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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拾夜]三隻小豬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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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1:17 |倒序瀏覽
三隻小豬Ⅲ 作者:朱拾夜

為換取救妹靈藥,要她做牛做馬她都甘願,
搭帳棚在人家門口睡了好幾天,
終於感動老天爺,派了個帥男說要幫她,
可眼前這個手抱嬰兒還邊裝可愛的男人,
竟說代價得拿她的命來換,還得簽契約!
這傢伙該不會是假扮天使的惡魔吧?
而且,他明明上一秒還是個奶爸,
怎麼一下又變住別墅、坐賓士的有錢人?
問來歷,他跟她扯灰姑娘、醜小鴨,
問背景,他說童話故事都是亂寫別相信,
這……什麼跟什麼啊?!格林兄弟欠他錢?
問他為什麼要幫她,他該死的居然說──
她是他見過最倒楣、最值得同情的人!
拜託!她的人生有那麼糟糕嗎?
就算有,他也不必在她臉上化個大濃妝,
活像個唱歌仔戲的大花臉時,說喜歡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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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1:45
第一章

胡蝶,二十三歲的女孩,在與友人合租的公寓裡,努力扛起重量十點五公斤重的露營帳篷組,態度堅決。

「胡蝶,晚上要不要幫你帶宵夜?」葉芝蜜,胡蝶的室友,銀行行員,邊吃早餐邊看報邊不熱中的問。

由於實在太重,扛的不成,胡蝶改將帳篷組抱在懷裡,手背揮掉額上不斷滑落的豆大汗水。

「胡蝶,你加油了,晚上我有個派對在平家附近,沒喝醉的話我會去探望你。」張錦弘,外號吉米,正將自己的一頭金髮用髮膠一根根搓立,愉悅的吹著口哨。

將帳篷組丟到門外的小March裡頭,胡蝶折回來抓起自己的背包,旋即坐在門口穿著球鞋。

「我看你還是直接回家,省得我還得到每家的狗屋尋找你。」

葉芝蜜冷冷的說,優雅的抹抹嘴巴,站起身來理理身上端裝的套裝。

吉米笑嘻嘻的大手一伸,將手中的造型膠抹到她頭髮上,再把手中的長髮扭了幾個圈後,插入根復古木髮簪固定後,葉芝蜜的古典美人味道立即呈現。

胡蝶突然站定,想到什麼,穿著球鞋踩過客廳走進房裡。

「胡蝶!」葉芝蜜氣得尖叫。「你這髒鬼!說過幾次了不許把鞋子穿進屋子裡!不拖地還有膽子穿拖鞋穿過客廳#

「寶貝,上次是因為那只黃金獵犬的睡相實在是太可愛,我才陪它一起睡的,那是狗狗獨特的魅力,跟睡在狗屋無關的。」擔任美髮師的吉米極有耐心的繼續為自己上回喝醉後被人發現置身於狗屋的事辯解。

葉芝蜜厲眸一瞪。「再叫我寶貝我閹了你。」吉米噤聲後,她憤怒的朝胡蝶房間走去。

胡蝶正好走出來,對她晃晃手中的六張信用卡。

「你說,總額度六十二萬的信用卡全刷爆可以買到多少存仙蕈?」她蹙著濃眉,喃喃自語的走過葉芝蜜身邊。「存款十七萬,再辦幾張現金卡應該能湊到一百萬。」

葉芝蜜跟在她身後,聽到她的話,看著她身上有一半被汗水浸濕的白T恤,火氣不覺消了一大半。

「你先別擔心錢,先看能否堵到平家的人再說吧,若堵到他們,我會從我們銀行裡卷款,看他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褚天廉英挺頎長的身子上掛了件綴著蕾絲邊的粉紅色圍裙,兩隻大手裡的奶瓶不停轉動,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那抹溫柔疼惜的微笑始終停留在那兒。

他嘟起嘴巴,學公雞咕咕咕的叫了聲,逗著嬰兒床裡那粉粉嫩嫩的小寶貝。

可惜小寶貝的視線全黏在他手中的奶瓶上,宛如他是不給奶吃的惡人般,哇哇的大哭著。

褚天廉咕咕叫著,接著又學起青蛙跳下水的噗噗聲來。

但小寶貝哭得更大聲了!

震天的嬌嫩哭聲完全不影響褚天廉平靜的心情與慢條斯理的優雅,他既滿足又感到安慰的將搖勻的奶瓶放到一旁的小桌上,俯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寶貝,那撕天裂地的痛哭聲像完全動搖不了他似的。

人類的小嬰兒真是可愛呀,他疼愛不已的逗逗她的小鼻子、小嘴巴和哭得通紅的臉後,才將奶瓶穩穩的送進她的小嘴巴裡。

奶瓶一進到小寶貝的嘴裡,她立刻停止嚎啕大哭,賣力的吸起奶來,可憐的小寶貝已經餓昏頭了。

見她乖巧柔順的小貓樣,褚天廉又滿足的歎了口氣。

他這當保母的天份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趁小寶貝努力吸奶的同時,他再度環顧這間充滿馨甜氣息的嬰兒房。

粉紅色的壁紙、粉紅色的櫃子、粉紅色的奶粉罐、粉紅色的奶瓶、粉紅色的大象、粉紅色的企鵝、粉紅色的猴子、粉紅色的旋轉音樂鈴、粉紅色的嬰兒床……種種的粉紅色包圍住一個粉紅色的平家小寶貝。

沒想到台灣是個這麼進步的地方,連嬰兒房都能夠裝潢佈置的這麼可愛,連他身上的圍裙都是粉紅色綴蕾絲邊。

不過,也不曉得為何,任何顏色到他身上,總能顯現出乎意料之外的調和效果,所以他並不介意。

小寶貝從出生就喝營養多多的奶粉,所以才五個多月牙齒就冒出來了,太過飢餓的緣故,不到十分鐘奶瓶就見底,喝完牛奶的她,正咬著奶嘴玩,一雙酷似安楷,圓滾晶靈的黑眼珠正緊盯著他瞧。

他忍不住又模仿起公雞叫,小寶貝放開奶嘴,呵呵笑了起來。

小寶貝的媽笑容滿面的推門而入。

「囡囡吃飽了呀?」安楷將手中的奶粉及尿布放到一邊,接過自己的心肝寶貝。

見到媽咪,囡囡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露出剛冒出的小牙。

或許是剛生完寶寶加上保養得宜,安楷比剛結婚時顯得豐潤許多,看起來容光煥發,益發可人,身材玲瓏有致,愈來愈有成熟女人的風韻。

褚天廉解下身上的圍裙。

"150CC已經不夠她喝了,我想下次可以加到180CCC」他說,並舒展四肢。

安楷聞言,喜出望外,「天廉真厲害!以前她最多只喝80CC,所有保母都拿她沒辦法,沒想到你才來不到一個月,她就要喝18OCC了!」先讚了懷裡的囡囡幾句。

「大概是我們身體裡同樣流著蕾絲國的血液,她覺得親切的關係吧。」他說這句話時,帶著淡淡的感慨,俊容上也添了絲惆悵,那表情足以令任何女人心折。

此刻充滿母性光輝的安楷自然更是如此,她不捨的看著他。

「能有你在這裡,真是幫了我很多,無懼也能放心的到外地去談生意了。」

自從擁有蕾絲國生產的存仙蕈十分之一的配額後,平無懼本已忙碌的生意更是呈倍數增長,但不管多忙,除了出國,他仍然每天回家吃晚飯,任何事都比不上他的老婆小孩重要。

「關於這一點,無懼是可以放心沒錯。」他溫柔的笑。「不過這應該歸功於門外的守衛及時常巡邏的保全人員,還有在對面的小公園露營的那位小姐。」

他說的是胡蝶,這五天來,不管是誰靠近平家,她都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衝刺到平家大門前,詢問對方是不是平無懼或他的家人。

有人覺得她瘋了,請來警察關切,但由於她沒有傷人的紀錄與意圖,警察也對她無可奈何,有人覺得她很可憐,年紀輕輕的就來求存仙蕈,偶爾還會拿些食物給她吃。

提到那位小姐,安楷沒了笑容,並煩惱的皺起眉頭,將囡囡放回嬰兒床上,打開旋轉音樂鈴,囡囡的注意力便全被床上旋轉的動物模型和音樂鈴聲給吸引,張大眼安靜的瞅望著。

「那個女孩子在那裡都已經五天了,天氣那麼熱,她再這樣住在帳蓬裡一定會生病的。」她走到窗邊拉開窗子往外望,一頂髒髒舊舊的紅色帳篷搭在滿是綠意的小公園裡更顯得引人矚目,女孩就坐在帳蓬口用報紙扇涼。「如果不是無懼的存仙蕈全被人家訂走了,我一定叫他給她一些的,想必是她家有人生病了,她才會在這麼熱的氣候下苦苦守候。」她同情的望著。

自從老公拿到存仙蕈後,這種情形的發生已經多到不勝枚舉,畢竟現在的醫界對癌症仍未研發出特效藥,所以他們只好全寄望在存仙蕈上。

所以就算存仙蕈的價位如同天價,每當他們拿到配額後,還是馬上就會被搶訂一空,他們也沒辦法。

她簡直就像個悲憫天下蒼生的聖母瑪利亞。褚天廉看著她圓潤如玉脂的側臉時如是想道。

「注定好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生了病不一定就是壞事。」他的話讓安楷不解的回頭看他。「人類所遭遇到的一切全是在考驗人性。」他意味深長的說。

安楷還在蹙眉思考他的話時,他解下圍裙,拿起倚在牆邊的陽桑

「我要去買一款最新品牌的沐浴乳。」他的話題轉換特別的令人有些錯愕。

還好安楷現在已經慢慢習慣了。

「那也幫我買一瓶,還有,不要再買囡囡的沐浴乳和洗髮精回來了,我們的浴室已經擺不下了。」她善意的警告。

褚天廉什麼都好,對囡囡更是好的不遺餘力,每趟出門都會買嬰兒用品回來,嬰兒服都買到兩歲了,讓她這當媽的毫無用武之地。

「那我買些可愛的小髮飾回來給她綁頭髮,小娃娃的髮飾超級可愛。」他邊笑邊說,並在安楷還沒來得及反對時離開了房間。



胡蝶像陣風般卷沙挾石的衝到褚天廉面前,大氣不停的喘著。

褚天廉早有防範,沒撐陽傘的左手遞給她一罐冰涼的可樂。

胡蝶遲疑了一下後,接過眼前笑容可掬又貌美的男人手中的可樂。

這幾天她都吃得很少,她的錢要買存仙蕈。

「你是平無懼的家人或親戚嗎?」她滿心期盼的問。

這幾天她從未見過他,只見過男人味十足的平無懼,雖然搶前追他時被保全人員攔下,但她仍覺得平無懼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卻沒想到現在這一個會更加的出類拔萃。

他的五官有著西方人的深邃,也有著東方人的神秘氣質,一頭黑色短髮恣意飛揚,她目測他的身高大概一八七,骨架修長,沒有誇張的肌肉,但看得出線條有練過。

他宛如從雜誌裡走出來的俊美男人。

她沒見過褚天廉是很正常的,因為他通常只從平家後門出入,雖然知道自己很出色,但還是不適應別人流戀在他臉上的眼光。

就在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沒錯過的在心中審視著她,發覺這毅力驚人的女孩身高中等,面貌還算清秀,如果她不是留有過肩的長髮,很可能會讓人誤以為她是男孩子。

「不是。」他說,她馬上失望的垮了肩膀。「不過我跟他們夫妻倆的關係還算不錯,你要存仙蕈的話我可以幫你的忙。」

他直接切入重點,讓原本失望的胡蝶又燃起希望。

她激動的抓住他的手。

「只要能買到存仙蕈,錢絕對不是問題,你別看我外表看起來年輕,我已經成年了,而且我有錢……」她幾乎要流淚了,辛苦了那麼多天,終於露出一線曙光。

她的激動讓褚天廉相信,要是有必要的話,她一定會將自己所有的身家財產全拿到他面前來讓他過目。

「你不用給我錢,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你可以用低於公定的價格買到存仙蕈。」

胡蝶楞了片刻搖搖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你確定是正牌的存仙蕈?」前陣子新聞才報導警察查出假的存仙蕈。

「絕對是正牌的。」褚天廉露出令人目眩的微笑。「其實也不算是條件,只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胡蝶堅定的點頭。「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幫。」

「這可不是人人都有勇氣幫的忙。」他說話的同時也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白信封。

她接過,抽出信封裡頭的紙,打開一看,愕然的睜大眼睛。

「死亡契約」四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字就在白色信紙的最上頭,下頭還有立約人簽名幾個字。

他要買她的命?!

看見她的臉色,褚天廉直接將契約書從她手中抽出,再仔細的疊入信封裡。

「早些知道什麼叫不可能也是好的。」他說。「不管你是為誰求存仙蕈,若要用自己的命來換別人的命是不可能的,現在你該知道有多難了,我勸你還是回家吧,你是求不到的。」他勸道,並舉著陽傘繞過她,準備離去。

要自私的人類為了別人犧牲自己,這種人或許有,但少如鳳毛麟角,她或許可以為別人祈求活命的機會,但要為對方將自己的生命交給另一個人,他還是認為不可能。

急促瘋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停了下來,訝異的看著又擋在自己身前的胡蝶。

她那雙堅強清澈的眼睛裡多了憤怒與無畏,她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上的攤在他面前。

「我簽!」她的雙眼噴出無比堅決的烈焰,身體四周彷彿燃著熊熊烈火。

褚天廉沉默幾秒後,拿出信封。

胡蝶伸手要拿,他將手一抬,讓矮他一個頭的她構不到邊。

「我希望你考慮清楚,簽了這張紙後,一切就塵埃落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你可別一時衝動。

她唇一咬。「我沒有衝動。」話雖如此,她還是做了個深呼吸。「為了我妹妹,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你保證能幫我弄到存仙蕈,我就簽了……那個契約。」

褚天廉拉高眉毛,原來是為了妹妹。

「好吧。」他將信封遞給她。

她接下了,只是表情像手中接過的不是一張紙,而是毒蛇猛獸。

褚天廉心中不忍,覺得想出死亡契約這鬼點子的人如果不是蠢蛋,大概也跟白癡脫離不了關係。

「呃,你不用擔心,就算你簽了它,你的壽命也不會因此減少。」他保證道。

「那你要這個契約幹麼?」她語帶憤懣,低頭回到紅帳篷裡,顯然不相信他說的話。

褚天廉跟隨在她身後,透過她身體的縫隙看見帳篷裡,她這五天來所居住的小而亂的空間,他聰明的閉口不論。

「怎麼……嘿!算了。」她突然喊了幾個字,旋即又安靜了下來。

三分鐘後,她潮紅著臉站起身來,將簽好名字的契約書交還到他手上。

「你什麼時候要我的命都可以,不過在這之前,你要把存仙蕈交給我,而且要吃到我妹妹的病好轉為止,到那時我一定會心甘情願把我這條命給你的。」

看著死亡契約上剛勁有力的胡蝶兩個大字,褚天廉初時還覺得挺有趣的,但當他的目光一瞧見在她名字下那憑空浮現的一排精靈文時,他的笑容頓時消失。

他愕然的丟下陽傘,那排黑色的精靈文立刻在烈日下閃耀。

搞什麼鬼!他沒看錯吧?

簽約即生效,簽約人將於人類時間五年後死亡,請慎選對象。

這是精靈文的翻譯原文,而「胡蝶」兩個趾高氣昂的大字就在這排黑色精靈文的上頭。

忽然間,他明白了,兩隻厲目往天空一瞪,沒想到那些老傢伙居然陰險的來這麼一招!若是他在她簽之前發現還好,偏偏她就是發現了也因為看不懂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簽了下去,她剛才突然的叫聲一定是因為這個。

這女人,發現有字突然冒出來居然還能冷靜的不屑一顧,說籤就簽。

方纔他臉色轉變時胡蝶就覺得不對勁了,現在他又一聲不吭的轉身要走,彷彿將她說的話當成馬耳東風似的,她伸手抓住他。

「你該不會改變心意了吧?我都簽了。」他要是敢反悔,她會跳到他身上把他英俊的臉抓花。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令人不敢小覷。

「我沒有改變心意,你會得到存仙蕈的。」其他有問題的部份就由他去解決好了。

她還是沒放開他的手。

「我不能這樣就相信你,你必須給我什麼保證!」畢竟這事攸關她的性命。

「保證?」褚天廉差點笑出來。

這事已經變得有點可笑了,沒想到他這個名聞遐邇的豬小弟居然也有不被信任的一天?

他輕歎口氣,從懷裡拿出一顆碩大的藍寶石,從手臂上拉下她的手,再將藍寶石塞到她手心。

「這顆藍寶石可以當作保證嗎?」他問,以人類的價值來衡量,這顆藍寶石可算是價值連城了。

胡蝶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手上這顆比鵪鶉蛋還大並閃閃發光,綻放著矢車菊藍色光芒石頭。

哇……好美麗的藍寶石!

「喀什米爾的藍寶石……」。她呆楞的喃道。

她見過這種剛玉,光在陽光下見它閃耀的模樣就知道這是真的,絕不是贗品,而這麼大一顆又切工完美的藍寶石還是她首次見到,這樣的一顆藍寶石夠買她的命了!

褚天廉讚賞的看著她。「沒想到你知道這石頭的來歷,既然如此,你認為這可以當你所謂的保證了?」

他怎麼還能保持如此愉悅的模樣?胡蝶不解,這麼一顆價值千萬的寶石二話不說的交給她,難道他不擔心她會暗吞起來?也許她不該拿這顆石頭。

在還或不還的猶豫情況下,帳篷裡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他一眼,轉身鑽進帳篷接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急切無助的聲音,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灰。

「媽,你冷靜下來,照我說的做,先將小蟬送到醫院去,我馬上就過去。」她邊說邊抓起手邊的袋子,神情狂亂的從帳篷裡鑽出來。

她不穩的手又打了通電話,要葉芝蜜幫她從戶頭裡領五萬元出來到醫院跟她會合。

接著她就像照到陽光的殭屍般,蒼白著臉,並不停的喘著氣,身體卻像定住般一動也不動。

她處理突發狀況一向低能,她知道她該去醫院,可是醫院好遠,她沒辦法閉著眼睛一下就到那裡。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茫然無助的眼一抬,迎上褚天廉冷靜的俊容。

「我帶你去醫院。」他不由分說的就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他跨著大步,被抓著手的胡蝶在他身後半跑步,走向同條街道上一輛停在路邊的黑頭轎車。

車裡兩位身著黑色西裝的魁梧大漢早就下車恭敬的站立在車旁。

「少爺!」兩人深深一鞠躬。

「請送我們到……」褚天廉有禮的說,不待兩人行動,他親自開啟車門讓胡蝶坐進後座,隨後自己也上了車。

兩名大漢也動作迅速的鑽進前座,在繫上安全帶的同時車子已經滑出停車格。

他們顯然一直待在這裡,而且隱藏的很好,住在帳蓬的胡蝶從沒發現過他們的存在。

若不是她此刻心急如焚,瘋狂的擔心小蟬的情況,她一定會好奇的問他們跟這男人是什麼關係。

她得緊握著雙手才能讓它們不發抖。小蟬一定要好好的,她不能出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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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2:08
第二章

葉芝蜜差點被沒停好的機車給壓到,幸好被待在醫院門口抽煙的魁梧男子眼明手快的伸手抓住向她倒過來的機車。

「謝謝你。」她尷尬的道謝,因為她剛才還因為見他在抽煙給人家白眼看,沒想到他會不計前嫌。

都怪自己太慌張又擔心胡蝶,連機車沒停好都沒發現。

眼前相貌粗獷,體型粗壯的男子面無表情的向她點點頭算是回應。

葉芝蜜不敢再惹他,打開機車椅墊,拿出錢包和包著五萬元現金的紙袋,匆匆忙忙的就要跑進醫院,沒想到高跟鞋的鞋跟居然又倒楣的卡進地面排水鐵蓋的洞裡,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倒,頭上的髮簪掉了,長髮落了下來,錢包與紙袋應聲飛離她的懷抱。

天呀!活了二十三年,她從沒這麼糗過!

出了大糗的葉芝蜜除了覺得痛之外,還想大哭,不過這些都得在她將錢拿回來後再做。

在她忍痛努力掙扎爬起時,一雙穩健的腳步從她身邊走過,拾起她掉在不遠的錢包與紙袋。

葉芝蜜心急的想將高跟鞋從卡得死緊的洞裡拉出來,這可怕的男人像電影裡的黑道,她要把錢搶回來,該死!這鐵蓋怎麼那麼牢?

平澤大樹只看了手裡的東西一眼,又穩健的走到她身邊,將錢包與紙袋塞回她懷裡,然後蹲下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將她的高跟鞋鞋跟從洞中取出來。

當他的手握住她裸露的腳踝時,她倒抽了口氣。

從沒男人碰過她那麼敏感的地方,而且還是在她如此狼狽困窘的時候。

得到自由後,她抬高下巴,挺直背脊,用最後一絲尊嚴鄭重的對他道了聲謝後,一拐一拐的走進醫院大門。

平澤將煙蒂一丟,跟在她身後。

他是對她懷裡的現金有企圖嗎?果然還是不能信任陌生人的!

葉芝蜜愈走愈快,緊張加恐懼讓短短一段到急診室的路像走了八百年般的漫長,好不容易見到站在急診室外的胡蝶,她才鬆了口氣。

「胡蝶!」

正看著住院及藥物費用單的胡蝶蒼白著臉回過身來,同時褚天廉也從急診室裡走出來。

尾隨葉芝蜜身後的平澤正是隨褚天廉而來的保鏢之一,見到褚天廉時恭敬的鞠了個躬。

胡蝶的眼神有些空洞,那張費用單已經讓她的心涼到了谷底,沒時間去發現總是整齊端裝的好友為何一副狼狽樣。

葉芝蜜將紙袋拿給她,順便給了她一個擁抱後,走進急診室看胡蝶的妹妹李詠蟬。

急診室裡鬧烘烘的,只有十八歲的詠蟬彷彿完全不受打擾似的靜靜的躺在病床上。

她美麗的像個天使,柔軟的茶色髮絲一絲不苟的圍在臉蛋旁,白皙的臉上有抹不尋常的紅,當她睜開眼睛時,能輕易發覺她的眼珠竟如大海般湛藍,她耳後的助聽器巳經取下,整個人宛如天使般靜謐的躺在那裡,獨缺了一雙翅膀。

李氏夫婦坐在詠蟬的病床邊,擔憂的不斷掉眼淚,見到葉芝蜜也只是勉強一笑,然後又是滿面愁容。

她一陣鼻酸,轉身走了出去。

詠蟬好年輕,卻得承受這麼多痛苦,先是瓦登伯格症候群,然後又半身不遂,這次又是怎麼了?

胡蝶與那名不知名的英俊男子正跟醫生在談話,她走到一旁坐下,隨即眼前出現一條手帕,她才發現自己在哭。

抬頭看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一眼,她接過手帕。

「那女孩,什麼事?」他用濃厚的日本腔問道。

他不是台灣人,葉芝蜜訝異的看著他,他仍是那張撲克臉。

「瓦登伯格症候群,也就是所謂的藍眼珠,詠蟬出生就得了這種罕見疾病,重聽需戴助聽器,身體差,三天兩頭得上醫院,上個月雙腳突然不能動了,醫生也檢查不出原因,現在又突然昏倒……」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她像在喃喃自語,但語調一轉,她又哽咽了起來。「她可能快死了。」

她喜歡詠蟬,雖然她很少開口,但她總是溫柔又可愛,可是她可能快死了。

這也就是胡蝶拚死要得到存仙蕈的主要原因,既然藥物醫不好她的妹妹,她只能將一切希望放在有著無窮希望的存仙蕈上。

平澤沉默的坐在她身旁,旋即又站起身,迎向走進她的褚天廉身旁。

褚天廉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後,兩人便一起離開。

經過胡蝶身邊時,褚天廉還微笑的拍拍她的頭。

看著他的背影,胡蝶忍住問他要到哪去的衝動,轉身走進急診室,將懷裡的五萬元現金交給父母親,要他們將錢收好。

走出急診室,胡蝶整個人又活了起來,眼神恢復堅定,不再空空洞洞的。

「我不去平家了,待會兒直接去工作。芝蜜,你下班後可以幫我去把帳篷載回來嗎?我想我沒時間回去那裡了。」

「你求到存仙蕈了嗎?」葉芝蜜驚愕的問,她對胡蝶的行動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嗯,搞定了。」胡蝶說得有點沒自信,因為她現在才想起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曉得,現在他又不見人影,存仙蕈的事,她實在說不上有把握,但有希望比沒希望好,她只能相信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了。



不喜歡張揚的褚天廉,只留下平澤大樹和他來到日本大和會社的台灣分部。

黑頭車停在熙來攘往的馬路邊,聳立在跟前的大廈門口兩側,已經站了兩排西裝筆挺的人士,一人小跑步上前來開車門。

褚天廉優雅的步下車子,對他們擺出來的陣仗一點也不覺得訝異,只是覺得誇張,叫人不覺俗氣都難。

想他一個月前來到這裡時,還得通過十幾名打手的聯手攻擊才順利見到和田,當他直接點名要見桃谷總會長時,還得面對十三支手槍環著他腦袋的威脅。

當他視若無物的閃過子彈後,他們才終於瞭解他絕不是簡單的人物,並替他聯絡上桃谷。

現在他在這裡的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少爺,日本總部的會長桃谷先生知道你願意到這裡時不曉得有多高興!現在台灣分部的和田會長已經在趕來的途中了,請先讓我帶您到辦公室休息一下。」

褚天廉對說話的人沒興趣,筆直的走進大廈裡,在前方人員的帶領下來到現代化又寬敞舒適的辦公室。

「少爺想喝點什麼嗎?」那人仍然恭恭敬敬的,怕引起他一絲絲不高興。

褚天廉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走到視訊裝備前。「幫我連接日本的桃谷先生,我想跟他對話。」

「是。」

待長方形的螢幕上出現桃谷老邁的容顏時,褚天廉遣退了所有人。

見到褚天廉,桃谷顯得非常激動,佈滿皺紋的臉皮不停的顫抖,三角眼中滿是驚異。

「真是太神奇了,」他蒼老的聲音透過視訊傳來。「沒想到都過了五十多年了,你的容貌居然一點都沒改變,還是那麼年輕又英俊,老實說,我從沒忘記過你,大和會社能有今日的規模,全都是你的功勞,若不是當初你拿資金給我,還指點我投資,今天只怕沒有大和會社……」一見到褚天廉,老人完全沉溺在往事裡。

五十多年前,他在日本還只是個毛頭小混混,帶著幾個手下,每天游手好閒、惹是生非,直到有一天惹上一個黑道大哥,手下們自顧自的逃走後,留下他被打個半死。

當時,幸虧有他及時出現,不僅救了奄奄一息的他,還給了他一筆錢,指引他學習投資,並指點他如何擴張自己的勢力。

很快,他就知道褚天廉不是普通人,他是下凡來幫助他的神仙。

他的話有如神的預言,他說的他全都照做了,而且無往不利,很快的,他建立了大和會社,資產額呈倍數成長,他開始培養人才,轉投資海外,並在發展事業的同時連帶培養他的黑道勢力,不過這一切都是在檯面下進行的。

他做的很順利,而且一直對褚天廉心存感激,期待他的再次出現,沒想到一等就是五十多年……

「桃谷先生,我很高興你一直將我記在心底,現在我有件事想要麻煩你。」褚天廉說著流利的日語。

「請不要這樣說,沒有你當初的幫助就沒有今日的大和會社,有什麼事請你儘管開口,無論如何我都會為您辦到的!」

「這件事對您來說可能並不是那麼容易。」

「褚先生,就怕您嫌棄,否則要我為您獻上這條老命,我的眉頭也絕不會皺一下的。」

褚天廉微笑的點點頭。「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桃谷先生。」他讚賞道。「我知道你和平無懼訂下五百盒的存仙蕈,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讓一半給我,至於價錢,你儘管開口吧。」

螢幕的桃谷聞言,發出一陣長笑。

「褚先生,就是為了這件事?別說一半了,要我把存仙蕈全部讓給你都沒問題!更別提什麼價錢了,要說錢,大和會社五百億的資產都是你的,我還要問你什麼時候要拿回去呢?」

「桃谷先生,大和會社是靠你自己努力打拚而來的,我所扮演的不過是個點燈人,請不要再提起資產的事。我知道你的孫子得了血癌,在還沒找到適合的骨髓捐贈者之前,存仙蕈是他活命的唯一希望,本來我是不該跟您開這個口的,可是台灣有個病危的女孩正等著存仙蕈救命,希望你能瞭解我不是來向你討恩情的,至於錢不是我要給你,而是女孩的姊姊,她有能力支付這筆錢,照我看,她不是個願意不勞而獲的人,所以你還是收下吧。」

桃谷抬起顫抖的手揩揩眼角。

他一點也不訝異褚天廉知道他的孫子得了血癌的事,他既是神仙,知道這事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

「既然褚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了。你放心,現在我馬上派飛機送存仙蕈過去,一個半小時後您就能收到了。」他保證。「我會跟著一道過去,並直接向您請安。」

褚天廉微笑的站起身來。「不用這麼做,桃谷先生,否則你會發現你只是白走一道,而且會再次失去我的消息,請您留在東京好好的休養身體,並祝你的風濕痛早日痊癒,你的孫子早日恢復健康。」許下祝福,留下螢幕上愕然的桃谷,他毅然的步出會議室。

交代始終守在門外的平澤收到存仙蕈後,先拿五盒到醫院去給李詠蟬,其餘的寄放在這裡的金庫裡,並按期送去給李詠蟬,另外,沒事別打擾他。

最後一項是不可能的,平澤口頭上應是,但心知肚明自己得陽奉陰違了。

褚天廉在眾人的列隊迎送下離開氣派輝煌的大和會社台灣分部。

第一步處理的差不多了,坐在車裡時他如是想道。

胡蝶陰錯陽差的簽下那張被動過手腳的死亡契約,他實在不願她死得糊里糊塗的。

沒想到待在平家的時間會那麼短,他還真捨不得囡囡。



頂著一頭金髮,牽著妖嬈的女朋友,吉米身後還跟著他的助理,同時也是乾妹妹的小魚。

小魚手提著大包小包,除了她自己和吉米的袋子外,其餘的全是他女朋友血拚的結果。

她很想將那女人的東西丟到地上置之不理,她是吉米的助理,又不是奴隸,可是她就是缺乏那股勇氣,所以只能像個小媳婦,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

「吉米,真的要去找胡蝶嗎?可不可以不要去,她每次都對人家好凶。」張麗如扯著吉米的手臂不依的撒嬌。

「沒有的事啦!」吉米拍拍她的手。「胡蝶手機沒開,我得將李媽媽交代我的事跟她說,免得她擔心呀,你放心,說完我們就走,到了到了。」

他們走進一家PUB裡,吉米很快就找到穿著短衣短裙,正將三瓶啤酒送給一桌年輕人的胡蝶,現在她的身份是賣酒女。

吉米將她拉到一旁,音樂聲比較不震耳的角落。

「胡蝶,要是讓芝蜜知道你在當賣酒女郎,你準會被她罵死的啦!」吉米不贊同的打量她的穿著。

「只有今晚而已,有辣妹臨時落跑,我來客串的,而且客串的酬勞比較多。」胡蝶解釋道。「你來找我做什麼?」說完,她還白了張麗如一眼。

吉米又吼了起來,藉以對抗轟隆的音樂聲。

「你的手機沒開,李媽媽就打電話給我,要我跟你說已經有人送存仙蕈去給詠蟬了,而且那人還說吃完了他還會送過去,還問存仙蕈的錢你已經給了是不是真的?」

胡蝶當下喜形於色。「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原來那男人沒騙她,他真的辦到了!

她還沉浸在喜悅中,吉米接下來說的話就像盆冷水般朝她頭上澆下。

「胡蝶,存仙蕈一盒八千塊,五盒就要四萬,十盒要八萬耶!那多的錢從哪裡來的?你可別是出賣自己的靈肉去換來的呀!」

要是胡蝶真那麼做,他該怎麼辦?

可恨他只是個小小的美髮師,賺的錢都不夠自己花,所剩不多的零頭借給胡蝶也於事無補。

胡蝶罵了句髒話。「張錦弘!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虧我們還認識那麼久了,居然這樣來想我,你找死呀?!」

她跟尾瞄到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小魚,又瞪了張麗如一眼。

「小魚來!」她招來小魚,將她手上標著百貨公司標誌的紙袋拿到手裡,粗魯的塞到張麗如懷裡。

張麗如委屈又不敢置信的張著艷紅大嘴,又不敢跟胡蝶正面交鋒,只好轉向吉米求助。

本想緩和氣氛的吉米看了同樣委屈的小魚一眼後,乾笑了幾聲。

「這些東西沒什麼啦,Honey,你就自己拿吧,小魚也幫你拿很久了呀。」他安慰的撫摸女友裸露光滑的背。

連男朋友都不幫自己,張麗如氣嘟了嘴,重重跺了下腳,雖然不服氣,但還是忍氣吞聲的自己提起紙袋。

她不是怕胡蝶,而是不想跟她一般見識,自從一個禮拜前胡蝶暴力的將她的臉按壓在地上,拿她當椅墊坐在她身上時,她就知道這女人是個瘋子!跟她講道理就像跟頭蠻牛說教是一樣沒用的。

她難忍的吸吸鼻子,想當時她只不過是不小心將一杯水撥到小魚臉上,她居然就這樣子對待她……

PUB裡的氣氛火熱,胡蝶親暱的將手搭在小魚肩上,看著張麗如的雙眼卻冷得像冰。

「小魚,記住做好你的工作,除了你的工作外,其他的什麼都別碰,尤其是那些自以為是又把你當奴隸的草包東西,下次再讓我見到你手裡拿著不該拿的,我會直接把東西丟到垃圾焚化爐裡。」她這是說給張麗如聽的。

張麗如於是扯著吉米的衣服吵著要回去。

「吉米,謝謝你特地跑這一道,」胡蝶走到一旁的啤酒區提起四瓶啤酒。「趕快把這女人帶回去,可以的話順便在路上把她丟了。」她朝幾個年輕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身後傳來張麗如的尖叫聲及吉米的安撫聲,胡蝶沒空去理會。

她決定再賣掉二十瓶啤酒就走人,去醫院看小蟬。



詠蟬從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同,就算想假裝不知道也很難,因為她臉上那雙藍眼珠就是那麼引人注目。

瓦登伯格症候群是一種顯性的遺傳疾玻

很多人以為她是外國人,因為她皮膚白,輪廓深又美,眼珠子像大海一樣藍。

但這些都是外表,沒人知道的是,她是個聾子,就算戴了助聽器,有效聽力仍低於五十分貝,而她拒絕人工電子耳,那只會讓她看起來更加畸形。

她必須定期將額前那綹白頭髮染黑,還有困擾了她十八年無法代謝正常的苦痛,更別提她差勁的身子骨每天得吃多少藥,她幾乎生活在醫院裡。

一個月前她莫名的半身不遂,接著又動不動的暈倒,她想自己是離死期不遠了。

她們家不是有錢人,爸爸媽媽為了她的病及身子傷透腦筋,小時候他們到處借錢給她醫病,一而再,再而三,直到所有人拒絕再借錢給他們。

接著胡蝶就不見了,爸媽收了兩百萬,將胡蝶給了一戶沒有小孩的有錢夫妻,並改姓胡。

兩百萬很多,只是她的病是個無底的黑洞,將石塊丟進黑暗的井裡,至少還會回聲空洞的落水聲,把兩百萬丟進黑洞裡,卻連個聲響都沒有。

胡蝶真笨!她白白犧牲了,有錢夫妻在幾年後生意失敗,用僅餘的錢移民到國外去,他們沒有勉強堅持留在台灣的胡蝶跟他們一起走,但也沒有能力支付她的生活費。

她知道,是她的病拖累了家人,但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她的身體都這麼差了,卻還能撐到十八歲?為什麼不讓她出生當天就夭折?

終於在第一次昏倒後,醫生宣佈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要家人有心理準備。

她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紅白膠囊,含了口水吞進肚子裡。

「這次又是哪裡來的秘方了?」她的聲音很柔,更顯得語氣冰冷。

李張滿將裝著存仙蕈膠囊的罐子放回櫃子裡後,緊張的將頭髮塞回耳後。

「這是你姊姊托人家買回來的存仙蕈,聽說不管什麼病,吃了都有辦法好起來。」她笑得有些勉強,講話速度放慢,讓女兒看著她的唇型。

才四十五歲,李張滿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頭髮有一半都花白。

聽了母親的話,詠蟬一點反應也沒有,仍只是蒼白冷靜的躺在那兒心臟也沒因此跳快一下。

她早就對任何藥都不存希望了。

從小到大,她無時無刻不在試偏方、吃新藥,她的病是罕見疾病,她的身體是白老鼠,吃到現在未見起色,反而莫名其妙的又是癱瘓、又是昏倒的。

她祈禱下次能讓她的知覺永遠失去,她已經累得不想再跟病魔對抗,不想再跟神爭取什麼了。

「我知道存仙蕈很貴,叫她別為我費心了,我不想再欠她。」她轉頭望向窗外。

窗外黑壓壓一片,她蒼白消瘦的臉龐倒印在玻璃上,兩眼凹陷,右手臂枯槁的像支竹竿。

她真的很像死人了。她想。

才剛踏進病房,就聽見妹妹的話,胡蝶心口一揪,痛得紊亂了呼吸。

與母親對上視線,李張滿連忙揩去眼裡的淚水,裝出一張笑臉迎上她。

「下班了?」她溫柔的接過胡蝶手上的食物。對這個女兒,她的歉疚感更深。

胡蝶點點頭。「我想你大概還沒吃東西,所以在便利店買了個便當,你快趁熱吃吧。」

「下次不要買了,你爸晚點會買麵包來給我吃的。」雖然為女兒的體貼而感動,但她心裡仍然不捨,家裡經濟拮据,吃那麼好做什麼呢?

胡蝶拍拍母親的肩膀。也許是從小就離開家的原因,她們母女間一直存在著陌生人的疏遠感。

「叫爸爸別買麵包了,那吃不飽的,下次我會連爸爸的份一起帶。」她說,走到詠蟬病床邊站著。

她的視線在玻璃窗上與詠蟬的交接,她強迫她轉過頭來盯著自己的唇。

「小蟬,你這次一定會好的,姊姊跟你保證。」她挖心掏肺,一字一字的說。如果詠蟬不相信自己能好,那就算存仙蕈的效果再神奇,她能從中得到的療效仍是有限。

詠蟬瞅著她看,目光灼灼,胡蝶頓時起了種心虛的感覺。

每當她用那雙湛藍大眼像要看進她腦袋裡時,她便難以抑止這種感覺出現,她差點要逃開她的逼視。

「什麼你這次一定會好,我跟你保證,你不知道我對這種話已經產生免疫力了嗎?別再說那些話了,聽了只會讓我更加不舒服。」

「小蟬,存仙蕈跟一般的藥不一樣,它真的有讓人復元增生的神奇效果,你持續吃,一段時間後你就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了。」胡蝶毫不氣餒的勸說。

「既然這樣,那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你們可以幫我辦出院了,一個人沒必要住那麼大的病房,我們家什麼時候變那麼有錢了?」她的話鋒轉為尖銳。

胡蝶堅決的搖頭。「還沒查出你為什麼昏倒前,你還是得待在醫院裡。」

「既然存仙蕈什麼病都能治,昏倒這種小事有什麼好緊張的?回家後我按時吃存仙蕈不就好了。」

看到胡蝶啞口無言,她乾脆讓她們選擇。

「要我待在這裡也行,我就不吃存仙蕈,回家的話我就吃。」

「你不要這樣,如果你是擔心單人病房的費用太高,那就免了,姊姊有這個能力──」胡蝶急得想要她打消這個念頭。

李詠蟬拉高身上的被子,閉上眼睛,賭氣的不再讀她的唇語。

「明天就要回家了,我要早點休息。」

胡蝶看著妹妹平靜無波的睡臉,想說的話只能吞回肚子,她轉向母親求助。

李張滿只是默默的吃著便當。

「隨她吧,不照她說的去做,她用爬的也會爬回家,甚至連藥也不吃了。」

沒想到母親也拿妹妹沒辦法,胡蝶實在無法相信。

「可是她──」她的病怎能容許她如此任性?要是她又昏倒怎麼辦?

不是她對存仙蕈沒信心,而是待在醫院總是多份保障。

「胡蝶,隨她吧!」李張滿打斷她的話。「多花些時間在你自己身上,她的事我跟你爸爸來煩惱就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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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2:32
第三章

胡蝶站在平家外,一個好看到令人覺得過分的男人從裡頭開門出來,左手抱著小嬰兒,右手撐著陽傘,不慌不忙的朝她走來。

褚天廉指示警衛打開鐵門,微笑的看著胡蝶。

他的笑臉魅力無法擋,胡蝶猛嚥了三口口水才稍微穩住心跳。

「你的眼睛怎麼了嗎?」他看著她的太陽眼鏡。

胡蝶拿下眼鏡,露出一雙浮腫的眼睛。

「昨天沒睡好。」她又戴上眼鏡。「謝謝你幫我們弄到存仙蕈,昨天我們收到五盒,我該付你多少錢?」她拉開包包拉鏈,拿出一隻厚實的信封袋。

褚天廉隨口說了個價錢,換來了她的皺眉。

「那麼便宜?不是一盒八千元嗎?你卻說五盒才五千元,那是假藥?」

褚天廉對懷裡吸著奶嘴,緊盯著自己的囡囡做了個笑臉後,才回答她的話。

「你放心,那是真的存仙蕈,蕾絲國對存仙蕈銷往全世界的通路很嚴格,以前仿冒過存仙蕈的人被查獲後,隔天就會死在自己家裡,死了一百多個人以後,就沒有人敢再仿冒了。」

「真的假的?!」胡蝶聽得一楞一楞的,也不曉得他是說真的還是純粹要讓她安心。

他非常嚴肅的點點頭。

「既然是真的就不只五千元了,是因為我簽了死亡契約,你才這樣優待我?」

「沒錯。」他倒也乾脆。「而且我知道你沒錢。」

她還驚訝於他的坦白,旋即又被他的一針見血給刺傷了自尊。

「有錢沒錢是我家的事,我不需要憐憫!」

「你家也沒錢呀!」他一副事實不就是如此的模樣。「而且我真的同情你,你是我來到台灣後,見過最倒楣最值得同情的人。」

他的直言不諱激發出胡蝶的骨氣與傲氣,她鼓著嘴,從信封裡算了四十張千元大鈔,氣沖沖的要塞進他懷裡,發現他沒手可拿,穿得又是圓領的T恤。

她一氣之下,拉開他T恤領口,將錢丟進他的衣服裡。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管做多少工作我都會把該給的錢給你的!你要說話算話,定期送存仙蕈給我妹妹。」

她吼的太大聲,讓囡囡嚇了一跳,大哭了起來。

褚天廉丟下陽傘,拍著小寶貝的屁股,嘴裡哄著她,一下子她就反哭為笑了。

「抱歉嚇到小孩了……」胡蝶為嚇哭小孩的事而心虛,語氣輕了許多。「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他喊住她。「今天是我在平家的最後一天,你可以跟我說該如何聯絡你嗎?」

「你要離開平家?」胡蝶又走了回來。「為什麼?那我妹的存仙蕈怎麼辦?」

「你妹的存仙蕈並不是跟平家拿的呀,平無懼的配額早就給訂完了。」

「那你給我妹的存仙蕈是哪裡來的呀?」她一直以為他是靠關係跟平家瓜分來的,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又是從哪得來的存仙蕈?

「那是一個日本人的,我從一個日本有錢人那裡買來的。」他說。

「真的假的?你看起來不像有錢人呀,只有有錢人才會跟有錢人交往的。」

「我不是有錢人,不過我以前救過他。」他不是有錢人也不是非常正確,畢竟只要他點頭,搖身一變他就是有錢人了。

「真的假的?好像連續劇的劇情。」話裡的意思就是她還是不太相信。

褚天廉怎會聽不出她話裡的懷疑,他沒辯駁,只是聳聳肩。

雖然如此,為了表示自己是個負責任的人,胡蝶還是留給他家裡的電話和自己的手機號碼。

「既然你要離開平家了,那也該給我一個聯絡你的方法吧?」否則他跑掉了怎麼辦?

在小蟬的病尚未完全痊癒之前,再怎麼說自己還是吃虧的一方,畢竟她的一條小命已被他捏在手裡了。

「對不起,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決定要去哪裡。」

「那我找不到你怎麼辦?」這怎麼行?

「沒關係,我會找你的,再說,那顆藍寶石不是還在你那裡嗎?那是我們褚家的傳家寶,等你妹妹病癒後,我就必須將它收回來了。」他煞有其事的說。

其實那種寶石在水泥監牢裡是他用來鋪地板的,給她的那顆是鋪剩的。

他沒提,她都要忘記那顆鵪鶉蛋般大的藍寶石了!想起藍寶石,她頓時安心不少。

「反正你有我的手機號碼,就麻煩你每天跟我聯絡一下,先說好,我不是怕你跑掉,只是想保障我的權利。」

她走開後,又折回來。

「我好像還沒問過你叫什麼名字。」說話時,她臉上寫著:懂禮貌的話應該主動告訴我吧?

「我叫褚天廉。」他要她伸出手,並在她的手心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指在手心上畫動的感覺讓胡蝶有點羞怯與不好意思,讓她想起國小時暗戀的男生在她的手心上寫字要她猜。

知道了他的名字,她收回手,放到背後。

「那……褚天廉,我先走了,記得打電話給我。」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褚天廉心裡有種難言的感覺。

良久後,他拾起陽傘,走向屋裡。

「囡囡,你覺得她可不可愛?是比不上你可愛,不過老實說,你覺得她可愛嗎?」

他倒是覺得她挺可愛的。



胡蝶背著一大袋東西進家門,客廳裡已放了兩大袋在那裡,她將第三袋從肩膀上放下,盤坐在地上將袋子裡頭的內衣拿出來平鋪在地上。

葉芝蜜剛洗完澡,從浴室裡走出來,看到地上五彩繽紛的胸罩及小褲褲,驚駭的掉下嘴巴。

「胡蝶!你這是在幹什麼呀?把我們家當夜市擺攤呀?」她叉腰大罵,「你難道不知道這種東西只適合擺在自己的衣櫃裡嗎?你居然大剌剌的擺在我們家客廳?!天呀!居然還帶了三大袋!」她捂著額頭,覺得要昏倒了。

「芝蜜,看在平常都是你拖地的份上,你可以選三套,我送你。」胡蝶隨手撿起一件白底紅心的可愛胸罩和同款式的小褲褲。「這件很適合你,男人看到的話準會噴鼻血!」

葉芝蜜接了過來,臉上的紅潮不知是羞怯還是給氣的。

此時,吉米哼著歌踏進家門,觸目所及全是女性的內衣內褲,下流的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胡蝶,你要去擺地攤呀?」他用食指與拇指拎起一件印著凱蒂貓圖案的胸罩,有趣的審視著。

「不要亂動!我還在整理。」胡蝶奪下他手裡的內衣。「這是我去跟廠商批的,聽說現在這種時髦的少女式內衣很好賣,獲利率也很不錯,所以我打算晚上去夜市佔位置賣。」廠商老闆說一晚最差也有上萬塊的收入呢!

「晚上?」葉芝蜜聽了不禁大叫。「可是晚上你不是已經答應百貨公司的化妝品專櫃當模特兒了嗎?小嬌告訴我你一個禮拜得跑幾晚當模特兒。」她提醒道。

現在百貨公司正在換季,人潮洶湧,化妝品專櫃也想分一杯羹,胡蝶長相雖然普通,但膚質很好,正是國外來的化妝師愛用的那一種,而且對方開出的報酬也不差,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幫她找到這個機會的,她要是因為內衣而放棄這個機會,她會先殺了她。

「我知道呀,」胡蝶不斷從袋子裡拿出內衣擺在地上。「那幾晚我還是會去的,不過內衣也要賣就是了。」

「你不用當模特兒的那幾晚要去賣內衣?」吉米盯著她問。

「我當模特兒的那幾晚也要去賣內衣呀。」胡蝶沒什麼表情的說。

「胡蝶,等你當完模特兒,夜市都打烊了,就算還沒,位置也早就被人家占光了,你怎麼去賣呀?」

「我知道呀,所以我去當模特兒的那幾天就由你們兩個幫我去賣。」她說的理所當然。

「什麼?!」兩個人同時大叫。

「叫那麼大聲幹麼?我會付你們酬勞的。」胡蝶安撫他們。「只是過渡時期,你們就當幫我一下嘛。」

「胡蝶,我只是個安分守己的銀行行員,你要我到外面拋頭露面已經很過分了,還要我去賣內衣?我不幹!打死我都不幹!」葉芝蜜將手裡的賄賂物丟回內衣堆裡,擺明了絕不妥協。

「就是呀,胡蝶,」吉米接著發難。「好歹我也是個小有名氣的美髮師耶,這些內衣是挺美的,可是要我一個堂堂的美髮師去賣這種女人的東西,你不覺得太暴殄天物了嗎?這樣好了,我先幫麗如跟小魚買幾套,再請一些女客人去給你捧場,你覺得如何?」

胡蝶只是低著頭,默然無聲,然後從她的方向傳來斷斷續續的吸鼻聲。

葉芝蜜與吉米互視一眼,然後看著胡蝶將內衣有順序的放進袋子裡。

「算了,我知道天無絕人之路,存仙蕈貴得要死又怎樣?小蟬吃N盒存仙蕈才會好又怎樣?賺不來的話就去我某個禿頭又有啤酒肚的有錢人買我當情婦,反正賺錢的方法有很多,只要暫時把道德感丟掉,錢怎麼來的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帶著鼻音喃喃自語。

一旁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葉芝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蝶!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知羞恥又那麼墮落呀?」她氣得額上青筋直冒。「你缺錢我借你呀!不幫你賣內衣你就使這種賤招,你存心要我內疚的嗎?」

「芝蜜,你冷靜點,保持淑女的形象。」吉米在一旁勸著她。

「我沒有要你們內疚的意思,我也不想跟你們借錢,反正借了還要還,有男人願意心甘情願的把錢給我又不用還,沒負擔又輕鬆,更不用擔心沒錢給小蟬買存仙蕈,這很好呀。」

「你還說你還說!再說我拿菜刀把你的舌頭割掉!」葉芝蜜氣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吉米死命拉著她,她真的會衝去廚房拿菜刀實踐她的威脅。

「說的對,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不說了。」胡蝶還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邊吸鼻子邊慢條斯理的整理地上的內衣內褲。

葉芝蜜則是氣得青筋即將爆裂,氣到說不出話來。

不想事情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吉米率先舉手投降。

「你們兩個別吵了。」阻擋人進攻真是累,他揉著自己的手臂。「胡蝶,你知道我們是不可能讓你去當人家的情婦的,所以,好吧!我幫你賣內衣就是了,不過只限你去當模特兒的那幾天。」想來還是先答應,制止紛爭再說。

不過憑他美髮師的身份,當然不可能親自下海去賣女性內衣,到時就委託小魚好了,她主賣,他在旁邊觀摩。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大不了付小魚加班費嘍。

「真的嗎?」胡蝶抬起濕潤的眼睛,開心的問。

他無奈的點點頭,同時與胡蝶望向葉芝蜜。

「你呢?」吉米問身邊的室友。

葉芝蜜仍在內心不斷掙扎。

沒想到吉米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他平時不是很孬的嗎?居然連他都答應了,自己更無法見死不救。

眼前浮起詠蟬蒼白瘦弱的躺在病床的模樣,無助無神的坐在輪椅裡的模樣,失去意識昏倒在地上的模樣……

猛一咬牙。「胡蝶,我警告你,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葉芝蜜極不甘心的腳一跺,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轉身跑進房間。

「謝了,芝蜜!」胡蝶高興的對著轟然關上的房門大喊。「你可以任選五套內衣褲,我送你!」

回答她的則是一個枕頭用力的甩在門板上的悶響。

「你剛是在裝哭嗎?」吉米盯著她,狐疑的問。

胡蝶皺起眉頭,義憤填膺的說:「怎麼可能,誰在遇到孤立無援,差點被迫去賣身時還會裝哭呀?」

雖然無話可說,但看著她邊整理色彩斑斕的內衣邊哼著歌的愉快模樣,吉米還是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算了!都答應了,反悔兩個字在他的字典裡是不存在的,只好靠小魚多加加油了。



第一次販賣內衣大出擊,胡蝶早就擬好了快狠準的策略,準備在地點上、造型上、音量上各個突破,為自己的內衣事業搏個好采頭。

傍晚四點,太陽都還高掛天空時,她就到家附近的夜市挑了個好位置佔據,然後擺好鐵架、木板,鋪上帆布後,覆上一大塊繡滿金黃亮片的布,並將內衣內褲一套一套排上,身後再擺了一排假模特兒,不辭辛勞的為她們穿上由她精心挑選出來的內衣褲。

她將一切弄好後,太陽已經不見蹤影,擺攤的人也陸續來了。

胡蝶的運氣很好,附近的高中正好下課,幾個成群結隊的女孩子走過,看到她用心擺飾的那些新潮,時髦的內衣褲,都忍不住駐足停下,吱吱喳喳的東摸西看。

她們的口中不停叫著:好可愛喔!卡娃伊!凱蒂貓耶!草莓圖案耶……

「你們的身材都那麼好,穿這種內衣一定更可愛!」胡蝶在一旁不斷敲邊鼓,如簧之舌不停 鼓動。

「這種內衣是專門為你們少女設計的,非常的好看呢!」

「你的皮膚白,這套白底紅櫻桃的內衣很適合你,很可愛呦!」

「你買這套的話,你男朋友一定會更愛你的!」

「沒男朋友?沒關係!這套內衣可以增加愛情運,只要穿上,不出三天,不管暗戀或要告白,絕對成功!」

一群女學生開開心心的拎著新買的內衣離開時,胡蝶還在忙的招待一批新湧上來的女學生,興奮的拿著內衣討論著的女學生們又吸引來附近女孩、少婦、主婦。

她忙得沒時間去問候左右兩邊的攤販。

等到人潮散去,她的新潮內衣已所剩無幾,凌亂的散佈在金色大布上,穿在七個假模特身上所展示的內衣,也盡數被扒個精光。

撫摸腰間鼓得要炸開來的腰包,想到裡面滿滿的現金,胡蝶高興的快要痛哭流涕。

原來做生意是這麼好玩又好賺的事,而且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口才居然那麼的好,以前都沒發覺,看來她真的沒挑錯東西賣,太幸運了!她揩揩眼角的淚水,整理剩餘的內衣褲。

一輛貨車停在她的攤位前,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氣沖沖的跳下車。

「小姐,你怎麼佔了我的位置,我在這個位置擺攤賣玩具賣五年了耶,你怎麼可以這樣!」男人不悅的對她吼叫。

胡蝶馬上繃緊神經,進入備戰狀態。

「地上又沒寫你的名字,而且這裡本來就是隨便人家擺的呀,先佔先贏,你沒聽過嗎?你自己那麼晚來,怪誰呀?」開玩笑,她的錢途才剛露出曙光,她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小姐,做人要講道理呀!雖然路不是我的,但這個夜市誰不知道這個位置是我賣玩具的呀?要不是我去補貨晚到了,我怎麼可能會讓你佔了我的位置?」

「那你就該早點去補貨呀,怎麼可以說我先到了就我佔了你的位置?而且我很講理的,我賣得差不多啦,等我收好後位置就給你擺。」她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打給葉芝蜜叫她來接她。

幸好這男人剛提到補貨,讓她想到她也該去補貨,否則剩下的這些貨可不夠明天賣呢。

「你剛說賣得差不多了?你賣的就是這些?」胖男人驚訝的指著金色布上的內衣。

「沒錯呀,這可是我請法國的朋友寄來給我的,我朋友在法國專門生產這種內衣褲,怎樣,要不要幫你老婆女兒買幾套,我賣得很便宜,台灣還沒有的喔。」不一會兒工夫,她生意人的本色又表露無遺。

「這是法國貨?」胖男人拎起一件藍白相間的條紋內衣,半信半疑的問。

「是呀!」她答得臉不紅氣不喘。「一套才三百元,你女兒穿起來一定很可愛,而且這是運動型內衣,就算臭男生看到也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可是我女兒才國二,穿這個合適嗎?」胖男人猶豫著。

沒想到他真有個女兒!

「也難怪你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發育都很好的,不然下次你帶你女兒來,讓她自己挑,我會算你便宜一點的。」她邊說著話,手邊不停打包。

葉芝蜜的車停在小貨車後頭,不解的看著幫胡蝶一起打包的胖男人。

「他是誰呀?」坐在車上,她問正愉快的跟胖男人揮手道別的胡蝶。

「賣玩具的老闆呀,是個不錯的人,我們說好下次誰先到誰就先幫對方佔位置。」胡蝶一臉得意。「你都不知道,我的內衣才賣不到三個小時就賣光了耶!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們先去補貨好不好?這樣你明天才有東西賣。」她興匆匆的說。

一聽到輪到她賣內衣,葉芝蜜清秀的臉龐一下子就繃得緊緊的。

「我們現在不能去,有人在家裡等你。」她冷冷的說,還在為昨天衝動的決定後悔。

「等我?」胡蝶立刻想到妹妹。「是我媽還是我爸?是不是小蟬發生什麼事了?」她緊張的掐住葉芝蜜的手臂。

「哎呀!」被她弄痛了,葉芝蜜撥開她的手。「不是啦!是之前在醫院裡見過的那個男人,長得很帥。」

連那個像山一樣壯的男人也來了,像是那好看男人的跟班。

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出門前碰見他們還真有點訝異。

「褚天廉?」一想到他,胡蝶的心臟開始狂跳。

「上次我就想問你了,他是誰呀?你新交的男朋友?」她問,眼睛直視前方,錯過了胡蝶的異樣。

「芝蜜,我覺得我好像戀愛了,不過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胡蝶捂著心口,沮喪的歎了口氣。「是他幫我買到存仙蕈的,還好遇見他,否則我在平家對面住十年的帳篷都要不到存仙蕈。」

「你還沒告訴我他是誰?」葉芝蜜皺起眉。

「他是平家小女兒的保母呀,你沒見過他抱著小寶寶的樣子,好溫柔、好有愛心,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像他一樣。」

芝蜜翻了個白眼。

「你喜歡他?那他呢?還有,他為什麼要幫你買存仙蕈?存仙蕈那麼難買。」她總是那麼冷靜,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胡蝶自然不能跟她說死亡契約的事,否則她會先殺了她然後再去殺褚天廉,再從他身上搜出死亡契約一把燒掉。

「大概是我苦守在平家外的精神感動了他吧,所以他才會幫我,前幾天我媽已經收到存仙蕈了,小蟬回家後,每天都有乖乖在吃藥。」

「你就因為這樣而喜歡上他?」她精明的抓回胡蝶不想回答的問題。

胡蝶絞著手。「也不是啦……因為他太迷人了,而且又很有禮貌,跟我說話時總是溫柔的笑著,誰會不喜歡他呀。」她對他有好感也是正常的呀。

「我覺得還好,他不是我喜歡的那型。」

「他有沒有說來找我有什麼事呀?」她問。

「你在電話裡叫我快去接你,像發生了什麼事,我穿鞋都來不及,哪還有時間問呀!」葉芝蜜斜瞪她一眼,出了口怨氣。

「你就把他們丟在門外嗎?」她突然想起。

「當然呀,我怎麼可能讓兩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人進到我們家裡面呀。」她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在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前,她拒絕讓陌生人進入她們的家門,就算是對方讓她有點動心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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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褚天廉一點也不介意被葉芝蜜拒於門外,她們隔壁人家在烤肉,他走過去,兩三句話就擄獲了那家老小的芳心,他們熱情的邀請他和平澤一起烤肉。

平澤幫忙烤肉,褚天廉坐在一旁,跟老人家交談了一會兒後,望向一直守在一旁,信奉沉默的終極保鏢。

「平澤,你喜歡剛剛那個女孩子?」他問。

平澤臉一紅,沒裝傻,他們心知肚明他說的是葉芝蜜。

「少爺,我現在只想將全副心思放在你身上,什麼都不會想。」他說出職業的漂亮話。

「我不會嫁給你,你不用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他幽默的說,並且問:「平澤,你幾歲了?」

「少爺,我今年三十三歲。」

「下次回話時不必加少爺兩個字,你是家裡的獨子?」他似乎突然對他很感興趣。

「少……是的,我是家裡的獨子。」他是個老實人,一下子改不過來。

「你爸媽不會催你結婚?」

「會。」他吞吞吐吐的回答。「可是我當保鏢沒保障,職業風險高,所以不想耽誤對方。」

褚天廉沒說什麼,只是專注看著他有稜有角的臉龐,又抓起他厚實的手掌仔細瞧了一番。

「你多慮了,如果我沒看錯,你的面相已經顯示你會很長壽,只是你的眉骨處有道疤,不久後可能會經歷場意外,但意外後就會一帆風順了,而且你還會有五個小孩。」他鐵口直斷。

平澤收回手,仍然面無表情,似乎對褚天廉宣佈的好消息無動於衷。

褚天廉笑了笑。「平澤,你最好信我,否則以後你跟那女孩都會很辛苦,因為你們以後還是會在一起的,該發生的就是會發生,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他語意深長的勸道。

關於這種事,他看太多了,聰明的人就懂得放寬心,及時行樂。

平澤低頭不語,沉默的轉動碳火上的肉串。

突然,一陣小孩的嚎哭聲傳來。

褚天廉對小孩的哭叫聲最是敏感,他先往哭聲來源處衝去,看見地上打翻的保溫瓶及躺在地上的小朋友那紅了一片的右大腿,馬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把抱起小朋友,邊哄著她邊將她放到流理台上,打開水龍頭,讓流動的水柱帶走殘留在小朋友大腿上的溫度。

這是個三代同堂的家庭,小女孩的媽媽正哭著接受長輩的質問。

「小璐說要幫我拿保溫瓶,可是太重了,直接掉到地上,熱水就燙到她的大腿了……」年輕媽媽驚恐的哭訴著。

「爸媽,你們別擔心,那熱水的溫度沒那麼高,我特別放了一會兒才放進保溫瓶裡的!」年輕爸爸邊安慰老婆邊請老人家放寬心。

「那也不應該讓小璐去拿呀!」老太太既擔憂又生氣,不捨的看著只剩抽泣聲的孫女。

「好了好了,沒燙到臉就是萬幸了!」老先生為孫女感到好運,他踽踽的走到流理台旁。「她沒事吧?」

褚天廉從容的笑著點頭。「她沒事,您兒子說的沒錯,那水不是太熱,所以小璐的皮膚只是有些發紅,待會兒也許會起些小水泡,可以先冷敷一下,然後用碘酒或稀釋的黃藥水消毒皮膚,不過別弄破水泡,否則傷口發炎長膿就不好了。」

年輕媽媽立刻拿了條毛巾,將冰塊包在裡頭,在褚天廉抱起小璐時將之覆在她的傷口上。

年輕爸爸感激的握緊褚天廉道謝,在此時,老奶奶的尖叫聲驀地響起。

「老爺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呀!」老奶奶撲在突然倒地的老先生身上,驚嚇的臉色發青。

老公公的手握拳放在心口,面容痛苦,已經昏了過去。

在場的人見狀全白了臉色,小璐的爸爸首先反應過來,連忙打了電話求救。

褚天廉奔到老先生身邊,老先生已經臉色發紫,呈休克狀,老太太在一旁哭的死去活來。

蹲下身子,褚天廉當機立斷的為老先生進行CPR急救。

以每分鐘約一百下的頻率,壓迫十五次之後停住,做兩次口對口人工呼吸,直到做滿四個輪迴,再檢查患者的脈搏三至五秒……他默背著口訣。

他不停動作著,老先生的家人們則緊張的站在一旁,鴉雀無聲。

十分鐘後,老先生已經能自行呼吸了,臉色也不再紫得嚇人,只是緊皺的臉皮說明他還在異常的痛苦中,意識仍不是非常清楚,幸好此時已經能聽到救護車由遠而近的笛聲。

他抹去額上的汗水,吃力的站起身,正好對上胡蝶驚訝的眼神。



「沒想到趙伯伯的心臟病那麼嚴重,幸好有你在,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回到家,胡蝶立刻幫褚天廉和平澤倒了杯果汁,對褚天廉的崇拜又往上升了一度。

葉芝蜜坐在胡蝶身邊,目不斜視,還是能感覺到魁梧男子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希望趙老先生平安無事。」說完,褚天廉喝了口柳橙汁。

隔壁的一家人全都跟著救護車到醫院去了,包括被熱水燙到的小璐。

「你的CPR是到哪裡學的呀?聽說他們家的小朋友被水燙到也是你緊急處理的?你真的好厲害耶!」胡蝶的兩顆眼睛亮晶晶的。

「那沒什麼,只是一般的急救常識。」他毫不居功。「今天我來──」

「可是我唸書時我們老師都沒教過呀!」她納悶的說。

「有機會我再教你。」褚天廉笑說,並不介意她打斷他的話。

胡蝶開心的直點頭。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找到住的地方了嗎?其實打個電話通知我就可以了。」

「他如果不親自來,小璐的燙傷恐怕會留下疤痕,趙老先生也早死了。」葉芝蜜冷靜的提醒她。

她暗暗捏了胡蝶一把,要她別太得意忘形了。

褚天廉把她們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我現在住在這附近,走路約五分鐘就到了,有事的話可以來找我。」他對胡蝶說,將住址及住所形容一番。

「是那棟獨立式建築,像別墅的那一棟?租那一棟房子很貴吧?」她立刻聯想到錢。

「那棟房子現在是少爺的了,少爺永遠不需要用到租這個字。」說話的是平澤,他平板堅定又狂傲的語調成功的得到兩位女士的注意。

葉芝蜜立刻蹙起眉頭,對他的好感瞬間消逝無蹤。

「請問這位是?」她最感冒的就是自大狂了。

「你們好,我是平澤大樹,叫我平澤就可以了,我是褚少爺的保鏢。」他簡單的自我介紹。

「少爺?」胡蝶不解的看著褚天廉。「你是有錢人嗎?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能幫我買到存仙蕈?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什麼要去平家當保母?為什麼要我簽那張契約書?」這些都不像有錢人會做的事呀,是他有這種癖好,還是有錢人都喜歡玩這種遊戲來打發時間?

她並沒有生氣,只是有點驚訝,想知道為什麼?有錢人的想法還真奇怪。

褚天廉還來不及收拾善後,葉芝蜜就抓到了她不明白的問題點。

「契約書?什麼契約書?胡蝶,你最好給說我清楚。」這笨女人!居然亂簽契約,還將她蒙在鼓裡!

知道說漏了嘴,胡蝶連忙拿起杯子喝果汁,用眼神向褚天廉求救。

「葉小姐,胡蝶簽的契約書並未損害到她本人,這點是可以放心的。」他試著用最委婉的方式說明。

葉芝蜜表情嚴肅的朝他伸出手。「契約書給我看。」

「芝蜜,他說的是真的!」胡蝶祈求的拉拉她的手。

要是讓芝蜜知道她簽的是死亡契約,她一定會發狂的,就像電影綠巨人浩克一樣,憤怒的在無意識中殺了他們幾個。

葉芝蜜瞪了她一眼。「既然是真的那就更沒有理由不讓我看了。」

褚天廉點點頭。「這是應該的,可是那張契約書我並沒有帶在身上。」

「沒關係,」葉芝蜜站起身來。「反正你家離這裡很近,我陪你回去拿。」

她一副絕不妥協的模樣。

平澤也站起身來。「你無權命令少爺做任何事!」他聲音緊繃,將好感撇到一邊,這女人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葉芝蜜也拉下臉。「他是你的少爺,不過對我來說,他只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她絲毫不讓的吼回去。

唯恐鬧得不可開交,胡蝶起身拉住她。

「你別這樣啦,那張契約書只是寫說他必須幫我買到存仙蕈,而我得在收到存仙蕈後,按約定將錢交給他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呀!」她努力解釋。

可惜葉芝蜜沒那麼好打發。

「如果事情真有那麼簡單,你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兩人激動的吵成一團。

而唯一坐在沙發裡的只剩下褚天廉,他拿起果汁輕啜了幾口後,放下果汁。

「她簽的是張死亡契約。」他在吵鬧聲中開口。

死亡契約四個字像陣響雷在平地中爆炸開來。

葉芝蜜瞠目結舌,連平澤都不解的望向他。

胡蝶則整個人跌坐進沙發裡,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如實托出,完了……

「死亡契約?什麼死亡契約?」葉芝蜜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無法解釋,」褚天廉老實回答。「契約書的名稱是聳動了點,不過我可以保證她的生命絕不會因為這只契約而有任何危險。」這話裡半真半假。

可以肯定的是,有了精靈文的保證,在往後的五年裡,她將是安全的。

突然一把火直衝燒到葉芝蜜的腦門,她直接跳上桌子撲到褚天廉身上,揮手就是一拳,要揮下第二拳時,回過神來的平澤一把攔腰抱離褚天廉。

胡蝶尖叫一聲,衝到褚天廉身邊察看他的傷勢。

「你還好吧?」她抽張面紙給他,擔憂的看著他紅腫的嘴角。

「沒事。」他回答。他本來可以躲過攻擊的,只是想挨一下應該沒麼大礙,沒想到這女人的拳頭挺有力的,他嘗著嘴裡的血腥味,又證實了一件事人類果然不愛聽真話。

葉芝蜜仍然張牙舞爪的揮動四肢。

「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麼能做這種事?你憑什麼要她用命交換幾盒存仙蕈?離開他身邊,胡蝶!放開我,我殺了你們!」她激動的頭髮披散,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平澤將她丟進沙發裡。

她立刻又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跑進房間裡。

胡蝶緊張的將褚天廉拉起,將他和平澤往門口推去。

「你們快走!她要拿球棒出來打人啦!」她邊推邊回頭。

果不其然,才回頭,就看到葉芝蜜緊抓著球棒,呼吸急促的站在房門口,胡蝶推得更起勁了,務求在葉芝蜜發瘋前將他們送走。

葉芝蜜長嘯一聲,像只見了紅布的鬥牛般,朝他們衝了過來。

胡蝶要衝過去制止她,沒想到褚天廉一把拉住,將她給扯到身後。

平澤一手抓住揮下來的球棒,控制住一切。

葉芝蜜發起狠來毫不留情,她馬上抬起腳,狠狠的就往平澤的脛骨踢去。

只是她忘了自己腳上穿的並不是高跟鞋,而是一般的家居拖鞋,踢在堅硬如鐵的小腳上,對方沒傷到,反而是她痛得哀叫一聲,抱著自己的腳,跌坐在地板上。

她痛的額頭冒出冷汗,低頭一看,她腳的大拇指的指甲從中間裂了開,滲出絲絲鮮血,她痛得忍不住掉下眼淚。

胡蝶奔到她身邊,不知該怎麼辦,而平澤呆站在原地,同樣不知所措。

他從沒想過要讓她受傷的。

有人點了下他的肩膀,他回過神來,看到褚天廉,立刻恢復保鏢的警覺。

「你抱她到醫院裡去包紮,順便跟她道個歉吧。」

他的話對平澤而言簡直如蒙大赦,他二話不說丟下球棒,彎身抱起葉芝蜜。

葉芝蜜早痛昏了頭,雖然知道是他抱著自己,但也只是象徵性的掙扎一下,然後便窩在他懷裡低泣著。

平澤抱著她,在外頭招了輛計程車,飛快離去。

現在剩下褚天廉和胡蝶你看我我看你,氣氛有點尷尬。

胡蝶歎了口氣,沮喪的提起自己的包包和車鑰匙。

「我不能招待你了,我還有工作要做。」她將他推出門外,轉身關上門。

褚天廉知道她心裡不高興。「那我先回去了。」

「喂!」她反射性的又喊住他,等他真停下等她開口時,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找到工作了?」才問出口,又不禁暗罵自己蠢。

他是個少爺,幹麼找工作?就算真的要找工作,那也不能算是工作,充其量該只是打發時間罷了。

他聳聳肩,淡然一笑,看出她心裡的想法。

「過一陣子吧!倒是你,有需要的話記得來找我,任何事都行。」他說,對她揮揮手後離開。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胡蝶心想,他是不怕沒有工作做,憑他的條件,當明星最適合,就算當模特兒肯定也能成為世界頂尖的。

她愉快的跳上車。他說有事可以去找他呢!看來今晚的事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芥蒂,真是幸運!若是他一怒之下,宣佈契約無效,終止存仙蕈的供應,那她就準備就死吧!



「幹麼突然離開平家?害我到處找你。」突然現身的仙仙,一逮到褚天廉就開始抱怨。

她以為他在平家過得很好,畢竟瞧他愛囡囡愛到骨子裡的模樣,連她見了都忍不住想嫁給他,沒想到才回蕾絲國打個轉,回來後他就不見了,害她找他找的要死。

她是造了什麼孽?當仙女就已經夠忙的了,還得在這三隻被貶為人類的豬精之間穿梭往來,三不五時現身幫忙,還得應付他突如其來的失蹤,他們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她嗎?

她忿忿的踢起擋路的一顆小石子。

「找我做什麼?」褚天廉稀奇的問,對她的突然出現已經習以為常。

「當然是找你回平家去呀!」他變笨了嗎?居然問這種蠢問題。。你應該留在平家保護安楷跟囡囡的,平無懼那混蛋老是往外跑,就只剩你保護她們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她看著他英俊的側臉,有點罵不下去的感覺。

這小子,那一張臉真是危險的毀滅性武器。

「她們家有保全,巡邏警網也按時經過他們家,門口還有守衛,她們很安全。」

「話……話是沒錯,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沒良心呀!你沒聽過天有不測風雲嗎?你在的話至少我會比較安心。」厚,還好她口才也不賴。

「記得我剛進平家時,你一天到晚詛咒我,要我離他們遠一點,天有不測風雲如果用在平家,那人有旦夕禍福用在企圖進犯平家的人身上倒還挺貼切的。」

「我管其他人去死,反正你馬上給我回平家就是了啦#她失去耐性了。「你要當小偷呀?」見他突然停在一棟別墅前,仙仙不禁脫口問道。

才幾天不見,他就變得如此墮落了,連這種事也幹的出來!

褚天廉掏出鑰匙打開鏤花鐵門。

「我現在住在這裡。」他走進去裡頭,將無法置信的仙仙關在門外。

「你住在這裡?」在他踏進屋子裡時,仙仙早已置身其中,忙碌又驚愕的不停打量屋裡的擺設及裝潢。「我的媽呀!是桃谷太郎買給你的?他有錢沒處花嗎?居然這樣浪費在你身上!」她對白色牆壁上林布蘭特的真跡搖搖頭。「豬小弟,瞧瞧這富麗堂皇的地方,根本就不適合你呀!你需要的是像平家那樣有家庭和嬰兒味道的住家才是呀!」

她來到沙邊旁,坐到褚天廉身邊。

「聽我的話,離開這裡,回到平家吧。」她聲音柔得幾乎能掐出水來,從沒人見過她這一面。

她使出渾身解術的慫恿他,可惜他仍是沉靜的坐在那裡,修長的雙腿交疊在桌上,兩手抱胸,抬頭看著從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燈。

「你倒是說話呀!」見他沉默不語,仙仙惱怒的推了他一把。

他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性感的唇線緩緩勾起一道神秘的弧線。

「你在笑什麼呀?要不要回去,一句話!」仙仙下了最後通牒。

褚天廉的腦袋在沙發上左右擺動。

「不了。我現在只想跟胡蝶談戀愛。」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成豬精幾百年了,他一直想揣想著人類的戀愛是什麼樣,現在既然有機會成為人類,他逐漸渴望有人對他愛他,而他對胡蝶的感覺不同於其他女性,這應該就是戀愛中的徵兆與第一步。

「談戀愛?!」仙仙尖叫一聲,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胡蝶!你居然想跟簽死亡契約的對象談戀愛?」

褚天廉一點也不訝異她會知道胡蝶,很久以前他就看清了她的本質。

就人類的說法,她是個接近小偷的仙女,舉凡她想知道,而別人不願讓她知道的,她就偷偷偷,然後據為已有,藉此突顯她無所不能的本領。

仙仙氣急敗壞的想阻止他。

「你不能這樣做!你當人類的時間只有一年,等你恢復豬精身份後,她該怎麼辦?天上那幾個老頭兒是不可能允許神仙與人類談戀愛的事情發生的!」完了完了!他當人類才多久?智商居然退化到這等地步,他可是名震中外的豬小弟耶!

褚天廉聳聳肩,一點也不緊張。

「人生最重要的莫過於享受生命,過得快樂,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再說他的「人生」才短短一年,現在不做自己想做的,難不成還要等到他被貶為豬時?

「錯錯錯!你是豬精,不是人類!你沒有人生,而且你會害了胡蝶耶,到時你離開了叫她怎麼活下去呀?」仙仙努力導正他的思想,同時也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再這樣下去就算她是仙女也注定短命!

褚天廉突然變得面無表情,細長眼眸中的溫和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黑暗與冰冷。

他姿勢沒有變,手中也沒有任何武器,只是用那樣的一雙眼睛看著仙仙時,仙仙立刻沒用的寒毛根根直豎。他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

「說到這,我倒想問你一件事,為什麼胡蝶簽了死亡契約後,底下會浮現她只能再活五年的精靈文?當初你沒跟我們說過會發生這種事,如果我沒記錯,當時你還說這對簽約人的壽命長短並不會有任何影響。你能解釋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

要是她不表現的那麼吃驚的樣子,他還可能會相信她對此事一無所知。

「我還以為那幾個老頭子只是糊塗了點,但還不至於糊塗到塗碳生靈的地步,沒想到天界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那一年後不就等於我自己跳進火坑裡?與其與你們同流合污,倒不如留在這裡。」他將天界貶低到地獄裡去了。

一直以仙女身份為榮的仙仙聽了,當場七竅生煙。

「我……我跟你講,精靈文會那樣寫是有原因的,它寫胡蝶只能再活五年就是五年,到時她不是病死就是發生意外死掉,這跟老頭子沒有關係,是命運原本就這樣安排的!」

她氣呼呼的解釋,見到他仍然平靜冰冷的表情,心裡更氣了。

「我都洩漏天機了,如果你還不信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了,你愛留在這裡就留,愛跟醜八怪談戀愛就去談,再理你我就是豬!」呼的一聲,她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只見沈坐在沙發裡的褚天廉嘴角往上一揚。

「想當豬,你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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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3:18
第五章

百貨公司人潮洶湧,尤其是一樓的化妝品專櫃區,擠得水洩不通之外,而由胡蝶為之站台的化妝品專櫃更是盛況空前。

胡蝶站在台上,臉上的妝是一個阿嬤幫她化的,這古早的化妝技術足以媲美少林足球裡的趙薇,而她身邊的是另一個女主角,比她美、比她高,有聘自法國的彩妝大師為她上妝,流行亮眼的妝就像雜誌上的模特兒那般美麗。

胡蝶有種強烈的受騙感。

什麼化妝品專櫃的模特兒,狗屁!瞧她這樣,簡直就是來讓人糟蹋的!

根本是被設計醜化以突顯模特兒的美麗及彩妝大師的功力。

偏偏現場的人那麼多,她除了得忍受那麼多人的指指點點及訕笑外,還得面露笑容,儘管心裡覺得非常想哭。算了,為了錢,忍耐!她告訴自己。

只是,沒想到更過分的還在後面。

「各位朋友,看到現場這兩位模特兒,一個是現代彩妝的代表,一位是傳統戲劇界的代表。」

主持人話都還沒說完,台下又爆出一陣哄然大笑。

胡蝶真想衝下台逃回家去,她努力克制自己,維持臉上的笑容不動,第N次後悔自己答應接下這個鬼模特兒工作。

「想跟我們這位有如仙女下凡的模特兒做朋友的請舉手!」主持人又鼓噪起來,喊得又大聲又響亮。

果不其然,台下許多男人們馬上快速舉起手來,他們癡迷的目光停留在「有如仙女下凡的模特兒」身上,已經忘下身邊帶著女朋友與老婆了。

胡蝶不用想也知道,待會輪到她時,願意跟她這個「傳統戲曲界天後」的模特兒做朋友的一定沒半個,有的只是爆笑與訕笑。

她原本是這樣想的,沒想到主持人居然連為她詢問觀眾的話都省下。

「既然我們的仙女已經形成壓倒性的勝利,那我想我們就別傷戲曲天後的心了,由此可知我們女孩子化妝一定要選對化妝品,自然又美麗的彩妝不但能為自己加分,還能為自己帶來自信與異性愛慕的目光呢!大家不要以為化個完美的彩妝很困難,有了我們這套新月彩妝系列,只要一點點時間,就能讓你更加的明艷動人,絕不會讓你發生傳統戲妝的慘事,現場特惠價只要七千六百九十九元,除了現場限時搶購外,我們還附購早晚霜各一瓶,新月彩妝呵護您的肌膚……」



幾乎用光一整包的卸妝棉,胡蝶才將臉上的「油漆」給卸完,又洗了三次臉,幾乎把臉洗掉了一層皮,她才甘心的離開百貨公司,騎車到吉米擺攤的夜市去。

吉米選擇離家、離髮型工作室偏遠的夜市,主要是避免丟臉,他不希望朋友或客人看見他站在一堆女性內衣前叫賣,這對他來說比拿槍頂著他的頭還令他難受。

當然,他沒有真的拿槍頂住自己的頭過,他只是想像那種感覺。

胡蝶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找到吉米跟小魚。

小魚站在攤子裡,看著攤前的幾個女孩子,偶爾在女孩子們提出問題時,才緊張又戰戰兢兢的回答她們。

至於吉米,一頭金髮的他戴了頂鴨舌帽,假裝自己是顧客的站在女孩子身邊。

「是呀,我一個妹妹剛升上國二,一個國三,她們都不好意思來買,我這個當大哥的只好勉為其難的出來幫她們選了,大哥嘛!」他拍拍自己的胸膛,一副拿她們沒辦法的模樣。

「現在很少見到為妹妹買內衣的哥哥了。」吉米身邊的女孩尊敬的說。

「這沒什麼,我瞭解她們的心情,第一次買內衣當然會不好意思,加上我媽又遠在美國,只好我幫她們買了,她們還特別指定要這種內衣,說她們同學都有買,穿起來很好看,上體育課時跑起步來也很方便。」

「真的嗎?」女孩似乎有點動心了,手上拿了一件,又伸手去拿另一件。

「這樣好了,因為我是男人,眼光總比不上女孩子,不如你挑你喜歡的,我再跟你買一模一樣的,一個妹妹三套的話,那就要六套了。」

胡蝶走進攤子後,站在小魚身邊。

小魚見是她,高興極了,而吉米則給她使了個眼色。

最後那女孩為吉米挑了六套,自己也買了三套,其他女孩也各挑了一、兩套帶回家,業績頗豐碩。

吉米將手裡的六套交給小魚,小魚溫順的接下,又將它們給排回攤子上。

「張錦弘,你真丟臉!」胡蝶邊整理弄亂的內衣,邊罵道。

吉米一臉委屈與不滿。「你現在也知道叫我這個堂堂六尺的男子漢來賣內衣有多丟臉了?」算她有良心。「幸好我腦筋動得快,假裝是顧客跟客人哈啦,憑這張嘴還多賣了好幾套呢!」說到最後,不禁有點自嗚得意。

「我說你丟臉是因為你無情的把小魚一個人丟在這裡!」胡蝶白他一眼。「小魚當你的助理還真是倒楣,不但得幫你打點雜務還要幫你的歷任女友提購物袋,現在還得在晚上出來幫你賣內衣,你丟不丟臉呀?堂堂六尺男子漢,我看是矮矮五寸老烏龜!」

小魚緊張的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拉拉胡蝶的衣角。

「胡蝶姊,是我自己答應的啦……」她忍不住為吉米說話。

還好今晚她有小提琴課,所以才能順利出來,若是沒課,她還真不知道要想什麼借口才能瞞過爸媽。

「話不能這麼講呀,胡蝶,說好今晚是芝蜜出來賣的,我是看在她受傷的份上,才代她出征的,我都能這麼體諒她了,你怎麼能不體諒我呀?況且今晚我跟小魚的生意也很好呀,賣出好多套了耶!我們可是到現在都還沒吃晚飯,都十點了。」他摸著肚子,開始打量起附近的小吃攤。肚子餓怎麼做得了事呢?

胡蝶沒理他,轉頭看向小魚。

「小魚,你跟吉米去吃飯,這裡交給我就好了。」胡蝶看著她說。

「胡蝶姊吃了嗎?」小魚貼心的問。

胡蝶對她笑笑。「我吃了,你快去吃吧,吃完就回家,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好。」說完,她轉向吉米。「吉米,吃完記得送小魚回家,順便把加班費算給人家。」她嚴詞交代。

「胡蝶姊,不用了啦。」小魚連忙搖頭。「是我自願來幫忙的,那錢你自己留著,你比我還需要的。」她知道胡蝶妹妹的事,早希望能略盡棉薄之力,胡蝶總是很照顧她。

「我不缺那點錢的,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小魚,走了啦!肚子要餓扁了。」吉米不耐煩的催促著,小魚向胡蝶揮揮手,跟著他走了。

看著小魚愉悅的跟在吉米身邊,胡蝶不禁搖搖頭。

吉米是個好人,可惜不適合小魚,小魚喜歡錯人了。



回到家已經深夜十二點,胡蝶已經累到骨子裡了。

看到葉芝蜜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她有點不妙的感覺。

她打了個大呵欠,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自己的房門走去,極力裝出疲 憊的樣子,希冀能逃過葉芝蜜的視線,其實她是真的很累。

葉芝蜜受傷的右腳捆了一圈厚厚的紗布,抬放在桌子上,她穿著睡衣,面無表情。

昨天她從醫院獨自回家,對胡蝶視而不見的從她面前一拐一拐走過,轟地一聲關上房門。

胡蝶想,她大概也是這樣對待平澤,想必在醫院時就將她轟了出去。

「我請人幫忙打聽存仙蕈哪裡有得買,現在已經有點眉目了,那人有朋友住在蕾絲國,可以幫我們拿存仙蕈,錢的方面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你只要跟褚天廉解除契約,從此別再理會他們就行了。」她冷淡平靜的說完。

胡蝶頹喪的停下腳步,無奈的轉身面對她。

「芝蜜,算了啦!你不要為這件事傷腦筋了,我累了一天,先去睡了。」語末她又要拖著腳步朝房間走。

「你為什麼就是想不明白?」葉芝蜜突然大叫。「他是個魔鬼!你繼續跟他牽扯不清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到時候詠蟬痊癒了又怎樣?你看得到嗎?你看不到的,因為你早就死了!被他給殺死了!」她激動的捶打著身邊的沙發。

「閉嘴,葉芝蜜!你想太多了,他不是這種人,你不能因為自己被傷害過就把人家也想成那樣。」胡蝶也生氣的反擊。

但,當她看見葉芝蜜瞬間慘白的臉色時,她馬上就後悔了,她讓她想起了她最不願意提及與想起的過往。

「芝蜜……」她朝她走去,試圖想挽救錯誤。

葉芝蜜沉下臉,陰沈冰冷的瞪著她。胡蝶嚇得停下腳步,她從未見過芝蜜這樣可怕的表情。

她從沙發上起身,像個幽靈一樣,一步步、一拐拐的走向胡蝶。

「看來你已經把他看得比我們還重要了。」她冷冰冰的說。

「我沒──」她一步步逼近,胡蝶只能一步步後退。

「你有!你剛才的話已經明顯表示了我們十幾年的友情比不上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了!」

「芝蜜──」胡蝶努力想解釋。

葉芝蜜突然停下腳步,閉上眼睛,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與情緒。

她忽然覺得很累,累到她不由得微駝起背脊來讓自己放鬆,她又一拐一拐的走回沙發上坐下,舉手覆壓在額頭上。

「芝蜜?」胡蝶擔憂的喊了聲。

「胡蝶,你今晚可以去朋友家過夜嗎?我不想看見你。」

「可是──」胡蝶猶豫著,芝蜜有點怪異,而且她剛才發了那麼一頓脾氣,要是她想不開……

「拜託你,我想靜一靜。」

「那……等一下好嗎?我想跟吉米說一下話。」她走向吉米的房間,想交代吉米注意芝蜜。

「他今晚住在朋友家,不回來了。你快走吧。」

「芝蜜!」她想請她改變心意。

「我沒事,你快走吧,快走!」葉芝蜜摀住眼睛。

當胡蝶關上家門時,她終於忍不住的啜泣了起來。



胡蝶邊走邊哭,直到發現自己站在褚天廉的獨棟別墅前。

她在門外猶豫著,才要鼓起勇氣按鈴,別墅前廊的小燈卻突然亮起,然後門開了,褚天廉那高俊爽颯的身影朝門外的她走來。

「怎麼了?」他打開鏤花鐵門。

「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口?」她拭掉臉上淚水,隨他走進屋裡。

她看見平澤站在窗戶邊,窗口正對著大門,難怪他會看到她。

「不是我,是平澤,是他告訴我你在門口的。」他解釋,「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他溫柔的讓她坐進沙發裡,並倒了杯牛奶給她。「喝點牛奶。」

「謝謝。」胡蝶吸吸鼻子。「我對芝蜜說了一些很不好的話,她很傷心,說想一個人靜靜,要我找其他的地方過夜,可是,她情緒很不穩定,我擔心她……」她罪惡又難過的緊絞著手。

「你放心吧,她不是會做傻事的人。」褚天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你不瞭解她才會這樣說,芝蜜看起來雖然很堅強,其實她心裡很脆弱,我們還在高中唸書時,她就曾經吃安眠藥自殺過一次了。」

窗口邊的平澤,強健的身體忽然間僵直了起來。

「為什麼?」褚天廉皺緊眉頭問。

胡蝶搖搖頭。「我不能說,這是芝蜜的傷口,我沒有權利去談論它,我只能說芝蜜並不像她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昨天她會那麼對你們,除了擔心我以外,或多或少跟她的過去有關係,希望你們別介意,芝蜜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她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少爺,我可以去看看嗎?」平澤忍不住向褚天廉請示。

褚天廉笑了笑。「當然可以!在胡蝶回家前,最好確定葉小姐的安全會比較好一點。」他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待在那裡一整晚也沒關係。

「可是這裡──」平澤立刻又陷入衝動與責任的掙扎裡。

「這裡好得很,你就當放自己一天假,快去吧,否則葉小姐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褚天廉提醒他葉芝蜜現在的心情。

又遲疑了幾秒後,平澤才離開。

「謝謝你。」胡蝶感謝的說,才安心的喝了口牛奶,

「不謝,有事可以找我這句話是永遠有效的。」他微笑的允諾。「今晚你就住在這裡吧,這裡的房間跟大飯店一樣的舒適,不過放心,我不會跟你收錢的。」他試著讓她開心一些。

胡蝶微微一笑,喝完杯子裡的牛奶。

「放下心後,突然覺得很累了。」她站起身來。

「今天做了很多事?」褚天廉走在她前頭,領著她往二樓走。

「是呀!去百貨公司化妝品專櫃當了一整天傳統戲劇界天後,晚上又去賣內衣,想到明天還得到百貨公司當天後!我覺得更累了。」她的雙腳像有幾千斤般的沉重,一步一步的爬上階梯。

「傳統戲劇界天後?什麼意思?」褚天廉回過頭來問道。

胡蝶大略將今天的遭遇說了一遍,又打了個哈欠。

「原來是這樣。」褚天廉沉吟了一會兒,停在一扇房門前,將之打開。「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祝你一夜好眠。」

他一點也沒誇張,這間房間就像大飯店一樣的華麗舒適,連裝潢擺飾都設計的相當有品味,可惜胡蝶太累了,鞋子一脫就往床上倒去。

褚天廉面帶微笑的倚在門框上。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隨便。」胡蝶從喉嚨裡發出咕噥聲,意識已呈半模糊狀態。

看著她在床上蜷曲的像只小貓的模樣,褚天廉輕呼了一口氣,輕輕關上門。

他到人類的世界來,好像都是在照顧人,而他似乎也太過樂在其中了點。



屋裡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平澤立刻從門口處跳起,隔著鐵窗望向屋裡。

葉芝蜜喝光了一瓶紅酒,空酒瓶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她坐在沙發裡哭泣,哭得非常傷心。

不一會兒,她又試圖開啟另一瓶紅酒,但因她有些醉了,開瓶器總是對不准瓶口的軟木塞。

經歷了幾次挫折後,她憤怒的將開瓶器甩到牆上,又靠回沙發上哭了起來,然後慢慢的滑下沙發,蜷曲在沙發上,哭聲嗚咽不斷。

平澤觀察著碎玻璃與她有段距離,就算她跌下沙發也不至於刺到玻璃後,他才放鬆心情,重新坐回地上。

吉米在天剛亮時坐著計程車回到家。

當他看到在他家門口站崗的巨人時,整個人嚇了一跳。

他狠瞪著這兩眼佈滿血絲的高壯男人,眼角餘光四下梭巡著武器。

「你在我家門前做什麼?我們家很窮,沒什麼好偷的!」要命!屋裡該不會已經橫屍處處了吧?

看見他,平澤深吸了口氣。

「是男人就不該徹夜不歸。」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後,轉身就走。

吉米原本想追上去,但一想到自己的身材與對方有段差距,旋即又打消了念頭,掏出鑰匙,連忙開門。

一進屋,並沒有想像中的屍體,屋裡還是那麼整潔,除了地上碎了一地的酒瓶外。

葉芝蜜和著睡衣蜷曲在沙發上,睡得深沉。

他訝異的看著桌上的紅酒與酒杯,難道芝蜜喝了一晚的酒?

這倒稀奇了,他以為她滴酒不沾的,打從認識以來,她一直將那端裝嚴肅的形象維持得很好,現在居然會醉到不省人事。

他搖醒她。「芝蜜,天亮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今天不用上班嗎?」

葉芝蜜呻吟的醒過來,痛苦的捂著額頭。

「天呀……」這是怎麼回事?她的頭像被打扁似的,痛得要命!

吉米笑了起來。「不會喝酒偏要喝,現在知道不好受了吧?你幹麼喝酒呀?跟胡蝶吵架了?我醜話可是先說在前頭,今晚換你去賣內衣,我昨天已經去過了。」他朝房門走去。

「現在都已經快七點了,你要是再不起來,會來不及上班的。」他停在房門口,猶疑的看著她。「還是要我幫你請假?」

葉芝蜜吃力的從沙發上坐起來,兩手撐著沉重發脹的腦袋。

「不用了。」她有氣無力的回答。

吉米聳聳肩,才打開門,像想到什麼事的又轉過身來。

「對了,下次你要想喝酒,記得把門窗關好,才不會讓人有機可乘。我早上回來時,就看到一個橫眉豎目,身材活像摔角選手的男人坐在門口,看見我回來才離開。」

「現在別跟我說話。」葉芝蜜惱怒的低吼,她的頭都要炸開來了,他還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一點而已。」好心沒好報,吉米關上房門。

葉芝蜜發覺自己連動都動不了,只要一動頭痛就加劇,那痛楚活像腦子裡裝了攪拌器,緩慢而規律的將她的腦漿攪和在一起。

她一向怕痛,於是又緩緩的、謹慎的躺回沙發裡。

有一秒鐘她想到她得到銀行上班,但旋即又覺得算了。

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介意,如果他們因為她沒請假而開除她,那就隨他們吧,反正她也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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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3:42
第六章

在日本東京,桃谷一家三代難得的齊聚一堂。

桃谷家的主事者桃谷太郎坐在會議堂裡,理平的頭髮雖然早已灰白,年邁的臉上也滿是風霜歲月的皺紋,但他眼中的凌厲與精芒從未消失過。

這個掌握了日本產業五分之一命脈的老人,今晚將要向他的家人宣佈一件事,而他也預料到這件事將會是麻煩的開始,不過他既已決定的事,誰也無法讓他改變心意。

長長的杉木桌,他的大小夫人、兩個兒子、四個孫子、兩個孫女,共十個人分坐兩旁,全都正襟危坐的看著他。

除了罹患血癌的小孫子在他的房間由護士照顧外,他最親近的人全都在這裡了。

他的視線一一在他們臉上掃過,這全在他庇蔭下的家人,這唯他馬首是瞻的家人,這些表面恭敬和氣,私下任性妄為的家人。

忽然,他勾勾手指,他身後的隨侍立即向前,將手中精緻的漆盒放到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美麗的漆盒上。

桃谷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這裡面是我重新更改的遺囑。」

「老爺……」大夫人美智子輕喊了聲,祈求的表情說明了她不喜歡聽到遺囑兩個字。

但,桃谷並沒有理會她。

「我會在更改遺囑後召集你們,是要你們有心理準備,這遺囑的內容你們不會喜歡的。」

「老爺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我們一切以老爺為主,怎麼會不喜歡呢?」姨夫人端子微笑道,妝容細緻的臉蛋美麗卻虛偽。

桃谷冷瞅她一眼,端子立即斂起笑容。

氣氛顯得凝重且詭異。明白了桃谷家的大家長此時有多嚴肅認真在看待這件事,每個人的心思不禁專注在那神秘漆盒所放的東西上。

「雖然我的遺囑已經立了許多年,但我一直找機會要更改它,現在終於讓我等到了,壓在我心裡五十幾年的大石頭也能卸下了。」他歎了口長氣。

「父親,您有什麼心事嗎?」大兒子桃谷見明問道,這身材肥壯的男人嘴裡關心,眼睛卻是懷疑的半瞇著。

最好別出現什麼雜種出來分家產。「你們都知道大和會社的歷史,也知道當初如果不是褚先生,今天就不會有大和會社的存在,更不會有我,自然你們也不可能舒服的坐在這裡,享受你們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

當他提到褚先生時,端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搶財產的人出現了!她的表情驚疑不定。

「可是……父親,褚先生不是已經失蹤五十多年了嗎?」二兒子桃谷見亮問道。

「沒錯,不過我已經找到他了,我也在遺囑裡聲明了,我的財產將有一半移轉給他。」

「父親!我不贊成!」桃谷見明瞠大了眼睛。「說不定那人是個冒牌貨呀!」

「混帳!」桃谷單掌往桌上一拍,在場的人全嚇了一跳。「我人老心可沒瞎!我不像你,在外面替人養了三年的小雜種後才知道被騙上當!」

過往的醜事被自己的父親毫不留情的揭露,桃谷見明的肥臉瞬間漲紅,忿忿難平卻也不敢再開口。

桃谷冷哼一聲。

「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是想提醒你們,大和會社會有今天,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褚先生,這五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找尋他,只為了想將他應得的一半給他,這是我的心願。」他又冷哼了一聲。「與其我死後讓你們為我的遺產爭奪不休,倒不如分給早該得到的人我還能感到安慰。」

「爺爺,您就是將小弟的存仙蕈分了一半給那位褚先生?」隆一的語氣略帶不滿,他是桃谷的大孫子。

「這是他失蹤五十多年後頭一次向我提出要求,別說是一半,就算他要所有的存仙蕈,我也會給。」他冷言回答。

聞言,他的媳婦立刻傷心的用手帕摀住嘴巴。

她沒想到自己的公公居然會將一個外人看得比自己的親孫子還重,想到隆五還病懨懨的躺在病床上,需要存仙蕈來根治他的血癌,而存仙蕈又是那麼不易取得的東西,公公竟然二話不說的就分了一半的量給那姓褚的,他這樣簡直就是在間接害死隆五呀,叫她這個做媳婦與母親的怎能不傷心。

「父親,如果照您說的,那麼那位褚先生的年齡應該也跟您差不了多少,怎麼可能會是看起來才二十多歲?您不覺得我們應該先調查清楚嗎?畢竟您要留給他的不是幾千萬,而是幾佰億的資產呀!」桃谷見亮凝重的說。

桃谷忽然笑了起來。「他們確實是同一個人,五十幾年前我遇到他時,他的外表就像現在這麼的好看,他是不可能變老的,一個能在幾十人的持械圍攻中毫髮無傷的把我救出來,給我一大筆錢,並預言未來五十年全世界的經濟走向,指導我如何朝經營方向走的人,怎麼可能會變老?時間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因為他是神。」桃谷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光輝與崇敬。

長桌上的人彼此怪異的互視一眼。

「我知道,你們以為我瘋了。」桃谷絲毫不以為意,還頗樂在其中。「不過無所謂,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就行了,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像我那麼幸運,有機會見到神仙,還得到神仙的幫助。」

「爺爺,」一直沉默的尊二開了口,俊冷深沉的臉龐面無表情。「您知道,褚先生有可能因為您的更改遺囑而死於非命。。

他的話讓他的奶奶美智子驚喘一聲,恐慌的望向另一半。

桃谷沒有生氣,滿是皺紋的臉上仍帶著笑,感覺有點莫測高深。

桃谷見亮擔心父親生氣,用力拍了下桌子並站起身來。

「混帳!」他憤怒的指著自己的兒子。「褚先生是我們桃谷家的恩人,誰敢動他一根寒毛,就是與我們桃谷家作對!」

「爸,」尊二嘴角逸出抹笑意。「這是當然,不過有句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想你也應該聽過,一個人身上突然多出幾佰億,誰不會起歹心?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你還說!」桃谷見亮氣得漲紅了臉。

「好了,」桃谷開口了。「你坐下,我話還沒說完。」

桃谷見亮怒沖沖的坐回位子上。

桃谷看了尊二一眼。在整個家族裡,就數他的個性最像他了。

「尊二說的話我雖然不想聽,但我也不得不承認,這筆錢財的確會為褚先生帶來危險。」

「父親,您放心吧,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他的,等褚先生是大和會社的人這個消息放出後,保證連只蚊子都沒有辦法靠近他一步。」桃谷見明說,臉上的肥肉不停抖動。

「蠢蛋!」桃谷冷著臉。「一個神仙需要凡人的保護?你要笑掉每個人的大牙嗎?」

桃谷見明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桃谷瞪了他一眼後,繼續說著,「你們不必擔心褚先生的安危,有平澤在他身邊已經足夠了。」他望向兩個孫女。「實果、綺羅,你們兩個到台灣去,誰有辦法讓褚先生愛上你們其中一個,並結婚,那麼我那另一半的財產就是誰的。」

「老公!」

「父親!」

「爺爺!」

眾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桃谷。

綺羅美麗的秋瞳圓睜著,細緻如唐瓷娃娃的五官正訴說著驚訝。

「爺爺,您是認真的嗎?」

桃谷沒回答她,皺著眉頭看著另一個孫女。

「實果!」他吼道。

名叫實果的女孩聽見自己的名字,驀地驚醒,有點茫然的看著眾人。

「怎麼了?幹麼這樣看著我?」她心虛的偷偷揩去嘴角的口水。

大伙幹麼像要吃了她一樣的瞪著她?她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

「實果,我剛說的話你有聽到嗎?」桃谷不悅的問。

「有……有呀!聽得一清二楚。」她忍住打呵欠的衝動,飛快的回答。

「那你的回答呢?願意還是不願意?」桃谷又問。

「當然願意呀!」她挺起胸膛。雖然不知道什麼願不願意,但這時候,回答願意準沒錯。

尊二對自己的妹妹翻了個白眼。這個白癡。

「那你們準備到台灣去吧。」桃谷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在場的人也立刻起身,目送他離去。

實果拉拉身邊的綺羅。「到台灣去幹麼?」她圓滾滾的眼眸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是要去旅行嗎?真好!沒想到打個盹兒,醒來後就被通知要去台灣玩……那一堆美食……想到就不行,口水要流下來了。

綺羅撥開她的手。「雖然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但嚴格說起來,我們現在已經是敵人了,請不要隨便拉住我。」撫平身上的和服,她優雅的踱開。

實果楞在原地。

尊二走到她身邊,簡單的將事情說一遍。

「結婚?!」實果大叫,她這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事?「我怎麼可能跟個不認識的人結婚呀?爺爺的腦子還好吧?怎麼突然間退化的那麼嚴重呀?」

她飛快的拉住正要走開的尊二。

「哥,幫我想個辦法,我不能去台灣呀!我去的話小史一定以為我不愛他了,然後把我甩了的!」小史可是她好不容易追來的,她可不能因為一個腦袋退化的老人而失去這段愛情。

尊二被迫退回她身邊。「你自己跟爺爺說願意的,你想反悔,去找爺爺去。」

「不行啦!我鐵定直的進去,橫的出來,爺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煩惱極了。「真是的,叫綺羅去不就好了嗎?姓褚的不可能拒絕得了她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姓褚的喜歡像你這型的,糊塗、沒大腦又沒身材的女人。尊二不客氣的批評道。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實果抓抓頭髮。「快幫我想辦法呀!」

尊二聳聳肩。

「帶著你的小史到國外去,別讓爺爺找到,等到綺羅搞定姓褚的後,你再回來不就好了。」他提出餿主意。

實果雙眼一亮,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哥哥。

「真不愧是早稻田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她讚道。「想到的都是好主意!那可以先借我一百萬嗎?到國外去也要吃飯睡覺的。」

「你去台灣自生自滅吧。」尊二舉步要走開,實果連忙拉住他。

「求求你啦!你也知道桃谷家的女性沒什麼錢的,拜託啦,一百萬,我回來後就還給你嘛,哥……」她那聲哥的尾音拖得又柔又長。

每當她使出這記賤招,尊二都會拿她沒辦法,誰叫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

「錢明天會匯到你的帳戶裡。」他想走開卻又被拉住,讓他不耐的白了她一眼。

實果楚楚可憐的看著他。「順便幫我訂兩張飛希臘的機票。」

「桃谷實果!」這小鬼愈來愈得寸進尺了!

「哥……」她的尾音拖得又柔又長。



台灣

城市的夜晚比白天迷人,說得一點也沒錯,褚天廉悠閒的散步在人行道上,欣賞來往的行人。在周休二日的夜晚,有許多人在逛街,馬路兩旁的商店燈火輝煌,台灣真是個繁華的海島。

「你想去找那個胡蝶?」仙仙努力要跟上他的腳步,沒想到這豬精成了人,腳還是那麼快!以前還未成為豬精時,豬小弟可是豬界裡的賽跑冠軍呢!

不過,這些全都得先撇到一邊。

「我真搞不懂你耶,胡蝶要存仙蕈,你給她就好了嘛,幹麼一定要跟她談戀愛呢?你這不是在擔誤人家女孩子嗎?況且你又沒談過戀愛,一定很快就會被人家給甩掉,到時你一定會很傷心,我話可先說在前頭,我是不會安慰你的!」她努力要讓他迷途知返。

褚天廉有禮的攔住一名直盯著自己看的女孩,微笑的詢問對方百貨公司的方向。

女孩臉紅又興奮的指著前方,又詢問了他是不是模特兒之類的話,最後還硬要他簽名才肯放他走。

仙仙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屑的嗤了一聲。

「我也搞不懂你,」褚天廉悠閒的開口。他像在散步般的走路,但速度卻要仙仙這長腿姊姊小跑步才趕得上。「你不是說再理我的話就是豬嗎?你也真奇怪了,仙女不當偏要當豬。」

仙仙這才想起自己上次賭氣說的話。

「由此可見我是多麼的關心你了,你要是還有良心的話就應該聽我的話,遠離胡蝶!懂嗎?」瞧她多用心良苦啊!他呢?他呢?

褚天廉停下腳步,無奈的看著她。

「不是我沒有良心,而是你的靈魂裡根本沒有關心這兩個字。」他荒謬一笑,繼續往前走。「你還是去忙你的吧,不用理我。」這樣他就感激不盡了。

「褚天廉!」仙仙生氣的對他的背影大叫,見他腳下分毫不緩,她氣極了,忿忿的追上去。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了她呀?桃谷太郎已經派人到台灣來了,遲早胡蝶會被你給害了!」

「你也不用擔心她,桃谷他們只會針對我。」褚天廉一點也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這你可就錯了,或許他們的目標是你,但你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波及的,尤其是胡蝶,畢竟你是從最需要存仙蕈的

桃谷隆五身邊,拿了一半給她,桃谷太郎或許是心甘情願,但其他人可不是那麼想。」她滿意的感覺他的腳步緩了下來,可見他的情緒真的受到了波動。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難說呦!畢竟你現在只是個凡人,不是有法力、萬事不懼的豬精呀。好了,我言盡於此,你自己想想,反正我也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她哼了聲,閃進路旁的小巷子裡,一下子消失了身影。

褚天廉腳下又恢復到正常的速度。

他不擔心胡蝶的安全,既然死亡契約給了她五年的生命保證,那麼至少這五年她將是安全的,否則妖精咒語就可以作廢了。

但未知的命運總是令人感覺忐忑。

他知道桃谷太郎不會對他不利,但若他做了什麼,像是將家產割分給他這類牽扯到金錢財產的事,那就有麻煩了。

不過,他不是個會擔心尚未發生的事的人,有些事就算擔心,它還是會降臨。

他穿過斑馬線,百貨公司就在馬路對面了。



端坐在台上,胡蝶臉上還是昨天那個濃妝。她已經上了一天的妝,彷彿她從未卸下過般。

不過她已經不怎麼介意了,她滿腦子想的全是今天早上的事。

昨晚她一夜好眠,當她帶著愉悅又害羞的心情下樓時,驚訝的發現褚天廉已經將早餐準備好了。

熱騰騰的火腿蛋吐司及果汁牛奶全在餐桌上迎接她,彷彿算準了她會在那時下樓般。

他熱情的招呼她,問她睡得如何?然後他坐下來與她共進早餐,好像一對戀人般。

天呀!早餐沒有酒,但她的人卻早巳醉了個神魂顛倒,連她跟他聊了些什麼她都不太記得了。

要是今天早上的早餐約會會在每一天的早上重來一次,那該有多好?

可惜後來平澤回來了。

他表情不太好看,臉色陰沈,因徹夜未眠,眼裡全是血絲。

他說吉米回家了,所以他回來了,而芝蜜喝了一晚的酒。

喝酒?芝蜜?胡蝶心裡突然一陣難過。芝蜜是滴酒不沾的,都怪自己的嘴巴賤,什麼不好說,就提到過去的事。

不過她的沮喪只持續了一下子,褚天廉的聲音馬上又勾去她的三魂七魄。

她真不是個好朋友。

想到芝蜜見到她又會冒火,依依不捨的離開舒適豪華的免費別墅後,她沒回家而是到爸媽家探望小蟬,看她的病情進展的如何後,才到百貨公司準備。

這場已經是今天的第三場了,她還沒吃晚飯,坐在台上,與昨天一模一樣的戲碼,今天第三度上演。

相反的是,她的心情比昨天好得多,不管主持人說了什麼,她都不會生氣。

不過今天是周休二日,來逛百貨公司的人比昨天還要多,所以氣氛比昨天還要熱烈,主持人的精神比昨天還要亢奮,現場笑聲也比昨天還要大。

她絕對可以忍受得了的,她非忍受得了不可,因為在早上上台之前,她已經被告知下午還要加開一場來提升買氣,所以原本上午一場晚上一場的化妝秀,在多加了下午一場後,變成了一天三常

終於熬到晚上了,她想她大概已經是全世界最能忍受嘲笑的人了。

也幸好化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大濃妝,所以完全沒有熟人會認出她是誰的顧慮。

老實說,坐在台上,她真有點心驚膽跳台下會突然冒出一根手指指著她,大叫:胡蝶!那她就毀了。

「各位朋友,看到現場這兩位模特兒,一個是現代彩妝的代表,一位是傳統戲劇界的代表。」與昨天一模一樣的台詞從主持人口中說出,台下立刻又爆出大笑聲。

這台詞胡蝶已經聽過好幾遍了,她臉上的笑容早已經僵硬,

而不管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各位朋友,今天我們新月彩妝的總經理見大家這麼擁護我們,將現場擠得是水洩不通,總經理非常高興,特別現場大放送,除了現場購買我們特價七千六百九九元的新月彩妝組的朋友,有機會抽中到峇裡島的機票加食宿兩張外,我們現在還要從來賓中選出五位,與想跟我們這位有如仙女下凡的模特兒到百貨公司十七樓的餐廳共進晚餐,只有五位呦!」

現場氣氛達到最高點。

「好了,要開始嘍!只有舉手舉最快的才有機會與我們的美女共進晚餐呦!」主持人深吸一口氣。「有誰知道我們超級名臉上的彩妝是什麼品牌的?」

台下瞬間瘋狂的猛舉起手臂。

胡蝶不得不想,這主持人的題目也太爛了一點。

很快的,主持人從現場觀裡選出五名年輕男子,邀他們上台站在「超級名模」身旁,胡蝶看到被他們丟在台下的女友們,已經全變了臉色,有一個甚至當場拂袖而去。

大概是為了不影響接下來的活動,那五個大男生立刻被工作人員帶往樓上去。

「好了,」主持人重新拿起麥克風。「給了大家認識美女的機會,我們當然不能偏心呀,也要給傳統戲曲界天後認識大家的機會。」

又是一陣哄然大笑,且夾雜了幾聲受不了的鼓噪聲。

「唉,大家可別以貌取人,我們的戲曲天後卸了妝後可是個清秀小佳人呢,不過就是妝化的濃了點嘛!沒關係,我會送她一套新月彩妝讓她回去學著化,保證不會嚇到想與她交往的朋友。」主持人開起了玩笑。

胡蝶覺得一點也不好笑,她現在只希望她快點問,然後快點結束這令人難堪的化妝秀。

「好了,給我們的小天後一點機會,現場有沒有人想跟小天後交朋友的啊?」台下一片靜默,夾雜著幾聲忍俊不住的笑聲。「有的話快舉手呀!很難得的機會。」

主持人再等了一會兒,對沒人舉手的窘況早已是意料中,正要再度拿起麥克風說話,台下一名身形修長,俊美的宛如從時尚雜誌裡步出的完美男人,竟然舉起手來。

一直瞧著地板,等受屈辱結果的胡蝶,聽見主持人透過麥克風倒抽口氣的聲音,不解的抬頭看她,然後再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台下,接著自己也愕的倒抽了口氣。

她掉下來的嘴巴都還沒來得及合上,褚天廉已經排開人牆,站到台上了。

台下鴉雀無聲,只有幾個小女生開心的以為褚天廉是化妝品公司邀請來的模特兒之類的。

他絕對夠格當模特兒,才一上台,他那張臉加上一個姿勢,就能散發無比迷人的魅力,讓所有人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連一旁的超級名模都看呆了。

「我想跟這位小姐做朋友。」他微笑的對目瞪口呆的主持人。

主持人這時才回過神來。

「呀……喔,你想跟她做朋友……為什麼?」她頭一次說話結巴,視線一直貪婪的黏在他身上,移都移不開。

褚天廉優雅的伸手拉起心臟狂跳不已的胡蝶,俊臉上仍是她熟悉的溫暖笑容,沒有一絲絲的訕笑與戲謔。

「我喜歡她的內在,那是再好的彩妝產品都偽裝不了的。」他答道。

聽了他的回答,胡蝶內心湧起一股激動,就算此刻要她為他赴湯蹈火,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提到彩妝產品,主持人終於記起自己站在台上的目的,瞬間恢復口才。

。這位帥哥說的真是太好了!不過我還是得請你比較一下你身邊的兩位模特兒,同樣化了彩妝的兩個女孩,你覺得哪位臉上的彩妝看起來比較舒服呢?要真話呦。」她還是顧慮到了要推銷的是化妝品,所以就算她欣賞他的,那也只能先擺到一邊去。

「這並不難,這位模特兒的妝比她美麗多了。」褚天廉毫不考慮的回答。

主持人正要得意的開口時,他又轉向胡蝶。

「可是她卻有顆世界上最美麗的心,當你瞭解這個事實後,再美麗的外表也無法誘惑你了。」他看著胡蝶的眼睛,柔聲說道。

胡蝶像是聽見世界上最美好的讚美,激動使她再也無法聽見任何聲音,而她跟前一片迷濛,只能看見他嘴唇的開合。

不只她感動,包括現場所有的女性全都被他的柔情蜜意給融化了,甚至有幾名感情豐富的還當場流下眼淚。

感覺到原本歡樂的氣氛變了調,主持人立刻發出一串乾笑。

「真是感動呢!真謝謝這位先生的參與,請先隨工作人員下去好嗎?我們的活動還得繼續進行。」

「我得帶她走。」褚天廉握著胡蝶的手,對主持人說。

主持人又是一陣乾笑。

「可是我們的活動還沒結東……」

「結束了、結束了!」台下一名媽媽對主持人叫道。「讓他們走,你可以開始賣化妝品了,不要為難人家!」她的話引來一陣聲浪不小的附議。

見情況愈來愈混亂,一直站在後台的小嬌忍不住跑上台,就是她介紹胡蝶來當模特兒的。

她拉住胡蝶,小聲的對她說:「你可以先走,可是明天的三場可不能再發生這種事了,不然我會被上面罵死的!」她指的是褚天廉的事,語帶指責。

「她明天不會來了。」褚天廉將她拉回自己身邊。「不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該犧牲別人來換取業績,胡蝶我帶走了,或許明天你可以自己體會一下當個傳統戲劇界天後的感覺。」說完,他牽著胡蝶步下展覽台。

在拉著她穿過人群時,他抬頭與不遠處的兩道目光相接,那長髮美女對他含蓄的抿嘴微笑,還隔著距離朝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後,轉身走出百貨公司。

好不容易走出人群,胡蝶馬上停住腳步。

「怎麼了?」褚天廉馬上回身關心的詢問。

「我想先去卸妝。」她不想帶著張大濃妝走在他身邊讓他丟臉。

褚天廉看出她的心思,伸手寵愛的搓揉她的頭髮。

才要舉步,身旁染了一頭金髮的專櫃小姐立刻衝出來擋在他們面前,興奮的舉起手中的卸妝油。

「我幫你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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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已經有人出來擺攤了,再晚一點,這條街將會是最熱鬧的夜市街。

葉芝蜜選擇了一個地點,將車停住,下車後一拐一拐的繞過車頭,將車後座幾袋內衣及後車箱的鐵架與假模特兒拿出來。

光是拿下這些東西就已經流了她滿身大汗,氣喘吁吁的臉色發白了。

果然坐辦公室的都是沒體力的一群,她是太缺少運動了,加上宿醉的後遺症,讓她有點手腳發軟,而她受傷的腳趾都還沒痊癒。

她不是個會退縮的人,不過此刻她真的很想將這些東西再塞進車子裡,然後開車回家,但她狠心忽視這些強烈的慾望。

胡蝶是她最在意的朋友,她沒有存心跟她吵架,也不是存心要將她趕出去,畢竟那房子也不是她買的,而是他們三人共同合租的,她沒有權利要她走。

可是當她想靜一靜時,胡蝶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她不怪胡蝶,她氣的是姓褚的,將脾氣發在胡蝶身上讓她覺得很罪惡。

所以她不能走,胡蝶要她幫她賣內衣,她就會盡力去做,就算自己並不愛這種工作。

她幫模特兒穿上成套的內衣褲後,再將之一個個排好豎起。

這實在是個需要克服心理障礙的工作,她真不知道胡蝶是如何在這份工作裡享受賺錢的樂趣的。

排好了模特兒,她開始動手將袋裡的內衣一組組拿出來擺在鋪了金布的檯子上。

一輛休旅車停在她的小March後頭,車上下來了兩個男人。

「喂!你去找別處擺,這裡是我們的位子。」

葉芝蜜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續將內衣鋪擺上攤架。

「小姐,你有沒有聽到我們說的話?」

葉芝蜜冷眼一抬。

「你們怎麼不去別的地方擺?憑什麼要我讓你們?是我先來的。」不想再跟他們爭辯,她繼續手上的動作。

誰知一隻手伸過來,撥亂了她排好的內衣。

「你們想幹麼,耍流氓呀?」她生氣的大叫。

「小姐,我們只是想讓你知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難道你一定要我們找出負責人來證明你是錯的嗎?我告你,到時不但你得乖乖離開,還得賠償我們生意上的損失呦。」他恐嚇的說。

葉芝蜜覺得好笑。「好呀,你想找就去找,我還沒見過夜市的負責人長什麼樣子,反正我還有點空,有時間見見他。」說完,她撿回被弄亂的內衣重新排好。

見她完全沒有害怕的表情,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開始動手推支撐攤子的鐵架。

「你們在幹什麼?」葉芝蜜衝過去捶打他們。「住手!住手!」

鏘眶砰隆一聲,鐵架推垮了,乾淨鮮艷的內衣推落到地上,葉芝蜜一拐一拐的跑過去搶救。

兩個大男人似乎一點也不以欺負個女人為恥,還得意的拍手叫好。

兩旁的攤販則是為了不想招惹麻煩,全都視而不見。

要是因為這麼點小事就退縮,那葉芝蜜早就不知死過幾次了。

將掉到地上的內衣撿回袋子裡後,她又將鐵架一個一個立起。

一個男人走到假模特兒旁,作勢要推倒模特兒。

他的手還沒碰到模特兒,手腕就被狠狠的掐住了,他痛得哀叫一聲。

葉芝蜜朝慘叫的方向望去,隨後訝異的起身。

平澤將慘叫不已的男人拉到馬路上,確定不會砸毀任何東西後,才揮出緊握的拳頭。

那男的打的飛跌出去,倒在地上起不來。

另一個男人見他只是一拳就將被人給打趴下來,又看著平澤的身材。

他小心翼翼的繞過平澤,將同伴扶起後,又慢慢退回休旅車,將同伴給丟上車,自己也飛快上車。

「有種就不要跑!」撂下狠話後,他立刻開車走了。

葉芝蜜當他不存在,繼續整理攤子。

平澤走過來,默默無語的接過舉起鐵架的工作,他力氣大,在葉芝蜜手中沉重的鐵架,他兩三下就全重新架好了。

「這些事我自己可以搞定,不需要你幫忙。」她鋪上金布,對他說話時連頭也不抬。

自從發現姓褚的卑劣詭計後,她一併將他給當成了敵人,別想她會給他好臉色跟好語氣。

「我知道。」平澤簡單的說,毫不避諱的將袋子裡的內衣一一擺放在金布上。

葉芝蜜生氣的看著他,又開不了口叫他滾。

算了,有個人陪總是好的,既然他不擔心別人的眼光,那她也沒有擔心的必要。

就這樣,兩個人同心協力將色彩鮮艷、新潮時髦的內衣給排得整整齊齊。

知道她的腳不方便,平澤還幫她將小March開到一旁去,免得阻礙了生意。

「吃過飯了嗎?」回來後,他平平板板的問,又關心起她的三餐。

「還沒。」葉芝蜜坐在自備的椅子上,等候客人上門。

「想吃什麼我去買。」

「我不餓。」

平澤沉默了半晌後,轉身走開。

葉芝蜜這才轉頭望著他高大的背影,秀眉微蹙。

他是愛上了她嗎?不然為什麼三番兩次出現在她身邊?先是在她家外面守了一夜,現在又跑來幫她免於流氓的欺負。

他到底是姓褚的保鏢還是她的保鏢?

十分鐘後,平澤提了兩個便當盒回來,拿出一個遞給她。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所以幫你叫了豬排。」

葉芝蜜打開,聞到香味,她才感覺到飢腸轆轆,這是她今天的第一餐,雖然有點沒骨氣,但她實在無法抗拒。

她坐在位子上吃,平澤則站著吃,她沒有請他坐,他也沒抱怨。

隨著時間愈來愈晚,逛夜市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不過大概是葉芝蜜的臉色不太和善加上平澤的模樣太嚇人,所以她的攤子全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知道自己該為沒客人負一半的責任,所以葉芝蜜並沒有開口叫他走。

真奇怪,胡蝶是怎麼招客人的?為什麼她一下子就賣完了,而她到現在連一套都賣不出去?還有吉米,聽說他的生意也很不錯,他們兩個是用什麼方法推銷的呢?

還在為這些事傷腦筋時,葉芝蜜遠遠的就看見一群十幾個人聲勢浩大的朝這裡走來,每個人手中都拿著棍棒當武器,她很快認出其中兩個是才找碴不成落跑的那兩個地痞流氓,看來是心有不甘帶人前來尋仇了。

她站起身來。

雖然她一點怕的感覺也沒有,但平澤還是刻意的走了幾步,像堵山般擋在她身前。

大隊人馬停在攤子前,他們不是將木棒扛在肩上就是杵著地,眼露狠光,面帶挑釁。「大哥,就是他打我的。」被平澤揍了一拳的男子對身旁的大哥道。

那大哥偏著頭瞧平澤,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兄弟,我是紅星幫的,你是哪裡的?」

平澤沒回答,只是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用日語說了幾句後,便將手機交給那位大哥。

「你的老大在線上。」

大哥半信半疑的接過手機,狐疑的「喂」了一聲,當他聽到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後,手腳自動立正,站得比憲兵還要筆直。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老大……是……老大再見。」他必恭必敬的掛上電話,又必恭必敬的將手機還給平澤。

「平澤先生,請原諒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是大和會社的人。」他冷汗涔涔的頻頻道歉。「我這兩個小弟有冒犯到您與這位小姐的地方,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

這兩個兔崽子!誰不好惹,居然惹到了大和會社的狠角色,真是不知死活!紅星幫只是個依附大和會社鼻息的一個小幫派,要是這位平澤大哥一個不爽,他們紅星幫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們走吧,不要打擾我們做生意。」平澤冷冷的說。

「是、是!我們馬上就走。」大哥一個手勢,戰戰兢兢的小弟們立刻提起木棒跑的老遠。

「我就知道你是日本來的黑道!」葉芝蜜生氣的將他從身前推開。「難怪姓褚的會用那種小人步數設計胡蝶簽下死亡契約,真是卑鄙!」她一副唾棄的表情。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我知道褚少爺不是那種人。」平澤皺起眉頭。

「他就是那種人,你跟他是一夥的當然替他說話了。」她氣得煞白了臉。「你走!我不需要你在這裡,看到你我就生氣!」她拐回椅子旁坐下。

「我是少爺的保鏢,他是我的主子,我們不能算一夥的。」平澤毫不動氣。「你覺得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他還是有點擔心,看看她的腳,又看看她瘦弱的手臂。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又是什麼回答?葉芝蜜費力的克制自己的怒氣。

「我很好!就算那幾個流氓再來,我一個人也能應付。」

「等一下客人也許會很多。」他提醒道。

「我應付的來。」

「你賣過內衣?」如果有經驗的話應該就沒多大問題了。

「沒有。」笑話,難道你這大漢賣過?

「需要我幫你嗎?」

「不──需──要!」

「那我先走了。」他得先回家去,看少爺回來了沒有,有沒有什麼需要。

葉芝蜜微微一楞,猛地回頭,看見的已是走遠的他。

她突然感到生氣,雖然是她叫他走的,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的掉頭就走。還在氣頭上,忽然一群約有十多名染金髮的少女出現在攤子前開心的東挑西撿。

這些女孩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呀?她謹慎小心的招待著,嚴防她們帶來第三隻手。

挑了幾分鐘後,十幾名少女都各挑了五套內衣褲給葉芝蜜結帳。

前後不到二十分鐘,攤子上的貨色少了一大半,而葉芝蜜錢包也飽滿了。她朝遠去的少女望去,發現剛才那群前來尋釁的流氓在不遠處等著她們,見她望來,那位帶頭的大哥還恭敬有禮的隔空對她鞠躬致意。

原來是他們安排的,看來平澤大樹的勢力還真是不校

她看看攤子上的貨,剩這麼些套,不用再賣下去了吧?她身上已經多了兩萬多元的現金了。

她開始將攤子上的內衣收進袋子裡。

見她開始收拾,一直隔遠「保護」的流氓們全跑了過來。

「葉小姐要收拾了嗎?我們兄弟正想買幾套回去給女朋友穿呢,這些內衣看起來都很漂亮。」帶頭的大哥有點靦腆的說道。

「你們的女朋友剛不是來買過了嗎?還買呀?」葉芝蜜不客氣的說,不過她還是停下收拾的動作。「要買的話快點選,我要收了。」

那幾個男人如蒙大赦般,每個人都隨便選了兩件遞給她包起來,直到攤子上空空如也。

葉芝蜜又多賣了四千多塊,他們還去開來她的車,幫她將所有東西妥當的放到車子裡。

「是平澤大樹交代你們的?」她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忙碌,邊問身旁的大哥。

被輕易識破的大哥臉上難得浮現尷尬的紅潮。

「呃……平澤大哥打電話跟我們說葉小姐腳不方便,要我們多照顧你的。」他老實的回答。

葉芝蜜一點也不意外。。謝謝你們的照顧。」她誠心的說。

站起身來,婉拒他們開車送她回家的提議,她坐進自己的小March裡,由兄弟們排開擁擠的人潮,讓她順利的呼嘯離去。



「聽起來蕾絲國是個很美麗的地方,你怎麼拾得離開呢?」

她跟褚天廉在百貨公司頂樓的一家燒肉餐廳吃飯,他們正聊到他的故鄉。

難怪他長得那麼好看,蕾絲國本來就是個好山好水的地方,那裡還盛產存仙蕈呢。

「總不能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吧!你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就是發生在蕾絲國裡,蕾絲國原本將其中一隻玻璃鞋當做鎮國之寶,可惜前不久玻璃鞋已經整個碎裂掉了。」他將「故鄉」的事含糊帶過,並引開話題。

「哇!」胡蝶驚訝的兩眼大睜。「你的意思是說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

「有些是假的,其實灰姑娘的兩個姊姊並不壞,她們都是善良又可愛的女孩,是童話作者把她們寫壞了。說你吧,我記得你妹妹叫李詠蟬,為什麼你會姓胡?」他翻動烤肉架上的食物。

胡蝶聳聳肩。

「因為我在六歲時就過繼到養父母家了。」她深吸了口氣。「小蟬一出生就得了瓦登伯格症候群,小時候我不懂,覺得她的藍眼睛很漂亮,後來知道她是因為生病了才會變成藍色的眼珠,她沒有聽力,身體一直都不好,三天兩頭就要住院,我爸媽只得拚命工作,賺來的錢連醫藥費都來不及繳。

「六歲時,我的養父母很喜歡我,就跟我爸媽提出將我過繼給他們的念頭,而且還會給他們兩百萬。我聽到兩百萬馬上就答應了,只要能救小蟬,要我賣掉自己我都願意,所以,我姓胡,而不是姓李。」她拿起一片生菜,將肉包在生菜中,一口吃進,滿足的笑了起來。

看見她笑,褚天廉也笑了。

「後來我養父母生意失敗了,他們靠著最後的一點財產移民到加拿大去,我不想離開台灣,所以就留了下來。」

「你一定過得很辛苦。」他憐惜的說。

「只要小蟬能好起來,再怎麼辛苦都是值得的。」她肯定的說。

「那你必須多儲存點能量才行。」他將一堆烤好的肉夾到她的盤子裡。

胡蝶不好意思的低頭微笑,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見來電顯示是爸媽家的電話號碼,她馬上接起。

「喂,媽。」當她聽到電話那頭的低泣聲時,心便開始往下沉。

電話那頭啜泣的李張滿焦急無助的告訴胡蝶,小蟬又昏倒送進醫院了。

胡蝶要媽媽在醫院裡照顧妹妹,她會盡快趕到醫院去。

將手機放進皮包裡,她站起身來,憤怒的瞪著褚天廉。

「芝蜜說的對,你真是個壞蛋,居然拿假的存仙蕈給小蟬吃!難怪你會對我那麼好,是因為罪惡感在作祟吧?」他這樣做令她備感傷害。「我真的以為你是可以相信的。」強忍著淚水,她跑出餐廳。

現在沒什麼比小蟬還重要,都是她害的,她早知道想買到存仙蕈比登天還難,卻還是輕易相信了褚天廉的話,以為他真的有辦法幫她弄到存仙蕈。

她是那麼的相信他,就連芝蜜如此詆毀他時,也幫他說話,堅決的相信他,沒想到他拿給她的存仙蕈居然是假的……

要是小蟬因此出了什麼事,她絕不會放過他的!

餐廳裡所有的人全都看向褚天廉,其中一桌的四個美女還不斷對他拋媚眼。

褚天廉原先不明白為何胡蝶在接完電話後就像變了另一個人,直到她提到存仙蕈,他直接聯想到詠蟬,她那個體弱多病的妹妹。

會讓她有這麼憤怒的反應,莫非是她出了什麼事?假存仙蕈?她怎麼會認為他拿給她妹妹的是假的存仙蕈?桃谷不可能拿假的存仙蕈來騙他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他付了錢步出餐廳,決定到醫院去瞭解發生什麼事,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才步出餐廳,他的新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起,果然是平澤的聲音,也許這也是他容易找到他的一個好方法。

「少爺,您要回家了嗎?」

「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怎麼了嗎?」他問,平澤不會無故打電話給他。

平澤沉默了幾秒後才開口。

「孫小姐來了,是桃谷總會長的孫女,她現在在家裡,她說有事想跟跟你談談。」

褚天廉蹙起眉頭,站在電梯口等待。

「我不認識她,你請她回去吧。」胡蝶應該在上次的那家醫院。

「少爺,孫小姐說她有關存仙蕈的事想跟你說,很緊急。」

存仙蕈?腦子裡想起在那位對他神秘一笑,鞠躬致意的美麗女子:他衡量了一下輕重。

「我十分鐘內會回到家。。他掛上電話,神情凝重的踏進電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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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胡蝶匆忙飛快的趕到急診室,見到滿臉煩惱擔憂的母親與病床上的詠蟬。

她走到她們身邊,已經醒來的詠蟬向她打了個招呼。

「小蟬,我很抱歉,」她內疚的想掉眼淚。「我不知道那混蛋給我的存仙蕈是假的,要是我知道,我絕不會讓你吃進任何一顆的。」她緊握住妹妹的手。天呀!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她難過的掉下眼淚。

見她哭了,詠蟬蒼白美麗的臉龐浮現複雜的表情,夾雜著倔強與罪惡感。

「胡蝶,這根本不關存仙蕈的事,」李張滿不悅的說,從皮包裡拿出一袋膠囊。「我每天拿給她的存仙蕈她根本就沒吃,這還是我在她的枕頭底下搜出來的。」

胡蝶驚訝的看著那袋膠囊,然後不解的瞅著妹妹瞧。

「小蟬,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那是我費了很大的精神才──」

詠蟬突然狠狠的瞪著她,一雙藍眼睛如此的冰冷。

「那又怎樣?你要我報答你嗎?很抱歉,我沒辦法!」

胡蝶楞了住,旋即搖頭。「小蟬,我沒有要你報答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你身體好起來呀……」

。你是瞎了還是腦袋有問題?我──好──不──了──了!要能好我早八百年前就好了,你們接受事實行不行?」她激動的大喊,整張床都為之震動。

「小蟬,你冷靜點──」怕她傷害到自己,胡蝶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可是詠蟬突然像爆發的火山般,在體內的岩漿終於爆發出後便再也無法阻止的情緒狂流。她現在是個脆弱、挫敗,活在生命邊緣的憤世者。

「你們看看我這雙腳!」她用力捶著自己毫無感覺的雙腿。「我連把這雙無用的裝飾腿鋸掉都沒辦法,因為那得花許多錢!而我已經讓你們連吃都吃不飽了......我不懂,你們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留我在這世上做什麼?為什麼我連死都沒辦法......」她從激動尖叫到痛哭失聲。

胡蝶與李張滿不停的勸著她,但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向下滑落。

護士連忙跑過來為她打了支鎮定劑,交代她們別再說任何讓病患激動的話後又走開。

詠蟬從失控大哭到慢慢轉為啜泣,然後慢慢哽咽著睡著,可她的眼淚還是流個不停。

看到她睡著,胡蝶再也忍不住的跑到廁所去大哭一常

小蟬的情緒一直都是平和沉靜的,雖然有時個性會有點小刺,但一直以來都是沒什麼太大起伏,她真沒想到她的真實心情居然會是如此苦澀與灰暗。

原來她一直在意家裡的經濟,一直認為是自己在拖累家人,她一直活在難過內疚裡,而她們居然都沒有發現。

難怪她會那麼激動,她真是個失職的姊姊……

大哭後,深呼吸了幾次她的情緒才稍稍克制祝

她邊擦鼻涕邊開門走出廁所,用清水洗了把臉。

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應該要讓小蟬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飛快的跑出醫院,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本筆記本與筆,找了個明亮的地方開始書寫。

當她寫到存仙蕈時,腦海裡突然閃過褚天廉的俊臉,又想到離開餐廳時對他說的話,四肢開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現在知道小蟬暈倒並不是因為她吃了假的存仙蕈,而是她壓根兒就沒有按時服用存仙蕈,而她竟然刻薄又惡劣的指責他給她的是假的存仙蕈......她當時罵得那麼大聲,還將他一個人丟在餐廳。

他一定氣死了,完蛋了......她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他們剛萌芽的愛情居然被她如此粗糙的給扼殺了。

更嚴重的是,要是他因此惱羞成怒,不再將存仙蕈賣給她,那該如何是好?

她的擔心引起胃部的隱隱作痛。

算了,先將給小蟬的信寫完,有機會再去跟他道歉。

如果他還願意見她的話。



褚天廉親自煮了杯咖啡給綺羅,然後坐進沙發裡,看著這位五官細緻的美女慢條斯理的捻起咖啡,優雅的輕啜一小口。

她輕輕一笑。「褚先生人長得帥,沒想到咖啡也煮得好。」她讚美道。

褚天廉回以一笑。「聽平澤說桃谷小姐有關於存仙蕈的要緊事,所以急著要平澤找我回來,不知是什麼事?」他瞄了一旁的平澤一眼,後者立刻別開目光,假咳了一聲。

「請叫我綺羅。」綺羅一點也沒被他們兩個影響。「我想天廉你也應該知道,祖父買來存仙蕈的目的是為了救我得血癌的弟弟隆五,現在他將我們家存仙蕈的一半存量給了你,我們家族的人都非常不諒解。」她直呼他的名字,藉以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她的眉宇間憑添了股憂鬱,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惹人憐愛。

「那又如何?」他笑著反問。

這四個字讓綺羅唇邊的笑容僵了三秒。

她清清喉嚨,開始覺得想誘惑這位俊男的心也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呃,我想的是,雖然家族裡的人都不太高興,但我可以瞭解你為什麼需要存仙蕈,」她善解人意的說,並將柔荑溫柔的覆蓋在他手上。「一定是某位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生病了,所以你才需要存仙蕈的吧?」她的眼眸像泓寧靜的湖水,努力要將他的魂魄攝入。

其實她原本想說的是,她雖然也很不諒解,但還是會幫他在族人面前說好話,不過在知道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後,旋即又轉了念頭。

褚天廉抽開手,並將她的手拿起放回她自己的膝蓋上。

「我想這應該是我的問題,不勞小姐操心。」他揚起好看的濃眉。「你就是因為這件事,特地從日本跑來?」他不經意的伸手爬了下濃密的頭髮,模樣好看。

當綺羅發現自己因他的動作而有了幾秒鐘的失神後,當下方寸大亂。她是來誘惑他,讓他心甘情願跟自己結婚的,情況不應該反過來。

「不!其實我是來台灣玩的,聽說天廉曾經幫助過我們桃谷家,所以祖父堅持要我一定要先來拜訪你。」她嫵媚的笑,想用話套出他跟祖父的關係。

「桃谷先生太客氣了。」又是簡短的回答。

縱然覺得他的身體語言散發出送客的氣息,但綺羅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

她打了個哈欠,露出極為疲倦的模樣。

「今天逛了一下午的街,真是累壞我了。我在台灣的這幾天可以先住在這裡嗎?我不喜歡住飯店,總覺得那裡不太乾淨。」她楚楚可憐的詢問。

出乎她意料的,褚天廉連考慮都沒有,一下就答應了。

「可以呀,這裡本來就是桃谷家的資產,我只是暫住的。」他笑說。「這裡的房間很多,你可以選一間自己喜歡的住下。」他站起身來。「抱歉,我還有事跟平澤說,先失陪了。」他走過去,伸手攬住平澤寬厚的肩頭,將他往門口帶。

綺羅愣然的坐在沙發裡。

他就這樣把她丟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是臉上有污垢嗎?她連忙從皮包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鏡子,仔細謹慎的審視鏡中的自己。

她的妝容與髮型一如往常的完美。

在日本時,有數不清的男人為這麼完美的她瘋狂,為什麼褚天廉會對她那麼不屑一顧?

莫非......她起身,施施然來到門口,喊了聲天廉。

正交代平澤向桃谷確認存仙蕈的褚天廉,聞聲詢問的望向她。

「你有女朋友了嗎?」她問,感覺有點緊張。

「有呀。」他直截了當的回答。「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了......」綺羅發現自己的嘴巴僵掉了。

她轉身走回屋裡,拖著自己的行李箱,一步步住二樓走,眼睛裡燃起戰鬥的火焰。

有女朋友又如何?她不是沒搶過別人的男朋友!論美貌、賢淑、身材、家世,誰比得過樣樣第一的她?

沒有人能阻擋在她與褚天廉之間的,她不只要他的人,還要他的心!



經過一整的觀察,確定詠蟬的暈倒只是虛驚一場後,隔天早上李張滿與胡蝶將她送回家後,換李張滿病倒了。

李張滿持續發著高燒,四肢酸痛,並昏昏沉沈的。

胡蝶拉著她,強迫不願看醫生的媽媽去了醫院,配了藥回家後就直接往床上倒去。

這下胡蝶真的走不開了,爸爸要工作、媽媽病倒了,還有自從回家後就沒再開過口的詠蟬。

她打了通電話給葉芝蜜,跟她說明家裡的情況,可能得留在這裡幾天。

然後她開始忙碌的整理家理,煮飯燒菜洗衣,盯媽媽吃完藥後,再盯著詠蟬吃下存仙蕈,不再讓她有將藥藏起的機會。

下午她會讓小蟬坐在輪椅裡,推她到附近的公園去散散心。

雖然胡蝶一直說著話想誘她開口,但她的藍眼睛仍是空空洞洞,雖然看向她的唇形,面無表情的,一句話也不說,讓胡蝶感覺很挫敗。

不過至少她不會抗拒吃存仙蕈。

「小蟬,」她坐在公園的涼椅上,向輪椅上的妹妹說話。「我很愛你,因為你是我的妹妹,我不希望你受苦,所以願意盡一切可能讓你好起來,我想爸爸媽媽心裡想得也是跟我一樣的,只要你能好起來,要我們做什麼都沒關係。」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過那都是不必要的,你要是有一點歉疚感,那姊姊希望你能將歉疚轉換成積極,按時吃存仙蕈,至少那會是個希望!」她握住她的手。「不要放棄,小蟬,我們是那麼的愛你,我們都無法想像沒有了你我們該怎麼活。」

詠蟬原本凝然不動,看著她唇語的眼皮,突然一陣微微的扇動,然後慢慢揚起,一雙晶瑩剔透的藍眼珠裡蓄滿了眼淚。

「姊......」湛藍眼眸裡的淚水掉了下來,她傾身抱住胡蝶。

胡蝶拍著她的背,陪著一起掉眼淚。

她哭是因為小蟬終於肯開口了,有如行屍走肉的過了五天後,她終於開口了,她心裡的喜悅實非筆墨難以形容。

只要她肯打開心防,不再封閉自己,那存仙蕈的功效將會事半功倍,她痊癒的機會將指日可待!

至少存仙蕈的研究報告上是這麼說的。

大概是見她們兩個抱在一起哭泣,詠蟬又是坐在輪椅裡,一副需要幫助的樣,一位一身休閒打扮,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走了過來。

「需要幫忙嗎?」尊二摘下墨鏡,操著標準的中文問道。

他剛與綺羅共進完午餐,她的勾引大計進行的似乎不怎麼順利。結束午餐後,見天氣不錯,他便想一路走回僅隔三條街的飯店,這公園正位於他回飯店的路上。

他從來就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個性甚至有點冷漠,但見她們兩個女孩子抱在一起哭,其中一人又是行動不便,他對她們的情況實在有點好奇,所以才繞了回來。

胡蝶抬頭看了他一眼,先拭去臉上的淚水,拉開小蟬後又拭去她的。

「我們很好,謝謝。」她對他說,帶著些許戒意。

尊二點點頭,正要走開,無巧不巧,輪椅上的少女就在此時朝他望來。

當他接觸到她的視線時,生平頭一次整個人定在原地。

他呆愣的看著她,直到少女雙頰微紅的別開臉。

「姊,我們回家吧。」詠蟬拉拉胡蝶的袖子。

幾乎每個人見到她都會有目不轉睛的反應,但......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目光有點奇特,太過於赤裸,讓她的心跳不自覺的加速。

胡蝶白了那男人一眼,她第一眼看見他就不喜歡他,覺得他有點邪氣,還一直盯著小蟬看,用不著小蟬說她也想馬上推她離開。

在經過尊二身邊時,詠蟬又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仍目光熠熠的盯著自己看,又嚇得垂下目光。

尊二站在原地,直到她們走遠了,才不捨的收回視線。

藍眼睛的美麗少女,真奇特的女孩。



「我媽好的差不多了,不過我想多留兩天,等她完全康復後再回去。」坐在馬桶蓋上,胡蝶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緊張的抓著自己的大腿。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什麼勁兒,不過是一個問題罷了,問出口就好了,就像丟個球給芝蜜,她要不要傳回來是她的事呀,沒什麼好怕的。

「喔。」葉芝蜜冷淡的聲音從手機傳來。

「呃......芝蜜,最近有什麼事發生嗎?例如......有人找我嗎?」她心跳加速,手心冒污。雖然沒有勇氣直接問,但她到底還是問出口了。

「你要問那個姓褚的就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葉芝蜜的語氣更冷淡了。

「我沒有......」胡蝶反射性的想否認。

「沒有!」葉芝蜜打斷她的話。「姓褚的沒有來找過你,而且我看他早就忘了你了,人家家裡已經住進一個大美人了,成天出雙入對,感情不知有多好呢。」

胡蝶的心揪成一團,開始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芝蜜,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你也不需要這樣騙我呀!」她掙扎著。

「你不相信我?那好,等你回來後你親自去找他,看我說的是真是假。」葉芝蜜有點惱怒。「我真不懂,那種男人有什麼好?既卑鄙又花心,他哪點值得你喜歡呀?很晚了,我要睡了。」

胡蝶呆愕的掛上電話。

雖然剛才在電話裡質疑,但她知道,芝蜜不會憑空捏造任何事情,就算她再討厭對方。

是因為她誤會他,他在氣憤之餘才會跟別人在一起?甚至還住在一起了?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他不是那種人,他是那麼溫柔、那麼禮貼,他那次出現在彩妝會場當眾帶走她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知道在那裡她非常難受,所以他才特地現身將她帶走的不是嗎?

他說他喜歡她的內在,不是嗎?

她不信他會變得那麼快!

電話!她突然想起他曾給她別墅的電話。

她跑出洗手間,不理會詠蟬的叫聲,直衝進房間抓過皮包,將裡頭的東西一古腦兒的倒在床上。

她找出埋在一堆小雜物底下,折成方正的小紙張,連忙打開,撥通上頭的號碼。

心跳飛快的聽著嘟嘟聲,終於,電話通了,她正高興的要開口,話筒那頭傳來的卻是女人嬌柔的聲音,她嚇得立刻掛掉。

不可能的!也許她打錯了。她又重新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輸人。

「喂?」同樣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胡蝶深吸一口氣。

「請問......褚先生在嗎?」也許他給錯了號碼,這是有可能的。

「他不在,你哪裡找?」女人的聲音謹慎了起來。

胡蝶立刻掛掉電話。不是她打錯,也不是他給錯號碼,那是他家的電話沒錯。

原來他家真的住進了一個女人!胡蝶的心臟整個楸起,必須淺促的呼吸才能稍稍緩和那尖銳的疼痛感。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從不知道原來改變對他來說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不!她搖搖頭。也許那女人只是他的親戚或朋友,來找他玩玩而已,他自然得留她在家裡住,這也是有可能的!

她肯定的點點頭,一定是這樣沒錯!是芝蜜想太多了,照她的個性,她是不會去向一個不喜歡的人問清楚的。

「姊,你還好吧?」詠蟬坐著輪椅出現在房門口,表情有點奇怪,她不習慣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胡蝶這才發現自己太過入神,連妹妹來了都不知道。

「我沒事呀。」她手忙腳亂的將散了一床的東西全塞進皮包裡。

「不舒服嗎?」詠蟬小心的問,覺得她的臉色不太對勁。

胡蝶對著她勉強一笑。

「沒有,我好得很。」她將皮包放回櫃子上。「很晚了,吃顆存仙蕈後就該睡覺嘍!」她走過去,將詠蟬推進房間。

這是詠蟬的房間,她暫時跟她擠一間,詠蟬睡床上,她則打地鋪。

她吃力的將詠蟬抱到床上,餵她吃了存仙蕈後,為她蓋上被子。

才要轉身去打點自己的地鋪,衣角就被拉住了。她轉身,詢問的看著詠蟬。

「姊,我們可以擠一張床的。」她放開衣角,有點羞澀。

若是今晚之前,聽到她說這話,胡蝶一定會感動的掉下眼淚來,她現在眼裡雖然泛著淚光,但心情不一樣了。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沒什麼,但剛才那通電話已經在她心裡發酵,取代了一部份小蟬帶給她的喜悅。

留下一盞小燈泡,她爬上床,與詠蟬並躺在一起。

「姊,」詠蟬的聲音在身旁幽幽響起,胡蝶轉身面對她,讓她可以看到她唇的開合。「如果我有一天再站起來了,你會讓我當你的伴娘嗎?」她期待的問。

胡蝶伸手擁住她,看著她美麗的藍眼睛,眼淚越過鼻樑掉到床單上。

「第一,你一定會再站起來的;第二,我只要你當我的伴娘,其他人想都別想,不過你大概要等很久,因為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要我。」想到褚天廉,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會有的。」詠蟬閉上眼睛,樂觀的說。

看著她有如維納斯般完美的側臉弧線,胡蝶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自己無所謂,唯一希望的是小蟬身體好起來後,能遇到個疼她、愛她,並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的人,她已經吃了太多的苦頭了,如果舉頭三尺真有神明,也該要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了。

她小心翼翼的躺平,看著天花板上早巳褪色的壁紙。

一夜無眠。



葉芝蜜看著桌上的電話,再次揮去那無謂的罪惡感。

好吧!就算她誇大其詞了又怎樣?姓褚的家裡的確住進了一個女人呀!而且看那女的對姓褚的百依百順、千嬌百媚的模樣,沒瞎的都能看出他們兩個之間確實有姦情?

她一點也沒有冤枉他。

就算他真來找過胡蝶又如何?他要是真有將胡蝶放在心裡,就不應該讓那女的住進他家,他讓那女的住進他家根本就是別有居心!

想腳踏兩條船?有她葉芝蜜在,他休想這麼對胡蝶!

況且,他居然還敢踏進她家詢問胡蝶在哪裡?!有沒有搞錯呀?她可還沒忘了死亡契約的事,只是當著他的面將門甩上算是對他客氣了,她還沒動用到球棒哩!

爛男人!男人全都不是好東西!她堅決相信自己做的並沒有錯,讓胡蝶看清事實,早點放棄這段錯誤的感情對她來說,只有好沒有壞。

「你這麼做對褚少爺很不公平,對胡蝶也是一樣。」

聞聲,葉芝蜜嚇了一跳,連忙彈離沙發,看著窗外。

平澤的身影將敞開的窗戶給填滿了,他鑿刻般粗獷的臉龐嚴肅且嚴厲。

由於他一直在門外,所以剛才葉芝蜜對胡蝶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褚少爺對藍小姐是真心的,桃谷小姐只是暫住在別墅裡而已。」他平板深沉的為褚天廉辯護道。

葉芝蜜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朝窗外的他潑去,平澤瞬間濕了滿頭滿臉。

「男人沒有一個是真心的!」她嚷道,用力拉上窗戶後鎖緊,氣憤的走回房間。

屋外的平澤抹下臉上的水珠,神情有點落寞。

他就很真心,只是她不願去看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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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4:43
第九章

胡蝶下午回到租屋處,葉芝蜜跟吉米都去上班了,迎接她的是一室的冷清。

她疲 憊的丟下包包,坐進沙發裡,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做什麼事,但她就是站不起來。

還是有點害怕,畏懼去看見真實。

噢......怎麼辦?她頹喪煩惱的靠在椅背上。

半晌後,她猛地睜開的眼裡閃著決心,深吸幾口氣後站起身來。

不管怎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如果情形真是那樣,那至多也只是讓自己死心罷了。

她關上家門,一步一步踩著沉重的步伐朝那幾百公尺外的建築物邁去,短短五分鐘的路,她的速度慢了好幾倍,不只如此,在看見那棟獨立式別墅時,她還畏縮的躲在電線桿後面,往裡頭窺視了好一會兒。

突然覺得自己的舉止太傻氣了,完全不像大無畏的自己,於是她懦弱的從電線桿後走出來,才要舉步朝別墅走去,別墅的大門突然打開,她一嚇又縮回電線桿後頭。

她看見褚天廉那高大帥氣的身影走了出來。

多天沒見到他,胡蝶心裡一下子湧出狂喜,半個身子露出電線桿外,情不自禁的朝他揚起手。

但當她看見跟在他身後走出別墅的高美女後,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那美麗女子小跑步到褚天廉身邊,笑容甜美,身段柔軟的挽住他的手。

褚天廉停下腳步,帶著微笑跟她說了些什麼,然後拉開她的手。

美女不死心,跑上去,又將手給挽了上去。

褚天廉的俊臉上沒了笑容,隱忍的再度將她的手拉開時,那美女竟然踮起腳尖,細瘦的雙臂環住他的肩膀,整個人朝他貼去,大膽的送上熱吻。

藏匿在電線桿後的胡蝶倒抽了口涼氣,往後踉蹌了一步,好死不死踩到一隻正在電線桿陰影下休息乘涼的貓尾巴,貓咪痛得嘶一聲,飛快伸出又尖又長的爪子掃過攻擊它的敵腳。

胡蝶只覺一陣尖銳的痛楚在小腿側爆發開來,三條血痕瞬間在小腿上泛開。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她緊張的望向別墅,衷心希望那吻得天昏地暗的兩人沒發現她。

但這希望落空了,褚天廉一看到躲在電線桿後的身影,立刻將硬貼上來的綺羅從自己身上給扯下來,打開鐵門朝她走來。

胡蝶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逃跑,來不及細思,她轉身就跑,半跑半跳的結果是讓新添的傷口尖銳的發疼!

可惜她一下就被褚天廉給追上了。

大概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尷尬的情況了,她的心臟像瞬間漲了兩倍大,在胸腔裡急速鼓動,雙腳有點發軟,感覺額頭開始冒汗。

她只能盯著他白襯衫上的鈕扣看,瞥見他舉起手伸向自己,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氣氛更尷尬了。

她擠出一個笑容,故作沒事的舉起手,說了聲嗨,自覺非常愚蠢的舉動。

「你還好吧?」他擔心的問。

胡蝶低頭看她腳上那三條觸目心的血痕。

「沒事,擦個藥就好了。」她笑得很僵硬。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我幫你擦藥。」他拉著她要往別墅走。

胡蝶飛快掙脫。她不想去別墅,一想到他跟那女人同住在那裡頭,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想吐。

「不用了,我回家擦就可以了,再見。」她轉身要逃跑,又被他眼明手快的伸手抓祝

「天廉,發生了什麼事?這小女生怎麼了?」綺羅走過來就是挽住褚天廉的手。

她剛杵在原地,看著褚天廉像變了另一個人般,對這明顯躲在電線桿後窺視他們的女孩好言好語,這幾天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有這樣溫柔的表情及體貼的態度,他對她總是有禮、疏遠,她對他的示好他全視而不見。

為什麼這個女孩出現就不一樣?她拒絕相信這姿色平凡,沒胸、沒屁股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這樣天廉太委屈了,以他的外表,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應該是像她這樣動人的美女才是!

胡蝶抬起眼,接觸到綺羅飽含敵意的傲慢目光。

她知道她為什麼叫她小女生,沒錯!她是沒她的大胸脯、沒她高佻、沒她美麗、沒她……,但她胡蝶也有她沒有的,她有美麗的內在!她回以不屑的眼神。

擔心胡蝶再次逃走,褚天廉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對綺羅挽住他的動作感到無可奈何極了。

「她不是小女生,她是我的女朋友,胡蝶。胡蝶,這是桃谷綺羅小姐,這棟別墅是桃谷家的資產,所以她到台灣的這幾天就住在別墅的客房裡。」他解釋道。

胡蝶聽到「女朋友」三個字,整個人就心花怒放了,哪還在意的了什麼桃谷什麼綺羅的?!

她笑容燦爛的對綺羅「嗨」了聲。

相反的,綺羅對褚天廉明顯與她撇清關係的言詞感覺非常不舒服,他這簡直就是當著這情敵的面給她難堪。

她忍不下這口氣,腳一跺,往反方向走了,邊走邊拿出手機不知打給誰訴苦。

「她這樣走了,沒關係嗎?」胡蝶試探的問。

他只是搖搖頭,嘴邊是比太陽還溫暖的笑容。

「可以跟我回去擦藥了吧?」他歎了口氣。

胡蝶的身體裡像有千百隻胡蝶在揮動翅膀,她覺得若再不克制一點,自己一定會跟著飛起來。

「那天......在餐廳裡的那,很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在走回別墅時,她歉疚的對他說。

「沒關係,你妹還好吧?」

「她沒事了。」她偷覷了他一眼。「小蟬會暈倒是因為她沒吃存仙蕈的緣故,跟存仙蕈無關。」她將這幾天的事簡單的跟他說了一遍,包括媽媽的重感冒。

「難怪,你瘦了一圈。」他心疼的說。

胡蝶摸摸自己的臉。「有嗎?」她自己都不曉得。

「留在這裡吃晚餐,我為你準備大餐。」他的笑容很迷人。

胡蝶整個人都要融化了,哪還有力氣去拒絕呢?



晚上近七點下班回到家,一進門葉芝蜜就看見沙發上的背包,她雙眼一亮,丟下皮包朝胡蝶的房間跑去。

「胡蝶!」她興匆匆的打開胡蝶的房門,裡頭卻空無一人。

她跑到廚房,又沒人!她不在自己的房間裡,也不在吉米的房間裡......

她急切的腳步猛地在小客廳中心煞住,突然想到的可能性讓她怒火開始燃起。

跑過去抓起皮包,她拿出手機忿忿地撥了號碼。

「平澤大樹!胡蝶是不是在你們那裡?」

「呃......」平澤站在別墅的客廳裡,看著正甜蜜在共進晚餐的少爺與胡蝶,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氣氛細膩又甜蜜,沒人可以介入。

他的遲遲不語已經告訴葉芝蜜答案了。

「我去接她!」說完話,她憤怒的將手機往沙發一丟,踩著高跟鞋走出家門時,才發現自己方才太高興,連鞋都忘了脫就踩進家裡。

可惡!把胡蝶抓回來後又要拖地了。

她不懂,胡蝶為什麼要這樣作賤自己?姓褚的都已經把女人帶進家裡了,她偏偏還要去自取其辱!

她不能讓她這麼下去!姓褚的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她得先把胡蝶救回來,將傷害減到最低才行。

遠遠的,她就看到平澤高大壯碩的站在別墅外,她更生氣了。這個幫兇!

「胡蝶呢?我要找她!」她氣焰騰騰的站在平澤面前,生氣的仰視著。

「藍小姐正在跟少爺共進晚餐,我不能讓你進去。」平澤帶著歉意的說。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對她感到抱歉。

「共進晚餐?!葉芝蜜氣壞了。「姓褚的到底想怎麼樣?都有了女朋友了還想染指我們胡蝶嗎?」她開始動手要推開他。

平澤站著不動,任她上下其手。

「你誤會了,綺羅小姐不是少爺的女朋友,她只是暫住而已。」他解釋道。

葉芝蜜氣喘吁吁的暫停。「不是女朋友?暫住?我沒瞎,你分明是睜眼說瞎話,不是女朋友她會每次出門就將半個身子貼到姓褚的身上?不是女朋友會這麼公開大方的跟他住在同一個

屋下?把門關起來誰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什麼呀?」他當她是傻瓜嗎?

「那位吉米先生不也跟你們住在同一個屋下嗎?」平澤難得的反控。

「吉米付了三分之一的房租,當然跟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又不是睡在同一個房間,那是不一樣的!」葉芝蜜爭辯道。

「你的意思是,只要綺羅小姐付房租,你就不會懷疑了?」

「平澤大樹!」葉芝蜜氣得橫眉豎目。「你少轉移我的注意力!沒有一個女人會那麼公開的貼在一個男人身上那麼久的!」除非那女人下賤!

平澤嘴巴緊閉。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綺羅小姐的行為了。

總算逮到了0默認了吧?」葉芝蜜得意的昂起下巴。

當她要繞過平澤打開鐵門時,毫無預警的,一隻粗壯的手臂突然伸了過來,將她攔腰抱起。

在她還摘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時,平澤已經抱著她開始往前奔跑。

「你幹麼呀?放我下來!綁架呀!救命呀!放我下來!」她在他肩上大叫。

這混蛋!她快要吐了──

直到跑進附近一個公園裡後,他才終於停住腳步,將她給放了下來。

葉芝蜜在穩住腳步,忍住想嘔吐的感覺後,她揚手就是給他一個巴掌。

平澤被打的頭微偏,黝黑的臉上立刻浮現清晰的五指紅櫻葉芝蜜是使盡了她的全力。

「你真是太過分了!」她硬是不讓後悔的感覺出現一絲絲在表情上。

「你會打擾到少爺他們。」他答道。

葉芝蜜一張清秀的臉漲得通紅。「就因為這樣你就扛著我跑到這裡來?你是不是有毛病呀?」她氣得渾身發抖。

「大概是吧!」

葉芝蜜還搞不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今晚第二次的毫無預警,他的大手突然捧住她的後腦,整張大臉瞬間在她跟前擴大,再擴大,直到他粗魯的封住她的嘴唇。

由於太過驚訝,甚至有點嚇到,所以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場突如其來的重吻,也在這種情況下結束。

她連感覺都還來不及,他就已經離開她了,唇上只留下疼痛感,而她的心臟在此時急速跳動了起來。

還來不及細想,她揚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他躲得掉的,但他沒躲。

「芝蜜......」

葉芝蜜倉皇回頭,看見褚天廉和胡蝶站在七步外的距離,驚訝又不解的看著她。

他們顯然是聽見她扛走時發出的尖叫聲而尾隨過來的,但不明白她為何要掌摑平澤。

葉芝蜜看看平澤,又看看胡蝶,覺得自己已在崩潰 邊緣,狠狠瞪了大樹一眼後,她憤然的轉身就走。

「芝蜜!」在經過胡蝶身邊時,胡蝶拉住她,被她用力甩開。

胡蝶跟褚天廉交換了個眼色後,追葉芝蜜去了。

看著她奔跑的背影,褚天廉走到平澤身邊,看著他臉上發紅的五指,輕拍他的肩膀。

「換個角度來想,至少她不是完全沒有反應。」褚天廉安慰他。

平澤摸摸發燙的臉頰,有點困惑。「這樣的反應算好嗎?」

「當然!」褚天廉挑眉點了下頭。「像葉芝蜜那種有過感情創傷的女人,對男人有任何反應都是好的,我想她今晚會一直想著你,也許會失眠。」

平澤跟在他身後。「她有過什麼感情創傷?」沉默半晌後,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褚天廉聳聳肩,腳步愉悅。今晚的他心情不錯。

「可是剛才──」平澤皺起眉頭。

「因為胡蝶說過。」他停頓下腳步,等平澤走到他身邊時才與他並肩而行。「也許有一天葉芝蜜會跟你說,只要你能夠持續下去的話。」
「還要不怕挨耳光。」平澤又摸摸臉龐。還好他不怕痛。

對於他阿Q式的回答,褚天廉只是笑而不語。



胡蝶在葉芝蜜即將關上房門的千鈞一刻,奮不顧身的將腳伸進,然後痛叫一聲。

葉芝蜜連忙又拉開門,暴躁又生氣的橫了她一眼後,走過去將自己拋到床上,拉過棉被將自己從腳蓋到頭。

胡蝶一拐一拐的走過去,拉了她的梳妝椅過來坐下。

「你是怎麼了?我從沒見過你打人耶,你幹麼打平澤?他哪裡惹你了?」她脫下布鞋揉著自己的腳。還好她穿著布鞋,否則若是光腳被夾到,肯定斷成兩截!

床上的葉芝蜜動也不動。

胡蝶索性把兩腳的布鞋都脫了,她走到床邊,硬是將葉芝蜜蒙頭的被子給往下

「你鬧什麼脾......芝蜜!」她見她滿臉淚痕。

葉芝蜜一直埋在棉被裡無聲的哭著,直到棉被拉開,她才微微的啜泣起來。

胡蝶不解又心疼的坐進床沿。「芝蜜,是不是平澤那混蛋對你做了什麼事?」

「胡蝶......」葉芝蜜坐起身來,摟住她的頸子,傷心的哭了起來。「那混蛋強吻我......」

「強吻你?!胡蝶邊大叫邊拍著她的背,原來是強吻呀,那就沒什麼好緊張的了,她還以為他們兩個在打架呢。

哇,平澤看起來愣頭愣腦的,沒想到行動力這麼強!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太過分了......我漱一百次口都沒用了!」她恨恨的說,啜泣聲倒是慢慢停了下來。

「沒想到平澤居然是這麼不要臉的人!」胡蝶故作義憤填膺的拉開她。「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他算帳!」她伸手撈過自己的布鞋。

「喂、喂!」葉芝蜜連忙拉住她,隨後發現自己的舉止有些矛盾,又緩緩放開。「你要幹麼?」她抽出張面紙擦眼淚。

「去找他算帳呀!敢強吻你,下次不就強暴了?太過分了!」她努力穿鞋。「可惡!愈急鞋帶就愈系不好,等我繫好,死平澤你就等著完蛋吧!我叫褚天廉辭了你,讓你在台灣流離失所,回日本後也找不到工作,只能靠日本政府的救濟度日,沒人嫁你,讓你當一輩子的老孤單!」

葉芝蜜抓住她,讓她的屁股又回到床上。

「不用這樣吧?你幹麼?我是強吻又不是被強暴!」她不贊同的瞪著她。

「不給他個教訓怎麼行?我都說了,這次是強吻,下次不定就是強暴了!」胡蝶還是很生氣。

「被我打了耳光,他還敢強暴我嗎?」她沒好氣的用力擤了下鼻涕。「說到褚天廉,我還想問你,為什麼一回來就去找他?」她將面紙折成四四方方後,丟進垃圾筒裡。

「我們現在說的不是平澤嗎?」胡蝶起了不祥的預感。怎麼她的話題能說變就變?

「他的事我會處理。」葉芝蜜的目光恨恨的盯著她。

胡蝶翻了個白眼。「他是我喜歡的人,就算被判出局,我也要知道是怎麼回事呀,所以我就去找他了。」她將事情簡單的敘

述一遍,還撩高牛仔褲褲管讓她看貓抓傷的傷口。

「你還真有創意,居然懂得躲在電線桿後。」葉芝蜜嘲諷的嗤了一聲。「他跟你說什麼你就深信不疑?你又沒跟他們住在一起,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對褚天廉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好看的男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信任他們的下場就是落得比死還不如的痛不欲生!

胡蝶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相信他,而且他說他在那裡住得也很煩了,要另外找房子,等找到後會接我一起過去祝」她臉上浮現幸福的紅潮。

葉芝蜜聽了,臉色發白,驚惶的捉住胡蝶。「你沒答應他吧?」

「為什麼不答應?我們相愛呀!相愛的人就應該住在一起呀!」她兩眼發光。

她從沒想過會有一個那麼帥的男朋友,而且他還那麼溫柔,就像他的世界只有她才是最重要似的,天呀,她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瞧她整個人沉醉在其中的模樣,葉芝蜜的心直往下沉。

「胡蝶,你聽我說,你跟誰談戀愛我都不會有意見的,但就是不要跟褚天廉好不好?我覺得他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對你的企圖不可能那麼單純的,你聽我的好不好?我不會害你的。」她握著她的手,憂心如焚。

她總覺得褚天廉這個人並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麼和善、那麼好,而他愈是如此,她就愈覺得他危險,光說死亡契約好了,誰想得出來這麼可怕的契約?而胡蝶偏偏簽了它,這太令人發毛了!

胡蝶明白她的擔心,反過來拍拍她的手。

「你太擔心了,他騙我做什麼呢?我一沒人才,二沒錢財,他還得按時供給小蟬存仙蕈好讓她恢復健康呢!要認真說起企圖,我覺得我才是那個企圖從他身上取得什麼的那一個,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的。」她安撫的對她笑笑。

葉芝蜜突然抽回自己的手,陰沉沉的看著她。

「如果是我跟褚天廉讓你選呢?你要選誰?是交往了十幾年的友情還是一個只認識一個多月的陌生人?」她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了!她現在就要她做出選擇,免得等她發現被騙後還得時時嚴防她自殺。

胡蝶皺起眉頭。「有那麼嚴重嗎,芝蜜?我知道你被騙過,但那並不表示我也會被騙呀!只要你不要那麼排斥天廉,試著跟他相處,你會發現他是好人的。」要她在兩者之中擇其一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一點?

「不用跟我說那麼多「告訴我你選擇誰?如果選擇友情,那你就留下來,如果你選擇去跟他,那從現在起我們就不再是朋友!」葉芝蜜狠心的下了最後通牒。

胡蝶從床上站起,不敢置信的看著認識十幾年的好友。

「為什麼我不能同時擁有愛情與友情呢?」這太荒謬了!她的鼻間開始發酸。

「因為我不想看你重蹈我所經歷過的痛苦。」葉芝蜜沉聲道。「你選誰?」

「你明知道我沒辦法選擇的!」胡蝶開始發火了。她覺得葉芝蜜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你已經選擇了,不聽我的,你遲早會吃虧。」葉芝蜜冷冷的指著房門口。「出去,等他找到房子後你就搬去跟他住好了,我不在乎!」

她是走火入魔了嗎?事情有那麼嚴重嗎?胡蝶朝房門走去。

「你現在不夠冷靜,我不跟你吵,等你心情穩定點我們再聊。」

「再聊幾遍也一樣!」葉芝蜜又倒回床上,拉起棉被蓋住臉,以行動表示不再與她交談。

胡蝶翻了個白眼,用力的帶上房門,碰巧與帶著宵夜回來的吉米打了個照面。

吉米一臉驚喜的看著她。

「胡蝶!好久不見,來吃宵夜吧,我分一半給你吃!」他大方的說。

「吃宵夜,你想害我變豬嗎?」說完,她拐回自己的房間,用力甩上門。

吉米一頭霧水的坐進沙發裡,喃喃自語。

「大姨媽來哩,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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