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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曉叁]專制北極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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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17:19:55
第八章     

  聶承禹和津熙都知道,兩人之間有某種感覺正悄悄改變著,雖說誰也沒主動提起。

  書房裡,聶承禹正在處理一些重要的公文,因為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都得待在醫院。

  津熙泡了杯咖啡進來,放到桌上後,便打算離開。

  「等等!」他喊住她。

  她停下腳步,「有事?」

  聶承禹將桌上的公文闔上,「陪我聊聊。」

  她沒有說話,猜想他可能是因為明天就要動手術,覺得不安想找人聊天。

  「到那邊坐吧!」他推著輪椅從辦公桌後方退出來。

  津熙直覺脫口,「你該早點休息。」

  她的關心頓時讓他心情上揚,「不急,明天起多得是時間。」他得休養上好幾天呢!

  儘管不贊同,她還是順從的走向沙發。

  看著她,他突然冒出一句,「謝謝。」

  津熙眉心微挑,不懂他為什麼會跟自己道謝,「我沒做什麼。」

  「你做了許多。」

  她下意識的找理由,「我們之間有過承諾。」這句話不知是在說服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如果重新來過,我仍然會提出同樣的要求。」但不會再有一開始的刁難。

  聶承禹正經的神色讓她沉默了下。

  「妳呢?」他想知道,她是否也還會答應。

  看著他,她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為什麼不回答?」

  面對他執意的追問,她選擇迴避,「事情不會重新來過。」

  這不是他要的回答,至少不是他所希望的。

  「為什麼?」他要知道她為何逃避。

  「你該休息了。」

  她語氣裡不自覺流露出的關心,溫暖了他的心窩,卻平息不了因她迴避所產生的不安。

  他想留住她,永遠的將她留在身邊,這個念頭讓他不由得對明天的手術起了恐懼。

  若是手術失敗,他是否還能留得住她?

  雖說醫院方面再三保證手術一定會成功,但他仍覺得很不安。

  「如果手術後,我仍然無法站起來……」

  「醫生說這只是簡單的手術。」她拒絕去想手術失敗的可能。

  她無法想像以聶承禹的驕傲,如果這輩子再也無法重新站起來,那對他會是何等的打擊。

  她不願意去想,更不願意看到。

  「你是否還會留下?」他要知道答案。

  萬一他殘廢了,能否留得住她?

  她知道他在向她要求承諾,問題是,她懷疑自己給得起。

  「回答我!」

  津熙沒做正面回應,只道:「我們有過承諾。」她會待到他的腿復原。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手術真的不幸失敗,她也絕不可能離開他。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會待在他身邊照顧他。

  得到她的允諾,他的不安總算稍稍平息了,他知道即使手術失敗,她也不會離開他。

  為了避免再觸及這類話題,也因擔心他明天的手術,津熙只得再次提醒,「你該休息了。」

  聶承禹點點頭同意,「推我回房。」

  她推著他離開書房,安頓好他再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才終於讓真正的思緒浮現在臉上。剛才他說過的話仍在她腦海裡盤旋。

  她知道,聶承禹對她做了承諾,如果重新來過,他還是會選擇她,然而,她也明白他在向她要求承諾。

  但這個要求卻讓她的心情變得複雜。

  自她懂事以來,從沒有人主動挺身維護過她,聶承禹是第一個。

  至於挺身維護一個人,對性格冷酷的他來說也或許是頭一遭。

  相識以來,他做過的點點滴滴她全記在心裡,雖然她總是表現得無動於衷。

  如果手術不幸失敗,他也無法再站起來,她說什麼也不可能離開他。

  不過她心裡也清楚,明天的手術絕不可能也不容許出錯,而在那之後他便能重新站起來。

  想到聶承禹的腿即將復原,她臉上綻出了難得的笑容。

  至於他要求的承諾……闔上眼,她也不再多想了。

  ※        ※        ※

  津熙一人獨自站在手術室外,平靜的表情讓人猜不出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聶家沒有半個人在場,不過她知道,等手術結果一出來,醫院方面立刻會有人通知他們。

  從聶承禹被推進手術室後,她的一顆心便不曾平靜過,即便她心裡很清楚,這個手術並不具任何的危險性。

  她的視線始終未曾移開那道緊閉的門。

  時間就在等待中逐漸流逝。

  記不得經過了多久的時間,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

  或許是神經繃得太緊,乍見門開啟的剎那,津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醫生從手術室裡走出,她才回過神。

  「怎麼樣?他還好嗎?」她的神情不復平日冷漠。

  醫生脫下口罩回答,「手術十分成功,壓迫在脊椎的血塊已經順利取出。」

  聞言,她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不一會,見醫護人員將聶承禹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麻醉藥效未退的他仍處在昏迷狀態。

  她安心的鬆了一口氣,臉上綻放出一朵顯而易見的笑容。

  而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被越推越遠,並沒有跟上。

  直到他的病床消失在長廊轉角,她才轉身往電梯走去。

  ※        ※        ※

  當聶承禹醒來時,他已經躺在醫院頂樓的特別病房裡,見身旁除了祖父跟張嬸外,並沒有其他的視線,他立刻在病房裡梭巡過一圈,卻沒見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裡,聶萬申心裡歡喜不已。

  「張嬸……」麻醉剛退,聶承禹的聲音還有些虛弱。

  張嬸忙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病床邊,「小少爺!」

  「她人呢?」他原本以為睜開眼睛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會是津熙。

  張嬸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沒有立即回答,反而為難的轉向一旁的聶萬申尋求指示。

  聶承禹看在眼裡,語氣強硬的問:「張嬸!她在哪裡?」

  見到聶萬申點頭,她才為難道:「楊小姐走了。」

  聞言,他神情一凜,「走了是什麼意思?」

  「快中午的時候,我在公寓裡準備一些小少爺住院要用的物品,楊小姐突然回來,告訴我小少爺的手術很順利,要我準備好後就來醫院照顧你。」起初她也覺得納悶。

  「然後呢?」

  「跟著楊小姐就回自己房裡,再出來時,手上已經提著行李了。」

  「提著行李?」聶承禹無法置信,她居然選在這個時候離開自己。

  「我急忙問楊小姐要上哪去,她只告訴我要搬出去。」張嬸雖有心想留她,卻也無能為力。

  「搬到哪去?」

  「我問了,不過楊小姐沒說。」她語帶歉疚。

  這下聶承禹就是再怎麼難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想到昨晚她親口允諾,就算手術失敗也不會離開,結果這會兒他醒來,卻從旁人口中聽到她離開的消息,他不覺激動了起來。

  張嬸看在眼裡不免憂心,「小少爺,你剛開完刀……」

  不等她把話說完,聶承禹突然動手要拆手上的點滴針頭。

  「小少爺!」張嬸驚呼。

  直到此時,聶萬申才出聲,「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要立刻出院!」

  他並沒有阻止他,而是話中有話的道:「你現在的情況就是出了院,許多事也無能為力。」

  的確,聶承禹不得不承認,以他現在的情況,就是出了院也無濟於事。

  他停下手上動作,不再執意下床。

  張嬸這才鬆了口氣,聶萬申眼裡則流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張嬸,撥電話到公司去,要梁特助立刻來見我。」聶承禹迫不及待要交代他去調查津熙的消息。

  「不急。」聶萬申開口制止張嬸。

  聶承禹的視線隨即不解的轉向祖父。

  「這幾天在醫院休養,順便把這些資料看看吧!」他說話的同時拿出了一個紙袋,裡頭是之前津熙的身家背景資料。

  聶承禹沒伸手接過那紙袋,只是瞪視著祖父,暗忖他欲意為何。

  聶萬申也不勉強,僅將紙袋擱到茶几上,接著轉向張嬸交代,「好好照顧小少爺,有什麼事再通知我。」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至於擱在茶几上的資料,他一點也不擔心派不上用場。

  ※        ※        ※

  在醫院待了將近一個星期,聶承禹復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前來津熙的住處。

  從祖父給他的調查報告裡,他不僅知道了她的住處,連帶也清楚了她的成長過程。

  雖說之前曾親眼目睹她父母對她的態度,也猜到她的成長過程不會太好過,可他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實際情形比他原先預想的還要糟上好幾倍。

  直到高中搬出去前,她一直被當成皮球被父親與母親兩邊推來推去,兩方人對她根本漠不關心,爾後更是由著她在外頭自生自滅。

  看完調查內容,聶承禹氣到想將津熙的父母狠狠痛打一頓。

  然而,卻也因為瞭解了她整個的成長背景,他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她,只不過人到了她的住處,卻撲了個空。

  沒任何耽擱,他隨即循著報告上的資料,找上夏婉蓉。

  難得的假日,一大清早就被一連串吵雜的門鈴聲給吵醒,逼得她不得不睜開惺忪的睡眼下床應門。

  只不過她怎麼也沒有料到,找上門的人居然是聶承禹。一見到他,她整個人瞬間被嚇醒了過來。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劈頭就問:「她在哪裡?」

  夏婉蓉眼中只看到他冷酷的神色,哪還聽得進他的問話。

  他也不管已然呆掉的她,便逕自越過她走進屋裡,視線在裡頭四處梭巡,直到確定屋裡沒有其他的人,才將視線再度落到她身上。

  「她在哪裡?」

  連著兩遍的追問,她就是嚇得再傻也清楚他指的是誰。

  「我不知道……」夏婉蓉囁嚅道,神情顯得瑟縮。

  聶承禹一聽,冷酷的神情頓時又陰沉了幾分,「不知道?」他一雙厲眼幾乎要射穿她。

  「真……真的。」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兩個字。

  他的眼神像要冒火,音量明顯上揚,「我最後問一次,她在哪裡?」

  看著他像要吃人的神情,她終於知道津熙為什麼不馬上銷假回公司上班,反而跑去花蓮散心的原因了。

  她顫抖著雙唇,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沒耐心同她蘑菇,他語氣深沉的道:「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夏婉蓉嚇得根本不敢迎視他的目光,臉上的神情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再不知道就到牢裡慢慢去想。」他下了最後通牒。

  她一聽,緊張不已,「不要!我不要坐牢。」

  「那就告訴我她在哪裡。」

  夏婉蓉儘管怕得要死,仍堅持朋友的道義,勉強鼓起勇氣對他說:「你答應過津熙的,你們達成交易。」她提醒他信守承諾。

  「沒有她就沒有交易。」

  聽到他想毀約,她生氣的指責他,「你怎麼可以不講信用?」

  他眼一瞇,「你跟我講信用?」

  憶及自己說話的對象是誰,夏婉蓉整個人立刻又變得瑟縮,「不、不是,我是說……」

  聶承禹根本懶得聽她廢話,「說!她到底在哪裡?」

  她當場被他的吼聲嚇哭,連帶的也給逼出了津熙的去處。

  「花……花蓮。」

  ※        ※        ※

  飯店裡,當津熙打開房門看到聶承禹時,臉上並無太多的意外,反而是在掃過他復原的雙腿時,眼底閃過一絲快到無法察覺的欣喜。

  早在他找上門前,她便已經接到夏婉蓉的來電,要她趕緊離開,但她還是留下來了。

  雖說她之所以來到花蓮,為的就是要避開他,但她也清楚,一旦他下定決心要找到她,她就是躲得再遠也無濟於事,所以留在飯店裡等他。

  而好不容易見到她的聶承禹,簡直無法相信她居然還能如此平靜?

  雖說,他已經警告過夏婉蓉,不許跟她通風報信,但他心裡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換言之,她想必事先就知道他要過來,可這會兒見了他,她不但沒有心慌也沒有不安,臉上的神情是該死的平靜,像是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過似的。

  如果說她的不告而別令他憤怒,那麼她這會兒的平靜等於是火上加油。

  望著站在門口的聶承禹,她終於開口,「進來坐吧!」

  明白所站之處不是個好說話的地方,他舉步走進房裡。

  等她一闔上門,他劈頭便質問:「為什麼離開?」

  津熙無話可說,她是騙了他。

  「我們之間有過承諾。」就算他這輩子再也無法站起來,她也絕對不會離開他身邊。

  「我說過會待到你的腿復原為止。」她拿兩人一開始的約定來搪塞。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津熙只是沉默不語。

  見她的反應,他突然恍然大悟,他們之間是有過承諾,如果手術失敗她將不會離開他。

  但這不表示一旦他復原,她還會繼續留在他身邊。

  突如其來的認知讓他心中升起一股受騙的感覺,難怪那時她始終不肯正視他的問題,原來她早就打算要走。

  「打一開始你就沒打算留下來?」他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津熙沒有否認,事實上她也無法否認。

  「為什麼?」他臉色陰霾的追問理由。

  她避重就輕的回答,「一開始的約定就是這樣。」

  「我去他媽的約定!」他忍不住大聲咆哮,「別用那該死的約定來搪塞我,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離開?」

  他原以為經過這些日子,兩人對彼此間的情感已有默契,他也相信她心裡是清楚的,結果她卻選擇在他手術完後,離開。

  面對他的執意逼問,她故作漠然,「沒有留下的理由。」

  他大受刺激,不敢相信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我算什麼?我他媽該死的到底算什麼?」

  津熙仍一語不發的聽著他的咆哮。

  「別告訴我,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除非她的心是石頭做的。

  津熙在心裡哭笑,她怎麼可能沒有感覺?正因為她的感覺是那麼樣的清晰、鮮明,才逼得她不得不逃得遠遠的。

  在這世界上,沒有一份感情是永遠不會變的,父母的婚姻以離婚收場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旦陷進去了,注定就只有受傷的份,只有在受傷前遠遠的逃開,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

  「僱主,我看護的對象。」她故意將兩人的關係公事化。

  「僱主?」他臉上的神情像是要冒出火來了。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動於衷。

  「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僱主,叫你一輩子守著個殘廢你也願意?」他從來不知道她的情操竟如此偉大。

  「你不是殘廢。」她不愛聽他這麼說自己。

  「是啊!因為我不是殘廢,所以你迫不及待從我身邊逃開。」

  天曉得這是什麼可笑的世界,她情願義無反顧的守著不良於行的他,卻不願完好無缺的他身邊。

  「不是逃開。」

  聶承禹冷哼一聲,「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為了逃開他,她甚至避走到花蓮來。

  不過最令他氣煞的,還是她的無動於衷,從重逢到現在,她的表現彷彿他只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散心。」

  津熙的回答讓他差點吐血。

  明白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他直接下命令,「馬上收拾行李。」

  「做什麼?」她問。

  「回去!」

  不論她是為了什麼理由離開,聶承禹很清楚,他要她留在他身邊。

  「我不會跟你回去。」津熙斷然拒絕。

  「你說什麼?」

  「我不會跟你回去。」

  這下子他是真的火了,卻又對她莫可奈何。「妳……」

  津熙注視著他,對他的怒氣不為所動,兩人就這麼對峙著。

  他可以對所有人冷酷,唯獨對她沒有辦法,可偏偏,她對他卻一如對其他人般冷漠。

  好半晌,「我不會放棄。」撂下這句話,聶承禹倏然轉身離開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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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17:20:22
第九章     

  就如同聶承禹對津熙說過的,他不會放棄。

  從花蓮回來後,他立刻讓人去調查楊氏建設跟紀達兩家公司的財務狀況,以及業務往來情形。

  爾後,他開始對兩家公司做出一連串的打擊行動。

  他這麼做的目的,一來是為了替津熙報復她的父母,二來是要逼他們回頭去求她,讓她回到他身邊。

  為了這兩個目的,他毫不留情的執行著他的打擊計畫。

  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楊氏建設跟紀達發生危機的消息,便已在商場上散播開來,明白聶氏是有意針對它們,卻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

  兩家公司的負責人先後拜會了聶承禹,期望他能收手放他們一馬,可惜都未能如願。

  聶承禹只是冷酷的告訴他們,想要他放過他們就去求津熙。

  因為這個緣故,楊金生和周美雲這對離異多年的夫妻再度聚首,並一塊來到女兒的住處。

  以往一個對她不苟言笑,一個對她視若無睹,兩人這會兒一塊找上門,臉上還堆著笑容,津熙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是來和她重續天倫的。

  「有事?」她語氣冷漠的問。

  楊金生和周美雲臉上的笑容依舊,甚至還帶著些許諂媚。

  雖說兩家公司是因為津熙的緣故才陷入危機,但換個角度來說,也意味著聶承禹對她的重視。

  也就是說,只要掌握了她這張王牌,非但兩家公司的危機得以順利解除,連帶以後的營運也會更加一帆風順。

  是以,不論是楊金生或是周美雲,都想趁機拉攏她。

  「進去再談吧!」周美雲熱切的提議。

  津熙自然看得出來,他們的來意不簡單,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沒有開口請他們,她逕自轉身走回屋裡,而門口的兩人見狀,也自動跟進了屋裡。

  津熙在沙發上坐下,開門見山的說:「有什麼事說吧!」

  長久以來對她始終沒盡過為人父母的責任,這會兒面對她的冷漠,兩人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周美雲隨口找了個話題開場,「津熙啊!你在這裡住得還好吧?」

  津熙不免在心裡冷笑著。自己搬出來到現在都十年了,她這會兒才想到要來關心,不嫌晚了嗎?

  「你說呢?」她意有所指的回答,讓周美雲一陣尷尬。

  楊金生連忙趁機提議,「要不要搬回家裡住?」

  搬回家裡住!她還有家嗎?

  津熙覺得很諷刺,看來他們的來意確實不單純。

  晚了一步的周美雲連忙補充,「是啊津熙,我跟你紀叔叔連房間都幫你準備好了,搬回來一塊住吧!」

  楊金生一聽,立刻反駁,「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女兒是我的,哪有住到別人家去的道理?」

  「什麼別人家?!我是她媽,接她回去一塊住有什麼不對?」

  「你是她媽又怎樣?津熙跟我一樣姓楊,當然是跟我一起住。」

  「姓楊又怎麼樣?她可是我生的。」

  「笑話!沒有我你能生得出來?」

  將兩人可笑的爭執看在眼裡,津熙竟有種錯覺,彷彿又回到自己七歲那一年,他們為了誰要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吵得不可開交,就只差沒大打出手。

  所不同的是,這回他們兩人不再將她當皮球拍來拍去,而是爭著要她搬去一塊同住,天曉得這是何等的諷刺。

  「夠了!」不論他們今天來有什麼目的,她此刻對他們都只有厭惡。

  兩人倏地住嘴,將注意力又重新拉回津熙身上。

  不想聽他們的虛偽示好,她直截了當的道:「說出你們的目的吧!」

  虛偽的面具被拆穿,楊金生和周美雲頓時有些尷尬的面面相覷,誰都不願意先開口,擔心會引起她的反感。

  津熙懶得跟他們耗,「如果沒話說,就不送了。」

  原本遲疑不敢開口的兩人一聽,趕忙搶著話。

  「不是的津熙……」

  「我們是有點事想跟你說。」

  津熙露出一抹意料中的冷笑。

  年近半百的兩人雖覺得難堪,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最近公司的營運出了些問題。」楊金生率先道。

  津熙聽了,仍是一臉的冷漠。

  楊金生本意是希望能引起她的關切,不料她卻無動於衷,不得已,他只好厚著臉皮逕自往下說。

  「聶氏搶走了我們兩家不少的生意。」

  聽到聶氏兩個字,頓時引起了津熙的注意。

  「商場上的競爭,本來就是各憑本事。」她絲毫不同情他們。

  楊金生臉上掠過一陣難堪,周美雲卻忿忿不平的開口,「什麼商場上的競爭,根本是聶承禹故意針對我們。」

  故意針對他們!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就算是這樣,你們不去找他,跑來找我做什麼?」津熙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隱約猜到了什麼。

  「我們有上門找他談過。」楊金生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他同意收手,條件是要你回到他身邊。」

  果不其然,聶承禹這麼做是為了她。

  過去兩個星期,她一直沒他的消息,心底雖有絲悵然,卻也不能表示什麼,只當他是放棄了。

  直到這會兒,知道他為了她,故意針對眼前陌生的父母攻擊,她這才明白他是認真的,一時間,她厘不清是什麼感受。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楊金生和周美雲的來意令她感到難堪。

  原來,他們之所以會來找她,為的是要挽救各自的公司。

  雖早已然猜到他們的來意並不單純,但這會兒親耳聽到他們說出口,心裡仍無可避免的一陣難受。

  尤其兩人臉上的期待與貪婪,更是讓她心寒。

  為了攀權附貴,他們連她的意願也沒問,一個勁的只想把她推出去當成換取利益的籌碼。

  津熙好恨,恨他們的冷血無情。

  「怎麼樣,津熙?像聶承禹那麼好的對象,你如果能回到他的身邊……」周美雲語帶希冀,眼裡滿是貪婪。

  津熙鄙夷至極的看著他們,一口回絕,「做不到!」

  「什麼?!」兩人一陣錯愕,沒料到她會拒絕。

  天曉得以聶承禹的條件,有多少女人想巴著他不放,要不是他執意要津熙,楊金生和周美雲都恨不得將自己的其他女兒拱手獻上。

  「你們可以走了。」她不想再繼續任他們羞辱。

  「可是津熙……」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既然他們對她無情,她也不用對他們存有一絲情義。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周美雲大聲質問,「我們可是你的父母。」

  「父母?!」津熙嗤笑了聲,這無疑是她此生聽過最大的笑話。

  兩人自知理虧,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總之,你非幫忙不可。」楊金生端出父親的權威。

  「是嗎?」她倒要看他如何勉強她。

  「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住,還供你讀到大學……」他逐條跟她清算。

  「所以我們互不相欠了。」她一口打斷他的話。

  跟這種父母,津熙可不會傻得講什麼志氣,既然他們生下她卻無法善待她,那麼把她養大成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意她會這麼絕,楊金生惱羞成怒的大罵,「你這不肖女!」

  津熙冷眼睨著他,神情不屑。

  「如果妳不肯回去聶承禹身邊,現在就馬上給我搬出去。」他翻臉趕人,氣到忘了房子早已登記到津熙名下。

  但津熙並未以此作為反駁。如果這棟房子是她與他們之間的最後聯繫,那麼她寧可不要。

  二話不說,她轉身回房收拾行李。

  周美雲見狀急道:「你瘋啦!怎麼把她給趕出去了?」

  「你懂什麼?」他斥道,並說出了自己的盤算,「既然軟的不行,乾脆就來硬的,沒地方去,她自然會乖乖回去找聶承禹。」

  周美雲一聽這才放心。

  簡單的收拾了些重要的東西,再出來時,津熙手裡已提著行李。

  不費神看兩人一眼,她視若無睹的從他們身旁走出大門,也不管夜已深了。

  離開住處,津熙並未如父母所預料的去找聶承禹,而是開著車來到夏婉蓉的住處。

  她一開門見到她,感到驚喜不已,「津熙!你怎麼來了?」

  從兩人認識到現在,這還是津熙第一次主動來找她。

  而相較於她的激動,津熙只是問:「方不方便借我暫住?」

  夏婉蓉這才注意到她提著行李,「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搬出來了。」

  「搬出來?」她疑惑的問,「你幹麼要搬出來?」那不是她家嗎?

  津熙沒有回答,只是又問了遍,「方不方便?」

  求之不得的夏婉蓉哪有不方便的道理,反倒像是擔心她反悔似的,趕緊幫忙提行李進房間,「快快快,快進來!」

  行李一放下後,她又忍不住好奇的問:「津熙,你搬出來住,那那間房子怎麼辦?」

  「放著。」

  放著?這是什麼回答,尤其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就算是要搬也不急在這種時候。

  這麼一想,夏婉蓉直覺往某方面想去,神情頓時變色,「是不是房子有什麼問題啊?」

  聽她怯生生的語調,津熙就是用膝蓋想,也猜得出來她想到哪去了。

  「別胡思亂想。」她真懷疑婉蓉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胡思亂想?」原本還在胡亂猜疑的夏婉蓉,語氣頓時變得祟拜。

  津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雖看出她不想多說,可夏婉蓉還是忍不住好奇,「那你為什麼……」

  深知她的個性,要是不給她個答案,想必會煩上整晚,「只是將房子還給原來的主人。」津熙簡單的說明。

  對楊金生和周美雲已經徹底心寒,她並不以父母來稱呼他們。

  夏婉蓉一臉恍然大悟,「原來那不是你家喔?」

  家?津熙在心裡冷笑,她曾幾何時有過那種地方?

  「太好了,那你就可以一直住下來陪我了。」夏婉蓉的父母都已經移民國外,只剩她一個人留在台灣。

  然而,津熙卻懷疑,要是跟夏婉蓉一直住在一塊,她早晚會神經衰弱,所以她在心裡暗自決定,盡快找到房子後就搬出去。

  ※        ※        ※

  得知楊金生和周美雲為了逼迫津熙,竟將她趕離原來的住處,聶承禹的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更令他氣結的是,即使到了這般地步,她仍不願回到他身邊。

  憤怒之餘,他將所有的怒氣全數算到楊、紀兩家頭上,持續針對他們的公司做出打擊。

  聶承禹的性情本來就冷酷,近來為了津熙的事變得更加暴躁易怒,以致聶氏一票高級幹部,除非必要,否則誰也不願到總裁室裡去當炮灰。

  就只有一個人非但不擔心,還抱著欣喜的心情前來。

  總裁室裡,聶承禹對祖父的到來心存疑慮,不確定他究竟是何目的。

  其實也難怪他要懷疑,打從祖父將聶氏交給他打理後,幾乎就不再進公司了。

  然而,雖然聶萬申已不再涉足商場上的事務,但對於跟孫子有關的事情他仍相當留心,自然也就清楚孫子近來頻頻針對楊、紀兩家公司的事。

  儘管外界對此揣測眾說紛雲,熟知津熙背景的聶萬申卻不難猜出緣由,這也是他之所以心情愉快的原因。

  如同他打一開始所期盼的,她的出現確實改變了孫子冷酷的心,讓他有了愛人的心。

  「秘書說你有事找我?」聶承禹注視著祖父。

  聶萬申並不急著說出來意,「腿好些了吧?」

  這般關心的慰問並不在聶承禹的預期,這樣的話不應該是由祖父的口中說出。

  他不由得想起祖父近來的反常,心裡的疑慮又更深了。

  「嗯。」他仍不動聲色的回應。

  「那就好。」跟著,聶萬申像是在談論天氣似的,不疾不徐的隨口提起,「關於上回聯姻的事,既然你的腿已經復原了……」

  「我已經回絕了。」聶承禹打斷他的話。

  這事聶萬申其實早已知道,前些時候韋家已經跟他通過電話,得知孫子拒絕聯姻時,他心中開心不已,那意味津熙那丫頭已慢慢改變了他。

  今天他之所以假意提起,不過是想試探孫子對津熙的感情到什麼地步。

  「回絕?」聶萬申仍故做樣子,「上回你不是同意嗎?」

  莫名的,聶承禹竟覺得祖父這話問得有些刻意。

  只是,祖父有什麼理由要明知故問?

  覺得只是自己多想,他並沒再深入探究,只是道:「相信以我的能力,想要壯大聶氏並不是件難事。」根本毋需仰賴聯姻。

  他的回答讓聶萬申眼裡染起了笑意,雖說他臉上嚴肅的神情依舊。

  「那倒是。」

  聶承禹一怔,意外祖父會表示贊同。

  在他的印象中,祖父一直是個野心勃勃的生意人,關心的永遠就只有聶氏,心裡所想的也只有要如何得到更多利益。

  可如今,他非但沒有氣他放棄聯姻的機會,甚至還平靜的接受了,這樣的情況讓他不得不正視。

  冷不防的,他想起上回祖父來告訴他韋家有意聯姻時的情形,如今回想起來,也許祖父打一開始就無意撮合這門婚事,所以才會將這事給緩了下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又是什麼原因讓祖父情願放棄這麼大好的機會?

  再者,如果祖父打一開始就沒意思要跟韋氏聯姻,那麼他又為什麼要特地上門跟他提起?他大可自行回絕韋家。

  聶承禹越想,心裡的疑問越大,覺得祖父近來的行徑與自己印象中實在有很大的出入。

  「打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跟韋家聯姻?」他這話問得肯定卻也疑惑。

  「這事可不是我能決定的。」聶萬申輕言帶過,表明拒絕這門婚事是他自己的決定。

  雖沒得到正面的回答,聽在聶承禹耳裡卻也差不多了。

  換做以前,要祖父承認在這世上有他無法決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這麼說來,祖父今天的到訪是別有目的。

  「你來不是為了聯姻的事?」聶承禹問。

  聶萬申沒有回應,只像不經意似的提起,「聽說楊氏建設跟紀達公司這兩天股價跌得厲害。」

  他這話提醒了聶承禹關於津熙調查報告的事。

  既然報告是他給的,裡面的內容他自然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津熙與這兩家公司間的牽扯。

  這麼一想,聶承禹不禁對祖父調查津熙的事起了戒心。

  「為什麼調查她?」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聶承禹眼中的戒備讓聶萬申欣慰。看來他是真的懂得愛人了,反之卻也不免為自己在孫子心中的觀感難過。

  歎了口氣,聶萬申首次鬆口,「沒有一個做爺爺的,會放任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接近自己的孫子。」

  壓根沒料到會從祖父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聶承禹不禁感到震撼。

  難道,祖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他?

  聶承禹的心情頓時變得複雜。

  看著孫子,聶萬申不再說什麼。

  祖孫倆注視著彼此,一時間竟像有千言萬語在彼此間交流。

  心知孫子所受到的震撼需要些時間調適,聶萬申也不逼他,只道:「那丫頭還是不願意回來?」

  換做以前,聶承禹絕不會回答祖父這個問題,因為對於自己的事,他向來不同旁人討論,但這會兒,他卻聽到自己的聲音道:「她會回來的。」

  只要他持續打擊楊氏建設跟紀達,以那些人的冷血,一定會想辦法逼她回來自己身邊。

  自己的孫子聶萬申怎會不瞭解,光聽他的語氣也能猜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或許吧!」他語氣中帶著不贊同。

  聶承禹聽出來了,「你不認為?」

  「就算目的達到了,那丫頭應該也會傷得很重吧!」因為孫子的例子,他知道這世上,再沒什麼能比血親的無情更傷人了。

  聶萬申看著孫子,知道他是聰明人一定能想透。

  果然,只見聶承禹下一秒倏地神色大變。

  這時,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的做法非但不是在幫津熙出氣,反而是讓那些人換另外一種方式,繼續傷害她。

  知道他想明白了,聶萬申轉而又說:「你會這麼在意那丫頭,應該是她做了什麼吧!」否則怎能打開他冷酷的心扉。

  聶承禹看著祖父,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那丫頭會那麼冷漠,或許是被傷害到怕了。」

  他這才想起,津熙的冷漠其實是道保護膜,為的是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這麼說來,她不肯接受他,其實是因為害怕受傷,想保護自己的緣故?

  聶承禹真不敢相信,自己怎會如此遲鈍,直到現在才想明白這點。

  聶萬申有感而發的說:「只要有心,那丫頭會看見你的付出的。」

  這一刻,他像是終於明瞭祖父的來意。

  看著他,聶承禹眼中流露出以往所不曾有過的情感。

  聶萬申看見了,心中很是欣慰,祖孫倆的視線,在無聲中交流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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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17:20:56
第十章   

  傍晚時分,剛下班的津熙和夏婉蓉一塊回到住處。

  快到家門口時,夏婉蓉率先發現聶承禹的身影,一張臉瞬間變色,「津熙,你看!」

  其實津熙也早就發現到了,兩人已經近一個月沒有見過面,她沒料到他會來此。

  聶承禹看見津熙,便一語不發的朝她走來。

  「津熙……」夏婉蓉害怕的躲到她身後。

  他走到津熙面前站定,深深的凝望向她。

  知道他有話要單獨對她說,津熙對一旁的夏婉蓉道:「你先進去吧!」

  夏婉蓉自是求之不得,可又放心不下她,「那妳……」

  「我沒事,一會兒就進去了。」

  得到她的保證,夏婉蓉才怯怯的先行進門。

  終於,夏家大門前就只剩下兩人。

  「聶氏已經收手,不再針對楊氏建設跟紀達了。」聶承禹突然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話。

  沒想到他一開口會是跟自己說這個,津熙有些反應不及,跟著才想通這兩天那些人為什麼不再來騷擾她。

  「今後那些人再也不會出現了。」他同意收手的交換條件,便是他們從今以後必須在津熙眼前消失,不得再騷擾她、傷害她。

  儘管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說的是真的,但津熙知道,自己可以相信他。

  想到今後將徹徹底底擺脫自己的父母親,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覺得難過。

  「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她感到相當意外,不確定他的道歉所為何來。

  「為什麼道歉?」

  「我以為是在幫你出氣,結果卻在無意中傷了你而不自知。」他的語氣滿是自責。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津熙不覺怔然了。

  在旁人眼中,都只看到楊、紀兩家人頻頻向她示好、對她低聲下氣,卻不知道他們的行為只是讓她更覺得自己不值。

  「不重要了。」反正那些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然而,他卻不這麼想,「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就連我也不行。」

  聽出他語氣裡的自責,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不怪你。」

  凝視著她,聶承禹道出自己的來意,「留在我身邊好嗎?」語氣不再是平日那麼冷酷。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神色一正,語氣恢復漠然,「在飯店的時候,我已經說過……」

  「沒有人會對一個殘廢的僱主許下終身的承諾。」如果不是因為她對他有情。

  「是沒有。」她承認。

  他以為她終於卸下了保護膜,心裡正欣喜不已,不料……

  「因為你復原了。」她許下的是一個永遠也不會實現的承諾。

  他再次同她的話跌入谷底,但這回他並未感到憤怒,因為他知道她的不安,明白她害怕受傷。

  「為什麼不肯承認?」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卸下她的防護。

  「我已經說了。」

  「那不是你心裡的話。」他望著她的眼眸道。

  津熙頓了下才開口,「我很清楚自己說了什麼。」語氣裡的冷漠與其說是在反駁他,倒不如說是在壓抑自己。

  一直知道她的心受了傷,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傷得有多深,甚至不惜封閉自己的心。

  她以著冷漠不斷壓抑自己,受了傷就只能在暗夜裡獨自舔舐傷口。

  這樣的津熙讓他心疼,「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的傷口復原?」他語氣裡的溫柔,是過去從未有過的。

  她的心一凜,不肯承認,「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妳懂。」聶承禹看著她,「只是不想面對。」

  津熙無語,知道他是真的看穿她的內心,就算她開口否認,也無法改變他心中的認定。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她佯裝漠然。

  「看著我。」他伸手輕撫上她的臉龐。

  他深邃的眼眸讓津熙想逃。

  他做出承諾,「我會撫平你心底的傷口。」他一定會。

  她的心撼動了下,無法言語。

  「讓我證明。」只要她肯回到他身邊,要他做任何事他都願意。

  「我得進去了。」害怕自己會動搖,然後再次受傷,津熙極力壓抑下心中的悸動。

  語畢,她轉身想逃離,聶承禹卻握住她的手臂。

  她沒敢看他,因害怕面對他太過懾人的目光。

  「我不會放棄。」如同在飯店那回,他再次向她宣示自己的決心。

  沒有上回的霸氣,有的只是堅定。

  聶承禹堅定的語氣讓她不得不抬起眼來望向他。

  看著他,津熙伸手拿下他抓住自己的手,轉身走進屋裡。

  即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

  ※        ※        ※

  聶承禹沒有放棄,卻也沒像上回再採取任何強烈的手段,他只是耐心等待著她卸下防護。

  每天一下班,他就將車停在夏婉蓉家對面的馬路,沒有上前按門鈴,也沒有去找津熙,有的只是默默守候。

  他雖什麼也沒說,但津熙心裡卻很清楚,他一直在等她答應回到他身邊。

  時間不斷流逝,津熙的作息一切如常,聶承禹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卻依舊守候著。

  而這期間,夏婉蓉由原本對聶承禹的恐懼到漸漸不再害怕,甚至是轉為同情。

  由於他總是下班後過來,跟津熙幾乎是沒有碰面的機會,除非是她出門等垃圾車,只不過,這兩天倒垃圾的都是夏婉蓉。

  這樣的情形並沒有讓他喪氣,反而更耐心的等候。

  他知道,她的逃避是因為掙扎。

  倒是夏婉蓉,雖沒跟他當面接觸,卻天天透過窗戶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向津熙轉述。

  一如這會兒,她又站在窗邊看著他發動車子離去。

  他總是這樣,下班後過來,待到夜深才離開。

  拉上窗簾,夏婉蓉回過頭開口,「走了。」

  津熙雖然坐在沙發上,沒有親眼看到他離開,但車子的引擎聲早已傳入了她的耳膜。

  打從她拒絕他的隔天再度見到他,他沒有向她走來,只是一語不發的看著她,那時她便明白他的用意。

  接下來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今天,聶承禹依然在等待,用等待向她宣示他的決心。

  然而,這份決心卻讓她害怕,怕自己會動搖,所以她選擇待在屋裡,讓夏婉蓉出去丟垃圾。

  「不過明天肯定還是會再來。」夏婉蓉歎了口氣。

  儘管嘴巴上沒說,但津熙知道她說的沒錯,明天還是會再見到他。

  夏婉蓉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臉上的神情慾言又止。

  津熙看出來了,卻不打算開口問。

  終於,夏婉蓉還是忍不住,試探性的對她說:「其實,他好像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津熙看了她一眼,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她一直認為她對聶承禹心懷恐懼。

  「對不對,津熙?」她執意要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津熙哪裡會不瞭解她,知道她其實是有其他話想對自己說。

  明白自己橫豎都得聽,她乾脆道:「說吧!」

  夏婉蓉如獲特赦,迫不及待的問:「津熙,你為什麼不喜歡他啊?」

  沒有回答,她心裡清楚這個問題並不存在。

  「還是你也覺得他不好相處?」夏婉蓉再度提出質疑,「可是上回在公司,你也沒說他不好相處啊!」

  「不是。」

  「那是為什麼?」她不解。

  津熙不發一語,不想對人剖析自己的心。

  等不到回應,夏婉蓉自顧自的說:「你不愛說話,他看起來也是,你是不是怕悶啊?」

  津熙因她歸納出的結論,翻了個大白眼。

  怕悶的人該是她才對吧!

  「你說呢?」

  被這麼一問,夏婉蓉傻笑的回答,「好像不是喔!」

  津熙懷疑自己還能說什麼。

  「不過說真的,像他那種人,」她趕忙又補充,「我是說他的個性跟身份,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每天到心儀的女人家報到,卻只默默的守在門外。

  津熙也沒料到聶承禹會這麼做。

  留意著她的神情,夏婉蓉又說:「就算是一般人,如果不是真的有心,應該早就放棄了吧!」何況聶承禹還不是一般的人。

  津熙自己也不確定,她究竟是想等他放棄,還是……

  「本來我覺得他對你一定不好,可說真的,現在連我都覺得比不上他。」她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待津熙的。

  聞言,津熙只能靜靜的看著夏婉蓉,無法反駁。

  「像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對人家好吧?」

  是不會,她心裡很清楚。

  「你或許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喔!」

  聽著,津熙的腦海裡,不自主的想起聶承禹對她的點點滴滴,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唯一一個讓他如此對待的人。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應該會幸福吧?」夏婉蓉直直望著她。

  幸福……

  津熙不確定自己是否可能擁有,過去她一直未曾擁有過,每當她想要去奢求,換來的總是受傷。

  看不出她到底怎麼想,夏婉蓉索性直接開口問她,「津熙,你真的不跟他回去嗎?」

  津熙挑了挑眉,以為她該是恨不得自己永遠住下才對。

  「妳希望我跟他回去?」

  可能的話,夏婉蓉當然比較喜歡有她一塊同住的感覺,但聶承禹的真心讓她動容。

  「他應該是在等你吧!」否則有誰會每天一下班就過來報到,而且什麼事情也沒做,就只是守在那兒。

  津熙沒有答腔,懷疑他的等待能有結果。

  ※        ※        ※

  上班時間,津熙接到總機小姐的內線,說樓下有人找她。

  猜不透會是誰,她帶著疑惑下樓,沒想到,來人會是聶萬申。

  像是沒看出她的意外,他開口提議,「陪我到外邊走走吧!」

  儘管對他的突然造訪感到意外,但津熙並沒有拒絕。

  走在人行道上,聶萬申像是不經意提起似的說:「昨天阿禹那孩子回來跟我一塊吃飯。」

  不用他多做解釋,她也知道那有多麼難得。

  「是嗎?」不想表現出對聶承禹的關注,她語氣刻意冷淡。

  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老人家就是這個樣子,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也要拿出來說一說。」

  津熙可不會真這麼認為,不過她並沒有提出反駁。

  「我們還聊到了跟韋家的婚事。」

  聞言,她心頭一怔。

  「這事你知道吧?」他明知故問。

  她沉默的點點頭,心裡暗忖他跟她談起這事的用意。

  「韋家打電話來時,我才知道阿禹已經拒絕了。」

  儘管早就知道,但這會兒聽到聶萬申證實,她仍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我原先還以為阿禹會同意的。」他留意著她臉上的變化,「那孩子沒跟你說過吧?」

  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麼事,不過她也注意到,他的問話有些奇怪。

  按理說,她跟聶承禹只是看護與僱主的關係,他有什麼理由要跟她談論什麼事情?

  聶萬申自顧接著往下說:「上回我到他公寓去,就是為了跟他提這件事,那時他一口就答應了。」察覺到她的神情起了細微的變化,他滿意的解釋,「阿禹對韋家那丫頭沒有感情,你應該看得出來才是。」

  兩次見到韋珞婷,聶承禹對她的態度,津熙自然一清二楚。

  「之所以會答應,純粹是因為那孩子把婚姻當成一場交易。」

  瞭解聶承禹的個性,她知道他說的沒錯。

  「現在他卻改口拒絕了韋家。」

  察覺到聶萬申語氣的轉變,她不禁再次暗忖起他的來意。

  「聽說阿禹最近下班很準時……」

  聽到這話,津熙立刻猜到,想必他是將她當成了阻礙兩家企業聯姻的絆腳石。

  「他是去看妳吧?」聶萬申問。

  津熙沒有回話,知道他其實已知道答案。

  聶萬申笑了笑,「那孩子以前不會這樣的。」

  他雖面帶微笑,但在她聽來卻像是在指責。

  「阿禹拒絕韋家的婚事,以及近來的一些反常行為,應該全是因為你吧?」

  就算他沒有明說,津熙也能猜得到,他對聶氏為難楊氏企業與紀達的事也很清楚。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能改變那孩子。」

  他無預警的轉移話鋒讓津熙一楞。

  「是你讓那孩子有了愛人的能力。」

  津熙聽糊塗了。她原以為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叫她離開聶承禹。

  「只不過,我沒料到最後改變的人,只有阿禹那孩子。」說這話時,他的視線直直的望進她眼裡。

  怔楞中的津熙一聲不吭。

  「人一旦受過傷,會害怕再受傷也是人之常情。」他停頓了下,「問題是,過度害怕有時反而會錯失了身邊的幸福。」

  聽了他的話,她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

  「別忘了,阿禹那孩子也受過傷。」他提醒著。

  津熙瞭解他的意思,聶承禹的傷她全看在眼裡。

  「受過傷的心往往更懂得珍惜。」

  聶萬申末了的這句話,在津熙的心湖裡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靜靜的看著她,不再多說什麼。

  ※        ※        ※

  夏家大門前,聶承禹從駕駛座上下來,隨即看到夏家門口站了抹纖細的身影。

  津熙站在那兒深深望著他,腳邊放著行李。

  兩人凝視著彼此,幸福的微風悄悄吹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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