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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殺手新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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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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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5 23:39: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曲金髮的刀,速度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離貨鼓郎最近,雖然貨鼓郎先出刀,但曲金髮卻比他先一步到小飛俠的面前。

  他的刀本是用來對付小飛俠的,但此刻卻替小飛俠擋住了貨鼓郎要命的一擊。

  「噹!」

  一聲金鐵交嗚之後,貨鼓郎去勢比來勢更快。他已驟然後退,而一串血珠竟從他的胸前滴落下來。

  曲金髮只有一把刀,他也只能對付一個人。

  因此小飛俠仍舊要死,死在村夫的彎刀下。

  就在小飛俠自忖必死,曲金髮無暇返身搶救的時候,一條長長的絲帶已從老太婆的手中飛出。

  絲帶的速度比曲金髮的刀還快。

  村夫的心裡剛暗自一喜,以為小飛俠必死無疑。

  那根絲帶已捲住了襯夫手中的刀。

  在別人眼睛來不及看清的一剎那,村夫連刀帶人已被絲帶後扯之力帶了回去。

  村夫的臉色剛由竅喜變成了驚恐,他的肚子上已經被老太婆一拳打中。

  雖然老太婆看來是如此的蒼老。

  但她那一拳卻已震破了村夫整個內臟。

  從事發突然到曲金髮揮刀抵擋貨鼓郎,以及老太婆驀然出手,一招置村夫於死,這一切的發生全在須臾之間。

  而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小飛俠卻已從鬼門關前打了兩個轉。

  望著村夫至死也不明白的那張臉,貨鼓郎驚恐地跌坐在椅子裡。

  他語音含混地對著曲金髮道:「你……你這叛徒……」

  曲金髮驚異地對老太婆投過一瞥,然後轉頭對貨鼓郎冷冷道:「你沒資格批評我。」

  貨鼓郎望著前胸不停的湧出鮮血,他開始感覺到一種死亡的恐怖。

  「你……你敢殺我,難……難道不怕『財神』……」

  曲金髮倏地冷笑道:「我只受命於虎爺,『財神』是什麼東西?我敢殺你自然就不會在乎他,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明知道我己答應小飛俠,卻敢擅自動手。」

  貨鼓郎血已流盡,氣已斷了。

  他至死恐怕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擇善固執。

  曲金髮真是一個固執得可怕的人。為了信守自己說的話,他竟然能夠一刀殺了自己的同夥。

  對這種失去常理的舉動,小飛俠真不知該欽佩對方,還是該笑對方癡呆?

  「現在你可以安心地等藥效過去了。」

  曲金髮一點也不像剛才才殺過人的樣子,他又坐回了櫃台邊的椅子裡。

  甚至於他對那個白髮老太婆,也都沒有一丁點的好奇,彷彿他活在這世上,就只為了要殺小飛俠。

  用桌上的茶水,小飛俠拿出一條布帕,把臉上的易容給完全清除。

  在恢復本來面目後,他有一種好輕鬆自在的感覺。

  小飛俠對白髮老太婆笑了笑,道:「你怎麼那麼巧,剛好在這裡出現?」

  白髮者太婆當然就是花揚雪。

  她望了一眼曲金髮,來到小飛俠身旁,道:「我在你之後離開,一路上就聽到『江海盟』與你的事,怕你有什麼閃失,所以就加快腳程,好在及時趕上你,要不然……」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村夫,揚雪繼續道:「要不然躺在那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小飛俠苦笑道:「看樣子我們的行程已曝了光。」

  「只怪你自己心不夠細。」

  望了一眼曲金髮,小飛俠道:「那個人是條好漢,所以和他之間的拚殺,我不希望你插手。」

  花揚雪道:「也是個怪人,若不是這樣,他那能如此悠閒的在那假寐。」

  取得了共識,小飛俠便又開始閉目運氣,只求能早一點把四散的真氣凝聚到一塊,好早早恢復功力。

  日落,黃昏。

  歸巢的鳥兒正吱吱喳喳地在野店的屋頂上叫個不停的時候,小飛俠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四肢有力地活動一番,整個人突然變得精神許多。

  曲金髮睜開了眼睛。

  他面無表情地道:「你恢復了功力?」

  小飛俠望了他一眼道:「應該是的,我現在只覺得有能力撕裂一頭獅子。」

  站了起來,曲金髮執起身旁的彎刀道:「我是曲金髮,比一頭獅子還可怕的曲金髮。」

  如有可能,小飛俠是寧願對付十頭獅子,也不願對付一個曲金髮。

  小飛俠不自然地笑道:「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曲金髮道:「如果你認為有必要,我還可以等一會兒。」

  搖搖頭,小飛俠道:「早進城,晚進城,都是要進城;放心,我已經沒問題了。」

  彎刀一舞,曲金髮眼睛發亮,他興奮的樣子讓人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是人的話,怎能如此嗜血和殺人?

  彎刀霍霍。

  長劍閃閃。

  野店裡迷漫著一股詭譎、恐怖、讓人不寒而慄的死亡氣息。

  黃昏的色彩瑰麗,照在屋子裡反而增加了一些說不出來的奇幻。

  就像一條五彩績紛的毒蛇,它所給人們的感覺。

  事實上這種場面也夠奇特的。

  地上躺著兩個死人,在小飛俠與曲金髮對峙的旁邊,一個老太婆伸直著腰,一點老態龍鐘也沒有地旁觀著。

  整個畫面豈僅是不搭調,簡直是詭異到家了。

  小飛俠盯著曲金髮的眼睛。

  曲金髮則看著小飛俠的雙肩。

  人的意念一產生,眼睛應該是最先有反應的器官。而人若有所行動,那麼他身上第一個動的部位必然是雙肩。

  大地彷彿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聽不到鳥叫,也聽不到風聲,更聽不到落葉聲!

  突然——

  長劍帶起一條匹練,小飛俠已然出手。

  他身影的移動就如一支窺伺獵物許久的豹子,在最恰當,認為最萬無一失的時候,暴起撲噬。

  彎刀的動作絕不比小飛俠的長劍慢。

  幻起一條長虹,曲金髮弓著身體,迅急無比地迎向小飛俠。

  只見雙方甫一接觸,就已移形換位。

  火花一閃之後,才聽到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音。雙方停止了動作,又恢復到原先的對峙。

  從兩人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們全都為對方驚人的功力,而暗自心動。

  驟然——

  彎刀又現出一抹閃光,曲金髮這次先出了手。

  小飛俠雙眸一凝,他沒移動身體,只是緊盯著對方高舉過頭的彎刀。一直等到彎刀倏然而落,他才長劍一揮。

  這一揮雖平淡無奇,可是卻整個封閉了彎刀的攻勢。

  曲金髮臉現驚喜,彎刀極速回手,正欲換個角度再行出刀時,小飛俠已暴喝一聲,長劍像根筆直的長槍,直直地捅了出去,對準著曲金髮的胸口。

  急忙凹胸縮腹,曲金髮手上的彎刀從一個很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直斬長劍。

  於是又是一溜火花進起。

  長劍與彎刀全都齊中而。

  一個殺手手裡沒有劍。

  另一個殺手手裡沒有刀。

  但是他們仍然是殺手,兩人不用刀、不用劍依然可以殺人的可怕殺手。

  凶險依舊。

  對兩個高手來說,徒手近身的搏擊,有時候反而要來得更為殘酷。

  因為只要一接觸,那麼就會再難分開。

  曲金髮眼中有著冰冷的殺意。

  他開始慢慢地遊走。

  小飛俠鬢角有汗。

  因為他知道徒手相搏,他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

  武功這玩意並不是力氣,年輕體壯的人一定比年紀大的人要來得有力。

  它是長年經月的累積。

  尤其在內力的修為來說,只有年紀愈大的人內力則是愈為綿長,愈為高強。

  所以小飛俠在甩掉斷劍之後,他就明白他上了當,落入了人家張好的一個網子裡。

  曲金髮掌上的威力果然嚇人。

  在他突然停下腳步,雙掌一合一分、一前一後攻向小飛俠,小飛俠就知道他已輸了,暗咬著牙齒,小飛俠全部的退路已讓對方封死。

  他不能退,亦無從退。

  只能擠盡全身之力,猛地打出兩拳。掌風、掌風甫一接觸,只聽到發出「波」的一聲,空氣中立主必掀起一股看不見的激流。

  那激流震得屋子一陣搖晃,連木架上一些碗盤都摔了下來。

  小飛俠氣血浮動,人已一連五步被震退到屋角。

  曲金髮只退了兩步,退到一支竹簍子邊。

  看到地上小飛俠留下深深的腳印,曲金髮有抹冷酷的笑容道:「看來你還是生嫩了些。」

  這個時候「生嫩」兩個字代表的意義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它可以說是「死亡」的代名詞。

  小飛俠嘴角已滲出了血絲,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很明白,

  他強壓下去上湧的那口淤血,如果不趕快處理,那麼就算今日能夠不死,一輩子也就要活在沉痾裡了。

  小飛俠不敢說話。

  因為他一開口,滿嘴的鮮血就會噴了出來。

  一旁觀戰的花揚雪急切裡想要上前,小飛俠卻對她搖了搖頭。

  縮回腳步,花揚雪急得如熱鍋中的螞蟻,心裡很想替他接下曲金髮,卻不敢有所行動。

  因為她知道一個像小飛俠這樣的江湖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寧願戰死在敵人的腳下,也不願一輩子留下話柄,活得沒有尊嚴的讓人恥笑。

  掌再揚!

  曲金髮的雙掌泛起一片殷紅,再度揚了起來。

  這一擊如果出手,小飛俠除了命喪當場外,恐怕已沒有第二種情況出現了。

  有種毅然赴死的神情出現在小飛俠的臉上,他努力壓制住胸口上湧的氣血。緊緊捏著拳頭,雙目瞪視著對方。

  他有了最壞的打算,卻也準備攻出最後的一擊。

  在場的人想不到,曲金髮更想不到。

  他們全想不到一把軟劍會從曲金髮身後的竹簍子裡刺了出來。

  當曲金髮驀然感到後背一陣刺痛,他已一個踉蹌承受不了地前衝了數步,撞倒在一張桌子前。

  每個人都傻了。

  他們就像看到鬼一樣的望著那支竹簍子。

  軟劍縮了回去。

  竹簍子蓋子一掀,站起了一個身長不及三尺的人。

  這個人有著畸形的身材,是個少見的侏儒。他跨出竹簍子,

  手裡提著和他差不多高的軟劍,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詭異表情。

  他望了一眼小飛俠,然後慢慢走到曲金髮面前。

  「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你來到我的身旁。」那侏儒盯著一臉痛苦的曲金髮道。

  「你……你是誰?」曲金髮氣若游絲道。

  「一個隱形的殺手。」

  「可……可是我……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我一向是支伏兵,是著暗棋,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我……我已快完成……完成任務下……」

  「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誰殺了我弟弟,誰就要償命。」

  「誰?誰是……是你弟弟?」

  曲金髮問完後便驚恐的望向那貨鼓郎,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竟然神貌酷似。

  曲金髮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在一陣抽搐後,身體便寂然不動。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是死得多麼無奈,多麼不甘心。

  花揚雪生怕這侏儒會對小飛俠採取不利的行動;

  她不看痕跡地來到小飛俠身旁,雙眼戒慎恐懼地緊盯著對方。

  那侏儒望了花揚雪一眼,說了一句令人意外萬分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花揚雪有著太多的疑問在心裡。

  她好奇地問:「為什麼?」

  那侏儒來到貨鼓郎的屍體旁,眼中泛著淚光道:「我已報了仇。」

  「難……難道你不是張百萬的人?」

  「我弟弟才是,我只是在意誰殺了他,張百萬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有些明白了。

  不過花揚雪仍不放心道:「那麼這個村夫呢?」

  「他是誰?我不認識。」

  在這世上有些人永遠活在陰暗裡。他們不敢見人,就像這侏儒一樣,離開了貨鼓郎,那他只有一條死路。

  花揚雪扶著小飛俠,還沒走到門口,他們就聽到一聲悶哼!

  迅速的回頭,小飛俠和花揚雪全呆住了。

  只見那侏儒用自己手中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肚子。

  他緩緩地倒在貨鼓郎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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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5 23:39:32 |只看該作者
  臉上竟然浮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彷彿他已找到了失落的東西,也彷彿一個流浪漢在飄蕩多年後回到愛人的懷抱裡一樣。

  花揚雪懂得醫理。

  她身上也帶著有一些傷藥。

  小飛俠吃了她的傷藥後,已經覺得好了許多。在一陣嗆咳之後,終於吐出了胸中一口積血。

  「嗯,這淤血吐了出來,你的內傷可以說已好了大半。」

  淒然一笑,小飛俠道:「好在有你這女神醫在旁,要不然我就慘了。」

  花揚雪道:「你也實在太令人氣憤了,明知道不是曲金髮的對手,為什麼還要答應他拚鬥?」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你不明白一個殺手的心理,當他們遇上這種事的時候,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一瞪眼,花揚雪道:「你已不是殺手。」

  「就算一個江湖人,稍稍有一點骨氣也就不能逃避,更何況曲金髮連貨鼓郎都能殺,只為了不願見我毫無抵抗的任人宰割。」

  想想也是,花揚雪也就不再數落小飛俠。

  「一個人的生死真的有命。」

  見小飛俠如此感歎,花揚雪不覺問道:「怎麼說?」

  小飛俠道:「想想剛才,如果沒有你與曲金髮,我早已死了,如果沒有貨鼓郎的死,我也死了,死在曲金髮的手裡,一切都是命裡注定,如果貨鼓郎不是離曲金髮較近,那麼他一定會死在你的手中,那麼最後死在侏儒劍下的人,恐怕就不是曲金髮,而是你了。」

  花揚雪不禁一個寒顫。

  她想到那侏儒詭異、恐怖、讓人作夢也想不到的一劍,心裡猶有餘悸。

  也的確,換做任何人都躲不開那一劍,因為誰能想得到竹簍子裡竟然藏著人?

  最可怕的還是那侏儒眼見自己的弟弟死了,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氣,依舊躲在裡面,直等到那一擊即中的時刻。

  世上竟有這種忍人,再想到他臨死前自己刺穿自己的肚子,

  花揚雪又是一顫,不禁覺得小飛俠所說:「生死有命」,還真是一點不假。

  身上帶著內傷,實在不宜急著趕路。

  小飛俠拗不過花揚雪的關心,他們選了一家客棧,已經整整住了兩天。

  第三天的中午,小飛俠與花揚雪剛在飯館裡吃完飯,預備回到客棧休息,小飛俠就看到對面來了一個手提包袱的威猛大漢。

  他想回頭,威猛大漢卻已大叫著快步來到他的面前。

  「老弟,才分開沒幾天,想不到我們又碰了頭,世界真是小啊!」

  「猛獅」齊鐵山這一巨掌拍在小飛俠的肩上,差點沒要了他半條命。

  一陣嗆咳,小飛俠掙紅著臉苦道:「真……真是冤……不,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

  齊鐵山哈哈一笑道:「這一次咱們可得好好聚聚,你事情辦完了吧?」

  「這位是……」花揚雪一旁忍不住問。

  「噢,我新認識的朋友,齊鐵山。」

  花揚雪嚇了一跳。

  她當然知道齊鐵山是誰!

  但是礙於臉上的易容,她也只能壓著嗓子點點頭道:「嗯,好,好!你好,你好。」

  齊鐵山一怔!

  他不覺望著這個老態龍鐘的白髮婆婆道:「這位怎麼稱呼?」

  小飛俠還沒開口,花揚雪已搶著道:「我老太婆是……是這小子的奶奶。」

  小飛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只能點頭道:「她……她是我奶奶。」

  齊鐵山一方大豪,一來小飛俠救過他的命,二來他也不是沒禮數的人。他一聽,便恭恭敬敬地對花揚雪彎下腰。

  他口裡連道:「奶奶您好!」

  花揚雪堂而皇之地受了一禮,她隨口道:「咱們就住在前面的客棧,齊朋友要不要過去坐坐啊?」

  小飛俠連連使著眼色,可是已經來不及。

  只聽齊鐵山道:「好啊!正是求之不得。」

  小飛俠翻著眼睛,氣花揚雪一點默契也沒有,只能應和道:「大當家的肯嘗臉,我們才是感到無上光榮呢。」

  既然演戲,就得演逼真些。

  花揚雪故意道:「大當家的?什麼大當家的?這位齊朋友是幹什麼的?是……是不是佔山為王的山大王?」

  小飛俠明知對方是在演戲,也道:「奶……奶奶,你誤會了,這人是全國一十三省的鏢局的總頭,大當家的是一種尊稱,你想到那去了。」

  噢了一聲,花揚雪點頭道:「難怪,難怪!我說呢,這人一臉正氣,怎麼樣也不像是山大王啊!」

  「猛獅」齊鐵山讓這兩人給弄得啼笑皆非。

  他陪著小飛俠與花揚雪來到客棧後,立刻要店家在小飛俠的隔壁另開了一個房間。

  小飛俠看在眼裡,苦在心裡。

  好不好說,更無法拒絕。

  他只能心中暗道:「嫂子啊!嫂子,你若是知道人家是來對付大哥的,你恐怕只有跳腳的份了。

  被齊鐵山拉著鬼扯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小飛俠才有機會在花揚雪的房裡和她說出了實倩。花揚雪聽完小飛俠的話後,久久不發一語。

  小飛俠喪著臉道:「這下子你可引狼入室了吧!」

  花揚雪突然笑道:「什麼狼?只要不是頭『色狼』就沒關係。」

  想不到人家還有心情說笑:

  小飛俠埋怨道:「你這德性沒人會對你產生興趣的,倒是快快想想辦法啊!」

  花揚雪白了他一眼。

  「他和你大哥之間的梁子,恐怕還得從你這邊來化解。」

  「我?這老小子若發現我是存心欺騙他,隱瞞了身份,恐怕第一個就饒不了我。」

  「那怎麼會?你不是救了他一命嗎?」

  「話是不錯,但像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霸主,一生最恨的必然是別人對他不實,再加上我又是大哥的親弟弟,惱羞成怒之下,他恐怕也不會顧念情誼的。」

  「你想得太遠了。」花揚雪道:「這個人雖然叫『猛獅』,但卻是一個血性中人,更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與他建立起良好的友誼,在節骨眼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義,夾磨、夾磨他,很可能一段仇怨就能化解掉。」

  「你是說咱們和他攪合在一起?」

  「不是咱們,是你。」

  小飛俠愁眉道:「那你呢?」

  花揚雪道:「我明天一早就先走,你的傷還得多休養幾天。記住,千萬不能再跟人動手,否則你恐怕永遠也好不了。」

  「血腥江湖,想殺我的人多如過江之紉,我總不能碰上了就等死吧!」

  笑了笑,花揚雪道:「這就是我叫你和『猛獅』齊鐵山攪合在一起的原因,有他這一號超級保鏢在,你還擔心什麼?」

  也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

  小飛俠只得點頭順從花揚雪的話。

  於是第二天隨便找了個托詞,小飛俠送走了花場雪。

  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擺出了棋盤,小飛俠與齊鐵山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從吃過了晚飯後就一直殺到了三更。

  齊鐵山的棋力不怎麼樣,小飛俠卻比他好上那麼一點。但因為心不在焉,所以小飛俠連連敗北,已經棄子投降「中押敗」了三局。

  隨手拂亂了第四局的盤面,小飛俠打著呵欠道:「不下了,這種一面倒的棋,下起來實在沒意思。」

  齊鐵山或許從來沒盤得這麼痛快。

  他瞪眼道:「再來一盤,老弟,輸人輸錢不輸陣啊!」

  小飛俠站了起來。

  他伸個懶腰道:「大當家的,你勢大氣粗,和你下棋我頗感壓力。」

  皺起眉,齊鐵山疑道:「這和下棋有個屁關係!」

  「怎麼沒關係!」

  「有什麼關係?你倒說個道理來聽。」

  想了一下,小飛俠道:「我若贏了你,怕你一時氣不過會翻臉。」

  「什麼話?你是說我輸不起?我齊鐵山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如此小器?」

  笑了笑,小飛俠道:「下棋和做人是一樣的,大當家的能因一時之氣,千里迢迢的到處追尋楚烈,我怎麼不耽心贏了你棋後,你會不會也翻臉。」

  齊鐵山臉上有點掛不住,道:「你還真會比喻,這種風馬牛不相干的事,你也能扯在一塊。」

  小飛俠搖搖頭道:「不然,由小看大,這不是不可能,我始終認為楚烈的事情理虧在大當家。」

  一拍桌子,齊鐵山臉上變就待發作。

  可是當他看到小飛俠臉上那種不以為然的表情,他也只能把胸中那股不順之氣給按捺下去。

  他悻悻道:「老弟,我真懷疑你他****是不是楚烈那小子派來的說客,怎麼打一開始你就好像站在他那一邊,一直幫著他說話。」

  小飛俠笑道:「我這麼一個江湖小角色,怎麼可能認識那種人?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擺擺手,齊鐵山煩道:「別提那個人了,一提起我就來氣。來,來!我們再殺一盤,你放心,只管拿出你本事,我若輸了翻臉,我就是小狗,怎麼樣?」

  見對方把棋盤清理乾淨,小飛俠搖頭笑道:「好,不過得來點彩頭。」

  「彩頭?什麼彩頭?你小子什麼身家?算了,算了,別加花樣了。」

  「沒彩頭多沒意思,我說的彩頭不是錢財,大當家的想擰了我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齊鐵山奇怪道。

  想了一想,小飛俠道:「咱們賭一件事,一件對方能力範圍內可以做到的事。」

  齊鐵山的興趣來了。

  他臉上一喜道:「可以,這正合我意。」

  小飛俠一怔!

  齊鐵山卻道:「來,咱們開始,輸了反悔的人神共棄。」

  小飛俠有十足的把握能贏對方。

  可是他卻想要知道對方的心裡所想。

  於是他道:「說說看,若我輸了,大當家的想要我幹什麼?」

  「小事一樁。」

  「什麼小事?大當家的不說,對不起,這彩頭就作罷!」

  「咦?你這個人怎麼如此耍賴?彩頭可是你先提起的,我都不問你,你幹嘛要問我?」

  小飛俠道:「這不一樣,我的要求絕不過份,大當家的只需點個頭就能辦到。」

  「我也一樣,你也只要點個頭喊我一聲師父就可以了。」

  小飛俠笑了!

  敢情這齊鐵山還真看上了自己,欲收自己為徒。

  發現說溜了嘴,齊鐵山只得道:「怎麼樣?我這師父總不會辱沒了你吧!」

  「啊?噢!不會,不會!當然不會……」

  不會才怪!

  小飛俠心想:以我今日的名聲做了你的徒弟,豈不是笑話一樁。

  「我知道你小子放浪不羈,寧願做個江湖混混也不願拜我為師。我這是為你好,人要混,就要混出點名堂,博個聲名;所以你要賭彩頭,我只好拿這套住你了。」

  「好!」小飛俠坐了下來,他信心十足道:「我就與你賭上了。」

  齊鐵山只當是手到擒來的事,他只想趕快贏棋,卻忘了問小飛俠的事情。

  於是在一局快結束時,他傻了眼。

  望著盤面上自己一條黑龍已到了被白棋困死的地步,齊鐵山這才發現小飛俠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

  他拾眼道:「小子,你使詐!」

  小飛俠笑道:「賭輸,賭贏,不賭賴!我什麼地方使詐了?」

  「你……你隱藏實力。」

  「事關我的自由之身,我怎能不小心對奕?大當家的,你是驕兵必敗呢。」

  頹然一歎,齊鐵山拂亂棋盤道:「說吧,你要我辦什麼事?」

  齊鐵山就如死了兒子般地難受。

  小飛俠笑道:「先欠著,我一時也想不出。」

  齊鐵山古怪地望著小飛俠,喃喃地道:「你總不會要我做你徒弟吧!」

  小飛俠站了起來,笑容可掬道:「沒那麼嚴重,其實我們這般稱呼豈不很好,能讓你喊一聲老弟,走在外面我倒覺得比做你徒弟神氣得多。」

  齊鐵山真的不明白這個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他隱隱覺得小飛俠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個人,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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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張短箋——

  風雨江湖險中行,

  危機處處總常在;

  欲知江山萬里飄,

  紅樓一晤解煩憂。

  沒有上款,也沒有署名。

  小飛俠望著這份短箋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短箋是由店小二交來的,問了半天只探聽出送信的人是個毛頭孩子。

  趁著齊鐵山在睡午覺,小飛俠悄悄出了客棧。來到一間打鐵鋪,小飛俠挑好一把趁手的長劍,隨口問著店家。

  「請問可知『紅樓』在什麼地方?」

  店家是個老頭,他斜晚了小飛俠一眼,道:「像你這種年齡的男人,是不需要去那種地方的。」

  小飛俠奇怪道:「為什麼?」

  「因為那種地方是我們去的地方。」

  更迷糊了!

  小飛俠皺著眉道:「你就直說吧,什麼道理我不需要去,而你們卻可以去?」

  老頭道:「你們這種年輕人要追什麼樣的女人會追不到?而我們這種老人想要女人就只有花錢了。」

  「你是說『紅樓』是個妓院?」

  「不是妓院,不過卻比妓院更出名,想要進去的人並不是光有銀子就行,還得人品、學識、或者武功出眾的人才行。」

  「它在什麼地方?」

  「城外蓮花塘畔。」

  思之再三,小飛俠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

  因為從那短箋裡,他看不出有任何驚兆在裡面。

  另外,人家竟然能把信送到自己手中,就已知道自己行蹤,用不著再費心來佈置這麼一個無聊的陷阱。

  最重要的是小飛俠想知道寫信的人是誰?

  他又如何會知道新近成立的「江山萬里飄」這個組織的事情。

  出了城,走沒多久,一座長滿蓮花的小湖已赫然在目。

  小飛俠繞著連花湖,轉過一座小山丘,就看到一座頗為雅致的小樓矗立在一片楓樹林裡。

  紅牆、紅瓦、紅柱樑。

  整座小樓都是紅色的,也難怪會叫「紅樓」。

  小飛快慢慢地走進楓林,這才發現這「紅樓」遠看不大,近看還真是不小。

  除了主建築是「紅樓」外,其他幾處較矮的屋宇也都是一片紅。

  剛走到「紅樓」門前,一個妙齡少女唇紅齒白,巧笑倩兮地已迎了出來。

  她靈活的大眼,從上到下望個不停。

  最後她圍著小飛俠繞了一圈,再回到前面道:「小飛俠?」

  對這種「丈母娘選女婿」的眼光,實在受不了。

  小飛俠道:「你早已知道,何必再問。」

  女孩笑意更濃了。

  一雙酒窩讓人看得癡迷。

  「隨口問問嘛,又不會少一塊肉。」

  對這種情竇初開的少女,小飛俠可不敢隨便開玩笑。雖然他一直忍不住想說:你看了半天,總該也讓我看看吧?

  這少女彷彿猜到了小飛俠心裡面的話。

  她挺起了胸部,一付你瞧的模樣。

  小飛俠心裡歎了一聲暗道:「誰要說這女還小,我非得挖出他的眼珠子不可。

  看到小飛俠驚異的眼光,那「大」女孩滿意的笑了。

  「我叫圓圓,奉樓主之命帶你進去。」

  「你好,圓圓姑娘。」

  小飛俠招呼一聲,卻再也不敢把眼光停留在人家身上「圓圓」的部份。

  「把劍交給我。」一伸手圓圓道。

  見小飛俠有絲猶豫,圓圓又道:「我們這兒是世上最祥和的地方,刀劍一類的凶器是不可以帶進去的。」

  既來之則安之。

  小飛俠解下了剛買的佩劍,交給了對方。

  圓圓一笑,拿著劍回頭道:「跟我進來。」

  修答數業,百花爭艷。

  小飛俠想不到在這深秋的時刻裡,這個地方居然還有著這許多不該有的花卉。

  穿花圃,過迴廊。

  圓圓帶著小飛俠來到「紅樓」面前,一指道:「你自己上樓。」

  小飛俠想問一些事情,圓圓卻像一支快樂的小鳥蹦跳著飛快地離開。

  懷著一頭霧水,小飛俠隨手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樓下是一座大廳。

  大廳裡擺著兩排椅子,正中央一張大師椅,大師椅後面的牆上橫掛著一幅龍飛鳳舞、鐵劃銀鉤的字貼。

  上面寫著「俠骨柔情」四個字。

  四處壁上亦掛著好幾幅「仕女圖」、「美女嬉戲」、「溪中浣紗」等名家手稿。

  另外幾座樓空壁架,上面擺設的全是些古董、玉器、陶瓷精品。

  暗道一聲:好瑰麗!

  小飛俠就把眼光停留在靠左後方的一座樓梯上。

  他慢慢走了過去,小心地抬步上樓。

  樓梯十六階,階階都是整塊大理石鋪就而成。

  上了樓,入目處是並排的兩間大房。靠右的門沒關,從外面就可看清裡面,是一間雅致的書房。

  靠左的一間,門半虛掩著,看不到裡面,卻聞得到陣陣檀香從裡面飄出。

  小飛俠正猶豫著該怎麼辦,房裡已傳出一聲清脆而帶有磁性的聲音。

  「門沒關,自己進來。」

  小飛俠聞言上前,輕輕推開門後就發現這應是一個女人的閨房,隔成了一明一暗兩間房。

  稍一猶豫,他還是跨了進去。

  看不到人,雖然人在裡間。

  「隨便坐,我一會就出來。」

  果不然,聲音從裡間傳了出來。

  小飛俠這才打量著屋中陳設。

  雪白的長毛地毯,鵝黃色的厚厚窗簾。

  沒有桌椅,地毯上放著幾個軟墊。

  一具瑤琴,一爐檀香,兩幅「春耕圖」,幾件精巧的小擺飾。

  整間房子給人一種好溫馨、好舒適的感覺。

  讓人與起長留不歸的衝動。

  裡間的門開了。

  小飛俠只覺得眼睛一亮,一個雙十年華的女人,披散著一頭長髮,身上帶著一股清香裊裊走了出來。

  她美麗卻不妖艷,清新得如一顆荷葉上的晨露。

  她穿著一襲連身的絲質罩袍,蓮步款款間身材若隱若現。雖使人有種眼光不忍距離的誘惑,卻絕對不會生出任何褻瀆的淫意。

  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的臉蛋。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小飛俠連呼吸都快停止了。一直等到那女人來到面前,他才心神一凜,尷尬地笑了笑,以掩窘態。

  「對不起,我剛沐浴出來。怕你久等,衣著隨便未曾梳妝,還請多原諒。」

  那女人先坐了下來,然後抬手對小飛俠道。

  小飛俠順著對方的手勢,找了一個軟墊坐下,他想說什麼,

  可是嘴巴張合了幾下,卻什麼也沒說。

  那女人笑了笑,用手擺掠了一下長髮。

  這一笑,簡直能勾人魂,消人魄。

  小飛俠竟然不敢再望著人家,連忙把眼光望著地上。

  「我叫小柔,張小柔,也有人叫我張媽媽、張姐姐、張阿姨。」

  小飛俠露出疑惑。

  張小柔又笑了!

  她笑著道:「張小柔是我的名字,張阿姨是來這的男人叫的,張媽媽是我這的姑娘,隨著外頭的規矩所稱呼我的,至於張姐姐,則是我的入幕之賓,他們對我的尊稱,例如像你這樣的客人。」

  小飛俠遇過許多的女人,包括年紀大的、年紀輕的;也看過了許多鴇母,包括陰刁的、奸詐的。

  他更見過許多的妓女,包括穿衣服、及不穿衣服的。

  可是面對著張小柔,他實在很難把鴇母、妓女、恩客這些字眼與她連在一起。

  雖然她幹的是那行,說的話也是行話。

  「你想叫我什麼?」

  想也不想一下,小飛俠就脫口回道:「張小柔。」

  露出編貝也似的牙齒一笑!

  張小柔道:「為什麼不叫我張姐姐,我蠻喜歡人家叫我張姐姐的。」

  小飛俠不由自主道:「我喜歡和一個真實的人交往,所以我喜歡你真實的名字。」

  張小柔怔了下,道:「我……我有什麼地方不真實嗎?」

  「有。」

  「你說說看。」

  「因為你還是一個處子之身。」

  張小柔傻住了。

  她咬著唇,想了半晌才道:「我是這裡的鴇母,有許多恩客,我……我對你的話感到好笑。」

  小飛俠緊盯著她道:「鴇母並不是個個都是妓女出身,你有許多恩客,卻不一定你會出賣靈肉,或許只是賣笑不賣身。」

  張小柔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卻道:「說說看,你憑那一點論斷我仍是個處子?」

  小飛俠笑道:「我從小在妓院長大,對女人的研究連女人都自歎弗如。你不妖不媚,雙眉緊密服貼,鼻尖圓挺不凹,臀部豐潤不墜,最重要的你走路雙腿擺動距離一致,不張不撇,這些都是處子的特微。」

  頓了一頓,小飛俠又道:「加上我的直覺及我的嗅覺。」

  張小柔聽得傻掉了。

  她實在不知道還有男人對女人如此的瞭解。

  她怔怔地回道:「直覺我可以接受,但是嗅覺又怎麼說?」

  故意聳動兩下鼻子。

  小飛俠道:「處子身上有種體香,就如小孩子吃奶,遠遠的就聞得出來,他身上有種奶香,這是只可意會,卻無法言傳的。」

  張小柔再也無法假裝了。

  她歎了一聲道:「女人要是碰上了你這個鬼靈精怪。她們一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笑了笑,小飛俠道:「所以你不妨老實的告訴我,你的事情,包括你找我來的目的。」

  身軀一震,張小柔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突然伸手拉開身上罩袖的活扣,於是罩袍就從她的身上滑落,而一尊完美無瑕的誘人胴體立刻呈現。

  她罩袍裡面竟然什麼也沒穿。

  小飛俠沒有迴避他的眼光。

  他定定地望著張小柔裸露的身體,就像欣賞著一幅名畫,或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樣。

  他看到的是光滑、潔白、而有彈性的肌膚。

  細緻的頸項,圓潤的肩頭,高聳挺立的胸脯,不堪一握的纖腰,美麗誘人的肚臍,以及平埋得連一份贅肉也沒有小腹。

  再來是弧度完美的臀部;粉光緻緻而又修長均勻的雙腿,簡直就是上帝的傑作,令人無法轉移目光。

  「我……我美吧?」張小柔的聲音裡有著顫抖。

  「美,真的很美。」小飛俠由衷道。

  「你願意接納我嗎?」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我若告訴你我不想,那是騙人的。」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

  小飛俠令人意外地道:「我在等你的條件。」

  「什麼……什麼條件?」

  「何必呢?你不是瘋子,更不是花癡,能以一個女人最寶貴的貞操隨便就讓一個男人毀掉,如果沒有條件,鬼才相信。」

  張小柔有種好重好重的挫折感。

  甚至於她開始懷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

  如果他是男人,為什麼沒有男人應有的衝動和反應?

  對別的男人來說,她那怕是稍稍把衣袖撩高一點、手臂多裸露一些,她都能讓對方如癡如狂,不克自制。

  為什麼對小飛俠,她已經一絲未縷,都還不能引起他的「性」趣?

  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甚至於她有股衝動,想衝到小飛俠面前,檢查一下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些什麼。

  「你真的不心動?」

  張小柔不回答小飛俠的話,反而心不死地再問一句。

  小飛俠不能欺騙她,也不能欺騙自己。

  他輕聲道:「我心動,可是不會行動,在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以前。」

  張小柔一點輒也沒了。

  她知道若想讓這個男人就範,除非把實情先說了出來。

  她慢慢的彎下身,把滑落在地的罩袍又穿在身上。

  她看到小飛俠眼中內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可是卻沒見他有其他的反應。她只好把繫帶繫好,然後含著淚水緊抿著嘴。

  小飛俠知道他已徹底擊垮了她的信心。

  他也明白這時候不能再給她任何的刺激。

  於是他就這樣靜靜的等著,等著她把心情平靜下來,等著她把紊亂的思緒給清理整齊。

  過了一會,也或許過了很久。

  張小柔終於一揚頭,沒讓一滴眼淚流出來。

  她走到牆壁旁,拉開一個活門,端出來一瓶酒及兩個透明的水晶杯。把酒注入杯子裡,她再回到原來的地方,遞了一杯給小飛俠。

  小飛俠接了過來,卻沒去喝。

  張小柔淒然一笑,先喝了一口自己杯裡的酒。

  她悠悠地道:「你是懷疑我軟的不成來硬的,在酒裡下了使你不可抗拒的藥?」

  小飛俠一仰脖子,立刻喝乾了杯裡的酒。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識趣,那麼除了傷了她的心外,恐怕這一生又要多了一個仇人。

  臉上因為酒意的關係,張小柔益發醉人,也更加嫵媚。

  他慢慢地喝完酒後,已把波濤洶湧的心湖給平靜了下來。

  終於她輕歎了一聲,悠然開口。

  「我是張百萬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小飛俠險些眼珠子掉了出來。

  他張著驚恐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張小柔。

  「你很意外,也很吃驚是不?」

  只覺得頭皮發麻,小飛俠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因為你沒有理由騙我。」

  張小柔點點頭又道:「我想你已經有點明白我為什麼找你來的原因。」

  搖搖頭,小飛俠老實道:「我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

  張小柔苦笑一下道:「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他,我阻止不了他,就只好阻止你了。」

  小飛俠愈聽愈糊塗了。

  他不禁問道:「能不能請你從頭細說?」

  張小柔沉默了一會,彷彿在想該怎麼敘述整件事情。

  小飛俠沒敢催她,只能靜靜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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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5 23:40:34 |只看該作者
  張小柔眼睛看著遠處,道:「我離開他已經整整一年了,離開他的原因是我發現到他有謀反的企圖。而我百般阻撓卻毫無作用。」

  「離開他後,你就開了這間『紅樓』?」

  小飛俠發現還是由自己發問比較容易瞭解事實的真相。

  「不錯,我開『紅樓』一方面有點自暴自棄,一方面也是有點藉著自甘墜落來麻痺自己。」

  「可是你卻仍然潔身自愛。」

  張小柔苦笑著道:「我無法放開自己,最多只能做到陪人飲酒言笑。」

  「對『財神』的一切事情你都很瞭解?」

  點點頭,張小柔道:「我雖然離開了他,他的一舉一動全有人告訴我,所以我知道他和虎爺約賭,也知道他如何計誘你,更知道你又如何揭穿他謀反的事跡。」

  「也知道他和虎爺聯手創立了『江山萬里飄』?」

  「當然,要不然你看字條後怎麼會來?」

  「那麼你說阻止我是什麼意思?」

  張小柔望了他一眼道:「父女依舊是父女,不管做父親的做了什麼?我總是他的女兒,所以我不能看著他走向毀滅,只有從要毀滅他的人下手了。」

  「可是到現在為止,我卻看不出來你有任何要毀滅我的跡象。」

  張小柔道:「我一個女人既不會武,又不會拿刀殺人,我想來想去只有用的身體做武器,用軟性訴求來達到我的目的;我調查過,你雖然是一個殺手,但卻沒有一顆殺手的心。由這點我判斷出你有著很人性的一面,也就是說你很注重情份的關係。」

  沒想到人家把自己摸得這麼透徹。

  小飛俠道:「你說得一點也不錯,所以我才脫離殺手的組織,對虎爺卻也狠不下心來對付他。」

  張小柔道:「所以我認為只要你我有了實質的關係,那麼看在我的倩份上,你一定不會做出令我傷心的事來。而說不定在我的勸告下,你會去影響楚烈,不要對我父親採取任何行動。」

  終於明白了。

  小飛俠歎氣道:「忠有愚忠,孝有愚孝。你的做法完全是愚孝的做法,實在太不值得。——

  望了張小柔一眼,小飛俠繼續道:「你也把我估計錯了,好在我們沒有發生什麼,要不然我這個人恐怕到最後做出來的事,會讓你活活氣死。」

  「怎麼說?」

  小飛俠道:「第一,我是個很大男人主義的人,我認為一個女人應該事事以男人為主。第二,我更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該做的事我一定會去做。所以你應該慶幸大錯沒有鑄成。」

  「可……可是你剛才還說你為了私誼,一直對虎爺有著保留。」

  「不錯,但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會大義滅親的,那怕是我最親的親人。」

  張小柔發現她真的錯了。

  對這個人的估計與判斷完全錯得離了譜。

  小飛俠悠然道:「在以前我或許是個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的人,始終認為江湖人管的只是江湖事。然而最近我突然明白,明白江湖人不能只管江湖事,國家的富強、社會的安定,是每個人應付起的責任,我不否認是受我大哥楚烈的影響,因此我現在所作所為全是以他為主。」

  張小柔突然道:「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小飛俠露出歉意的表情,歎道:「你真的很美,我敢說沒有一個男人能在你魅力下會不屈服的……」

  「你別安慰我,最起碼你就讓我對自己寒透了心。」

  小飛俠無奈道:「只是你比較不幸,碰到的是我。因為我從小就在女人堆裡打滾,整天接觸的全是男女情慾之事,早已練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

  心裡稍為好過了一點。

  張小柔道:「看來我真的是不幸,賠了夫人又折兵。」

  「沒有,我可是『完璧歸趙』,連一根寒毛也沒動你。」

  張小柔也被逗笑了。

  她嗔道:「可是卻便宜了你那雙賊眼。」

  小飛俠故意唉了一聲,道:「天地良心,我都是懷著一顆『朝聖』的心來看你。其實像你這麼美,連一點瑕疵也沒有的身體,應該多給人看看,免得暴殄天物,辜負了老天爺的一雙巧手。」

  「去你的。」

  張小柔罵了一聲,猛覺自己失言,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小飛俠看呆了。

  他不禁歎道:「歹竹出好笛,這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臉上一沉,張小柔道:「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小飛俠不忍拒絕。

  雖然他已經猜出了對方要說什麼。

  他輕聲歎道:「在我盡可能的範圍裡面,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會求我大哥放了他一條生路。」

  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張小柔想不到花了那麼大的心血,甚至不惜犧牲色相,都不能達到目的。

  而在三言兩語裡面,小飛俠就能如此點頭,她怎麼能不激動得流下眼淚?又怎能不對這個人打心眼裡生出愛慕之意?

  蔥爆牛肉絲,

  干扁四季豆,

  暇仁釀豆腐,

  雙冬炒腰花。

  外加豆瓣雪菜一小盅苦瓜排骨湯。

  這些雖然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可是每一樣全都是色香味俱佳。

  只有真正的大行家,才能炒出這樣出色令人垂涎三尺的菜來。

  菜是張小柔親自下廚弄的,也因此愈發讓小飛俠感到一種

  親切、自然、和特殊禮遇的殊榮。

  喝著燙到剛好溫度的酒,吃著從未嘗過的美味茶看,眼裡看到的是曠世絕俗的美女。

  小飛俠只覺得人生除此之外,已別無所求。

  殷殷勸酒,頻頻夾菜。

  張小柔像對一個多年的老友,更像一個癡心的情人,總是未語先笑。

  醉了——

  小飛俠酒沒喝多少,卻醉了。

  醉在張小柔多情的眼波裡,醉在張小柔風情萬種的淺笑中。

  「聽說你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

  悚然一驚!

  小飛俠驀然想起一句話: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他的酒意醒了一半,點頭道:「她叫薔薇。」

  「薔薇?」張小柔念了一遍道:「她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小飛俠臉上有種驕傲,看得張小柔心裡一痛。

  「她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卻也是一個令人深愛的女人。」

  想起薔薇的嬌靨,小飛俠喃喃道:「她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一張薄薄卻微翹的嘴,還有一顆深愛我的心……」

  突然小飛俠站了起來,一臉歉意道:「我該走了,謝謝你這麼可口的菜,這麼美妙的酒。」

  張小柔心裡一陣悸痛。

  她幽幽道:「你真是一個令人欽佩的男人,我更羨慕薔薇有這麼深情的男人愛著他。」

  思之再三,小飛俠道:「收了它,一個女人,尤其像你這樣的女人,是不應該做這種事的。」

  張小柔歎道:「有用嗎?自此一別何日再見?我……」

  小飛俠接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不是聖人,如果常見面,我會陷入泥沼裡而不能自拔。」

  「你是怕……」

  「我不是怕,而是不能。你懂的。」

  張小柔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她幽歎道:「『恨不相逢未嫁時』,我懂,我好嫉妒你那薔薇。」

  小飛俠忍住想替對方擦眼淚的衝動。

  他別過頭道:「今生休矣,但期來生。」

  來「紅樓」的時候是艷陽高照。

  離開的時候卻是萬籟俱寂。

  小飛俠走在回客棧的路上,心頭泛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如同攪翻了五味瓶一樣。

  他沒想到「財神」張百萬有這樣的一個女兒。

  他更想不到張小柔又是如此的這樣的一個女人。

  低著頭,他慢慢地走著。

  竟然沒注意空曠的長街有一個人遠遠的站在街心。

  當小飛俠看到地上那一條長長人影拖在自己的面前,他嚇了一跳。

  猛抬頭,他就看到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人,正瞬也不瞬一下地望著自己。

  好熟悉的身影。

  小飛俠有這種感覺,卻肯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他停下腳步。

  也用一雙疑惑的眼睛回瞪著對方。

  那個人從身上拔出了一把刀,刀身映著月光,閃出一片奇異的光華,暗紅中帶著淡綠的光華。

  從人家這種動作裡,就算白癡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飛俠默默的把劍抽出。

  他沒說話,因為他知道說什麼也改變不了這種事實。

  那麼又何必浪費時間,浪費唾液。

  這個人很奇特。

  他的刀法快如閃電,狠如猛獸,但有許多地方卻不是正統的刀法。

  小飛俠一與這人對上,他就有這樣的感覺。

  即使這樣,小飛俠卻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步眼、身法、和他敏捷的反應。

  小飛俠沉著地應戰。

  然而十招一過,他就有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每每在可以制敵、創敵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後繼之力就像被人突然斬斷一樣。

  他知道這是體內的內傷還沒痊癒之故。

  於是那人的刀法雖然顯得生澀,可是已漸漸的佔了上風。

  冷汗已流。

  小飛俠拚力地抵抗,但氣勢已衰。

  一個氣勢已衰的人又如何能面對強敵?

  氣血浮動。

  小飛俠已感到再也無法支撐。

  更感到手上的劍有如千百斤那麼重。

  情況很明顯,他知道他再難抵擋三招,三招一過,他鐵定會死在那把刀下。

  一招。

  兩招。

  第三招一過,小飛俠頹然一歎,放下了手裡的長劍。他緊緊地盯著對方那把離自己頭頂不足三寸的刀身。

  然後一會慷慨就義地道:「你可以下手了,王飛。」

  那個人神情巨變,身軀一顫,眼裡有著說不出來的複雜眼波在流轉。

  「你……你知道是我?」

  慘然一笑,小飛俠道:「你的化妝術再好,卻掩飾不了你的身材,更何況你一向用長鞭,所以刀法才如此生硬。雖然剛開始我認不出你來,但時間一久,我已知道你是誰了。」

  王飛雙目有著淚水之光。

  在小飛俠頭頂的那把刀竟也有著輕顫。

  「你……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殺你?」

  搖搖頭,小飛俠道:「我和你曾經共過生死,你要殺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又何需知道?」

  這是怎麼樣的朋友?

  又是什麼樣的交情?

  王飛絕不是冷血,他終於掉出了眼淚。

  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會掉出眼淚,若非激動到了極點,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我對不起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更不能不殺你……」

  小飛俠點點頭道:「別說了,如果殺了我能解決你心中無法解開的結,那麼你就決一點動手。記住,要俐落點,別讓我有太多的痛苦。」

  王飛手裡的刀落了下去。

  不過是落在地上,而不是落在小飛俠的頭上。

  他突然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神情悲傷得仰首望天,大叫道:「天啊!你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小飛俠的心裡也有著悲傷,感同身受道:「朋友,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把你的痛苦說出來,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送你一顆頭顱。」

  王飛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悲痛。

  他抓著小飛俠的雙臂,是那麼的用力。

  他瞪著一雙怕人的眼睛道:「他……他們找上了我,給了我一根手指,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小飛俠心裡一陣發麻,他已猜到了。

  「那根手指是我母親,上面……上面還戴著去年我送她的翠玉戒指,他們說……說十天之內沒聽到你死的消息,將要再送我一根……」

  小飛俠整個心已糾在一起。

  他怎麼也想不到世上競有如此狠毒的人,會把一個老得快動不了的人,一根根斬斷他的手指。

  「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一個是我的親娘,一個是我的摯友,我能捨棄她?還是殺了你?」

  心在滴血。

  小飛俠知道此刻王飛的心也和自己一樣也在滴血。他輕歎一聲,扶著王飛,兩個人沿著牆邊坐在地上。

  「殺了我能換回你娘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再有第二次行動啊!」

  是的,沒有人能承受這麼殘酷的事情發生。

  除非那個人是個沒心沒肝的逆子。

  想了許久,小飛俠望著已快被逼瘋的王飛道:「如果由你押著我,去交換你母親,我想他們一定會接受。」

  王飛抬起頭,一臉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要我殺你。」

  「一定行的,我活著在他們手裡,絕對比一個死人對他們有利。」

  「為……為什麼?」

  小飛俠沉思道:「我死了對他們來說,只不過少了一個勁敵。我活著,他們卻可以以我來要挾楚烈,要挾他不再對他們採取行動。」

  望著這個可以犧牲自己而成全朋友的朋友,王飛只覺得自己與他比起來竟是如此的自慚形穢。

  三盞腥紅的燈籠,遠遠望去就像三顆殷紅的赤膽忠心。

  站在城牆邊的王飛,一臉焦急的四處探望。

  「別急,他們總會來的。」小飛俠若無其事道。

  王飛不太敢看對方,虛心道:「可是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笑了笑,小飛俠很明白對方現在的心情,淡淡道:「老友,我這是自願的,你就別擺出這付熊像成不?」

  明知道人家是故意想把氣氛弄得輕鬆些,王飛也就更感到自己的罪惡感是那麼的深重。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接著道:「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

  「那就什麼也別說。」

  就在這個時候二條人影已像從地府冒出來一樣,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小飛俠望著這兩人,他倏地一笑道:「久違了,『瀟湘四子』!」

  來的人是「瀟湘四子」裡的老大薛若愚、老二羅奇。

  當他們看清說話的人竟然是小飛俠,他們臉上一變。

  薛若愚立刻轉頭瞪著王飛道:「看來你真的是不想要那老太婆活了。」

  王飛就如被人捋著脖子。

  他語音不清道:「你……你別誤會……」

  小飛俠突然上前一步,道:「一個活的我,對你們來講是比一個死的我有用。」

  「什麼意思?」

  小飛俠淡然道:「我跟你們走,只要你們放了老夫人。」

  薛若愚與羅奇互覷一眼。

  小飛俠卻接著道:「不用懷疑,更何況老夫人還在你們手中,我又怎麼敢使花樣。」

  想了想,薛若愚冷笑道:「你當我們是小孩子?」

  小飛俠皺眉道:「何出此言?」

  「你明知跟我們走後的下場,怎麼可能還這麼做?而且我們也不相信世上會有你這種白癡。」

  「那是因為你們全是一群雜碎。」

  沒理會薛若愚和羅奇的臉上變化,小飛俠繼續道:「對一個雜碎來說,他們當然無法接受別人認為應該做,也必須做的事了。」

  「你的這張嘴看來應該用針縫上。」薛若愚冷哼道:「如果你要跟我們走,最好先有心理準備。」

  一聳肩,小飛俠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會有心理準備的。」

  一轉頭,薛若愚對著王飛道:「王飛,你可以走了,只要我們把你這個講『義氣』的朋友,一送到我們總舵,自然就會放了你的母親。」

  王飛神情一黯。

  他走上前提著小飛俠的手,哽咽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飛俠瀟灑地一笑,道:「朋友,別這個樣子,算命的說我福大命大,可以活到九十九,你就安心等著接老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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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為了表明自己絕無其他意圖之心,小飛俠沒有拒絕在雙手上拷上了一付特製的手拷。

  三匹馬如飛般的在官道上飛馳,夾在薛若愚與羅奇的中間,

  小飛俠明白人家依舊對著自己存有戒心。

  時已入冬。

  在這種天氣裡策馬急騁,刺骨的寒風迎面而來,那滋味可不見得好受。

  遠遠的在前路上有一個人也騎著一匹馬踽踽獨行。

  在這條人人可走的官道上,有另外的行人本就不足為奇。

  可是小飛俠一看到那碩偉的背影,他就把頭低了下去,一付想躲著人家的模樣。

  因為他己認出了那虎背熊腰的人正是「大風會」的龍頭「猛獅」齊鐵山。

  想必是這齊鐵山在客棧裡不見了小飛俠的蹤跡後,一個人便退了租而獨自上路。

  黃土漫揚。

  這是條黃土路,三匹馬十二支馬蹄當然會揚起漫天的飛沙。

  「猛獅」齊鐵山雖然閃到了路邊,但是仍然讓黃土沾了一身。

  他望著絕塵而去的三騎,在背後忍不住地大吼一聲:「趕著去投胎啊?這麼個騎馬法。」

  他只是順口的一句牢騷而已,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否則他大可以放開四蹄追上人家理論一番。

  可是他的嗓門獨大,聲音又如悶雷。

  一句一字全聽進了小飛俠的耳裡,小飛俠能聽到,當然薛若愚與羅奇也會聽到。

  於是在後的羅奇手裡緩繩用力的一拉,他的坐騎驀然一聲長嘶,前蹄一揚,已停了下來了。

  薛若愚知道這位拜弟的火爆脾氣。

  他前衝了數步,回轉馬身來到他身旁道:「老二,別鬧事。」

  羅奇望著慢慢接近的齊鐵山,口裡哼道:「你放心,我只是教訓教訓這個口裡生毛的傢伙一下而已,不會有事的。」

  薛若愚還想再勸,「猛獅」齊鐵山已經催騎飛到。

  小飛俠連頭也不敢回。

  他只聽到齊鐵山粗大的嗓門道:「怎麼?你們這樣的騎馬,我說個兩句還犯了死罪不成?瞧你兩個這種張狂的德性。

  羅奇嘿嘿笑道:「顯然你這塊頭挺大的仁兄是不服氣了?」

  齊鐵山也不是好欺之輩。

  他一向就是不惹事,卻不怕事。

  現在見人家已經騎到自己頭上尿尿了,這口氣他又如何嚥得下去?

  他驀然大笑道:「來來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種事情只有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比比看誰的拳頭硬一些?」

  馬背上一直沒回頭的小飛俠一聽這話,就知道要糟了。在這種節骨眼上,他實在不願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

  他掉轉馬頭,慢慢上前。

  齊鐵山一見來人竟是小飛俠,他表情一怔,隨之一喜道:「是你?小飛俠?真的是你。」

  小飛俠苦笑道:「當然是我,你好,大當家的。」

  「好個屁!」齊鐵山雙睛一睜道:「等了一宵也不見你小子回來,簡直沒把我給氣炸掉,世上竟有你這種不哼不哈說走就走的人?」

  「對不住,我……我是臨時有事,來不及通知你。」

  望了望薛若愚與羅奇二人一眼,齊鐵山道:「這二個人是?」

  「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齊鐵山冷哼道:「老弟,你怎麼會有這麼囂張跋扈的朋友?」

  小飛俠苦在心裡,剛想開口,羅奇一旁亦冷言道:「不敢當,

  瞧閣下這德性,恐怕也好不到那去。」

  齊鐵山本來已忍著火氣,一聽此言,他倏地跳下了馬。

  「下來,今天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教你一些『和氣生財』之道。」

  羅奇緩緩跨下坐騎,他陰惻惻笑道:「正合我意,我也想告訴你塊頭大並嚇不倒人。」

  小飛俠慌了。

  他連忙下馬道:「大當家的,算了,算了……」

  「算了?」

  突然發現到小飛俠手上的手拷,齊鐵山一驚道:「小子,這是怎麼回事?」

  小飛俠傻了眼,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齊鐵山疑惑道:「他們真是你的朋友?」

  小飛俠無奈的點頭。

  「有用手銬銬著你的朋友?你別逗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傢伙,你也管得太多了。」羅奇一旁道。

  齊鐵山轉過身,他朝著羅奇走了過去。

  小飛俠一攔身,齊鐵山對他瞪眼道:「小子,你最好站到一邊,有什麼我全替你攔下了。」

  「大當家的……」小飛俠叫了一聲,舉起雙手苦笑道:「這與他們無關,是……是我自願的。」不像假話,齊鐵山驚異道:「我不懂,這很好玩?還是你有毛病?」

  實在無法解釋清楚,也無從解釋起。

  小飛俠只能道:「幫個忙,你就別管這檔子事成不?」

  「你當我是朋友?」

  小飛俠歎道:「當然。」

  「那麼我就沒理由不管。」

  話一說完,齊鐵山又對羅奇叱道:「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羅奇抽出了劍。

  他冷冷道:「你何不問問它。」

  幾曾受過這個?

  齊鐵山大喝一聲從身上抽出一條三節鞭就欺身而上。

  於是一場駭人驚俗的廝殺已展了開來。

  「瀟湘四子」固是名動江湖。

  但「猛獅」齊鐵山卻是一方霸主。

  單打獨鬥之下,羅奇已經發覺不是人家的對手。薛若愚眼睛雪亮,他一看苗頭不對,立刻不聲不響地挺劍加入了戰圈。

  齊鐵山大笑一聲道:「聯手出擊了?早該如此了。」

  眼見雙方已打出了真火,到最後一定會弄得不可收拾。小飛俠卻一點辦法也不沒有。急,也只有急在心裡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一匹快馬奔了過來。

  馬上的人正是心裡放不下小飛俠的王飛。

  王飛一下了馬,就猛揮長鞭隔開了雙方的擠鬥。

  齊鐵山是個行家。

  王飛一出鞭,他就在心裡思索著這個人到底是誰?

  終於他想到了,臉上不由一變。

  王飛卻對「瀟湘四子」道:「你們還不快走!」

  羅奇心有不甘,但薛苦愚卻一把拉著他,硬把他推上馬。

  齊鐵山正欲去攔,王飛又是一鞭,阻擋了他的動作。

  此時小飛俠已遠遠傳聲道:「王飛、大當家的,你們可別真幹上了。」

  等到望不見絕塵而去的三騎,齊鐵山冷冷的道:「果然是你…王飛。」

  王飛長年在江湖中闖蕩,他雖沒見過齊鐵山,但從對方的形貌、兵器,再加上小飛俠臨走的一句「大當家」他也想到了面前的人是何許人了。

  他亦現驚容道:「大當家的,冒犯之處實非得已,王飛這裡先給你賠禮了。」

  冷哼一聲,齊鐵山道:「你與小飛俠也是朋友?」

  王飛點頭道:「生死的交往,過命的交情。」

  「這小子還真是有門,居然能交上你這位鼎鼎大名的『獵人』,龍交龍,鳳交鳳,這支耗子造化還真大。」

  伸手不打笑臉人。

  一來身份夠,二來人家立刻賠禮。

  齊鐵山縱有再大的不痛快,也只有暫時壓了下去。

  王飛笑著道:「大當家的為什麼會說小飛俠是支耗子?」

  「他不是耗子是什麼?成天在江湖中鑽來鑽去的,也不知他憑的是什麼?」

  聽不慣別人如此稱呼小飛俠。

  王飛臉上一沉道:「他憑的是手裡的劍,憑的是一腔熱血、一顆忠義之心。雖然他曾有一段黑暗的時光,但那已過去了,現在他不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血輪迴』,閣下苦看不起他,不妨直言,何必在背後如此批評。」

  齊鐵山沒想到一句話會引來對方這一長串的回應。

  他怔了怔!

  突然他瞪起一雙怕人的眼睛,道:「你說誰?你說誰是『血輪迴』?」

  王飛奇怪道:「我還能說誰?你……你會不知道?」

  齊鐵山後退兩步。

  他一驚之後卻倏地一笑道:「好,好,好一個小飛俠,你他****還真會裝,耍得我團團亂轉,弄得我差點硬逼著要收你做徒弟,這……這也太荒唐,太荒唐了……」

  王飛一聽就明白了。

  他不由笑道:「這小子就愛整人,想當初我也被他蒙在鼓裡,到處打聽『血輪迴』的行蹤,卻不知在我身邊的人就是『血輪迴』。」

  收起三節鞭,齊鐵山哈哈笑道:「看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是只傻鳥,原來閣下……」

  本無深仇,又無新怨。

  在笑聲裡齊鐵山與王飛已化解了相見時的不快。他們彼此望著對方,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心意全寫在臉上。

  於是齊鐵山伸出薄扇般的大手,爽朗笑道:「走,咱們找一個喝酒的地方,你好好把這小子的故事說給我聽。」

  王飛也伸出手掌與對方重重的一擊。

  他點點頭道:「那還有什麼問題,不過這個人的故事真要說,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哩!」

  小酒館——

  小酒館裡的酒當然不會是什麼好酒。

  可是對王飛與齊鐵山來說,他們在意的只是相識時的那份快意,對酒的好壞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菜上五味,酒過三巡。

  齊鐵山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

  口沫橫飛的王飛已看出來對方的不悅。

  他不明白什麼道理,於是只有問道:「大當家的,你……你可是不舒服?」

  齊鐵山鐵青著臉,他的聲音像來自冰窖。

  「你說楚烈是小飛俠的哥哥?」

  「是啊!他們兄弟倆也是經過一番波折,小飛俠在克服了心理的障礙後,才肯相認。」

  「好刁的小子,難怪他在我面前處處替那楚烈說好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聽出了不對,王飛謹慎道:「大……大當家的可是和楚烈有什麼過節?」

  齊鐵山哼聲道:「他殺了我兩個人。」

  王飛很清楚這件事。

  他亦冷聲道:「兩個該殺的人。」

  齊鐵山聞言,臉一變道:「你說什麼?」

  王飛怡然不懼道:「閣下是一派的宗師,『大風會』的會主,素有鐵面無私、嚴己律幫的美譽。楚烈替你除了有損你聲名的兩個敗類,你應該感謝他才對,我不知道閣下擺出這付臉譜是什麼意思。」

  齊鐵山一怔!

  他瞪著王飛道:「我的人告訴我,楚烈一味挑釁,以官欺民,根本不把我『大風會』放在眼裡。」

  王飛冷笑道:「那恐怕是你的人欺上瞞下,為了維譽而做出來的糊塗事。」

  「胡說,誰有那個膽子?」

  王飛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閣下敢說貴會上萬的徒眾,個個全像你一樣是個硬梆梆的漢子、是非分得清的明理人?」

  又捧又眨的拿話套住了齊鐵山,王飛的言詞還真是犀利。

  想發作也發作不了。

  齊鐵山強壓下心火,冷哼道:「你既知道整個事實,那麼何不說出來?是非自有公斷,我齊鐵山眼不瞎,耳不聾,心裡更是明白。」

  於是王飛便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直聽得齊鐵山臉上神色是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竟氣得混身亂顫。

  「所以我想你底下的一定沒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你,『龍虎鏢局』徐天霸的謀財害命,『笑狼』洪濤的淫邪胡為,難道不該殺?」

  一拍桌子,齊鐵山怒道:「好一個『鬼秀才』杜元詩,他竟然敢捏造事實,欺主瞞上的。」

  見對方果然是個不護短的人物,王飛笑道:「大當家的,楚烈是個官場中人,江湖規矩有時難免疏忽,你若為了這而心中猶有不悅看在小飛俠的份上,也不好真與他過不去吧。」

  腦中靈光一閃。

  齊鐵山仔細地回想小飛俠的一切,他終於明白了對方的無奈與苦心。

  他也明白了小飛俠贏了棋卻又沒提出要求,敢情他是有心人,恐怕真到了自己與楚烈相對的一天,他才會提出來。

  齊鐵山長歎一聲,然後道:「你說得可是事實?」

  王飛面有不悅之色道:「我以項上人頭作保。」

  齊鐵山忙道:「言重了,我只是……唉,想不到我真差一點做出糊塗事來。」

  有些時候事實的真相是殘忍的。

  問題在於人們能不能接受,能不能面對。

  齊鐵山是個硬漢,對這件事他當然能接受,也能面對。

  不過他知道如此一來,「大風會」裡恐怕又有許多人要倒大霉了,包括那些在外巡察的巡堂執事。

  「青龍鎮」。

  打一進「青龍鎮」後,小飛俠就發現這鎮上看不到任何婦孺。

  一個沒有婦孺的鎮代表了什麼?

  小飛俠心裡一驚!

  他不禁為「財神」龐大的財力感到悚然。

  因為他居然能買下整個「青龍鎮」,做為他的巢穴,這種財力、勢力、魄力,恐怕古今還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騎在馬上,小飛俠看到許許多多的大漢,每個人都用一種好奇的眼光看著自己。

  他明白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

  但是他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就算第一個人都當著他的面,罵上一句「白癡」,他也絕不後悔。

  來到鎮裡最後一間佔地極廣的大莊院前,薛若愚與羅奇兩人下了馬。

  知道到了地頭,小飛俠跳下馬後,就看到莊院裡有許多人在構築著工事。從他們的忙碌看來,小飛俠明白對方顯然已經知道這裡早晚會發生一場慘烈的戰鬥。

  小飛俠的手拷已解開。

  當他揉著手腕時,這間屋子外面已傳來一陣桀桀怪笑。

  笑聲未停,他就看到了「財神」張百萬帶著「瀟湘四子」進了來。

  一進屋,張百萬就豎起大拇指,也看不出他臉上到底是真是假,只聽他道:「你真有種,也夠義氣得讓人佩服。」

  小飛俠淡然道:「沒什麼,朋友有難,盡心盡力罷了。」

  「坐、坐!」一指椅子,張百萬禮遇有加道:「多日不見,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小飛俠坐了下來,就像坐在自己家中一樣。

  歪著頭,張百萬研究似的看著小飛俠。

  好半會後,他才道:「告訴我你真的目的。」

  小飛俠怔了一下,道:「還有什麼目的?一人換一人而已,你若還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就立刻放了王飛的母親。」

  張百萬不相信似的,他摸摸自己的臉頰道:「你不是楚烈派來想先探聽消息而施的苦肉計吧?」

  小飛俠冷笑道:「只有你們才會這麼想,你總不會想做那背信棄義的人吧?再說,身入虎穴,就算我別有所圖,在你們這麼多人的監視之下,恐怕也難有作為。」

  「說得一點不錯,你縱有通天的本領,在這裡我真的想不出你還能做什麼。」

  「那麼你什麼時候放人?」

  「人我自然會放,不過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

  小飛俠怒由心生,瞪目道:「你敢耍我?」

  「別這麼激動,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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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百萬換了一個坐姿道:「第一,換人這件事從開始就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我可沒答應你。第二,我現在若放了人,那麼王飛豈不脫掉了頭上的金箍咒,再也沒有顧忌的可以來對付我了。」

  小飛俠心都寒了。」

  他明白自己碰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無奈道:「有我在你們手上,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搖搖頭,張百萬道:「那不一樣,你連死都不怕了,我可沒把握控制你。」

  小飛俠忿忿的道:「那麼什麼時候是塵埃落定的時候?」

  張百萬笑了笑道:「這很難說,或許等我們奪了江山之後,也或許等退了你那頑固的哥哥所調集的兵馬之後。總之,這一切全看我,不過你放心,你既然來了,我就不會再動那老太婆一根寒毛。」

  小飛俠傻了眼:

  雖然他早巳心裡有了準備,對方絕不會如此輕易放人。

  可是卻沒想到人家會說得如此絕決。

  唯一令他心慰的卻是不管怎麼說,他們的到來,想是救了王飛之母,雖沒獲得自由之身,卻讓她不會再受皮肉之苦。

  有了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張百萬乾笑了兩聲!

  接著他道:「我有一句老話,忍不住要重提。」

  小飛俠搖頭道:「你最好死了心,那是不可能的。」

  「你真是想不開,難道你沒聽說一句話『富貴險中求』嗎?」

  小飛俠道:「一個人吃幾碗飯?做什麼事?老天爺早就注定了,以你的財富,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張百萬笑道:「不,你錯了。人的慾望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再說,我認為由我來做一國之君,絕對比現在這個昏君要好。」

  一瞪眼,小飛俠道:「你可想過你這是造反?會使得天下引起戰禍,弄得民不聊生、屍流成河?」

  張百萬道:「『舜何人也,禹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沒有陣痛,那來新生?這點道理你會不明白?」

  「你這是歪理。」小飛俠跳了起來道。

  「歪理也是理,就看你從什麼角度去解釋。」

  冷冷一笑,小飛俠道:「要我跟著你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我。」

  「殺你?嘿嘿,我或許會。但不是眼前,時間還長,你可以慢慢考慮,等你想通了那時通知我。」

  張百萬站了起來。

  臨出門,他又道:「雖然你現在身上沒有禁制,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蠢動,除了這間屋子外,你什麼地方也不能去。」

  三天了。

  三天裡小飛俠就困在這間屋子裡,他所能做的事就是不停的想。

  他想知道外面的事情。

  也想知道張百萬預備把自己如何處理。

  他更想知道王飛的母親藏身何處。

  因為他明白,只要他和王飛的母親能脫離「青龍鎮」,那麼一切都會改觀。

  然而這三天裡,他除了只在第一天見到張百萬之後,只有每天送飯來的一名阿嫂,他連支老鼠也沒看到。

  他試著走出屋外,卻發現只要他一站到門口,就有人從看不見的地方出來,瞪著一雙炯炯的眼睛望著他。

  不管白天或黑夜,那個人彷彿永遠不會睡覺一樣。

  什麼是坐困愁城?

  小飛俠終於明白坐困愁城的滋味還真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忍受得了的事情。

  冬天的夜來得早,天也黑得特別快。

  在第四天的晚上,小飛俠正奇怪為什麼晚飯已經遲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沒送來?隨後就看到每餐送飯來的阿嫂手裡提著食盒,在黑夜裡走了過來。

  那阿嫂進了屋子後,把食盒裡的食物一樣樣擺在桌上,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小飛俠有些奇怪?

  因為通常那阿嫂都是放好飯菜以後,都會順便到他的房內整理一下。

  抬起頭,小飛俠好奇地望了她一眼。

  即發現這阿嫂似乎年輕了許多,眼睛也明亮了些。

  小飛俠笑了笑道:「今天你好像有些不同。」

  本以為人家依舊會和平常一樣,一句話也不會回答。

  誰知那阿嫂卻出人意外地開了口。

  「什麼地方不同?」

  笑在心裡。

  小飛俠想到女人還真是「好奇」,這麼一句話就能令從不開口的她開了口。

  這種微妙的心理,他下了決心,以後有機會非得好好研究不可。

  「你似乎年輕了許多。」一面吃著東西,小飛俠一面道。

  那阿嫂怔了一下,臉上卻有著驚容。

  「怎麼?說你年輕也值得你如此驚慌?」

  那阿嫂走到門邊,向外探頭一下,又走了回來。

  正奇怪這個人怎麼會如此神秘之際,小飛俠卻發現一隻在哪兒曾見過的手鐲戴在這阿嫂的手腕上。他苦思了一下。

  突然瞪起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望著她。

  笑了笑,那阿嫂道:「別說出來。」

  張小柔?

  小飛俠差一點喊了出來,卻讓一口飯噎在喉嚨裡,險些閉過氣去,他連忙喝了一口水,怔怔地瞪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小飛俠低下頭,怕人發現有什麼不妥道。

  張小柔亦一旁假裝整理桌子。

  「昨天晚上。」

  「你知道我在這裡?」

  一顆晶瑩的淚珠掉在桌面上。

  張小柔歎道:「不為了你,我會來嗎?」

  短短的一句話,小飛俠卻身軀不由一震。

  的確,這雖然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它包含的卻是無盡的情意和無悔的感情。

  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可是小飛俠卻不敢問。

  因為他知道問這句話,等於拿把刀戳在對方的心裡。

  「原來那送飯的阿嫂呢?」

  「在我房裡,她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奶媽。」

  又是一顆淚珠掉了下來。

  張小柔哽道:「當消息傳到我的耳朵裡,我真的不敢相信世上會有你這樣的人。我開始吃不下睡不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我只好來了。」

  「張百萬呢?他沒懷疑?」

  「我爹他高興都來不及,只當我回心轉意,又怎麼會想到其他?」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你這麼做值……值得嗎?」

  張小柔輕顫一下,噓聲道:「『但期來生』這句話太空洞了,也太虛渺了,我等不及……」

  忍不住輕輕握著那支柔荑。

  小飛俠歎氣道:「你……你讓人心疼。」

  張小柔開始成串的掉下眼淚。

  夠了!

  有這句話,她認為一切都夠了。

  那怕是現在要她去死,她也無怨無悔。

  眼中閃過一絲幽怨後的喜悅。

  「我知道你被困在這裡很難過,告訴我,有沒有什麼麼我可以幫你的?」

  小飛俠有些驚異地望著她。

  「別這麼看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從對方的眼裡,小飛俠看到了一種堅毅之色。

  他知道這個女人說得毫無半分勉強。

  他抬眼道:「幫我打聽一個人。」

  「王飛的母親?」

  小飛俠點頭道:「打聽她到底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張小柔柔聲道:「我就知道你關心別人比關心自己還來得重要。」

  淒然一笑,小飛俠道:「沒辦法,我被困在這裡全都是因為她。」

  「還有呢?」

  想了一想,小飛俠道:「弄一張這裡的地形圖給我,還有對外面的情勢你瞭解多少?」

  張小柔道:「地圖及囚人的地方明天我再告訴你,至於外面的情勢,聽說楚烈已調集了兩湖的兵力,正準備全力圍剿『青龍鎮』,但因為你的緣故,遲遲不敢發兵。」

  小飛俠神情一變道:「看來我這麼做並不見得對了。」

  「此刻雙方聽說正在談判,談判的結果還不得而知。」

  一頓飯當然不可能吃很久。

  雖然食不知味,可是小飛俠卻一掃三天來的愁悶。畢竟有了張小柔這一助力出現,他心中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這一夜他根本沒有睡好。

  腦子裡想的全是張小柔那一雙幽怨的眼神,以及她那無怨無悔的神情。

  他明白要一個男人去拒絕這樣一個可以背叛自己父親的女人,那簡直就是一件最殘忍的事情。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飛俠就已經起床了。

  他開始等著,等著早飯送來。

  然而當他看清送飯來的阿嫂不是張小柔後,他的一顆心就像一下掉到深淵裡一樣,一股寒徹心扉的涼意立刻傳遍全身。

  這阿嫂不再冷漠,也肯開口。

  顯然她已明白這空虛男人在自己小姐心中的份量。

  很小聲的,這阿嫂主動道:「白天人多,化妝也較容易讓人瞧出破綻,小姐說等晚上再來。」

  明知人家說得是理。

  可是小飛俠心中仍有種慼然。

  當他明白這種慼然並不完全是為了他急於知道消息後,他不由得全身一顫,也悚然一驚,他知道他已開始想念著對方。

  換句話說,他已明白這種想念已牽涉到男女之間的感情。

  最擔心也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小飛俠在心底歎了一聲!

  他想起了薔薇,一種犯了罪的感覺立刻在心中出現。

  他知道這一切已到了不容易收場的地步,可是卻也無法去阻止那阻擋不了的洪流。

  等待是種酷刑。

  那種讓人無所適從的感覺,的確會讓人有種發瘋發狂的衝動。

  在發覺到自己的等待已經完全成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等待時,小飛俠這才明白張小柔已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的心房。

  黑夜終於來了。當張小柔提著食盒來到房裡時,小飛俠忐忑一天的心情也終於定了下來了。

  情人的眼睛總是最敏銳的。

  張小柔怔怔地看著小飛俠,她突然心頭一跳。

  因為從小飛俠的眼睛裡,她看到了一種昨天還沒有的東西。

  沒有去掩飾那流露的感情。

  也知道當一切發生時,也根本無從掩飾。

  小飛俠執起張小柔的雙手,發出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歎息。

  「我想你。」

  張小柔軟軟的連站也快站不住了。

  她癡迷地望著小飛俠,一直在咀嚼著那三個字。

  她又流出了眼淚。

  有些不可自白的她哽聲道:「老天爺,我……我不是在作夢吧!」

  小飛俠好想好想把她抱進懷裡。

  然而為了顧及形跡敗露,他只能強壓下那種衝動。

  小飛俠只能歎聲道:「這是真的,我想你,一整夜一整天,我眼前浮現的都是你的影子。」

  慌亂得有點不知所措,張小柔道:「好人,你不可以哄我,因為你知道我經不起哄……」

  老天,這是什麼樣的女人?

  小飛俠心裡歎道:「沒想到她對自己用情之深己到了這種地步。

  突然有種衝動,小飛俠輕聲道:「你到我房裡去。」

  張小柔轉身走進小飛俠的房中,她連步子都有些搖晃。

  小飛俠一閃身也進了房裡,他立刻緊閉門戶,拉下窗簾,接著一個返身把張小柔緊緊地抱在胸前。

  他正欲低頭尋找著對方的雙唇,卻停止了動作。

  張小柔睜開微閉的雙眸,疑惑的望著他。

  一聲苦笑,小飛俠道:「你總不能讓我去吻一個可以做我****人吧!」

  張小柔倏地一笑!

  她連忙用毛巾擦去臉上的妝扮。

  於是一張含羞帶怯的粉靨立刻呈現在小飛俠面前。

  他迫不及待地再重新攬她入懷。張小柔卻主動的掂起腳,兩個人四片唇已緊密地契合在一起。

  一種相思,一種飢渴。

  青春期中的男女總是很容易發生一些他們自己無法把持的事情。

  小飛俠的手已經伸進了張小柔的衣領。

  他瘋狂地吻著,吮著。

  在入手一片滑膩的感覺後,他一顆顆的解開了她的衣鈕。

  張小柔一點抗拒也沒有。

  因為此生她已決定把自己完全的奉獻給這一個人。

  於是她羅衫輕解,一具完美得一點瑕疵也沒有的胴體立刻使得房中燈光一黯。

  雖已見過,仍不由得一歎。

  小飛俠顫抖著雙手,輕柔得像一片羽毛般觸摸著她。

  張小柔倒在床上,她閉上了雙眸,覺得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這是一種愛的刺激。

  更是一種愛的表現。

  一種只有在處子身上才會看到的反應。

  撫過細白的頸項、挺堅的乳峰。

  小飛俠的眼睛裡已經佈滿了血絲,他開始瘋狂地的吸吮,從張小柔的鼻尖、嘴唇、耳垂,一直順著下去……

  而張小柔除了輕聲嚶嚀外,身體更是不停的輕顫。

  由嚶嚀至喘息,由輕顫到扭動。

  她的生命之火已被點燃,她開始緊緊地摟住小飛俠,一種最原始的需求使得她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褪掉了身上的衣服,小飛俠開始愛的行動。

  他要讓張小柔嘗試「禁忌的遊戲」。

  讓張小柔瞭解「生命的真諦」與美妙。

  於是他緩緩的探索、挺進。

  張小柔只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灼燒感覺,從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傳了過來。

  有種要被撕裂的痛楚,使得她夾緊了雙腿。

  小飛俠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羞澀的一笑,張小柔知道對方的溫柔正是愛的表現。

  她又慢慢的放鬆自己,放鬆雙腿。

  因為她也明白,這是必然的現象,必經的過程。

  陣痛過後的快感很快的就讓張小柔體會到一種擁有的喜悅。

  二十年空虛的生命裡,此刻已被完全填滿。

  她開始充實的享受這種美好的新鮮感覺。

  如騰雲,如駕霧,更像踩在雲端裡。

  小飛俠的每一句愛語,都使得張小柔甜在心裡。

  他的每一個動作更讓她不由得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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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

  張小柔只感到體內一股滾燙的泉湧,灼得她緊緊咬住身旁的枕頭。

  她悠然一歎之後,睜開了眼睛。

  當看到小飛俠滿臉俱是汗珠,混身已經濕透,她才明白這場戰爭對方付出的除了愛心與體力外,更重要的還要有耐力。

  滿足的一笑,小飛俠俯在她的耳旁輕道:「疼嗎?」

  搖搖頭,張小柔輕輕地用枕巾替他擦去汗水。

  她吐氣如蘭道:「很美。」

  貪婪的吻著她圓潤的耳垂,小飛俠道:「你是我的心肝寶貝。」

  張小柔羞澀的臉上一紅,卻不由自主的泛起甜美的笑容。

  露出一種美好的表情,小飛俠忍不住的又開始低頭吸吮著她潔白的耳根。

  張小柔捨不得,卻又不得不躲了開去。

  她細聲道:「好人,我該走了,要不然會惹人起疑心的。」

  小飛俠悚然一驚,這才從虛渺中回到現實。

  「什……什麼時候了。」他有些慌道。

  伸手點了對方的鼻尖一下,張小柔道:「還說呢?我怎麼知道。」

  連忙起身穿衣,小飛俠望著床上一片殘紅,他又是一顫。

  張小柔卻若無其事地把床單一卷,道:「看什麼?從今後只怕我的眉毛不再緊貼,鼻尖不再圓潤,走路的姿勢也會變得難看了。」

  小飛俠沒有笑,因為他根本笑不出來。

  他輕攬她入懷,激動的道:「不管未來的路是多麼崎嶇、多麼坎坷,答應我,讓我們共同攜手走完它。」

  張小柔滑下兩行眼淚。

  她顫抖道:「除非你捨棄我。」

  「不,我不會,絕不會,那怕是擋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座山,我也會找把斧頭劈開它。」

  張小柔沉醉了。

  她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說出來的話又是什麼樣的話。

  第二天張小柔再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張詳盡的手畫地圖。

  另外她也帶來了小飛俠最迫切想知道的消息。

  「你能確定她就關在這間石牢裡?」

  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地方,小飛俠興奮的問。

  張小柔柔聲道:「當然,為了這,我還特地去了一趟。」

  「你見到了王老夫人?那兒有沒有守衛?禁衛森不森嚴?」小飛俠慌著道。

  張小柔嗔笑著道:「瞧你緊張的,那地方一個守衛也沒有。王老夫人看來人還好,只是精神有些不濟,我沒說我去看的原因,只閒聊了兩句就離開了。」

  「太好了,顯然他們以為對方只是個老太婆,用不著看守,這樣我的機會就大多了。」

  小飛俠叫道。

  張小柔一聽,嚇了一跳,道:「你……你要去救他?」

  點點頭,小飛俠道:「當然,要不然僵局永遠無法打開。」

  「可……可是你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啊!」

  「這又得靠你幫忙了。」

  張小柔驚怔道:「我?我怎麼幫你?你又怎麼能出得了這間屋子?」

  小飛俠胸有成竹地道:「狸貓換太子!」

  張小柔一驚,忙道:「不成,不成,我爹會隨時找我的。」

  笑了笑,小飛俠道:「你弄錯了,我不是要你,而是要你奶媽。」

  「你……你是說要李媽?」

  小飛俠定定地望著她,點了點頭。

  張小柔歎道:「我……我不知她肯不肯?」

  小飛俠誠懇道:「除了這個辦法外,沒有第二條路。李媽疼你,只要你好好和她說,我想她會答應的。更何況事情發生後,她可以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再加上你從旁訴說,張百萬總不至於為難她吧!」

  張小柔看著小飛俠,心裡實在不忍拂逆他,只得點頭道:「我……我試著和她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愈快愈好,遲則生變,我想就明天晚上。」

  「那……那麼快?」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走,我又何嘗捨得?但只要我出去以後,你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我們不是很快的又可以見面了嗎?」

  張小柔歎了一聲道:「實在替你擔心,而且你的內傷……」

  小飛俠忙道:「不礙事,這些天在此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早就痊癒了。」

  張小柔沒話說了。

  她知道就算有話,恐怕也聽不進對方的耳朵裡。

  收拾好提盒,她準備離開,小飛俠卻拉住她。

  看到對方眼中的慾火,張小柔心神一顫。

  她輕輕搖頭道:「不成,一來人家……人家還有些不舒服,二來昨天走的時候,外面的守衛一直用一種怪怪的眼光看我,我怕擔擱久了會出事。」

  小飛俠沒轍了。

  他只能萬般無奈地送走了張小柔。

  李媽是個女人,個子自然比小飛俠矮上一截。

  虧得是黑夜,再加上小飛俠特意的把膝蓋彎了彎,所以他穿了李****衣服,才沒露出馬腳。

  不過當他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卻發現到暗處有人輕聲「唉」了一下,卻不見有人出來盤問。

  他把食盒藏了起來,一路憑著地圖上的指標,再躲過三處明崗、五處暗哨之後,終於來到了這間石牢。

  心裡禁不住地怦然一跳。

  小飛俠輕輕站在牢門外朝裡道:「老太太,老太太!」

  立即的,牢門上的窗口出現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

  她用狐疑的眼睛瞪著小飛俠。

  「王飛是你什麼人?」小飛俠突然問道。

  「我兒子。」

  「你兒子左邊脖子上有顆黑痣?」

  「你弄錯了,他那顆黑痣不在左邊,是在右邊,而且不是長在脖子上,是長在耳朵下面。」

  小飛俠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

  他知道他已完全找對了人。

  牢房外的大鎖對小飛俠來說是一點用也沒有。

  他很輕易的就打開了牢門,道:「我來救你的。」

  王老太太臉上驚容一現,她啞著嗓子道:「是不是飛兒要你來的?」

  小飛俠不敢多做解釋,他只能點頭道:「是的,請你趴在我背上,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巍顫顫的,王老太太便趴在小飛俠的背上。

  當她的手繞過了小飛俠的前胸時,小飛俠便看到她左手的無名指斷了一截,上面還纏著白布。

  他不由得一陣心酸,胸中立即升起一股怒火。

  黑夜裡雖然不便識路,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易於隱藏形跡。

  小飛俠一路背著王老太太,躲躲閃閃,很快的就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這個巨大的莊院。

  然而當他剛來到街角,正想著要從那條路離開這「青龍鎮」的時候,突然一蓬煙火在空中炸了開來。

  接著他就聽到莊院裡人聲吵雜,陣陣催人心慌的鼓已經響起。

  想都不用想,小飛俠就知道事情已經爆了開來。

  他不敢多做停留,選了一條離自己最近的路,即邁開大步一路狂奔而去。

  「什麼人?站住!」

  黑暗裡二條人影一閃,攔住了小飛俠。

  心裡暗道一聲「要糟」小飛俠二話不說,抬腿就端了過去。

  那兩個人並非弱者,乍見小飛俠心裡已有警覺,再見到小飛俠抬腳踹來,立刻冷哼一聲,各自閃開。

  同時兩把彎刀在黑夜裡已電閃般斬了過來。

  目射精光,小飛俠不閃不避。

  他一直等到那兩把刀快落在頭上時,身體猛地一個上前,雙手從詭異的一個角度裡劈了出去。

  只聽兩聲悶哼!

  那兩個攔住去路的人同時抱住了肚子蹲了下去。

  順手撈起對方的彎刀,小飛俠手起刀落,在敵人還弄不清怎麼回事的時候,已經讓那兩人永遠長眠不醒。

  他不敢停留,沿著牆角的暗影又開始奔跑。

  一蓬蓬的煙火,一個接一個的在空中炸開。

  一聲聲的皮鼓聲,更密密的響起!

  這些小飛俠全不在乎。

  但他感到懼怕的卻是身後那一聲聲此起彼落的犬吠聲!

  他有把握可以逃得過任何人的追蹤,可是他卻無法擺脫那循著氣味追躡,如鬼魅纏身,甩也甩不開而經過訓練的狗群。

  他慌了!

  同時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離開「青龍鎮」已有了段距離了,不知不覺裡小飛俠竟闖進了一座濃密蔽天的森林中。

  「飛……飛兒的朋友,我……我們是不是逃不了了?」

  王老太太感覺出小飛俠奔跑的速度愈來愈慢,她在背後問著。

  小飛俠安慰道:「你老人家放心,我有把握能甩開他們。」

  「你別騙我了,你放我下來,少了我這個累贅,你自己比較能夠容易脫險。」

  腳下不停,小飛俠道:「老太太,你別想那麼多,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小飛俠聽到對方歎了一聲。

  他心裡卻是一陣抽痛。

  後面的狗吠聲愈來愈近。

  小飛俠的臉色則是愈來愈難看。

  然而更令他沮喪失的卻是他發現到森林的盡頭卻是一處斷崖。

  這處斷崖黑夜裡根本無法猜測深有幾許。

  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之下他已陷入了絕境。

  暗一咬牙,小飛俠又返身竄入森林裡。

  他知道他必須背水一戰,而在森林裡藉著地形的不便,他才能有機會也有較大的勝算來擊退追兵。

  他開始利用極短的時間用刀劈斬樹竹,做著陷阱。

  他會殺人,也懂得殺人。

  所以他做出來的陷阱肯定是一個令人難以防範的殺人利器。

  等完成了兩處陷阱後,小飛俠已聽到犬吠的聲音已到了面前。

  閃身在一株大樹之後,小飛俠從腳步聲裡判斷出來的是五個人,而狗卻有三支。

  眼裡閃起一抹很少再有的光芒,小飛俠把手中彎刀倏然高興。突然一聲慘呼,小飛俠知道他第一處陷阱已發生了作用。

  那個倒霉的人此刻已被彈起的樹枝,給刺穿了胸膛。

  嘴角含著冷笑,小飛俠便聽到人聲吵雜。

  「大伙注意了,這小子就在附近。」

  「老黃遭了暗算,大家要小心陷阱!」

  突然又是一聲慘呼傳來!

  「媽呀!大家千萬要小心,拐子李也中伏了啊!」

  五去二,小飛俠兵不刃血地就解決了兩人。心裡正在高興著,猛然兩條黑影朝著自己立身之處竄了過來。

  好畜牲!心裡暗罵一聲,小飛俠手中的彎刀已帶起一道白光。

  兩聲短促的眸叫之後,撲向他的那兩條狗已翻轉著身子,躺在地上一陣抽搐便寂然不動。

  「這小子在這裡,在這裡啊!」

  小飛俠站了出來。

  他炯然的目光望著面前的三個人,及兩條威猛的狼犬。

  彎刀像一渺新月。

  小飛俠舉起手中之刀的時候,那兩支狼犬已猛的撲了過來。

  殺人都成專家了,殺兩條狗又算什麼?

  兩支狼犬還沒靠近小飛俠,就全都躺了下去。

  這一刀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因為小飛俠彷彿連動也沒動一下,他的彎刀仍舉在胸前。

  那三個人全都傻了。

  從他們眼中的驚恐神色看來,他們顯然已被小飛俠嚇破了膽。

  不待小飛俠上前,那三個人退後兩步,便一齊轉身就逃,只怪爹娘少替他們生了兩條腿一樣。

  出了森林,小飛俠沿著小徑又奔跑了一陣。

  來到一處平坦之地,正想停下來喘口氣,他即看到了二個讓他非常頭疼的人。

  「等你好久了。」

  「瀟湘四子」老大薛若愚陰惻惻一笑。

  老二羅奇亦笑著附合道:「看來我們是中了頭獎。」

  小飛俠放下了王老太太。

  他除去身上的假髮及不合身的衣服。

  手裡彎刀倏地連招呼也沒有,就筆直地劈向羅奇。

  「你還真夠毒辣啊!」

  羅奇一個彈跳,他躲了開來。

  悶著頭,小飛俠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挪揄。

  「唰、唰」兩刀又橫斬向薛若愚。

  薛若愚早有所備,他長劍一揮一格,封住了這兩刀,接著身子一旋,一式詭異的劍招已便了出來,回攻小飛俠。

  極速一退,小飛俠不敢硬拚,又再轉身對著羅奇攻了過去。

  冷笑一聲,羅奇把劍一橫,他沈若山嶽,等到小飛俠的刀已快到面前,才猛然舉劍一撩,同時雙腿一記「連環十八踢」已踹了出去。

  不敢怠慢,小飛俠一個翻身避過羅奇雙腿,彎刀又從一個想不到的方向劈斬回去。

  而這個時候薛若愚卻在小飛俠的背後,遞出了要命的一劍。

  前後受敵,小飛俠感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一對一或許他有勝算,然而以一敵二,他知道連半分希望也沒有。然而這是拚命的時刻,他只有緊咬牙關,抱定了就是死也要撈回點什麼。

  於是他彎刀勢子不變,依然猛斬羅奇。

  至薛若愚長劍已快刺及後背時才奮力扭身,硬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身體成了一個大大的彎月形,躲過了那一劍。

  而羅奇一個失神,臂膀上已讓小飛俠劃過一條尺長的傷口。

  鮮血如注。

  羅奇望也不望一下身上的傷口,他大喝一聲挺劍就刺。

  心裡一驚!

  小飛俠碰上這種對手豈有不心驚之理?

  然而令他更心驚的卻是薛若愚正朝著一旁連魂都嚇掉的王老太太行去。

  急切中,小飛俠己顧不得眼前的敵人了,他一個縱跳,人已如大鳥行空般撲向了薛若愚。

  薛若愚好像算準了小飛俠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他等的也是這一刻。

  只見他急回身,長劍一舉,竟已完全封死了小飛俠的攻勢。

  同時左手一記猛拳已找了出去。

  人在空中,小飛俠想抽身已不可能。權衡利害,他只能彎刀斬向長劍,避開了當場開膛破肚,卻躲不過那一記猛拳。

  只聽他悶哼一聲,人已飛了出去,正好落身在王老太太的身旁。

  王老太太連忙扶起了差點閉過氣的小飛俠,她惶恐的道:「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了……」

  所為何來?

  小飛俠甘願身入虎穴,為的就是要救出王老太太,他如何能在此時一次退逃。

  噴出一口鮮血,小飛俠苦笑道:「不,你先走,這裡有我擋著。」

  王老太太雖然不懂武功,但她卻看得出來小飛俠獨自一人一定能有辦法離開這裡。

  她神情一慘,淒涼道:「我這個老太婆已經快走到人生的盡頭,死不足惜……」

  當小飛俠意會到什麼已經晚了,王老太太話說了一半,已經返身朝著身旁一塊大石撞了過去。

  小飛俠大叫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遲了——

  一步之差,他就眼睜睜的看到王老太太的額頭已經破裂。

  鮮紅的血夾雜著白色的碎骨進濺在石塊上,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此時二條黑影已落入場中。

  當來人看到這駭人心神的一幕後,只聽一聲慘呼:「娘——。」

  一個人就撲向了王老太太。

  會叫王老太太為娘的,當然只有王飛了。

  小飛俠看到王飛緊緊抱著已經氣絕的王老太太慟哭不已,他的心中直感覺到像有人拿著刀一片片割下來的痛苦。

  他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要說些什麼。

  驀然一跳,他提著刀就衝向場中。

  這時候薛若愚與羅奇已與「猛獅」齊鐵山展開了激戰。

  原來王飛與齊鐵山二人一路尾隨著小飛俠到了「青龍鎮」外就無法進入。

  他們揪著心,一連數天一直徘徊在附近,一面堪察地形,一面等待著奇績,看看小飛俠有沒有可能逃了出來。

  所以當滿天煙火一起,他們就明白出了狀況,也就循著人聲追躡到了這裡。

  然而他們也來晚了一步,卻發生了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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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5 23:42:21 |只看該作者
  瘋狂的人用的一定是瘋狂的招式。

  小飛俠一接下了羅奇,就瘋狂的像不要命一樣,手裡彎刀全朝著對方身上最脆弱、最碰不得的地方猛砍、猛劈、猛刺。

  羅奇挨了一刀,心裡也對小飛俠充滿了恨意。

  小飛俠像瘋子,他卻像狂人,毫無畏懼,毫不退縮,他亦揮劍連連,「標」上了對方。兩個悍不畏死的碰到了一起,除了流盡鮮血外,恐怕已找不出化解的法子。

  於是在雙方一連串的悶哼裡,鮮血就如落寸般到處的飛灑。

  最後小飛俠在身中三劍之後依然挺立。

  羅奇卻被劈了兩刀,就此不起。

  待小飛俠從渾噩中醒了過來,他卻正好看到王飛的長劍帶起一溜血珠,劃過薛若愚的咽喉。

  而齊鐵山的三節鞭也砸進了對方的小腹。

  縱使薜若愚為「瀟湘四子」之首,但他遇上了王飛與齊鐵山這兩大高手的夾擊,他又怎能活命?

  一杯黃土,三柱香。

  安葬完了王老太太后,小飛俠就發現王飛眼中有種怕人的神采。

  他明白當一個人眼中有了這種神采後,他只有一個念頭——殺人。

  全身裹得像棕子,小飛俠來到他的面前,臉上有著悔恨,他期艾道:「是……是我不好,你如果心裡有什麼不痛快,儘管衝著我來好了。」

  「這怎麼能怪你?」

  齊鐵山上前圓事道:「老太太求仁得仁,只有令人更加欽佩。」

  「不,如果我不帶她逃離,那麼一切也就不會發生,所以對老太太的死,我應負全部的責任。」

  「老弟……」齊鐵山道:「誰不知道你這麼做其目的還不是為了救她,沒人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偷望了一眼王飛,齊鐵山接著道:「王飛是一條鐵靜靜的漢子,更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他不可能把老太太的死怪罪到你身上。」

  王飛轉過頭,突然定定地看著小飛俠。

  然後伸出一雙手緊緊執起對方手道:「人死不能復生,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手刃親仇虎爺與張百萬二人。」

  「我說嘛!王飛明理就是明理。」齊鐵山一旁敲著邊鼓湊和道。

  小飛俠依舊難掩心中歉疚。

  但卻感傷道:「仇,一定要報的,問題是如何來報,我希望一切從長計議,不希望看到你魯莽行事。」

  王飛心中一震!

  他知道小飛俠已看出自己的心事。事實上他的確有著不管一切的要闖入「青龍鎮」的念頭。

  「那你的意思……」

  小飛俠道:「我們先趕去與楚烈會合,商議看看。」

  一聽楚烈的名字,「猛獅」齊鐵山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小飛俠一驚,這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

  王飛一旁道:「楚烈是你大哥的事,大當家的已經知道。」

  小飛俠立時有些尷尬。

  他吶吶道:「大當家的,我不是有……有意瞞你,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

  齊鐵山僵凝表情緩和了下來。

  他歎了一聲道:「我不體諒你?難道吃撐了?躲在『青龍鎮』外面餐風露宿了這麼多天。」

  心中一喜!

  小飛俠高興道:「難得大當家的氣度如此寬宏,小飛俠代大哥楚烈先向你賠禮了。」

  「去去去!」齊鐵山道:「你小子少來這一套,解鈴還須繫鈴人,楚烈若如你這般,我心中這口悶氣也就不會憋了這麼久。」

  「大當家的話可是當真?楚烈這裡就與你賠罪了。」

  說這句話的是楚烈,此刻他正與花揚雪從一旁的樹林裡走了出來。

  小飛俠欣喜萬分!

  他急步上前道:「大哥,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花揚雪笑道:「鬧了一晚上,就知道有事,所以一大早我們就出來查探,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們。」

  齊鐵山征怔地看著楚烈,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表示。

  小飛俠上前一步,替雙方引見引見

  楚烈再度抱拳誠懇道:「大當家的,楚某身在朝廷,江湖禮數不明之處,再次請你諒宥。」

  齊鐵山可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

  他知道整件事錯的一方本來就在自己,若再「咬著根驢鳥」不放,那麼到最後弄僵了場面,不但自己下不了台,連帶著小飛俠也不好做人。

  想到這,他哈哈一笑道:「楚大人客氣了,那兩個兔崽子本來就該殺,齊某實在汗顏,『大風會』裡竟然有這種敗類。」

  怔了一下,小飛俠與楚烈全都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的輕易擺平。

  小飛俠不自禁地道:「大當家的,人人都說你難說話,我發現那根本就是訛傳……」

  一瞪眼,齊鐵山道:「小子,你少在那得了便宜又賣乖,在你的『尚方寶劍』下,我怎敢不識相。」

  「尚方寶劍」?什麼尚方寶劍?

  不只小飛俠不懂,其他的人更迷糊。

  齊鐵山自嘲笑道:「我掉入了他的圈套裡,輸給他一盤棋,雙方曾有賭約,輸的一方必須無條件的答應贏方一件事,那小子贏了棋,卻遲遲不說出他要我做什麼,所以我才說他手上握有『尚方寶劍』。」

  於是大伙全笑了出來!

  而笑正是化解人與人之間誤會與怨隙的最好橋樑。

  「青龍鎮」外五十里地的一處農莊。

  在農莊正中的堂屋裡,此時圍坐著五個人。

  他們是小飛俠、楚烈、花揚雪、王飛、以及「猛獅」齊鐵山。

  另外在農莊外有幾名大漢在做著警戒的工作。

  從他們一板一眼的動作中,雖然穿著如江湖人士,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全都經過一番訓練,必然在軍旅中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沒錯,這兒正是楚烈的臨時指揮中心。

  為了要對付以張百萬領導的「江山萬里飄」,他已調集兩湖的兵馬三千人,在近日即可開到。

  堂屋裡他們已經商討過一陣子,如何來應對面前即將發生的血戰。

  照楚烈的意思,他不希望動用到兵馬,而由他為首,以江湖人對江湖人的方式來處理。

  至於兵馬只是用來圍困住「青龍鎮」,不讓敵人有脫逃的機會。

  商議定後,楚烈望著眾人道:「不知道大家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意見沒有?」

  齊鐵山想了一下道:「當然,以江湖方式來解決這次事情,可以避免許多無辜的傷亡,然而衡觀情勢,我們恐非張百萬之敵,不談他是個神秘而可怕的人物,就是虎爺也夠我們傷腦筋了,何況再加上剩下二名『瀟湘四子』,以及許多不為人知的神秘殺手。」

  王飛一聽就火了。

  他站起來道:「大當家的真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虎爺可怕,花姑娘卻是他的剋星,張百萬由我們大家聯手,我才不信他還能強到哪裡去?」

  搖搖頭,齊鐵山道:「『瀟湘四子』呢?還有虎爺的一些殺手呢?他們也全非易與之輩,照你所講,混戰一起,我們更佔不到好處。」

  王飛還想再辯,卻想不出該如何來辯。

  他悻悻地坐了下來。

  楚烈道:「那麼依大當家之意?」

  齊鐵山笑道:「我想不如再找些幫手。」

  「幫手?」楚烈苦笑道:「江湖中我只認識你們。」

  齊鐵山道:「我可以把我『大風會』的人召來。」

  搖搖頭,楚烈道:「大當家的盛情令人感動,可是這麼一來又和兩軍對陣有什麼差別?不妥,不妥。」

  「兵在精,不在多。」小飛俠突然道:「我想我們這五人足夠對付他們了,我們可以連用謀略,甚至用刺殺的方法,先行解決掉一干黨羽,然後再來對他張百萬與虎爺。」

  王飛道:「你敢情又想重操舊業?」

  小飛俠笑道:「又有何不可?我這次殺人卻是半分銀子也收不到哩。」

  花揚雪笑道:「這倒不失一個好法子,只是『青龍鎮』戒備森嚴,你又如何能進去?」

  「我有『青龍鎮』的地形圖以及明白他們布樁設卡的地點。」

  「那你預備先對付誰?」花揚雪又道。

  「剩下的兩個『瀟湘四子』。」

  「在『青龍鎮』裡?」

  「不一定,我必須先瞭解他們的一切生活習性,找出他的弱點,才能決定如何下手。」

  「你又從何得到這些資料?」花揚雪問道。

  「內應,我有一個內應。」

  想起了那一次的繾綣,小飛俠有種渴望再見張小柔一面。

  「內應?什麼內應?我們怎麼沒聽你提起,你這次能脫離『青龍鎮』是不是就靠了你說的內應?」

  小飛俠點點頭,卻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大家對他這種故作神秘狀,也沒繼續再問。

  因為他們全都明白,能說的、該說的,小飛俠一定會說。至於他不想說的,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是不會說。

  折騰了一夜,小飛俠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當夜幕低垂時,他醒了過來,除了身上的創傷仍有些疼痛外,他現在覺得自己又如生龍活虎一樣。

  穿戴停當,他出了房門。

  房門外,花揚雪一身白衣,似乎等了很久。

  「你醒了?」

  一見小飛俠出來,花揚雷上前道。

  「有事?」

  花揚雪點點頭,從地上提著食盒進到他房內。

  擺好了吃食,花揚雪道:「先吃點東西,人是鐵,飯是鋼,不管辦什麼事,總得先吃飽才行。」

  小飛俠也確實有點餓,於是也老實不客氣的據案大嚼。

  突然發現到花揚雪看著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小飛俠放下了筷子。

  「你有什麼事?何妨明講。」

  花揚雪道:「你先吃飽了再說。」

  小飛俠只得再拿起碗筷。

  等到小飛俠掃光了飯菜之後,花揚雪遞給他一條毛巾,這才說道:「告訴我實話,你說的內應是不是一個女人?」

  心中一動!

  小飛俠知道花揚雪心細如髮,想瞞也瞞不了。

  他點頭道:「不錯,叫張小柔,是『財神』張百萬的女兒。」

  花揚雪微蹙著雙眉道:「果然是她。」

  很奇怪,小飛俠道:「你怎麼知道?」

  花揚雪道:「齊大當家說的。」

  「他又怎麼知道?」

  「他不知道,不過那日你離開客棧,事後他問過店家,才知道你是去了『紅樓』,而『紅樓』的主人,據我們打聽的結果,才知道她叫張小柔,只知道她與張百萬有不尋常的關係,卻沒想到會是他的女兒。」

  小飛俠於是便把當日之事說了一遍。

  花揚雪聽後點頭道:「嗯,這個女人倒真讓人欽佩。」

  讚了一聲,她突然又道:「告訴我實話,你和她之間是否有了男女之情?」

  小飛俠臉色微微一變,只得承認道:「不瞞你說,她是一個好女人,也是一個讓人不能自拔的女人,我……我無法抗拒。」

  花揚雪歎了一聲道:「受人之托,卻未能忠人之事。唉!日後叫我怎麼對薔薇解釋!」

  薔薇?

  小飛俠心神一震!

  花揚雪接著道:「臨別時薔薇拜託我一定要多照顧你,她沒說什麼,但站在女人的立場,我明白她除了要我照顧你的安全外,當然還有其他的意思。」

  小飛俠低頭不語。

  花揚雪又歎了一聲道:「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好女人,那我也沒什麼話說,只有將來替你圓圓場,不過那還得靠你自己才行,否則說不定你得了一個又失了一個。」

  帶過話題,花揚雪又道:「你準備今天晚上就去?」

  小飛俠點點頭。

  有些擔心,花揚雪道:「你身上還有著傷呢!」

  「出其不意,敵人也想不到才對。」

  「那麼你自己千萬要小心點,你哥哥有事離開了,他要我轉告你凡事不可意氣用事,他不希望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小飛俠道:「你們放心,我今晚前去又不是專程去殺人的,只不過去打探一些消息而已,最遲明晚我就會回來。」

  「那你去吧!」

  花揚雪說完了話,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出了房門。

  小飛俠等她一走,便提起劍,踏著月夜,直奔「青龍鎮」。

  入了夜的「青龍鎮」黑黝黝的一片。

  小飛俠站在一處小山坡上,仔細的打量著形勢。

  他知道隱在黑暗中的敵人不知凡幾,只要自己一個不小心露了行藏,那麼能不能再活著回去,只有天才知道了。

  如一支黑夜裡的豹子。

  小飛俠敏捷的,也快速地移動著身體。

  藉著屋宇、牆角的暗影,以及對敵人佈置的熟悉,他已越過重重崗哨,沒引起任何驚動而到了核心地帶——那處巨大的莊院裡。

  從此刻起,他更是步步小心,處處提防。

  費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好不容易的他來到張小柔的屋門外。

  這個時間,應該是人們全已入睡的時間。

  然而張小柔的房裡依舊有著燈火。

  小飛俠不敢貿然闖入,他來到窗下湊眼內望,卻讓緊閉的窗子與厚重的窗簾隔絕了視線。

  他想戳破窗子,但又怕屋外冰冷的空氣一下子鑽了進去,很容易引起裡面人的注意。

  這時候他卻聽到了有人說話。

  「李媽,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到底你得了什麼好處?為什麼敢與他串通?」

  一聽聲音,小飛俠就知道張百萬在裡面,不覺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行事。

  接著他就聽到李媽惶恐的聲音。

  「老……老爺,我……我真的沒有和他串通呀!」

  「還敢狡辯,若不是小姐一直護著你,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既然沒有,他又從那得來假髮?能夠冒充你?」

  「爹……」

  小飛俠聽到張小柔叫了一聲。

  「李媽一生都在咱們家裡,她不可能與那個人有任何關連的,你就別再難為她了。」

  張百萬似乎歎了一聲道:「柔兒,現在強敵環伺,我不得不處處提防,不能有一絲差錯,更不容許有人背叛我,我這麼做也是為大家的安全。」

  「爹,要懷疑李媽,乾脆懷疑我好了。因為只有我才是這幾天才來的。」

  「傻丫頭,李媽不認識那個人。你又怎會認識人家?你根本沒有理由那麼做。爹又怎會懷疑你呢?真是的。」

  「這裡人那麼多.爹何不從別的地方查證。」

  張百萬顯然不願為了這事與張小柔發生不愉快。

  只聽他笑道:「好,好!我這就去別處查證,天不早了,你就早點歇著。」

  小飛俠鬆了一口氣,他連忙隱身藏好。

  不一會兒就聽到行人開門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那人聽不見腳步聲後,小飛俠便起身拉開窗子。一個閃身,人已如幽靈般進了房中。

  張小柔和李媽看到了小飛俠,兩人簡直嚇呆了。

  好在她們還算鎮定,沒有叫喊出來。

  否則在這夜深人靜裡。聲音可以傳出老遠,豈不是麻煩一樁。

  「你……你怎麼來了?」

  張小柔捂著口,又驚又喜。

  以指比唇,小飛俠對李媽露出歉意一笑!

  接著他才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李媽歎道:「我沒什麼,只要你拿出良心,千萬不要辜負咱家小姐,就算死了,我李媽也沒怨言。」

  李媽話說完便識趣地轉身離開,同時順手關了房門,道:「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小姐你就喊我—聲!」

  識趣的人總是走到那哪都讓人歡迎。

  小飛俠發現他愈來愈對這李媽生出好感,而並不完全是愛屋及烏的緣故。張小柔一個前撲,她撲進了小飛俠的懷中。

  她慌亂的、飢渴地仰起頭吻著那張讓她魂夢牽掛的臉。

  小飛俠可嘗不也為相思而苦。

  他緊緊地擁著她,一陣長吻之後,他們在床沿坐了下來。

  張小柔這才發現心上人身上帶著傷,不覺一陣心痛道:「你受了傷?嚴不嚴重?」

  笑了笑,小飛俠道:「本來還有些痛的,見到了你一切都忘了。」

  「貧嘴。」有股暖流流過心房,張小柔嗔道:「你還真膽大,居然還敢跑回來,簡直不要命了。」

  「沒辦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握起拳頭,張小柔做勢要打,卻不知要打在人家那裡,最後她只能緊緊把頭貼在小飛俠的前胸。

  她囈語著:「你這張油嘴簡直能把一個女人哄得團團轉,恐怕讓你賣了,還傻乎乎的幫你數著銀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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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飛俠在她的發上輕吻著。

  微閉著眼睛,享受著危險中的柔情。

  時間沉靜了一會。

  張小柔突然想到什麼。

  她抬起一張憂愁的臉。

  「有……有什麼不對?」小飛俠有點心驚道。

  「聽說你殺了薛若愚與羅奇?」

  小飛俠睛中閃過憤怒,冷冷道:「這兩個人該死。」

  「我爹為了這事大發雷霆,誓言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

  「赤腳的還會怕穿鞋的?仇早已結下了,大家終究免不了一拼。」

  身軀一震,張小柔歎道:「我怎麼辦?你們可以拼得要死要活,我卻夾在中間,身心受苦。」

  小飛俠無奈道:「忠孝不能兩全,我能體會你的苦楚,只能歎造化弄人。」

  搖了搖頭,張小柔道:「你再來,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找我對不?」

  捧起她的臉,小飛俠定定的望著她道:「幫我一個忙,替我打聽「瀟湘四子」的一切平常習慣和生活細節。」

  張小柔嚇了一跳道:「你……你想幹什麼?」小飛俠道:「先除去你爹的利爪。」

  「你要殺秦成和郭祥?」

  點點頭,小飛俠道:「薜若愚與羅奇是你爹的利齒,已經讓我拔了;如果再殺了泰成和郭樣,你爹就成了一隻沒有利齒、利爪的老虎。」

  張小柔歎了一聲!

  小飛俠道:「我知道你很為難,我不勉強你,能做你就幫我,不能做我也不會怪你,畢竟他是你爹呀!」

  張小柔眼中有淚,抬眼道:「你知道我一定會幫你的。」

  小飛俠感動得低頭吻上了她那只美目。

  張小柔閉眼道:「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晚上,時間夠嗎?」

  張小柔道:「盡量了,我爹身旁有一個小廝,從他那打聽一些事情應該不難!」

  這一夜。兩人就坐在床上清談了一宵。

  只因為小飛俠身上帶著傷。要不然鐵定一處風光旖旎的好戲必定上演。

  小狼溝——

  小狼溝離「青龍鎮」很近,近到騎馬只要來回一頓飯的時間。

  這裡本來只有幾戶人家,但自從「江山萬里飄」霸佔了「青龍鎮」後,鎮上的人全被趕到了這裡。

  於是一下子這裡繁榮了起來,茶館、酒館、商家、妓院。全部都如雨後春筍般整個從「青龍鎮」搬了過來。

  這一天晚飯過後沒多久.一匹快馬就如風般捲進小狼溝。

  馬上的人是「瀟湘山子」中的老三秦成。

  此刻他來小狼溝完會是為了「寡人有疾」的緣故。

  原來他有一個相好的在這裡做著半開門的生意,而他每隔一天,必定在這個時候來這一趟,以解決生理上的問題。

  在一間低矮的屋子前。秦成下了馬。

  當他看到雨簷下的紅燈籠沒有點燃,他嘴角浮上笑意。

  因為他知道屋子裡的人今天為了自己要求而閉門謝客。

  輕鬆愉快的,秦成快步上前,輕拍著門板。

  門很快的開了,一個小丫頭探出頭,一見是秦成,她笑道:「泰大爺,你比平時晚了些,咱家姑娘已等您好一會了。」

  伸手掐了對方的臉蛋,秦成隨手拋過一錠碎銀。

  然後邁步入內道:「有點事耽擱了。」

  進到裡間,一個臉上塗抹著紅綠之色的女人已含笑從床上坐起。

  她嬌嗔道:「死鬼,到現在才來,也不怕人等得心慌。」

  秦成是個急色鬼。

  他飛身過去,立刻又把那女人壓回床上。

  一面用他的鬍髭磨著對方半裸露的酥胸,一面道:「沒辦法,最近幫裡發生許多事,我能得空溜了出來,已經該偷笑了。」

  那女人一面躲著刺人的鬍髭,一面喘息道:「瞧你這麼急,一定又是草草了事拍拍屁股就走,真沒意思。」

  爬了起來,秦成開始脫著衣服。

  他歎了聲道:「吃人家的飯就由不得自己,更何況現在外面風聲鶴吠,草木皆兵,我也無法久留。」

  「你太多慮了,咱這兒你又不是頭一邊來。到現在可有什麼地方讓你不放心的。」「話不是這麼講,小心駛得萬年船,更何況許多事倩的發生根本讓人想都想不到。」

  身上已經清除精光,秦成一掀被子人就鑽了進去。

  這時候屋頂上突然垂下了一個鉤子,把秦成的衣服統統鉤了上去。

  接著有人笑道:「的確有很多事是讓人想都想不到的。」

  秦成正在被子裡摟著那如綿的嬌軀上下其手,他一聽到有人說話,立刻全身都「軟」了。

  裹著被子下了地,他看清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而小飛俠正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

  秦成慌了!

  慌著拿起劍,卻遍尋不著自己的衣服。

  「閣下可是找這個?」

  揚了揚手裡的衣服,小飛俠從破洞中跳了下來。

  秦成的臉上有說不出的難看之色。

  他大罵道:「你也算個人物,竟做出這種無聊的事情。」

  小飛俠搖著頭道:「我是個殺手,殺手一向對敵人只講求怎樣達到目的,而不管用的是什麼方法。」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已出劍。

  可憐的秦成,他只能一手拉著身上的被子,一手揮劍抵擋。

  小飛俠並不因為對方身上沒穿衣服就有半點放鬆,他反而一劍緊似一劍,劍劍凶狠,劍劍要命。

  逼得秦成活蹦亂跳,連冷汗都流了出來。

  人若到了生命有危險的時候,也就無法顧及其他的。

  秦成被小飛俠逼急了,他突然放鬆了身上厚重的被子,就這麼光著屁股,晃著根老鳥,與小飛俠拼戰起來。

  小飛俠一笑道:「閣下真豁了出去,也不怕光著屁股見閻王會挨板子?」

  秦成眼裡有著熊熊怒火。

  他悶不吭聲的把長劍揮舞得密不透風每一劍都想一下子把這個可惡的人刺倒。

  可是他卻發現他每一劍都落空。

  這時候他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敵人已不是白已可以殺得了的人。

  於是他開始感到悚然了。

  而陣陣寒意已從心底迅速的傳遍全身。

  小飛俠看出了對方內心的懼意。

  他嘴角帶著些許殘酷的笑容,手中之劍突然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裡,真奔向秦成的咽喉。

  心膽俱裂!

  秦成不是庸手,他當然明白這一劍來得會多危險。

  他一個懶驢打滾,滾到床邊,躲過了小飛俠要命的一擊。

  這個時候一把利刃卻從他的身後刺了過來。

  秦成怎麼也想不到有人會從背後出手。

  當他感到一陣痛澈心扉的的感覺從身後傳來時,那把利刃己齊柄而沒。

  「你……怎麼會……會是你……」

  秦成轉過頭,打死他也不相信的瞪視著那個剛才還摟著的女人。

  那女人也有些害怕。

  她蜷縮在床角,驚恐道:「他們逼……逼我這麼做的……」

  小飛俠上前搖頭道「大姐,我可沒逼你,是你自己貪那一千兩銀子。」

  秦成噴出一口血水。

  他悲憤道:「你……你這個婊子,為了一……千兩銀子,你……你就出賣你枕……枕邊人……」

  那女人顯然也有點惱了。

  她一挺胸脯,瞪目道:「秦成,不錯,老娘是貪那銀子,要怪只能怪你,從來只知道對我予取予求,我是「開門」做生意的,要都碰上你這種客人,我還吃喝什麼?」

  秦成氣若游絲道:「我……我也不是沒…沒給你……沒給你錢……」

  「給錢?你他****那點錢老娘連買草紙都不夠,你當你的錢大啊?」

  泰成再也聽不到人家的話了。

  他瞪著的眼睛裡瞳孔逐漸渙散。

  小飛俠把地上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然後對著那女人道:「我再給你一千兩銀子!」

  那女人慌了。

  她搖著手道:「我不幹了,不再殺人了……」

  小飛俠笑著從身上掏出銀票。

  然後放在桌子子上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再殺人,只要你照著我的話做,不要露出任何破綻,那麼這錢就是你的。」

  所謂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那女人一見到又是一張大額的銀票,她就光著屁股跳下了床,直奔桌前。

  「它飛不了,大姐,你先把衣服穿好,天寒地凍的你不怕著涼,我還怕我的眼珠子感冒呢!」

  那女人握著銀票,回頭擺一個她認為最迷人的姿勢,道:「我有治感冒的良方,你可願試試?」

  小飛俠歎道:「你就饒了我吧!」

  「不識貨。」

  那女人哼了一聲,就拿著銀票走到床邊披上一件衣服。

  小飛俠判斷得一點也沒錯,才剛天微亮,一群人在張百萬的帶領下已來到這女人的家裡。

  張百萬的眼睛直盯著這女人好一會,才迫:「秦成呢?」

  那女人還真忍不住驚慌道:「他……他早走了!」

  「你說慌,如果他早走了,就算用爬的也回到了「青龍鎮」了。」

  那女人悚然一驚!

  她結舌道:「臨……臨行前,他喝了……喝了很多酒,會不會躺在什麼地方醉……醉倒了。」

  張百萬回頭望著只剩一名的「瀟湘四子」老四郭洋。

  郭洋一震,點頭道:「你也知道的,三哥一向喝了酒就會犯這個毛病。」

  張百萬站了起來.又看了那女人一會兒。

  他接著對郭蟬道:「幫裡事情已經夠多了,你兄弟倆還弄出這種狀況,我先回去,你最好馬上找到他。」

  話說完,張百萬就帶著人離開了這裡,留下了一臉怒火的郭洋。

  郭洋等大家都走後,便回手一個耳光打在那女人的臉上。

  他怒容滿面道:「三哥一向來你這都不喝酒的,為什麼昨天晚上會喝酒?」

  那女人捂著臉,期艾道:「昨……昨天是……是我生日,所以……所以……」

  郭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跨上馬便沿著路,雙眼如探燈般不斷的搜尋。曙光乍現。

  郭洋已走進了一條岔道。

  這條路不是去「青龍鎮」的路,然而郭洋明白一個喝醉酒的人連馬尿都能當水喝,更何況走錯路。

  而且如果秦成倒在路旁,自己來的時候就應該發現才對。

  又窩囊又氣的他才走進岔道沒多遠,他就看到了一個人俯臥在一塊石頭上。

  兄弟多年,光從背影他就知道那個人不是秦成還是誰?

  他跳下了馬,快步上前。

  「三哥,你他****什麼時辰了還醉在這裡……」

  郭洋人剛剛蹲下身,預備扶起秦成。

  驀然——

  一隻劍就像一隻箭般,筆直的從他頭上的樹端落了下來。

  郭洋想都想不到有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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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5 23:49:45 |只看該作者
  當他警覺到有什麼不對,人卻躲時已遲了一步,他只感到背脊一陣冰涼,接著一陣如被人撕裂的感覺,使他痛苦的悶哼一聲!

  踉蹌地後退好幾步,晨曦中的小飛俠鬼魅也似地提著劍對著他露齒一笑。

  「朋友,好久不見啦!」

  如果有這種見面打招呼方式,恐怕郭洋一輩子也不敢交朋友。

  「你……你……」

  郭洋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不錯,是我小飛俠。你們急欲對付的人,也是殺了你三個拜兄的人。」

  郭洋恐怖的望著一動也不動的秦成一眼。

  他這才明白自己已掉入了人家設下好的圈套裡。

  「那……那個臭女人……」

  柱著劍,勉強站了起來,郭洋拔出劍搖搖晃晃地道。

  笑了笑,小飛俠道:「怪人家幹什麼?要怪只能怪你們沒有警覺心罷了。」

  郭洋怒目道:「小……小飛俠,你……你是個人物,竟……竟用如此卑……卑劣的方法……」

  聳聳肩,小飛俠道:「彼此,彼此!和你們比起來,我根本不足為道了,更何況我是個殺手,殺手殺人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而我這已經算厚道的。」

  「我……我與你拼了……」

  郭洋話說完人就衝了出去。

  小飛俠只輕輕一閃,就躲過了對方一擊。他搖搖頭,慢慢抽出長劍。

  等郭洋再轉過身的時候,一道白光像極了西天的閃電劃過。而白光過後,郭洋已倒了下去,他的咽喉之處,一股血箭噴起老高。

  臉上沒有一絲高興的樣子,小飛俠雖曾是個殺手,但殺人對他來說,永遠不可能是一件令他愉快的事。

  草草挖了個坑,把郭洋與秦成兩人埋葬在一起。

  小飛俠吁出了胸中一口氣,感覺到在未來與張百萬和虎爺的死戰,自己這方面又多了層勝算。

  回到為了對付「江山萬里飄」的臨時指揮中心。

  當小飛俠靜靜的說完這兩天來的事情後,每個人都瞪著眼睛,很難相信地望著他。

  啜了一口茶,小飛俠歎道:「你們是懷疑什麼?」齊鐵山「哦」了一聲道:「沒……沒人懷疑你。」

  「那麼為什麼你們全用這麼怪的眼神望著我?」

  「我們只是奇怪你身上帶著傷怎麼能殺了那兩個人?同時也為你的冒險行動有些不諒解。要誘殺敵人,你也可以回來和大伙商議商議啊!」

  王飛的話正是大家的心聲。

  齊鐵山突然瞪眼道:「這小子一向愛現,還不是怕人家搶了他的功勞。」

  苦笑著,小飛俠道:「時間急迫,我根本來不及通知你們,否則我決不敢擅自行動。也因此我才用了一點手腕,並不是很光明正大地解決掉秦成和郭洋。」

  花揚雪溫柔地望著小飛俠。

  一種來自內心的關愛,她笑著道:「好了,你既然殺了秦成和郭洋,不管怎麼說都替我們大家省卻了許多麻煩,沒人真正怪你。你也該明白大家對你的關心。」

  笑了笑,小飛俠道:「我當然知道.好在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要不然我豈不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不是人了。」

  「去你的!」

  齊鐵山一巴掌拍在小飛俠的肩頭笑罵著。

  這一巴掌說重不重,但小飛俠身亡帶著傷.可也痛得他齜牙咧嘴,一雙劍眉全疊在一塊了。

  看到小飛俠痛苦的模樣,齊鐵山這才發現自己出手重了些。

  他連忙道:「對不住,對不住!老哥我可不是有心的……」

  王飛慌忙來到小飛俠身旁。

  他憂心道:「怎麼啦?有什麼不對?」

  小飛俠抬起頭道:「瞧你們大家的樣子,好像比我自己還痛一樣,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們真的是關心我,剛才對我的數落只是你們心裡不平衡,在吃醋罷了。」

  「你……你真他媽……」

  小飛俠手一伸,對著王飛道:「別罵人,要知道你這一罵可罵上了兩個人。」

  望了一眼瞼上始終帶著微笑的楚烈。

  王飛還真被小飛俠弄得哭笑不得.最後自己忍不住卻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不但笑開了他的喪母之痛,更把大家的陰霾情緒也笑得煙消雲散。

  偷偷和楚列擠了一下眼睛。小飛俠道:「王兄,人家一笑是百媚生,你一笑雖沒那麼大的魅力,可也算是一貼清涼劑,讓大家心裡全舒坦開來。」

  碰上這樣嘻皮笑臉的人。王飛縱然再想扳起臉也無法做到了。

  他只能窘迫道:「奶奶的。我看剛才大當家的那一巴掌的確打得太輕了些。」

  融洽的氣氛就如和煦的春風。

  大家笑鬧了一陣後,外面突然有人進來傳報,說有一個女人來找小飛俠。

  —怔之後,小飛俠連忙迎了出去。

  不—會,他帶著一個讓人眼睛發亮的女人進來。

  每個人臉上都有著迷惑。

  只有花揚雪心裡明白。

  她笑著上前,伸出雙手道:「你就是張小柔吧?」

  「我就是張小柔,姐姐是……」

  張小柔沒想到在這裡會有這麼出眾脫俗的女人,她怔了一下,不由得也伸出雙手。

  「我叫花揚雪,是小飛俠的……」

  「嫂子。」小飛俠一旁笑著插口。

  臉上一紅,花場雪並沒否認,接著指著楚烈道:「他是小飛俠的大哥,叫楚烈。」

  輕輕頷首,楚烈道:「歡迎,歡迎。」

  一蹲身,張小柔一禮道:「楚大哥。」

  接著齊鐵山與王飛雙雙上前自我介紹了一番。

  張小柔亦落落大方地一一回禮。

  突然之間有這麼一個美得讓人嫉妒的女人來找小飛俠,已夠讓人訝異了。等到大家知道她竟是張百萬的女兒,楚烈、齊鐵山、王飛三個人全都像被人打了一拳在心口,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齊鐵山性子較急,他一扯小飛俠,翻起怪眼道:「小子,這……這是怎麼回事?」

  尷尬一笑,小飛俠道:「這是說來話長,等有時間我再向你們解說。」

  齊鐵山還想再問,卻看到花揚雪對他搖了搖頭。

  他只好懷著悶氣,不再開口。

  小飛俠替張小柔搬來一張椅子。

  他笑著道:「坐,這裡都是自己人,你千萬別拘束。」

  道了聲謝謝,張小柔坐了下去,低著頭。她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剛入婆家的新娘,羞澀中帶著拘謹,喜悅裡又有著惶恐。

  花揚雪是女人,在這個時候她當然看得出來張小柔的侷促。

  她善體人意地笑道:「好了,我們大家都出去,先讓小飛俠和張姑娘談談。」

  齊鐵山和王飛有些愕頭,有點不願離開的意思,花揚雪卻不由分說,硬把他們推了出去。

  當人都走後,張小柔才抬頭望著小飛俠,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小飛俠心裡一慌!他連忙上前執起對方雙手,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張小柔道:「秦成與郭洋的死訊傳到「青龍鎮」後,每一個人都變得惶恐與不安,爹花錢請來的一些幫手走的走,溜的溜;半天工夫已跑了大半……」

  知道還有下文。

  小飛俠溫柔地端了一杯茶水道:「你慢慢說。」

  喝了一口茶,張小柔似乎心情平復了一點,又道:「我爹氣得幾乎發瘋,這個時候虎爺卻跟我爹提出了條件……」

  「什麼條件?」

  「他要取代我爹的位置,坐「江山萬里飄」龍頭的位置。」

  冷笑一聲,小飛俠道:「這還真是狗咬狗的把戲,你爹怎麼說?」

  張小柔歎道:「我爹視為左右手的『瀟湘四子』全都讓你殺了,他連一個心腹也沒了,還能怎樣?」

  小飛俠想了想道:「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嗯!你爹不是甘於雌服於人的,恐怕他只是暫時的屈服於現實罷了。」

  張小柔道:「我爹明白虎爺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他怕我在「青龍鎮」會有什麼事發生,所以就硬把我趕了出來。」

  小飛俠點頭道:「那不是沒有可能,以前他是一幫之主,沒人敢對你怎麼樣,然而當他失勢後,他就不得不替你考慮了。他能這麼做,表示他還是有護犢之情。」張小柔歎了一聲!

  她幽幽道:「從前我一直認為我爹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然而現在我才發現他亦有可悲的一面。」

  小飛俠攬著她的肩頭,低喟道:「人不可能永遠站在高處的,一個常在高處的人一旦被人擠了下來,沒有決心的人就此默默無聞潦倒一生。有決心的,他終究還有翻身的一天。」

  「本來我想再回「紅樓」的,然而我卻不由自主的來到這。」

  「你應該來的,因為我在這裡。」

  抬起淚眼,張小柔把頭靠在小飛俠的身上。

  她幽幽道:「我不管任何人對我的看法如何?只要在你身旁我就滿足了。」

  「如果你是說我的朋友及大哥,你就多慮了,他們絕對不會拿異樣的眼光看你。相反的,他們對你只有欽佩。」

  「我……我總覺得那個王飛,似乎……似乎對我不太反善,好像我搶走了他什麼一樣。」

  小飛俠心中一動!

  他悠然道:「別多心,他……他那個人就是那樣,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他是一個可愛的人。」

  事情真是如此嗎?

  小飛俠心裡當然明白不是這樣的,他知道王飛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是替薔薇打抱不平。

  人都有種先入為主的觀念,這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小飛俠也只有希望時間能改變王飛了。

  小飛俠從來想不到有一天王飛會和自己翻臉。

  他更想不到居然還是為了薔薇。

  一早醒來,他就被王飛給叫到這片樹林子裡。

  他發現王飛的臉色還不是普通的難看,心裡一跳,不覺問:「你……你昨夜沒睡好吧?」

  冷哼一聲,王飛道:「當然沒睡好,不像你小子有美女作伴,一定睡得香甜極了。」

  小飛俠陪著笑道:「這麼早找我出來,該不會只談睡覺的問題吧?」

  王飛臉有怒容。

  他突然戳指道:「我問你,你預備怎麼辦?」

  小飛俠一怔!

  一怔之後,他已明白。

  小飛俠不覺道:「我不能不收留她!」

  「我看你是想收她做老婆!」

  小飛俠歎道:「不瞞你說,我和她……」

  王飛倏地衝上前道:「你這小子「上」了人家?」

  小飛俠只能點頭。

  「老天……」王飛喊了一聲,有如天塌下來道:「你這風流成性、吃裡扒外、只見新人笑、那見舊人哭的傢伙,這……這簡直要把我氣死。」皺起眉頭,小飛俠道:「沒……沒那麼嚴重吧,什麼風流成性又是吃裡扒外的。」

  恨不得一拳把對方的鼻子打扁。

  王飛叫道:「你這麼胡搞瞎搞法,可對得起薔薇?可笑的卻是臨行她千囑咐、萬叮吁的叫我王大哥,希望我看著你,我還拍著胸脯要她放心。這下可好,發生了這種事,你還說不嚴重?」

  小飛俠搖搖頭道:「男女之間有時候感情的發生不是可以控制的,我與張小柔更是經過了一番交往,彼此都覺得合適才……」

  「別跟我談男女之間的情事!」

  王飛一揮手打斷了小飛俠的話。

  他接著道:「怎麼?你欺負我沒談過戀受?不懂男女之間的事嗎?告訴你,我在妓院裡哪一個女人不對我極盡巴結,又哪一個女人不對我摟著猛喊哥哥,我可曾心動?可曾和她們來真的?小飛俠!我看你是讓鬼迷了心竅啦!」

  小飛俠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歎聲道:「老友啊!你那是叫談戀愛?那根本是亂愛,事至如今,木已成舟,你總不能要我趕人吧?」

  王飛瞪眼道:「有什麼不可以?」

  小飛俠也有點火了。

  他語氣漸硬道:「那你乾脆拿根繩子叫張小柔上吊算了。」

  王飛冷聲道:「看來你是不聽我的了。」

  小飛俠堅決道:「你的話無理之極,我怎麼能聽?你口口聲聲說受了薔薇的托付,那麼當初你拿著刀對付我的時候又怎麼沒想到薔薇?」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小飛俠雖是順口而出的一句無心話,可是已嚴重的傷害到王飛。

  只見他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他怔怔的退後,突然掉頭而去。

  猛然醒悟到自己說錯了話,小飛俠欲追,卻已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這時候樹林裡走出了一人,正是住在小飛俠隔壁的張小柔。她臉上帶著一份惶恐與不安,怯生生地上前。

  看到她,小飛俠就知道事情已經全落入了她眼中。

  於是他苦笑道:「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過一會想通了就沒事了。」

  張小柔輕聲道:「他真是一個朋友。」

  小飛俠歎道:「可是也是一個很『雞婆』的朋友。」

  幽幽歎了一聲,張小柔道:「我真想離開你。」

  小飛俠慌了!

  他抓著對方的手道:「你千萬不要有這種傻念頭,莫忘了你昨天說的,你絕不管別人對你的看法,怎麼樣也要留在我身邊的。」

  身軀一顫,張小柔倒進了小飛俠的懷裡。

  她哽聲道:「怎麼辦?怎麼辦?我一來就害你和你的朋友弄得不愉快,你叫我怎麼能心安?」

  擁著她,小飛俠道:「你別自責,男人嘛!為了固執己見,難免有時候會爭得面紅耳赤,過一陣子彼此想開了,也就什麼事也沒了,不會像你們女人一樣一輩子都記在心裡的。」

  小飛俠說錯了。

  當他回到住處,就看到齊鐵山一臉茫然地望著山的盡頭,一付迷惘的樣子。

  「怎麼了?」小飛俠來到他身旁問。

  「怪了,王飛一早上也不知發那門子癲,連我叫他也都不理,一個人就像有鬼在後面追他—樣。跑得飛快。」

  心中一跳,小飛俠道:「你說他離開了這裡?」

  「可不是,手裡近拎著他那布包袱。」

  「這個人心眼他****比女人還小。」小飛俠不覺恨聲罵道。

  「敢情他和你開擰了?」齊鐵山轉頭道。

  小飛俠煩躁地揮了揮手,微有火氣道:「管他的,他愛上哪,就上軌。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相處了一段時間,多少瞭解些王飛的脾氣。

  齊鐵山道:「他那個人似乎沒沒什麼朋友,個性也有點孤僻,不過倒不失一個性情中人。」

  回到房中,小飛俠正想躺上床假寐一番,楚烈與花揚雪已表情怪異地進來。

  小飛俠當然知道人家為什麼而來,他只得起身,把早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楚烈聽完後,不禁埋怨他道:「你說話也不經過大腦想想,換做任何人也都會受不了你。雖然你是無心的,可是聽者卻是有意。唉!在這種節骨眼裡,你氣走了他,豈不讓親者痛仇者快。」

  面對大哥,小飛俠不敢哼聲!

  花揚雪不由道:「王飛脾氣是古怪了點,可不是一個不明顯非、不懂利害的人,他會回來的,我有把握。」

  小飛俠感激地望了一眼花揚雪。

  他發現有這麼一個處處替自己打圓場的大嫂,還真是自己的福氣。

  花揚雪也回望了小飛俠一眼,點了點頭。

  臨出門前花揚雷又停了下來。

  她憂心道:「薔薇那,以後我自會替你解說,有沒有用我就不敢講了,不過目前你可得多開導開導張姑娘,否則她的心裡也一定不會好受。」

  點點頭,小飛俠除了由衷地說聲「謝謝」外,他不知道要如何來表達內心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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