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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曉叁]對味美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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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7 17:01:09 |倒序瀏覽
對味美眉 作者:曉叁

是不是要解脫、要自由就得付出一些代價啊!
先是,撞見另一個活生生的自己,嚇壞了她,
再來是,上個美容院剪髮沒錢付,糗斃了她,
接著是,白吃白住被送進警局,死定了她,
最後,還莫名捲入警匪搶戰中,差點喪了命,
只是,臺灣的警察都像這位蓄著落腮鬍的大叔,
這樣好心、這樣有錢嗎為
用高級跑車載她這犯人,
二話不說先幫她還了飯店住宿費,
還讓她吃他、住她,再給她薪水零花,
而條件只有一個——幫他煮“飯”,
好耶,這樣好康的事不去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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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7 17:01:26
楔子

  火紅色敞篷跑車飛速疾駛過路面,卷起一地的煙塵,緊迫在後的是兩輛同樣高速行駛的黑色轎車。

  從跑車一路上橫衝直撞的情況來判斷,駕駛的開車技術顯然有待商榷。

  駕駛座上的人一邊生疏的駕駛著跑車,一邊還要透過後照鏡留意後方的追兵,以至於當她發現前方沒有去路時,只來得及低咒一聲,跟著方向盤一百八十度大旋轉,來個急速大轉彎。

  “該死!早知道開車這麼難,應該更早些時候練習的。”

  可惜此時的她已沒有多餘的時間懊惱,眼看追兵愈來愈近,當務之急得趕緊設法擺脫他們才是。

  由於跑車開得又快又急,有幾回差點便要跟前方的車輛撞上,險象環生的畫面別說是駕駛本身,就是一旁的路人也不免看得膽戰心驚。

  在黑色轎車緊迫不舍的情況下,紅色敞篷跑車被逼駛往碼頭方向。

  眼看前方道路即將到達盡頭,沒有多餘的時間仔細思考,跑車的駕駛一個緊急剎車,迅速解開安全帶後推開車門拔腿往前狂奔。

  隨後趕到的兩輛轎車也在跑車後方緊急停了下來,同一時間,八名西裝筆挺的壯漢奪車而出追了過去。

  一時間,碼頭上只見八名體格魁梧的男人先後追逐著一名體態輕盈的女子。

  眼看著追兵愈來愈近,偏偏前方又是一片汪洋大海,女子邊跑心裏邊著急不已。

  後頭的幾名壯漢顯然注意到她的窘況,追逐的步伐有逐漸放慢的趨勢,似乎打算等她束手就擒。

  卻不,飛奔中的女子非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神色一斂,加速沖向盡頭那片汪洋大海。

  在即將摔下海面瞬間,女子猛地雙眼一閉,毅然決然奮力往前一跳——

  嬌小的個兒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烏黑飄逸的長髮淩空飛揚,在豔陽的照射下閃閃發亮,最後筆直遁入前方那片碧藍海水。

  後頭的追兵見狀皆是一愣,紛紛加速沖上前去察看,然而海平面已重新回復早先的平靜,女子已消失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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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1-27 17:01:45
第一章

  頂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一席白色粉針織背心搭配蘇格蘭紅色格子裙,女子悠閒的坐在路邊的咖啡座品嘗香濃的拿鐵,臉上是怡然自得的神情。

  香濃的咖啡旁則攤了份報紙,上頭記載著上屆世界韻律體操冠軍,華裔法籍少女坎貝兒可能退出本屆奧運的消息,理由是坎貝兒在上星期不慎扭傷腳踝。

  據坎貝兒的主治醫生表示,坎貝兒是否能如期參加兩個月後的奧運,得視接下來傷勢復原的情況而定。

  由於法國的體操專案成績向來不彰,是以兩年前當坎貝兒以十七歲之齡摘下世界冠軍頭銜時,全國上下莫不為之沸騰,清麗可愛的東方娃娃形象讓她在一夕之間躍升為法國人心目中的新寵。

  時至今日,隨著本屆奧運舉行的日期逐漸逼近,坎貝兒更是成為奪金的熱門人選,一般預測如無意外發生,坎貝兒應能順利奪下金牌。

  身為法國人希望所繫,突如其來的意外非但震撼整個法國,就是世界各國選手也都在密切注意中。

  相關的報道幾乎佔據整個體育版面,其中,自然包括專訪坎貝兒的頭號勁敵,同時也是手下敗將——凱薩琳。

  看著報紙上頭那張嘴巴上說惋惜,臉上卻笑得無比燦爛的照片,長髮女子不甚苟同的撇了撇嘴,她敢百分之百肯定,凱薩琳這會肯定已經迫不及待大開香檳慶祝。

  天曉得她從來沒能贏過坎貝兒,這回坎貝兒的意外缺席肯定讓她興奮到睡不著覺。

  兩年前在世界賽中,坎貝兒和凱薩琳分別囊括了冠亞軍的頭銜,一口氣為法國奪得兩面獎牌,當時全國上下甚至還因此刮起一股體操旋風。

  只不過,兩人雖然同屬法國代表隊的成員,凱薩琳對坎貝兒卻一直存在著瑜亮情節。

  大坎貝兒一歲的凱薩琳是個道地的法國美女,深邃嫵媚的五官、前凸後翹的火辣身材,讓她不管走到哪都是豔光四射,成為眾人追逐的焦點。

  直到坎貝兒的出現,非但奪走原本屬於她的金牌跟榮耀,甚至奪走了眾人對她的注意力。

  每當兩人一同出現在公眾場合時,眾人的視線始終圍繞著坎貝兒打轉,哪怕坎貝兒的容貌其實不及凱薩琳美豔,但其東方娃娃的臉孔卻每每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使凱薩琳相形之下黯然失色。

  明知坎貝兒的缺席會讓凱薩琳有機可乘,長髮女子卻無心理會,眼下的她關注的是另一則報道,有關詹森·藍夫婦將於後天抵台的消息。

  詹森夫婦都是華裔法國人,兩人年輕時曾分別為法國國家代表隊的游泳和體操選手,如今雙雙出任國家代表隊的游泳和體操教練。

  據報紙上頭的報道,詹森夫婦此番來台純粹是為了探訪故友,只有長髮女子心裏頭清楚,他們是來逮她的。

  否則,本屆奧運舉行在即,身為國家代表隊教練的詹森夫婦哪里可能選在這節骨眼來台訪友?

  十九歲的坎貝兒·藍,中文名字藍綾衣,因報紙上的這則消息而微微蹙眉。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父母竟然這麼快就追查到臺灣來,天曉得為了隱匿自己的行蹤,她甚至轉了三四趟飛機。

  如果綾衣猜的沒錯,父母肯定是透過法國政府的協助,從各轉機國的出入境管理局查到自己最後落腳的地點。

  對於法國政府的插手綾衣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在法國,她早已跟國寶無異。

  只不過她怎地也沒想到,父母居然會為了她,決定再跨上臺灣這塊傷心地。

  原本,綾衣之所以會選擇臺灣落腳,就是看准了父母定不可能親自前來這點,如今看來是她失算了。

  “不行,自己費了千辛萬苦才逃出來,說什麼也不能這麼輕易給逮回去。”

  統在眼中寫著堅定,手指無意識的把玩著胸前的項鏈墜子,渾然不覺角落那雙狡黠正伺機而動的眸子。

  就在綾衣把玩的當下,項鏈上頭扣著的墜子竟無預警的鬆落,並順勢滾到桌子底下。

  角落裏的人一發現綾衣縫到桌子底下撿東西,隨即飛快沖出角落,目標就銷定她擱在桌沿的皮夾和手機。

  正當對方一把抓起綾衣的皮夾和手機準備逃逸之際,桌子底下的綾衣冷不防的大叫了聲,“小心!”反射性出手抓住對方即將落下的左腳。

  原來,對方險些踩著綾衣的墜子。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桌子底下的絞衣會突然出手,腳踝被她這麼情急一逮,整個人順勢往前撲倒在地。

  千鈞一髮之際救回墜子的綾衣這才察覺到自己闖下的禍事,連忙從桌子底下站出來,準備上前去攙扶那個摔趴在地上的人。

  就在綾衣開口要表達自己的關切之際,卻意外發現對方手裏竟抓著自己的皮夾和手機。

  “小偷?!”綾衣直覺大叫。

  地上的人一驚,趕忙就想爬起身逃逸,卻被附近剛送完咖啡的兩名男店員趕來聯手制伏。

  “小姐,你沒事吧?”其中一名店員問綾衣。

  “我沒事,他……”綾衣指著面部朝下被壓制在地的短髮少年,“他偷了我的皮夾和手機。”

  問話的店員彎身撿起遺落在地上的皮夾和手機交還給綾衣,至於另外一名店員則將地上的少年抓起,並向綾衣問道:“小姐,現在你準備怎麼處理?如果要報警的話……”

  “不要報警!不要!”少年一聽到要報警嚇得大叫,嗓音出奇的清脆。

  就在少年轉過頭的瞬間,視線跟綾衣的一交會,兩人不約而同全呆住了,就是一旁的兩名店員也都忘了言語。

  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兩張臉孔,除了一長一短的頭髮外,幾乎無從分辨。

  恍惚中,綾衣依稀聽到自己的抽氣聲。

  對方顯然也同感震懾,許久說不出話來。

  “小姐,你們是在開玩笑嗎?”倒是一旁的店員,認定綾衣跟眼前的短髮女孩壓根就是一夥的。

  綾衣沒有馬上回答,半晌,“如果我答應不送你去警察局,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保證絕對不會逃跑?”她需要跟眼前的短髮女孩談談。

  對方顯然還沒能從震驚中完全回復過來,只見她得愣的點了點頭。

  最後,綾衣讓店員鬆開她,同時向店員再點了杯咖啡和一客蛋糕。

  當兩人終於在路邊的咖啡座重新坐下,綾衣見對方一臉的疲憊,將蛋糕跟咖啡推到她面前。“先吃點東西吧!”

  對面的短髮女孩也不推辭,看了綾衣一眼便大刺刺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跟著老大不客氣的吃起眼前的蛋糕。

  “你叫什麼名字?”綾衣問。

  對方吃蛋糕的動作因綾衣的一句話而停頓下來,眼底盛滿懷疑,明顯的對她產生了戒心。

  看出她眼底的防備,綾衣解釋道:“既然我們準備好好聊聊,總不好一直用喂來稱呼對方吧?”

  說著,她率先伸出右手,“我姓藍,叫藍綾衣,你呢?”

  經過綾衣的解釋,對方才放下戒心,“唐紫紗,紫色的紫,紗布的紗。”嘴裹含著大口的蛋糕說話。

  “紫紗……”綾衣的語氣顯得有些遲疑,“你應該也注意到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心裏的感受。

  照道理說,每個人在世界上應該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才對。

  然而眼前,在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撞見一張和自己百分之百相像的臉孔,那真的是非常怪異的感受。

  “我當然注意到啦!”她眼睛又沒有瞎,“你簡直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像是要壓驚似的,紫紗說著又大口喝了口咖啡。

  面對紫紗的大刺刺,綾衣發現自己實在凝重不起來,遂俏皮的接了句,“除了頭髮。”

  “那倒是,大熱天的頂著頭黑麻麻的長髮,你不熱嗎?”

  被紫紗這麼一問,綾衣頓時無語,只因她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長久以來,除了心無旁騖的練習外,她早已習慣由父母代為安排一切的雜務,理所當然到從來不需要她費心。

  “有點吧!”綾衣隨口帶過,跟著話鋒一轉,“紫紗,你為什麼要從事……”小心地思索該如何措辭,才能避免刺傷到她,“你知道的,你其實可以選擇其他職業。”

  紫紗當然知道做小偷不是件光彩的事,從綾衣的穿著談吐也多少感覺得出來她擁有良好的出身,遂酸酸的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選擇的權利。”

  至少像自己這樣的窮人就沒有。

  短短的一句話,綾衣卻能聽出其中隱含的無奈,“對不起,我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我知道。”依紫紗的個性,如果不是看出綾衣的真誠,老早在東西吃過後就找機會蹺頭了。

  原本還想再說點什麼的綾衣,視線不經意越過紫紗,瞟到對面馬路上一夥西裝筆挺的壯漢正準備朝咖啡座走來。

  霎時,只聽綾衣倒抽了口氣,臉色丕變。

  “你還好吧?沒事吧?”紫紗關心的問。

  “沒、沒事,我到咖啡店裏去借個廁所。”綾衣說完匆忙起身離開座位,往咖啡店裏跑去。

  躲在咖啡店裏,綾衣透過窗口小心翼翼的留意著外邊的動靜,隨著幾名壯漢逐漸逼近,心臟的跳動也愈來愈急促。

  就在綾衣以為他們要進來店裏逮人時。門外的幾名壯漢竟在咖啡座的位置停住了腳,一夥人不由分說攫住紫紗。

  同一時間,兩輛轎車疾駛而來,就停在咖啡座旁的馬路邊。

  眼睜睜看著紫紗被帶上車,耳邊伴隨著她驚恐的尖叫聲。綾衣在錯愕之餘,只能難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怎、怎麼會這樣?他們要抓的人應該是……

  等到綾衣回過神追了出去,咖啡座裏除了喝剩的咖啡外,連同自己的手機和皮夾也給一併帶走了。

  僅僅一秒不到的空檔,綾衣隨即意會過來,原來……他們抓錯人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綾衣眼中的愕然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喜不自禁的雀躍。

  自由了!她自由了,從現在起綾衣再也不用擔心父母會派人來逮自己回去。

  正覺歡天喜地的當兒,紫紗臨去前的驚恐與掙扎又冷不防的襲上綾衣的心頭,讓她頓時陷入良心的譴責。

  就這樣,綾衣的一顆心開始在自由與良知之間拔河。

  幾乎經過將近一世紀之久,綾衣臉上的神情突地一斂,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扭頭重新走進咖啡店,跟櫃檯的店員借了電話。

  撥了串自己的手機號碼,電話剛接通後不久,綾衣隨即清楚的聽到紫紗驚恐的聲音傳來。

  “紫紗,是我!”

  電話那頭的紫紗一聽,“綾……”

  不等紫紗開口,綾衣先一步截斷她,“紫紗,你別慌,先靜靜的聽我說。”

  此時的紫紗哪里還靜的下來,“可是……”

  “你別怕,他們是我父母派來抓我回去的人,沒有惡意。”綾衣先安撫她,“不過你千萬不能告訴他們你不是我,因為我的身份背景特殊,如果他們發現抓錯了人,可能會將你滅口。”

  綾衣話剛落下,便聽到紫紗驚恐的抽氣聲傳來,心裏頭雖然覺得過意不去,但為了不讓她漏了口風,只好暫時昧著良心。

  不讓紫紗有機會再開口,綾衣拍搭一聲,將電話給掛了。

  盯著掛上的話筒,綾衣在愧疚之余,依然決定先委屈紫紗一陣子。

  跟店員道過謝後,綾衣一反早先沈重的心情,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出咖啡店。

  店門外近午的陽光烘得人暖洋洋,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綾衣甩了尼頭,有意將惱人的事全都暫時拋開。

  感覺到頭皮上的重量,綾衣一時之間還真覺得有些不適。

  決定了!為了慶祝得來不易的自由,也為了證明自己終於獲得新生,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把頭髮給剪了。

  就像紫紗那樣一剪得短短的,人也清爽些。


  **********************


  位在臺北東區,一家高級美容院裏,“什麼!沒錢!”尖銳的嗓音令人聞之刺耳。

  頂著一頭俏麗短髮的綾衣試圖解釋,“不是的,我有錢,只是……”她在心底暗暗叫糟。

  想到自己的現金和金卡全放在皮夾裏,偏偏連同手機在內又讓人給拿走了,這會身上空空如也的她真的是糗大了。

  將客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模樣看在眼裏,一時間,綾衣只覺得困窘極了。

  眼尖的店員看出綾衣一身的行頭全是高檔貨,遂建議,“不如你現在馬上打通電話回去,叫家裏的人送錢過來。”

  “家裏的人……”綾衣避都來不及了,哪里還可能主動打電話回去,“我沒有家人。”她語氣怯怯的道。

  綾衣此話一出,店員直覺認定她存心賴賬,語氣又重新尖銳起來,“沒有家人?那好,我這就打電話叫警察過來。”

  “不要!不要叫警察。”綾衣做夢也沒料到,不久前才發生在紫紗身上的窘況,這會竟在自己身上重演。

  “不想叫警察就還錢。”

  “可是我……”正當綾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然想起胸前配戴的純金星墜,那是她在世界賽後一時興起買來犒賞自己的小禮物,“或者我用這條項鏈來支付剪髮的費用?”說著她便動手去解脖子上的項鏈。

  如果綾衣沒記錯的話,當時她可是花了約莫三萬塊台幣的價碼買下它的,應該足以支付剪髮的費用才是。

  “我沒聽錯吧?你居然想用地攤貨來抵賬?”在店員以為,綾衣既然付不出錢來,手上的項鏈自然也不值幾個錢。

  “不是的,這是真的,是我兩年前在加拿大買的。”

  “是喔,我還荷蘭、比利時咧!”一個窮酸到連區區幾千塊錢都付不出來的人,說她去過加拿大,騙誰啊?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綾衣把手裏的項鏈攤到店員面前,想讓她鑒定。

  店員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小姐,你當我們這裏是什麼地方,在我們美容院裏進進出出的,可全是些名門貴婦,你真以為自己能用一條假項鏈騙過我?”

  “我沒有,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請其他客人幫忙鑒定。”

  在場當然是不可能有人相信她啦!

  這時,一名看笑話的貴婦人語帶揶揄的道:“既然她那麼堅持,就拿過來讓我看看好啦!”

  綾衣如獲特赦的走上前去,將手上的項鏈交由貴婦人鑒定,裏頭其他客人則全等著看她出糗。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項鏈居然是真品,用來抵償區區幾千塊的美髮費用可謂是綽綽有餘。

  最後,美容院方面在明知撿了便宜的情況下,又嘲弄了綾衣幾句才放人。

  生平第一次,綾衣嘗到出糗的滋味,那是她在今天以前從來不曾發生過的經驗,不能說愉快,但至少表示她真的擺脫過去了。

  在這裏,她終於可以做回一個純真隨性的十九歲少女,不再需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強迫自己用成熟的態度面對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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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7 17:02:23
第二章

  僥倖躲過一劫的綾衣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雖然幸運避開一時,卻終究逃不了一輩子。

  才剛成功躲過被移送法辦命運的綾衣一回到飯店後不久,便被飯店方面以付不出房租這由,直接將她送交警方處置,是以這會連同行李在內也給打包進了警察局。

  偌大的警察局裏,除了維護正義的人民保母外,放眼望去儘是些作奸犯科的牛鬼蛇神,穿著一身名牌有著良好教養的綾衣置身其中顯得分外突兀。

  面對警察人員的詢問,綾衣雖然有問必答,但一觸及敏感的身份問題,立刻便又三緘其口,任是偵辦人員如何套話跟追問,就是無法從她口中間出端倪來。

  在場所有的警務人員都看得出來,綾衣的談吐不俗有著極佳的涵養,絕對不是那種會白吃白喝的不良少女。加上她到案至今態度始終良好,答話謙恭而有禮,讓人實在無法用平日那些厲聲恫嚇犯人的手段對她。

  面對像綾衣這樣態度合作,只除了始終不肯透露身份的犯人,在場的警務人員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沒轍。

  就在案情呈現膠著之際。位在綾衣斜後方的門被人無預警的打開,一名全身上下鼻青臉腫的男人從裏頭跌跌撞撞出來。

  將該名男子的慘狀看在眼裏,綾衣當下一愕,有些反應不過來。

  眼前的景象對人生正當光明璀璨的綾衣而言,無疑是另一個她從來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跟在男子身後走出來的是名體格高大一一綾衣目測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高,身材壯碩,蓄著一臉落腮鬍的大塊頭,其淩厲的眼神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綾衣身旁的警察隨口向大塊頭問道:“怎麼回事?”

  “問口供罷了。”大塊頭稀鬆平常的口吻,彷彿把人打得鼻青臉腫只是家常便飯。

  一旁的綾衣聽得瞠目咋舌。

  只是問個口供就能把人打成誰也認不得的大豬頭,那到案至今始終拒絕透露身份的自己豈不……

  她的臉色當場為之一變。

  將口供交給一名女警,並讓人將鼻青臉腫的犯人帶開後,大塊頭這才注意到綾衣的存在。

  “這傢夥又是怎麼回事?”大塊頭指著綾衣向同事詢問,粗鄙的語調像是沒把她良好的教養看在眼裏。

  “這位小姐到五星級飯店住宿,付不出房租。”同事委婉的說明。

  “那就是白吃白住嘍!”

  綾衣驀地一窘,為大塊頭毫不修飾的言辭,臉頰迅速染上兩朵嫣紅。

  在場其餘員警雖然全注意到綾衣的困窘,但礙於事實。也都無從為她緩頰。

  “既然犯行確定,關到籠子裏等待移交法院不就成了?”

  大塊頭公事公辦的態度讓綾衣心頭一凜,沒料到世界上居然有像他這樣不留情面的人。

  顯然其他員警也覺得不忍,“翟老大,這位小姐表示她是因為財物被偷才付不出房租。”算來也是情有可原。

  “財物被偷?”被喚作翟老大的翟煜銳利的掃了綾衣一眼後,又重新轉向說話的同仁,“哪個存心賴賬的人到了警察局不是這套說詞!”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判斷。

  人格受辱的綾衣正想沖口反駁,腦海裏冷不防浮現出剛才那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犯人,隨即又隱忍下來。

  “但是這位小姐的穿著跟涵養,看起來實在不像存心抵賴。”另一名員警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翟煜而言,綾衣的外表如何並不足以證明她的清白,身為警察他講求的是實事求是,“通知她的家人來把欠飯店的房錢繳清。”

  “問題是這位小姐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及聯絡她家人的方法。”員警道出癥結所在。

  “喔?”翟煜挑了下屆,轉向綾衣的眼神像是在說:是這樣嗎?

  綾衣被他看得心頭一緊,困難的咽了口口水。

  “你……”翟煜才向前跨了一步。

  “是!”綾衣旋即回應,生怕稍有遲疑,自己將成為下一個豬頭。

  她態度之積極,倒是出乎翟煜意料,“叫什麼名字?”

  “藍綾衣,藍色的藍,綾羅的綾,衣服的衣。”

  非但合作,而且逐字介紹得甚為仔細。

  如此輕易便問出綾衣的姓名,讓翟煜狐疑的望了同事們一眼,像是在質疑他們剛才說過的話。

  至於一旁的員警,則都對綾衣的一反常態甚感訝異。

  “今年幾歲了?”

  “十九歲。”

  綾衣合作的態度讓翟煜嚴肅的神色略微緩和下來,“你說自己是因為財物被偷才沒錢付房租?”

  “對。”因為心虛,綾衣有些膽怯的點頭。

  “為什麼不聯絡家人來付款?”

  “他們都在國外。”

  “這麼巧?”他對綾衣的回答抱持著警察問案的一貫懷疑態度,“剛移民?”他語氣裏的揶揄顯示出對她的不信任。

  並未聽出翟煜語氣裏的揶揄,綾衣仍是認真答復,“不是,我們家是法國華僑,在我出生以前就已經住在法國。”

  見綾衣表情認真,不像是在說謊,翟煜的態度也不免慎重起來。

  如果綾衣外國人的身份屬實,那麼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引來國際糾紛。

  “來臺灣的目的?”

  “觀光。”

  “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的身份?”

  綾衣直覺想起壓在皮箱底層的護照,正要脫口,又因警覺到身份可能有曝光之虞而止住了嘴,“沒有,我的護照連同財物在內都被偷走了,這會只剩下原本寄放在飯店的這箱衣物。”她在心裏頭暗自祈禱他別要打開行李箱搜查才好。

  在場不單是翟煜,就是其他員警也都瞭解事情有些棘手,一來她的財物是在臺灣遭竊;二來她又是外國觀光客,更麻煩的是,他們甚至還不能完全確定她的身份。

  沈吟了一會,最後翟煜決定先查清楚她的身份,“既然這樣,只好到法國在台協會走一趟。”

  “什麼?!”

  “有問題嗎?”翟煜對綾衣的反應持疑。

  “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綾衣慌忙掩飾。

  問話告一段落的翟煜原本有意找其他員警接手,但是考量到綾衣的配合度,眾人因而一致情商,希望他能接手這個案子。

  就這樣,綾衣滿心不願的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跟在翟煜身後走出警察局。

  令綾衣意外的是,臺灣的警察似乎擁有不錯的薪水,因為翟煜竟領著她坐上一輛朋馳跑車。

  她的心裏頭儘管感到好奇,但是一瞧見他淩峻的側臉,綾衣便識趣的咽下到口的追問。一路上,翟煜始終不曾再開口,而綾衣也無暇搭理他,這會她正絞盡腦汁思索著逃跑的辦法,免得待會到了法國在台協會自己的身份因而曝光。

  要知道老天爺已經派了個紫紗來替自己解決最大的難題,這會綾衣絕不允許自己反而因這點小事而功虧一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綾衣暗暗心焦不已時,無線電裏突然傳來某處銀行發生搶案,要附近警務人員趕往支援的消息。

  只見翟煜連個禮貌性的探詢也沒有,一個大轉彎直接便把車掉頭,逕自往案發現場駛去。

  翟煜的自作主張並沒有帶給綾衣絲毫的不悅,相反的,她心裏甚至因為暫時逃過一劫而暗暗竊喜。

  當他們趕到案發現場時,銀行周圍已被事先趕到的警力給團團包圍。

  翟煜先將跑車停在距離銀行側門不遠的路邊,跟著匆匆對車內的綾衣丟下一句,“待在車上。”便頭也不回的趕去跟其他同仁會合。

  跑車裏,被單獨留下的綾衣正睜大眼睛留意著周遭的動向,懷疑今天到底是什麼鬼日子,怎麼所有倒楣的事情全叫自己給碰上了。

  如果她離開法國為的是擺脫過去的一層不變,那麼這會綾衣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真的做到了。

  今天截至目前為止所經歷的高潮迭起,早已遠遠超出過去十九年的歲月,甚至是當年參加世界賽時,也不及現在來的緊張。

  綾衣的視線透過車窗追逐著翟煜的一舉一動。

  現場負責發號司令的指揮官一見著翟煜,隨即像見到救星似的迎了上去。

  翟煜先是向來人瞭解了大概的狀況後,沈吟了幾秒,立刻便有了決定。

  只見他邊向在場同仁解釋自己的計劃,一邊隨手接過一名員警遞上來的防彈衣穿上,同時拔出腰間的配槍,似準備有所行動。

  果然,確定所有人都瞭解全盤的計劃後,翟煜領著幾名看來身手利落的員警悄悄往銀行兩旁逼近。

  待每個人都就定位後,翟煜先是遠遠的打了個手勢,跟著就看到早先那名負責的指揮官拿起擴音器,開始對銀行裏的搶匪喊話。

  綾衣看得出來,他們的用意是想分散搶匪的注意力。

  同一時間,翟煜已率領一干員警從銀行兩旁的側門悄悄潛入。

  當翟煜的人影確定消失在銀行外頭,跑車裏綾衣緊張的情緒也隨之上揚到最高點,跟銀行外頭部署的所有警務人員一樣,視線全部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銀行的方向,屏息以待。

  約莫過了三分鐘,銀行裏突然槍聲大作,外頭的員警紛紛進入備戰狀態。

  此時的綾衣甚至緊張到忘記要呼吸,她做夢也不曾想過,那種只有在電視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槍戰場面,竟會真實的在她眼前呈現。

  半晌,槍聲總算宣告終止,虎口餘生的民眾和行員在驚嚇之餘紛紛奪門而出,殿後的是稍早負責攻堅的員警,這會正押著四名搶匪走出銀行正門。

  即使混在人群之中,綾衣還是一眼便認出人高馬大的翟煜。

  見他正在動手脫下身上的防彈衣,綾衣知道,看戲的時候結束了。

  她得趕緊趁亂離開現場,免得待會真給逮到法國在台協會,那可就不妙了。

  匆匆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綾衣旋即推開車門向外移動,並且小心翼翼的壓低姿態,免得叫人發現自己正試圖落跑。

  就在眾人以為危機已經完全解除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條漏網之魚正悄悄從銀行側門逃逸。

  綾衣才背對著銀行走了幾步,冷不防的突然被人從後頭一把勒住,嚇得她當場失聲尖叫。

  原來,綾衣被漏網的搶匪當成人質給逮住了。

  突如其來的驚叫聲立刻引起一票員警的注意,並且火速往綾衣被挾持的地點移動。

  眼見行蹤曝光,該名搶匪隨即舉槍抵住綾衣的腦袋,大聲喝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否則將跟她同歸於盡。

  基於綾衣安全上的考量,翟煜等人在距離約未十來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數十支槍同時瞄準搶匪身上的各個部位。

  被人用槍抵住腦袋的綾衣這會除了臉上的血色盡失外,心裏亦不免懷疑,這一整天的災難不斷,難道是老天爺在懲罰她背棄了紫紗?

  就在警匪雙方陷入對峙之時,一輛綠色喜美突然從街角沖出,並且一個緊急煞車,在搶匪後方停了下來。

  搶匪一見到接應的同夥,隨即挾持著綾衣往車子的方向退去,負責駕駛的匪徒已代為推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

  在坐進車內的同時,搶匪亦不忘小心翼翼的利用綾衣的身體作為掩護。

  就在搶匪低頭準備彎進車內瞬間,逮著空隙的翟煜立刻毫不遲疑的開了一槍,當場命中搶匪握槍的手背。

  只聽到搶匪一聲痛呼,抵住綾衣腦門的槍枝應聲落地。

  跟著翟煜大喝一聲,“趴下!”

  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的綾衣只能反射性的服從命令。

  駕駛座上的同夥見狀,隨即轉動方向盤準備掉頭逃逸。

  就在綾衣整個人蹲下的瞬間,數十支槍枝齊發,對準歹徒駕駛的車輛發動猛力的射擊。

  同一時間,翟煜也在後頭員警的掩護下趕到綾衣所在的位置,將她從槍林彈雨中火速帶開,退到稍早停在路旁的跑車內尋求掩護。

  眼見搶匪在警方強力圍捕下駕車逃逸,跑車內的翟煜隨即二話不說發動車子,一馬當先追了過去。

  一分驚魂甫定的綾衣還沒來得及回復情緒,隨即又被迫投入另一場瘋狂追逐戰中。

  兩台車輛一前一後的追逐著一期間,搶匪仍不時回過頭來朝綾衣他們射擊。

  跑車裏負責駕駛的翟煜除了要小心閃躲子彈外,同時還拔槍對前方的歹徒進行反擊,可謂是一心三用,看得坐在駕駛座旁的綾衣心驚膽跳。

  這時,翟煜在百忙中抽空問了身旁的綾衣一句,“有沒有考過駕照?”他的視線始終追逐著前方的車輛。

  “有。”不明就裏的綾衣只得據實回答。

  哪里料到翟煜緊接著竟做了個令綾衣錯愕的決定,“那好,換你來駕駛。”

  綾衣一聽,“什麼?!你要我開?”她對翟煜的決定很是懷疑。

  翟煜沒有多花時間去說服她,只聽他直接命令,“坐過來!”

  想到警局裏鼻青臉腫的大豬頭,以及翟煜稻早衝鋒陷陣對付搶匪的狠勁,綾衣實在沒有多大的勇氣仵逆他,只得硬著頭皮上陣。

  待綾衣確定接手方向盤後,翟煜先是讓她坐過來駕駛座上,跟著自己再移到她原來的位置。

  在兩人交換位置的過程中,綾衣一度為了閃躲前方突如其來的車輛,情急之下方向盤一個打滑,擦撞到路中央的安全島。

  “該死的!你在搞什麼鬼?”所幸翟煜即時代為穩住。

  綾衣一瑟,除了更戰戰兢兢的駕駛之外,嘴裏只能不住猛道歉。

  翟煜並沒有繼續搭理她,轉眼他已全心全意的對付起前方企圖逃逸的歹徒。

  以著近百的時速在混亂的車陣中急馳,綾衣的心臟只能以瀕臨進出來形容,慌亂中今個一整天的際遇紛紛掠過腦海。

  先是在現實生活裏撞見另一個活生生的自己,跟著又在美容院裏出了個大糗,中途還被移送進警局……

  這輩子頭一遭跨進警局,罪名甚至是白吃白住?綾衣原本以為,那已經是最糟糕的部分。哪里料到跟稍後的捲入警匪槍戰,以及被搶匪挾持當成人質一比,無疑是小巫見大巫。

  更要命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剛在虎口下撿回條小命,隨即又在無從選擇的情況下,被迫捲入這會的馬路瘋狂追逐戰中。

  天曉得,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雖說她費了千辛萬苦逃離原本的生活,為的是想擺脫過去的一層不變,還給自已一個多彩多姿的生命。

  基於此,在甫踏上臺灣之初,她也期許自己努力嘗試各種迥異於過去的經驗,非得徹底的解放自己不可。

  但是這會,置身在混亂的車陣中,駕駛著時速上百的跑車,綾衣不禁懷疑,自己的勇於嘗試是否試過了頭?眼下的刺激早已遠遠超出自己最初的預期。

  只不過綾衣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對眼前的她而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已成為當務之急。

  過程中,歹徒幾次突如其來的左右轉,如果不是翟煜的喝令,綾衣非但已跟丟對方不說,甚至還有撞上其他車輛之虞。

  原本以為卸下駕駛後便能專心對付歹徒的翟煜顯然沒有料到,自己還得多費心神來注意綾衣的駕駛技術。

  未免夜長夢多,翟煜決定儘快制伏歹徒,免得人還沒抓到,自己倒先叫旁邊的女人給提早了結了。

  翟煜先是向綾衣下了道命令,“穩住!”跟著人緩緩的從車窗裏探了出去。

  應聲回過頭的綾衣一見翟煜上半身全懸在車外,腎上腺素倏地急速分泌,回過眼後抓住方向盤的兩手隻差沒握到泛白。

  半空中,翟煜高舉著槍枝,正企圖瞄準歹徒的後車輪。

  只聽到一記響亮的槍聲乍起,歹徒所駕駛的車輛應聲中彈,跟著車子在高速行駛下,如同唱盤似的旋轉打滑,筆直朝彎道的護欄轉飛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綠色喜美整個撞上護欄,車內的兩名歹徒當場便給撞暈過去。

  突如其來的場面看得綾衣目瞪口呆,神經緊繃到最高點的她腦海裏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眼見即將撞上前方的綠色喜美,上半身懸在車窗外面的翟煜緊急大喊,“踩煞車!”

  駕駛座上的綾衣才被翟煜的吼聲驚回現實,隨即又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失聲尖叫,“啊——”雙手反射性一扭,將方向盤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

  急馳中的朋馳跑車先是一個急速左轉,跟著再來一記大廣角的神龍擺尾,終於以一公尺不到的距離跟撞毀的喜美擦身而過。

  至於原本上半身懸在車窗外頭的翟煜,則是在全然無力防範的情況下,被整個人風飛出去,硬生生撞上歹徒所駕駛的綠色喜美。

  隨後,當支援的警力趕到現場時,除了撞得稀巴爛的綠色喜美,以及昏死在車內的兩名歹徒外,就只看到翟煜半倚著喜美的車身,臉色蒼白的以左手扶住右手臂,整個人使勁的想撐住搖搖欲墜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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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7 17:02:41
第三章

  醫院裏,翟煜被救護車緊急送來醫治,綾衣則是沒有選擇的一同前來。

  至於翟煜的朋馳跑車,支援的警力在考量過綾衣的駕駛技術後,決定由局裏的同仁代為開回警局。

  素有“霹靂刑警’之稱的翟煜受傷的消息很快便在警局裏傳開來,甚至鬧得沸沸揚揚。

  經歷過無數大小槍戰的翟煜除了屢見奇功之外,從警至今在每回的戰役中皆能毫髮無傷全身而退,才是他被封為霹靂刑警的主要原因。

  這四面對搶匪洗劫銀行這等的大陣仗,他當機立斷作出決策順利解救人質並化解槍案危機,甚至一馬當先勇擒企圖逃逸的搶匪,等等的結果其實不脫眾人預期,反而是過程中沒能全身而退一事大出眾人意料。

  雖說翟煜只是右手骨折,算不上什麼嚴重的傷勢,但在所有警局同仁眼中,已屬不可思議。

  對於身經百戰的翟煜竟然會被區區兩名搶匪所傷,所有的員警除了直呼不可思議之外,也對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感到好奇不已。

  尤其一票支援警力趕到車禍現場時,兩名歹徒早已昏死在車內,如何還有能力傷他?

  面對這令人費解的謎團,身為當事人的翟煜神志雖然始終保持清醒,送醫至今卻只是抿著唇不發一語。

  在當事人絕口不提的情況下,眾人雖然有心探究,卻也不便開口。

  尤其翟煜神色鐵青凝著張臉,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情正處在極度惡劣之中,警局的同仁誰也沒敢在這節骨眼跳出來充當地灰。

  對於再建奇功的翟煜心情竟異常低劣一事,眾人只當他是受傷影響了情緒,並未深入探究。

  隨後,當醫生表示要翟煜留院觀察一晚時,雖有同仁主動表示願意留下來照顧他。但都被他一口婉拒,獨留下始終沒敢自行離開的綾衣。

  原本,綾衣還在心裏暗暗祈禱,其他員警在離開時能將她順便帶走。

  卻不,在翟煜允諾接手綾衣的案子後,眾人便將她視為翟煜的管轄,在沒有得到翟煜吩咐的情況下,她理所當然的被留了下來。

  在眾人以為,就算把綾衣帶回警局,今晚也得委屈她在籠子裏暫時待上一晚,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她留在醫院裏代替眾人照顧翟煜。

  是以,綾衣雖然有心逃開,卻苦無藉口離去。

  待所有的員警相繼離去之後,病房裏除了病床上鐵著張臉的翟煜外,就只剩下角落裏孤零零罰站似的綾衣。

  房裏頭的空氣沈寂得嚇人,綾衣只能在心裏頭 不斷自我安慰,至少今晚落腳的地點有了著落,免去露宿街頭的命運,更重要的是,暫時躲過法國在台協會之行。

  就在綾衣以為過了將近一世紀之久,病床上的翟煜終於冷冷的開口,“你說你考過駕照?”

  綾衣心虛的避開翟煜淩厲的視線沒敢看他。

  “說話!”天生的威嚴讓翟煜說話時,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綾衣心頭一震,怯生生的囁嚅,“我是啊……”

  翟煜眉心一擰,“駕照呢?”語調裏有著壓抑。

  “我……沒有駕照。”說話的同時,綾衣邊以眼角偷覬翟煜的反應。

  “沒有?!”這下倒好,想到自己竟將車子交由一個沒有駕照的人駕駛,蓄著一臉落腮鬍的翟煜臉色頓時深沈得嚇人。

  比起對綾衣的憤怒,翟煜更氣的是自己的判斷能力,竟險些害得自己喪命。

  面對盛怒中的翟煜,綾衣儘管膽戰不已,還是勉強自己提出說明。“我是考過駕照,可是沒考上……”

  聽到這樣無厘頭的回答,翟煜一時還真不知道是該錯愕還是該憤怒,如果不是看綾衣一臉的畏縮,說不准還會誤以為她存心戲弄他。

  面對這種語言上的認知誤差,翟煜除了暗自苦惱外,還真是宣泄無門。

  “那我說踩剎車,你總該聽得懂吧?”偏偏她不,一記大迴旋硬是將自己給甩飛出去。

  “我當時太緊張……沒有聽清楚……”對於自己所犯下的錯誤,綾衣深感抱歉。

  從綾衣臉上的神情翟煜知道她說的全是事實,心裏頭儘管有氣卻也無從發作,況且把氣鬍亂出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

  綾衣原本以為,他就算沒把自己打成像警局裏那個鼻青臉腫的大豬頭,至少也要下床踹個兩腳泄憤。

  可,他只是將淩厲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抿著唇一語不發的生著悶氣。

  看在綾衣眼裏,原本忐忑的心反而逐漸平復下來,至少眼前的男人並不若她原先所以為的那麼蠻不講理,雖說他的某些作風仍有待商榷。

  一會,病房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綾衣隨即自動自發的趕去應門。

  是護士,遞給綾衣兩個醫院自製的營養餐盒後,旋即再度離去。

  綾衣拿著便當走回房內,將它們擱到病床旁邊的台幾上,跟著重新站回原先的角落。

  很顯然的,綾衣對翟煜仍存有一絲戒心,致使她選擇繼續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對女人,翟煜向來懶得浪費時間去理會,反正只要不來煩他,就算綾衣選擇繼續待在角落罰站,那也是她家的事。

  連看也不看綾衣一眼,翟煜逕自拿起台幾上的一個便當,將它打開擱在大腿上準備開始用餐。

  然而,問題來了。

  右手懸著吊帶的他這會被迫成了左撇子,別說是吃飯了,就連想拿穩筷子都成了問題。

  將他屢試屢敗的挫折與懊惱看在眼裏,綾衣自覺得負一半的責任,遂小心翼翼的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下一秒,原本埋頭苦戰的翟煜重新將視線調到綾衣身上。

  兩人隔空對峙了約莫半分鐘,就在綾衣幾乎要懊悔自己不經大腦的提議時,翟煜總算點頭同意。

  綾衣在心裏頭呼了口氣後,走到病床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接過他腿上的餐盒準備幫他喂食。

  在所有的飯菜中,綾衣一眼便相中體積最大的鹵蛋,認定輕而易舉的她先是用拇指和食指將兩隻筷子板開,跟著便著手去夾餐盒裏的鹵蛋。

  直到這時綾衣才發現,原本看似簡單的動作竟隱含著不眾人知的難度,任是她如何的努力,就是無法順利將鹵蛋夾起。

  看在霍煜眼裏只覺得狐疑,眼前的女人究竟在耍什麼寶?

  在繞鬥了幾回之後,綾衣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跟它耗下去,索性直接握住兩根筷子,跟著往鹵蛋中間一戳——

  終於,綾衣欣慰的舉起筷子,將上頭插著的鹵蛋遞到翟煜面前。

  翟煜並沒有張口去吃面前的鹵蛋,只是冷冷的打量著綾衣,揣測她是存心戲弄,抑或是想耍寶逗他。

  最後,翟煜一語不發的伸出左手,將手掌攤平在綾衣面前。

  意思再明顯不過,他決定取回主導權。

  綾衣因而尷尬的縮回手臂,將筷子擱到他手上,並且重新歸還餐盒。

  眼見翟煜又重新埋頭苦戰,當她是隱形人般無視她的存在,綾衣在尷尬之餘,只得取過台幾上的另一個餐盒,展開另一場屬於自己的奮戰。

  當翟煜再一次讓到口的飯菜從嘴邊溜掉時,他苦惱的想甩掉手中的筷子,不經意一個抬頭,竟發現一旁的綾衣情況並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在綾衣臉上,翟煜看到屬於自己的情緒,苦惱跟挫敗。

  從她握筷的生疏來研判,翟煜多少可以確定她外國人的身份。

  突然之間,翟煜只覺得眼前的情況十分可笑。

  一個是手臂骨折的本國人,另一個則是雙手健全的外國人,兩人握起筷來竟有著同樣的生疏?

  聽到耳邊傳來的悶笑聲,綾衣不解的抬起頭來。

  或許是笑意軟化了翟煜臉上的棱角,看在綾衣眼裏,竟覺得他似乎變得比較平易近人了些。

  面對綾衣眼中的不明就裏,翟煜只是問道:“你是法國人?”

  “嗯。”綾衣點頭,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相信起她來。

  就一個外國觀光客而言,翟煜得承認,她確實度過了相當糟糕的一天。姑且不論她的財物是真的失竊,還是存心賴賬,這一整天下來,確實是夠她受了。

  “或許我們能幫你聯絡在法國的家人,讓他們匯錢過來。”翟煜建議,算是對她被無端捲入警匪槍戰的補償。

  聽到這樣的提議綾衣臉上非但沒有半點喜色,反而還漏出一絲驚慌,“你們要聯絡我的家人?!”

  身為辦案人員,翟煜自然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有什麼問題嗎?”兩眼睛瞬也不瞬的審視著她。

  被他銳利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綾衣只覺得屁股下如坐針氈,“可不可以不要?”她一副商量的口吻。

  心知其中必有隱情,翟煜並不急著追問,“或著你寧願坐牢?”

  “坐牢?”綾衣頓時瞪大了雙眼。

  “還是在法國住飯店可以不給錢?”翟煜說著反話。

  “當然不是!”綾衣窘著張臉,腦海裏飛快思索著該如何搪塞,“只是……這回的臺灣之行我幾乎是說破了嘴才讓爹他媽咪同意放行,如果他們知道我才剛到臺灣不久財物就失竊,肯定會馬上飛來把我帶回去,那以後別說是臺灣了,就連要踏出法國都有困難。”

  綾衣的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翟煜倒也信了她七八分。

  “不聯絡家人你要如何支付飯店的住宿費用?”

  翟煜說的是現實問題,“況且,就算還清了飯店的住宿費,身上沒有半毛錢的你即使留在臺灣,也沒有辦法生活下去。”

  綾衣承認翟煜說的都是事實,但是又不願就此放棄,“或者……我可以在臺灣打工賺錢。”雖說除了體操之外,她其實並不確定自己能做些什麼。

  “以觀光客的名義?”敢情眼前的女人當他這刑警是幹假的不成?

  綾衣這才想起觀光客是不被允許打工的,黔驢技窮的她頓時陷入兩難的抉擇之中。

  將綾衣的掙扎看在眼裏,翟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不對勁,“會不會煮飯?”他竟脫口問道。

  “會。”綾在答得斬釘截鐵,雖說她尚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

  雖然體操以外的雜務向來不需要綾衣費心,但是像煮飯這麼簡單的事情,倒也還不至於難得倒她。

  綾衣答得飛快,讓翟煜違反悔的空間也沒有,“那好吧,如果你願意的話,在我手傷痊愈以前,就暫時住到我家幫我煮飯吧!”

  向來避麻煩而遠之的翟煜竟破天荒大發善心,別說是別人聽了不信,就是他自己也甚感懷疑,對於剛剛說出口的提議。

  罷了,就當是對她今天下午的遭遇所形的補償吧,反正接下來幾天自己的右手不方便,有人代為張羅三餐未嘗不是件好事?翟煜如此在心裏頭自我安慰。

  “什麼?!你願意收留我?”綾衣簡直不敢相信。

  “如果你不願意……”其實翟煜話才說出口,心裏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尤其女人這種動物又代表著麻煩中的大麻煩,如果可能的話,他壓根不想去沾惹。

  “願意!願意!我當然願意。”綾衣一個勁猛點頭。

  大事底定之余,翟煜只能認命的接受--畢竟,事情是他主動提議。

  “至於飯店的住宿費,我會幫你處理。”

  翟煜此話一出,經衣簡直要把他奉為再造恩人般尊敬,眼角只差沒泛出感動的淚光。

  “謝謝大叔,我一定會很努力幫你煮飯的。”

  綾衣的稱呼讓翟煜挑高半邊眉毛,這女人叫他……大叔?

  翟煜怎地也沒料到,原本為了杜絕一票花癡女才刻意蓄鬍的自己,會有被誤認為大叔的一天。

  只不過翟煜並無意解釋,決定將錯就錯,如此一來也可以替自己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沒有多說什麼,翟煜只是不甚在意的點了下頭。


  *********************


  上午,待醫生檢查過後確認無恙,翟煜正準備辦理出院手續,一名穿著隨性宛若不羈公子哥的男人像逛大街似的,一路蕩進單人病房裏。

  “想不到我才銷假上班的第一天,你老兄就接著放起了榮譽假。”

  聽到聲音回過頭的翟煜在看到來人時,臉上並無太大的驚訝。

  一早到警局銷假,甫聽到翟煜受傷的消息,展浪禹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遂決定親自到醫院走一趟,確認傳言是否屬實。

  “一到警局聽大夥說你在昨天的槍戰中受傷,原本還當是今年最新的冷笑話,想不到……”他的眼神似有若無的瞟了翟煜懸著吊帶的右臂一眼,“我才不在你身邊一個月,居然就把自己搞成這到德行?”

  “什麼叫往自個臉上貼金聽過沒有?”

  像是沒把翟煜的嘲弄給聽進耳裏,展浪禹仍自顧自的說著,“早知道你這麼需要我,當初說什麼我也非跟上頭爭論到底不可。”

  想他在上個月破獲了警界近年來最大宗的毒品交易,明明是大功一件,下場竟是一個月的強制休假,這世界上還有天理嗎?

  更何況發生激烈槍戰傷亡本來就是在所難免,自己不過是在歹徒駕車逃逸的過程中,一槍打爆車子的油箱,導致整輛燃火的汽車筆直沖進路旁的民宅引發大火罷了,事後的結果也證明當時民宅裏並無民眾在活動。

  真要勉強算起來,所謂的傷亡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車裏頭三個罪有應得的毒販、何況那還是他們咎由自取,如果他們肯像其他毒販一樣乖乖束手就擒,不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可偏偏他家那名為警政署長的臭老頭,老眼昏花到看不清楚事實,硬是將火燒民宅這筆賬給算到他頭上,簡直是愚不可及。

  “經你這麼一提醒,我還真該覺得慶倖。”翟煜出言反諷他的大言不慚。

  天曉得以展浪禹“破壞戰警”的美譽,昨天的銀行搶案要有他攪和,結局雖然不變,但過程中的破壞肯定會加倍驚人,尤其後半部的馬路追逐戰,整個大臺北的交通不被他給癱瘓才怪。

  有時翟煜不免要懷疑,自己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跟展浪禹這傢夥牽扯不清。

  說起兩人間的孽緣,直要追溯到當年警校時期,分別來自政商背景的兩人,在性格上有著對等的氣傲狂狷,加上能力卓絕不相上下,自然而然便演變戌莫逆。

  “你這個傢夥,一個月不見,嘴巴依然這麼毒辣。”展浪禹捶了翟煜安好的左肩一記。

  “比起你的大言不慚,我自歎弗如。”

  “算了,今天我銷假上班心情正好,懶得跟你計較。”展浪禹跟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封公文,“拿去,上頭讓你從今天開始放假,安心在家養傷。”

  兩人這麼一上一下,相形之下展浪禹可得意了,對刑警工作同樣狂熱的他們而言,放假無疑是要了他們的命。

  翟煜哪里會聽不出好友嘴裏的幸災樂禍,“是啊,運氣好的話,明天開始咱們會一起度假也說不定。”

  “呸、呸、呸,你這個傢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才剛銷假上班的他要再放上一個月,不精神崩潰才怪。

  “別說我咒你,如果你搞破壞的能力再不收斂,放假的機會還多的是。”

  “說我?”展浪禹的語氣顯得很不以為然,“聽老陳他們說,某人昨天在問口供時又幫犯人上了妝,到底誰才是該收斂的那個人?”

  角落裏始終默不作聲的綾衣,從頭到尾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給聽進耳裏,在她看來,眼前的兩個男人都有收斂的必要。

  “說真格的,我聽說昨天一票支援警力趕到車禍現場時,兩名歹徒已在車內昏死過去,你這右手臂的傷究竟是怎麼來的?”

  也虧他是展浪禹,別人不敢問的話,他三言兩語便問出口了。

  聽到這話,綾衣的心跳當即漏了一拍,臉上再度染上一抹心虛。

  提起右手臂的傷勢,對翟煜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打死他也絕對不會公佈整個烏龍事件的經過。

  留意到好友不自在的神色,黝黑的臉頰上甚至透著微紅,展浪禹敢用他後半輩子的警察生涯做賭注,翟煜右手的骨折絕對不是兩名歹徒所為。

  注意到好友的視線不經意掃了角落一眼,展浪禹這才覺察到綾衣的存在。

  “奇了,你打哪弄來這樣一個可愛的美眉?”

  聽到展浪禹對自己的誇獎,綾衣的臉頰驀地一紅,雖說讚美的話她聽多了,但是這麼直言不諱的,可是絕無僅有。

  “警局。”只要能引開展浪禹的注意力,翟煜不介意暫時利用綾衣。

  “不會吧?”展浪禹說著走向綾衣,“可愛的美眉,你是我們警局裏新來的女警嗎?”

  “不是。”綾衣尷尬的否認。

  “不是?那你是……”

  對於展浪禹的執意追問,綾衣只是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她實在說不出口自己是因為在飯店白吃白住而被移送法辦。

  看出她的困窘,展浪禹只好換個問話方式,“那好吧,既然你不方便說明,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自己出現在這病房裏的原因?”

  “大叔讓我在他受傷期間幫他煮飯。”綾衣據實以告。

  “大叔?”展浪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眼前的美眉居然稱呼和自己同年的好友大叔?

  綾衣卻誤解了展浪禹語氣裏的詫異,“是啊,我的錢丟了,大叔同意在我停留臺灣期間收留我。”

  聽了綾衣的解釋,展浪禹逕自將她出現在警局的理由解讀成為財物失竊前去報警。

  比較令他感到訝異的是,向來將女人視為大麻煩敬而遠之的好友,居然會主動表示收留之意,其中隱含的玄機著實已是昭然若揭。

  展浪禹似有所悟的將視線調回到好友身上。

  單看他那意有所指的眼神,翟煜就算不用開口問也知道他想歪了,“收起你那齷齪的想法,別把每個人都想成跟你一樣是色情狂。”

  展浪禹卻固執的認定,“什麼叫欲蓋彌彰,應該不需要我再多作解釋吧?”

  雖然展浪禹並未把話講明,但從他跟翟煜的對談中,綾衣隱約聽出端倪,對他話裏頭的影射感到羞赧之餘,也不忘開口替翟煜解釋。

  “你誤會了,大叔之所以會收留我是因為……”她將翟煜為了查證她的身份因而決定前往法國在台協會,以及中途捲入銀行搶案一事,概略描述了遍。

  聽完了綾衣的描述,展浪離得承認,這法國來的美眉確實度過了相當淒慘的一天,莫怪好友會難得大發善心收留她。

  只不過他實在懷疑,向來對女人沒啥好感的好友在接下來的養傷期間,要如何跟這法國來的美眉共處一室?

  展浪禹光是幻想好友和綾衣相處的情形,心裏便已按捺不住期待起來。

  “可愛的美眉,我這不成材的損友,接下來的這段期間都要拜託你照顧了。”

  “我會的。”綾衣慎重的允諾。

  雖說在今天以前她一直是被照顧的那方,但是從現在起為了報恩,綾衣告訴自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幫翟煜打理好他的生活起居。

  展浪禹贊許的點了點頭,“對了,我姓展,叫展浪禹,是這傢夥的益友兼死黨。”他手臂往翟煜肩膀上一搭,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紹。

  “我姓藍,叫綾衣,今年十九歲。”她重復了遍昨天在警局裏公的基本資料。

  “已經十九歲啦……”展浪禹刻意複誦了遍,“只比我小九歲,那以後你就喊我展大哥好啦,至於這傢夥!”說著又將矛頭轉回翟煜身上,“跟我同年,叫翟煜,以後你喊他翟大哥就行了,叫大叔太沈重。”

  “什麼?!”由於實在太過意外,綾衣甚至來不及掩飾自己的吃驚。

  “很意外是吧?這傢夥就是這樣,明明年紀輕輕卻偏要蓄著一臉落腮鬍來誤導別人,難怪你要誤會。”

  雖然有展浪禹代為緩傾,綾衣仍是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冒失向翟煜表達歉意,“對不起。”

  至於翟煜本人則不以為意,“無所謂。”甚至還有些怨全展浪禹的多嘴。

  聽出他語氣裏的滿不在乎,綾衣不免懷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寧可被誤認為是歐吉桑?

  為了更進一步引起綾衣對好友的好奇,展浪禹又道:“怪只怪這傢夥長得太過性格,只比我略遜一籌,偏偏他不像我這麼懂得跟女人應對進退的藝術,就只好蓄著臉落腮鬍來杜絕女人對他的覬覦。”

  由於展浪禹一席話說得怪不正經,以至於綾衣無從分辨他話裏頭的真假,惟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居然喊了翟煜一晚的大叔?

  天啊!想到他只比自己大九歲,綾衣著實不好意思到了極點。

  “嗯……翟大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綾衣覺得有必要再慎重道個歉。

  “我說了,無所謂。”向來不拘小節的翟煜直截了當的打斷她。

  一旁的展浪禹也不忘幫著乘機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啊綾衣,這傢夥向來最受不了人家婆婆媽媽,你跟他不需要太客套。”他想藉此撮合兩人。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綾衣也不便再多說。

  縱觀翟煜的一言一行,綾衣多少也瞭解到,他的個性雖然不假辭色,但大體而言卻不失為一個面惡心善的好人。

  看來上帝雖然關閉了一道門,卻為她開為了另一扇窗,綾衣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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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由於展浪禹的攪和,當翟煜終於辦妥出院手續,時間已近晌午,在外頭草草用過餐後,翟煜才帶著綾衣回到自己的公寓。

  翟煜的公寓位在該高級住宅區的第十一層樓,良好的視野和優美的景觀自然是不在話下,近七十坪的空間裏除了套房式設計的主臥室和一間客房外,客廳、廚房是基本的格局,同時還有一間書房和健身房。

  甫踏進翟煜的公寓,綾衣第一個印象是臺灣警察的薪水真的很高。

  非但出入以跑車代步,就連住的地點都是高級住宅區,難怪他辦案要那麼拼命,彷彿不要命似的。

  一整個早上拖著一隻厚重的行李箱到處跑,綾衣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行李箱,讓自己徹底獲得喘息。

  天曉得她一個弱女子拖著只行李箱,腳步還得努力跟上健步如飛的翟煜,那是何等累人的折騰,尤其對方甚至還是個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男人。

  就在綾衣喘息的當口,翟煜已不疾不徐的述說起未來她暫住期間,所有的事宜以及該注意的事項。

  翟煜首先指著客房的方向,“你暫時就住那間客房……”跟著逐一介紹起各間房,並且囑咐綾衣沒有獲得他的允許,絕對不可以進他的房間和書房。

  待獲得綾衣的承諾之後,翟煜陸陸續續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最後,“除了煮飯以外的時間,你擁有完全的行動自由,隨便你高興做什麼,只要別來煩我就行。”他絲毫不掩飾對女人的不耐。

  一席話下來,綾衣無異議的承認,翟煜真的是個非常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對女人尤其做到百分之百的一視同仁,全然不帶一絲的禮遇。

  雖然如此,對於翟煜的收容綾衣心裏仍是充滿感激,因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對她是真的別無所圖,自己既不需要時時刻刻小心提防著他,也能有個舒適的住處。

  “至於零用錢方面,一個月我會給你兩萬塊錢。”  

  “什麼?我吃你的、住你的,還有薪水可以領?”綾衣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好的事。

  對於綾衣的驚訝,翟煜並沒有多說什麼,但心裏多少對她的不貪心有幾分稱許,“以上我說的這些有什麼問題嗎!”

  綾衣搖搖頭,“沒有,都清楚了。”

  得到她明確的答覆後,翟煜沒有再多說什麼,甚至連聲知會也沒的便轉身回房,將綾衣一個人留在原地。

  看著翟煜離開的背影,綾衣儘管可以理解,但一時之間還是不大能習慣,眼前的男人說回房就回房,居然連領她到客房的起碼禮節也省了?

  毫無疑問的,翟煜真的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只要不去煩他,隨便她高興做什麼,就算一直愣在原地也行,當真賦予她百分之百的行動自主權。

  回過神後,綾衣只能認命的拖著腳邊的行李箱,逕自往客房走去。

  一整個下午,綾衣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整理自己的行車跟佈置看房間,至於翟煜在主臥室待了一陣子後便移師到書房。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兩個人,當真如同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各過各的度過了下午的時光。

  傍晚,當翟煜手擰著酸澀的眉心走出書房時,廚房裏偶爾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傳來,綾衣的謹守本分跟自動自發讓他在意外之餘也追加了些印象分數。

  直到稍後準備用餐,餐桌上擺著的“晚餐”終於讓翟煜在驚愕之餘,硬聲問出,“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還期待獲得贊許的綾衣被人這麼一問,顯得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是飯啊!”

  就第一次使用電子鍋煮飯的人而言,綾衣算得上是相當成功。

  “我當然知道是飯,問題是菜呢?”

  “菜?”綾衣臉上的神情像是有聽沒有懂。

  “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晚餐就光吃白米飯吧?”

  “我不知道。”綾衣實話實說。

  其實她心裏也覺得奇怪,雖說東方人習慣以米飯做為主食,就如同西方人把麵包當成正餐一般,但是米飯畢竟不是麵包,就這麼直接吃實在不怎麼對味。

  “你不知道?”綾衣的回答顯然不能讓翟煜滿意,“那在醫院時又怎麼會回答得那麼篤定?”

  直到此時,綾衣仍是沒能弄懂問題的癥結所在,“是我飯煮的不好嗎?”她怯怯的問。

  “該死的!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飯。少跟我在那邊裝傻。”

  不是飯?綾衣腦子裏問號滿天飛,“可是在醫院的時候你明明就要求我煮飯的啊……”她以著聲細如蚊的音量呢喃。

  儘管如此,翟煜還是聽到了。

  正當他以為綾衣存心狡辯,火氣眼看就要上揚之際,腦海裏猛地閃過另一個念頭,心頭一驚,懷疑她指的該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你不會是以為我所謂的煮飯,就只是單純的煮‘飯’吧?”他懷疑自己到底是請了個什麼天兵。

  難道中文裏的煮飯,不是她以為的那個煮飯?

  綾衣有些被搞糊塗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應該不是在跟自己玩繞口令。

  翟煜光是看綾衣一臉的疑惑,就是不去聽她的答案,也知道自己又該死的猜中了。

  他媽的又是語言上的認知誤差,能怪誰呢?他早該事先想到的。

  有了前車之鑒卻沒能及早預防,翟煜自知難辭其咎。

  頓時,翟煜像顆突然泄了氣的氣球,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對綾衣的沒轍,還是對自己的氣悶。

  前後不到十秒的時間,翟煜像表演變臉似的,整個面部表情一轉,看得綾衣只差沒當場傻眼。

  儘管烏雲似乎散去,綾衣卻依然沒有解除警報,相反的,她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翟煜,擔心他一個反復無常,冷不防撲過來痛扁自己一頓,雖說她依然沒能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半晌,翟煜終於認命的接受事實,當視線重新迎向綾衣時,早先的脾氣已獲得收斂,“回房換套衣服,我們出去吃。”說完,他率先走出廚房。

  沒敢有絲毫的遲疑,綾衣幾乎是一接獲命令,下一秒便認真的開始執行。

  待翟煜拿起擱在客廳的鑰匙串,兩人準備出門時,展浪禹適巧在這時到訪。展浪禹甫進門,“怎麼?全等在客廳不會是為了恭迎我大駕光臨吧?”

  “你這傢夥下了班不回去,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麼?”翟煜說話的語氣可一點也沒有歡迎的意思。

  “口氣這麼沖,該不會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吧?”

  他曖昧的眼神在翟煜和綾衣之間來回梭巡,有著濃濃的窺探意味。

  “既然知道還不滾!”翟煜也不怕他誤會,直接就下起逐客令。

  “想不到才不到半天的光景……”展浪禹邊裝模作樣的搖搖頭,邊不時發出嘖嘖聲響,“你老兄手腳也未免太快了些。”他跟著話鋒一轉,“只不過你就算再怎麼猴急,好歹也得先留我這居中穿針引線的媒人下來吃頓飯,嘗嘗綾衣妹妹的法國手藝。”

  心知展浪禹是打著吃飯之名行窺探之實,翟煜嘴巴上也不拆賽他,“既然你堅持要留下來吃‘飯’,待會離開時記得替我把門給銷上。”

  注意到翟煜手裏頭拿著串鑰匙,“你們要出去?”展浪禹問。

  見翟煜沒有多說的意思,綾衣還代為回答,“翟大哥說要到外面用餐。”

  “為什麼?”如果展浪禹沒有記錯的話,好友不就是請綾衣回來料理三餐的嗎?

  “我不知道。”綾衣老實回答。

  不知道……這算什麼答案?

  眼見翟煜一點也沒有更進一步解釋的意思,偏偏從綾衣身上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展浪禹索性自個到廚房去一探究竟。

  當他到廚房看到餐桌上只擺著一鍋完好如初的飯,再出來時,問的第一句話是,“菜呢?”

  這下子綾衣就是再遲鈍也多少猜到,翟煜嘴巴上說的煮飯,並不意味著就只是煮“飯”那麼簡單。

  偏偏,以她眼下的能力,就只能做到他字面上的意思。若想再更進一步衍生,就只好謝謝再聯絡了。

  綾衣在困擾之餘不免暗自慶倖,至少翟煜沒有一氣之下把自己辭退,否則她可就更要露宿街頭了,心裏因而對他更加充滿了感激。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是表示要留下來吃頓‘飯’。”翟煜佯裝沒聽懂他的問話。

  “我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誰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正要再往下說的展浪禹不經意別見綾衣困窘的神情,再瞧翟煜一臉的正經八百不像是在開玩笑,突然之間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難以置信的大笑開來。

  如果綾衣是想昭告她外國華僑的身份,那麼她是真的做到了,展浪禹心想。

  “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餐桌上那鍋飯就有勞你了。”翟煜說完率先便往外走,後頭的綾衣則自然跟進。

  被留下的展浪禹當然不可能真的乖乖到廚房去吃那鍋白米飯,僅僅遲了三秒,人也跟了出去並順手把門反鎖。


  ************************


  三個人之中由於翟煜右手骨折,綾衣的駕駛技術又有待商榷,展浪禹理所當然的成為駕駛的不二人選。

  在翟煜的示意下。展浪禹把車開到一家知名的法國料理餐廳。

  儘管翟煜並未說明,基於兩人多年的默契,展浪禹仍是輕而易舉使猜出好友的用意,想必是為了對綾衣的身份再做一次確認。

  至於早已全心全意拿翟煜當大恩人看待的綾衣,則是壓根不曾懷疑過翟煜的意圖。

  在不明就裏的綾衣眼中,甚至誤以為翟煜表面上雖然不假辭色,內心卻有著鮮眾人知的體貼,為了體恤她法國人的身份,以及對筷子的使用不熟悉,因而選擇這家餐廳用餐。

  當侍者領著三人在一張餐桌坐定,瞭解翟煜用意的展浪禹不忘在一旁鼓吹綾衣,要她代為點些法國當地好吃的料理。

  沒啥心機的綾衣自是欣然應允。

  由於是家相當高級的法國餐廳,來這裏用餐的客人都有著一定的文化水平,以至於功能表上每道餐點全是以英文和法文寫成,全然不見只字片語的中文。

  綾衣專注的瀏覽著功能表上頭的各道餐點,全然沒有察覺到同桌兩個男人正密切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須臾,綾衣開始跟侍者點餐,她以著一口流利的法文說出每道菜的名字,單純只是基於對自己國家語言的熟悉,沒有絲毫賣弄的意味。

  由於絕大多數前來用餐的客人都是以英文點菜,以至於有幾回侍者甚至聽不懂綾衣所點的餐點,這時她才改以英文重述一遍。

  看在同桌的兩個男人眼裏,自然對她的身份再無疑慮。

  隨後在用餐時,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展浪禹針對綾衣提出發問,翟煜雖然沒有探入隱私的癖好,但多少也都把綾衣的回答給聽進耳裏。

  出乎翟煜意料之外的,短短一天半的相處裏,他原本以為綾衣除了跟所有女人一樣都是個麻煩以外,還是個一無是處的嬌嬌女。

  卻不,撇開她的駕駛技術、語言認知和家事白癡不談,她的談吐其實有著超齡的睿智,說出來的話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言之無物。甚者,在許多觀點的闡述上,見解甚至比絕大多數成熟的女人都要來得精闢。

  平心而論,在綾衣身上,翟煜甚至見不到女人特有的矯揉做作、任性驕蠻,以及過度依賴,雖說她的外表看來完全符合這些特質。

  除了在較為敏感的背景問題上略做回避外,綾衣幾乎是有問必答,而且言之甚詳。

  當展浪禹問到是什麼動力驅使她一個妙齡女子隻身來台時,綾衣的回答是,“我想,是我的任性吧,對一層不變的生命感到疲乏,嘗試著想改變現狀。”

  儘管綾衣自承任性,翟煜他們卻依然聽出她語調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疲憊。

  就一個年方十九歲的大女孩而言,那樣真切的倦意,聽起來實在不像綾衣嘴巴上說的,只是單純的任性。

  “我想翟大哥多少已經感覺到,我在生活瑣事上並沒有多大的長處。”綾衣並不諱言,“長久以來我一直被要求,將所有的心力全投注在特定的學習上,至於不相干的雜物瑣事,則都被摒除在關注的範疇之外。”

  過去的十幾年來,姐姐的早夭讓父母把所有的重心和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像是希望她能連同姐姐的份一起努力活下去似的,從早到晚不斷的練習練習,讓背負著雙倍於別人的期許活著的綾衣幾乎要沈重到喘不過氣來。

  就連學生最起碼到學校受教育的權利,也因為要配合練習的時間而被剝奪了,轉而以延請家教到府授課的方式來接受教育。

  雖說在練習場上綾衣結交到不少年齡相仿的同伴,但大夥畢竟全是為著相同的目標不斷的努力,兼以些許的競爭心理,以至於裏頭真正能交心的同伴其實是少之又少。

  天曉得,她只不過是想跟絕大多數同年齡的女孩一樣,過著或許平凡但每天都有著無限可能的生活罷了。

  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生活模式,連綾衣都替自己感到可悲。

  察覺到綾衣正不自覺的陷入自憐裏,展浪禹試圖以誇張的口吻幫她沖洗過去不愉快的回憶,“不會吧?這麼嚴謹的家教,換做是我老早就腳底抹油走人了,哪里還能熬到十九歲。”他的語氣裏帶著玩笑似的佩服。

  展浪禹誇張的言詞果然讓綾衣順利從回憶中剝離,“所以啦,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透透氣,當然得想盡辦法留下來啦!”說著,她朝翟煜遞上感激的一眼,“幸好遇上了翟大哥,否則我可能難逃提早返國的命運了。”

  面對綾衣誠心的感激,翟煜只是不甚自在的移開視線回避,除了是不習慣別人的感激之外,主要是因為心虛的緣故。

  天曉得翟煜之所以會收留綾衣,從來就不是出於自己的真心,純粹是陰錯陽差加上機緣巧合使然。。

  儘管如此,翟煜仍不得不承認,跟綾衣一起用餐並不若自己原先預期的那般難挨。換做平常,隨便讓哪個女人粘上都能叫他食難下咽,甚至是不勝其擾。

  隨著用餐接近尾聲,侍者先是過來撤走所有的餐盤,跟著才送上三杯冷飲。

  不久後,又有另一名待者端來一道小巧精致的甜食,就擺在綾衣面前。

  綾衣先是一愣,隨即向侍者反應自己並沒有點這道餐點,雖說女人對甜食向來無法免疫,但眼下身無分文的她有義務替翟煜省錢。

  “這是我們主廚特地為您制做的。”

  侍者此話一出,非但是綾衣本人不解,就是在座的兩個男人也同感好奇。

  正當展浪禹更進一步向侍者探詢理由時,侍者只表示並不知情,只說主廚稍後會出來親自向他們致意。

  想當然耳,在侍者離開後,翟煜和展浪禹的視線自是無可避免的繞著綾衣打轉,偏偏事件的女主角只是一臉莫宰羊的茫然。

  見綾衣也是一頭露水,展浪禹開玩笑道:“該不會是他們主廚看上了綾衣妹妹,想以甜食示愛吧?”

  綾衣只是赤著張臉否認,並表示餐廳裏容貌比自己出色的美女大有人在,要展浪禹別饃她了。

  “這樣啊……”展浪禹並未就此打住,“或者主廚剛好是你在法國的某個友人,這會他鄉巧遇……”他揣測著各種的可能性。

  綾衣嘴巴上雖然直說不可能,要他別瞎猜,不異卻因展浪禹的不經意一提醒而暗暗叫糟。

  是啊,如果主廚是今法國人,那麼會認識她就不稀奇了,畢竟,自己在法國早已是家喻戶曉的“東方娃娃”。

  果不其然,當餐廳的主廚出現時,正是一名年約四十出頭,甫於去年被挖角來台的道地法國人。

  主廚一見到綾衣,頓時像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似的興奮不已,以著流暢的法文劈裏啪啦訴說起自己的榮幸,居然能在異鄉巧遇東方娃娃。

  儘管翟煜和展浪禹的外語能力不弱,但也僅限於英文,眼前的法國主廚雖然喋喋不休說個不停,兩人卻沒能聽懂他說些什麼,只能從他臉上的神情來揣測他當下的憎緒。

  原本綾衣想假裝聽不懂對方說些什麼,製造出認錯人的假像,偏偏,稍早她才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法國人的身份,眼下若否認,勢必會引起翟煜他們的懷疑。

  值得慶倖的是,主廚從一出來至今,嘴巴上的法文就不曾停過,綾衣也就順理成章同樣以法文作出回應,如此一來剛好可以避免翟煜他們聽出談話的內容。

  稍後,當綾衣重新面對翟煜他們時,只以主廚是父母的摯友來作為搪塞。

  翟煜兩人雖然覺得餐廳主廚的態度熱絡異常,但終究還是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只得將其歸咎為法國人天性熱情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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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用餐回來以後,翟煜又一頭栽進書房裏,沒有花多少時間和綾衣閒話家常,事實上,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跟女人閒話家常。

  依據過去的經驗,只要用女人相處不到三分鐘,便足以讓翟煜頭痛欲裂。

  雖說從稍早在餐廳用餐的情形來判斷,綾衣似乎是個異數,但翟煜仍無意改變現狀。

  早在翟煜立下別去煩他的生活規章後,綾衣已概略瞭解他的習性,遂也不甚在意,逕自回房換衣服洗澡去。

  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在房裏吹乾剪短的頭髮,穿著件V領下擺剛好露出小肚臍的短袖上衣,下半身是同款灰色系抽繩褲頭的寬鬆直筒褲,綾衣一派輕鬆自在的走出客房,準備到廚房裏去喝杯開水。

  就在綾衣推開房門的同一時間,隔壁主臥房裏突然傳來一陣聲響,直覺促使她前去敲門,“翟大哥,我可以進去嗎?”

  等了一秒,“進來!”翟煜悶悶的聲音才從房裏傳來。

  得到翟煜的應允,絞衣小心翼翼的推開他的房門。

  房間裏,翟煜持著雙劍眉,衣服掀起半邊,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後腦勺,腳邊還躺著張倒下的四腳椅。

  綾衣根據眼前的景象判斷,推測翟煜可能是因為右手繞著吊帶脫衣服不方便,一個不小心往後跌路絆到椅子,導致後腦勺撞上牆壁,這才製造出剛才那陣聲響。

  “有什麼事嗎?”翟煜的語氣裏透露著不順遂的懊惱。

  對於自己的無心之過造成他生活上莫大的不便,綾衣心裏很是過意不去,“需要我幫忙嗎?”她衷心的希望能有所幫助。

  翟煜直覺挑眉,腦海裏浮現昨天在醫院,她主動提議幫忙的情形。

  原本,翟煜想一口回絕,但轉念考量到眼下的情況,知道自己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嗯。”他不甚情願的點頭。

  就在綾衣走到翟煜面前想幫忙時,卻發現他比自己原先以為的還要高出許多,一百六十出頭的她保守估計,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高。

  “翟大哥,我想你可能需要先坐下來。”

  翟煜沒有說話,只是以眼神打量了下綾衣的身高,跟著才走到床邊坐下。

  單純的一眼,看在綾衣眼裏只覺得自己像個矮冬瓜。

  綾衣先是小心翼翼的拉高他左邊的衣擺,讓袖口順著他的左手臂滑出,跟著將領口往上提,讓衣服脫離他的頸項,最後再沿著肩膀向下將整件衣服從他骨折的右手臂剝離,露出他精壯不帶一寸贅肉的胸膛。

  雖說之前展浪禹已解釋過翟煜的真實年齡,但是由於他外表蓄著落腮鬍的緣故,綾衣始終不自覺的將他當成比自己年長一倍的長輩看待。

  直到這會,脫掉衣服的翟煜露出胸前那片結實的肌肉,綾衣這才終於憶起兩人孤男寡女的身份,雙頰因而泛起淡淡的紅潮。

  倒是翟煜並未留意到綾衣的不對勁,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雙手的動作上,準備在她一出狀況時便緊急喊停,免得骨折的右手臂再來個傷上加傷。

  直到整個脫衣的流程順利完成,翟煜對綾衣的戒心才終於解除。

  隨口道了聲謝,翟煜站起來逕自往浴室走去。

  翟煜的那聲謝謝,總算是讓綾衣覺得自己還有些許用處,不完全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

  在欣喜之餘,綾衣原本想問他是否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可惜翟煜已撇下她走進浴室。

  自知英雄無用武之地的綾衣只得識相的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綾衣走到房門口,正準備把門重新帶上時……

  “方便幫我洗個頭嗎?”

  回過頭的綾衣發現,翟煜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重新折出浴室,這會就站在離浴室門口不遠的地方。

  向來不假手他人的翟煜原本是不想再麻煩她的,只不過大熱天的,頂著頭粘膩的頭髮睡覺著實令人覺得不舒服,遂回過頭來向綾衣求助。

  心知以翟煜的個性,除非是取得他的認同,否則他是決計不會開口向人求助,這個認知讓綾衣愉悅的揚起兩邊的嘴角欣然答應。

  浴室裏,翟煜赤裸著上半身整個人躺進偌大的圓形浴缸裏,頭朝向綾衣將脖子枕在浴缸邊緣。

  綾衣取下牆邊的蓮蓬頭,先以手試了試水的熱度,待確定水溫適中後,才著手替翟煜洗頭。

  出乎綾在意料之外的,翟煜的髮質竟出奇的柔軟,在她原先的觀念裏,蓄著臉落腮鬍的人髮質普遍都是又粗又硬。

  訝異翟煜粗獷的外表底下竟有著一副結實的好體格,以及一頭細緻軟髮的同時,綾衣禁不住對隱藏在落腮鬍底下的臉孔產生了好奇。

  據展浪禹稍早的說法,隱藏在大鬍子底下的翟煜有張性格的臉龐,蓄鬍子是為了杜絕女人的覬覦。

  猶記得她當時聽到這話時,心裏只把它當成玩笑話看待,並未當真。

  直到這會,在親眼見證過翟煜的好體格和柔軟的髮絲後,綾衣才開始正視起展浪禹那席話的真實性。

  心底的好奇一起,絞衣突然對他鬍子底下的那張臉產生興趣,有機會的話,她倒想瞧瞧翟煜的廬山真面目。

  由於綾衣想的太過入神,以至於一個沒注意手指的弧度過大,指間的泡沫順勢爬了翟煜滿臉,蓋住他閉著的雙眼。

  原本已隨著頭皮的按摩逐漸進入放鬆狀態的翟煜,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泡沫侵襲,上半身反射性往前坐起並睜開雙眼。

  警覺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的綾衣除了慌忙道歉外,也急急的轉身去抓一旁的毛巾準備幫他擦拭。

  轉身面向綾衣的同時,翟煜邊舉起左手去撥遮住眼臉的泡沫。

  豈料,正抓過毛巾準備幫他擦拭的綾衣一見到翟煜轉過來的臉,原本還不住賠不是的嘴巴竟噗哧一聲轉為失笑。

  原來,翟煜剛才那隨手一撥,正好把遮住眼睛的泡沫全徹到下巴上,白色泡沫覆蓋在落腮鬍上,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宛若是冬天裏的聖誕老公公。

  突如其來的錯覺,也難怪綾衣會冷不防的噗哧失笑,雖說以她才剛犯下的過失,實在不該在這節骨眼上出現像失笑這樣無禮的舉止。

  才在心裏責怪自己對她過早放下戒心的翟煜,在聽到她突如其來的銀鈴笑聲時。顯得有些意外。

  畢竟,她就算沒能為自己的犯行表現出悔意,至少也不該是出現像失笑這樣的反應吧!

  在翟煜的印象中,絕大多數的女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時,不都會皺著張臉、扁著嘴,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企圖博取他人的同情,並乞求原諒的嗎?

  雖說比起那些裝模作樣的女人,翟煜其實還比較欣賞綾衣的率真。

  看著眼前那張純真無邪的笑靨,翟煜縱有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天曉得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居然還覺得她的笑聲清脆悅耳。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他一副沒好氣的口吻。

  “對……對不起……”綾衣嘗試著收斂臉上的笑容,只可惜並不怎麼成功。

  “如果你能收起臉上大刺刺的笑容,說出來的話絕對會比較有說服力些。”翟煜絲毫沒能感覺到她語氣裏的歉疚。

  見翟煜似乎並沒有真的在生自己的氣,綾衣除了慶倖之余,原先對他暴戾的觀感亦悄悄轉化中。

  “真的很對不起,翟大哥。”綾衣終於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慎重的再表達了次歉意,跟著輕柔的舉起手上的毛巾,“我馬上幫你把泡沫擦掉。”她仔細的為他擦掉臉上多餘的泡沫。

  向來懶得跟女人有太多接觸的翟煜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的手指也可以如此細緻,尤其是綾衣的指尖撫過他的面頰時,那觸感彷彿一陣春風吹過般柔和。

  翟煜心裏頭暗忖,是絕大多數女人的手指都這麼細緻,還是只有她呢?

  為免再幹出什麼蠢事,在接下來沖洗頭髮的過程中,綾衣嚴格禁止自己再鬍思亂想,雖說她真的對翟煜感到相當的好奇。

  每跟翟煜多相處一分,她便發現,原先對他的觀感要再做一次修正。

  到底,真正的翟煜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對於這個問題,綾衣不僅好奇,同時也相當期待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慢慢去抽絲剝繭,揭開他神秘的面紗。


  ************************


  接下來的幾天,再次出乎翟煜意料之外的,綾衣居然真的謹守本分,不吵不鬧完全不去煩他。

  起先,他以為她只是一時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畢竟,絕大多數的女人只要一達到空檔跟他獨處,無一不使盡渾身解數想引起他的注意。

  卻不,從早到晚,綾衣壓根不明日跨出公寓一步,而在這近七十坪的空間裏,翟煜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事情能絆得住她。

  如果不是因為受傷,加上傷在右手出門開車不方便,翟煜說什麼也不可能把自己困在公寓裏,成天只是對著書房裏的電腦處理些大哥傳過來的公事檔案。

  更何況,綾衣的身份甚至還是個觀光客,整天困在公寓難道不覺得悶嗎?

  翟煜因而更進一步推敲,綾衣是因為之前和自己有約,三餐時間不能自由行動,以至時間被絆住的她索性才持在公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為此,第三天翟煜曾當面向綾衣告知該約定取消,並將事前允諾的兩萬塊錢零用交到她手上,心想如此一來她應該會迫不及待出門才對。

  哪里料到,翟煜又再一次的失算了。

  以至於到後來,反倒是翟煜被綾衣吸引去注意力,好奇公寓裏究竟有什麼瑣事能絆得住她,沒想開始不自覺的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

  連著兩三天的觀察,翟煜發現綾衣似乎對許多平凡無奇的瑣事都充滿了興趣,甚至表現的興致勃勃。

  偶爾,他會看到綾衣坐在電視機前,樂此不疲的看上一整天的電視,彷彿她這輩子從來沒能好好看過電視似的。

  就連洗衣服,這種被絕大多數嬌生慣養的女人視為有害玉手而拒絕為之的鄙事,她也是樂在其中,彷彿洗衣服是多麼有趣的經驗似的。

  期間,兩人的三餐都是靠叫外賣來解決,只有一兩次展浪禹那傢夥來串門子時才會出門用餐。

  隨著對綾衣的好奇日漸加深,到後來在用餐時,翟煜也會主動跟她攀談。

  至於綾衣則是一如在法國餐廳那晚,有問必答且言之有物,以至於到後來翟煜甚至覺得綾衣聊天是件相當愉快的事情。

  對翟煜而言,跟個女人同處在一個屋簷下,而且還相談甚歡,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珍貴經驗。

  這天中午,當兩人正吃著外送的拉麵時,翟煜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住進來這麼多天,難道你都不曾想過出去走走?”

  在翟煜印象中,女人一天到晚不是逛街購物,就是上美容院或咖啡廳喝下午茶,從來沒有看過像綾衣這樣整天窩在家裏的女人。

  拉麵吃到一半的綾衣因而停頓了下,“或許過陣子吧,現在還沒想過。”對眼下的她而言,能這樣悠閒自在的過生活已經是種奢侈,她實在不敢一下子要求太多,怕美夢易醒。

  過陣子?綾衣的回答讓翟煜有了別種的想法。

  難道這些天來她老窩在公寓裏,全是因為顧慮到他的手傷,不忍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裏的緣故?

  這樣一想,翟煜心裏突然泛起些許微妙且難以言喻的感受。

  “或許下午你該出去逛逛?”翟煜建議。

  “出去逛逛?”翟煜的邀約顯然大出綾衣意料。

  再一次的,綾衣肯定翟煜絕對不若他外表所表現的那般剛毅,他那時而不經意流露出的體貼讓她感到窩心。

  以為她問的是逛街的內容,翟煜聳了聳肩籠統的解釋,“就像大部分的女人那樣。”反正女人能做的還不就是那些事。

  這下子,綾衣的興致是真的被引起了。

  天曉得她對閃光燈下的榮耀與名利壓根就不感興趣,一直以來她只希望像大多數的女人一樣,過著平凡但閑逸自在的生活。

  只聽到綾衣興衝衝的問:“大部分的女人最常做些什麼?”

  被綾衣這麼冷不防的一問,翟煜還真有些答不上話來,遲疑了半晌才道:“反正不是工作就是逛街之類的。”

  工作?聽起來似乎是個有趣的提議,只可惜她現下的身份並不允許。

  “既然我現在也不能工作,那我們就去逛街吧!”綾衣作出選擇。

  倒是翟煜,我們?顯然沒料到綾衣會把自己也給算進她的計劃裏。

  翟煜直覺就想開口澄清,天曉得他對陪女人逛街購物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轉念一想,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單獨外出。

  想到這些天她為了他把自己關在公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翟煜還是點頭答應了,就當是對她的回饋好了。

  餐後,兩人又在公寓裏休息了些時候,待外頭太陽小些才出門逛街。

  說起所謂的逛街,顧名思義就是在街上走路,一路上綾衣只是漫無目的的東看看西瞧瞧。

  至於翟煜則為了配合綾衣,放慢腳步跟在她後頭,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偶爾,綾衣瞧見什麼有趣的事物正想跟身旁的翟煜分享,猛一轉頭發現他還走在後頭三四步之遙的地方,以為是自己的腳步過快把他給落下,趕忙又不好意思的折回頭去拉他。

  對於自己的主動,綾衣並沒有注意到,她正全心全意的享受著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平凡。

  倒是翟煜剛開始綾衣動手去拉他時,臉上曾閃過意外和不自在。

  和過往那些個拼命拿身體往他身上貼的女人不同,綾衣的舉動全然不帶一絲挑逗,純粹是一時興起。

  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身材魁梧的翟煜是高大威猛的警探,即使是要展現他罕見的柔情,表現的方式也該是將女方一把攬進懷裏呵護才對,像眼下這樣和女人親密的挽著手,實在不像他會有的舉止。

  翟煜敢斷言,要是展浪禹那傢夥這會在場,見到自己讓個女人拉著手走在路上,肯定會驚愕到說不出話來。

  然而,不習慣歸不習慣,翟煜畢竟沒有動手甩開她,雖說這實在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留意到綾衣一路上只是走走看看,並沒有停下來買什麼東西,翟煜以為她是對路邊的東西看不上眼,遂特意帶她逛進附近一家知名百貨公司。

  由於非例假日,百貨公司裏並未出現人擠人的人潮,但綾衣的兩隻手臂仍習慣性的圈住翟煜的左手臂。

  逛了一會,見綾衣仍然沒有購買東西的意圖,以為她是顧慮到金錢的緣故,翟煜進道:“如果有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我買給你。”

  第一次,翟煜主動提議送女人東西,心裏頭儘管對脫口而出的話感到訝異,卻絲毫不覺得後悔。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翟煜真的是個面惡心善的男人,綾衣心想。

  甜甜的對翟煜道了聲謝,經衣繼續挽著他往下一層樓逛去。

  儘管取得了翟煜的承諾,情況卻依然沒有改變,綾衣仍舊只是挽著他興致高昂的四處瀏覽。

  翟煜在費解之餘,不由得再次開口,怎麼你不買東西嗎?”女人逛街的終極目標,為的不就是要購物嗎?

  “為什麼要買東西?”綾衣自認什麼也不缺。

  以前在法國,食衣住行樣樣有人代為張羅,甚至還搶著提供,這會來到臺灣,吃住方面有翟煜代為供給,衣服嘛,自己的行李箱裏多的是各家知名廠商提供的名牌服飾,綾衣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還需要添購什麼。

  對眼下的綾衣來說,比起購物,她更想要輕鬆自在的享受逛街的樂趣,天曉得以前的她壓根就抽不出時間來逛街。

  “你不是想出來逛街嗎?”以翟煜對女人的認知,逛街絕對可以和購物劃上等號。

  “我是啊!”難道他看不出來嗎?

  見綾衣一臉再認真不過的表情,翟煜這才恍然大悟,兩人在認知上的差距。

  再—次的,綾衣又向翟煜證明了她的與眾不同,是他以前從來不曾遇過的女人類型。

  沒由來的,翟煜笑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意。

  儘管不明就裏,綾衣還是中肯的下了評語,“我想展大哥說的沒錯,翟大哥肯定長得非常性格。”雖然臉被鬍子給遮住了,“否則笑起不會這麼充滿魅力。”如果可能的話,她真的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頓時,翟煜的笑容愣了一下,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心裏確實因她的讚美而感到飄飄然。

  話說就在兩人逛到男士服飾部門時,綾衣竟興起了買衣服的欲望,翟煜在意外之餘,也不免暗自揣測起她添購衣服的對象,微酸的情緒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直到綾衣拿起一件襯衫就著翟煜胸前比劃,“果然跟我想的一樣,翟大哥穿這件襯衫肯定很好看。”

  “什麼?你是在幫我買衣服?”

  “有什麼不對嗎?”她不明白他看起來為什麼那麼驚訝,“因為你總是多套頭式的衣服,偏偏現在手臂受傷換衣服又不方便。”這才讓綾衣興起幫他買幾件襯衫的念頭。

  翟煜當然知道自己絕大多數的衣服都是屬於套頭形式,倒也不是有什麼特別偏好,純粹是基於工作方便起見,只不過他沒想到,綾衣竟心細的注意到了。

  面對綾衣的善解人意,翟煜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當兩人離開男士服飾部門時,翟煜左手已提了滿滿兩袋,雖說花的其實是自己的錢,心裏頭還是無可避免的泛起某種難以言喻的幸福。原本綾衣是考量到翟煜有傷在身想自己提袋子,奈何拗不過他的堅持,以至於這會兩手空空的她只是甜甜的圈著他的左手臂前進。

  走到一半,翟煜的手機突然響起,這才不得不將兩隻袋子暫時遞到綾衣伸過來的手上。

  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鈕,“喂!”說話的同時,翟煜邊往較為安靜的角落走去。

  “是我,大哥。”翟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這會人在哪里?”由於翟煜住處的電話始終沒人接聽,遂改打行動電話。

  “外面。”他暗忖兄長在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的目的。

  “到底怎麼回事?剛剛我打電話到警局,你們局裏的員警說你這陣子放傷假,出了什麼事?你受傷了?”任誰都聽得出翟岩對弟弟的關切。

  “沒什麼,只是右手骨折。”翟煜只是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右手骨折?!”跟所有初次聽到這消息的人一樣,翟岩是既意外又震驚,同時還多了份心焦,“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怎麼會骨折?之前你每次出任務不都……”

  對於兄長的反應過度,翟煜不得不開口截斷他,“大哥,只是點小骨折,過幾天就沒事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明知翟煜的用意,翟岩仍是順勢回答,“爸媽準備在下個月妮妮滿周歲那天舉辦個家族宴會,要你到時候記得回家一趟。”他談到未滿周歲的女兒,語氣裏不由得流露出眾人父的驕傲。

  心知肚明的翟煜哪里會猜不出父母的意圖,說穿了不就是又想假借名目替自己來個變相相親。

  在等待翟煜結束電話的時間裏,綾衣漫不經心的瀏覽著眼前的飾品,哪里料到眼角不經意一瞟,竟掃到某位看似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正悄悄將一條名牌絲巾塞進手提袋裏。

  突如其來的發現讓綾衣一愕,跟著就想回過頭知會翟煜,卻發現他人還在角落尚未結束電話。

  原本綾衣是打算默默的繼續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等待翟煜結束電話後再通知他處理。

  可,該名婦人在得手之後隨即離開現場轉往下一個目標,不得已,綾衣只得先行跟上前去再說。

  角落裏的翟煜這會正為了兄長的一席話在暗自傷神,壓根沒有注意到綾衣已經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等不到翟煜的回應,“你會回來吧?”翟岩索性自行向他開口做確認。

  “放心吧,以大娘那記仇的性子,我要敢不回去,天曉得她會怎麼借機報復。”說起來翟煜之所以對女人沒啥好感,他大嫂單妤潔也有責任。

  翟岩當即髮了口氣。

  打從他結婚以後,父母隨即將逼婚的對象轉移到翟煜身上,加上自己那愛湊熱鬧的嬌妻,三個人連成一氣對翟煜的婚事可謂是一頭熱的很,要是自己沒能說服弟弟回來參加宴會,晚上回去怕不被嬌妻怨死才怪。

  比起宴會,翟煜眼下更關心的是,“我受傷的事,爸媽知道了嗎?”

  一直以來,翟氏夫婦對小兒子的工作始終抱持著反對的態度,只因刑警的危險性實在太高。

  所幸這些年來翟煜每回出任務都能平安的全身而退,翟氏夫婦才漸漸放下心來,要是這會他們知道他受傷的消息,自己的耳根恐怕又有一陣子不得安寧。

  “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們。”他心裏已猜出翟煜接下來會有的反應。

  “幫我瞞住他們。”

  果然,“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無奈的語氣裏透著兄長的縱容。

  翟煜自是意會,“謝了。”

  翟岩雖然答應代為隱瞞,心裏還是免不了憂心的再次提醒,“只此一次。”表明不希望再有幫他掩飾受傷消息的機會。

  翟煜倒也爽快應允,“放心吧,再也沒有下一次了。”除非是他哪天不要命了,才會找綾衣再開一次車。

  當翟煜結束電話,才猛然發現綾衣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連忙匆匆收起手機前去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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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7 17:03:53
第六章

  監視了該名婦人好一會,發現她陸陸續續又摸了幾樣飾品進手提袋裏,手法之利落讓綾衣因而確信,對方應該是名慣竊。

  沒有冒然行動、綾衣只是繼續跟蹤婦人,打算等翟煜回來時再將她繩之以法。

  偏偏事與願違,她還沒等到翟煜出現,該名婦人卻已準備離去。

  跟著婦人下手扶梯的同時,綾衣邊焦急的回頭顧盼翟煜的身影。

  或許是察覺到綾衣的跟監,下了手扶梯後,中年婦人的步伐由原先的優雅轉為急促,目的在擺脫尾隨的綾衣。

  綾衣除了加快腳步尾隨外,也在意到婦人匆匆回頭瞟向自己的舉動,顯然對方知道自己注意到她了。

  原本擔心行動曝光而有所顧忌的綾衣,這會索性明目張膽的追了上去。

  只不過她並未料到,在婦人看似優雅的外表下,竟有著跟手法同樣利落的步伐,任是她怎麼努力想跟上,依然是落後了一大截。

  眼看著兩人間的距離越拉越遠,綾衣心下一急,“站住!”她沖口喊出,再也顧不得自己這會所處的地點是公共場所。

  樓上遍尋不著綾衣的翟煜聽到從樓下傳來的聲音,隨即大步從手扶梯跑樓,果然就在樓下那一前一後追逐的兩人中,找到綾衣的身影。

  當下,翟煜旋即轉往電扶梯的方向,準備儘快趕上綾衣。

  這頭的綾衣雖然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出聲喝止,前頭的婦人卻不見停下來的打算,反而直接拔腿起跑。

  至於周遭不明就裏的顧客則被綾衣稍早的喝止聲吸引注意力,焦點順勢集中到追逐的兩人身上,並且在她們經過以前事先往兩旁退開,讓婦人能一路通行無阻的快跑。

  後頭苦苦追趕卻依舊落後的綾衣,跑著跑著索性就著手中的兩隻紙袋奮力往前一擲,紙袋筆直的飛向前方的中年婦人。

  在紙袋砸中婦人的同時,快跑中的綾衣身子整個往前一傾,在雙手著地瞬間連著演出翻跟鬥,最後她整個人淩空翻投到中年婦人面前。

  被紙袋砸中的中年婦人一個跌路,甫穩住腳步的她還沒來得及邁開前腳,赫然發現綾衣竟空降到自己眼前,心頭一驚整個人猛地往後栽,屁股順勢跌坐在地板上。

  突如其來的情況非但看傻了百貨公司裏一票旁觀的顧客,就是剛好趕上的翟煜也不免一怔,忘了該有的反應。

  “翟大哥!”綾衣回頭一瞧見站在婦人後方不遠處的翟煜,立即興奮的喊他,“你來得正好,這位太太順手竊取了百貨公司的飾品到手提袋裏。”

  綾衣這麼一說,圍觀的顧客總算明白了怎麼回事,下一秒,只聽到如雷的掌聲接連響起。

  同一時間,跌坐在地上的婦人猛地躥起,將綾衣撞倒在地後拔腿就跑。在場,翟煜是唯—一個來得及做出反應的人,非但迅速趕上,甚至在右手帶傷的情況下,仍然輕而易舉將婦人給制伏。

  百貨公司裏的警衛也在這時趕到,翟煜將中年婦人交由他們處理,跟著回過頭去察探綾衣的狀況。

  這時的綾衣已經從地上站起來,正興奮的叫嚷著,“翟大哥,你好棒喔,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

  崇拜之情不言而喻。

  倒是翟煜並沒有針對綾衣的一席讚美作出回應,只是低頭察看她的傷勢。

  當翟煜發現綾衣手心和另一邊手肘的擦傷時,一股莫名的怒氣立起,“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興衝衝的綾衣被翟煜冷不防的一吼,先是一愣,跟著才怯怯的答道:“抓小偷啊……”她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做錯了。

  “自己一個人?”懷疑她到底還有沒有腦子。

  “因為你在講電話……偏偏她又要走了,所以……”

  “所以你就傻傻的跟上去?”

  其實翟煜也明白,自己實在沒有理由生氣,平心而論,綾衣的作為其實值得被褒獎,只不過一瞧見她手上的擦傷,心情便不自覺惡劣起來。

  面對霍煜沒由來的怒氣,綾衣選擇沈默以對,免得一個不小心又激怒了他。

  圍觀的顧客原本還準備對兩人的見義勇為大肆褒獎一番,這會見翟煜面色鐵青,全都識相的閉上嘴。

  深深的看了綾衣一眼,翟煜先是彎身撿起地上的兩隻紙袋,跟著二話不說拉著她大步走出百貨公司。


  *********************


  被翟煜牽著一路無語的回到公寓,綾衣始終沒敢詢問他生氣的理由,即便心衰其實困惑的緊。

  直到翟煜取出醫藥箱準備幫她上藥,考量到他手傷不方便,綾衣這才開口表示,“翟大哥,我自己來就行了。”

  翟煜也沒反對,將手裏的棉花棒遞給她後,逕自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雖然只是小小的擦傷,但是在消毒水沾到傷口的瞬間,仍是引起陣陣難忍的刺痛,若不是懾於翟煜在場,綾衣早痛呼出聲。

  見綾衣明明痛極,卻沒敢開口喊疼,將她委曲求全的模樣看在眼裏,翟煜再也無法繼續擺張臭臉。

  “這會知道疼了?”翟煜怪她不該冒失置自身安危於不顧。

  綾衣悄悄的以眼角瞟他,待確定翟煜的臉色已漸緩和,這才怯怯的問出心裏的疑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你以為自己有錯?”翟煜可不以為她已經體會到自己的莽撞。

  “因為翟大哥似乎是在生我的氣。”言下之意,是翟煜的態度令她費解。

  “我是。”

  聽到翟煜篤定的回答,綾衣頓時心頭一悶,顯得鬱鬱寡歡,在她心裏並不希望惹翟煜不開心。

  對於綾衣寫在臉上的情緒,翟煜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只不疾不徐說道:“我生氣是因為你的過於莽撞跟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

  “翟大哥的意思是說……”心情沮喪的綾衣一聽,語氣裏隱含著不甚確定的雀躍。

  翟煜並未更進一步解釋,只是專橫的命令,“下回不許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這下子綾衣總算肯定翟煜並不是在生自己的氣,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純粹是因為擔心她的緣故。

  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原本低落的情緒頓時大振,精神又重新回到臉上,“不會了,人家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冒失了。”因他的關心她生微微泛甜。

  獲得綾衣的承諾,翟煜終於不再繃著張臉,“撇開安全問題不談,剛才的表現倒是值得嘉許。”

  “真的?”儘管這份贊許來得稍妹遲了些,綾衣仍是難掩興奮之情,“翟大哥真的這麼認為?”翟煜的肯定無疑是最大的鼓舞。

  “你是懷疑我,還是不信任自己?”翟煜反問。

  這下子綾衣終於確定,當即喜滋滋的搖頭否認。

  剛才在百貨公司裏,聽到眾人的掌聲與喝彩瞬間,綾衣只覺得胸口漲滿踏實和成就感,跟比賽場上的表演競技不同,那樣的肯定更為充實,同時也讓她瞭解到,為什麼有人願意將生命奉獻給像警察這樣高危險的工作。

  尤其這會,親耳聽到翟煜的讚美,那種滿足更勝她過往贏得的每一座獎盃。

  見綾衣只因為自己單純的一句讚美便眉飛色舞,翟煜得承認,她確實是相當容易滿足。


  *********************


  展浪禹甫進門,兩隻眼睛便賊不溜丟的瞟呀瞟的,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展大哥,你怎麼來啦?”綾衣沒啥心機的問。

  “不就是特地替你們送晚餐來。”展浪禹展示了下手上的披薩和可樂,“我可是片刻不敢耽擱,一下班便往這裏跑。”說話的語氣彷彿他是何等的勞苦功高。

  綾衣聽完展浪禹的說詞果然一臉感激,“謝謝展大哥。”她順手接過展浪禹遞上來的披薩。

  展浪禹的一席話或許能輕易瞞過單純的綾衣,但是要想騙過瞭解他甚深的翟煜,那可就得再回去多下功夫了。

  翟煜心知肚明的坐在客廳沙發上未置一詞。

  展浪禹越過綾衣走向翟煜,“難得我這個死黨重情重意,專程替你送晚餐過來,你老兄居然連個謝字也沒有,未免說不過去。”他一屁股便往翟煜身旁的位置坐下。

  “連這種昧著良心的話都說的出口,也不怕閃到舌頭。”他有多少心眼,翟煜可是清楚的很。

  “天地良心為!想我不辭辛勞跋山涉水而來,竟然被說成是昧著良心。”展浪禹萬唱作俱佳的大聲喊冤。

  一旁的綾衣不得不代為開口解釋,“展大哥,你誤會了,翟大哥不是那個意思。”她為翟煜幫腔。

  偏偏當事人卻不合作,“我是這個意思。”

  “翟大哥……”綾衣有些沒轍,搞不懂翟煜明明就不是這種人,為什麼老要說出讓人誤解的話。

  翟煜並未對綾衣解釋展浪禹的心機,只是逕自對好友說道:“如果你是專程來探人隱私,一句話,沒有!”

  探隱私?探啥隱私?綾衣腦海裏閃著問號。

  “什麼話,我像這麼差勁的人嗎?”

  翟煜並未受到展浪禹情緒波動的影響,“顯然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沒有自知之明。”語調仍是一貫平緩。

  眼見兩個大男人又像小孩子似的鬥起嘴來,綾衣只是習以為常的放下披薩,“我到廚房去拿杯子來裝可樂。”

  綾衣前腳剛走,展浪禹隨即一把攬過翟煜的肩頭,“好小子,動作這麼快,想不到你這傢夥居然會陪女人去逛百貨公司?”

  下午,當百貨公司的警衛扭著婦人上門,做筆錄時局裏的員警一聽擒獲婦人的是名身材壯碩、蓄著落腮鬍、右手臂懸著吊帶的男人,均不約而同聯想到翟煜。

  只不過,當警衛接著說道同行還有一名年輕女子時,眾人又不約而同推翻原先的臆測,轉而認定只是巧合。

  在場只有展浪禹心知肚明,警衛說的人絕對是翟煜,至於那名年輕女子,十之八九是綾衣沒錯,除了表演特技那部分讓他不是很肯定外。

  比較令他意外的是,向來視女人為無物的翟煜居然會陪女人逛街?

  莫怪局裏一干同仁要不約而同推翻原先的認定,如果不是知道綾衣的存在,展浪禹想必也不相信吧!

  翟煜果然沒有料錯,早在展浪禹進門時,便已從他臉上的神情隱約猜出來意。

  面對展浪禹不下於女人的好奇心,翟煜只是保持緘默,無意將隱私攤開來供人八卦。

  “下午在百貨公司裏制伏竊犯的人就是你沒錯吧?”哪怕翟煜拒不作答,展浪禹心裏其實也已認定。

  “什麼時候開始破壞戰警也兼任起三姑六婆?”

  翟煜話剛落下的同時,綾衣剛巧拿了三個杯子走出來。

  面對翟煜的守口如瓶,展浪禹決定轉移對象,“綾衣妹妹下午逛百貨公司逛的還開心吧?”

  綾衣想也沒多想便道:“嗯,倒是累得翟大哥陪我走了好些路。”說著甜甜的望了翟煜一眼。

  聽到這話,展浪禹先是沖著翟煜一陣得意,“聽說你們還幫百貨公司抓了個竊賊?”

  “對啊,翟大哥好厲害喔!”提起下午的插曲,綾衣忍不住興奮的再闡述一遍,“那個婦人本來想逃跑的,可是翟大哥一下子就把她制伏了。”任誰都能輕易捕捉到她臉上的崇拜。

  儘管綾衣本人仍無所覺,情場老手的展浪禹卻依稀察覺到端倪。

  再看好友瞼上雖然刻意維持面無表情,但從他看綾衣的眼神中不難發現,比平日多了分溫柔。

  身為翟煜的知己兼死黨,展浪禹自是樂觀其成,心裏亦暗忖必要的時候不排除推波助瀾一把。

  “要不怎能被封為霹靂刑警?”展浪禹附和,“只不過所謂的特技表演又是怎麼回事?”

  綾衣一愣,“特技表演?”

  “下午百貨公司的警衛在局裏做筆錄時表示,那名年輕女子在眾目睽睽下一連翻了四個筋斗,最後那下筋斗甚至還淩空躍起空翻到婦人面前。”

  “啊?”綾衣這才清楚原來下午的事件展浪禹並不是從翟煜口中得知,同時對他的問題感到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真的連續空翻了四個筋斗嗎?”下午局裏一票員警在聽到警衛的描述時。心中皆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畢竟,現實生活跟拍電影不同,怎麼可能出現那種誇張的電影場面。

  不光是展浪禹,她留意到翟煜的視線也正專注在自己身上,顯然對自己下午的情急之舉同樣存有疑慮,綾衣不由得微微心慌起來。

  綾衣先是緩緩的點了下頭,“嗯。”她含蓄的表示,“以前有學過一點。”

  “不會吧?居然是真的?”展浪禹意外,隨即冷不防冒出一句,“你家裏該不會是開馬戲團的吧?”

  “不是。”正暗暗憂心的綾衣頓時為之一愕,待反應過來後,心裏偷偷鬆了口氣,慶倖展浪禹沒再往下追問。

  其實綾衣並非存心瞞騙,多日來的相處讓她確信他們都是難得的好人,只不過她擔心自己的身份要是曝光,現下和樂輕鬆的相處模式將因而改變。

  尤其是翟煜,綾衣並不希望他拿自己當東方娃娃坎貝兒看待,她只想要像現在這樣,當他眼中平凡的藍綾衣。

  展浪禹誇張的吁了口氣,“那就好,否則你哪天要一時興起,當街表演走鋼索跟跳火圈,我可能會因為沒有半點心理準備而當場傻眼。”

  聽到這話綾衣當場失笑。

  見綾衣因展浪禹的一席話而笑得燦爛,翟煜心裏竟沒由來的感到一陣煩躁,“杯子給我。”他冷不防插進一句。

  絞衣並未察覺到翟煜的情緒,只當他是肚子餓了,連忙放下杯子著手倒起可樂。

  眼見綾衣的注意力又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翟煜的眉心這才緩緩舒再開來。

  由頭至尾將翟煜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裏,展浪禹欣喜的發現,好友這回似乎是真的栽定了。


  **********************


  所謂年輕就是本錢,不過十多天的修養,翟煜右手臂的骨折已然痊愈。

  醫院裏,醫生為求慎重起見,還幫翟煜重新照了次X光片,證實手臂復原的情況相當良好。

  聽到醫生親口保證,一旁陪同前往的綾衣甚至比翟煜還要高興,即使是在離開醫院以後,臉上的笑容仍一直持續。

  直到翟煜突然告知明天將銷假回警局上班的消息,綾衣原本興高采烈的情緒才頓時冷卻下來。

  翟煜起先並未注意到綾衣的不對勁,他先是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回警局,跟局裏的同仁知會自己明天將銷假上班的消息,並詢問了些局裏的近況。

  在翟煜專注的說著電話的同時,綾衣臉上的表情是欲言又止的難以啟齒,彷彿有什麼問題正困擾著她。

  眼見翟煜結束電話,綾衣在深吸了口氣後終於鼓足勇氣,“翟大哥……”

  “嗯?”直到翟煜別過臉來,這才注意到綾衣的不對勁。

  “我……”綾衣的語氣略帶遲疑,“可以繼續住下來嗎?”明知道自己這樣問很厚顏無恥,但是她真的很喜歡現在這樣,跟翟煜同住在一起的生活。

  “你想搬家?!”翟煜則直接反應成另一個意思,表情略顯驚愕。

  “不是!”綾衣急忙否認,“我沒有要搬家。”如果可能的話,她壓根就不想搬。

  “那你剛才……”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聽到綾衣否認的為那,翟煜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翟大哥受傷住院那晚曾說過,讓我在你受傷期間住進來幫你煮飯。”而今翟煜的傷好了,自己似乎沒有再厚顏留下的藉口。

  提起這檔事,翟煜忍不住這她,“可惜我沒有識人之明。”

  被翟煜這麼一糗,綾衣頓時滿臉困窘。

  見她被自己逗得說不出話來,翟煜主動替她解圍,“這跟你的問題有什麼關連嗎?”

  “因為剛剛醫生親口證實,翟大哥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剛開始翟煜還是沒能弄明白,直到別見綾衣一臉哀怨才猛然會意過來,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

  “你不想搬?”翟煜儘管心裏頭高興,仍是再次確認她的心意。

  擔心被誤會,綾衣急急開口解釋,“我知道翟大哥一定以為我是沒有地方去才賴著不走,不是的,我只是想象現在這樣,跟翟大哥住在一起。”

  聽到這話,翟煜禁不住懷疑:這小妮子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從她臉上急切的神情看來,顯然連她自己都沒能注意到,剛剛說了多麼曖昧的一席話。

  正因為知道綾衣說的是肺腑之言,翟煜的心情反而因此大好,“放心,沒有人會趕你,只要你願意,高興住多久就住多久。”他寵溺的搓了搓她的頭髮。

  “真的?!”綾衣一聽可樂了。

  “你不相信翟大哥?”

  “謝謝翟大哥。”綾衣隨即高興的搖頭否認,並一把抱住他。

  女人的投懷送抱翟煜遇多了,像這樣欣然接受的卻是有生以來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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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翟煜銷假上班的第一天,綾衣一個人留守在公寓裏,儘管悠閒依舊,但整個人就是提不起勁來,少了翟煜的公寓彷彿一下子變得乏味許多。

  綾衣兩眼無神的盯著播放中的電視螢幕。腦海裏冷不防的想起紫紗,暌違已久的愧疚感再度油然而生。

  想到紫紗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法國,綾衣心裏頭便覺不忍,一股意念強力催促她打電話回去瞭解紫紗的近況。

  顧慮到電話可能被第三者接聽,甚至認出自己的聲音,在琢磨了好一會後,綾衣的腦海裏浮現出個既值得信任替自己關照紫紗的不二人選,隨即拿起電話撥打起來。

  由於是國際電話,又是對方付費,在轉接的過程中,綾衣因而稍稍費了些時間等候。

  當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那端傳來,綾衣愉快的問候,“嗨!雷斯,是我。”

  “綾衣?”電話那頭的雷斯雖然已經從接線生那裏得知綾衣的身份,但是國際電話……心裏仍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真的是你?!這會親耳聽到她的聲音,他心中的訝異可想而知。

  “不用懷疑,就是我,你最最最寶貝的妹妹。”

  “這怎麼可能,你現在人不是!”稍早出門時,雷斯明明才跟她打過招呼。

  “我知道你很困惑,但是不用懷疑,我人現在千真萬確就在臺灣。”

  “如果你人在臺灣,那……難道……”

  “看來你猜到了。”綾衣的語氣裏流露出捉弄人得逞的笑意,天曉得要讓平日果斷沈穩的雷斯感到驚詫,那是何等難得的事,“沒錯,這會待在法國的女孩名叫紫紗,唐紫紗。”

  “但是你們……”

  “相信我,你的震驚我完全可以理解。”她回想自己在初見到紫紗剎那,所受到的震撼絕不亞於雷斯。

  雷斯旋即回復一貫的冷靜,“給我一個解釋。”

  綾衣除了將事情的經過概略描述了遍外,並拜託雷斯代為隱瞞父母,以及在自己滯留臺灣期間幫忙關照紫紗。

  雷斯沒有馬上回答,電話那頭沈默了好一會。

  “雷斯?你還在聽嗎?”綾衣不甚肯定的確認。

  雷斯的聲音透過電話那頭傳來,“我可以幫你照顧紫紗,但是你得馬上回法國。”他不放心綾衣一個人隻身在外。

  聽到雷斯願意照顧紫紗綾衣雖然開心,但是他接下來的要求……“不行,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她腦海裏浮現出翟煜的影像。

  “坎貝兒!”

  綾衣當然明白雷斯的意思,他只有在極度認真時才會喊自己坎貝兒,“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雖說綾衣親口保證,雷斯仍舊不能放心,哪怕是聽出她滯留臺灣的強烈意願。

  “如果你是因為厭倦以前的生活,經過這回的出走,爸媽已經瞭解了你的意願,而我也會站在你這邊支援你,沒有人會再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以為她是為此才不願意回法國。

  “雷斯,你說的我都瞭解,也相信爹地媽咪不會再逼我。”然而綾衣卻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這些都不是她拒絕回法國的主因,“答應我好嗎?我真的不想現在回去。”

  或許是聽出綾衣的認車,雷斯那頭再度沈默,“你保證會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這頭的綾衣笑了,“我保證。”一口允諾。

  “每隔幾天得固定打通電話回來跟我報平安。”

  “沒問題。”她答得爽快。

  “這有……”

  還有?“雷斯,你知道嗎?你愈來愈像爹地媽咪了。

  “錯了,換做我是爸媽,要養出你這麼不受教的女兒,早在把你逮回來時便狠狠痛揍一頓。”雷斯的語氣裏流露著笑意。

  “那我還真該慶倖爹地媽咪不像你,否則紫紗可冤枉了。”綾衣以著誇張的口吻道。

  “總之,有任何需要隨時打電話回來。”

  “放心吧,我一定會的。”

  最後,雷斯又跟綾衣要了她在臺灣落腳地點的住址以及聯絡電話,這才不甚放心的結束電話。


   *********************


  警察局裏,展浪禹逕自拉了張椅子便在翟煜身旁坐了下來。

  “我說你這個傢夥,短短一個早上的時間,到底要閃幾次神?”

  回過神的翟煜仍秉持三緘其口的態度,沒有答腔。

  翟煜嘴巴上雖然不說,向來懂得察言觀色的展浪禹卻看得分明,“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咱們堂堂的霹靂刑警也不能倖免。”

  “我看你是吃飽太閑才會在這裏鬍言亂語。”翟煜一副懶的聽他鬍謅的神情。

  “唉!”展浪禹先是長長的籲了口氣,“做人吶,還是得坦率些,要是過了頭心上人跑啦,到時候可就欲哭無淚嘍!”

  翟煜臉上先是飛快掠過一陣情緒,隨即又回復過來。

  看在展浪禹眼裏忍不住歎氣,身旁的頑石還真不是普通的堅硬,要照當前這種速度蘑菇下去,怕是等到西元三千年他跟綾衣之間也磨不出個什麼進展。

  展浪禹刻意語帶欣賞的道:“這男人喜歡女人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值,何況綾衣妹妹蕙質蘭心又善解人意,是男人都會心動。”

  果然,翟煜一聽這話,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孔猛地一沈,目光淩厲的鎖住展浪禹。

  展浪禹雖然存心激翟煜,但不表示他願意犧牲自己充當炮灰,遂趕忙陪笑回場,“嘿嘿!別激動,我所謂的男人並不包括我在內。”他在暗付戀愛中的男人還真是開不起玩笑。

  看著翟煜重新收斂目光,展浪禹這才清楚,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替他擔心。

  雖說翟煜追求的態度並不積極,但是光憑他剛才那股氣勢,就算他遲遲沒有採取行動,想必也沒有哪個男人敢跟他竟爭,除非是不要命了。

  難怪他老兄磨磨踏踏的,絲毫不見心急,原來是有恃無恐。

  “看來綾衣妹妹的事你自個心底有譜我也不多說,倒是那個女檢察官,你休假這幾天她三天兩頭上局裏來,要不是大夥有默契沒透露你的住址,怕老早找到你家裏去了。”展浪禹順帶一提。

  想到那難纏的女人,翟煜兩道劍眉不禁深鎖。

  “依我看啊,那女人的字典裏顯然沒有放棄兩個字,你自個要好自為之。”被那麼強勢的女人給纏上,展浪禹不禁對好友寄予無限的同情。

  翟煜臉上的神情又沈了幾分,顯然對展浪禹口中的女檢察官相當感冒。


  *********************


  在公寓裏窩了兩三天,窮極無聊的綾衣終於決定到外頭晃晃,打發白天翟煜上班不在的時光。

  綾衣先是在東區漫無目標的逛了一圈,直到人走累了,才就近找家咖啡館進去歇歇腳。

  當女店員送來沁涼的水果茶時,綾衣抬頭向對方說了聲謝。

  女店員一瞧清楚綾衣的長相,驚呼道:“紫紗!真的是你?”

  綾衣頓時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以抬綾衣是因為一時沒能記起自己,女店員興奮的主動表明身份,“是我啊,你的國中同學姚愛珍啊!”她的態度甚為熱絡。

  瞭解了來人的身份,見她未能認出自己,綾衣索性將錯就錯扯開笑容道:“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

  生就一副傻大姐性格的姚愛珍也不在意,嘰裏呱啦便開始跟綾衣攀談起來。除了聊到自己的近況外,偶爾也問了些關於紫紗以及孤兒院的事情。

  綾衣在含混帶過的同時,也瞭解到紫紗的背景,知道她原來是名孤兒。

  直到店裏忙不過來在叫人,姚愛珍才匆忙結束話題,跟綾衣說了一聲便趕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看著姚愛珍離開的背影,綾衣除了慶倖沒被識破身份外,亦對她真誠熱切的態度留下相當好的印象。

  接下來的時間,綾衣偶爾透過咖啡館內的玻璃窗環顧外頭的街景,偶爾低頭輕啜一口沁涼的水果茶,直到一聲尖銳且高八度的女聲傳來。

  有一名衣著入時的女客人無預警的從位置上站起來,冷不防的一個轉身,硬是和迎面而來正準備為客人送飲料的姚愛珍撞個正著。

  當場,咖啡、果茶潑了姚愛珍一身,至於那名女客人則僅只被噴了兩三滴。

  儘管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犯錯的是該名女客人,但是基於顧客至上的原則,一身狼狽的姚愛珍仍是立即開口道歉。

  只是,犯了錯的女客人非但不見反省,反而還理直氣壯,“道歉?!光是道歉有什麼用。瞧你把我潑的一身。”

  相較於姚愛珍的狼狽,綾衣實在懷疑眼前那名蠻不講理的女客人對一身的定義,天曉得她衣服上充其量也不過就是那兩三滴。

  話雖如此,姚愛珍還是一個勁的賠不是。

  女客人則持續囂張跋扈,“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穿的可是香奈兒的名牌,一套要十幾萬啊,你以為單憑對不起三個字就能解決嗎?”

  見女客人似乎不打算善了,姚愛珍當下更心急了,脫口又是一長串的道歉。

  後來店長也出面幫忙圍場,偏偏蠻橫的女客人仍是沒有半點犯錯的自覺,甚至連店長都給她安上督導不周的罪名,並堅持要店裏賠償她的損失。

  在場的客人雖然都看不過去,卻沒有人願意挺身說句公道話,只因對方身上穿的是一套十幾萬的香奈兒,沒有人願意惹麻煩。

  除了綾衣例外。

  見該名女客人愈鬧愈烈,綾衣終於離開位置走一前去,“小姐,其實你的衣服只有占到兩三滴而已,並沒有你想象中狼狽,何況店員也已經道了歉,你實在不應該繼續得理不饒人。”如果她真的有理的話。

  雖然綾衣說話的語氣不卑不亢,對方一聽卻是十足惱火,“你說什麼?!我得理不饒人?”她聲音之尖銳差點劃破眾人的耳膜。

  “難道不是?”綾衣並未因對方張牙舞爪的態度而瑟縮,“再說,是你突然轉身才會撞上店員,嚴格說起來,該道歉的人其實是你才對。”

  “我道歉?!”聽到這話,女客人整張臉當場漲紅。

  “是的。”綾衣目光無懼的直視對方。

  這時,四周的客人開始議論紛紛,覺察到言論一味的倒向綾衣,周湘琪頓時惱羞成怒,“你憑什麼要我道歉,如果不是她的粗心大意,又怎麼會弄髒了我的香奈兒?”

  綾衣歎了口氣,“就為了區區一套衣眼,也值得你小題大作?”不明白何以有人如此膚淺。

  “區區一套衣服?!周湘琪臉上的表情差點沒整個扭曲,“我說你到底識不識貨啊,我身上穿的這套香奈兒,像你們這種人就算工作三四個月也買不起。”

  面對如此狗眼看人低的女人,綾衣縱然有再多的修養也無法繼續按捺,“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買不起?”

  被綾衣這麼突然一堵,再別見她身上穿的似乎是法國最新一季的夏裝,周湘琪頓時為之語塞。

  倒是一旁的姚愛珍,飛快的扯了扯綾衣的衣角,小聲說道:“紫紗,算了啦,你不要為了我給自己惹麻煩。”她的眼底寫著感激。

  聽到這話,周湘琪彷彿識破綾衣只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頓時又趾高氣揚起來,“是嗎?如果你真買得起,那好啊,你賠我一套香奈兒啊!”

  如果不是姚愛珍那聲叫喚提醒了綾衣,她現下的身份是孤兒唐紫紗,不是東方娃娃藍綾衣,綾衣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應允周湘琪,一來既可堵住她的無理取鬧;二來也能挫挫她的銳氣。

  相較於綾衣的無語,周湘琪可得意了,“怎麼?剛剛不是還說的很豪氣,這會才要你賠償,怎地就說不出話來啦?”

  “縱然我真的買不起,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你碰到人打翻飲料的事實。”儘管處在劣勢,綾衣仍不因此退縮。

  預期綾衣會羞愧到無地自容的周湘琪怎地也沒料到,綾衣非但坦然承認,甚至還反過來指責她的不是,“你……”

  “如果你還是堅持不肯接受道歉,我不介意你找在場任何一位客人評理。”

  或許是察覺到各個角落投射而來的編派跟指責,周湘琪只覺得一陣屈辱,隨即惡狠狠的怒瞪了綾衣一眼,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咖啡館。


   *******************


  自從翟煜回復上班以後,跟綾衣相處的時間相對減少,無形中兩人分外珍惜夜晚的時光。

  通常晚飯過後綾衣會到廚房倒來兩杯果汁,跟翟料坐在客廳暢談白天發生的趣事,或者一起看看電視什麼的,生活倒也甜蜜怡人。

  今晚,當綾衣同樣端著兩杯果汁走出廚房時,坐在客廳的翟煜剛結束電話,臉上寫著懊惱的神情。

  “翟大哥,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像不怎麼開心?”綾衣說著邊將一杯果汁遞了過去。

  翟煜先是伸手接過果汁喝了一口後,“是我大哥,家裏下星期天舉行宴會,要我回家一趟。”

  翟岩因為不放心,特地又打了通電話來提醒翟煜,要他記得在下星期日侄女滿月當天回家參加宴會。

  “那很好啊!”她不明白為何翟煜會是這樣的反應。

  翟煜挑了下眉,顯然不能苟同綾衣的說法,“你知道我家裏的人為什麼要催我回家嗎?”

  綾衣搖搖頭。

  “名義上雖然是慶祝小侄女滿月,但說穿了還不就是變相相親。”

  “變相相親?”誰要相親?

  “打從我大哥結婚以後,父母便將目標轉移到我身上,成天到晚想盡各種名目舉行宴會,為的就是希望我能趕緊找到對象。”搞得他煩不勝項。

  “翟大哥要回家相親?!”綾衣一聽到要相親的人居然是翟煜,莫名的感到一陣焦急。

  原本還在懊惱的翟煜一見著綾衣的反應,心情頓時大好,同時心裏也有了主意,“是啊,看來這回是躲不掉了。”他一副認命的口吻。

  聽出翟煜語氣裏的消極跟屈服,綾衣當下更是心急,“或者……或者翟大哥不要回去呢?”

  “行不通的,就算我不回去,家裏還是會親自來逮人。”綾衣的憂心忡忡徹底愉悅了翟煜。

  “那不然……不然……”綾衣絞盡腦汁苦思解決之道。

  倒是翟煜適時供出心底預先擬好的對策,“或者你陪我回去。”

  “我陪你回去?”綾衣先是一愣,壓根沒想過。

  “如果我自己帶了女伴,旁人也就不便再逼我相親。”翟煜解釋道。

  翟煜的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只不過他並未告訴綾衣,如此一來眾人便會順理成章的將她認定成是他的女友。

  綾衣因翟煜的提議而露出一線曙光,“可以嗎?”只要能阻止翟煜相親,她什麼都願意做。

  見綾衣一臉希冀,翟煜笑著回道:“當然可以。”

  綾衣一聽總算是安心下來,但隨即又想到,“可是我沒有參加宴會的禮服……”她懊悔當初沒能在行李箱裏塞下一件。

  翟煜顯然不認為這是什麼難題,“明晚下班回來,我就陪你去買。”

  想到這樣一來自己又得花翟煜的錢,綾衣不由得感到不好意思,“翟大哥,打從我住進來到現在,已經花了你許多的錢……”

  知道綾衣想說些什麼,翟煜直接打斷她,“你以為翟大哥會跟你計較這些?”

  “當然不是。”綾衣立刻否認,“我知道翟大哥不會跟我計較,可是……”

  “或者你想跟翟大哥劃清界限,所以才要分的這麼清楚?”翟煜故意曲解她。

  綾衣連忙澄清,“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跟翟大哥劃清界限。”

  “那麼明天傍晚就乖乖在家等我回來接你去買禮服。”

  眼見翟煜已經作出決定,綾衣也不好再堅持,但是為了體恤翟煜,綾衣主動表示要到警局等他下班。

  知道那是綾衣的一片心意,翟煜便也點頭同意。


  ********************


  身為檢察官為了辦案的需要,常常有機會跟警察接觸,翁麗娟便是這麼認識翟煜的。

  初次見到翟煜是在兩年多前,當時的翟煜仍未奮發,五官俊挺棱角分明,加上體格精壯健碩,讓翁麗娟在第一眼便迷上了他。

  而後,翁麗娟拋開女性的矜持,主動追求翟煜,兩年多來一直不曾放棄。

  今天,她一聽說翟煜銷假上班的消息,隨即趕在下班前夕來到警局,想對他提出晚餐的邀約。

  偏偏,局裏的員警以翟煜在開會為由,再次幫他擋掉她的糾纏。

  原本她是不肯這麼輕易死心的,如果不是局裏的員警提醒她,翟煜不喜歡過度粘人的女人,不得已,她只得踩著婀娜的步伐離開警局。

  翁麗娟前腳甫走出警局,迎面而來的綾衣以為她是正要下班的女警,逐上前問道:“對不起,小姐,請問你們下班了嗎?”

  心情不佳的翁麗娟只是懊惱的瞪著綾衣,並沒有開口回答的意思。

  綾衣雖然察覺到女警奇怪的態度,但以為她是對自己的問話存有疑慮,遂主動提出說明,“因為我跟你們裏頭的刑警翟煜有約,所以想知道他下班了沒。”

  “你是他什眾人?”正準備撇下綾衣離開的翁麗娟一聽說是要找翟煜,劈頭就問,兩眼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著她。

  綾衣霎時為之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

  雖然自己跟翟煜之間早已培養出似有若無的默契,但在兩人的關係上卻始終沒有作出明確的定位,以至於這會綾衣被翁麗娟無禮的一問,竟有些答不上話來。

  遲疑了幾秒,綾衣才保守的回道:“我是翟大哥的朋友。”

  “朋友?”翁麗娟一聽,頓時警覺心大起。

  誰不知道翟煜向來視女人為麻煩,怎麼可能有女性的朋友。

  “嗯。”綾衣點頭,“請問翟大哥下班了嗎?”

  豈料,翁麗娟非但沒有回答綾衣的問題,反而出言奚落,“什麼朋友?煜他有親口承認嗎?我看是你自已厚顏的粘上他,硬往自個臉上貼金吧?”

  面對翁麗娟無預警的言語攻擊,綾衣除了錯愕,同時也對她對翟煜的稱呼有著意外。

  “請問你跟翟大哥是……”憑著對方充滿佔有的口吻作推測,想到眼前的美女極有可能是翟煜的女朋友,綾衣心裏有著難受。

  翁麗娟全然不理會綾衣,“告訴你,煜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搶。”逕自作出宣告。

  翟大哥是她的?!綾衣大受震撼。

  “還有,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翟大哥翟大哥的叫,叫的那麼親昵?”

  “我……”或許是太過意外,面對翁麗娟一連串的質問與奚落,綾衣一時竟有些無法招架。

  所幸,翟煜正巧在這時走出警局,聽到翁麗娟的質問,遂硬聲插進一句,“她是我女朋友。不知道檢察官有什麼意見?”

  女朋友?!

  不單是原本咄咄逼人的翁麗娟忘了反應,就連綾衣本人也是一陣錯愕,在場只有適巧一同走出警局的展浪禹樂觀其成的作壁上觀。

  “什麼時候開始,除了偵辦案件以外,就連我的私事也歸檢察官管轄?”他對翁麗娟厲聲責問綾衣一事甚感不悅。

  “不是的煜,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意翟煜會突然出現,翁麗娟趕忙想挽回。

  “翁檢察官,麻煩請稱呼我翟煜,我不認為我們的交情有熟到可以用名字相稱。”他絲毫不給翁麗娟留半點顏面。

  一直以來翟煜之所以沒有把話說絕,純粹是因為懶得搭理她。

  如今,眼見她對綾衣咄咄逼人,翟煜的火氣抑制不住直線上揚。

  翟煜的一席話當場讓翁麗娟尷尬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反而是一旁的綾衣,雖說翁麗娟的態度確實跋扈,但她畢竟是個女人,遂動手讓了扯翟煜的衣角,“算了啦翟大哥,反正也沒什麼事。”不希望讓她太難堪。

  看戲看的正精彩的展浪禹一聽綾衣出面打回場,非但沒能幫勸,反而還欲罷不能的插進來窮攪和、“什麼叫沒什麼事,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親眼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欺負,都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大事。”

  “展大哥……”綾衣對展浪禹搧風點火的行徑有著無奈與沒轍。

  偏偏翟煜卻像聽進去了,連半點餘地也不留,“翁檢察官,我勸你最好收斂自己的行徑,一個女人成天到晚追著男人跑只會讓人看笑話。”

  看著翁麗娟無地自容的神情,綾衣不禁對她升起同情。

  如果眼下有個地洞,她想必會義無反顧的一頭鑽進去吧!綾衣想。

  終於,翁麗娟再也顧不得自尊,羞愧的掩面逃離現場。

  她離開以後,展浪禹倒也識相,打了聲招呼便跟翟煜他們分道揚鑣。

  在跟隨翟煜走到車子的路上,綾衣腦海裏始終盤旋著他剛才的那一席話。

  明知道翟煜之所以會那樣說,泰半是為了幫自己解圍,甚至是讓對方難堪,但是綾衣心裏仍是無可避免的產生了期待。

  再者,剛才翁麗娟的一席質問,也讓綾衣萌生想對兩人之間的關係作出定位的想法。

  是以,當兩人一坐上朋馳跑車。就在翟煜系受安全帶準備發動引擎時,綾衣終於鼓著勇氣靦腆的開口,“翟大哥……”

  “嗯?”翟煜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頭看向綾衣。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又小了幾分。

  儘管看出綾衣心裏的疑惑。翟煜卻沒有主動解答,“我說了什麼嗎?”

  一聽翟煜壓根沒有把剛才的話放在心上,綾衣心中掠過一陣失望。

  問題是,話都已經問出口了,又不能不繼續,綾衣只好硬著頭皮,“你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沒敢直視翟煜,綾衣說完只敢以眼角偷瞄他的反應。”

  翟煜佯裝不解,“你不願意?”藉以掩飾自己的緊張,心裏其實也渴望聽她親口允諾。

  綾在直覺就想搖頭,但又擔心自己太過急切會顯得有失矜持,頓時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儘管沒能親口聽到她的回答,但是從她臉上的困窘與羞澀,翟煜多少也已猜到答案。

  就在翟煜準備重新發動引擎之際,“我們現在這樣算是在交往嗎?”綾衣在又不甚安心的追問了句。

  原已回過頭的翟煜又重新別過臉來,視線灼灼的盯著綾衣在視了半晌。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兩頰不斷湧升的熱氣給蒸發時,翟煜不發一語的動手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不明就裏的綾衣正想開口詢問,坐在駕駛座上的翟煜已經欺著上半身靠了過來,右手掌先是撫上她的臉頰,跟著精准無誤的封住她到口的疑惑。

  就在四唇交接瞬間,綾衣整個人驚愕到發不出聲音來。

  向來不擅甜言蜜語的翟煜,原本只是想借由一個簡單的吻來傳遞所要表達的訊息,卻不,就在唇瓣貼上綾衣剎那,一股打從內心深處源源湧現的渴望強烈驅使著他去挖掘更多。

  感覺到翟煜的舌頭緩緩探進自己的櫻唇之間,綾衣並沒有產生排斥,只是甜蜜的享受他的吻。

  半晌,翟煜總算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需要我再更進一步回答嗎?”

  綾衣臉頰乍紅,宛若一顆熟透的紅番茄,羞赧的搖了搖頭。

  明知她在嬌羞,翟煜仍刻意逗她,“這樣啊,虧我還充滿期待。”他一副失望至極的口吻。

  剎那間,綾衣潮紅的臉頰彷彿開始冒出蒸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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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跟翟煜的關係明朗化後,綾衣正式晉升為沈浸在幸福裏的小女人,開開心心的享受甜蜜的每一天。

  白天翟煜出門上班的時間,綾衣會上菜市場買些簡單的食材,回到家再依著書局買回來的料理書籍學做簡單的中國萊。

  偶爾她也會趁無聊的空檔伸展筋骨,甚至做幾下跳躍或旋轉,免得筋骨因為疏於練習而疲乏。

  晚上的時間是綾衣一天之中最甜蜜的時刻,她跟翟煜依然會坐在客廳裏天南地北的聊,所不同的是,她是窩在他懷裏,恣意的享受他全心的呵護與疼寵。

  當然,偶爾展浪禹還是會來插插花,但綾衣卻一點也不以為忤,三個人說說笑笑也別有一番愜意。

  遇上翟煜休假的日子,有時他們會一起出門透透氣,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綾衣為了體恤他連日來工作的辛勞,通常會選擇陪他待在公寓裏徹底的放鬆心情,享受兩人世界的甜蜜。

  一如今天,兩個廚藝生手這會就待在廚房裏學包水餃,準備中午的餐點。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可能是展大哥來串門子,我去開門。”由於兩手占滿麵粉,綾衣邊說著邊走向水槽清洗。

  綾衣就著水槽邊乾淨的抹布把手擦幹,跟著轉身準備走出廚房。

  就在綾衣經過翟煜身旁時,他突然無預警的伸出手臂,以一記強而有力的臂彎,硬是將她圈進懷裏。

  她整個人背貼在翟煜懷中,他的左手繞過腋下扣住她右邊肩膀,右手則從背後繞到前頭環住她的纖腰,臉就枕在她左邊肩膀上喝氣。

  “翟大哥你……”綾衣正想開口詢問他突然之舉。

  “我想抱你。”翟煜在她耳邊輕喃。

  綾衣知道翟煜是在向她撒嬌,近來他偶爾也會出現這種像小男孩的幼稚,而她則是樂得心裏泛甜。

  “翟大哥,展大哥還在等我們去給他開門呢!”她擔心讓門外的展浪禹久等。

  翟煜卻任性的回道:“別管他。”他堅持抱著綾衣不放,汲取她女性特有的馨香。

  “可是……”

  綾衣才想再進一步回過頭,翟煜卻抬起臉來吻住她,並從唇縫間吐出一句,“讓他等。”

  出乎意料的,打從剛才那聲門鈴響後,半天便不再有動靜,這實在不符合展浪禹的性子。

  就在綾衣漸漸忘情投入之際,第二聲門鈴終於響起,才讓她猛然回過神來。

  反觀翟煜則因好事被打斷而面露微慍,撇著嘴道:“這傢夥,串門子也不會挑時間。”

  儘管翟煜嘴巴上這麼說,綾衣心裏卻十分瞭解他跟展浪禹間深厚的情誼,遂笑著要他別再鬧了。

  當翟煜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她,為了不讓展浪禹繼續久等,綾衣趕忙快步走出廚房。

  門外頭的女人雖然瞭解翟煜的性子,知道他不愛女人纏著他,但私心裏仍期望以青梅竹馬的身份獲得特別待遇。

  這也是為什麼裏頭的人遲遲沒來應門,外頭的女人卻要等上許久才敢按下第二聲門鈴,因為對象是翟煜,所以她不敢有絲毫不耐。

  就在門被打開瞬間,門內外的兩個女人同時愣住。

  “是你?!”周湘琪脫口驚道。

  門裏頭的綾衣也同感意外。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面對周湘琪的質問,綾衣心裏也有著相同的疑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煜哥家裏?”說著也不等綾衣開口回答,周湘琪粗魯的將她一把推開,逕自走進屋子裏去。

  被撇下的綾衣只得在把門帶上後,順勢跟了進去。

  周湘琪一進門便大聲嚷嚷著翟煜的名字,一見他沈著臉從廚房走出來,旋即迎了上去。

  “煜哥,那個女人她……”她手指著綾衣的方向。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面對綾衣以外的女人,翟煜一貫的態度是不假辭色。

  意識到翟煜不開心,周湘琪趕忙說明來意,“煜哥知道關於下星期宴會的事了嗎?”

  “你說呢?”翟煜看著周湘琪的眼神,彷彿她問出多麼愚蠢的問題。

  儘管討了沒趣,周湘琪卻未就此打住,“煜哥會回去嗎?”

  “家裏舉行宴會我能不回去嗎?”他對周湘琪言不及義的問話更感不耐。

  聽到翟煜要回去參加宴會,周湘琪接著說出此行主要的目的,“煜哥如果需要女伴來擋掉伯父伯母安排的相親,我可以……”如果自己能以女伴的身份出席。便能順理成章獨佔他,井杜絕掉宴會當天一票女人對他的覬覦。

  “不需要。”翟煜一口回絕。

  周湘琪先是一窘,跟著又不死心分析,“但是如果煜哥不帶女伴回去,伯父伯母肯定會像過去一樣,拼命拉著煜哥四處相親。”

  “我的事不需要旁人費心。”翟煜擺明不領情。

  “煜哥我……”

  “我自然會帶女伴回去。”他懶的聽她多說。

  周湘琪一聽,“什麼?!煜哥要帶女伴回去?”

  “這不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翟煜嘲弄。

  “是……不是……我……”周湘琪是希望翟煜帶女伴回去,但前提是自己必須是那個女伴。

  翟煜也懶得理周湘琪的反應,視線逕自越到她身後,對著綾衣喊道:“綾衣過來!”

  當著驚愕的周湘琪,綾衣處境尷尬的走向翟煜。

  見綾衣溫溫吞吞走著,不耐等候的翟煜索性在兩人間隔還有兩三步時。伸手一把攬過她。

  透過眼角的餘光,綾衣瞟到周湘琪乍變的臉色。

  要不是自己這會被翟煜圈在懷裏,想必她早已沖上來將自己撕個粉碎了吧?綾衣心想。

  彷彿不當周湘琪的存在,翟煜當著本人的面對綾衣訓誡,“下回再有不認識的人找上門,不要隨隨便便開門讓人進來。”

  “啪”的一聲,綾衣控制聲音的細弦硬生生被扯斷,對翟煜毫不在乎當面給人難堪的一席話,已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幫忙圍場。

  果然,原已驚愕交加的周湘琪,整張臉頓時轉為面紅耳赤,眼底則寫著對綾衣的怨憤。

  見綾衣一臉為難,翟煜接著又道:“聽明白了嗎?”

  礙於翟煜的堅持,綾衣只能莫可奈何的微微點了下頭。

  “這才是我的好女孩。”翟煜滿意的輕吻了下綾衣的鼻尖。

  相對於綾衣臉色一赧,周湘琪則是當場妒紅了眼,“煜哥你——”

  “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翟煜下起逐客令。

  “可是我……”

  “或者你要我以強闖民宅的罪名逮捕你?”翟煜不疾不徐的提供她兩種選擇,要嘛識相點自己卷鋪蓋走人,要嘛等著被強行驅逐。

  顏面盡失的周湘琪只能勉強自己主動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惡毒的掃了綾衣一眼。

  離開翟煜的公寓以後,周湘琪越想越不甘心,翟周兩家長久以來一直是世交,雙方家長也有默契要將兩人送做堆。

  是以,周湘琪心裏也一直認定,只要她繼續堅持下去,翟煜總有一天會是屬於自己,其他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而今,公寓裏那名憑空冒出來的女人竟搶走了翟煜,周湘琪心中的憤怒由此可見一斑。

  不行!煜哥是她的,誰也別想把他搶走。

  那個女人敢跟她搶男人,自己絕對不會輕易饒過她。

  再想到之前在咖啡館所受的屈辱,新仇舊恨攪在一起,周湘琪決定要想個辦法教訓那不知死活的女人。

  想著想著,周湘琪突然憶起上回在咖啡館,女店員對綾衣的稱呼。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上回女店員明明喊那女人紫紗,為什麼剛才煜哥卻是叫她綾衣?

  女人的直覺告訴周湘琪這其中必有蹊蹺,眼底歹意一閃,遂決定找人儘快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敢跟她槍男人,她周湘琪就要讓那女人知道,惹到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主意一定,周湘琪踩著惡毒的步伐大步離去。


  **********************


  接連親眼見證翟煜被兩個大美女追求,從未想過要擔心的綾衣也不禁產生了警覺性。

  在周湘琪離開後,綾衣不由自主地深深打量起翟煜。

  一直以來,自己之所以受到翟煜的吸引,從來就無關乎相貌,而是他掩藏在剛毅嚴峻外表底下的體貼和溫柔。

  而且綾衣也一直認為,只有自己覺察到翟煜面惡心善的優點,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截至目前為止,翟煜對待綾衣以外的女人,態度就一如最早她所認定的冷酷且不假辭色。

  既然如此,那些明明不乏男人追求的美女為什麼會死纏爛打追著翟煜不放?

  難道真如展浪禹說的,掩藏在翟煜落腮鬍底下的,是張性格有型的俊臉?

  見綾衣盯著自己門不吭聲,翟煜遂問:“怎麼啦?”

  綾衣並沒有立即回答,她先是咬了咬下嘴唇,臉上流露出些許微酸的情緒。

  翟煜也不逼她,只是不疾不徐的撂下威脅,“再不說話翟大哥可是要吻人了喔?”

  果然,只見綾衣不甚情願的吐出一句,“醜人多作怪。”平靜的語調讓人聽不出真假。

  翟煜的反應是愕然的挑了下屆,顯然沒能意會綾衣說這話的意思。

  綾衣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逕自接著又道:“以為醜一點的男人比較可靠;結果還是四處吸引蜜蜂蝴蝶。”原先是想講招蜂引蝶,可惜一時想不起來。

  翟煜又是一怔,但隨即意會過來。

  原來,小妮子是在嫉妒,這會正抱著醋桶拼命猛灌。

  翟煜錯愕的神情旋即轉為眉飛色舞。

  心裏正不識滋味的綾衣一見翟煜非但沒有在反省,反而還樂的眉開眼笑,瞪著他的眼色又加重了幾分。

  在心裏竊笑的同時,翟煜表面上亦佯裝受挫,“原來我的長相讓你這麼不滿意。”

  害得綾衣心裏一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暗暗懊惱翟煜這個爛木頭,也不懂得哄她兩句,只顧著自己往牛角尖裏鑽。

  ”但是剛才我明明聽你……”翟煜刻意拉長語尾。

  “那是我隨口胡說八道的啦!”說話的同時,綾衣心裏已在捶胸頓足。

  嘔啊!人家別人都是男人哄女人,為什麼她們偏就這麼命苦,自己喝醋不說,還得幫著男朋友修補脆弱的自尊心。

  “你確定?”翟煜面露質疑。

  眼見自己都已經捺著性子解釋還不被采信,綾衣索性腳一踱,“反正信不信隨你啦!”她扭頭就往廚房裏走。

  當翟煜隨後進到廚房時,綾衣就站在餐桌旁,就著桌上稍早已經弄好的麵團出氣似的,又是捶啊又是揍的,彷彿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綾衣儘管察覺到翟煜走進來,卻因心裏鬧著彆扭不肯看他。

  其實綾衣也知道翟煜是無事的,從頭到尾都是那些女人主動粘上來,壓根就不於他的事。

  但是綾衣就是無法馬上釋懷,尤其一想到他身眾人家的男朋友,居然連自己女朋友的情緒起伏也沒能察覺,心下更是氣悶。

  無視於綾衣身上籠罩的一層寒露,翟煜逕自走到她身後,從後頭一把抱住她。

  生著悶氣的綾衣哪肯接受,立刻不依的掙扎,想掙脫翟煜的懷抱。

  只可惜,綾衣再怎麼掙扎終究還是個女人,力氣哪里比得過翟煜。

  心知除非翟煜主動放手,否則她只是在白費力氣,綾衣索性放棄掙扎,任由他抱到高興自己放手。

  見綾衣一臉的委屈,翟煜終於不再逗她,他輕輕的將下巴枕到她僵硬的肩膀上,“縱然有再多的女人圍繞在我身邊,能進駐到我心底的,永遠就只有那一個。”他表明白自已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原本還在捶著麵團出氣的綾衣突然停下動作,“真的?”背對著他回過臉來。

  翟煜緩緩的點了下頭,“想知道誰是我心底的那個女人嗎?”

  儘管答案已經昭然若揭,綾衣仍是期望從翟煜嘴裏親耳聽到,“想……”

  “那麼,你打算為這個答案付出多少代價?”

  “代價?”綾衣一愣,雙唇微啟。

  “看來你準備好要接受我索取的報償了。”翟煜說著低頭吻住了她。

  晌午的陽光透過廚房的兩扇窗灑的一室通亮,餐桌旁綾衣背貼著翟煜,兩人深情的擁吻。

  就在綾衣被吻得意識渾沌之際,彷彿聽到耳邊響起一陣呢喃。

  我的唇只吻心底的那個女人……


  *************************


  滿繁星的夜空底下。位在公寓外頭的陽臺,偌大的籐椅上除了坐著的翟煜外,還有半身倚在他懷裏側躺著的綾衣。

  上半身貼著翟煜的胸膛,綾衣將他的手掌握在自個胸口上把玩,“翟大哥,你會嫌棄我什麼都不會嗎?”

  “什麼都不會?”翟煜佯裝訝異,並選擇以輕快的語調化解綾衣的不安,“敢情今晚的晚餐是你瞞著我偷偷叫的外賣?”

  果然,綾衣被逗笑了,“人家說的是我沒有別的長才啦!”

  “照你這麼說,上回在百貨公司,數十雙眼睛同時目睹的又是什麼。”翟煜表達自己的不以為然。

  “那不一樣。”心知翟煜是在安慰自己,綾衣心裏有著動容。

  “在我看來沒什麼不同。”

  相對於翟煜的坦然,綾衣不禁疑惑,何以他對自己的身份背景從來不曾懷疑?難道他不會感到好奇?

  “翟大哥,認識到現在你從來沒有問過關於我在法國的一切。”對於隱瞞身份一事,綾衣心裏一直覺得不踏實,想找機會對翟煜坦承。

  哪里料到翟煜的回答又讓綾衣深深一震,“我在乎的是眼前的你。”

  短短的一句話對綾衣而言,遠勝過滿坑滿谷的甜言蜜語。

  眨了下眼睛,綾衣的嘴角泛起一抹甜笑。

  冷不防的想起這星期日在翟煜家裏舉行的宴會,“翟大哥,你想你家裏的人會喜歡我嗎?”綾衣的語氣裏流露出淡淡的隱憂。

  “連我這樣不苟言笑的男人你都能收服,其他人你還有什麼好擔心?”

  聽到翟煜為了讓自己安心而刻意貶低自己,“才沒有呢!”綾衣反駁,“翟大哥是很溫柔的人。”

  “喔?”即便是像翟煜這般剛毅的男人。在親耳聽到心愛的女人對自己的誇獎,心底也無可避免的感到一陣虛榮。

  綾衣在他懷中仰起臉俏皮的反問:“還是翟大哥以為自己現在的長相能吸引得了我?”

  “這樣啊!”翟煜配合的表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還以為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靠長相在吸引女人。”

  提起這事綾衣又忍不住好奇,“展大哥曾說翟大哥是因為長得太性格,才要故意蓄鬍杜絕一票女人的覬覦。”右手鬆開翟煜的手掌轉而輕撫向他的左臉頰。

  “你相信?”翟煜不答反問。

  “相信。”綾衣毫不遲疑、“因為翟大哥是最棒的,各方面都是。”

  “你啊……”翟煜寵溺的捏了提她的鼻尖。

  綾衣眨了下眼皮,享受他對自己特有的親密動作,幸福的逸出一聲歎息。

  “怎麼啦?”翟煜問道。

  “人家好困擾。”綾衣可愛的撒嬌,跟著打了下呵欠。

  翟煜挑眉表示詢問。

  “人家也好想看看鬍子底下的你到底長什麼樣子。”除了好奇以外,綾衣也對有那麼多不相干的女人曾經看過感到不平,“可是又擔心如果你把鬍子剃了,又會有一大票的女人追著你跑。”

  “就為了這事?”懷疑她小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綾衣的眼皮沈了沈,“才不光只是這事……”

  她的焦距漸漸渙散。

  “想睡了?”

  “嗯……”夜晚的涼意讓綾衣微微蜷起身子,更縮進翟煜懷裏。

  翟煜則是稍稍側了下身,讓昏昏欲睡的綾衣一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跟著手臂攔腰將她抱離籐椅往屋子裏走。


  ***********************


  這天,周湘琪終於拿到她在日前委託偵探社調查的報告。

  “你說這照片上的女人本名叫唐紫紗,是在聖心孤兒院裏長大的孤兒?”周湘琪就著所謂的偵探做確認。兩眼不住瀏覽著手上的資料。

  “是的,日前孤兒院的院長曾到當地警局報案,希望警方代為協尋,這才查出她的身份。”

  “失蹤?”周湘琪冷笑,如果可能的話,她倒希望那女人是真的失蹤。而不是隱姓埋名後改以另一個身份去接近翟煜。

  只不過,手上的這份資料確實提供了她不少有力的消息,甚至可以說是那女人的把柄。

  原來孤兒院的地主最近有意把土地收回,孤兒院因而急需大筆資金來買回該筆土地,或者另覓其他土地進行重建,周湘琪因而推斷綾衣之所以改名換姓接近翟煜,極有可能是看上他顯赫的家世背景。

  “周小姐,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周湘琪這才將視線從報告上頭移開,“你做得很好。”並當場開立一張支票交給對方,“這是我之前答應付給你的尾款。”

  待偵探社的人興高采烈帶著支票離開後,“周湘琪旋即拿起皮包跟手上的資料準備出門,人才走到別墅門口卻又遲疑。

  不行!

  雖說她自信握有能揭穿那女人的證據,但心裏不免擔心,萬一她抵死不肯承認,甚至發動眼淚攻勢博取翟煜的同情,屆時翟煜要真信了她,反過來主動出錢幫孤兒院度過難關,這樣一來那女人豈不更能順理成章以身相許?

  周湘琪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立這個險,遂打消到翟煜面前揭穿綾衣的念頭。

  既然那女人急需要錢,不如自己給她一大筆錢,要她離開煜哥?周湘琪轉念一想,但隨即又自行否決了這個提議。

  認定綾衣之所以會改名換姓刻意去接近翟煜,想必是事先已對他顯赫的家世背景做過一番徹底的調查,如此一來她怎麼可能為了區區一筆錢輕言放棄翟煜?

  正當周湘琪苦思不著良策之際,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自己何不好好利用手上這份資料,在宴會當天設法讓她出糗,等到她在眾人面前無地自容甚至抬不起頭後,再當著眾人的面揭穿她的身份,予以她致命的一擊。

  屆時,非但翟煜不會再相信那女人,自己也能趁他情傷之際趁虛而入。

   周湘琪愈想愈覺得這確實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臉上因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


  客房外,翟煜難得穿的一身西裝筆挺,這會正輕敲著房門。

  “綾衣,準備好了嗎?”

  房裏頭的綾衣扯著嗓子道:“好了,我馬上就出來。”

  其實,早在翟煜敲門以前,房裏頭的綾衣便已穿戴整齊,之所以遲遲沒有出來,原因只有一個----太緊張。

  雖說綾衣過去曾有多次參加宴會的經驗,穿禮服對她而言就如同是家常便飯,實在沒有理由緊張。

  然而這回不同,頭一遭以晚禮服的裝扮出現在心上人面前,求好心切的綾衣自然希望能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出來。

  正是為了這個原因,門裏頭的綾衣儘管早已打點妥當、卻仍不放心的在鏡前拼命攬鏡自照。

  在把房門打開的同時,綾衣原本已經準備好要面對翟煜的審視,可不,還沒來得及等他發表意見,自己倒先行愣住了。

  當綾衣以一席橘黃色斜肩晚禮服出現在翟煜面前時,難以言喻的驚豔幾乎在去他整個人的呼吸。

  平日優雅可人的綾衣在小露半邊香肩後,竟營造出別具風情的性感,更別提她在短髮底下露出的那一大截白皙的頸項,直讓翟煜很不得立刻上前咬上一口。

  “你的美麗完全超出我所能想象。”翟煜由衷的讚歎。

  原本還不大敢確定的綾衣一聽到翟煜的聲音,“翟大哥?!真的是你?”

  翟煜輕鬆的笑了開來,露出整排潔白的牙齒,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你、你的鬍子……”綾衣簡直不敢相信,理去鬍子後的翟煜簡直性感的嚇人,尤其他今晚還穿的西裝筆挺。

  “是誰說想看著鬍子底下的我究竟長得什麼樣子?”翟煜笑看著綾衣瞠目結舌的表情。

  一聽他居然是為了自己特地理去鬍子,綾衣簡直感動到無以復加,也終於瞭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對他趨之若騖,前仆後繼的倒追他。

  驚豔過後,綾衣馬上就後悔了。

  正如展浪禹所說,鬍於底下的翟煜有型又性格,所到之處總無可避免吸引一大票的狂蜂浪蝶,想到待會的宴會上將有無數的女人覬覦他,綾衣突然不想參加今晚的宴會。

  “翟大哥。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參加今晚的宴會?”綾衣皺著眉半是乞求。

  詫異於綾衣突如其來的打退堂鼓,“怎麼啦?人不舒服嗎?”他留意到她無精打采的神情。

  綾衣搖頭。“人家沒有不舒服!”

  “那是?”

  綾衣幽幽的道:“少了鬍子後的翟大哥好帥,待會宴會上肯定又會被一大票女人追著跑,翟大哥是我一個人的,人家不要你被別的女人搶走。”她的言談間充滿了對翟煜的佔有欲。

  翟煜這才瞭解了癥結所在,“傻瓜!”他的手掌搓了搓綾衣的腦袋,“該擔心的人應該是翟大哥才對。”

  “咦?”

  “翟大哥光是這麼看著你,就恨不得把你一口吃進肚子裏,天曉得待會宴會上會有多少男人跟我打著相同的主意。”翟煜已下定決心,今晚的宴會絕不讓任何一個男人越雷池一步。

  綾衣驀地臉一紅,為翟煜話裏顯而易聞的暗示。

  “現在你該知道了吧,今晚為了看緊你,翟大哥的視線只會牢牢鎖在你一個人身上。”翟煜說著伸手將綾衣圈進懷裏。

  聽到心上人的讚美加保證,綾衣總算放下心來,“那好吧,今晚就當是便宜了其他女人,讓她們一飽眼福。”

  “瞧你說的,彷彿翟大哥是什麼誘人的餐點?”

  “那可不。”綾衣下巴一揚,驕傲的表示,“以前老聽人家用秀色可餐來形容女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句話用在翟大哥身上也同樣貼切。”

  被心愛的女人全心全意愛慕著,即便是剛毅如翟煜心裏也不禁陶陶然,“如果對象是你,翟大哥倒是不介意讓你吃進肚子裏。”

  冷不防聽到這一席赤裸裸的調情,再被人以灼熱的視線直直盯視,綾衣頓時面紅耳赤到說不出話來。

  翟煜並未就此打住,反而像刻意逗她似的追加了句,“或許我們還可以彼此喂對方。”

  一瞬間,綾衣怕是連十根腳指頭都給羞紅了。

  “現在呢?你決定好了嗎?”

  “決定?”決定什麼?綾衣前一秒還處於停擺狀態的腦袋瓜一時轉不過來。

  翟煜並未更進一步解釋,只是逕自附到她耳際低順,“比起參加宴會,翟大哥倒是樂意聽你選擇喂飽對方。”

  綾衣一僵,頓時會意過來。

  只見她不勝嬌羞靦腆的提醒,“翟大哥,再不出門要遲到了。”

  對於綾衣即便處在這樣極度差赧的狀態底下,說出來的話仍不忘委婉,翟煜在大笑之餘亦不禁促狹道:“你表現的也未免太明顯了些。”

  綾衣尷尬的扯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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