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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連幾天,黑澤男和于珊兩人一碰面,就像木頭人對上木頭人,除非必要,誰也不肯開口多說一句話。他知道她在避著他,就連送咖啡進來的時候都是低著頭,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又低著頭出去了。
當他對她交代工作上的事情,她則一逕忙著做筆記,偶爾出聲,說的也不外乎「總裁,我知道了。」或者「是,總裁。」。
他開始覺得心浮氣躁,渴望她來敲門,渴望她婷婷的走到他面前,但是一看到她蒼白卻倔強的小臉,他又焦躁得想砸杯子、想摔公文,想……老天!他希望她不要那麼完美,希望能在她交上來的報告裡挑出一個錯字,或是等她漏排一個重要的會議之類,總之,他希望自己可以找到一個理由,好正正當當地把她抓到他的腿上,用力打她的小屁股……
一天,她又低著頭進來,把一份完美無缺的報告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低著頭出去。
他注視著她沉默離去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開口。
「于珊。」
她慢慢地回頭。
他掙扎了半秒鐘,「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于珊愣了一下,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無關公事的話,但她心裡也沒抱多大的朝望,對他已經死心。
「沒有。」她毫無生氣地搖搖頭,「我今天要加班,整理幾份明天要用的會議報告。」
「我等你!」他柔聲說道:「我們好久沒有開『晚餐會報』了,對不對?
他們每週會有一場固定的「晚餐會報」。其實該報告的于珊都打成白紙黑字交給他了,也沒什麼額外要報告的,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但他們兩個很有默契,誰也不去揭穿。
與其說那是一場會報,倒不如說那是一場固定的約會更恰當。
但是黑澤男絕不可能跟員工發展辦公室戀情,他是個嚴厲的老闆,自然不可能帶頭破壞自己訂下的規矩,但他很技巧的以「會報」之名,掩飾「約會」之實。
情非得已,總裁也得想辦法鑽公司漏洞!
誰教他自己要訂下這種莫名其妙的規矩!那規矩,也是于珊進公司之後,他才訂下的。也許他真正要規範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問世問情是何物?既能教人生死相許,又怎麼會是法條規章所能框住的呢?真框得住的話,黑澤男就不必如此煎熬了!他渴望跟她獨處,卻又得煞費苦心、巧立名目,他活得還真是該死的辛苦!
晚餐會報,他想騙誰?!
仗著這個堂堂皇皇的名號,他帶她吃遍台北的美食餐廳,而他發誓,在每一次望著她吃東西的時刻,他腦中不曾想過一絲絲公事,一絲都沒有,運轉在他腦子裡的全是極度私密的想像,她和他糾纏在一起,她柔軟的身子攀在他的身上,溫馴地讓他吻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胸脯,以及……
「總裁……」她忽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怎麼啦?」多日來堆積在黑澤男心中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他壞壞地咧開嘴,調侃的說:「這個時候你只要說『是的,總裁。』就好啦!你不是很擅長說這句話嗎?」
「噢!」于珊失血過度的小臉染上一抹潮紅,「是的,總裁。」她說了真心想說的話,而那也正是他想聽的。
那紅暈在她臉上蔓延,卻滲入他的心。
「我猜,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跟我報告,對不對?」他露出一口白牙,給她一個俊朗無比的笑容。
「噢!是的,總裁。」她乖乖的點頭,像個聽話的小學生,又說了一逼她最擅長的回應,眼底儘是對他深深的渴慕與崇敬。
他看她一眼,那張小臉有藏不住的雀躍。于珊是喜歡他的,他知道只要自己勾勾手,她鐵定會像飛蛾撲火般的撲向他,但他這把野火肯定會燒得她體無完膚!他不想害她,婚姻、責任、承諾,他沒一樣給得起,而她會是個需要那些的女人。
但是一場「晚餐會報」而已,應該無傷大雅,他再度說服自己,也許該說是欺騙自己,欺騙自己只想跟她面對面吃頓飯,僅止於此;發乎情,止乎禮,僅止於此;至於因她而起的慾望……
他自會找其他管道舒解。
隔著一面牆,她在門外,他在門內,一整天,兩人都魂不守舍,無心辦公。
下班時間一到,黑澤男打開門,問也沒問于珊手邊的工作是否告一段落,就拉著她的手肘,上了車,把她帶去那家位於安和路上的「菲瑪索」。
那是一家很經典的法國餐廳,在競爭激烈的餐飲界歷經二十年屹立不搖,黑澤男喜歡這種禁得起時間淬鏈的老店,來這裡的大多是識途老馬,懂得監賞正統法國大餐的老饕。
侍者過來,問他們需不需要餐前酒,于珊一向不喝酒,而他在于珊面前通常也滴酒不沾,他正想拒絕,于珊卻開口要了一杯,他挑了挑眉,隨後跟進,也要了一杯馬丁尼。
前菜上桌之前,于珊已經喝乾了眼前那一杯,醉意從她水汪汪的眼眸裡浮出來,帶著幾分詩意的迷濛。前菜撤掉以後,主菜上桌,他注意到她握著刀叉的雙手開始發抖。
「于珊。」他蹙起眉頭,沒想到她的酒量竟然差成這樣,「你不該喝酒的!」
「放心,總裁,我沒事。」她用力握住刀叉,對付盤中的青蛙腿,然後一口接一口的吃下去。
他們吃到一半,侍者又送來一瓶年份很好的加州酒,恭恭敬敬地說:「黑先生,這是我們老闆特別招待你的。」
「不用了!我們不喝……」
「我們要!」于珊竟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她放下刀叉,迷濛的眼神從侍者手上那瓶酒移到黑澤男的臉上,「總裁,我想喝!」聲音小了一點,眼神卻充滿了乞求。
侍者望了黑澤男一眼,後者點點頭,侍者開了瓶,酒液注滿于珊眼前的杯子,她迫不及待又啜了兩口,然後索性一古腦的幹掉那一杯,又要了第二杯,酒精開始在她的臉上跟腦袋裡面放火,紅通通、亂烘烘,她不能想也不能講,當然更沒辦法跟總裁做出什麼像樣的報告。
但黑澤男一點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餐廳是他訂的,菜單是他選的,酒是他同意要開的,于珊喝醉當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至於報告,他們兩個都知道那根本只是個幌子,是他想和她在一起的煙幕彈而已。
沒料到的是主菜還沒吃完,于珊已經醉得整個人快要趴到桌子上。
「抱歉!」黑澤男對侍者說:「甜點不用上了,替我買單。」
結了帳,他撐起于珊綿軟的身子,大步走出餐廳。
黑澤男把車留在「菲瑪索」的停車場,並不打算開走。老實說,他沒把握把于珊弄進車裡之後不會出事,她渾身紅通通、軟綿綿地掛在他身上已經快讓他受不了,如果進到車裡關上門,四下無人,難保他不會一時衝動佔有她。
他不能佔有她,更不能害她!
為了保持理智,黑澤男撐著醉眼迷濛的于珊在圓環附近的人行道上走了一段路,夜風涼涼地吹來,貼在他身上的于珊忽然打了個寒顫。
「冷嗎?」他脫下西裝,披在她衣著單薄的身上。
「總裁……」于珊忽然從他懷中仰起臉,眨著一雙迷濛的眼睛瞅著他,「我今天晚上讓你丟臉了,對不對?」她是醉了,但還不至於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她在餐廳裡就感到頭重得像顆大鐵球,她愈是努力想把那顆鐵球撐起來,愈被餐桌吸過去,好像餐桌底下裝了磁鐵。
「沒有。」他帶著一抹柔情,很輕、很輕地擰了擰她泛紅的臉頰,指尖傳回她細緻如嬰兒般的肌膚觸感,「你乖得像隻貓,醉了就睡覺,既不吵也不鬧,你沒丟我的臉。」
她安心的靠回他的懷裡,多希望可以一輩子靠在這個胸膛上,當然,這個不可能的期望她只能放在心裡,不能說出來徒增他的困擾。
「總裁……」她喃喃喚他一聲。
「嗯?」他攬著她的肩,緊緊摟了她一下。
幸好她醉了,不是嗎?否則他怎麼能跟她如此貼近啊!沒想過自己可以像這樣摟著她在街上定,在路人眼中,他們也像是一對愛侶吧!
「你對我真好。」她輕輕地說。
「我看你真是醉糊塗了。」他苦笑一聲,「公司裡哪個人不把我當惡魔?」
「你不是惡魔!我很喜歡……」話到嘴邊,她硬生生把「你」吞下去,「替總裁做事!」
他被她的話感動了。「你真不愧是我最忠誠的心腹。」
「是啊!」她開心了,「我是對總裁最真心、最忠誠的心腹!」真開心,太開心是會讓人流淚的。
他拉著她在人行道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伸手替她拭去淚水。
「怎麼哭了?」
她虛弱無助地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滿足地輕輕歎了一聲。「因為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
「很高興。」她閉上眼睛,感覺眼眶熱呼呼的,淚水滑落臉頰,「我最喜歡跟總裁開『晚餐會報』了。」
「傻瓜!」他再度替她拭去眼淚,「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他把她拉進懷裡,讓她橫躺在他的一條手臂上,黝黑的眸子鎖住她。
「什麼?」
「以後不許再喝酒了!」
她躊躇著。
「你不答應?」
「我喜歡喝酒。」她垂下眼睛,「喝醉了,總裁才會像這樣抱著我。」
他被她喜悅卻哀傷的語調震撼住。「于珊……」他欲言又止,「你是真的醉了!」
「是啊!」她忽然咯咯笑起來,「我是醉了,我的頭好暈,眼前好像有千萬顆小星星在轉啊轉……好多星星……肚子裡好像有一顆太陽在燃燒……」她突然推開他,腳步踉艙的起身,站在人行道上,手臂輕舞,像個帶著醉意上場的舞者,「對了,總裁,你知道我在學校演過舞台劇嗎?」她回頭,難以聚焦的醉眼吃力的捕捉他……
他被捉到了,像一隻籠中鳥,坐在那裡,癡癡傻傻地望著她。
「嗯。」他被動地點點頭,「你在履歷表上提過。」他記得她演的角色是茱麗葉,像天使般美妙的茱麗葉,沒人能把這個角色詮釋得比她更好。
「你的記性真好!」她又咯咯地笑起來。
他在心裡吶喊,不是他的記憶好,而是因為他根本把她的履歷表當成情書,一字一句全背了下來。
于珊翩翩然又轉了個圈,他緊盯著她不穩的腳步,隨時準備上前扶她一把,但她像是風中的柳條,顫巍巍,但是風吹不倒,她舞著、滑著來到他面前,檀口一開,美妙的嗓音在夜色裡跳躍——
「來吧!夜晚!來吧!羅蜜歐!來吧!我夜晚中的陽光!因為我望見你躺在黑暗之翼上,比烏鴉背上的雪更白!來吧!黑夜,心愛的夜……」
他神情激動地望著她,腦波奇異的流動,心跳如擂鼓,覺得她像一隻傳信的鴿子,用她獨特的聲音節奏,含蓄而清楚地把一種強烈的訊息傳到他的心裡,那幾乎……噢,不!那根本已經是愛情!
他愛她好久了,從她開始跟著他的第一天開始,兩年了……
「把我的羅蜜歐給我!他死後,再帶走他。把他碎成小星星,他將把天空點綴得如此漂亮,讓全世界,愛上你的美麗,喔!夜啊!世人將不再崇拜光彩奪目的太陽……」
她念著念著,忽然用力搗住嘴巴,一陣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嚨,踉踉艙艙地跑到垃圾桶前,掀開蓋子,開始用力嘔吐。
什麼開胃菜、主菜,全被酒精從胃囊裡掏出來,嘩啦啦地吐了個精光,吐到嘴裡只剩下苦澀的汁液,吐到雙眼泛紅,逼出熱淚。
他立刻來到她身邊,扶著她的肩膀,掏出手帕,擦擦她的眼淚以及嘴角,「于珊,醉酒的滋味不好受!」
于珊揪著衣襟,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剛剛那場劇烈的嘔吐抽光了,她緩緩抬頭,眼裡再度蓄滿了眼淚,虛弱地朝他一笑,「總裁,我很開心,我不難受!」帶淚的眼裡卻有一抹濃濃的哀傷。
「于珊……噢,于珊……」他猝然擁她入懷裡,「求求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總裁……」她抬起顫抖的指尖,多想輕輕插進他的髮裡,多想揉揉他緊繃的背脊,「你討厭我看你,我……不看就是了……」她手腕一軟,兩條手臂毫無生氣地垂落在身側。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捧起她的臉,焦慮的解釋,「我不是討厭你看我,而是……噢!」該死!她又那樣看他了。
那眼神既無辜又引誘,既甜蜜又傷痛,他痛苦地粗喘一聲,低下頭,她沒閃躲,卻緩緩閉上眼睛,一聲驚雷轟隆隆穿透他的腦門,魔鬼般的慾念被徹底喚醒,他驀地吻上她的唇,輾轉、火熱,吻得她發熱、發昏,比醉更醉,滾燙的大掌支撐綿軟的身子,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顧一切的佔有她!
轟隆……轟隆隆……
白晃晃的閃電加上聲聲驚雷,如刀刃劃破黑絨般的夜空,霎時,雷電滿天,大雨嘩啦啦打在那對忘情擁吻的男女身上。
「該死!」黑澤男不情不願的鬆開她甜蜜的紅唇,將西裝外套蓋在于珊的頭上,拉著她拚命往前跑。
明明不該招惹她,明明跟自己說好不能害她,但他剛剛竟然鬼迷心竅,只想著該如何佔有她!他真是魔鬼,明知她不是那種玩玩就行的女人,竟然還敢恬不知恥的向她伸出魔爪,這種惡魔行徑,連老天都看不一下去,硬足下了一場大雨來懲罰他。
黑澤男心中隱藏著對自己大量的怒意,覺得自己簡直比十八歲的毛頭小子還不如,他的理智用來應付商場上那些老狐狸或是葛采薇那樣的女人還算綽綽有餘,但在于珊面前,理智會自動融成一團粘呼呼的醬糊,讓他只想用嘴唇粘住她的嘴,想讓她的嬌軀粘住他的陽剛,最好粘得一絲縫隙都沒有……
大雨模糊了視線,他在嘈雜雨聲的掩護下猛地喘了幾聲,眼前卻清楚的浮現于珊坐在位子上敲打電腦鍵盤的模樣,她的手指像蔥段,敲鍵盤的聲音像在彈鋼琴,而那雙在辦公桌底下夾緊的大腿又細又白,不穿絲襪就夠要人命,他不只一次想要掰開她……不能想,不該想了,愈想他愈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道道地地、喪心病狂的野獸!
他經常眼睛看著公文,手裡握著于珊泡的熱咖啡,心裡想的卻是如何瘋狂的愛她一場,說來說去,他就是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色情狂。
野獸,色情狂;野獸、色情狂……不斷在他腦中輪流出現,嘲弄著他、壓迫著他,逼他非得想辦法跟那些不堪的字眼一刀兩斷,提醒他千千萬萬不能淪為愛情的俘虜!
他不要愛情,不要婚姻,甚至不要一個家。
他從來沒有家,但也活得很好!
家是彈藥庫,是罪惡的淵源、裡面充滿了欺瞞與背叛、痛苦和折磨,他母親就是活脫脫的愛情與婚姻下的犧牲品。
沒必要讓自己或于珊也淪為犧牲品,這個世界為愛犧牲奉獻的人已經夠多了,他不當傻子,也沒必要把于珊拖進這淌渾水。
「總裁……」于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別說話!」對自己的惱怒不自覺的化成一聲暴吼,他用力扯著她,大步往前面一棟大樓跑去。
「噢!」她被他的吼聲嚇到,咬著下唇,不發一語,加緊腳步跟上他的步伐。但那幾乎是天方夜譚,他人高馬大,步履又快又急,他的一步足以抵過她的三步,她拼了命的奔跑,忽然高跟鞋發出斷裂聲,她心裡慘叫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千鈞一髮之際,急忙掙脫他的手,緊接著身子撲倒在濕淋淋的街道上,下巴觸地,身上的西裝外套同時掉落。
黑澤男猛然回頭,分秒不差,剛好目睹她倒臥在一潭水窪裡,她身上的衣物全都濕透了,長長的髮絲粘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她看起來該死的狼狽,也該死的美麗,在他眼裡,她簡直沒有一點缺陷,找不到一絲毛病,而那楚楚可憐的凝望著他的雙眼,總是輕易就瓦解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心防。
心防,防不勝防,他,防不了她!
「于珊,怎麼了?」他蹲到她身邊,「你扭傷了?痛嗎?」脫掉她的鞋子,輕輕揉捏那雙柔軟的小白足。
她拚命想把腳縮回來,但他捏著不放。
「我……還好!」她小聲的說,搖搖頭,「我還可以走!」
但是不能跑了,腳踝上的巨痛一波波侵蝕著她,也許可以勉強站起來,拖著走上幾步也還行,但她沒辦法跟他手拉著走一起前進了。
「總裁,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了!」
「你別胡說!」他的心抽痛起來,就算是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在這時候離開她,但他有種不安的感覺,要是現在不離開,也許這輩子他都無法離開了,他好怕自己就此離不開于珊,怕自己對她的依戀愈來愈深。
「對不起,總裁。」她扁扁嘴,小聲地說:「我今天晚上一直替你找麻煩!我真是個麻煩鬼!」
「你不是麻煩鬼,于珊……」他伸出手,撥開粘在她臉上的髮絲,「你很美!」
她跟他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個念頭就這樣突然蹦出來,把他嚇出一身汗。
「總裁,你又跟我開玩笑了!」她咬住嘴唇,冰冷的雨水降低不了她臉上及身上滾燙的溫度,她覺得自己好像發燒了。
「不是玩笑!」他嗓音嘎啞地重申,指尖觸碰她的臉蛋。「于珊,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雨水毫不留情的沖刷他的身體,沖掉他背脊上剛剛發出來的冷汗,卻沖不掉內心深處翻騰的慾望。
「總裁,我們得趕快離開.你全身都濕了。」她害羞的垂下眼瞼,警告自己不要一再耽溺在他的證美中。
「你也濕了!」好濕,濕濕的小美人……該死!黑澤男發現自己又開始往色情野獸之路邁進一大步。
慾望像雨,拍打著他的身體。
「嗯。」她無邪地點點頭,渾然不覺他心裡正運轉著邪惡的念頭。
「于珊,你想跟我……」喉結動了幾下,「一起去避避雨嗎?」
「嗯……」她的心兒怦怦狂跳.有種生命即將遭逢巨變的感覺,但她不害怕,堅定的說:「我想跟你一起……去避雨。」
「你還沒弄清楚我要帶你去哪裡。」
「哪裡都行。」她露出一抹微笑,「總裁,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
「即使……他的眉頭抖了一下,「我想帶你去開房間?」他攔腰抱起她,雨水從他的眉毛滴下來,落到懷抱裡那張蒼白的小臉上。
「如果總裁想這樣,」她臉上的雨水像淚水,汩汩地流下,「我也可以。」
轟隆!
一道強烈的閃電劈下來,沒劈中黑澤男,他卻有被五雷轟頂的感覺。于珊傻氣的言語,把他震得啞口無言。
他原本存心想嚇壞她、嚇跑她。那是他唯一能抵禦她的途徑,沒想到被嚇壞的卻是他自己!
「于珊,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抱著她,奔進一棟大樓底下避雨,感覺她冷冷地瑟縮在他的懷裡,渾身顫抖。
「你又醉、又冷、又受了傷,你不知道……」
「總裁,我知道的。」她堅定的打斷他的話。為了宣示決心似的主動勾住他的脖子,這輩子她沒跟男人這麼靠近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酒意早已被雨水沖走了,腳上的痛在黑澤男柔情的碰觸下撫平了,難以平息的,只剩下心裡那股隱約陌生的騷動,她想,黑澤男無所不能,他會告訴她,在她體內蠢蠢欲動的東西是什麼!
她想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如果他願意告訴她的話。
「總裁,帶我去避雨。」
他站在那裡,抱著她,像一尊石雕像,動彈不得。
「總裁……好冷。」
石雕像動了一下。
「總裁……」
「于珊。」他打斷她的話,深深地凝視她。「你談過戀愛嗎?」
溫柔的眼神回應著他黑黝黝的眼睛,「嗯。」她點頭,沒說她此刻正在愛裡,也沒說他是她唯一愛戀過的對象。
「能愛人也被愛,真好。」輕歎一聲,他嗓音嘎啞地說:「但我沒有!」他誠實以對,「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愛人的能力。」
他忘了是誰說過,很多人不但沒有愛人的能力,就連犯罪的能力也沒有。黑澤男心想,犯罪也許他還行,他曾詛咒他爸爸去死,那足以構成一種罪行;運用權勢逼退衛理科技前任總裁,爬上高位,也算一種罪;當他不帶感情操弄女人肉體的時候,心裡隱約也有一種犯罪感……算一算,他稱得上是前科纍纍。
不過,他的確質疑過自己有沒有心,懷疑過自己能不能愛、會不會愛!
也許他不是不需要一個家,而是害怕自己沒有成就圓滿家庭的力量。
「總裁……」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掌心貼在他的心口,「你可以的,你無所不能,你是我心裡的神。」他的襯衫是濕的,皮膚是冷的,但他令她覺得溫暖,不管公司流傳多少耳語,不管人家說他如何踩著前輩往上爬,他仍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溫柔的男人,雖然他常常在她面前大吼大叫,雖然他有時候會暴怒得像一頭獅子。
但獅子終究也有柔情的一面!她見過他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凝眉、沉思、發呆的樣子,她知道他如王者般的面容下隱藏著溫柔的本質。
像一個尚未被挖掘的寶礦,她感覺得出來,他裡面有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沒想到我在你心裡這麼偉大!」如果他語氣裡有任何一絲嘲弄的意味,那也是針對他自己。
他,黑澤男,何德何能,能在于珊心裡佔有神祇一般的位置!
她不理會他的嘲弄,堅持地說:「我就是這麼看你的。」
接下來好一陣子他們兩個都沒說話。
突然,于珊輕輕撫摸他的臉。
他全身僵硬的讓她摸。他沒吻過女人,也沒閒工夫讓女人撫摸他的臉,但他剛剛吻了于珊,現在又讓于珊親密地撫摸他,她摸他的動作有點笨手笨腳,可是她讓他覺得心中滿是感動。
「于珊,你真的願意跟我去避雨嗎?」
「我記得我已經回答過了。」她甜蜜的嬌嗔。
「抱歉!抱歉!」他為自己的明知故問乾笑一聲,緊張到顏面神經開始抽搐,「于珊……你願意……」咬著牙,像是在受什麼苦刑,「試著讓我愛你嗎?」
愛,對他而言,曾經是個恐怖的字眼,有愛就有渴望、責任、承諾以及失去,就像他曾經失去他的母親一樣。
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像個後天失明的瞎子,因為曾經看見過顏色,所以比先天的瞎子更難適應完全黑暗的世界,愛與被愛,就是他曾看見過的那些顏色,看到過又失去。那痛苦,椎心刺骨。他不確定自己可以再受一次,他情願一直留在黑暗裡,情願自己什麼也沒有看見過、擁有過、失去過,彷彿那樣就不會再痛。
但是于珊美好得讓他不得不鼓起勇氣定出陰影!自從母親過世後,這是他第一次思考到「愛人」與「被愛」。也許那並沒有那麼可怕,也許這一次只要他小心照顧、耐心呵護,于珊就不會像母親一樣突然消失。
他想愛人,想愛于珊……
「總裁……」他高高的額頭顯示出高貴自大的男人氣概,完美的俊臉十足陽剛,但她仔細打量,卻發現他自信的眼神潛藏著一抹小男孩似的脆弱,她被眼前這個充滿複雜感情的男人強烈吸引,「這不會是另一次玩笑吧?」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類似的問題前幾天他在辦公室裡已經問過,他問她想不想跟他交往,她還來不及說YES,他就叫她忘了這個玩笑,現在他又想尋她開心?
「不是!」他急忙否認。
她沒見過他這麼著急的樣子。
「我知道你是不開玩笑的。」他清清喉嚨,好像在神父面前發誓,「于珊,我想請你跟我交往,以結婚為前提。」
她放在他心口的小手僵住了,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葛小姐怎麼辦?」小手抓住他的衣衫,喉嚨忽然變得乾澀,
「葛采薇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的眉頭像兩條毛蟲一樣攬成一團。
她勉強自己不去嫉妒,試著理性的陳述事實,「大家都知道她是總裁的女朋友。」
「那是因為她有妄想症,成天沒事亂放話。」
「我猜……」她瞄瞄他的臉,「你一定跟葛小姐一起『避過雨』。」
很曖昧的問題,也是他無法規避的問題。
「我沒跟她避過雨。」他試著把情況釐清,「但我跟她上過床。」
「噢!」她的身體抖了一下,告訴自己:不要嫉妒、不要嫉妒、不要嫉妒……噢!她失敗了,她很嫉妒葛采薇,葛采薇成熟亮麗、充滿自信,不像她,只是個怯生生的小秘書。
「于珊。」他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打算欺騙你,所以選擇據實以告。」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容不下謊言和猜忌,「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就算我不說,你一定也能對我的風流情吏如數家珍,更清楚除了葛采薇,我還有過不少女人,這些過去,你確定能包容嗎?」
于珊的心開始亂了起來。過去就讓它過去,她可以不去追究。但未來呢?她真有辦法抓住這個像神一樣的男人嗎?
她可以專注的愛他一輩子,但他呢?會一輩子守著她一個嗎?
「你行嗎?」他又問了她一次。
「我……」她張開嘴,喉嚨卻像被塞住的水管,無法出聲。
「于珊,告訴我,你可以!」他收攏手臂,幾乎想讓她蜷縮成一隻小蝦米,好放進口袋裡,「告訴我,你可以。」口氣從強硬轉成哀求,「求你,告訴我,你可以的……」
「可以!總裁。」她眨掉眼裡一閃而逝的不安與迷惘,拋開困惑,選擇對他讓步,「我可以包容……你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噢!于珊!」他狂喜地把臉埋進她的胸口,「謝謝你!謝謝!」
她被他的喜悅感染、感動了,沒想到自己一句承諾,竟能讓他如此快樂!他聰明不凡、俊俏挺拔,擁有一切,但是她其實很少真正見到他快樂的笑。
他明明年輕得很,眼神卻深邃又深沉,每回見到他獨自坐在椅子上凝眉沉思的身影,她小小的心總是不知不覺會像他的眉頭一樣糾結成一團。
「總裁,我願意讓你愛我……」她覺得自己隨時可以展開翅膀,為他飛舞綻放,「請你也試著讓我愛你。」她輕柔的撫摸他的臉頰,「好不好?」
「于珊,于珊……愛我吧,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他激動不已,低頭吻她的嘴,多麼甜的小嘴,她說她要愛他,她愛他呵,久違而陌生的悸動震撼了他的身心,原來愛與被愛的滋味如此醉人。
他飢渴地吻著她的唇,瘋狂地汲取她唇齒之間甜蜜的喘息,他愛她那張願意說愛他的小嘴,他愛、他要這個女人!
「總裁……唔……」她毫無保留的回應他的熱情,「我愛你,永遠會比你愛我更多一點。」
「不,我會愛你多一點。」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會比你那一點更多一點點……」
他猛地低頭又吻了她,「于珊……于珊……」他終於可以恣意地呼喚她的名字,不用再苦苦壓抑在心底。
「嗯。」
「于珊……于珊……」他像個傻子一樣的又連叫了好幾遍。
「嗯。」她的眼眶又濕了。
「于珊,換你叫我了。」
「啊?」帶淚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總裁!」她不是這樣叫過他許多逼了嗎?
「別叫我總裁,你應該改口,叫我澤男才對。」親親她羞得紅通通的臉。
「噢!」她把頭埋進他的胸口,嘴裡像含了一顆鹵蛋,含糊不清的開口,「澤男。」
「你叫得真好聽。」他低頭親吻她的耳朵,「再叫一次,嗯?」
「澤男。」她依了他,又叫了一次,這次感覺好像沒那麼彆扭了,於是她一連又低喃好幾聲,接著一陣陣男性粗獷的喘息融人她細聲細氣的呢喃,一嬌吟、一喘息,她的呢喃和他的氣息漸漸調和成一種激情的腔調,然後他們的身體同時沸騰,他的吻像雨點,瘋狂的落在她的額頭、眼睛、鼻樑、柔嫩的唇瓣……
情慾像雨也像花,嫣紅地綻放在她臉上。
他開始揣想她胸前那兩朵更瑰麗的春色,以及細白雙腿之間幽深的春溪,而他將會如何昂昂揚陽地溯溪而上,去探訪她甜蜜的源頭
「于珊……」
他像吸血鬼似的吸吮著她柔嫩的細頸,她的頸子好白、好嫩,她出於本能地把頭往後仰,歡迎他來咬她,感覺自己即將成為真正的女人——他的女人。
「澤男,帶我……去避雨吧!」她能感覺到他迫切想要她,雖然她沒被任何人要過,也沒想要過任何人,在男女關係上,她純潔得就像一朵百合花,但她將會心甘情願為他綻放。
「呃……」他慢慢煞車,緩住在失控邊緣的熱情,壓抑地開口,「于珊……我們……可以慢慢來……」他知道她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婚前性行為是種禁忌,他不想勉強她跟他一起「犯罪」。
「你是認真的?」她問。
「嗯。」他咬牙,點了點頭。
很認真的不想「勉強她」,犯罪,很認真的「勉強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但是,成效不彰,他胯下的火熱與腫脹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我好冷,澤男,我的衣服都濕了。」她忽然打了個噴嚏。
「該死!」他詛咒一聲,「我忘了你全身都被雨淋濕了。」
「你也一樣。」她既害羞又挑逗的說:「我想我們都得趕快把濕衣服脫下來。」就算突然冒出一百個神父組成人牆擋在面前,也不能阻止她投進他的懷抱,上帝為鑒,不管有沒有那張證書,也不管能不能得到全世界的人的祝福,她,于珊,這輩子認定了這個男人。
「于珊……」
她打斷他的話,堅定地說:「讓我……做你的女人好嗎?」
「于珊……」
她再度打斷他的話,「抱我,像抱其他女人那樣的擁抱我。」
「于珊……」
她第三度打斷他的話,「抱我!」一股熱呼呼的愛情在她的胸口激盪,「今夜我不會讓你帶著對我的慾望,去擁抱別的女人!」
「傻瓜!你在說什麼?」他投降了,下巴磨蹭她濕濕的頭髮,「今天開始,除了你,我不會再抱別的女人。從今而後,我就只有于珊一個了。」
「真的?!」她露出比花更美的微笑,「那麼,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噢!」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于珊,你是我見過最甜美也最勇敢的小女人。」他決定放自己一馬,跟著內心最誠實的慾念走,「我不猶豫、不忍耐,于珊,我想跟你做愛!」他盯著她的眼,「讓我做你的男人!」
「噢!」多甜蜜,她的臉蛋紅透了,「我的男人,黑澤男,我的男人!」她輕輕地呼喊他,「噢!我的羅蜜歐!我的!」她的心好像一顆充了氣的氣球,一寸一寸地往天堂飛昇。「我的男人!」瘋狂的口吻裡聽得出愛情。
「是的。」他低頭吻她,「我是你的男人,你的羅蜜歐,而你,于珊,是我的茱麗葉,我的女人。」
下著大雨的那一夜,他成為她的男人,也讓她變成了他的女人。
他抱了她、要了她、愛了她,一遍又一遍。
她比他所能想像的更柔軟、更美好、更火熱、更不可思議。
只是誰也沒想到,屬於他們的美好時光,竟然就這樣結束在那個轟轟烈烈的雨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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