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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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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2:01:31 |只看該作者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五章

    "混帳!"無暇咬了咬牙,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她沒有被蕭玉楠的氣勢給嚇倒,反而越發的囂張.玉郎都危在旦夕了,她還怕什麼?再次迎上前,她揚起下巴,眯起陰毒的眼睛,直直瞪進蕭玉楠的瞳孔深處,逼得她有瞬間的怯弱.

    "我是為什麼會落成殘花敗柳?蕭玉楠,你聽清楚,是你們兄妹二人狼狽為奸的下流傑作!我曾經被你們玩弄在股掌之中,過著水火交融的生活,你卻還一直緊緊相逼!不要總跟我表你的恩情,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陰謀,你用盡一切辦法就是逼我離開玉郎!你比你大哥更可怕更可惡!

    ……我明白你救過我,可是你救過我,不代表我的命就由你來擺布!救我是你,害我也是你,你憑什麼要操縱著我的生命?玩弄我的感情?你害我一次不夠,落井下石不夠,我什麼都依了你,也算還了你的恩情了吧,可是你到底是什麼心理?你明明知道玉郎和你只是兄妹,為什麼要將他逼上絕路,為什麼逼他死……"

    蕭玉楠氣憤的一推她,大喊一聲:"我怎麼會逼他死!我也愛他!"吼完,像是將心底壓抑了太久太深的東西傾灑而出,她痛苦的閉了閉眼,秀麗的面目扭曲,雙手掩了面失聲痛哭了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也不想的,這怎麼能是我所有控制的,我只是想他好的,怎麼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如果可以,只要他能活下來,只要二哥能繼續活著,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無暇鼻尖一酸,身子一斜倚到了牆上,仰起頭,她淒慘的對天悲鳴:"啊——!!"

    蕭玉楠不是存心害玉郎,這點,無暇其實心里清楚,只是她被痛苦刺激的失了理性,她需要渲泄.而且,她和玉郎到了這個地步,蕭玉楠難脫其責,就算她無心傷害,這一切也是由于她一步一步惡化成這樣無法挽回的地步.看到了蕭玉楠,無暇就如同看到了仇人.

    但是看到蕭玉楠絕望傷心的哭,無暇再也沒有勇氣沖她撒氣,甚至,看著她一抽一抽的哽咽著,無暇突然覺得她更可憐更可悲.用盡的心思,用盡的手段,最後她落得了什麼?玉郎病重,她也心痛啊.玉郎若不在了,他,她,她,還有什麼必要在這里撒火斗氣?

    "你知不知道,是你的愛,焚燒了玉郎."無暇冷靜的啞聲說出.

    蕭玉楠身子一震,抽泣聲停住了,緩緩放下手,她驚怔的望向無暇.

    如果蕭玉楠不愛玉郎,也許,當無暇落入蕭玉展之手,她一定會處于正義之方為了二哥救無暇出來.但是她畸形的愛,使她喪失了理智,一次一次……

    無暇慘白的臉沒有一絲人色,她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睛里沒有什麼希冀,卻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句:"告訴我,玉郎真的沒希望了嗎?真的,沒救了嗎?"

    蕭玉楠顫了顫眼簾,絕望的臉上蜿蜒淚痕在陽光下尤為猙獰.

    無暇閉了閉眼,僵硬的轉身,一步一步向院外走,失心般低喃著:"我不知道他這麼脆弱的,我以為他會挺過去的,我不知道他會失了活著的動力,不知道他將愛情看得比命還重……是我錯了,是我殺了他……"

    沒有半刻的遲疑和耽擱,無暇一回到暖閣,便立即精神恢複,她已顧不得埋怨顧不得痛苦,只匆匆忙忙的收拾著行李,一邊囑咐春紅她們要好好看護小皇子.

    乳娘都是有假期的,這要跟上頭的人去請就行.只是之前她沒有什麼牽掛就忘了這事,珊妃那邊,她不請假自然也不會提醒.

    准備個差不多了,無暇便去了采泉宮正殿.

    珊妃也沒有像外頭人說的那般病弱不堪,只是懶散的斜臥在床塌,面容疲乏,沒有光采.

    無暇已沒有心情去問候她身體可安康,只是平平淡淡的說了來意.珊妃也沒有心情難為她,就准了她的假.

    就這樣順利,她得到了第二天啟程出宮的准許.

    這一夜,她沒有睡覺,腦子里反反複複只是不斷的浮現著蕭玉朗的身影和面容,或者是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情景.眼淚都要流干了,似要滴出血來,滅頂的痛楚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從來沒有這麼絕望和無助,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的悲哀.

    命運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不給她愛情倒也罷了,分開倒也罷了,為什麼不給他命?她可以接受離開他,可以忍受和別人繼續過生活,可是,無法承受他失去生命.只要他好好的,她怎麼過日子都可以,她還覺得可以奮力的去尋找生存之路,就像他是她背後的盾,支撐著她活下去.然而,他要撒手而去了嗎?他不在了的話,她的一切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天剛灰蒙蒙亮,無暇便頂著黑黑的眼圈,沉默的拿上行禮,到床前輕輕抱起熟睡的小皇子,摟在胸前沉吟了一會兒,便顫抖著放下他,轉身.

    春紅和小竹已站在門口.

    無暇與她們相對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上前抱了抱她們,便轉頭走出了門.

    "莊姐姐……你一定要早些回來!一定要回來!小皇子離不開你!"

    無暇沉重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抹了一把淚,繼續向外走.

    出得采泉宮,便有珊妃派來的稍年長的宮女為她引路,她一路沉默著,跟隨著年長宮女向宮外走.

    這是一道通向側門的路.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她們來到了側門,有重兵把手,年長宮女懷里的牌讓她順利的出了宮.

    長呼一口氣,無暇顧不得看一看周圍的環境,只焦急的一邊走一邊尋找著可租的馬車.好在走了一會兒,終于被她找到,包裹里有了錢,還是好行路.

    次日,她順利的來到了蕭府之外.

    為了不驚動蕭府的人,她還是選擇了後門,也就是距蕭玉郎的西院鄰近的一個門.

    站在這座並不巍峨的門前,無暇的心潮開始洶湧起伏,她抬頭凝望著這座曾經親切的門,如今已顯得滄桑和沉寂,甚至有些破舊,好似多久沒有人打理.以前她和玉郎常常從這里溜出去約會,這里仿佛就是放他們生路的一道生命之門,而如今,已不見一絲生氣.

    抬手撫了撫那木板上干裂的紋路,無暇抽了抽鼻子,想著玉郎就在這道門里面,不由的心情開始激動,全身也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多久,多久沒有見過玉郎了……

    她可憐的玉郎啊!

    你怎麼就那麼傻?怎麼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麼不為了莊無暇而保重自己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對她最殘酷的懲罰啊!

    強忍住又要翻起的情緒,無暇努力的睜了睜眼,長吸口氣,環顧了下四周,想一想這樣敲門進去怕不妥當,不管如何,這個時候她還不想讓蕭家人認出她來,事隔一年,也不知道這門里面是個什麼情形了.

    于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稍微裝扮了下自己,將頭上的釵取下,圍了塊頭巾,衣裳再披上一件普通的粗布,臉上本就沒有施粉,現在也不必管它了.

    呼了口氣,她凝起眉,屏氣凝神的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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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2:01:44 |只看該作者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六章

    一會兒,終于聽到里面有聲響,"是誰呀?"

    "嗯……我來找人的."無暇說著,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果然不認識,無暇松了口氣,對正在打量她的小丫頭說:"姑娘,我找蕭府西院的亭兒."

    小丫頭立即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後淡淡地問:"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亭兒的家嫂,家里有點事,我過府上跟她談一談,哦,很快就走."

    小丫頭也看她不像妖怪,大方的請她進了門,然後領著她朝著西院的路走去.

    無暇禁不住抬眼看向周圍的一切,雖然有所改變,但大致的模樣還是未改,好熟悉,好熟悉的一切啊.她不由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看到西院的門時,無暇猛的一愣,說不上什麼感覺,直直的盯著門口失神般走過去.

    "你等等."小丫頭及時攔住了她,"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叫亭兒姐姐,可不許亂走啊,若到了前院,夫人可是會罵人的."

    無暇怔怔的點點頭.

    小丫頭轉身進了西院.

    無暇情不自禁的悄然上前一步,手撫了撫西院的門框,然後探出頭,向院里偷偷觀望.

    好清靜啊.

    一個人沒有.

    亭子還是那個亭子,梅花雖早已不在,樹枝依然婉延的挺立在亭頂.大大的院子,一張石桌四個石凳,乾淨的似根本沒有人坐過.院中的幾棵大樹,枝葉干干的.那幾間如今看起來並不寬敞的房子,門窗緊閉.

    這一切,靜寂的就似一處荒院.

    無暇沒來由的心底一抽,一種莫名的不祥之感不無抑制的湧上心頭.

    呼吸越來越短促,伴隨著一種沉悶的痛感,無暇將顫抖的手抵在胸口,按壓著自己狂亂的心跳,轉身靠上門框,閉上眼,額角滲出細汗.

    不要害怕,不要……馬上亭兒就出來了,能找到亭兒就好了,馬上她就可以見到玉郎.只要能見到玉郎就好了,只要能見到玉郎,再也不離開玉郎了,再也不要.

    玉郎,玉郎……

    一陣微亂的腳步聲,無暇猛的睜開眼,一轉身,正與詫異的正睜大眼睛的亭兒打了照面.

    "你……"亭兒眸中露出驚愕和慌亂.

    無暇忙擠上笑臉,"亭兒,嫂子來看你了."說話間,她注意到亭兒微紅腫的眼眶,心底不由一揪.

    亭兒怔了怔,瞟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小丫頭,強笑道:"桂兒,是我家嫂,你且去忙你的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亭兒張慌的探頭看著小丫頭走遠,這才一轉頭猛的扯住無暇的手臂,急切萬分的拉著她就踏進了院中.

    無暇倉皇著問:"亭兒,是不是玉郎他已病危?"

    亭兒回頭看她一眼,眸中露出傷悲和哀怨,淚光也瞬間彌漫了瞳孔,她皺了皺眉,似有千言萬語,卻沒有說話,直拉著她身前奔去.

    無暇不再說話,緊跟著她.

    兩人慌慌張張的走到書房門口,無暇不由微露希冀地問:"玉郎可以下地走嗎?"上次蕭玉展已說他病在床塌了.

    亭兒垂著頭,腳步一邁進得門去.

    無暇心里亂成一片,迷茫中踏進門,屋內空無一人,她一抬眸,乍見屋內懸掛著一幅巨大的畫,畫上的靈俏女人微妙微肖,栩栩如生,表情溫柔恬靜,一身流暢的袍子迤儷拖地,清雅如仙.

    "從那天後,公子一直畫你的畫像,每日每夜的畫,不吃飯,不睡覺,也不說話……"

    無暇心深深抽痛著,緩緩走上前,抬頭,仰望著面前牆壁上那面帶微笑的自己,抬起手,指尖細細描繪著每一條紋路,仿佛感受著玉郎的筆尖在輕輕滑動.

    "這是公子的最後一幅畫."

    無暇猛的回頭看亭兒一眼,旦見亭兒已淚流滿面,抑制不住的胸口起伏抽泣著:"畫這幅的時候,公子……咳血已止不住……"

    無暇雙唇刹間煞白,抖動不已,她驚駭的僵著脖子轉回頭,莫大的恐懼占領了整個胸腔,她短促著呼著氣,拼命的張著眼睛,垂目,看著面前畫面上衣擺的部位,有明顯的不像是顏料的墨紅色,一點一點的本無規律,卻被幾枝棕色的線條勾連成一朵朵梅花,淒然的點綴著整個幅篇.細細往下看,點在最下方的衣擺線條已不是很流暢,可想而知畫到此處時,握筆的手是如何的強撐著畫下去.

    "那是公子的血……"亭兒掩面哭.

    無暇心底徹底一震,最後一絲的希冀破滅了,從她一進這個院子,她就該感覺到,那濃濃的死氣和沉沉的淒涼.她用指腹撫上那些花瓣,靜靜的觸摸著血漬津入宣紙後留下的褶皺.

    這是他最後留給她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說,無暇機械般的抬起雙手,踮起腳尖摘下了這幅畫,一邊仔細的卷起來一邊將目光放到桌案上,果然見上邊整齊的放著一摞宣紙,上邊隱約可見都是她的畫像.她直直的走過去,一張一張的翻看,畫上的她各色各異,表情有喜有憂,或沉思,每一幅,都記載著她的過去.

    顫著雙手,無暇一一將這些畫收卷起來,用一條細布條系好,放入隨身而帶的包裹里.這才抬起頭,瞪著一雙不知何時泛起血絲的眼睛,生澀的問:"玉郎呢?"

    亭兒搖了搖頭,垂下頭抽咽.

    無暇瞪著她,下巴控制不住的微微抽*動,長長的吸了口氣,她突然一顰眉,失控的撒腿就向外沖去,"玉郎!玉郎!"

    "無暇……"亭兒驚驀之下忙追了出去.

    無暇已飛速跑進正堂,正堂內整整齊齊,卻明顯的毫無生氣,她停止了慌亂的腳步,小心的一步一步挪向側面的臥房,僵直著手掀開垂落的曼帳,落入眼簾的是一如既往整齊而簡潔的睡房,一張床,桌椅如昔.只是只有床褥好好的折疊著,床上,什麼也沒有.

    雖然已猜到結果,但無暇的淚還是在此時如沖破了閘門的洪水.

    "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啊——!"她跌落在地,嘶啞著聲音哭喊著.胸口的那一塊兒就如被荊棘狠狠刺劃著,噴湧的血瞬間遮掩了她的心智.

    門口,亭兒緊皺的眉夾著深深的責怨,"你為什麼還要回來?你知不知道公子等你等到什麼時候?幾日來連滴水都不進了,還硬睜著眼睛張望著門口,期望看到你奇跡般的出現……"

    無暇耳邊一片嗡鳴,亭兒的聲音瞬間變得遙遠,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

    再醒來時,只覺得頭暈腦脹,最要命的還是人中處尖利的刺痛.

    "嗯……"她嚶嚀一聲,刺痛感猛的減輕.

    "無暇,無暇……"

    眼睛徐徐睜開,眼前的人高斯模糊轉清晰化,亭兒的眼睛晶晶發亮,"無暇你醒了,老天保佑你終于醒了."

    然而無暇沒辦法隨著她的驚喜而驚喜,反而隨著清醒,那黑漆漆的絕望和永無止境的悲痛又一次沖擊著她的靈魂,將她困在無望中無處可躲.

    "咳咳!"胃里反攪著忍不住一陣咳嗽.

    "無暇,無暇……你撐住點,已經這樣了,你要想開啊."耳邊亭兒焦急的叮嚀,關切的話語讓無暇的淚再一次湧出,閉了閉眼,她強撐著身子直起身,看周圍.還是在玉郎的房間里,她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亭兒不放心的扶著她.

    這間屋里,依稀殘留著玉郎陰郁不散的冤魂,整個屋頂都漫著飄渺灰蒙的死氣.

    "小鳳呢?"無暇有氣無力地問.

    "去侍候少夫人了."亭兒輕聲道:"我也要走了,明天走.這西院,老爺說要封起來."

    無暇吞了吞咽喉,心底不由苦笑,那蕭玉展還說為了尋她就忽略了玉郎,哼,這蕭府還不是喜喜慶慶的娶了媳婦,有人憐惜孤零零的玉郎?玉郎在最後的時候,恐怕只有亭兒陪著他吧.

    "不對,明明蕭玉展說玉郎只是病重,怎麼突然的就已經……亭兒,玉郎是什麼時候去的?"問完這句話,無暇幾乎想張口大哭.

    "大公子去探小姐回來的路上,公子就再也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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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2:01:57 |只看該作者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七章

    無暇痛苦的用手撫上額頭,悔恨的無以複加.她清楚的記得,第一次去藍月宮見到蕭玉楠,臨走時明明蕭玉楠問了她要不要知道玉郎的消息,可是她說了什麼,她說了什麼?!!

    啊啊啊啊——

    如果她那時候得知玉郎病重,能及時回來看他,不但能見到他的面,免除了他和她永遠的遺憾,甚至說不定,在她的細心和愛心下,玉郎可以起死回生……然而,然而……她就這樣,活生生斷送了玉郎的命……是她,真的是她害了玉郎!

    用手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無暇幾乎想將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無暇別這樣!"亭兒死命的去扳她的手,阻止她的自殘.

    無暇猛的抱住了亭兒,大放悲聲.

    亭兒細細的安撫著她.

    "啊,玉郎葬在哪兒?"無暇抬起頭,神思恍惚地問.

    亭兒抬頭望向一個方向,"在他娘親旁邊."

    無暇連連點頭,身子搖晃著站起來,"我知道,我知道在哪里.我要去……玉郎,我來了,玉郎……"顛簸著腳步,無暇倉皇的向門外奔去.

    亭兒忙跟上.

    兩人悄悄離開了蕭府.

    幾乎連滾帶爬的,無暇不知道是怎麼的奔到了那個梨園,穿過了白如云的梨花群,她跑得氣喘籲籲,身上因為幾次的跌倒沾染了點點的塵土,甚至還被雜亂的草枝劃破了衣袖.她終于站到了這個熟悉的山頭,微涼的風同情的吹著她額前的散發.

    腳底下是一個山谷,有些泥濘.另一頭,叢叢的樹草後,一處聳高的新墳平地而起,依偎在另一個周圍開著白花的墳旁.

    新墳……

    心被撕裂了.

    "玉郎——!!"雙腿再也撐不住,一軟,無暇的身子如斷線的風箏,飄飄零零滾落下山谷.

    "無暇!"亭兒驚叫一聲,忙蹲下身子沿坡慌張的沿下去,"無暇你怎麼樣?"

    身子重重摔進泥潭里,一身的汙泥.無暇只覺得全身沒有一處不痛,又仿佛哪里都沒有知覺,顫著雙手,她拼命的扣住地面,撐著身子向對面的坡上爬,"玉郎,玉郎……"

    亭兒哭著追下來,到無暇身邊扶著她起身,二人困難的爬上了坡.

    那高聳的青石墓碑赫然立在前方.

    無暇緊抿著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身板被痛苦壓倒,她輕輕推開了亭兒的挽扶,一步一步的,挪向新墳,玉郎的墳.

    墓碑高高的,孤零零的聳立著,上邊寫著字,無暇只認得蕭玉郎三個字.這三個字,刻在墓碑上,仿佛三道死咒,緊緊扣在了無暇心上.

    她無法相信,她那潔淨俊雅的玉郎,如今正躺在這一塊黃土之下.

    玉郎,玉郎啊……你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冰冷的墓碑.

    身子僵直著,亡靈一般飄到了墓碑前,無暇臉上已沒有淚,眼中也隱去了傷痛,但是渾身上下,卻是重重籠罩著死一般的沉寂.她悄然跪在墓碑前,雖然不認識,還是拼命的看著碑上刻下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筆劃,她要將這上邊的字都印入心底,刻在心上.手指伸出,她一遍遍沿著刻字凹下去的紋路描著,描著……指甲都磨裂,指尖流出血絲,嵌在凹處順著紋路緩緩向下津漫.

    亭兒忍不住又流下淚滴.

    無暇舉起雙手,緩緩抱住墓碑,將臉頰輕輕貼上墓碑上的字,雙手一點一點的收緊,就像抱著玉郎冰涼陰硬的身體,她閉上雙眼,淚悄然從眼角溢出,混合在墓碑上的血跡,將她的肌膚,她的發,都染成了刺眼的一塊塊暗紅.

    亭兒停止了哭,有點驚悚的看向無暇,見她緊閉雙眼的蒼白面容,完全不再有一絲生氣.她著了慌,忙跪下身去扶無暇,"無暇,無暇……"

    無暇猛的瞪大了雙眼,她沒有望著急的亭兒,卻是一掙身子,撲向了一墓碑的一側,然後幾乎是爬著撲到了凸起的墳土上,十指緊扣著手下的泥土,咬著唇,奮力的一下一下向外刨著.

    "你干什麼?!"亭兒撲上前,抱她的手臂,"無暇你瘋了?!公子尸骨未寒,你要讓他安息啊!"

    "玉郎有東西給我,他還有東西給我."無暇面若瘋癲的說著,雙手還是拼命的去刨墳土,她手上的血越來越多,將沾在指尖的泥津透,手指再次紮入土里時,新土又掩蓋了血漬,然待她再次紮向墳土,血又流出……如此反複.

    "不要,不要再扒了!無暇,無暇啊!"亭兒慌亂心疼的去阻止她,可是無暇完全置之不理,仿佛負了使命一般,身上有著頑強的力氣,亭兒的阻止毫無作用,只是空附著她的手臂陪她一次次的將新墳挖了個越來越大的坑.

    突然,當啷一聲,隨著一波泥土的翻出,一個金色的東西在無暇的指縫間脫落.

    兩人一怔.

    定睛一看,竟是那支金步搖.

    "哈哈,看?果然有,對不對?我沒有騙你是不是?"無暇一把抓起金步搖,三下兩下用手將它抹乾淨,舉到眼前仔細的看著,其實她的瞳孔里,根本沒有焦距."可是……這個步搖怎麼會在這里?"

    亭兒抽了抽鼻子,沉痛地澀聲說:"就是這個東西,讓公子斷了所有的念頭."

    無暇眨了眨眼睛,只覺得頭腦里有什麼東西卡卡的碎裂掉.

    "我不明白你是為什麼一定要走.我相信你是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公子是那樣潔傲的人兒,他好不容易付出了真心,他是多麼的珍惜多麼的在意!雖然你跟大公子……但是公子了解不是你的錯,他沒有一絲的嫌棄你,可是你是為什麼,那麼不顧他的感受就那樣絕情的離開……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公子會怎麼樣?你有沒有體會過公子的心情?他受到怎樣的打擊和煎熬?你是把他的命帶走了你知不知道?!"

    無暇神情木然的聽著亭兒的控訴,只是呆呆的看著金步搖,身子挺直僵硬,宛如活尸.

    亭兒的情緒已經開始激動.

    "你走了,沒有一絲訊息,就像憑空在人間消失了一樣,你知道公子他尋你尋得多辛苦?他身子那麼弱,每日騎著馬在大街小巷各個村落去打探,不止一次在尋找你的路上暈厥過去……你可以因為一些事情選擇躲避,可是為什麼不給一點點消息?讓公子有一絲的機會能向你表達他的決心和愛意?你走的那麼突然那麼決裂,公子他有多麼的無助和絕望?他雖然每天沉默不語,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你,可是你……你……難道公子心里想什麼,你就不想知道嗎?你怎麼能舍得那麼絕情的拋下公子!你是怎麼忍心封閉他所有的希望?!你怎麼能讓他將一肚子的話都帶進墳墓啊!"

    ……

    帶著沒有答案的疑問,和永久的遺憾……

    無暇眼前一黑,身子倒在了潮濕的地上.

    但是她沒有閉上眼睛.

    她的眼,緊緊的盯著眼前冰冷陰霾的凸起的墳土.

    如果……如果玉郎當真知道她懷了蕭玉展的孩子,他會不介意嗎?會接受嗎?會認命嗎?

    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讓玉郎面對更痛苦和難堪的決擇,卻未料到,這樣她便奪去了玉郎堅守愛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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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八章

    亭兒跪在地上,仰天痛哭:"公子他好可憐,他真的好可憐啊你知不知道……"

    無暇的嘴角緩緩溢出一道鮮血,將她干裂的唇瓣染得刺眼的紅,她手里緊握著金步搖,指間的血早已干掉,與泥土凝成暗紅的焦塊,偶爾的一點點落入地上.眼前一下下忽明忽暗的光線,她的耳邊,一聲聲響著她心底里發出的聲音:"玉郎,我來晚了……玉郎,我真的來的太晚了……"

    回應她的,只是依然靜靜的孤零零的聳立著的墳墓和墓碑.

    風,哀傷的吹拂著花草,枝葉顫動的聲音,在空曠的原野顯得詭異而蕭條.

    如果一切,就這麼結束該多好……

    請讓一切就這麼結束吧……

    天色,不知何時,漸漸的已開始有了暗意.

    亭兒挪了挪跪酸的雙腿,困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氣也撒完了,怨也道出了,她長長呼了口氣,憐惜的看一眼倒在一旁一動不動的無暇,上前去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臉,"無暇,起來吧,不管如何,公子沒有挺過去,咱們也沒有辦法,我知道你心里也苦,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你也別想不開,咱們還是走吧."

    無暇眨了眨眼,微搖頭,"不,我要陪著玉郎."

    "你這樣折磨自己也沒有用,公子泉下有知,也會心痛的."亭兒打起精神,將無暇從地上扶起來,無暇歎了口氣,失魂落魄的斜在亭兒身側,幽聲說:"你走吧,我不想離開玉郎,再也不離開了.他知道我在這兒陪他,一定會開心的."

    "無暇……"

    無暇努力挺直了身子,坐在地上,長吸了口氣,苦澀的望望亭兒,"你走吧,不用管我."

    亭兒著急的看看天色,又擔心地道:"無暇,我剛才怨你的話,你別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得已之處,我也是一時沖動才……其實我想公子他是了解的."

    "只是我沒有給他機會."沒有給他機會,讓他知道她的苦;沒有給他機會,讓他替她分擔;沒有給他機會,讓他做決擇;沒有給他機會,讓他說他愛她……

    她只一轉身給了他一條死路.

    亭兒沉默的站起了身.

    "亭兒,謝謝你,你回去吧.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想陪一陪玉郎.讓我靜一靜."

    亭兒猶豫了片刻,便應道:"也罷,你不要呆太久知道嗎?"

    "嗯."

    亭兒最後擔憂的看了她一會兒,便歎了口氣,轉身走開.

    無暇對著空茫的虛無望了不知道有多久,天色已黑下來時,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隱隱的透著一種鬼魅的訊息.

    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害怕,有玉郎在這兒,她怕什麼呢?她多麼想,玉郎的靈魂會顯現,那麼她會無比雀躍的牽他虛幻的手,他要帶她去哪里,她都願意……

    扯了扯嘴角,她收回目光,望向墓碑,嘴里啞啞的念著:"玉郎啊,現在我們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盡情的在一起了,沒有人再阻止我們,多好呀……"

    伸出手,她將金步搖舉起來看了看,用袖子擦乾淨它,將它收入包裹之中.然後再用早已負傷累累的十指,一點點將剛才她挖出的土推入被她挖出的墳坑里,然後又將周圍的土一捧一捧的堆到墳頂上.

    "玉郎啊,對不起,我找你留給我的東西,把你凍著了嗎?你別怕,我今晚一定給你將房子蓋得厚厚的,無論刮風還是下雨,都不會漏的.哦,還有你娘親……"

    夜空籠罩的空曠荒原下,兩個墳墓前,一個小小的身影不停的忙碌著,一會兒用手扒土添這個,一會兒去添那個……

    一夜間,兩個墳墓都平地添高了許多.

    "玉郎啊,你若怨我,就來找我.你有什麼話,給我說吧,我在聽著……"

    天色蒙蒙亮了,無暇終于疲憊不堪的坐在了墓碑前,頭靠上碑,緩緩閉上了眼.

    清晨的露氣還未消散,一個單薄的身影便匆匆的跑過來.

    "無暇,無暇……"她急切地喊著,胳膊上挎著個包袱,提著裙子,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墓碑前,心疼的看著趴倚在墓碑前神情渾噩的無暇,伸出手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膀,低聲道:"無暇,你醒醒……小姐要來了!"

    聽到"小姐"兩個字,無暇不由的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雙眼皮顫了顫,然後迷迷糊糊的睜開,待看清眼前的人是亭兒時,神情顯得微有失落,"是你啊,亭兒,你怎麼又來了?"

    "我就知道你還沒走……"亭兒歎息一聲,"無暇,你就是在這兒呆一輩子,也無濟于事,聽我的話,還是走吧."

    無暇扯了扯嘴角,回頭看了看墓碑,用手在上面摸了摸,道:"我見到玉郎了,這種感覺真好,在他身邊呆著真好."

    亭兒氣憤的一拽她的胳膊,"你別發瘋了!公子死了,就是死了!你只有繼續好好活著!"

    無暇氣虛的吐了口氣,雙眼中已透出毫無生氣的神色.

    亭兒望著她不由打了個激靈,轉眼想了想,小心地道:"無暇,你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我看你應該還過的不錯,雖然你沒有什麼親人了,但是,這些日子以來,總有遇到對你很重要的人吧."

    無暇面色一怔,半天回不過神來.

    亭兒忙繼續道:"別傻了,好好的過日子吧,也讓公子走的安心.你以後會遇到更多的好人陪著你,咱們才不到二十歲,以後的路可還長著呢."

    無暇愣了半晌,終于淒然一笑.腦海里,陸續出現了小皇子昭雪,銀娘,春紅,小竹,阿婆……突然,眼前又閃過了十二王爺.無暇沒來由的心底一顫.

    "無暇,對了,今天早上小姐趕過來了,她一會兒就要來拜祭公子.咱們還是別給她看到,啊."

    蕭玉楠?!

    無暇身子一抖,神情開始慌亂,雙眸閃爍著望向亭兒,亭兒對她點了點頭,她略一思考,便雙手撐地勉強站了起來,剛一站起身子一個搖晃,亭兒忙扶住她,"小心點,咱們快走."

    無暇歎了口氣,轉身低下頭,手指輕輕的細致的來回撫了撫墓碑,彎下腰再一次抱了抱,在玉郎的名字上印下深情一吻,緩緩直起了腰.

    "無暇……"亭兒又著急又心痛的催她.

    心酸的抽了抽氣,無暇前進了一步,伸出手捧了一把墳土,裝在包裹里,閉了閉眼後,毅然在亭兒的相扶下顛簸的離開.

    每走一步,她在心里暗暗呼喚著:玉郎,玉郎……我還會來的,玉郎……你不會孤單,我不會再讓你孤單……

    不遠處,坡那頭,已隱約響起錯亂的步伐.

    亭兒忙拉著無暇躲到了一棵樹後.

    無暇緊緊貼著樹干,緩緩探出了頭,雙眼陰寒犀利的望了過去.

    蕭玉楠出現在坡這邊的時候面目全然呆滯,看不清的五官,卻看得清那深切濃厚的悲哀,她一身簡便的白衣,頭上沒有戴任何配飾,一縷長發披在胸前,形象慘烈莊嚴.她身後跟著一批宮女,還有蕭玉展.

    無暇揚唇冷笑.

    這一對狗兄妹,就是他們,是他們害得她和玉郎勞燕分飛,生死離別!人們都說好人有好命,可是為什麼,她和玉郎做錯了什麼,玉郎是那樣清雅善良的人兒,為什麼是如此永不瞑目的慘死而去!而他們,他們這對狗兄妹,竟然一個榮登皇妃,一個攀龍附鳳做了侯爺!

    他們憑什麼過得這般逍遙!

    蕭玉楠一步一步僵直著走向墳墓,臉上淚如雨下,表情悲痛,她撲跪在墓碑前,淒淒婉婉的哭聲幽幽的傳進無暇的耳膜,無暇猛的雙手捂住了耳朵,秀眉緊顰,泛血絲的瞳孔放射出嗜血的凶光.

    亭兒嚇了一跳,顫著手拉住無暇的胳膊,低聲道:"咱們走,不看了,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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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2:02:24 |只看該作者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九章

    無暇雙腿像紮入了土地里一般,執拗著不肯走,亭兒使勁也拉不動,情急之下,亭兒將無暇的身子一扳,迫使她面對自己,陰沉著臉道:"你若想讓大公子抓你回去,你就呆在這兒!"

    無暇身子一頓,眼睛一眯,"他敢?!"如今她的身份不是他蕭玉展能動的吧!

    亭兒冷哼一聲:"他有什麼不敢,現在把你關進屋子里天不知地不知你又能如何?還有小姐……"

    蕭玉楠……如今也同樣的恨她莊無暇吧?玉郎不在了,她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顧慮,只剩下對對方的狠!

    無暇恍然間明白,如今她身在宮外,要是落在他們兄妹手里,恐怕她會死無全尸.

    不.

    ……不!

    她再也不要落入他們的魔掌,她要活得比他們更尊貴!

    緩緩捏緊了拳頭,無暇將下唇咬出了一絲血痕,暗自對著那依然哭得天昏地暗的蕭玉楠唾棄了一番,最後再擔憂的深情的望了一眼玉郎靜寂的墳墓,一扭身,拉緊亭兒小心的逃離現場.

    一路狂奔,無暇的淚灑了一路.

    她實在不想哭,可是淚就是止不住,就如泉水一樣,自動的無聲的一汩汩湧出來,悄悄的滑落臉頰.

    一路,亭兒也不知如何再勸慰她,只陪著她默默的走著,直到集市上.

    無暇停下腳步,問亭兒打算去哪里.

    亭兒說回故里.

    無暇原想帶她一同回宮,又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權力,而且後宮里也並不是什麼安生之地,亭兒有家可去,還是不拖她下水為好.

    想來想去,無暇也沒心情和她敘什麼舊了,只將帶來的銀兩給了她一些.

    亭兒臉上微露驚訝,又帶著些擔憂.無暇看她的神色,便苦笑著說這錢都是乾淨的,叫她放心去用.亭兒也沒有多問,兩人就這般,淡淡然然的分了手.

    無暇隨後雇了輛馬車,直奔皇宮.

    春紅和小竹見到無暇這麼快就歸來,自是一番欣喜,卻在看到無暇臉上死灰的神色,和紅腫的眼睛,兩人不免又擔心.

    無暇面上強作鎮靜,只說家里夫君病逝,然後便不顧她們驚憂的面容,徑直去抱上小皇子,到珊妃那兒報了個道.

    原本就想著在宮里呆上個兩三年就謊報家中夫婿去世,沒想到,這個預言竟然實現了,實現的如此殘酷,她也不用再去編謊了.

    一整天,無暇幾乎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的照顧著小皇子,提著他的手在院子里走,不知疲憊.春紅和小竹幾次勸她休息,可是她不想停下來,即使這樣不停的辛勞著,腦海里也不能有一刻的停息,一直都是浮映著玉郎清俊蒼白的面容,干瘦的身影,和那個將他深深埋藏在里面的墳墓.

    小皇子幾日不見她,親昵的不行,比平日里越發的粘糊她,歡喜非常,還不時的蠢蠢欲試的學講話,呀呀個不停,似乎看無暇不高興,也有點想討好她的味道.有了小娃娃的鬧哄,無暇冰涼的心底仿佛起了些溫度,望著小皇子精靈一樣的清亮眼睛,她微微的露出了一點笑容.

    春紅和小竹見無暇心情稍有好轉,也都放了心.

    夜里,小皇子還一直纏著無暇不肯罷休,睡覺要抓著無暇的衣衫,無暇心底本也淒涼,便抱了他溫溫軟軟的小身子,到床上一起睡.

    直到小皇子睡著,無暇的雙眼依然酸澀的睜著,心頭被巨大的悲痛籠罩,眼淚不知不覺就沾濕了枕巾.

    玉郎,再也見不到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目,都永永遠遠的只存留在記憶里,無論如何的努力,他再也不能真實的出現在眼前,這是多麼的無奈,絕望到令人窒息.

    原來這就是,生,死,離,別.

    比任何的東西都要殘忍.

    心口霍霍的顫抖著,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平複一下自己,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疼痛的感覺稍微減輕一點點,這種感覺,仿佛身體掉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張開口,無暇奮力的長吸口氣,窒息的感覺依然不能減輕一絲,她用拳頭重重捶向胸口,拳頭與胸脯相碰間傳來的"咚,咚"聲,一下一下的,沉悶而絕望,仿佛隨時都可以將單薄的胸脯撞裂.

    顫抖著坐起身,無暇扭頭看一眼乖巧的睡夢中的小皇子,轉身下床,腳下卻一個趔趄,身子向前失空般猛的一傾,卻沒有摔到地上,一雙有力的胳臂擋在了她胸前,隨即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氣虛的抬起眼簾,毫無情緒的看一眼面前高瘦的暗影,腳下努力找著了根,雙手冷淡的推開了他.

    "你干什麼."聲音低沉,銀娘不善的皺緊了眉,無暇沒理他,向前走了兩步,銀娘上前一把將她勾入懷中,隱忍著怒氣,道:"你的身子很熱,你生病了!"

    "不關你事."無暇依然冷冷的,固執的推他,卻根本推不動,于是寒著臉,回頭瞪向他,"放開我."

    銀娘原本想要發火,卻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心底寒了一下,竟乖乖松開了她.

    無暇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銀娘眸中露出又擔憂又嫉妒的情緒,但見她如此消沉,卻未敢暴發怒氣,反而上前靠在她背後,雙手若有若無的環在她身側,防止她暈倒.

    無暇喝完水,毫不領情的推開他,看也不看他的轉身,走回到床邊,掀開紗帳,正要鑽進去,身子被銀娘從後面攬住.無暇閉了閉眼,心里早已支離破碎,再想起上次他們鬧到那麼僵的局面,她現在面對他更是煩惡,甚至想像趕蒼蠅一樣將他轟出去."你走開,不要來煩我."聲音不大,不嚴厲,卻有種生冷的硬度.

    聽得銀娘心里的火唰的撲滅,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冰河.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強行扳過她的身子,使她面對他.無暇眼睛低垂著,微皺的眉頭隱忍著對他的嫌惡,這讓銀娘氣到渾身發抖,"好啊,出息了?出了一趟宮,回來就給我擺這副死相!"

    無暇沒有心思理他,稍停了下,她呼了口氣,卻是漠然的說:"你請回吧,我想休息了."說著,她就要向後撤.

    銀娘哪肯罷休,更緊的將她鉗在胸前,"是誰准你出宮的?居然偷偷的溜出去."

    "我有跟珊妃說,假期本來就是我有的."

    "為什麼瞞著我?!"

    "我這邊請假,似乎不用經過長悅宮."她不想跟他糾纏,只想他能放過她立刻消失."你請回吧,我很累."

    無暇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分讓銀娘怒火中燒,一咬牙,他抬起手緊捏住她的下巴,一雙深邃的眸子翻湧著複雜的光澤,他似乎忍了又忍,幾番猶豫,終于突地一笑,嘲諷道:"怎麼,你的舊情人死了,沒有心情陪我了?"

    空茫的瞳孔一縮,無暇的眼中刹間射出駭人的利光,她一點點看向銀娘,緊抿著雙唇,直直的死死的盯著他.

    銀娘下意識顫動了下眼睫,仿佛被她的尖銳的目光刺傷,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怯意,同時,又莫名的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酸酸的讓他越來越生氣.

    玉妃的二兄長病逝,無暇又在此時離宮,勾起了他的懷疑,派人跟去一查,大致的來龍去脈他已掌握.本就一肚子憤怒的過來想要興師問罪,卻不料被她這般冷漠厭惡的反澆了一盆冷水,在提到那個男人時她居然還露出了這種如狼般的表情,這讓他覺得心髒如被她捏在手里玩捏一般,又憋悶又扭曲又疼痛,甚至,還夾著一絲無措.

    "滾!"無暇煞白著一張臉,冷酷無情的吐出一個字.

    請注意請注意梅花傷貼吧貼出四男主的圖歡迎參觀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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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2:02:38 |只看該作者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章

    "滾!"無暇煞白著一張臉,冷酷無情的吐出一個字.

    銀娘怔了怔,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一時僵在原處不能思想.

    "立刻走!不要再來找我."無暇疲憊的眨了眨眼,全身周圍的煞氣漸漸消散.她真的不想跟這個人吵,她完全沒有心思沒有精力理會這個人,只要他走就好了.她的生命已隱入一片黑暗,她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呵護和幫助,不必要再去做這個人的消遣物.

    看到無暇一副無視他的表情,銀娘從慌亂中清醒,傾刻間,憤怒幾乎要使他失控.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變幻無常!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他惡狠狠的瞪住她,"死女人!你這是打發誰呢?你以為自己是誰啊!賤人!我警告你,我現在就可以叫你立即滾出皇宮,只要我想,你的命隨時都會完蛋!"

    無暇淡淡的笑了笑,"很好,那就勞煩你動手."

    銀娘原還想她說氣話,卻在接觸她那無欲無求死寂一樣的眸子時,滿胸的憤恨如漏了氣般一點點的消失,但是,他的手卻是止不住的開始顫抖,一股莫名的惶恐在他身體里透出,一點點將他的四肢津透.他搖晃了一下身形,後退了一步,雙眼一直停駐在她臉上.

    得到了自由,無暇沒有看他一眼,僵著身子轉身,鑽入紗帳之內.

    銀娘呆滯的看著隨著無暇的鑽進,紗帳輕微的顫動,以及透過紗帳她蜷縮的身影,心中緩緩的湧入繁亂無章的情緒.

    想他銀娘在宮中這些年,何時曾受過這等憋屈,如今,情緒卻被這麼一個女人牽制,他不甘,又……不知所措.

    也許……曾經愛過的人突然間死去了,她的心里難免痛苦吧,他是不是不該這個時候來找她算帳,應該好言好語的給她撫慰吧……哦天哪,他在想什麼?!好亂,頭腦里太亂了.閉了閉眼,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為一個女人生氣,不值得!僵硬的轉身,他心底冷嗤一聲:死女人!你就盡情發瘋吧!

    這幾日不知為何,小皇子昭雪情緒極為不穩定,看起來有點煩躁無論怎樣哄,也難以堅持幾下,玩個玩偶,三兩下就煩了,好看的小眉頭皺著,小嘴兒噘著,一副的庸人自擾.

    春紅說,小皇子這可能是悶的了.無暇想了想,也是,因為她的心情陰郁,也老久沒有帶小皇子出院子玩了,小孩子畢竟是悶不得的.無奈,雖然心情依然沒有一絲晴朗,但如今為了小皇子,她也不能再死呆在院子里.

    這些日子以來,與這小家伙的感情越來越濃厚了,每逢辛苦到想尋死掉一了百了時,心口就有個柔軟的部分不忍,對這個尚是幼孩的皇子放心不下.畢竟,他是由她親手看著長了這麼大的.也只有小皇子可愛的緊的時候,她才稍微能露出一點笑臉.

    看著這日陽光燦爛,天氣晴爽,無暇打算帶小皇子去找個熱鬧的地方湊湊熱鬧.

    一邊往宮外走,無暇一邊暗想著,是去看宮女們洗衣服,還是去一些作坊呢?前些日她由于也經常帶小皇子去,和這些地方的宮女已有相熟,若還去,必得跟大家寒暄扯鬧幾番,唉,她實在是沒有心情,不想開口講什麼話,懶得去應酬別人.思來想去,她繞過了作坊,轉悠著去到了皇宮的高屋大院,遠遠的,就看到有制作修建的木工們在忙活.小皇子也似乎饒有興趣,看著一群人做著很奇怪的活兒,小家伙立即開始神采飛揚.無暇也覺得終于找對了事兒,便抱著小皇子坐在附近觀看.

    竟然這般過了一下午,直到木工收了工,無暇才帶著小皇子返回.

    又是一天,唉,如今的生活,真是過一天熬一日.她覺得,前途無光,只盼著,早日帶小皇子長成大人,她便也了卻了今生的心事.

    無精打采的走著,快到采泉宮時,無暇偶一抬頭,竟看到宮門口有一個人影,定睛一看,卻是十二王爺,他雙手負袖,在宮門外慢慢的來回踱著步子,時而抬頭向里張望,時而又低頭似沉思,看樣子,是有些徘徊不定.

    想起上次錯看了十二王爺,還摟著人家痛苦不停,無暇心底不由的又窘又慌又痛,不由的停住了步子,並躲在一叢草灌後.

    不知道十二王爺這是有什麼事,為何一副欲進還休的樣子,只是他小小年紀,還能跟兄長的妃子有什麼要相商的事啊?想著想著,無暇越發的心底開始不安,還莫名的有點加快了心跳速度,難不成,因為上次與他相撞之事……

    想什麼呢?無暇搖了搖頭,決心等十二王爺決定是進是退之後,再快速躲回暖閣.然站在草灌後好一會兒,十二王爺依然穩重如山,無暇開始著急,這人真是的,小小少年不該風風火火麼?怎麼這位像個憂郁的姑娘?

    "走……走……"小皇子突然發出單字的音節,小身子也急躁的開始亂動.無暇驚喜的同時,又慌作一團,"別吵,小皇子,再忍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然而小皇子這次十分不給面子,吵聲反而越來越大,無暇幾乎要抱不穩他,于是一邊晃悠著他哄著不知不覺就走出一叢灌,但瞬間,她倒吸了口氣,猛的向前方望去,果然,十二王爺正定定的望著她.

    這次躲也躲不掉了.無暇硬著頭皮,只得緩緩走上前,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然十二王爺,此時也朝她這個方面輕快的走過來,似乎已期盼了許久.

    無暇低著頭,待余光里判斷距十二王爺有五步之遙,她微微屈身施禮:"奴婢莊氏見過十二王爺."

    十二王爺的身子微地一滯,稍有停頓,溫雅開口:"莊姐姐,我今天一人來的,你就不必這樣了."

    無暇還是低著頭直起腰,抿了抿口也不知要說什麼.

    十二王爺走上前一步,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問:"家里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無暇隱下心底瞬間又被清晰揭開的痛楚,艱難地答:"是的,王爺.勞煩王爺記掛."

    懷中的小皇子好奇的看向十二王爺,十二王爺也看向了他,似乎刻意要減緩尷尬的氣氛,他輕笑出聲:"昭兒又長大了,真是長得可愛."

    無暇只淡笑著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不由面上開始不自然,他擔憂的看向無暇,低聲說:"我知你告假返鄉,心里一直掛念,但是很快又得知你已轉回,這些日從書院歸返便順路轉到這邊,但是一直未能遇到過你,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還好今日能遇到,但是你氣色不太好……"

    隨著他話中毫無遮擋的關懷之意,無暇的心里一番起伏不定,心跳也越發強烈,潛意識的抬起頭,正對上他一雙溫潤如水的眸子,看得無暇心底一跳.

    但是隨著見他的次數多了,也不再如起初見是覺得他與玉郎太過相似,不過他似乎又長成熟了些,眉宇間蘊涵著溫雅尊貴的氣質,身子也仿佛又修長了幾分,周身散發著自然清新的氣息.哦,這個年紀的少年,長得還真是快.無暇心里想著,就這麼迷茫的直望著他眨了眨眼睛.

    十二王爺臉上竟是一紅,有點別扭的錯開了眼神.

    無暇猛地回神,忙低下頭道:"王爺有心了,莊氏感激不盡.如今生活很是安定,王爺不必擔憂."年幼的皇家子尚是純真,只怕以後就難以保證了.

    十二王爺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淡淡望向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絲失望和落寞.

    無暇微微皺眉,心里也開始有點緊張.

    氣氛,又陷入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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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22:02:53 |只看該作者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一章

    "哦……時候不早了,奴婢還要回去喂小皇子吃飯,請王爺贖罪."無暇努力地笑了笑,對著十二王爺稍一施禮,便打算繞過他走過去.然剛掠過他的肩膀,耳邊就聽得他微有急切的喚了聲:"莊姐姐……"

    無暇身子一頓,慌亂的轉過身,"王爺,萬萬不可這般稱呼莊氏."

    十二王爺輕歎了口氣,轉身,與她面對面站立,此時兩人的距離太近,以致于無暇能聞到他身上淡淡飄來的茶光香味兒,心底某根神經微微一顫,無暇腦海里有刹那的紛亂.

    潛意識的向後挪了一步,與他撇開了些距離.

    十二王爺似是心細之人,注意到無暇的刻意的躲避,他心底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但是要說的話,他還是沒有咽到肚子里,頓了頓,他關心地道:"我還是希望莊姐姐莫跟我這麼生分,初見時你便說我們有些緣份,這想這是注定的,我也感覺與你一見如故,我說過,沒有外人之時,就不要再有什麼禮數."

    無暇微皺了眉心,沉默不語.

    "……你氣色很不好,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勸慰你.只是,過去了便是過去了,你不要虧待了自己,要好好照顧身體……"十二王爺款款深情,講出的話似乎不是他這般的少年所能表達的,這讓無暇不由的心底湧起清泉,溫溫的,連綿不斷的滋潤著她的身體每一處.

    "如果……如果你覺得心情煩悶,也可以……也可以到我番陽宮中……我平日除了讀書,倒是有一些空閑……"

    無暇猛的抬起眼簾,驚愕的盯住他.

    他臉上紅了一陣兒白了一陣兒,胸口開始微微不安的起伏,臉上幾番掙紮猶豫,終于忍不住開口問:"我這是在邀請你,莊姐姐,可以嗎?"問完這句話,他也在腦子里閃過自己為什麼這麼失控的問題,但是他心里就是這麼想的,他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這後宮里的女人形形色色,人人身上披著一層看不透的皮,他自小便不喜多與人接觸.但是這個女子自他第一次見,就有種奇怪的感覺,異常的很是自然親近,不自覺的就為她擔心和牽掛,再加上,上次碰見她哭得痛不欲生,他從此心里一想到她便也微微的開始抽痛.

    反正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讓她快樂一點.

    無暇僵直著身板,心神似乎被他溫柔誠摯的聲音蠱惑了一般,雙眼迷茫,潤唇微張,神情愣怔的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眸中立即閃起一道七色的光采,臉上的紅暈也越發透徹鮮明,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揚,情緒微是激動地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改日來接你."

    無暇又繼續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暗自欣喜地一笑,微側頭,抬起纖長的手指攏了攏頭發,眼睛煞是清亮的望向無暇,"那,我先回宮了."

    無暇想福身說送王爺,又猛然想起他的話,便只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十二王爺抿嘴微笑著望著她,慢慢後退了幾步,然後,一轉身,雙手負袖,腳步輕快的沿著青石路走去.走了十幾步遠,他頓了頓,回頭微仰下巴望了望無暇的身影,愉悅地笑著轉身繼續向前走.

    無暇繼續愣怔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一點影兒,懷里的小皇子不滿的扭動著小身子,她才有些發懵的回過神來,轉身低下頭一步一步往宮門口走,一邊走,一邊不自覺的咧開嘴兒暗笑.

    "我說怎麼跟我呲牙咧嘴呢,果然是找到了新東家."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無暇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猛的回頭.

    銀娘一身繁雜正式的女官服,臉上也畫著濃烈的妝,一頭風情搖擺的步搖金簪,在殘陽的照射下放著點點碎碎的光,他的聲音是壓抑著的沙啞女聲,表情也嫵媚妖嬈,只是那雙看似在笑的雙眸里,暗藏著幽深的嘲諷.

    許久沒有見他如此打扮,無暇不由呆怔片刻.興許,他是剛從什麼重要的場合里過來吧.不過這般的打量他過後,無暇竟有些羞愧和佩服,這個男人怎麼如此多變,需要似男人的時候就純正的爺們兒,需要似女人的時候簡直比任何女人都美麗多姿.你說老天是多少年才造出這麼一個精品.

    她就這樣心里盤算著直勾勾的注視著他,竟使得他渾身開始不自在,鼻息里冷哼一聲,他轉身望了眼十二王爺走去的方向,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真沒想到啊,原來是這種剛斷奶的青瓜扭兒對你的口兒."

    聽到他連番鄙夷加諷刺的攻擊,無暇這才徹底清醒,收回了注視他的目光,她煩感的拉下臉,也懶得理會他,一轉身就要抬腳跨進門.

    "我勸你還是安下騷動不安的心."銀娘提高了聲音,同時身子也快速的移到了無暇身前,犀利如刀的緊相著她,威脅加嘲笑地道:"十二王爺少不更事,你不要以為能在他身上撈到什麼好處,像你這種身份的人,若是誘惑未成年的小王爺這事傳出去,你腦袋都留不住."

    無暇越發煩感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駁道:"我們只是偶見了幾面,並非做出任何失禮之事,十二王爺心底純正,你不要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銀娘瞪了瞪眼,還未發火,無暇就一把推開他,氣勢洶洶的闖了進門.

    看著無暇腳步飛快的逃離而去,銀娘心里一股腦兒的情緒全湧上來,氣憤,驚愕,惶惑,委屈,疼痛……他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為什麼突然間這般對她,之前還卿卿我我情深意濃,為何僅僅是幾天功夫,她的臉就變得這麼快,一點情意都不殘留,可讓人不能接受的是,她現在不但一點兒不怕他,還好似比他的氣勢更強大.

    雖然之前是有些小小的嗑碰,但怎麼樣也不該到種水火不容的地步!

    太可惡了!

    無暇一鼓作氣沖回到暖閣,將小皇子放下就端起杯子猛喝了幾大口,然後咚的一聲將空杯子摔在桌面上,扶著桌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雖然自從從蕭府回來,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喜慶的顏色,但是只要看到銀娘,心情就會雪上加霜.她也說不清是怎麼了,既然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承諾,她現在因為心灰意冷不想再跟他假腥腥的繼續便也罷了,可是為何見到他心情會陰郁里摻出焦躁?想去冷淡的對他都控制不住?

    哦,好煩!

    但願以後都不要再看到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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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二章

    這事過了以後,無暇對于十二王爺的話也並未記掛在心里,銀娘說的對,十二王爺不過是個少年.

    但是沒過幾日,宮里卻當真來了一位宮女,自稱是十二王爺來請無暇去番陽宮一趟.

    春紅和小竹微是詫異,王爺身份尊貴,怎麼會跟無暇有什麼交集呢?兩人免不了心底有點疑惑和擔心.無暇卻是很輕松的囑咐她們好生照看小皇子,並將此事不要對外人說,然後便跟那宮女走了.

    這些天,無暇也偶爾的想了這事,十二王爺如今也許對她有些例外,但這種小情意是單純的,她只需以禮回應就好,不必太看重也不能冷淡處之.而她自己,她相信她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畢竟,玉郎是真的不在了,她的心已隨他而去,不會因為十二王爺長得像玉郎,她便心存幻想.事實就是事實.

    番陽宮處在皇宮里一處幽雅之地,距長悅宮很是接近,想必是太後對自己的小皇兒尚不放心之故.

    一進番陽宮,無暇便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宮內的建築設施,都與十二王爺氣質很是相似,它不似後宮其它宮殿用的紅磚青瓦,而是全部采用的綠色琉璃瓦和漢白玉石,整齊寬闊不繁雜,看起來清新又高貴.殿堂之前有一塊大大的碧湖,湖中偶飛過類似白鷗的鳥類,湖水湛藍,岸邊樹影依稀,柳樹與櫻樹相錯生長,形成優美的風景,令人心曠神怡,置身其中,仿佛可以趨走人心中所有的雜念與不快.

    欣賞著這里的景致,無暇也暫時將沉郁的心境拋開,由心的揚起了唇角,情動而發地道:"真是美景啊."

    "莊姐姐喜歡就好."

    耳邊突然的聲音打破了無暇的思緒,她驀然回神,一轉頭,卻見十二王爺正笑盈盈的走到了她身邊,他今日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袍,只在腰間系了根墨綠色佩飾,長發隨風輕揚,容顏清俊,整個人就如同降臨在這湖邊的仙子.

    "哦,見過王爺."雖然不自稱奴婢了,怎麼說,也得打個招呼吧.

    十二王爺這次沒有去糾正她,心情大好的笑道:"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你."

    無暇笑著搖搖頭.

    "莊姐姐喜歡這湖嗎?"十二王爺注意到她望向湖面的眼睛很是溫柔,便善解人意地建議:"我陪你在這湖邊走上一走如何?前方有亭子,我們坐過去一邊聊一邊欣賞景致."

    無暇樂意的點頭:"如此便謝過王爺美意了."

    兩人並排沿著湖岸走,無暇覺得心情微是放松,看著隨著風的拂過,湖面掀起的輕微漣漪,無暇長長吸了口氣.這些天在宮里的日子,宮中雖然也有些湖水,但都不似番陽宮這般乾淨寬大,如今望著這樣的湖水,她突然發覺水這種東西真的能讓人變得心境平靜.

    如此說來,為了這潭湖水,她也要跟十二王爺搞好關系才是.

    這般想著,無暇微微的笑了笑.

    十二王爺一直偷偷的細細的關注著她的神情,一路見她不說話只眼神迷離的看著湖面,也不敢打擾,當看到她這樣由心的一笑,他的心也跳了一下,湖面反射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將她本就玲瓏的容顏顯現的越發清純聖潔.

    兩人在不遠處的亭子里落座,亭子里有桌台石凳,隨著他們的進入,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兩名宮女便端上來茶水和果品,很是恭敬的向她施了禮,然後退去.這樣的待遇讓無暇有點微驚,說實話,她這一路走來,全都是侍候別人的命,如今被王爺當作賓客一般對待,說是不受寵若驚,還真不太現實.

    "是……這些不合莊姐姐的口麼?"十二王爺對無暇的神情很是明察秋毫,聲音帶了點小心,眼睛也閃過一絲慌亂.

    無暇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頭去,低聲道:"王爺,無暇只是一個奴婢,你不要太客氣."

    十二王爺臉上釋然一笑,自然的拿起一玫葡萄遞到她跟前,道:"莊姐姐不管是什麼身份,我只道是自己的朋友,來到我府中,我願意怎麼做都無可厚非,莊姐姐你照單全收便是."

    微帶顫抖的接過十二王爺遞過來的葡萄,無暇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去剝皮.

    "我來吧."十二王爺又突然說著從她手中拿回去葡萄,細心而專注的剝了起來,"葡萄的顏色發紫,會津到你指甲里,不好看."說著,他煞是可愛的抬眸沖她一笑.

    無暇心底一動,那份受寵若驚的心情越發明顯.耳邊想起銀娘的話,若是她與王爺過于親近,恐怕對她和王爺都沒有好處,想到此,無暇不由微皺起眉心.

    十二王爺剝好了皮,遞給她的同時一抬頭,恰看到她面露愁容,他收斂了笑意,輕聲說:"給你."

    "謝謝."無暇接過來,送入口中,葡萄的酸味令她的眉心凝的更深了.

    "莊姐姐,極是重情意之人."十二王爺望著她,柔聲說:"失去親人確讓人心情久久難以平複,真希望你能早日度過這段陰郁."

    無暇一抬眸,突然問道:"王爺,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王爺微是一頓,許是確未想到無暇如此問,然後便如實答:"已過了十四歲生辰."

    無暇點點頭,微有打趣地道:"真看不出."

    十二王爺又是一愣,後便了然地抿唇一笑,道:"皇兄皇姐都大我許多,我是在大人堆里長大的,自然而然便被感染,我性格穩重,宮里人際又繁雜,我說話做事便都跟成*人一般.呵,你會覺得我老氣橫秋吧?"

    無暇忍不住突地一笑,"那倒不至于,只是你的言行比你的外表略顯成熟."

    十二王爺也露出開朗的笑容,"其實,我也是與旁人會顯得老道,但與覺得親近的人,也免不了會耍些孩子氣,你到時不要笑我就是."

    無暇怔了怔,張了張口,有點尷尬的收了笑意.

    十二王爺卻是愉悅地一側頭,笑著望著她,"莊姐姐可有十八歲?"

    無暇眨了眨眼睛,有點迷蒙的看向他,吸了吸氣,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十二王爺突地一笑,"我猜的還真准."

    無暇紅了臉,微微低頭,"王爺的眼力非常好."

    平日里,她自己也常常會忘了自己的年紀,方才王爺問她,她也認真的算了一下.唉,過的也真快,兩年多了,從離開李家那種一成不變的日子開始,這兩年的經曆,真是讓她辛酸萬千啊.

    看到無暇微露悵然的神情,十二王爺眼中恍過擔憂和歉意,"對不起,是不是……我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啊?"無暇怔了怔,頓然明白,忙搖頭,"哪里?沒有關系的."說完,又頗為別扭的望了望別處,直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唉,話說,他一個王爺總是對她這麼客氣,這實在讓人渾身不自在,雖然她了解王爺性情純然,並沒有其它的想法或陰謀,但是,卻不可能做到坦然接受.只是想不通,從小養尊處優的王爺,為什麼為人如此謙和呢?

    十二王爺也不再說話,兩人一時陷入僵局.

    "……哦……這些櫻花,真好看."無暇吞吞吐吐地說,臉上擠出笑容.

    十二王爺抬起漂亮的眼簾望了櫻樹一眼,"都謝了."

    "……哦,也是."無暇翻了翻白眼,聳聳肩膀不再說話,再斜眸去看櫻樹,星星點點的偶見還有一些花瓣存留,不知不覺,她站起了身,對著這排櫻花柳樹相錯的綠蔭,長長吸了口氣.

    眼前,又浮現出玉郎亭中的梅花……

    "莊姐姐喜歡櫻花?"十二王爺的聲音就在耳後,隨著聲音撲出來的氣息幾乎熱在她脖頸,這使得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頭卻被牽引似的轉了過去,恰與王爺近距離相對.

    這真是一張……酷似玉郎的臉啊……!

    玉郎,玉郎……

    無暇淒迷的眼眸如清晨的露珠,散發著清灩蠱惑的光芒.十二王爺微露詫異的眼睛漸漸滲入了一絲羞澀,長睫毛閃了閃,視線微微錯開後,似覺得回避的太過明顯,又帶著幾分怯意再次迎上了無暇的直視,只是臉頰,還是悄無聲息的紅了.

    "王爺!"清脆的喚聲喚醒了二人各自的失神,十二王爺立即抖起了精神,臉色一正,轉過身去,"什麼事?"

    小宮女微低頭端上來一個盒子,"這是太後派人給王爺送來的."

    十二王爺瞟了一眼,小聲嘀咕道:"母後真是的,都說了我沒有事的."說完便吩咐小宮女將盒子放到書房里.

    無暇方才反應過來,再看了走開的小宮女一眼,問道:"王爺身子不適?"

    "哦,一點點,可是母後總是擔心."他雖是嘴上說著厭煩的話,唇角的笑意卻倍顯了一個被母親關愛的孩子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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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三章

    "哦,一點點,可是母後總是擔心."他雖是嘴上說著厭煩的話,唇角的笑意卻倍顯了一個被母親關愛的孩子的甜蜜.

    無暇垂眸黯然了一下下,又菀爾一笑,抬頭道:"不知王爺是哪里不適,奴婢倒是略懂一點……"話說到此,她突然後悔自己的自不量力,王爺是尊貴之體,宮里可是有高明的禦醫,什麼時候輪到她?越想越懊惱,她抬起拳頭狠狠捶了幾下自己的頭.

    十二王爺先是驚喜,再看到無暇失控的舉動,立即轉為慌亂,顧不得其它,忙上前一把握住了無暇的手腕,"莊姐姐這是何故?"

    "啊?"無暇斜了眼王爺的手,尷尬地笑著搖頭,"沒事,沒事."

    十二王爺也尷尬的松開了手,臉龐更紅了,他有點無措的抓了抓頭,輕咳了聲,道:"對了,剛才你說,你懂醫術?"

    問得無暇滿臉羞色,"……沒,可能……是看護病人久了,我只是知道一點點,一點點,呵呵.對了,王爺是哪里不舒服?"該死,她又犯職業病了.

    "受了一點風寒,其實根本沒有關系,是母後大驚小怪."

    無暇緊張的張大了眼睛,"風寒?……那你一定要注意,這種病可大可小,王爺一定要小心才是!哦,吃過藥了嗎?"

    許是無暇表現出來的過于緊張讓十二王爺欣喜羞澀的同時,也有點錯愕,他竟是忘了回答她,只用複雜的眼睛盯住了她.

    無暇這才發覺自己的失禮,忙垂下頭去,低聲道:"那個……王爺請別介意,我一聽誰有病,就害怕."

    十二王爺露出了然的笑意,沒有一貫的去安慰她,卻是突然的問:"莊姐姐是關心我嗎?"

    心口一動,無暇皺起眉看向他,這種話,從他嘴里說出,總覺得不太搭調.

    沒來由的,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哦,冷了嗎?"十二王爺略顯愧色,"都是我不好,風還有些涼,卻讓你在外面太久了.如果讓你也染上風寒,那我就太罪過了."

    無暇搖了搖頭,"王爺別這樣說,我不是什麼嬌貴的身子,不會染什麼風寒."

    "怎麼不是,誰也不是鐵打的."十二王爺溫柔的笑著,眸中盡是關心,他一展臂,做出請的姿勢,"莊姐姐,咱們還是去書房坐一坐吧."

    無暇略為猶豫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宮門的方向,有點擔心時辰不早小皇子會吵著要她,又不好拒絕王爺的好意,便只得點了點頭,隨他走出了亭子.

    書房亦保持了番陽宮獨特的風格,滿屋清爽的紗幔,流蘇以及一些精巧的琉璃瓷瓶,然後是一幅連著一幅的大篇字畫,不管大字小字,每個都流暢如水,龍飛鳳舞,掛滿了每面牆壁.

    無暇慢慢走上前,細細地一一看過每個字.

    十二王爺見她認真而饒有興趣的模樣,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他向前踱了兩步,站在她身後,輕聲道:"這些都是我在讀書空閑時,偶爾興起的拙作,不知莊姐姐以為如何?"

    無暇沒有回頭,卻是很有誠意地答:"我不識字."

    十二王爺神情怔了片刻,立即浮上一層紅暈,眼中閃過張慌,道歉道:"對不起."他應該想到的,像莊無暇這種窮苦人家的婦人,有幾個人認得字?

    無暇沒有回應他,一雙清澈的明眸仍像被吸引著似的緊緊地盯向那些字,那些她一大半都不認識的字.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書房,她又想起了玉郎,想起那間有著她和玉郎許多許多的回憶的書房,雖然,玉郎的書房里掛的是畫,而這間只是文字.

    她這樣的反應,讓十二王爺有點無措,他不知道她是為什麼這樣執著于文字,他微側頭偷偷的細看她的表情,發覺她的眼神充滿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感情,是讓他有點心跳不紊的感情.

    "你……會畫畫嗎?"不知是處于什麼目地,無暇情不自禁的問出這句話.

    身後的十二王爺仿佛在慌亂中終于找到頭緒,漂亮的眼睛閃過興奮後又轉為焦急,"會一些,只是非常之淺薄,自小時便尤其喜歡書法,至于畫畫……"他說著偷看她一眼,有點窘迫地道:"也有導師教過,但我自己沒有努力."

    無暇沒有掩飾臉上的失望,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著如果他也和玉郎一樣會畫那麼多神奇的畫該有多好,但她沒有權力去要求別人.于是淡淡地笑了笑,說:"我隨便問問,王爺不必多慮."

    "哦."十二王爺微微皺起了眉心,眸色黯淡,原本還尚稚氣的面容因為這樣的表情,變得異常深沉,將他顯現的越發俊美.

    但是對于不認識字的人來說,他讓她來書房有什麼意義呢,想到此,他不由又開始著急,下意識的握了握手指,轉過身,眼神掠過左側紅木桌上的琴,眼睛一亮,立即輕快而激動地走過去,一邊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曲兒,我可以為你彈上一曲."說罷,他人已走到桌前,伸手掀開了蓋在琴上面的琴巾.

    不料無暇看也未看一眼,卻是有點落寞的轉身走向門口,嘴里不輕不重的說著:"謝王爺美意,但是我想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十二王爺的手僵在將琴巾拿在手里尚未放置一旁的一刻,他臉上的喜悅一瞬間消失,眸中也騰起了難隱的痛色,張了張口,他對著即刻跨出門的無暇說了句:"莊姐的夫婿是不喜歡彈琴嗎?"

    無暇身子一滯,有點茫然的回過頭來.玉郎喜不喜歡彈琴,她還真不知道,想到這兒,她有點焦急,但轉念又想,定是不喜歡了,那種女人氣的東西,她的玉郎才不喜歡,不然也不會沒見他彈過.

    十二王爺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琴巾,繞過桌子緩緩走向她,"莊姐姐清麗脫俗,夫君一定是高雅之人,莊姐姐一定非常的懷念他,看得出你們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我非常敬佩,也很心疼."最後一句,他說的有點干澀.

    無暇辛酸一笑,搖搖頭,柔聲安慰:"這件事以後不必再提了,我沒事的,王爺不用擔心."從一開始,他似乎都極其在乎她的心情,原本帶她來書房,想與她多些共同的興趣,卻不想她樣樣與他不同,像他這樣尊貴的身份,卻因為她這般尷尬,她真是抱歉."王爺,很抱歉,我很掃興是吧."

    十二王爺連忙擺手,"沒有."說是沒有,但是心里的失望簡直要讓他瘋掉了.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他那些明明可以哄女人開心的手藝,在她面前怎麼變得這麼一文不值啊?

    哦,天哪,他是為什麼想要討她開心呢.憑什麼?他是王爺,王爺!

    "王爺……"無暇純美的聲音成功喚回了他的思緒,他定了定神,看向站在門口對他福身的無暇,不是很嬌嫩但卻是燦爛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不是很精神卻淡定的臉上,清麗非凡,楚楚動人,使人產生一種仙女落凡的幻覺.

    他聽見自己的胸口強烈的狂跳了幾下.

    "……我這就回去了,回去的路我認得,就請王爺留步,不必送了."無暇直起身時,輕輕瞟了他一眼,無視他微顯癡迷的神情,不緊不慢的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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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四章

    日子回歸于平靜,每日,無暇還是無微不至的做著自己的工作,細心照料著一天天長大的昭雪皇子.

    但是她的內心,無法平靜,每晚她打開玉郎的畫時,她的腦海里就不停的出現蕭玉楠的樣子.奇怪嗎?她應該想去十二王爺才對,看到他,就像看到了玉郎的影子,但是,她就是這樣,不停的想起蕭玉楠,她認為,她和這個女人一定前世是夫妻,她們之間的恩怨一定是上輩子就欠下的,這一生,這個人就是來毀滅她的.

    那麼,她們應該有個了結才對.

    "玉郎,你說我該怎麼辦?"纖柔的指撫上那一點點被勾成花瓣的血漬,無暇的眸中閃過狠戾的光澤.

    "春紅,我有事出去一會兒,你幫我照顧好小皇子."無暇說著,人已快速飄出門.如果不走得快些,被昭雪小皇子看到又會吵著追出來,這次,她是不能帶他出去.

    行色匆匆,很快她就來到藍月宮外,看著這漂亮的宮門,無暇心里翻騰起讓她惡心的味道.

    拳頭都在顫抖,她輕輕的敲打起宮門.

    開門的是個面生的宮女,看見她一臉的不高興,一聽她說要見玉妃,臉色更是唰的一下變得比冰川還冷,"不見!"說著就要關門,無暇猛的抬起手擋住正在關的門,急道:"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吧."

    小宮女一擰眉,"皇上在呢,你是不是想掉腦袋啊?"

    無暇一怔,半天回不過神來.她確是知道蕭玉楠是皇妃,可是這些天來,她幾乎沒有把她與皇上聯系起來.這會兒猛的一說,她還真覺得有點別扭.

    小宮女輕蔑嫌惡地白她一眼,一邊狠狠的關門還一邊嘟嚷:"再說是你,主子更不會見,不自量力."

    無暇眼睜睜看著宮門在面前關上,耳邊也活生生聽著小宮女的數落,心里一股子怒氣越騰越高,越升越多,充滿了她整個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憑什麼,一個小宮女可以這樣拽!難道,狗仗人勢,如今玉妃被皇上寵愛,哦,不管是不是寵愛,只要在這宮里,在別人眼里都一樣是吧.可是,她說什麼因為是你主子更不會見的話是什麼意思?蕭玉楠啊蕭玉楠,還以為她的頭腦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材料做成,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嘴角帶著嗤笑,無暇沿著宮牆撤到了稍微僻靜的地方,面前高大的灌木幾乎將她的身影遮蔽.

    無聊的扯著面前的樹葉,心里滿是不甘心,就這麼白來一趟嗎?

    ——她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來的.

    就這麼回去的話,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不怕死的精神.

    唉呀真是煩躁!

    狠狠扔掉手里的葉子,無暇一咬牙,沖出了灌木.這一出來,眼前就一亮,咦,前方姍姍走來的,不就是那個頭一天來就看到背影很熟的丫頭嗎?哦想起來了,這個是蕭玉楠身邊比較伶俐的阿珍.

    天助我也!無暇心里歡呼一聲,就一溜小跑沖到阿珍面前,用久別重逢的驚喜叫道:"喲,這不是阿珍妹妹嗎?"

    阿珍愣了愣,張大有點向上挑的眼角,看了她半天,還是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哦難怪嘛,你是小姐身邊的紅人嘛!"無暇笑得星光燦爛."我也在小姐院里呆過,如今因為親戚的幫助,也到宮里來了,聽說咱們小姐如今做了皇妃,皇上寵愛得不得了,我真是高興呢!"

    阿珍聽她這麼炮轟一般忙不迭的表達,立即也綻開了眉心,笑得親切不已,"哦,原來你是在小姐府里呆過呀,難怪我看著面熟呢."

    無暇見她算是認可了自己,激動不已,忙越發親熱的拉住她的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自己娘家人,"阿珍妹妹,其實我在宮里啊也時常惦記蘭姐姐她們,如今見到你真是開心,可是你瞧我這會兒想來瞧瞧咱們小姐,可是看門的小宮女不肯理我,我正傷心呢,正巧遇到你."

    阿珍菀爾一笑,卻略帶生疏地抽回自己的手,"小姐與皇上在一起,誰敢去打擾?再說她現在也不在宮里."

    "不在?"

    "嗯,和皇上在禦花園呢."

    無暇張了張口,一副的恍然大悟.

    "不過,禦花園不是咱們能去的地方,你還是先回吧,下回我給小姐將你提上一提,興許她會主動見你一面.哦,你叫什麼?我給忘了."要說起來,阿珍還很熱情.

    "哦,好."無暇笑了笑,隨口編道:"那就不必了,小姐哪會記起我來,你叫我阿莊就好了."

    "那,阿莊姐姐就請慢走."阿珍向她淺淺點了點頭,便繞過她向宮門走去.

    問到了這麼可靠可貴的情報,無暇二話不說,提著裙子就朝禦花園跑去.

    就像阿珍所說,禦花園有重兵把守,不是她隨便進的.這點無暇心里可是知道的緊,于是乎,她決定在禦花園附近找個保險的地方好好想個萬全之策,如果想不出,也能來他個守株待兔.

    此時的莊無暇卻正像一只急紅了眼的兔子,只迫不急待想著要見到蕭玉楠狠狠刺激打擊她,卻完全沒想到皇上也在的話,她根本沒有機會下手.

    氣喘籲籲的在離花園百十米的地方轉了好久,終于被她發現了一個幽靜隱蔽的地方,入口被一層層樹灌遮住,但是仔細看的話,能看到有被人撥開的痕跡,無暇按捺起內心的波動,小心的撥樹枝往里走.

    哇,果然是別有洞天呢.

    里面竟然是一處有著參天大樹的空白場地,因為有一些樹的緣故,這里顯得安靜神秘.

    無暇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得隱約有人說話,她心里打了個激靈,忙躲在一棵樹後,心里暗念:只要不被人看到她就好了,她可不管別人在這里做什麼,哪怕是約會偷情……呃,怎麼覺得那聲音有點兒熟悉?無暇的臉上漸漸變得嚴謹,屏住呼吸,她大著膽子探出頭去.

    遠處,另一個樹後,半遮住了一個人的身影,而與他對面的,卻是正巧被無暇看了個准.

    她面容秀麗嬌俏,身段風流,眉中心有一顆紅色的痣,一雙泉水般的眸子深情的注視著面前的人.

    賽晶公主?!

    無暇心里驚了一下.她對這個賽晶公主只曾經有幸遠遠見過一面,不光是她身上散發的那種耀眼的風華顯示著她的身份地位,更是她眉心的紅痣讓無暇一眼就瞧出了是她.

    事實上,在這之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與一位公主有任何的交集,但接下來,被樹干遮住的那個人走了出來,露出了他完美的側面.

    倒吸了口氣,無暇差點了跌落在地.

    如果撞到公主私會情人,她也自認倒黴,但是如今看到他——銀娘,她就不得不哀歎自己的命運.

    幾乎是拼命將手指甲都嵌入無辜的樹皮里,她才能讓痛感提醒著自己不要暈過去.

    那邊,銀娘負手傲立,在賽晶公主面前走了個半圓,賽晶公主的眼神就那麼溫柔的隨著他轉了半圈,然後溫柔一笑,小聲的低語了幾句.銀娘冷淡的表情一直不曾改變,此時又多了一層厭煩,他側頭說了句:"我是為你好."

    公主的表情驚喜交集,"你真的為我想過?"

    無暇捏高了耳朵,才聽清這兩句對話.什麼東西,連公主都敢招惹,這種男人,誰敢去相信?還好她早就跳出了他的糾纏……但是為什麼,她此時不覺得幸運呢?反而覺得喉口都被什麼給勒住了.

    顫抖著身子,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嚇得,反正她全身都在哆嗦,她想現在就退出去,可是又不甘心,原來知道他是男人的人還不止她一個!唉不甘心啊不甘心,強忍住內心矛盾的煎熬,她再次屏起呼吸聽他們的對話.

    "為什麼?我不要聽皇兄的話,我不要嫁給那個波蘭王子!"

    "別耍孩子脾氣了,這是遲早的事."

    "……銀宇……你可以幫我求太後……"

    "公主的婚事,不是我能夠參與的."

    "我求你……除了你之外,我不要任何人碰,絕不……"

    "你不能嫁我.今天拒絕了波蘭王子,明天又會有波思王子."

    "我不嫁,全不嫁.我可以,跟皇兄請求出家……"

    "賽晶!……"銀娘的聲音突然一頓.

    無暇只覺得一道寒戾的光嗖的穿透了樹干射進她的身體,背上的寒毛瞬間立起,她本能的轉身撒腿就往外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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