場,一路辛苦了。」裘見憐笑著說。

  秦公公連忙彎身回話:「不辛苦,這是奴才的責任,皇上也要奴才問候兩位公主。」

  「我們很好。秦公公,父皇近來身子可好?宮裡有發生什麼事嗎?」赫連盈兒問起。

  「啟稟金鳳公主,皇上很好,宮中也很平安,只是兩位公主不在宮裡,皇上很是掛念。」秦公公恭聲稟告。

  當赫連盈兒、裘見憐和秦公公在寒暄時,赫連上邪正仔細看著手中的聖旨,一字字、一句句逐一讀著。這道聖旨來得太突然,內容也讓他驚異,一時間他倒不知要如何反應了。

  秦公公問候過兩位公主後,又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恭謹地呈給赫連上邪。「太子殿下,這是皇上寫給殿下的親筆信,皇上特別交代奴才呈給殿下。」

  赫連上邪漠然地緩緩接過信,並沒有立刻拆信看內容。

  秦公公的任務已達成了,就要告辭回京。

  「秦公公旅途跋涉、風塵僕僕而來,一定很疲累了,何不留在山莊裡休息一夜!明兒再回宮。」裘見憐代大哥展現主人的風度。

  「謝謝玉鳳公主的美意。皇上有交代,聖旨和信送到後,奴才就要即刻回宮覆命,所以奴才不敢久留,就此告退。」秦公公和兩位隨侍的太監向裘見憐等人行過大禮後離開。

  「段軒,送秦公公出連武林場!」赫連上邪下命令。

  段軒忙聽令,向秦公公一行人拱手致意:「公公請。」

  「謝謝太子殿下,奴才告退。」秦公公領隊離開。

  赫連上邪沉默箸,手中拿著聖旨和信函,一語不發、臉色凝重地離開了大廳。

  赫連盈兒想追上大哥說話的,但被裘見憐給拉住。「現在大哥需要安靜地想想,我們都別打擾他了。」

  一切的事只能靠他自己想通,旁人是幫不了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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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書房的門緊閉著,赫連上邪交代過不准打擾,就算是送茶水飯菜也不行,莊裡的僕人只得照令行事。

  太陽西落後,一天又將要過去了。

  在書桌後,赫連上邪拿起皇上寫給他的信,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心中真是百感交集。這信就像是一般父親寫給兒子的家書,用語平易親近,字裡行間充滿了一個父親希望兒子回到身邊的迫切期盼。對於娘和他,皇上表明了他內心的愧疚和歉意,也承認自己沒做好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誠心地希望兒子能給做父親的一個機會,讓他可以補償自己的過失。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能為自己的行為反省,直言表明了自己的錯誤,赫連上邪明白這需要有寬大的心胸氣度才能做到。不諱言,皇上信中誠懇的語氣撫慰了他受傷已久的心,但失去二十多年的親情,真能只憑一個聖旨、一封書信就能彌補上嗎?赫連上邪在等答案,自己給自己的答案。

  夜深了,書房門還是緊緊關著,房裡的人仍是一絲動靜也沒有,也不見他走出門。這樣的情形讓裘見憐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讓僕人準備了飯菜,親手捧著餐盤來到書房外,舉手敲箸門喊道:「大哥,憐憐為大哥準備了飯菜,請大哥開門!」

  停了會,書房裡仍是沒有動靜,裘見憐只好使出苦肉計:「大哥若不開門,憐憐就站在門外不走,一直等到大哥開門為止。」

  這招果然有效,馬上門就應聲打開了。赫連上邪皺著眉頭、臉色陰沉不語。

  「我就明白大哥不會捨得讓憐憐受苦。這些飯菜是憐憐讓廚房剛做出來的,都是大哥愛吃的菜。」裘見憐邊說邊將飯菜放在書桌上,轉身看著赫連上邪,笑得嬌俏可人。

  「我不餓。」赫連上邪隨口回答,坐回書桌後,神情仍是黯然。

  裘見憐的纖纖玉手端起參茶,送到赫連上邪嘴前,笑臉盈人。「大哥,先喝杯參茶吧。」

  看到如此的嬌顏,赫連上邪心情好多了,接過茶杯啜了口茶。

  「大哥,父皇下旨追封你母親為元妃,這是好事啊,為何大哥卻沒有一絲的高興呢?」裘見憐在旁柔聲問。

  赫連上邪看了裘見磷一眼,沒回話。

  裘見憐知道現在是勸大哥回宮最好的時候,便用最誠摯的語氣說著:「大哥,父皇會下旨詔告天下封你母親為元妃,表示父皇想對你母親、對你做出補償。雖然令堂已經仙逝了,無法在生前享受此殊榮,但元妃在天之靈明白了父皇的苦心也一定能含笑九泉的。宮裡禮教嚴謹,父皇雖說是天下最有權力的人,但父皇也有需要遵守的規矩,當初沒能接元妃入宮,一定有他的苦衷在。人非聖賢,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父皇正在改正自己,盡力想要彌補自己的疏失,父皇的努力大哥應該看在眼裡,憐憐不相信你真是一點也不感動。大哥,你和父皇是父子不是敵人啊,何苦為了過去的事而耿耿於懷呢?相信元妃也不會希望看到大哥和父皇父子無法團圓,兩人都抱憾過一生,大哥,你說對嗎?」

  「皇上是真心想要我回宮?還是不願皇室女子流落民間,有辱皇族的顏面呢?」赫連上邪的語氣有些譏諷。他真能相信皇上嗎?

  「大哥,這你應該比憐憐更清楚才是。若非真心重視大哥,父皇不會三派使臣前來請大哥回宮,我和盈兒也不會來連武山莊,父皇更不必頒發聖旨詔告天下追封大哥的母親為元妃,父皇的用心,大哥真不懂嗎?」裘見憐望反問他。

  赫連上邪拿起書桌上的信函,遞給裘見憐。「這是皇上寫來的信。」

  裘見憐接過手仔細看著,看完信後,她的淚水也滾出了眼眶,無聲地落下。

  「為什麼哭了?」赫連上邪不懂。

  裘見憐舉起手拭去臉上淚痕,有些不好意思。「憐憐是為父皇和大哥掉淚的。父皇一直希望自己有個才能足以繼承衣缽的皇子,而大哥就是父皇心中最中意的人。可是大哥一直不回宮,讓父皇嘗到了父子不能天倫同樂的傷痛。大哥你也受了許多的苦,一個人孤單又堅強地長大,努力地在逆境中求生存,這樣的心酸不是生活在安逸環境下的憐憐能完全明白。憐憐一邊心疼父皇的思子之情,一邊也心痛大哥的歷盡滄桑,又看到父皇信中的殷殷期盼,想到命運的捉弄,眼淚就不知不覺流下了。」

  赫連上邪將裘見憐拉入懷中抱得好緊,現在他最需要的便是憐憐的柔情,懷中的軟玉溫香能溫暖他的心,使他忘卻成長的痛苦屈辱。他將臉埋入憐憐的髮絲裡,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出:「憐憐,你希望大哥進宮,對不對?」

  裘見憐不猶豫地回答:「對,不只憐憐,全天下人都希望大哥能進宮。」

  「若大哥回宮了,憐憐你還是會陪在大哥身邊嗎?」赫連上邪再問。

  裘見憐聽了睜大眼,抬頭看箸赫連上邪,一雙小手捧著他的臉,屏息道:「大哥,你……你的意思是:….同意……同意回宮了!?」

  「你希望嗎?」赫連上邪淡淡笑了。

  裘見憐頭點得像波浪鼓似的,迭聲回答:「希望,希望,當然希望了!」

  赫連上邪止住了她點個不停的小腦袋,眼裡有醉人溫柔。「我不在乎榮華富貴,只願真能如你所說,給父…‥皇上一些幫助,大哥也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不管是在連武山莊,或是在皇宮裡,可以嗎?憐憐。」

  裘見憐激動地緊緊抱住赫連上邪。她怎會不願意呢,她是一千一萬個願意啊!

  赫連上邪也樓緊了懷中人。他非常明白自己有多需要她,雖然他一直掙扎著,要自己不去看她、不受她的誘惑,用一大堆理由讓自己清醒,但在她幾次無助的淚水之下,他不得已放軟了對她的態度,但他還是不忘頻頻提醒自己不可以對這分感情太投入,一定要將憐憐當妹妹看待。

  而今,他既然決定要回宮,那所有的阻礙便不是問題了,想要憐憐的慾望更是如火般燒燙了他的心,他不願放開她,再也不想放開憐憐了!

  沒聽到她的回答,赫連上邪不放心地抬起裘見憐的小臉蛋,看著她認真詢問:「憐憐,你喜歡和大哥在一起,這一輩子都和大哥永遠一起嗎?」

  裘見憐的淚水又決堤而下,又哭又笑地用力點頭,又喜又驚地大聲回答:「願意,憐憐願意,只要大哥不嫌棄憐憐,憐憐願意一輩子都陪在大哥身邊!憐憐好願意!」

  「憐憐,我的憐憐!」赫連上邪抱緊她,大手撫著她細滑的肌膚,頭慢慢地俯下。他等這一刻已經好久、好久,現在他不願再等了。

  裘見憐睜大眼,不明白大哥想做什麼,當大哥的唇蓋上了自己的唇時,她才羞紅了臉,急忙閉上眼睛。大哥溫熱的唇先是輕輕地吻著她柔軟的小嘴,逐漸地摟著她的手勁加大,他的舌尖也強勢地侵入她嘴裡,攻城掠地攪亂了她本就如小鹿亂撞的心,現在更像要繃出來般。腦裡所能想的只有大哥,口鼻間充斥的也是大哥的氣息,裘見憐小手無力地攀著大哥,讓大哥領著她體會從未接觸過的情慾。

  她真甜美,渾身微微的輕顫表示她的羞怯無助,也顯示了她的嬌弱,滿足了赫連上邪驕傲的男性自尊,他的吻更深入了。

  這個吻輾轉纏綿了許久後,赫連上邪才緩緩移開唇,但他還不饜足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小臉、眼睛、耳朵上。

  裘見憐只能將一張紅酡的小臉埋入赫連上邪的懷中。這就是男女之情嗎?真是甜蜜得讓人不捨,也驚心動魄得使人情難自禁,使人沉迷。

  裘見憐的羞怯引得赫連上邪輕笑不已,他在她耳旁輕語:「這樣就害羞了嗎?寶貝,大哥還沒做出更熱情的舉動呢。」

  「大哥……」裘見憐被赫連上邪的話逗得幾乎想找地方藏起來,羞死人了。

  「哈……憐憐你知道大哥有多想擁你入懷嗎?更想好好地疼愛你。每天見你卻不能踰越兄妹之禮,對大哥來說這真是一個酷刑,但是從現在起,無論會發生什麼事,大哥都不再放開你。憐憐,你這輩子都是大哥的人了。」赫運上邪點了下懷中寶貝的俏鼻,語氣堅定地宣佈。

  裘見憐聞言,歡喜得又想掉淚了。這一刻美好得如夢一般不真實,她好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突然她伸手在自己臉頰上用力一擰——好痛啊,這是真的了,自己不是在作夢!

  憐憐的舉動嚇了赫連上邪一跳。「憐憐,你在做什麼?」好心疼地看她粉頰紅了一塊。

  裘見憐嬌羞地解釋:「憐憐……好怕自己只是在作夢,醒了一切便消失了。」

  裘見憐偎入赫連上邪的懷中,吐吐舌笑了。「憐憐有大哥的疼愛,就算當個傻丫頭,也是個最幸運的傻丫頭了。」

  赫連上邪眼神變得深邃,溫柔地低下臉在裘見憐額上一吻。「遇到你,也是大哥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裘見憐靠著赫連上邪,靜靜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享受兩人心靈交流的美妙時刻。

  擁著憐憐好一會後,赫連上邪才又出聲問:「憐憐,你明白我為何取名為赫連上邪嗎?」

  裘見憐心一抽緊,眼皮垂下,不敢和赫連上邪相望,不自然地搖搖頭。

  赫連上邪伸手在書桌旁拿出裘見憐曾看過的那卷陳舊字畫,攤開來給她看,並輕輕念出了上面的詞句,感傷地解說著:

  「這首詞是皇上寫給我母親的,被娘一直當成珍寶收藏著。我識字也是從這首詞開始,懂事後大哥才明白,赫連上邪的上邪兩字就是這首詞。娘幾乎每天都會吟一遍這首詞給我聽,直到娘過世。這詞是皇上留給家母唯一的東西,也是娘最重要的寶貝了。」娘在世時沒有一日不想念皇上。母親的相思之苦看在他眼裡,讓他對未曾謀面的生父很不滿,再加上皇上從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讓他如同孤兒一樣靠著自己努力而功成名就,所以皇上派人來找他進宮,當然他會斷然拒絕。

  裘見憐聽到大哥悲傷的語調忙安慰他:

  「大哥,對元妃來說,最重要的寶貝應該是大哥才對,大哥可是父皇和元妃愛的結晶呢。元妃雖然很想念父皇,但所念念不忘的一定也是父皇和她快樂的時光。縱使相思磨人卻也甜蜜,倘若元妃進宮了,宮裡嬪妃眾多、爭寵鬥狠是常有的事,元妃未必能有清靜的日子可過。古人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說不定元妃留在民間比進宮更好呢。」輕快的語氣無非是要沖去濃濃的惆悵。

  赫連上邪樓緊了裘見憐。不錯,他應該如憐憐所勸的別再想不愉快的過去,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他歎口氣,真心釋懷了。「大哥聽憐憐的話,將住事都忘了,專心於未來。憐憐,在這世上唯有你明白大哥的心事,也只有你最瞭解大哥了;你是大哥最信任的人,這輩子有憐憐相陪,大哥真是夫復何求。」他滿臉欣慰,全心全意地對待裘見憐。

  聽到赫連上邪這番話,裘見憐心中有著深深的罪惡感。大哥是這樣的相信她,而她卻有秘密瞞著大哥,雖然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哥,但總是欺騙了他,她不敢想像萬一有天大哥明白了,他會不會大發脾氣。不行,她絕不能給大哥知道。

  「丫頭,你不說話淨看著大哥,是不是有事要對大哥說啊?」赫連上邪看裘見憐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好笑地捏捏她小小的下巴。

  裘見憐心虛地忙搖手。「沒……沒有,憐憐沒事、沒事。」臉上有絲懼意。

  赫連上邪看出來了,真誠地說:「憐憐,大哥為人一向嚴謹,所以有很多人都很怕大哥,大哥對此並不以為意。但是你不同,你是大哥的知心人,大哥不希望你也畏懼大哥,有任何事你就直言向大哥說,不論對錯大哥都不會責怪你的,明白嗎?」

  「大哥,只要憐憐能坦白向大哥承認,那無論憐憐做錯了什麼事大哥都不會怪罪的,是不是?」裘見憐握著赫連上邪的手。

  「當然,你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只要你能改過,什麼錯都可以原諒了。」赫連上邪摸摸裘見憐的髮絲笑答。

  裘見憐在心中鬆了口氣、暗自高興著,有大哥這番話她心安多了。眼兒轉到桌上的飯菜,她馬上就叫了起來:「哎呀!糟了,憐憐只顧和大哥說話,都忘了要催大哥用膳,現在飯菜都涼了,要熱過才能吃了。」滿臉的懊惱神情。

  赫連上邪被憐憐氣惱的模樣逗笑了。「冷飯冷菜也有它不同的滋味啊,不必再去弄熱了,大哥就這樣吃吧。」有憐憐的一片心意在裡面,他不介意飯菜的冷熱。

  「可是飯菜冷了就不好吃,我還是拿下去再熱熱較好。」裘見憐起身要端桌上的托盤,卻被赫連上邪一把又褸回懷中。

  「讓你離開我的懷抱和吃冷飯,大哥寧願選擇吃冷飯也不想你離開,大哥好想就這樣抱著你永遠不放手呢。」赫連上邪笑得邪氣,逗弄著裘見憐。

  裘見憐臉紅得似蘋果,輕捶了下赫連上邪的胸膛,發著嬌嘎:「憐憐不依,大哥在取笑憐憐,憐憐不理大哥了!」

  赫連上邪哈哈大笑著。有這丫頭陪伴,他不會寂寞的。

  裘見憐就在書房裡伺候著赫連上邪用膳。兩人無拘束地聊著,當然赫連上邪也很會利用機會偷香,在甜蜜的笑鬧中不知時間的流逝。

  直至快四更天,赫連上邪才抱著累得昏昏欲睡的裘見憐回房,那時天也要亮了。對這兩人來說,這將也是個截然不同的開始。

  「什麼?大哥你願意回宮了,真的?!真的嗎?」赫連盈兒本在喝茶,聽到這消息激動得茶水都潑了出來。她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跑到赫連上邪身邊拉著他的手。

  「當然是真的,大哥不會說謊,這兩天我會將山莊和林場的事情辦一辦,將事情交代清楚後就同你們兩個丫頭回宮。」赫連上邪笑著說。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和憐憐說去,順便叫她起床。」赫連盈兒歡呼道。

  赫連上邪忙攔住了盈兒。「別去吵憐憐,她昨夜很晚才睡,就讓她多睡會。這事她昨晚知道了。」

  赫連盈兒看著神清氣爽、臉上含笑的赫連上邪,發現今天的大哥和以往大不同了。莫非大哥和憐憐……她不必再多問什麼,反正憐憐會告訴她原因的,盈兒笑著點點頭。「盈兒瞭解!不去吵憐憐了。」

  「那盈兒你今天就留在山莊裡吧!大哥要忙著處理事情,沒空陪你,你自己打發時間吧。」

  「大哥別擔心盈兒,快將正事辦好才是,大哥去忙吧。」大哥能早一天辦好事,就可以早一天回宮了,赫連盈兒當然贊成。

  赫連上邪笑著揉揉赫連盈兒的頭,走出了大廳。

  赫連盈兒高興地在大廳裡轉了一圈。憐憐真有辦法,真讓大哥願意回宮了,太棒了,父皇一定會很高興的。事情真如她所料的一樣順利,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開心地想著,但這不也表示再也見不到易禹安了嗎?開心的笑容頓時褪去,如有一片烏雲擋住了盈兒的笑靨。她要離開那個野人大夫了……

  裘見憐直睡到牛後才起床。她揉揉眼兒,窗兒被簾子遮住了讓她看不出時辰。

  沒喊宮女進來伺候,她自行起床穿衣打扮。想到昨兒和大哥的事,她難忍羞怯,但是大哥終於答應進宮了,又讓她笑開懷。

  裘見憐心情很愉悅地梳妝,此時妙琳、妙姿進門了。

  「公主您醒了,怎不喊奴婢進來伺候呢?」妙琳忙接下裘見憐手上的木梳。

  「無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啟稟公主,已經過午時了。」妙姿打開窗簾回答。

  「我竟然睡得這麼晚!」裘見憐驚訝地自言。

  妙琳笑答:「公主,殿下吩咐過效婢,說公主昨兒晚睡,所以要奴婢別打擾公主休息,讓公主多睡會。」

  提到大哥,裘見憐臉上就忍不住笑意。「那殿下和金鳳公主人呢?」

  「殿下一早就出門了,金鳳公主現在在後花園裡。」妙姿笑說。

  讓宮女妝扮好後,裘見憐就到後花園找赫連盈兒。

  赫連盈兒苦著一張臉在沉思,想得那般入神,連裘見憐走近也沒注意到。

  裘見憐看盈兒在出神,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大叫一聲。盈兒被嚇得跳了起來,不過只轉頭看了來人一眼。「憐憐,是你啊。」說完話又垂頭喪氣地坐下,一副沒精神的模樣。

  「盈兒,你怎麼了?這麼無精打采,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生病了?」裘見憐看赫連盈兒沒什麼元氣,關心地詢問。

  赫連盈兒搖搖頭。「我很好,別擔心。」

  裘見憐蹲下身要看赫連盈兒的眼睛,嚇得她忙轉開頭。「別用讀心術看我,我真的沒事。」

  「就算不用讀心術,我也明白你在想什麼。是不是為了易大夫呢?」裘見憐怎會不懂。

  赫連盈兒怔了下,歎了口氣。憐憐一向明白她的心事,她只好無奈地點點頭。「我不該想他的,他只是個平凡百姓,又常常惹我生氣。除了醫術外,他全身上下也沒有一絲的長處,不過是個村野匹夫罷了。想這樣的人真是浪費我的時間和精神。」

  裘見憐看到了盈兒眼裡的依戀,單刀直入地問:「盈兒你喜歡上易禹安了,對不對?」

  赫連盈兒看著裘見憐,眼裡有著迷惘。「我不知道,我會莫名其妙地懷念那段在藥盧天天和他鬥嘴的日子,也會無端地想起他討厭的臉,還會想要見他一面。我不明白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喜歡?可是我瞭解皇室公主是不能和平民百姓在一起的。既是如此,談什麼喜歡都沒有用的。我要忘了他,憐憐,我會努力忘了他的!」打起精神來,她下了這個決定。

  「盈兒。」裘見磷蹙著蛾眉,不願看到盈兒傷心!可是她也幫不上忙,皇族子女不能和百姓通婚,這是皇室規矩,無人可以改變。

  「盈兒說到就會做到,一定會忘了他。憐憐,你別擔心了,倒是昨兒你勸服了大哥回宮,這才是大事,父皇一定會很高興,最大功臣就是你了。」赫連盈兒刻意甩開易禹安的身影。

  裘見憐笑了。「盈兒你也有幫忙啊,這是我們姊妹合力的成果。」

  「你昨兒和大哥聊到那麼晚,一定還有說些別的話,快從實招來。」赫連盈兒笑得鬼靈精,要追根究柢。

  裘見憐漲紅了臉,又羞又怯地說:「大哥,大哥說……說要我陪在他……他身邊一輩子,兩人……兩人……永遠都……不分開。」現在提起,她還是感到心兒猛跳。

  赫連盈兒突然大聲叫道:「哇!太好了,恭喜,恭喜啊,憐憐!」

  裘見憐嚇了一跳,忙伸手掩住盈兒的嘴,又羞又氣地斥責她:「盈兒,別叫得這麼大聲,這可不是公主該有的表現,該罰!」

  「呵……誰教你剛才放意嚇我一跳,這一來我們就互相扯平了。這裡是連武山莊,又不是在宮裡,何必拘泥小節呢。憐憐,我是真心恭賀你,你和大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婚後的生活一定會幸福美滿的,盈兒祝福你。」

  「盈兒別取笑我了,我也不知大哥是否真會娶我,現在就說到婚後日子太早了吧。」裘見憐笑得很不好意思。

  「大哥和你當然會成親了。大哥進宮正式被封為太子之後,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要聚你這個美嬌娘的,盈兒的預言向來不會錯的,等著瞧。」赫連盈兒說得很肯定。

  裘見憐低著頭笑了,笑得愉悅、滿足。當大哥的新娘……

  只是,世事真能一帆風順嗎?

  赫連上邪將連武林場、連武山莊的所有事務交給了易禹安整頓。他是最適合的人選,因為除了武嶠,沒人知道易禹安其實也是連武林場的負責人之一。

  五日過後,赫連上邪、裘見憐、赫連盈兒在易禹安和武嶠的送行之下起身回宮。

  回宮的路上,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告訴赫連上邪宮裡的情形和教導他宮中的禮節,使他能早點習慣宮中的生活。而赫連上邪也學得很快,讓憐憐和盈兒很開心,猜想他在入宮之前就能學得差不多了。

  出宮雖然只是一個月,但對赫連盈兒、裘見憐來說,這一個月的時間讓她們經歷了不少事,改變了她們的心性,使她們對人生有了另一番的體認。

  赫連盈兒變得文靜沉穩,臉上少了天真的笑容,且多了分淡淡的憂愁。裘見憐明白盈兒的轉變是為了誰,她只希望盈兒能早些忘去煩憂,再尋回無憂無慮的笑容。

  而她的人生也有了巨大的變化,原因當然是為了赫連上邪。大哥現在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經過一路上的朝夕相對、形影不離,她和大哥的感情更甜蜜了,尤其大哥對她是千依百順,能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可是,就是因為大哥對她越好、越是信任,裘見憐心中就不免會泛起罪惡感。秘密隱藏在她心中如同是個重擔,讓她很不舒服卻又不能一吐為快,這就是她在幸福中唯一的陰影。

  因為赫連上邪一行人身份不凡,回宮的路上各地的地方官吏都竭誠招待,所有住宿、行程都很順利,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到皇宮了。

  這晚赫連上邪等人在徭縣落腳,過了此地便屬於京城的範圍。縣令白經綸恭謹慎重地招待這三位貴客,除了安排最好的吃住外,還很虛心地向赫連上邪討教治民道理。

  赫連上邪對這事也很有興趣,兩人熱切地談了起來。

  裘見憐和赫連盈兒則相偕到花園走走。

  「今晚的夜色真好。」赫連盈兒抬頭看著夜空,淺笑說。

  裘見憐聞言也抬頭看了下,點點頭。「嗯,星光燦爛、亮眼奪目,不比在山上時看到的景致差。」

  「在山莊的那段日子真教人懷念,可惜我們要回皇宮了,否則我真想一輩子留在那麼清靜的地方。」赫連盈兒若有所指地提出。

  「盈兒。」裘見憐擔心地看著赫連盈兒鬱鬱寡歡的臉。

  赫連盈兒看裘見憐關心,忙又揚起笑臉。「老實說離宮那麼久,我倒真想念宮裡的生活,現在大哥也隨我們回宮,宮裡以後一定更是熱鬧了。不過先說好,憐憐你可不能成了親後眼裡就只剩下大哥,不管盈兒了喔。」

  裘見憐被說得面紅耳赤,跺了下腳,嬌嗅著:「盈兒,你胡說什麼,這事還沒經過父皇的同意呢,你卻老是拿來說嘴欺負人家!」

  「這事一定成的。父皇一向有成人之美,怎會不答應。憐憐,看到大哥對你這麼好,還真教人羨慕呢。你有好歸宿,父皇和我都會很高興的。」赫連盈兒真心表示。

  裘見憐漾起笑容,輕點點頭。「大哥真是對我很好,能和大哥在一起也是憐憐的幸運。但是,想到自己有事隱瞞著大哥,我就無法釋懷。」笑容隱沒,裘見憐臉上有著憂慮。

  「憐憐,你怎還為這事在自尋煩惱呢?你雖有秘密隱瞞大哥,但這也是為了大哥好,現在諸事圓滿,你別再想過去的事了。」赫連盈兒勸道。

  「可是盈兒,除非我不再使用讀心術,否則大哥遲早會發現的。隱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裘見憐真是很苦惱。

  「對啊,這也是個問題。不過你的讀心術已經練到隨心所欲的地步了,不容易讓人發覺,只要小心點就會沒事的,這不算是個大問題。倒是你寫信提醒父皇要策立大哥母親為妃的事,這才要叮嚀父皇別在大哥面前提起此事。大哥會答應進宮,可是被父皇封他母親為妃的舉動所感動,若大哥明白那是因為你寫信提醒父皇,大哥一定會很生氣的,事情就不妙了。因此,憐憐你絕不能露出口風,父皇那兒我會去提醒的。」赫連盈兒叮嚀道。

  裘見憐苦笑道:「這事的嚴重性我當然明白了,我會小心的,父王那兒就麻煩你了。一切都是為了要使大哥願意回宮,我們的苦心大哥應該能諒解的。」

  兩人對看一眼笑了,但是赫連盈兒的笑容在注意到樹後出現的人時呆住了。她睜大了眼—直直瞪著那個人——

  裘見憐看著赫連盈兒奇異的表情,不懂地笑問:「盈兒,你怎麼眼兒睜得這麼大,到底看到什麼了啊?」她笑著轉過身,在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赫連上邪時,她也被嚇呆了。

  赫連上邪的臉色是驚愕、震怒和冷酷交雜,難看到了極點。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他最疼的寶貝、最愛的女人、最信任的解語花竟會欺騙他!?她欺騙了他,用她的天真純潔模樣來欺騙他,騙得他好慘。若今晚他沒親耳聽到這些話,他決不會相信他的寶貝憐憐會騙人!

  赫連上邪冷酷到極點的臉浮起了冷冷笑意,嘴角揚起,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肅殺之氣。

  「大哥,你……你聽到了,全……全都聽……聽到了?」赫連盈兒問得結結巴巴。大哥的臉色好嚇人,這冷漠的笑聲更是讓人心驚。

  赫連上邪冷笑道:「還有我這個受騙的傻子不知道的事嗎?何不一次說清楚呢?」

  裘見憐急急奔到赫運上邪身邊,想解釋清楚:「大哥,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你聽憐憐解釋,憐憐不是存心在隱瞞大哥,而是……」

  赫連上邪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止住了裘見憐的話。他冷漠地問:「你有練讀心術嗎?」

  裘見憐老實地點點頭。

  「你會知道我是因為母親的事而不肯回宮,是在你進書房,看過那幅字畫後才明白的,是嗎?」赫連上邪問話的語氣更冷了。

  裘見憐頭兒垂下,又點了下頭。

  「也是你寫信給皇上,所以皇上才會下旨策封我母親為妃的,對吧?」赫連上額暴青筋,幾乎是問得咬牙切齒。

  裘見憐點點頭後又搖頭表明:「我是有寫信給父皇提起你母親的事,可是若父皇無心,是不可能會下旨策封你母親為元妃,這表示父皇是真心想補償元妃、補償大哥的,所以這不全是因為憐憐寫信的關係!」

  赫連上邪看著裘見憐,神情更加冷漠駭人。「皇上曾在你面前提過我母親嗎?」

  裘見憐咬了下唇,在大哥的銳利眼神下不得不誠實地搖頭。

  「想必你們兩人也曾在皇上面前發過誓,有把握一定能勸服我回宮吧?」赫連上邪兩手拳頭都緊緊握住。

  「我…‥憐憐的確曾向父皇表示能帶回大哥沒錯,可是……」裘見憐話還沒說完,赫連上邪就轉身大步離開。

  他不願再聽下去,不想明白自己有多麼的笨!

  裘見憐則是急急忙忙地追上,拉住了他的手,慌亂地問:「大哥,大哥你要去哪?大哥!」

  赫連上邪毫不留情地甩開裘見憐的手。「你不配問,也不配明白!」頭也不回離開。

  裘見憐被赫連上邪臉上的冷酷無情所震驚,不自主地退後了好幾步,但看他離開,她馬上又鼓起勇氣追上。

  「大哥,大哥……」

  還呆站著的赫連盈兒心中直喊糟,也急著跟上。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天啊,該怎麼辦才好?

  赫連上邪腳步不停地直走到馬房,牽出了他的愛馬疾風,快速地跳上,吆喝一聲就快速離開。

  裘見憐也拉出月光騎上,匆匆對跟來的盈兒丟下話:「盈兒,我要和大哥說明白,你先回宮吧。」一夾馬腹,她急急追著赫連上邪。

  兩匹馬都是千里寶馬,一眨眼便不見蹤影,赫連盈兒就是想派人追上也來不及。她只能誠心懇求上天,保佑憐憐真能勸回大哥。

  赫連上邪忿怒得簡直想殺人,拚命地策動胯下馬兒快跑。若不離開,他怕自己真會失手殺了她!

  枉費!枉費他自認聰明一世,卻被個女子玩弄於手掌之上。她的體貼知心竟是靠著讀心術而來,她的溫柔多情不過是達成目標的手段,更甚者是她的天真無邪竟是欺騙他的假象!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卻狠狠栽在一個女子手上,是他太笨、太呆了,還是裘見憐太聰明了呢?

  原來感情都是虛情假意的,娘苦苦等著心愛的男人回來接她,最後不還是抑鬱而終嗎?那個男人在溫柔鄉里壓根兒就忘了娘的存在,娘的苦都是自找的,因為她太傻了!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偏偏他還是上當,以為自己找到了天下無雙的寶貝,傻傻地以為上天是厚愛他的,把如此美好的女子送入他懷中。哈哈!結果他才是那個天下無雙的蠢蛋,他的感情只是裘見憐用來完成目的的踏腳石,可笑的是他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得到了她的心!

  赫連上邪,你當真是天下最呆的呆瓜了!

  裘見憐一直拍著馬臀,要馬兒跑快一點。幸而月光的腳力不差,雖然不能追上大哥,但勉強還能緊緊跟在大哥身後。大哥臉上的狂暴怒氣!讓她明白他現在有多生氣。這是當然的了,大哥是那般的心高氣傲,而自己卻隱瞞了許多事,讓大哥有被騙的感覺,這對他的自尊心、自信心是個多重大的打擊啊!

  想到這,裘見憐更加催促馬兒。她要追上大哥,一定要向大哥解釋她不是有意要欺騙他,不論會受到大哥多大的責備,她都要說明清楚。

  大哥是她最愛的人,這一生中唯一的男人,她不能輕易放棄,決不能放棄大哥…‥

  因為她愛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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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01:17: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明亮的月光下,紛亂的馬蹄聲踩破寧靜,一棕一白的馬兒如同比賽般向前狂奔。

  裘見憐緊追著赫連上邪,她不知道已經跑多久了,只明白自己全身都在疼,握韁繩的手似是沒知覺般都麻木了,但是她也不能停下,她一定要追上大哥。

  狂奔了許久,赫連上邪心情沒有轉好,但是大致平靜下來了。他聽到後面緊跟著的馬蹄聲,本不想理會她,不過她是位公主,若出了差錯他可擔負不起責任。赫連上邪放慢馬速,漸停了下來。

  看見赫連上邪停下,裘見憐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從馬上跳下。忍著身子的不適跑到大哥面前,她喘著氣叫道:

  「大哥,你肯停下來聽憐憐解釋了,是嗎?大哥,憐憐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騙大哥,也不是特意要用讀心術來解讀大哥的心,憐憐只是希望能明白大哥的想法。關於父皇的字畫,那是憐憐無聊在書房等大哥回莊時,無意間看到的。憐憐感動於父皇所寫的詞,又見字畫被大哥妥善保存得很好,猜想大哥應該對父皇還是有感情,才會寫信向父皇提起這事。父皇真的是想補償大哥和你母親的,就算大哥誤會了憐憐,也不可以辜負父皇對大哥的一片心意。大哥曾答應過憐憐,不管憐憐做錯了什麼事,只要憐憐真心認錯,大哥就會原諒憐憐的,大哥你就原諒憐憐好不好?大哥!」

  赫連上邪冷聲一笑,不帶感情地說!「公主,我停下來不是想聽你的解釋,而是要告訴你,別再跟著我了!」裘見憐連借口都想好了。好個聰明的女人,他若再相信她!他就是個不可救藥的笨蛋了。話說完,他又要策馬離開。

  裘見憐忙張手攔路,不讓赫連上邪離開。她搖著頭說:「不,大哥若不肯原諒憐憐,憐憐就不離開大哥,要跟著大哥直到你諒解我為止!」

  「你是會讀心術的,那你何不讀讀看我的心思呢?」赫連上邪漠然地看著裘見憐,眼眸裡沒有一絲的感情。

  那麼冷漠無情的眼神,就算不用讀心術,裘見憐也能看出他現在對她有多麼的厭惡,甚至不想再看到她。不過她仍是強打起笑容,很堅定地說:「憐憐明白大哥現在無法見諒我,但是憐憐不會放棄的,不管要花多大的努力、多少的心血,憐憐都要求得大哥的諒解。在大哥原諒我之前,就算大哥嫌煩,憐憐也跟定大哥了。」

  「你以為我還會回宮才這麼說吧,可借你猜錯了。我現在要回連武林場,對於皇宮我已失望透頂,不可能再踏入了。連武林場不歡迎玉鳳公主的駕臨,公主還是請回吧!」赫連上邪冷淡地下逐客令。

  「不,憐憐不離開,絕不離開大哥身邊。」裘見憐用力地搖頭,怎麼也不肯走。

  「玉鳳公主抬愛了,布衣草民怎配被公主稱為大哥呢。別再叫我大哥了,我承受不起!」赫連上邪冷硬地丟下話,繞過裘見憐,雙腿一夾馬腹,疾風又飛快地奔馳上路。

  「大哥等我!」裘見憐趕忙上馬追下去。她絕不會放棄的!

  兩匹馬再一次快速往前疾奔。本是兩心相許的兩人,現在卻疏離得那般遙遠。光靠她的努力就真能讓兩顆心再次結合嗎?恐怕是難啊……

  「二莊主,主人回來了,主人回來了!」

  平靜的連武山莊因這個消息而騷動了起來。易禹安接到報告後不敢置信地再問一次:「說清楚點,是誰來了?」

  段軒喘著氣回報:「二莊主,是主人回來了,他和玉鳳公主一前一後剛回到了林場,是守衛親眼看到以飛鷹通報的。小的知道了,就急來向二莊主稟報。」

  「只有赫連和玉鳳公主回來嗎?有沒有其他人跟著?」易禹安問。

  「沒有,守衛只回報看到主人和玉鳳公主,並沒提到有任何的守衛跟著。」段軒回答。

  易禹安聽了快速走出書房,心想赫連怎會去而復返。這事不尋常,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疾風和月光不愧是千里馬,赫連上邪一路趕回連武山莊幾乎都沒什麼休息,而為了早些回莊他刻意走捷徑,雖然路途崎嶇不平,卻只用了三天的時間便回到連武林場。而讓赫連上邪驚訝的是裘見憐竟也能跟上。她吃了不少的苦,卻仍是咬牙緊緊地跟上,真如她所說的,她跟定他了。

  但她跟著地,未必代表他會再接受她!對於欺騙他的人,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將那人視為朋友,何況是愛人呢,她會發現自己是白費心機、白受苦了!

  裘見憐的全身骨頭都像要散開一般,兩手也被韁繩磨出了水泡,更別說她現在是又累又倦的,真想倒地一覺不醒,但她一直用意志力苦苦支撐著自己。她沒忘記自己說的話,就算再累再苦,她也要求得大哥的原諒。

  可憐的裘見憐已經累得神志不清,死命地追逐著赫連上邪的身影,沒注意到他們已經回到連武林場了,直至過了山莊裡的那座木橋,眼前出現了許多的傭僕,她似乎還看到了易禹安!不過她還來不及再看清楚,眼前一黑,她便筋疲力竭地從馬上摔下。

  赫連上邪沒上前接住倒下的人兒。有易禹安在,她會沒事的。寒著張臉,他對易禹安丟下話:「我到崖邊小屋去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他是鐵了心不再理會裘見憐。

  好疼、好痛,她像在火爐裡般好熱,也像置身在冰窖裡好冷。忽冷忽熱讓她好難受,想叫又叫不出口,眼睛想睜也張不開,她真的好痛苦。

  一個溫和的男聲在她耳旁安撫著:「你在發燒,所以會不舒服,但服了藥一會就會沒事了,忍耐點,你會沒事的…‥」

  半昏迷中的裘見憐不知說話的男人是誰,但她清楚那不是赫連上邪的聲音。「大哥,大哥沒在身邊嗎?大哥又要丟下我不管了?不要,大哥,大哥…‥」

  聲音逐漸變小,她又昏過去了。

  「她昏迷中還對你念念不忘,你真忍心看她這麼痛苦而不肯原諒她嗎?」易禹安看著站在窗邊神情冷漠的赫連上邪。

  「我生平最很三件事,被欺騙、被愚弄、被人設計,而她剛好都擁有了這三項特質。我像個傻瓜一樣被她玩弄在手心,我信任她,卻被她狠狠地回刺了一刀,這樣的人你說我該原諒她嗎?」赫連上邪冷冰冰地回答。

  「但你還是在乎她的,否則不會一聽到她病倒的消息就馬上趕回山莊。她騙你是她的不對,但她的出發點也是為你好,你就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嗎?何必要讓兩個人都痛苦呢?」易禹安在赫連上邪漠然的表情下看到了一絲憐惜,代表他仍是愛裘見憐的。

  「不錯,我是在乎她,但愈是在乎、愈是心疼她,我卻愈覺得自己像個呆子。她竟是用虛偽做作來贏得我的真心,這教我情何以堪呢?換成是你,禹安你能忍受嗎?」赫連上邪反問道。

  「唉!你若真愛她,何須在意這些事?或許她欺騙了你,但她也是真心在愛著你,否則她不會為了追你而吃盡苦頭。你一時若不能原諒她,那至少也要給她一個贖罪機會,讓她可以補償你啊。」易禹安不忍心見裘見憐痛苦,為她說情;也不願好友因為固執而錯失了自己的幸福。

  「禹安,你若還當我是朋友,這事你就別管了。你也該明白我的個性,我既已做出決定就不會後悔,她有你看著就不會有事的。她身子好了後,馬上派人送她回宮,宮裡才是她該待的地方。我回崖邊小屋了。」赫連上邪語氣冰霜,甚至沒再看裘見憐一眼,說完話就離開。

  易禹安看著赫連上邪冷漠的背影,再看看裘見憐難過的模樣,他不禁搖頭歎氣。感情的事想管也管不了,他自己不也是泥菩薩過江嗎?

  一切只能看上天的安排和緣分了。

  裘見憐昏睡了兩天,醒來第一句話便是詢問赫連上邪在哪。當她明白他在崖邊小屋時,便想下床去找他。

  易禹安阻止了她,將她安置回床上。「你現在身子那麼虛弱,走路都有問題了,如何騎馬?等精神好些再去吧。」

  「不,我要見大哥,現在就要見大哥。」裘見憐不聽易禹安的勸告,心急如焚地想見到赫連上邪。

  看她這樣,易禹安不得不說重話:「你這樣怎麼去找人呢!就算你到了崖邊小屋又如何?和赫連說不上三句話就體力不支暈倒,那不是加添了赫連的麻煩,讓他更討厭你了!」

  裘見憐頓了下,不再掙扎要下床。她看著易禹安點點頭。「沒錯,我再病倒只會增加大哥的煩麻,惹人討厭。我要快些好起來,我要快些好才行,易大夫,麻煩你快開藥給我,我要快點好起來,好了就能去找大哥,易大夫,拜託你了。」她向易禹安懇求著。

  這真是個癡情得讓人同情的女子,只可惜她要面對的卻是個冷心冷情的男人。赫連太過於恩怨分明了,無法化去他的忿怒怨懟,他是絕不會原諒裘見憐的。但要說動一副鐵石心腸又豈是容易的事,他只能默默祝福裘見憐了。

  在易禹安高明的調養功夫下,兩天就讓裘見憐能下床走動,力氣也恢復了許多,因此第三天她便執意要去找赫連上邪,誰也阻止不了。

  崖邊小屋建築在絕壁峭谷之上,只是間設備簡單的木屋,一向是赫連上邪用來靜心練武的地方。

  到了崖邊小屋,裘見憐讓送她前來的段軒先回山莊,她要和大哥一起留在這裡。

  裘見憐看著眼前的小木屋,不管前面有多大的責難在等著她,她都會接受,絕不退縮。深吸口氣,她毅然推開木門走入。

  赫連上邪在屋後空地的大石上打坐;石頭緊靠著絕壁,腳下便是萬丈深淵,若非藝高膽大的人絕不敢坐在上面。

  「大哥!。」怯生生的嬌柔聲音響起。

  赫連上邪緩緩張開眼睛。裘見憐正站在他面前,望著他的眼神就如同個做錯事的孩子,希冀能得到大人的原諒,楚楚動人、讓人心疼。可惜赫連上邪的雙眸裡沒有溫柔,也沒有感情。「走,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過了這麼多天,赫連上邪的怒氣不但沒有絲毫減少,反而更不願看到她了。裘見憐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下,悲傷地哭道:「大哥,憐憐錯了,真心地認錯,大哥你就原諒憐憐吧?憐憐相信大哥不是這麼絕情的人,求大哥別如此對憐憐,我承受不起,大哥,大哥……」她不顧矜持地抱住了赫連上邪,緊緊地抱著。

  熟悉又迷人的香味鑽入他的心肺裡,赫連上邪忍不住多聞了下,可是隨即他又冷靜下來,提醒自己這不過是裘見憐慣使的伎倆罷了,他不再受騙了。

  赫連上邪有些粗魯地推開她,不帶感情地斥責:「請公主自重,快點離開,別要我動手趕人!」

  「不,就算大哥趕憐憐走,憐憐也不走。大哥一日不原諒我,憐憐就一日不離開,憐憐不會走的!」裘見憐放棄自尊,苦心哀求道。

  赫連上邪冷酷一笑。「我要人走,就沒人可以留下,你若再不離開,就別怪我狠心將你丟出門!。」他從石上起身,無情的神色表示他說到做到。

  「不要!」裘見憐又伸手抱住了赫連上邪。「大哥,憐憐願做任何事來求大哥原諒,就算要憐憐一死,憐憐也不退縮,大哥你當真要逼憐憐走上絕路嗎?」裘見憐抬頭看著赫連上邪,淚光盈盈的大眼裡有著堅定的決心。

  赫連上邪看著裘見憐,此時哀憐無助的她看起來是那般的惹人憐愛,也特別淒美動人,說他不為憐憐心動是騙人的。他氣她、恨她,卻仍是無法忘了她。只是她的欺騙斬斷了兩人原可以有的幸福未來,讓他對她失望透頂,情也冷了。破鏡難圓,他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全心全意地相信她、真心地疼愛她了。是她毀了這分感情的,不能怪他無情!

  「你真願意付出一切來求得我的原諒?無論任何的代價都不後悔?」赫連上邪狠心要嚇走裘見憐。

  裘見憐點點頭,毫不猶豫。

  「好,希望你不是說假話!」赫連上邪頭低下,唇片擒住了裘見憐的小嘴。女人最重視的便是貞節了,當她受到侵犯時,他不信她還能這樣死心塌地地要留在這。

  當赫連上邪吻上她時,裘見憐不但不驚慌,反而是高興。如此親密的動作表示大哥還是喜歡她的,她連小命都可以賠給大哥了,身子自然也是屬於大哥的。因此,她反是熱烈地附和他來勢兇猛的侵略。

  原本只是想嚇跑她的舉動,在裘見憐全心回應後,赫連上邪反是快把持不住自己,不過他不相信憐憐當真什麼都不怕。

  他索性抱起她大步走回木屋,不太溫柔地將懷中人丟到床上。赫連上邪撲上來壓住了她,高高在上地俯視她,語氣很冷漠:「讓我看看你有多麼的不怕。」

  他大手不客氣地拉開裘見憐的衣裳、解開衣帶,甚至脫下她的絲裙。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心想只要她有一絲的不願,他就馬上停手,然後他們就真的恩斷義絕了。

  裘見憐卻是全然地相信赫連上邪。她遲早是他的人,她不會反抗的。很快的,她身上的衣裳全被脫下,只剩一件肚兜蔽體。她臉兒羞紅了,眼睛晶亮卻沒有半絲的退怯。

  手掌下的肌膚光滑惑人!接觸到了就難以放開,赫連上邪的眼神變得深邃了,理智也從他腦裡退去。他不由自主地沉醉在身下人兒的柔媚裡,一切的恩怨、禮教都被他拋開,現在他眼裡只剩下情慾。

  裘見憐紅著臉看著赫連上邪。她從未見過大哥如此狂野猛騭的神情,就算再不知人事,她也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大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若她和大哥有了夫妻間的親密關係,那不管大哥再如何生她的氣,都不能再丟下她了。這個認知提升了她的勇氣,遂怯怯地伸出小手探入赫連上邪衣襟內。她不知男女之事要如何開始,只是直覺地想觸摸他。

  裘見憐主動挑起了赫連上邪的慾火。慾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他捉住了她調皮的小手放在唇前一吻。這是個開端,接下來的動作完全超過了裘見憐的想像,她無措地任由他帶領體會這男女間最親密的接觸。

  裘見憐身上的肚兜伴著赫連上邪的衣裳落地,兩人裸裎相對。

  「憐憐……」隨著每一句的呼喚,赫連上邪就烙下一個吻在裘見憐的身上;一深一淺的急促呼吸互相應和著,伴隨著愈見劇烈的動作。這對男女的理智早已被慾火焚燒殆盡,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他們相愛。

  在汗水淋漓中,他們合為一體。

  這是什麼滋味,好似踩在虛幻不真的雲端上,更像被丟在烈火裡,身子承受著無可言諭的快感,一波波地侵襲著她。在她以為不會再有更大的快樂時,另一波強大的激情又如狂風暴雨般向她襲來,將她逼到再也忍受不住,從她喉嚨中發出嬌吟。她捉緊了赫連上邪的肩頭,讓大哥領著她直奔消魂的天堂。

  命運的鎖煉已牢牢將這對男女綁在一起了……

  陽光從窗子射入木屋裡,點點的餘光灑在散落床下的衣裳上,而在床上的男女依然緊緊相擁著。

  裘見憐整個人偎在赫連上邪的懷中,猶輕喘著氣,心中漲滿了幸福愉悅。她是大哥的人了,她完全是大哥的人了。她眼眉含笑,因為她相信自此以後,大哥就是她一生的依靠,是要和她共度一輩子的人了。

  赫連上邪大掌無意識地撫著憐憐光潔的背脊。激情雖然帶來了一時的快樂,卻留下了更難以解決的問題。現在憐憐是他的人,他就無法置她於不顧。始亂終棄的事他做不來,但她的公主身份讓他不能隨意行事。他若不娶她,勢必無法給她一個交代,但若娶了她,自己多了個駙馬的身份,那就一定要入宮了。到頭來,自己還是如她所願地回宮,她仍是達成了她的任務。

  想到此,赫連上邪突然大手抬起了裘見憐的小臉觀視。她臉上有羞怯、有笑容,就是沒有哀求他時掛著的悲痛傷心,這也是她的手段嗎?

  「你很高興?」赫連上邪冷著聲問。

  裘見憐不明白赫連上邪問這問題真正的含意。能和大哥一起,她當然高興了。她想也沒多想地點點頭。

  赫連上邪臉色沉下。「因為我必須要娶你,而娶你就一定要進宮,你高興是為了這理由是不是?」

  「憐憐現在是……是大哥的……的人了,憐憐的一切自是任憑大哥做主,若大哥願意娶憐憐,就是憐憐前世修來的福了。」

  「所以這一切又是你設計好的,引誘我上勾,再困基於道義而娶你,然後逼我不得不回宮,所有的事你都算好了對嗎?」赫連上邪一字字咬著牙說。他拳頭握緊、身子緊繃著,極力要壓下怒氣。他還要被騙多少次才會學聰明呢?

  裘見憐由赫連上邪的舉動中看出了他的忿怒,忙搖搖頭解釋著:「不是的,大哥,憐憐怎會設計這樣的事呢?憐憐又怎知大哥會和…‥和憐憐發…‥發生……關係…‥這種事……憐憐如何能……能設計出來呢?」她的耳根子都紅成一片。

  赫連上邪捉著裘見憐下巴的力道加大,語氣冷漠嚇人:「最好是如此!已被愚弄過一次,我可不想再當第二次的傻瓜了!」說完話,他毫不眷戀地推開懷中的裘見憐,快速下床穿衣。

  裘見憐看赫連上邪光著身子,連忙臉紅地將頭轉開,而他說話的語氣也讓她心悸。為何前一刻大哥還對她那麼的溫柔恩愛,下一刻卻變得如此冷酷嚇人,大哥仍是沒原諒她嗎?

  「我出去了,天黑之前會回來。」赫連上邪丟下話就大步離開。

  裘見憐翻回身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離去,忍不住神傷。她已經將自己交給大哥了,為何大哥還是對她這麼冷漠無情呢?要到何時大哥才會再信任她、接受她呢?

  不過,至少大哥沒再趕她走,這是個好現象,她不能放棄失志,她一定能再贏回大哥的心。

  有了決定,裘見憐心情好多了。她下床穿衣,雖然身子還隱隱作痛著,她仍打起精神開始整理屋內。這座崖邊小屋是她和大哥定情的地方,也許會和大哥在這兒待上許多天,她要盡盡女主人的責任,將屋子弄得乾淨清爽。

  一個不曾拿過掃帚、擦過桌椅的天之驕女勤快地打掃起來。

  她不願多想現在宮裡的情形。大哥笞應進宮了,卻在最後的路程中反悔離開,父皇等不到大哥進宮一定很生氣的,只願盈兒能平息父皇的怒氣。

  是她弄砸了所有的事,她就有責任收拾一切。大哥說得沒錯,她仍是要大哥回宮,不過她不會再隱瞞大哥做任何事,也絕不會再使讀心術了,她只會用愛、用關心來勸服大哥,她會成功的。

  傍晚,赫連上邪回木屋後就發現屋裡煥然一新,雖然他沒開口讚美,態度仍是冷冷淡淡的,但他糾結的眉頭放鬆了些。

  裘見憐見狀很開心,這表示大哥已在慢慢原諒她了。

  那夜又是在狂野激情中度過,大哥的溫柔在歡愛時重又顯現出來,更令她加深了信心。

  「御醫,裘嬤嬤的傷還好嗎?要不要緊?」

  鳳祥宮,皇后居住的宮殿。裘見憐的母親裘嬤嬤一直在鳳祥宮裡伺候皇后,因為是三個太子和金鳳公主的奶娘,又和皇后以姊妹相稱,加上女兒裘見憐又被皇上收為義女,裘嬤嬤的身份自是不低。

  只是裘嬤嬤身子並不是很好,不久前染上風寒,身體就更虛弱了,偏偏又在下樓梯時一不小心摔成了重傷,現在是生命垂危。

  赫連盈兒站在床旁看著御醫在為裘嬤嬤診治。憐憐現在不在宮裡,她自然要代憐憐照顧裘嬤嬤。現在看裘嬤嬤傷的這麼嚴重,真急死她了。

  御醫診脈了好久,才放下裘嬤嬤的手站起。

  「如何?裘嬤嬤要緊嗎?」赫連盈兒急問御醫。

  御醫卻是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地回答:「稟報公主,裘嬤嬤她……她已是回天乏術,拖不過半個月了。」

  赫連盈兒被這消息震退了一大步,她身後的宮女忙扶住了她。

  「御醫,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赫連盈兒推開宮女的扶持站好。厲聲詢問御醫。

  御醫忙跪下回答:「啟稟公主!臣子已經盡力了,可是裘嬤嬤身子本就虛弱!又摔得這般嚴重,臣子真是無能為力,請公主恕罪。」

  赫連盈兒頹然地坐在床沿,看著傷重的裘嬤嬤是既傷心又難過,眼淚掉個不停。

  這事一定要知會憐憐才行!

  「快去找冠統領來,快去!」她大聲地下令。憐憐聽到這消息一定會悲痛欲絕的,也不知道她和大哥的誤會化解了沒?大哥原諒她了沒?大哥突然反悔不回宮,的確讓滿心盼望的父皇大發雷霆,可是當父皇明白一切原由後,父皇也不怪大哥和憐憐,只說是上天造化弄人。現在父皇只希望憐憐能勸回大哥!而憐憐和大哥的事父皇已表明不反對。

  可是現在發生了裘嬤嬤病危,憐憐便不得不先趕回宮。這對憐憐和大哥之間會造成何種的影響?赫連盈兒真不知道了。

  她也不由得要抱怨老天爺實在太愛捉弄人了。希望老天爺能行行好,讓憐憐和大哥能早些否極泰來吧。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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