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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代學術史上,儒宗既是儒學的權威,又是儒生的宗師,因其突出的學術成就,享有崇高的學術榮譽,受到儒生們的普遍尊重,可以視為一個特殊群體。漢代儒宗作為一個群體,有其成長的特殊學術環境,並伴隨兩漢王朝的盛衰而有所變化。
西漢前期,儒家經學經秦朝焚書坑儒之劫餘,開始復蘇,湧現出第一代儒宗。“言《詩》于魯則申培公,于齊則轅固生,于燕則韓太傅;言《尚書》自濟南伏生;言《禮》自魯高堂生;言《易》自淄川田生;言《春秋》于齊魯自胡毋生,于趙自董仲舒。”(《史記•儒林列傳》)這代儒宗成名於“獨尊儒術”之前,堪稱儒家經學的奠基者。西漢中期以後,儒家經學處於獨尊地位,得到深入的專門研究,形成了完整的學術體系,湧現出第二代儒宗。這代儒宗學有本源,成名於“獨尊儒術”之後,作為前代儒宗的補充,大抵專精某一部經典,為儒家經學的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東漢時期,儒家經學日益興盛,今文經學獨步學官,古文經學亦得以發揚光大,學術對壘漸趨淡化,學術融合成為時尚,湧現出第三代儒宗。這代儒宗或者出自朝廷的確認,或者出自學界的評論,具有博通的學術氣象,不但精通儒學經典,而且涉獵諸子著作,甚至通曉風角、算曆、推步諸技,有著廣闊的學術視野。在這種學術基礎上,儒家經學得到融合,開始邁入新的階段。統而觀之,漢代儒宗群體以傳承儒學經典為根本,以探究儒家經學為職責,對於引領學術的進步,改進漢朝的政治制度,促進教育事業的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
漢代儒宗的學術探究,大致分為四種類型:一是注重文本整理。如伏勝通過口述方式,保存今文《尚書》;孔安國蒐集孔宅遺物,保存古文《尚書》,都是文本整理的典型。二是注重章句解析。自從設立《五經》博士,博士、章句、家法三位一體。博士傳授一部經典,只有自創其章句,才能構成一種家法。經過漢代儒宗的編撰,每一部經典都有不少章句讀本。三是注重理論發掘。如董仲舒闡釋《春秋公羊傳》,提出天人感應論、大一統論和三統論;孟喜、京房闡釋《易經》,提出陰陽災異說和卦氣說等,都是理論發掘的結晶。四是注重學術會通。鄭玄以古文《詩》為主,吸納今文三家《詩》學,著成《毛詩箋》;以今文《儀禮》為主,校以古文《周禮》,另注解《小戴禮記》,通稱為《三禮》,都是學術會通的產物。這一系列成就表明,漢代儒宗的學術探究,因為不同的學術取向,有著不同的學術特色。
為把儒學經典傳承下去,漢代儒宗探究儒家經學,構成專門的學術體系。如申培、轅固、韓嬰、毛萇探究《詩經》,成為詩學的四大學系:魯《詩》、齊《詩》、韓《詩》和毛《詩》;歐陽和伯、夏侯勝和夏侯建探究《尚書》,成為書學的三大學系:歐陽《尚書》、大、小夏侯《尚書》;戴德、戴聖探究《禮經》,成為禮學的兩大學系:大、小戴《禮》;施讎、孟喜、梁丘賀、京房探究《易經》,成為易學的四大學系:施氏《易》、孟氏《易》、梁丘《易》和京氏《易》;嚴彭祖、顏安樂探究《公羊春秋》,成為春秋學的兩大學系:嚴氏《春秋》、顏氏《春秋》。這種傳統的學術格局,得到朝廷的反復確認,不僅彰顯了儒家經學的繼承性,而且確認了儒宗的正統性,引領著學術發展的方向。
漢代儒家經學的發展,與現實政治密切相關,許多儒宗躋身於朝廷,擔任公卿要職,發揮個人政治智慧,推動了漢朝的政治進程。如叔孫通制定朝儀,整飭漢初朝儀的混亂局面;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奠定漢朝的統治思想和文化政策;公孫弘建議創辦太學,改進漢朝的教育體制和選舉制度;劉歆開拓和鼓吹古文經學,給予王莽改制以有力的支持。一些儒宗身在朝廷,仍能保持高尚品德,敢於匡扶正義,搏擊濁流,頗受時人稱道。如蕭望之為人“折而不橈,身為儒宗,有輔佐之能,近古社稷臣也”(《漢書•蕭望之傳》);盧植“名著海內,學為儒宗,士之楷模,乃國之楨幹也”(《三國志•魏書•盧毓傳》注引《續漢書》)。
漢代儒家經學的發展,又與教育事業密切相關。許多儒宗身為博士,親自到太學執教,把學術成果運用於教學實踐,專門培育博士弟子。漢宣帝時期,施讎、戴聖、嚴彭祖等人參與石渠閣會議,辨析《五經》異同;漢章帝時期,賈逵、樓望、桓鬱等人參與白虎觀會議,考定《五經》要義,刪減《五經》章句,都涉及到儒學教育。特別是東漢後期,私學逐漸興盛,許多儒宗廣招弟子,推動了儒學的傳承。
毋庸諱言,漢代儒宗的學術研究,也有不如人意之處。早在西漢前期,司馬談就批評儒家說:“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論六家要旨》)《五經》博士設立以後,更是強調師承關係,各以師法、家法教授,導致學術派系林立。經過近百年時間,“傳業者寖盛,支葉蕃滋,一經說至百余萬言,大師眾至千餘人。”(《漢書•儒林傳》)進入東漢時期,章句之學更加氾濫。“遂令經有數家,家有數說,章句多者或乃百余萬言,學徒勞而少功,後生疑而莫正。”(《後漢書•張曹鄭列傳》)這種煩瑣的學術模式,抑制了學術思想的創新,有礙于儒家經學的新發展。
還有一些儒宗,本來以學術成名,一旦步入統治集團,便顯露出各種缺陷,招致非議。如叔孫通主持制定朝儀,被擢升為太常,後來卻由於一味諂媚君主,為齊魯之士所輕視。特別是“自孝武興學,公孫弘以儒相,其後蔡義、韋賢、玄成、匡衡、張禹、翟方進、孔光、平當、馬宮及當子晏,咸以儒宗居宰相位,服儒衣冠,傳先王語,其醖藉可也,然皆持祿保位,被阿諛之譏。”(《漢書•匡張孔馬傳》)這些儒宗的遭遇既有個人的原因,更有制度的決定作用,在當時的條件下似乎難以得到超脫。
應當指出,漢代儒宗作為群體,主要出自今文經學。今文經學作為官學,佔據著正統的學術地位,享有十足的學術霸權。在這種學術氛圍中,其他學術流派都遭受到嚴厲的擯斥,甚至是無情的打擊。像楊雄、桓譚、王充等學者,儘管都富於學術創新,取得非凡的學術成就,卻因為背離學術主流而長期被忽視或擱置。這樣比較起來,漢代儒宗的評議確認,就讓人有些疑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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