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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拾夜]三隻小豬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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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5:13
第十章

詠蟬靜靜的在樹蔭下看書。

雖然已經近秋,但太陽仍然炙熱,她將輪椅停在大樹下,午後的涼風輕輕的拂過來,感覺很舒服,她喜歡這種感覺。

姊姊回家之前除了交代她得按時吃存仙蕈外,還得找時間出去外面曬曬太陽、透透氣,一直待在家裡會不健康。

她聽話了,所以每天下午都帶本書到公園裡來,靜靜的坐一、兩個小時再回家。

還好這個公園算大,無障礙空間做得很好,她才能順利推輪椅進來。

她甚至學習去圖書館借書。

圖書館裡有一位擔任義工的大學生為她辦了張借書證,還熱心的拿了幾本她應該會有興趣的書給她。

她現在看的這本書,名為《大地之聲》,是一位英國鄉村獸醫所描寫的行醫生活,作者是吉米哈利,中文翻譯淺顯易懂而且有趣,雖然書有點厚,但她還是津津有味的讀著,有時還會發出笑聲。

她的耳朵雖然沒有聽力,但她的視力是完整的。

沒有聽力的好處是,可以完全心無旁騖的專注在一件事上,外界的任何雜音都干擾不了她。

她看得有點口渴,伸手要拿掛在輪椅旁的礦泉水,沒想到她手才伸出去,礦泉水就自動跑到了她手裡。

她嚇了一跳,縮回手,礦泉水掉到地上。

尊二不如何時已坐在她身旁的涼椅上,他彎身,將礦泉水撿

起,再度交到她手裡。

他已經在這坐將近幾分鐘了,沒想到她居然毫無所覺,而他僅能做的只有看著她被及肩長髮擋去一大半的秀致面容。

是他!前幾天見過一面的男人。

一見是他,詠蟬下意識的想逃走,將泉水接過放到腿上,她連忙兩手滑動輪椅。

可是沒想到她才一動,膝上的書又滑了下去,她急得彎腰伸手去撈,硬是差那麼一點點,讓她又急又氣。

尊二氣定神閒的站起身,撿起書後又遞給她。

「一見到人就想走,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你不知道嗎?」他的語氣有點不悅。

詠蟬一直低著頭,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推著輪椅又想走。

這下尊二可真的有點發怒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膽敢對他說的話如此不屑一顧,沒想到這坐輪椅的女孩子不但對他不屑一顧,還連聲謝都沒有,轉身就想走。

詠蟬的手不管再怎麼用力推輪子,輪椅就是不動,她回頭望,驚惶的看著他竟單手牢牢握著輪椅後面的把手,面露慍色。

這下她真的被嚇到了,於是更加用力的想脫離他的掌控。

她急得滿頭大汗,他卻一點也沒有鬆手的意思。不過看她急成那樣倒也挺好玩的,他唇邊送出一抹短暫的笑容,放開把手。

這完全無預兆的放手讓仍在使盡全力的詠蟬無法適時反應過來,輪椅猛地向前滑去,她整個人從輪椅上跌了下來。

她右半個身子撞上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痛得她迸出了眼淚,握住右手肘,痛苦的五官扭曲。

也是在同時,尊二看見她附在耳朵上的助聽器。

他走過去將她扶起,皺眉仔細瞧著她的臉龐。擁有這麼一張美麗臉蛋的女孩子,居然不能走也不能聽?

用力推開他,詠蟬忍痛掙扎著要爬上輪椅。她現在只想回家!

見她那麼辛苦,尊二索性將她抱起安放在輪椅上,然後蹲在她身前握住輪椅兩側,強迫她面對他。

「你讀唇語?」他看過她和她姊姊交談。

「我聽不見!」詠蟬極力想撥開他的手,無奈他的兩隻手臂像粗硬的鐵條,無法撼動一分,她轉為深藍的眼珠狠狽的瞪著他。

「台灣的女生都是用這種態度對待幫助她們的人嗎?」他的濃眉又攏起。

「是你害我跌倒的!」她低吼回去。他一直在害她!

「我不是抱你起來了嗎?」

「我自己也爬得起來!」

他突然勾起嘴角。「看著我不就聽見了嗎?」他得意的問。

詠蟬變了臉色。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你快讓開,否則我就要大叫救命了!」她威脅道。

「你的眼睛為什麼是藍色的?」他真的很好奇,完全沒將她的威脅放在跟裡。

明明就是一張東方的臉孔,眼珠子是有如天空般遼闊的藍,真是奇特。

要是她的腳能動的話,她一定一腳將他踢得老遠!

「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就放你走。」

反正她行動不便,是鬥不過他的。

詠蟬轉頭望了望四周,失望的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她生氣又害怕的邊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邊瞪著眼前雖然長得好看,但卻莫名其妙又冷酷無情的男人。

「我爸是外國人。」她胡謅。

沒想到他竟然搖搖頭。

「不可能,如果你爸爸真是外國人,而且你姊姊的眼珠是黑色的,好孩子是不應該撒謊的。」

沒想到他的觀察力那麼好,詠蟬打掉他的手後,索性豁出去了。

「沒錯,我是騙你的,那又怎樣?」她挑釁的,準備好接受他的怒氣。

沒想到他竟只是聳聳肩。「不怎麼樣,告訴我實話就好,你的眼睛為什麼是藍的?」他執著的要她的答案。

詠蟬遲疑了一會兒。算了,說就說,反正她也不打算再見討厭鬼!

「因為我出生就得了瓦登伯格症候群,也就是俗稱的藍眼睛,我聽不見,長大後有天突然就沒辦法走路了,現在會突然昏倒,不定過幾天就突然死掉了,這樣你滿意了嗎?我可以走了嗎?」她冷冷的半瞇起眼。

尊二隻是濃眉微挑,一點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他歎了一聲,假如祖父沒有愚蠢的將一半的存仙蕈分給褚天廉的話,他一定會偷幾盒來送給她的,他實在不想她這麼年輕就離開人世。

想也不想的,他解下頸上黑色皮繩鏈子,鏈墜是大和會社的標誌,一片銀質的櫻花,櫻花中烙了個桃字。

不理會她的反抗,他硬是將項鏈掛上她的頸子。

「這是我們桃谷家的徽章,戴著它,你想活多久都沒問題。」

怎麼有那麼自大的人?才要將項鏈扯下來,他就站起身來。

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讓她不得不仰頭看著他,扯鏈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有機會再見了。」他對她擺擺手,將手放進口袋裡,瀟灑的走了。

詠蟬扯下鏈子,出神的看著上頭的桃字,一股厭惡的情緒升起,她揚手欲將之拋掉,但她的手張不開,只能停頓在半空中。

半晌後,她無奈的縮回手,將項鏈載回頸子上。朝他離去的方向再望了一眼後,推著輪椅離開。



胡蝶提著行李離開租屋處時,葉芝蜜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跟她說話了,正確說法是葉芝蜜把她當成了空氣,對她視而不見。

現在她上班去了,要跟她道再見也沒辦法了。

走出住了五年的房子,胡蝶依依不捨、難過的想掉淚,在這麼糟糕的情況下離開芝蜜,她實在很難過。

等候在屋外的褚天廉接過她的行李,安慰的摸摸她的頭。

平澤又將行李接過,放到賓士後車廂。

「頭一次見到搬家用賓士車接送的。」胡蝶垂頭喪氣的看著黑色轎車。

褚天廉握住她的手,溫暖的微笑。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個沒有脾氣的人耶!」她突然說。「為什麼你總是能保持有如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呢?」他還是一臉和煦的笑。「我不覺得那有什麼難,當我對著的人是你的時候,笑變得很容易。」他從沒想過要對她發脾氣。

他的話讓胡蝶覺得整個人像夏天裡的霜淇淋一般,融化了

「那......我們可以先去做一件事嗎?」她問,扯著他的手搖晃。

「可以呀!什麼事?」他戒心全無。她撒嬌的樣子配上她鼻樑上的幾點雀斑,真是好可愛!

胡蝶對他神秘又興奮的一笑,放開他的手,從身後的褲子口袋裡拿出張百貨公司的DM。

她指著上頭的一個活動。「這家百貨兩個小時後要舉辦一個七夕情人節的活動,只要是情人就可以到現場報名,贏的那對情侶不但有免費的情人節晚餐,還有五萬元的獎金呢!」當她說到五萬元時,眼裡的光芒簡直比天上的太陽還要令人炫目。

「少爺不需要免費的晚餐。」平澤站在轎車旁不苟同的,「他也不需要拋頭露面去贏得獎金。」

「可是我需要!」她毫不客氣的對平澤吼叫,然後轉向褚天廉。「我知道你有錢,我也知道你不在乎這幾萬元,不過我很窮,只要有得賺我就不會放過機會,就算要找人假冒情人也沒關係。」她挑釁的看著他,言外之意便是就算與她進行比賽的情人不是他,她也無所謂。

褚天廉露出一抹苦笑。「第一,我不是個有錢人;第二,雖然對比賽沒什麼興趣,但五萬元的確是個不錯的誘惑;第三,與你共進情人節餐的另一半,只能是我。」

他的話立刻引來平澤的低鳴。

「少爺,你不需要隨她起舞的,你該知道,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桃谷老爺他──」

他的話在褚天廉森冷的目光瞟向他時戛然而止。

胡蝶正努力將DM塞回口袋裡,回過頭時看見的還是他已恢復的微笑。

「什麼桃谷老爺?」她耳力可不差。「是桃谷綺羅的親人嗎?」

「是她的爺爺。」褚天廉老實回答並打開車門,讓胡蝶坐進去。

「桃谷家的人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呀?」她不解的問。

明知天廉並不弱,還是派了個平澤保護他,出門還有黑頭轎車接送,還讓他住免費的別墅,連桃谷綺羅都自動送上門,這要讓人不起疑都難。

「這事很複雜,有機會再跟你說。」撫摸她及肩的柔軟髮絲,他輕聲說道。

見她還想開口,褚天廉對她搖搖頭。

「別再問了,有些事是很難說清楚的,時機到了,你自然會明白。」

胡蝶更糊塗了,頭一次感覺自己並沒有那麼瞭解他。

「你知道嗎?你很神秘,雖然我知道你來自蕾絲國,但除此以外我對你什麼都不瞭解。」她望向窗外。「我真的什麼都不瞭解,而且還即將與你同居,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們之間光是一個愛字就夠了嗎?」她的個性或許衝動,思慮可能不夠深,但她很少會這麼不顧一切的去做一件事。

她想跟他在一起,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但他好像有很多秘密,她無法肯定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她的手被握住,胡蝶回頭,立刻跌進一雙深情款款的黑色眼眸裡。

褚天廉狹長的黑眸裡閃著異樣的神采。

「你愛我?」他突然問。

胡蝶突然覺得臉頰發燙,想若無其事的將手抽出來,但他握得很緊。

她放棄掙脫,任他緊握著。

「不然你以為呢?我不會答應跟一個我不愛的人同住,也不會找他跟我一起去參加情人節的比賽。」

她才說完,整個人就被他擁進懷裡,她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

「你真的愛我?」他又問了遍。

胡蝶抱住他寬寬的背。「我當然愛你呀。」

褚天廉將她擁得更緊了。

她愛他!距離上次農莊小女孩愛他已經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幾百年後再次知道有人真心愛他,他內心溢滿了激動與純粹的喜悅。

「你還好嗎?」胡蝶問,他擁得她有些痛。

褚天廉這才慢慢放開她,她驚訝的發現他的眼眶居然有些濕潤。

「怎麼了?」她擔心的問。「你還好嗎?你差點讓我以為你是沒人愛的。」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褚天廉只是低頭輕吻她的臉頰,像在保護一件很寶貝的東西般,接著又將她擁進懷裡。她不會明白的,她不會明白她的話對他有多重要,他願意因她這句話付出一切保護她。

「我是沒什麼人愛。」他老實說。成了豬精後就直接被關進了水泥監獄,一年到頭與他為伍的只有他那兩個兄長,而他們兩個是根本不可能說出那種肉麻話的。

胡蝶推開他,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不需要騙我的,就算有一百個人愛過你我也不會吃醋呀!」他真是太窩心了!為了怕她不舒服還刻意撤這種任誰都不會相信的謊。

「是真的!」見她一臉不信,褚天廉歎口氣。「好吧,就算真有一百個人說過愛我,那又如何?我並不愛她們,所以那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愛我?」胡蝶感動的快要流淚了。

在前座開車的平澤一聽到她的問題,馬上翻了個白眼。

「這是當然的,」褚天廉答道。「我愛你。」他親吻她的額頭。

她只能再活五年那又怎樣?等他的一年期限過後,他會用盡一切方法讓她留在他身邊,就算用他的法力交換也無所謂。

妖精界曾有過這樣的例子,妖精愛上人類雖然是不允許的,但若真發生了,妖精就得面臨失去一切法力以換取人類世界生老病死之軀的抉擇,要是妖精選擇了。後者,就永遠在妖精界除名了。

以前他不瞭解為什麼那些放棄法力的妖精會那麼傻,現在他瞭解了,原來遇到真心愛自己的人,就算為對方放棄一切也在所不惜。



尊二與綺羅坐在餐廳裡共進晚餐。

尊二拿走她第三度倒滿的酒杯,她不悅的看著他。

「還我。」她語帶警告。

他將酒杯放得更遠。「主萊都還沒來,你就喝光了三杯酒,這實在不太好。」他同情的看著她。「告訴我,你心情不好是因為被褚天廉拒絕,還是難過拿不到祖父的另一半遺產?」

綺羅狠狠的瞪住他,漂亮的眼裡有著不相稱的濃烈殺氣。

「我沒有被拒絕,祖父的另一半遺產我還是拿得到。」「喔?。尊二好整以暇的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他不是已經搬出別墅,帶著女朋友同居去了嗎?」

「只是女朋友罷了,就算他已經有了老婆,我也有辦法讓他們離婚,讓天廉娶我!」她危險的瞇起眼睛,拿起桌上的餐刀。

見他沒有接話,她抬起頭,看他正皺眉的盯著每個餐桌旁附設的小液晶電視瞧,她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電視螢幕上是晚間新聞,報導內容是一家百貨公司為了慶祝七夕情人節特別舉辦的活動,畫面正播出冠軍情侶特寫,而出現在螢幕上的赫然是──褚天廉和胡蝶。

胡蝶開心不已的高舉獎金,而褚天廉則給了她一記深情的吻。

綺羅頓時刷白了臉。

他們居然去參加那種比賽?還以情侶的身份?不可能的!

她怎麼都想不透,以褚天廉外表如此優異,個性如此溫和有禮的人,怎麼會看上像胡蝶那麼不起眼的女人?她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瞧她幼稚的舉著獎金的模樣──

綺羅忍無可忍的關掉電視,天呀!她快吐了。

尊二打開電視,可惜新聞已經進入下一段。

「剛那女孩就是褚天廉的女朋友?」他問綺羅。

他從沒面對面見過褚天廉,只是看過他的照片,以及剛才在電視新聞裡的匆匆一瞥。

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個極具魅力的男人,完美的外表,十足迷人的氣質,難怪綺羅今晚會喝悶酒了。

「誰知道呢?」她不屑的哼了一聲。「也許那女的只是他用來應付其他女人的障眼法。」

尊二不理會她充滿妒意的臆測,他深思了會。

「如果那女孩真的是褚天廉的女朋友,那事情反而好辦。」他燃起一根煙。

「什麼意思?」綺羅皺起眉頭。

他俊逸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有趣。「如果我猜得沒錯,褚天廉向祖父要存仙蕈的目的是為了他女朋友的妹妹。」他想到那位有著一雙藍眼睛的奇特女孩。

「這跟胡蝶的妹妹有什麼關係?這只表示她妹妹快死了,所以必須用存仙蕈救命。」她翻了個白眼,還以為他會想出什麼來幫她呢。

「我認識他女朋友的妹妹。」他覺得事情真是愈來愈有趣了。

「那又如何?」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

「如果我們停止存仙蕈的供應,你認為到時胡蝶為了她妹妹,會向誰求救呢?」

聞言,綺羅冷艷的臉龐開始發亮。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要台灣的大和會社停止將存仙蕈提供給天廉,同時再向胡蝶施壓,逼她離開......」她的興奮瞬間消褪,沮喪的垮下肩膀。「這種事我做不來,到時害了她就不好了,我可不想當劊子手。」

「沒人叫你當劊子手。」尊二緩緩吐出煙霧,英俊的臉龐顯得有些陰鬱。「你的目的不是為了得到褚天廉嗎?那麼第一步就是讓他們兩個分開,而存仙蕈就是籌碼,只要我們將這籌碼控制在手上,還用得著擔心胡蝶不照你的去做?」

綺羅有點猶豫,畢竟長這麼大,她還沒用過任何手段來得到一個男人的心。

「這樣好嗎......」她想著褚天廉,開始對他的提議有點心動。

「他們只不過是男女朋友,有什麼關係?除非你不想得到褚天廉,對祖父的遺產也沒興趣,那就當我沒說過剛才的話。」

綺羅秀致的眉毛微攏。「可是祖父說過褚天廉是神......」她始終對祖父的話存有顧慮。

尊二翻了個白眼。「他老糊塗的話你也信?你跟他住在一起過,發現他有會讓東西浮起來,或是他讓死掉的小狗復活?」他不屑的嗤了一聲。

她白了他一眼。「你確定胡蝶的妹妹不會有事嗎?」想得到褚天廉是一回事,她還是不希望因此鬧出人命,畢竟自己也有一個靠存仙蕈活命的弟弟。

「我保證。」尊二慵懶的舉起一手放在胸口。

聽了他的保證,綺羅深吸一口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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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結婚?」

胡蝶正跪在客廳,挽起袖子,捲起褲管,身邊擺著一桶髒水,勤勞的抹著地板,聽見褚天廉的話,她整個人呆愣的跪坐著。

他們已經同居將近兩個多月了,家裡的佈置與一切瑣事也由原本的雜亂無章變成現在的有條有紊。現在,他們已經擁有一個家,過著宛如新婚夫妻般幸福快樂的生活。

由於這只是一個小家庭,所以執意要跟在褚天廉身邊的平澤也排除萬難,運用關係的租下他們屋子旁的房子,一個人祝

此時褚天廉抱著囡囡朝她走來。

由於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就在平家附近,所以有時安楷有事時,會將囡囡抱來請他們照顧。

胡蝶迷戀的看著他頤長優雅的身形與永遠掛著溫暖笑容的俊臉,還是不敢相信這麼完美的男人會愛上自己,而且還已經同居了。

不過如此幸福的生活也總讓她心裡有著隱隱的不安,說不上來為什麼。

褚天廉的右手食指被囡囡小小的手掌給緊握著,她開心的呀呀叫。

「是呀!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台灣畢竟還是個保守的地方,一個單身女孩跟男人同居總不是件好事,所以與其繼續同居下去,不如我們就結婚吧。」

「你是在跟我求婚嗎?」一想到這,胡蝶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嗯。」他一笑。「你不願意嗎?」

她連忙搖頭,放下抹布後又緊張的將頭髮撥到耳後。

「我當然願意,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想娶我。」討厭,怎麼掉眼淚了......她尷尬的抹去突然滑下的淚水。

褚天廉心疼的蹲在她身邊,摟過她的頭後親暱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他也沒想過自己會跟個人類女孩結婚。

「以後的事你都不用擔心,一切有我。」他慎重的為她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她幸福的笑著,但眼淚仍落個不停。

像是吃醋了,囡囡短胖的手不停地拍打著胡蝶的頭。

褚天廉站起身來,先將囡囡放進嬰兒床後,走進房間裡。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也隨著站起。

片刻後,他走出房間,手裡拿著她簽下的死亡契約。

「我不希望你的心裡有任何疙瘩,」他將契約遞給她。「你可以燒了它。」

胡蝶蹙眉的接過契約。

「我以為這個契約對你很重要。」他這麼輕易就還給她?

「現在一點也不重要了。」
現在他已經擁有了最愛的人,一年後回復法力與自由身的條件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只希望能與她永遠在一起。

胡蝶感動得又想掉淚,雖然不知道這張契約書對他有多重要,但他現在竟然願意將這張契約交給她,只為了要她安心,讓兩人的關係不再有任何芥蒂。

但奇異的,前一秒她還想舉手揩去眼淚,下一秒她已經整個人往地上癱軟倒下。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褚天廉只來得及在她倒地時緊急扶住她,而原本拿在她手上的契約書,此時已經落入平空出現的仙仙手裡。

褚天廉憤怒至極的瞪了仙仙一眼後,將昏迷不醒的胡蝶抱在沙發上放好。

「你不用瞪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真懷疑你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仙仙同樣極度不滿。「你到人類世界來是為了消弭對人類的莫名仇視,而不是專程來跟她結婚的耶!」他們這三兄弟真是死性不改!嫌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三天兩頭就製造個麻煩出來這樣整她!

安置好胡蝶,褚天廉轉身與她面對面,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是,他的俊臉上再無一絲笑意。

「那是你以為,我對人類根本就沒有莫名的仇視。」他溫柔的瞧了沙發上的胡蝶一眼。「你跟老頭子要的不就是我們能跟人類和平相處嗎?我做到了,甚至還愛上她,你們應該表揚我而不是突然現身傷害她。」

「我哪有傷害她?」仙仙對他的這句話非常不滿。

「當你讓她突然失去意識時有想到若她倒地撞到頭部會怎樣嗎?」他瞪著她。

仙仙嘲諷的哈了一聲。

「那只會使她更聰明,至少她會知道跟隻豬精結婚會是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我現在就放棄回復成豬精的權利,讓老頭子把我貶為凡人。」

他的話像顆原子彈般在仙仙頭上爆炸,她感覺自己彷彿已經血肉橫飛了!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她白著臉問。

「我非常認真,如果只有成為凡人才能與她在一起,那我會毫不考慮的放棄法力與一切。」

他看來不像在開玩笑,仙仙的臉色開始發青。

「豬小弟,我知道你是被愛情一時沖昏了頭所以才會這麼說,我不怪你,可是說出想成為凡人這種話,你不覺得太嚴重了嗎?」仙仙焦急的勸他。「你不是還勸過豬老二不要愛上古眉眉的嗎?人類的愛情只是一個假像,頂多三年就沒感情了,到時候你怎麼辦?天界回不去,也當不成豬精,法力也要不回來,那種無助感會讓你想自殺的!」

她喘口氣,「乖,聽我的話,保留住這張契約書,我可以幫你將剛剛跟她說的話全部從她的腦袋裡洗掉,好不好?」

天呀,她快哭了,這陣子是倒了什麼邪楣,怎麼這麼不順心?

褚天廉沉默了下來。他低著頭,像在沉思,半晌後抬起頭來,朝仙仙伸出手。

以為他終於想清楚了,仙仙喜出望外的走過去將契約書重新交回他手裡。

「我就知道你是聰明的!」她開心的說。「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就將她的記憶洗掉,她醒來後不會記得剛才發生的事。」她伸出手探向胡蝶的額頭。

褚天廉驀地抓住她的手腕,仙仙不解的看著他。

「我從不後悔自己說過的話,你如果看不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他冷冷的說完,放開她的手。

仙仙揉著發痛的手腕,一顆心也在隱隱作痛,原來他不是想通了,該死的!

「你還是執意要跟她在一起?」他們以為她是沒有脾氣的嗎?

「我覺得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他冰冷的回答,但坐在沙發邊緣,撫摸胡蝶頭髮的動作卻是溫柔又細膩。

仙仙拉下臉,真的發怒了。

「好!你執意要如此的,可別怪我沒警告你,你跟她在一起的結果將注定是個悲劇,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她對你的愛情有多脆弱、多不堪一擊!」

「如果那是你希望的,我沒話說,不過我相信她會愛我一輩子。」褚天廉對胡蝶很有信心,他也不會讓她的話有機會發生。

「可別太有自信,信心愈大,小心失望愈多。」

她的話像詛咒,褚天廉忍不住回頭看她。

「為什麼你那麼見不得我愛上人類?我愛上胡蝶你應該高興才對,至少這證明了我對人類已經不再仇恨了不是嗎?」

「當初讓你們三兄弟貶到凡間,是要讓你們發現人類好的一面,以消弭你們對人類的仇恨,並不是要你不顧一切的愛上她,還愚蠢的想跟她廝守一生!」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愚蠢的,我只是順從自己的感覺,而且當他們放逐我們到這裡一年時,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才對。」

看著他冷靜到近乎無情的模樣,仙仙知道自己再怎麼說都沒有用了。

「我不再要求你放棄她,但我拜託你,至少將契約書留在自己身邊,別拿它當讓她信任你的籌碼,等到一年期滿後你再作決定,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好好考慮清楚,到時你想成為凡人或重拾法力都隨你的意,我保證絕不多說一句。」她語帶懇求的說。

「我沒辦法答應。」他搖搖頭。

仙仙差點沒氣得吐血。「算了,我不管你了,要是出了什麼事,別想我會現身幫你!」她一旋身,消失在空氣中。

褚天廉對著空氣搖頭,她沒跟凡人戀愛過,不知道那種心情,反應如此激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他的決定是不會因此而動搖的。

仙仙一走,胡蝶便呻吟了一聲,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嘿,你怎麼樣了?」褚天廉擔憂的撫著她的臉龐。

「我怎麼了?」她有些迷糊,試著回想最近的記憶。

「你暈倒了,我想你是太累了。」他輕聲說。「我不准你再去夜市擺攤賣內衣,需要錢跟我說就行了,我負責養你。」他聰明的將她暈倒的事歸咎到賣內衣上。

他不喜歡她在外面忙到那麼晚才回來,趁此讓她放棄這事,以他的能力,養十個她仍是綽綽有餘。

暈倒?!從小到大,她還沒有暈倒的紀錄。

「契約書呢?」她記起來了,感覺到自己的雙手空無一物。

褚天廉將契約書放進她手裡,然後扶她坐起身。

「我一定會把這張契約書收好。」她總覺得這張紙對他來說很重要,也許有天他會需要。

「你可以燒了它。」死亡契約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胡蝶將契約書珍而重之的折好,放在上衣口袋裡後,環住他的頸項。

「我們結婚吧!」她笑說,那種讓她飄飄欲仙的幸福感又回來了。

褚天廉反手擁住她。他已經瞭解為何妖精會放棄長生不死與法力,甘心自貶為人類了。



「你說存仙蕈沒有了是什麼意思?」平澤在大和會社的台灣分部裡,問著和田會長。

他一直在固定時間來拿取存仙蕈,看管金庫的人也很清楚他到這裡來的目的,沒想到他還沒踏進金庫,看管人就告訴他上面下了命令,不能再拿存仙蕈給他。

既然是上面下的命令,他便找和田問清楚。

和田坐在辦公桌後,兩手無奈的一攤,「平澤,我也只是聽命行事。」

「聽誰的命分?」平皺緊緊眉頭。「大和會社裡有誰的命令比得上桃谷總會長?」他吼了起來。

和田望向與隔壁相通的門,平澤目光隨即望去。

當他看到從那扇門後走出來的高大人影時,頓時睜大眼睛,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尊二少爺!」他略帶驚訝的喊道,隨即記起本份,深深一鞠躬。「對不起,不知道您到台灣來,未能好好迎接您。」

奇怪,為何沒聽老爺子提起尊二少爺會到台灣來的事?

尊二優雅的關上門,臉上始終掛著令人惴惴不安的笑。

他拍拍平澤的肩膀。「想來就來了,你別那麼客氣,我知道你得做好老爺子交代的事。」他指的當然是保護褚天廉的事。

「是的,尊二少爺。」平澤恭敬的說。「尊二少爺,關於存仙蕈的事......」

他還沒說完,就被尊二給打斷。

「這事沒什麼,只是我覺得你到台灣來的這些日子做了太多事,想必一定是身心俱疲,應該好好渡個假犒賞自己一番,送存仙蕈這種小事自然會有人去做。」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坐進沙發裡,雙腿交疊。

「屬下並沒有做什麼事,所以存仙蕈的事還是屬下自己去做,不敢勞煩尊二少爺,若有需要,老爺子會指示屬下。」他暗示他的行動直接由老爺子下令,毋需透過其他人,即使是他尊二少爺。

尊二伸手撫了下黑濃的眉毛。

「平澤,我想你還搞不清楚狀況。」他的目光轉為犀利。「我希望你別再管存仙蕈的事了,好好找個地方渡個假,你明白了嗎?」

「對不起,尊二少爺,老爺子並沒有給我這樣的指示。」他固執的說,語氣也強硬起來。

尊二長歎一口氣,彈了下手指。

立刻,五個大漢走進辦公室,站在平澤身後。

「平澤,既然你聽不懂我的好意,為了你好,我只好強迫你接受。」尊二使了個眼色。

平澤身後的其中一人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冷不防的,瞬間被他摔過肩頭。

不過那人也不簡單,發現自己低估對手後,立刻從地板上一躍而起,等候尊二的下個命令。

平澤的臉龐如礦石般剛強冷硬,他轉向早已在一旁冒出滴答冷汗的和田。

「和田,這是老爺子親自下的命令嗎?」他厲聲問。

「這......」和田求救的望向尊二。

「平澤,是不是老爺子下的命令,有什麼關係?結果還不都是一樣?」尊二再度使了個眼色,五個大漢立即領命的一擁而上。

雖然那五個人的身材與平澤相差無幾,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認真打起來,接受過美國特務訓練的平澤自然是略勝一籌。

只是他們像打不死的蟑螂般,被打倒馬上從地上爬起,顯示出驚人的耐力與毅力。

平澤終究是一人孤軍奮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一出現疲態就不再是他們的對手,一記猛拳揍在他的肚子上,頓時他失去幾秒鐘的呼吸能力,隨即臉頰上又挨了一拳,他往後退幾步,立刻被兩個人掐住左右肩,將他的手臂扭到身後,令他動彈不得。

他氣喘吁吁的瞪視著尊二,縱使身被擒,但他眼裡的戰鬥光芒卻絲毫未減。

尊二訝異的點點頭,「我從來不知道你的身手那麼好,難怪老爺子會派你到台灣來保護褚天廉。」他讚賞著,站起身來。「既然知道你的能耐,那可不能怠慢了,把他帶到小房間關起來,二十四小時看管。」

平澤被五個人半拖半拉的帶走。

和田擦著汗,緊張的走上前。「尊二少爺,這件事老爺子真的知道嗎?」他擔心的問。

若桃谷尊二是背著老爺子亂來,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了,他這個幫兇肯定小命不保!

尊二睥睨的斜睇他一眼。

「怕什麼?你放心,有什麼事我會負責。叫人拿三盒存仙蕈給我,我還有事。」



剛從超市提著兩大袋東西出來,胡蝶就看見綺羅從她的白色賓士車走下朝她走,有一秒鐘,她想假裝沒看見她從反方向離開,但隨後又放棄這個念頭。

她沒有必要逃避,就算綺羅對天廉不死心又怎樣?他又不喜歡綺羅,而且他們已經要結婚了,光是這一點,她就應該要拿出風度來。

綺羅在她面前站定,美艷的臉蛋上仍是那不可一世又高傲的表情,兩人年紀雖然相仿,但外表看來她就是比胡蝶成熟許多。

她穿了高跟鞋,使得胡蝶必須微微抬頭看她。

「你有空嗎?我有事想跟你說。」雖然是問句,但她說完後,不待胡蝶回答,轉身就朝賓士車走去。

胡蝶只得提著東西跟在她身後。她的樣子像有空嗎?

她逕自坐進車子裡,胡蝶見狀也不客氣的打開後車門,將東西放到真皮座椅上,再打開前座車門坐進車。

「希望不要花太多時間,我還得回家做飯。」胡蝶看著車窗外說道。

「我說完就送你回家。」她發動引擎開車上路。

「如果不重要,你現在就可以說了,我在聽。」

綺羅索性將車子靠路邊停下,本來她想到餐廳將事情談開,但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關於你妹妹的事,你覺得重不重要?」她冷哼一聲。

聞言,胡蝶飛快轉過頭來,戒慎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妹妹的事?」

「你以為天廉的存仙蕈是跟誰拿的?」

胡蝶防備的盯著她。「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關係?我有付錢。」

「不要那麼天真好不好?」綺羅冷嗤著。「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有錢卻買不到存仙蕈?你以為只要付了錢存仙蕈就會掉到你面前嗎?天廉的存仙蕈是跟我爺爺要來的,而那些存仙蕈本來是給我弟弟治療血癌用的,這樣你明白了嗎?」

「跟你爺爺買的?」胡蝶倒是沒想過,看來天廉跟她爺爺的交情不錯。「你弟弟沒存仙蕈可以吃了?」

「當然有!你以為我們桃谷家是什麼人物,會缺那幾盒存仙蕈嗎?」這沒見識的女人!

「那不就好了嗎?你弟弟有活下去的權利,我妹妹也有。」她的內疚感一掃而空。

綺羅露出個好笑的表情。「你真這麼以為?你也未免太好笑了吧?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窮人是應該有作夢的權利。。

胡蝶被她驕傲訕笑的語氣給惹毛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窮人跟富人是不一樣,有錢人的命是命,窮人

如果生了病,死了只能算解脫,所以你妹妹根本就不應該跟我弟弟搶存仙蕈。」她哼笑一聲。

胡蝶二話不說舉手用力摑她一巴掌。

綺羅整個人震住,全身的感覺與思考能力全部停頓,只剩下火辣辣在發痛的臉頰。

「下次敢再這樣說我妹妹,我會毫不考慮的殺了你!」胡蝶冷聲威脅。

她下車將後座的東西拿出來後,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綺羅回過神來,憤恨的開門下車。

「你會後悔的!等你妹妹沒存仙蕈可吃時,我一定會讓你跪下來求我!」她對著胡蝶的背影喊道,眼裡噙著淚水,惱恨的跺著腳。

胡蝶當作沒聽到,招了輛計程車鑽進去。

向司機報了地址後,她立刻掏出手機傳簡訊給詠蟬。

【小蟬,最近好嗎?】拜那傲慢女所賜,她開始惴惴不安了起來。

等了一下下,詠蟬也回傳簡訊。

【我很好呀!你呢?有發生什麼事嗎?詠蟬對她的突然來電頗為訝異。】

【沒什麼,只是很久沒見到你了,突然想打電話問你好不好,一切都沒事嗎?爸媽呢?】

【他們都很好。】

【姊,禮拜六有空嗎?可以跟我共進晚餐嗎?我想跟你說件事,也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介紹個人給她認識?胡蝶有些困惑,她知道小蟬不喜歡交朋友。

【不能現在說嗎?禮拜六你褚大哥要去拍新廣告。】一家國際公司看中天廉正派的外型,開出不錯的酬勞請他為他們公司在台灣建立形象。

與廣告扯上關係,完全拜情人節比賽奪冠之賜,她只能說,電視新聞的影響力真是無遠弗屆。

總歸一句話,都怪天廉長得太帥了。

【現在不能說,一定要讓你親眼見到才行!既然褚大哥不能來,你就出來跟我們吃個飯,好不好?拜託?

胡蝶最禁不起詠蟬求她了,就算她不求,只要知道她有需要,她也一定會為她達成。

【好吧,禮拜六幾點?】

【嗯,晚上六點半在第七街餐廳見。拜。】李詠蟬掛上電話後,開心的看著尊二。

他是專程來接她去吃飯的,沒想到出門前就接到胡蝶的電話。

這兩個月來他天天出現在她面前,不管是在公園,或者只是她去買個東西,他都有辦法截住她,像她身上裝了雷達似的。

久了,她也由原先的戒慎恐懼轉為習慣,到現在已經有點依賴了。

而且他對爸爸媽媽很好,不但為爸爸找了個較輕鬆的工作,讓他遠離危險的工地,還讓媽媽在附近的超市裡當麵包師傅,有空時還常帶她出去吃飯。

全家人都很喜歡他,唯一可惜的是胡蝶沒有見過他,畢竟她跟他交往較熱絡只是最近一、兩個禮拜的事。

「真期待禮拜六,我等不及要看姊姊知道我能走路時的表情了!」她興奮得無法自己。

存仙蕈真是太神奇了!她才吃了三、四個月,原本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下半身突然有了知覺,現在她還能站起來勉強走幾步路,這還只是其一,其二是她的聽力,現在她就算不戴助聽器也能清楚的聽見一些聲音了!這跟以前戴了助聽器仍是毫無幫助的情況簡直是天差地別!

真是太好了!要是姊姊看到了一定會很高興!詠蟬興奮的笑著。

尊二起身,走到她身後為她推輪椅。

「嗯,我想她一定會很開心。」他將她推出家門。

「謝謝你幫平澤哥帶存仙蕈來給我,禮拜六正好可以請姊姊將錢算給你。」詠蟬忽然記起,不好意思的說。

「沒關係,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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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6:01
第十二章

【小胡蝶,今晚我會借工作之便,向廣告拍攝人員詢問結婚應該注意的事項,因為我們倆都沒結過婚,所以還是多問一下比較妥當。晚餐跟小蟬好好的吃,我回家時大概會很晚了,別等我,先睡吧。愛你。

天廉】

胡蝶急忙將紙條塞進皮包裡,然後出門跳上機車,十分鐘後抵達第七街餐廳,急急停好車後,一看表,鬆了口氣,還好,只遲到了五分鐘。

要怪只能怪她跟天廉太恩愛,恩愛到心有靈犀的地步,讓她的午後小睡裡充滿了婚禮的浪漫,夢裡的她穿著白紗禮服,天廉穿著正武西裝,俊帥得讓來參加婚禮的所有女性眼睛裡全都充滿了渴盼與妒意,而她擁有他!

夢作得太美,當她醒來時已將近六點,她嚇得連忙起身梳洗,生怕來不及。

這可是小蟬跟她這一個月來頭一次的共進晚餐。

一進餐廳,就看見面對著她的詠蟬在向她揮手,她愉悅的朝她走去,然後發現坐在詠蟬對面的高大男士。

她坐下來時一直打量著這渾身上下散發著男人味的男人,總覺得他看起來很眼熟。

「我們見過嗎?」

「見過一面,在公園裡。」尊二露出笑容。

胡蝶記起來了,難怪她會覺得他眼熟。可是他怎麼會認識

小蟬?

「姊,他是......」詠蟬想介紹,卻被服務生打斷話。

三個人點了餐後,胡蝶又開口。

「小蟬,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說,是什麼事?」

詠神神秘又興奮的一笑,撥開蓋住耳朵的頭髮,當她露出沒戴助聽器的耳朵時,胡蝶驚愕得瞠目張口。

「現在我不但沒戴助聽器就能聽到聲音,我還能夠站起來!」

急著表現給胡蝶看,她將輪椅往推了一些,兩手抓住把手,努力想將自己撐起。

尊二連忙走過去穩住輪椅,並小心保護著。

終於,詠蟬站了起來,雖然還是得扶住桌沿才能穩住身子,但胡蝶已經感動得掉下眼淚。

在她坐回輪椅上時,胡蝶激動的抑住她,不停的哭泣。

兩個姊妹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直到餐點來了,她們才稍微穩住自己的情緒。

「一定是存仙蕈發揮效用!」胡蝶高興的擦著眼淚。「我就知道存仙蕈有用!」太好了!她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謝謝你,姊!」詠蟬感激的說。「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活不了了......」

胡蝶握住她的手,不住的搖頭。

「我得去一下洗手間。」她揩揩眼淚。「姊,你陪桃谷先生坐一下,我馬上回來。」她開心的推動輪椅,沒見到胡蝶變了臉色。

「桃谷先生?」胡蝶愕然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拭淚的動作頓時停祝

尊二仍微笑著,只是多了抹冷酷的味道。

「嗯,他是日本人,叫桃谷尊二,你們聊。」絲毫未發覺姊姊的異樣,詠蟬離開座位到洗手間。

看了面無血色的胡蝶一眼,尊二笑出聲來。「知道我的名字有那麼可怕嗎?」

胡蝶深吸了口氣,要自己冷靜鎮定。

「桃谷綺羅是你的親戚?」她不想冤枉人,最好還是先問清楚,說不定桃谷在日本是個普遍的姓。

「算是我的堂妹。我必須說你打她耳光實在是一件不智的事。」

她的一顆心直往下沉,有些發慌。「從現在開始,不准你再接近小蟬,你離她愈遠愈好,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她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說道。

他跟在毫不知情的小蟬身邊,簡直就是黃鼠狼給難拜年,不安好心!

看著她眼裡的殺氣,尊二好笑的搖搖頭。

「要威脅人之前最好先把情況搞清楚,除非她不再需要存仙蕈了,那我也懶得留下來,不過只怕她會死得更快。」

短短幾句話,徹底捉住她的弱點。

「你們到底想怎樣?」她努力克制著將面前的餐刀戳進他身體裡的衝動。

尊二聳聳肩,「其實很簡單,只要你離開褚天廉就行了,你該知道綺羅很喜歡他。」

「你在說什麼?我們都要結婚了,而且天廉根本就不喜歡她!」這人瘋了嗎?

「那你恐怕得加快離開他的速度了。」他慢條斯理的說。

胡蝶氣得不住顫抖。「天廉可以再找到存仙蕈的,而我,絕不可能離開他!」她恨恨的怒視。

「可別那麼有自信。」他低頭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你或褚天廉可以找到任何一盒存仙蕈,我願意無條件送她存仙蕈,直到她成為一個健康的女孩為止。」

「可以!不過在這之前,我不許你再接近小蟬!」她咬牙切齒的說,對尋找存仙蕈的事信心滿滿。

她不信這世界上只有桃谷家有存仙蕈!

「這我不能答應你,她是我在台灣打發時間的好消遣。」他對她笑,然後看著她緊握著水杯的手。「你最好別太衝動,雖然我不介意讓她知道一切,但如果她因此而放棄自己,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胡蝶心裡一驚,將水潑向她的衝動慢慢冷卻下來。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說的的確沒錯,要是讓小蟬知道存仙蕈的事居然帶給她那麼多煩惱的話,一定會再度拒吃存仙蕈。

想到她剛才站起來時喜極而泣的模樣,胡蝶手中的水就怎麼也潑不出去。

「她來了。」尊二仍然一派自然悠閒。

胡蝶連忙低下頭,否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撲上前去抓花他的臉。

「姊,怎麼不先吃,在等我嗎?」詠蟬推著輪椅滑到胡蝶身旁的位置,神采奕奕,看起來活力十足又美麗動人。

胡蝶抬起頭,勉強一笑。「我們在等你。」看著她的臉,胡蝶的心情不覺得好了一大半,但心底最底層的憤怒與擔憂卻濃得散不開。

敏感又纖細的詠蟬立刻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困惑的看了尊二一眼,見他微挑著眉,詢問的看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胡蝶心一驚,連忙收起笑容。她都忘了小蟬是個多麼敏感的女孩了。

她拍拍她的手,「沒有,我跟桃谷先生正聊到你的事,他也很高興你有這麼大的進步。」

只有尊二聽得出來她話裡濃濃的諷刺味道,而詠蟬聽了卻是靦腆的笑了起來。

看到她臉紅,胡蝶只覺得當頭一盆冷水往頭上澆下,凍得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當晚的晚餐她完全食不知味,尤其當她目送尊二推著詠蟬離去時,必須費盡全力的阻止自己不理智的衝上前去將他的手從輪椅上拉離。

她連自己怎麼回到家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天廉,她想她只哭泣不說話的電話真的是嚇到他了,因為在他掛掉電話後的半小時便回到家裡,而從他們拍攝廣告的地只花半小時就回到家簡直就是奇跡。

她試著穩住情緒,然後斷斷續續的將今晚的事說給他聽。

褚天廉愈聽眉頭皺得愈緊,當她終於說完,他立刻打了通電話給平澤。

電話鈴聲響了半天都沒人接,手機也處於關機的狀態。

這是不可能的,為了避免自己找不到他,平澤的手機一向是二十四小時都開著的。

於是他立刻到隔壁屋子找平澤。

當他從空無一人的隔壁屋子回來後,表情更是凝重。

現在他不只擔心存仙蕈,更擔心平澤的安危。

他拿起外套,「我出去一下,兩小時內就回來,別擔心。」



大和會社台灣分部裡,剛經歷了一場浩劫。

所有曾試圖阻擋褚天廉的人全躺在地上呻吟,辦公器具與裝飾品碎了一地。

這是他在得不到滿意回答後的結果。

站在和田的辦公室裡,他全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任何人只要一接近,下一秒便會飛出去,連怎麼被撂倒的都不知道。

「我再問一次,平澤呢?」他一步步走向辦公桌後的和田。

和田驚恐的離開座椅,不住的往後退。「褚少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平澤了呀!」他一邊說一邊退,還差點被矮茶几絆倒。

褚天廉停了下來,拿起辦公桌上的武士刀,抽出閃著銀色冷光的刀身。

「這把劍還沒餵過血吧?。他舉著刀子在空氣中劃了幾道,颯倏聲在空間裡不停迴響,未了刀鋒指向和田。

和田嚇得屁滾尿流。

「褚少爺,你饒了我吧!」他跪倒在地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存仙蕈呢?」

「存仙蕈已經不在這裡了,尊二少爺前幾天就將存仙蕈全部運走,說是老爺子的主意,我說的都是真的......」

褚天廉還刀入鞘,「讓我跟桃谷太郎談談。」他命令的說。

「老爺子他前天在家中突然昏迷,現在還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裡。」和田爬到矮茶几旁拿出一份報紙。「這是日本的報紙,報紙上寫得清清楚楚,我不敢騙你。」

褚天廉並沒有過去看那印著斗大標題與清晰照片的報紙,只是走到落地窗前,陰鬱的看著外頭的夜景,有些瞭解為何事情會突然變得那麼亂了。

桃谷太郎病倒了,這麼說來,他走人歷史的時候也不遠了,畢竟他只是個凡人。

「告訴桃谷尊二,我褚天廉接受他的挑戰,但只有我,若他殃及我身邊的人,那麼他就得準備承擔一切的後果。」他冷冷的說。

看到他今晚的破壞力,和田一點也不敢質疑他的話。

「是是,我一定幫你的話轉答給尊二先生知道。」他連忙回答。

「還有,我要你們在兩天之內找到平澤,否則兩天後武士刀上將會沾上你的血,明白嗎?」說完後,他幾不可聞的輕歎了聲。

畢竟他不是個好勇鬥狠的人,說起威脅的話,聽不出一點力道。

如果和田知道他心裡想的,一定不會同意,因為現在他的腳正不住的抖顫,整個背脊已被冷汗給浸濕了一大片。



無功而返後,褚天廉與胡蝶在兩人的小天地裡愁眉苦臉。

他們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安楷身上。

二十分鐘後,當安楷抱著囡囡同樣愁眉不展的出現在他們家裡時,胡蝶已經跌進谷底的心情,頓時又從天而降的巨大垃圾給壓進泥土裡。

「對不起天廉,無懼已經打了許多電話,但就是連一盒存仙蕈也找不到。」安楷一臉歉疚。「那些原本有存仙蕈的人家中的存仙蕈突然在一夕之間不見了,他們都已嚇得亂了分寸,實在分不出時間來理會無懼,不過無懼還在努力中。」

褚天廉沉默不語。存仙蕈在一夕之間消失?這是不可能,若是真的,那麼只有一個人會這樣跟他作對。

「安楷,沒關係,叫無懼不用再費心,很晚了,你快回去。」若與他作對的真是仙仙,那麼他們再怎麼找也是沒有用。他起身送安楷坐上車。

一進屋,胡蝶就衝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服,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

「你為什麼叫他們不用再費心?你明知道現在只有平無懼能救小蟬呀!只要他多努力一點,我不相信他連一盒存仙蕈都沒有辦法取得!只要一盒呀!」她大吼著,眼神狂亂。

褚天廉握住她的手,不捨的將她擁進懷裡。

「胡蝶,冷靜點,我會再想辦法的,你別擔心。」他試著安慰她。

事實上,活了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有心無力、無法可施的窩囊感。

他心知肚明存仙蕈會在一夕之間消失這事,肯定與仙仙脫離不了關係,只有她會在這種足以令他失去一切的緊要關頭做這種事,可笑的是,他沒有辦法跟胡蝶解釋這一切。

胡蝶用力推開他,急促的喘息著。

「騙人!你根本就沒辦法了,對不對?要是真有辦法,你不會叫安楷回家,叫平無懼不必費心,你根本就不在意小蟬的死活!」她指控的瞪著他,將所有怒氣發洩在他身上。

知道她只是在發洩情緒,所以褚天廉忍著不動氣。

「我跟你一樣在乎小蟬,可是有些事是就算再怎麼做也沒用,你必須要瞭解這點。」他頭一次惱怒起自己現在這凡人的身份。

「你是說小蟬該死?」胡蝶氣得發抖。「原來你跟桃谷綺羅一樣,認為窮人的命不值錢,認為只有有錢人才有資格活下去,是

不是?」

褚天廉深吸了一口氣,「你真認為我是這種人?」

看見他眼裡的痛楚與悲傷,胡蝶內心一揪,捂著胸口坐進沙發裡,雙手環膝,將自己蜷縮起來。

「我不知道,我只要小蟬好起來,我只要她好......她現在已經可以站起來了,要是突然間又失去站立的能力,我怕她會再度一蹶不振,那時連存仙蕈都救不了她......求求你,幫幫我......」她泣不成聲。

想到過去的日子,想著小蟬行屍走肉的日子,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小蟬受不了,她也受不了。

褚天廉走過去擁住她。

這件事的確是個危機,但他將這件人力與神力聯合起來的危機用平常心看待,因為有時危機也是一種轉機。

只是現在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非常不好受。



在度過以淚洗面的一晚後,早上接到詠蟬電話的胡蝶又落入另一個深淵。

小蟬著急的說剛才有兩個人進來家裡,強行拿走昨天桃谷尊二給她的存仙蕈,她急著問是不是她沒付錢。

小蟬才掛上電話,不到十分鐘,她媽媽又打電話來,說她又暈倒了。

胡蝶聽了,簡直像發了瘋似的大吼大叫,要不是褚天廉抱著她,她早就衝到外面去了。

她躺在沙發上,臉色蒼白髮青,又紅又腫的眼睛已經擠不出淚水來,兩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默默不語。

褚天廉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還是那麼冷靜。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到連壁鍾秒針行走的答答聲都清晰可聞。

褚天廉一雙深沉的黑眸看著她,臉上有著淡淡的疲 憊。

在這個絕望的時候,他知道胡蝶的腦子裡在想什麼,他在等她開口。

見她又睜眼吞嚥了口口水,他輕歎了聲,拿起電話。

「和田會長,請桃谷綺羅到我家來,我有事想跟她談談。」簡潔說完後,他掛上電話。

聽到桃谷綺羅的名字,胡蝶眼皮一顫,轉頭看他。

褚天廉深深注視著她,笑容裡有著憂傷的味道。

「再困難的事情都會有辦法解決,別再擔心了,哭泣並不適合你。」他伸手揩去滑下她眼角的淚珠。

又酸楚又疼痛的悲傷無助感在她心裡不斷擴散,她抱住他,心碎的哭泣。

「我不想失去你......我那麼愛你......不要這樣對我......天廉......」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褚天廉緊緊擁住她,「別哭,你不會失去我的,我保證。」

半小時後,當綺羅的白色賓士車停在他們家門口時,胡蝶的情緒已經被褚天廉安撫得差不多了。

一進屋裡,看見他們兩人擁坐在沙發裡,綺羅那精繪細描的美麗臉蛋立刻拉了下來。

「如果叫我來是為了讓我看這畫面的話,那就免了。」她冷著臉轉身要走。

「等一下。」褚天廉放開胡蝶,站起身,「我想你該知道我請你來的目的,請坐。」

綺羅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勉為其難的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我得先說,或許尊二跟我的做法是不擇手段了點,但你們該知道,人都是自私的,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再怎樣的不擇手段都是合理的,要是你們想因此而攻擊我,辱罵我的話,那我會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一坐下,她就先築起一道保護牆,她可沒忘了胡蝶賞她巴掌的教訓。

「請你來的目的,不是要攻擊與辱罵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那麼執著的想要我跟你在一起,即使在明知我根本不愛你的情況下。」

褚天廉將話問白了,綺羅反而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爺爺知道這件事嗎?」見她不說話,他又問。

「那有什麼差別?反正他現在都昏迷不醒了。」她嗤了一聲,一點也不擔憂在生死關頭徘徊的爺爺。

「你想要聽真話?」她反問他。

看著他溫柔好看的臉,再朝胡蝶緊挽著他手臂的手瞥了眼,她心裡除了妒意,還五味雜陳,失落、難過、悲傷......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褚天廉說。

說就說吧!綺羅任性的想,反正他們已經到了山窮水勁無計可施的地步了,只能照著她給他們的路走,再說爺爺年紀大了,這一昏迷,能不能再醒來都還是個未知數,他一死,遺書就生效,褚天廉得到一半遺產,她得到另一半,到時她有錢又有人,想到就覺得開心。

「你應該還不知道爺爺將自己一半的遺產留給你的事吧?」她挑高弧形完美的眉毛問道。

「遺產?!」發出驚呼的是胡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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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6:28
第十三章

褚天廉拍拍胡蝶的手,要她稍安勿躁。

「我的確不知道。」他淡淡的回答。

綺羅突然噗哧一笑。「爺爺說你是神仙,不過現在看來,你根本不是神仙,只是異於常人,況且一般人要是聽到遺產,都會先問金額,沒人像你這樣那麼不在乎。」

「爺爺的個人遺產有六百億日幣,一半就是三百億,他還說如果我能讓你跟我結婚,進桃谷家,另一半的財產將會屬於我。」她得意的說。

聽到褚天廉能得到三百億日幣的遺產時,胡蝶已經整個人呆愣住了。

褚天廉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仍是一臉溫和表情。

「如果來不及請你爺爺更改遺囑,我會在收到遺產後將它轉繼到你的名下,你覺得如何?」他問。說來說去,他們還是為了錢。

貪心不足,蛇吞象。

聞言,綺羅的嘴角竟意外的泛起一絲苦笑。

「我承認,起初我是因為想得到那三百億,所以才心甘情願的來到台灣,想讓你拜倒在我的裙下。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毫不猶豫的就拒絕我。」她冷冷的瞄了胡蝶一眼。「我真搞不懂你看上她哪一點,我哪裡比不上她?她愛你,我也愛你,現在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那一半遺產了,我只要你。」

「就算你得到天廉又怎樣?他又不愛你!」胡蝶嚷道,同為女人,她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只要他明白我對他有多認真,他遲早會愛上我。」她瞪了胡蝶一眼。

對這點,綺羅是信心滿滿。

「是不是只要我跟你在一起,桃谷尊二就會將存仙蕈送回給詠蟬,直到她完全康復為止?」他問。

聽了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胡蝶突然有種錯覺,她覺得自己一分為二,一個自己緊抓住褚天廉,再也不理會任何人的威脅恐嚇,也不再管小蟬是否會死去,她只要他留在身邊,她覺得只要他一離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另一個自己則是冰冷、無法動彈,她只要親情,不要愛情。

兩個自己在撕扯著胡蝶,她痛苦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將手自褚天廉的手臂裡伸出,像靈魂已飛出體外,她站起身來。

「對......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房間休息。」她木然蒼白的移動腳步。

見她不對勁,褚天廉立刻起身。

「我扶你。」他伸手要去扶她。她這模樣,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胡蝶伸手制止。「不用,你跟她留在這裡,好好說話,我自己進去就行了......我自己進去。」她踩著不穩的步伐往房門走去。

褚天廉站在原地,心驚膽戰的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走進房間後,這才眉頭深鎖的坐下。

「原來她也不是很愛你,她一心只想救她妹妹,犧牲你也無所謂。」綺羅趁機落井下石。

褚天廉只是微笑。「那又如何?我知道自己愛她就夠了。」

綺羅深吸了一口氣,眼裡的妒意愈發明顯。「不管怎樣,如果你不答應......」

「我會跟你走,」他打斷她的話。「之後我希望你不要再找她們姊妹倆的麻煩,你可以答應嗎?」他濃眉微挑。

沒料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的綺羅有些愣住,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尷尬的點點頭。

「只要你答應,明天她們就會收到存仙蕈了。」她的臉頰有些發紅。

「那就這樣吧,你何時回日本,告訴我一聲,我會跟你回去。」他起身,送客意圖明顯。

綺羅也站起身,眉頭微皺,「在這期間,你還是想住在這裡?跟她住在一起?」

「嗯。」他回答得乾脆。「雖然答應跟你在一起,但能陪胡蝶的時間我一秒也不會放棄,而且這輩子我只會愛她一個。」

綺羅心頭一痛,撲進他懷裡。「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用看她的那種眼神看我?我那麼令你討厭嗎?我也愛你呀!」為什麼?她不知道自己哪裡比不上胡蝶,他為什麼總是那樣冷漠疏遠的對待她?

褚天廉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離自己。

「我不討厭你,只是我的愛只屬於胡蝶。」他輕柔的說。「回去吧。」

她咬著下唇,神情堅決的看著他。

「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我們走著瞧吧。」鞋跟一旋,她自信的朝屋外的座車走去,臨去前還瞧了門口的褚天廉一眼,

看著絕塵而去的白色賓士車,褚天廉心情異常沉重,像心頭就壓了塊大石頭。

他回頭瞧著緊閉的房門一眼後便走向廚房,開始動手準備早餐。

而房間裡,胡蝶並沒有在床上躺著,一關上門她就已經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貼著房門滑坐到地板上。

門板不厚,她可以清楚的聽見他們兩個的談話聲。

天廉要離開她了,而他的離開全都是為了她。

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是她做錯了什麼?是他愛錯了她?如果他少愛她一點,那麼她的心就不會如此刺痛,她的靈魂不會被撕扯,她的罪惡感不會這麼深重!

天呀!她好愛他,愛到她寧願死去也不想失去他......

彷彿全世界的絕望全集中到她身上了,她難受得喘不過氣來,只能任由自己倒在地上,閉上眼睛,任思緒飄開離散。



褚天廉將她從冰涼的地上抱到床上,輕輕的喚醒她。

胡蝶幽幽轉醒,睜眼看見的便是熟悉的溫暖笑容。

「先吃點東西再睡,睡飽後,我們去逛街、看電影、上餐廳,有時間的話還能去看看小蟬,告訴她沒事了。」他的手背輕刷著她細白的臉頰。

有一瞬間,胡蝶以為自己作了個惡夢,正在發怔,直到他的那句「告訴她沒事了」,她才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好運,她仍在這無法掙脫的惡夢裡。

雖然如此,她還是忍住困頓與噁心欲嘔的不適感,硬撐著從床上坐起,好讓天廉將盛著早餐的托盤放在她的大腿上。

她拿起火腿蛋土司,想裝出津津有味的模樣,但臉上的笑還沒展露,眼淚就先掉了一串。

褚天廉摸摸她的頭,抽出面紙細心的幫她擦眼淚。

「別哭了,答應桃谷綺羅只是權宜之計,等到日本見了她爺爺後,我會請他作主,有他在,桃谷尊二跟桃谷綺羅他們倆就不敢打你們姊妹倆的主意了,等一切安排好後,我會回來的,你放心。」他說出自己的打算,免得她繼續擔心。

桃谷太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不會違抗他的。

見她掉眼淚,他心裡除了不捨還有著心臟十隻無形手指緊掐住似的疼痛。

他的話非常有效,胡蝶馬上抬起帶淚的眼眸,裡頭閃著久違的希望。

她丟下三明治,抓住他的手。

「你說的是真的嗎?可以嗎?可能嗎?桃谷綺羅的爺爺會讓你回來?」她急切的問。

褚天廉連忙將托盤自她腿上移開,免得托盤裡的牛奶翻倒在床上。

「真的,可以,可能。他會讓我回來。」他肯定的回答。

若不,他會摧毀桃谷家族的一切,包括事業。

一下子,胡蝶摟住他的頸項,又放聲哭了起來。

「怎麼不早說嘛......你不知道我難過得要死掉了......我不堅強,以後不要這樣嚇我了......」

褚天廉不斷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然後又看著她將早餐吃完,看著她安穩的沉沉睡去。

凝視著她熟睡的臉龐,褚天廉想起了仙仙。不知道她在這次的事件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是始作俑者抑或只是順水推舟?

不過這都沒有另一件事令他煩心。他沒有告訴胡蝶的是,桃谷太郎可能一病不起,少了這權勢在握的老人,他要回台灣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斜斜的打在玻璃窗上,發出不規則的音律。

褚天廉將心思全放在隨綺羅回日本後,在既能得回存仙蕈的情況下又能安然的返回台灣上,但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今晚,他和胡蝶的世界,即將發生令他們永難挽回的傷痛與劇變。



雨一直細細綿綿的飄著,使得冬天的夜晚更加冰寒。

但他們還是去看了場電影,並找了家氣氛不錯的餐廳吃飯。

用餐時,服務生不時的走過來為他們添茶水。

胡蝶很想跟他說些什麼,但一想到在未來的幾天,他隨時可能跟桃谷綺羅到日本去,她的心情就陰鬱了起來,什麼都說不出口。

褚天廉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一直體貼的將菜夾往她的碗裡,在四目相接時對她溫柔的微笑。

看見他的笑容,胡蝶也回以一笑,頓時心情放鬆不少。

她擔心什麼呢?天廉都說等他請桃谷家的老爺子作好主後就可以回來了呀,她都相信他了還這麼擔心,實在是有點蠢。

當她伸手夾菜給他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褚天廉接起手機,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號碼,他按下通話鍵。

「平澤?」那是平澤的手機號碼。

「真抱歉,平澤現在沒空。」褚天廉心頭一窒,連忙起身,對胡蝶表示到外頭講電話後便連忙走出餐廳。

「你是誰?」站在餐廳的雨篷下,他沉肅的問。

「褚先生,我是桃谷見亮,尊二的父親,對於尊二帶給您的麻煩我覺得很抱歉。」

褚天廉對他的道歉沒有興趣。「你拿的是平澤的手機,他人呢?」

「他很好,只是受了點傷,回不了家。我是可以送他回家,不過想想,我應該親自去拜訪您的,只是現在不太方便,不知能不能請您移駕?」他頓了頓,又說:「對了,您跟胡蝶小姐的晚餐應該吃得差不多了吧?」

褚天廉的神經頓時敏銳起來,謹慎戒備又冷靜沉著的打量著四周。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這樣鬼祟真讓我懷疑你是桃谷太郎的兒子。」

聞言,桃谷見亮的聲音變得稍微緊繃,立刻省掉敬稱。

「你的左手邊有輛閃著警示燈的黑色賓士車,坐上後司機自然會載你來跟平澤見面。」

褚天廉往左手邊望去,看見那輛停在細雨中的賓士車,旋即掛掉電話,走進餐廳裡。

正惴惴不安的胡蝶一見他回來,馬上鬆了一口氣。

褚天廉走過去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

「找到平澤了,我現在得去帶他回來,你可以自己回家嗎?」他撫著她的臉頰問。

「可以。」她點點頭。。你會很快回家嗎?」她不安的問。

「嗯,最多兩個小時。」他保證,再一次吻了她一下,旋身離開。

透過餐廳的透明玻璃窗,她忐忑的看著他坐上路邊那輛賓士車離去。

不知怎的,她的心突然狂跳不止,讓她差點奔出去追逐他。

沒事的,他兩個小時後就會回來了,她端坐在位子上試著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

看著滿桌子的菜,一陣噁心突然自胃部襲上來,她飛快的丟下筷子,朝餐廳的洗手間跑去,將胃裡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



飛馳了十幾分鐘,車子才在濱海的一處小船塢旁停下,船塢旁另一頭泊了艘遊艇。

司機下了車後,撐著傘走到褚天廉身邊,示意他跟著自己上遊艇。

遊艇甲板上站了幾個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見到他,走了過來。

「褚先生,你好,我是桃谷見亮。」他伸出手。

褚天廉禮貌的伸手與之一握。

「平澤呢?」他直接問,表示沒什麼閒工夫與他客套。

他同時注意到遊艇緩緩駛離船塢。

桃谷見亮眼裡寒光一閃即逝,轉身將一杯酒遞給他。

「先喝杯威士忌祛祛寒。」

褚天廉搖搖頭,「不了,我不喝酒。」

他也不勉強他,將手中的酒一仰而荊

「台灣的冬天雖然沒有日本寒冷,但在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下,還是而要一杯酒來祛祛寒。」他將酒杯拋進大海裡。

漆黑的海面上,除了遊艇本身的照明設備外,就只有遠方海面上的漁船的點點燈濼。

這樣的一個夜晚,這樣的天氣與大海,實在是個殺人棄屍的好地點。

「你不需要綁架平澤的,要見我打個電話就行了,雖然我不喜歡小人,但我還是會給桃谷太郎面子。」他的語氣比此刻的空氣還要冰冷,他一點也不擔心會激怒他。

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桃谷見亮說過話,只見他當場拉下臉,卸除虛偽與客套的外表。

「我父親說你是神,現在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具有神的能耐。把平澤帶上來!」他大聲吼,走回椅子旁坐下。

褚天廉往艙房門口望去,看見傷痕纍纍的平澤。

他的胸前被繩子給捆了好幾圈,整個人也消瘦了些,剛硬的臉龐上有無數的傷口,最嚴重的是他的右眼,腫得只剩下一條細縫,眉毛處還有著血漬。

他的步履蹣跚,腳步踉蹌,看起來非常糟糕。

不過當他從瞇成縫的眼裡看見褚天廉時,還能對他點點頭,對他表示他沒大礙。

「好了,現在平澤就站在你面前,你想怎麼做?」桃谷見亮陰險的笑著。

褚天廉走過去動手解開平澤身上的繩子,還尚有餘力的擊退想上來阻止他的人。

當平澤得到自由時,他感覺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連忙退後一步,穩住自己後搖搖頭。

桃谷見亮哈哈大笑的站起身來,手裡拿著一把槍,指著褚天廉。

平澤擋在他身前,但馬上又被人給架開。

褚天廉沈怒的看著他,奮力抵擋著不斷侵襲而來的暈眩感。

他突然想到餐廳裡不停添茶水的服務生,內心突然陷入巨大的驚恐裡。若他被下了藥,那胡蝶呢?

他頭一次有想殺人的衝動。

見他努力想保持平衡,不讓自己倒下,桃谷見亮笑得更得意了。

「原來這就是我父親口中的神啊!沒想到這位神竟然連迷幻藥的效力都擋不住,真令我失望。不過沒關係,我給你扳回顏面的機會,只要你能擋住子彈,我就無條件放你跟平澤回去。」他陰側惻的說道。

一陣風浪襲來,他一個不穩,角度偏了些,子彈從褚天廉耳邊呼嘯而過,不過他也踉蹌的退到船邊欄杆處。

再一槍,子彈打進褚天廉的左胸,他只覺得胸前一陣劇痛,整個人被子彈給彈到撞到欄杆,另兩槍擊中他的腹部與肩部,他向後翻轉,整個人落入黑漆漆的海水裡。

整個過程快速得令人發毛又無法置信!

平澤發出一陣悲淒的長嘯,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他奮力掙扎,無法接受褚天廉死了的事實。

桃谷見亮意猶未盡的走到船邊,朝褚天廉落海處再開幾槍,直到子彈用罄,他才氣憤的將手槍丟進大海,並日文罵了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平澤淚流滿面的想奔過去,桃谷見亮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對架住他的大漢使了個眼色。

「把這個背叛桃谷家的混帳,也給我丟到海裡去!」他咆哮著。

平澤一被放開,往前一奔,毅然決然的投進波濤洶湧的海水裡。



胡蝶冷汗涔涔的從沙發上彈坐而起,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驚慌的看著四周。

原來是夢!不是真的,原來是在作夢......

可是那夢太可怕了!天廉渾身是血的對她笑,只說了要她保重的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她想叫卻叫不出來,整個人無法動彈......

她雙手捂著臉,要自己冷靜下來,這只是夢。
看看手上的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離天廉說的兩個小時就回家已經又過了好幾個小時,他到底去了哪裡?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抖顫,然後是牙齒打顫,全身上下的寒意不斷加劇。

她拿過抱枕抱在胸前,希冀它能帶來些溫暖。

突然,門鈴響了起來。

她連忙將抱往旁一扔,高興的跑過去開門。

打開門,站在門外的不是她滿心期待的褚天廉,而是全身濕透,臉色蒼白的葉芝蜜。

胡蝶嚇了一大跳。

「芝蜜!你沒帶傘嗎?快進來、快進來,我拿毛巾給你!」她伸手拉住她,想將她往家裡頭帶,沒想到她居然動也不動。

「芝蜜?你怎麼了?」胡蝶發現她在哭,心開始往下沉。

葉芝蜜抖顫又蒼白的嘴唇一開一闔,好半晌才擠出聲音。

「平澤......平澤在醫院裡......他被人從海上......撈起來......傷得很嚴重......有人打電話......通知我......」她斷斷續續的說,突地她緊緊掐住胡蝶的手臂,胡蝶痛得皺起眉頭,「胡蝶......他要死了......他會死......。

見她神情狂亂,話說得顛三倒四,胡蝶硬是將她拉進屋子裡,不由分說的將她推進浴室,讓她站在噴出熱水的蓮蓬頭底下幫她脫下濕透的衣服,直到她不再發抖。

將她身體擦乾後,又為她穿上乾淨的衣服,吹乾她的頭髮後,胡蝶才從她口中瞭解整個情況,而她愈聽愈感到恐懼與擔憂。

原來今晚在近海捕魚的漁船意外的救起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平澤,發現他還有呼吸後,便緊急靠岸將他送往醫院。

他身上並沒有任何證件,巧的是救他上來的船東正好是葉芝蜜的鄰居,也就是褚天廉曾為一名心臟病發的老人做CPR,那老人的兒子。

雖然平澤臉上傷痕纍纍,但船東還是認出他是那天隨褚天廉而來的男子,於是便打電話回家請家人聯絡葉芝蜜。

葉芝蜜一聽,整個人亂了方寸,沒去醫院反而先到胡蝶家。

胡蝶招來一輛計程車,兩人直奔醫院。

平澤為什麼會落海?為什麼會全身是傷?胡蝶在到醫院的路上不斷想著這個問題。

天廉說要去帶平澤回來,平澤卻被人從海裡救起,而到現在天廉仍一點消息也沒有......她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個可怕的夢,一顆心不禁緊糾了起來。

你少自己嚇自己了!她暗罵,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感覺好一些。

到了醫院,詢問急診室,知道平澤已經被送進普通病房休養,她們才鬆了一口氣。

走進病房,兩個人都被他的慘狀嚇了一跳。

他臉上的傷口已上了藥,眼罩保護著受傷的右眼;他的胸膛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左手及左腳打上石膏。

他已經清醒過來,看見胡蝶,這位鐵漢竟然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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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6:51
第十四章

看見平澤的眼淚,胡蝶的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木然的看著他。

葉芝蜜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以為平澤流眼淚是因為不舒服,連忙走過去。

「你怎麼了?哪裡痛嗎?我叫護士來!」她慌慌張張的跑出去。

他受傷已經讓她無暇他顧、六神無主了。

「天廉去找你了,你有看到他嗎?」

好半晌後,胡蝶才困難的開口。

多奇怪,她像頭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她明明整個人無法動彈,連口都開不了了呀......

平澤沒回答,只是別過頭,沉默不語的流著淚,看著天花板。

雖然承受了一整晚的驚懼害怕,但她從不敢往最壞的方向想,但平澤現在躺在醫院裡差點死去,如今又對著她流眼淚,她無法承受那麼多害怕......

「你別不說話呀。」她緊張得甚至笑出聲。

平澤的回答仍是默默的流淚。

胡蝶終於崩潰的淚如雨下,衝過去抓著他使勁搖晃!

「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看見他?他在哪裡?他在哪裡......」她心神俱碎的跪倒在地上,「求求你告訴我......我拜託你......你不要掉眼淚......我好害怕......告訴我!」

但任憑她哭得肝腸寸斷,平澤還是沉默著。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許少爺也被人救起來了,也許他還

沒死,也許......

他虔誠的想了許多個也許,但他的理智卻告訴他這些一相情願的也許有多渺茫,褚少爺身中三槍,還落入幾乎零度的海水裡,都那麼久了還沒有消息,他實在沒有信心。

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落入這設計好的圈套裡,褚少爺也不會因為救他而枉送性命,他實在對不起褚少爺,也對不起老爺子......

而胡蝶在他的病床邊痛哭,他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葉芝蜜帶著護士跑進病房,看見她跪倒在床邊,連忙將她扶起。

「胡蝶,你怎麼了?怎麼連你也哭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從沒見胡蝶這樣哭過,忽然的,她想到一個人,「對了,褚天廉呢?」她問,從事發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見到他。

看著努力想穩住情緒的胡蝶,她的臉色開始發白,莫非褚天廉......

胡蝶抓住她,想故作鎮定卻控制不住抖顫的身子。

「沒事,芝蜜你別亂想,天廉沒事,他告訴我要去帶平澤回來,等他知道平澤在這裡後,他一定會馬上趕過來,別怕,沒事!」她不停的重複沒事。

葉芝蜜聞言更害怕了,雖然胡蝶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但她覺得大部份還是她自己說來安慰自己。

她望向平澤,一接觸到她的目光,他露出歉疚的神情,接著迅速的別過頭。

他的舉止已經告訴她一些事,葉芝蜜心跳急促,動作卻異常緩慢的抱住胡蝶,輕聲安慰她。

「沒事的,沒有人會有事,你放心,放心。」

她雖然不喜歡褚天廉,也不贊成胡蝶跟他在一起,甚至因此還因他們同居,負氣的有段時間完全不與胡蝶聯絡說話,但她從沒希望褚天廉出事。

她想問平澤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但胡蝶讓她嚇到了,她只能不停的安慰她,連問也不敢問。

胡蝶推開她,「我沒事,我很好,不要抱我,我有點熱。」她微喘著。

見她臉頰泛著不尋常的紅潮,葉芝蜜伸手探向她的額頭,馬上被她額上的溫度給嚇了一大跳。

「你別動,我去找護士!」她轉身又要跑出去。

胡蝶立刻拉住她,「我沒事,你不要跑來跑去,不然我會聽不見手機鈴聲,天廉隨時會打電話給我。」她拿起口袋裡的手機,注視著沒有動靜的螢幕。

葉芝蜜自然不可能聽她的,手一甩就要往病房外跑去,但卻差點跟從門外進來的船東撞個正著。

何正超的身上還滴著水,顯示外頭的風雨沒有停歇過。

他穩住葉芝蜜後,神情焦慮的走進病房。

「不行!風雨太大了!」他對平澤說,抹去臉上的水珠,「我已經出動公司裡所有的船隻,在救起你的海域尋找褚天廉先生,可是海浪跟大氣候不穩定,天又黑,能見度實在太差,這麼冷的天氣在茫茫大海中打撈一個身中三槍的人,實在是太難了,我想褚先生大概......」凶多吉少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他的嘴巴已經被衝上來的葉芝蜜給捂祝

何正超這才意識過來,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身後望去。

胡蝶手中的手機落到地上,她臉色死白,一雙大眼睛空洞,生氣盡逝的看著何正超,在聽進他說的那些話時,她的靈魂已經隨褚天廉死去。

突然小腹傳來一陣劇痛,她木然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間。

葉芝蜜隨著她的動作望向她的下半身,當她看見胡蝶雙腿間的牛仔褲有不斷擴散的血液,與沿著她的腿流到地板上的大量鮮血時,她驚恐的尖叫出聲!

「叫醫生!」平澤的吼聲驚醒兩人。

何正超跌跌撞撞的衝出病房,葉芝蜜則上前扶住癱軟倒地的胡蝶。

她驚慌的哭泣著,不停拍著胡蝶死灰的臉頰,恐懼不已的看著她仍不斷出血的下半身。

天呀!誰來救救胡蝶?不要帶走她......不要帶走她......她不斷在心裡吶喊!



胡蝶肚子裡七周大的胎兒流掉了,引發血崩,幸好及時進手術室,從危急的血崩中救回一命。

只是她身體非常虛弱,高燒不退的情況下又感染肺炎,兩度進出加護病房,幸好有藥物治療及葉芝蜜的悉心照顧,她終於又轉進普通病房。

胡蝶昏迷不醒了半個多月,葉芝蜜擔心的詢問醫生她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的求生意志很薄弱,我們已經盡了一切力量救治她,接下來的只能靠她自己,她想醒來抑或這麼一直昏睡下去,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們無能為力。」醫生這麼說。

為了照顧胡蝶與平澤,葉芝蜜請了特休,幾乎將醫院當成了家,幸好這段時間吉米與小魚下班後會主動來與她交換班,讓她有機會小睡一下,直到平澤能下床,她才專心一致的全天候待在胡蝶身邊。

胡蝶昏迷的這段期間,綺羅曾經來過,在跟平澤談過後,便面色慘白不發一語的走了,葉芝蜜一向不喜歡她,也就懶得理會平澤與她說了些什麼。

而-直找不到女兒的李媽媽也從吉米的口中得知胡蝶出事,急急忙忙的趕到醫院來,看到面容消瘦,了無生氣又昏迷不醒的胡蝶時,悲慟的哭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天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苦命的女兒......」

而何家與救難隊的海上搜救行動,在天候惡劣的風雨中進行了一個禮拜,在仍是一無所獲的情況下,失望收隊。

他們都認為褚天廉已經不可能生還了。

褚天廉與胡蝶的事,他們不敢讓詠蟬知道,擔心她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與衝擊,影響到她好不容易稍有起色的病情。

這天,葉芝蜜剛為胡蝶擦好身子,平澤面色凝重的走進病房。

他的腳步緩慢微跛,臉上除了右眼還有些微腫外,其他的傷已經好了許多。

葉芝蜜看見他,沒說什麼,繼續整理胡蝶身上的衣服。

「老爺子去世了。」平澤眼眶泛紅的說,像撐不住自己的坐進離身邊最近的椅子裡。

從小他就跟在老爺子身邊,老爺子就像他的父親一樣,他交代他保護好褚少爺,而現在他卻讓褚少爺飄流在海中,連屍體都找不到,現在老爺子又去世了,桃谷家現在由他那兩個兒子掌權。

老爺子走了,沒有他為褚少爺主持公道,別說為褚少爺報仇,連他回不回得了日本還是個未知數。

葉芝蜜瞪著他,走到他面前,壓低憤怒的聲音說:「你是要告訴我胡蝶跟褚天廉的仇沒辦法報了?他怎麼能這樣死了?這全是他一手搞出來的耶!」她生氣的坐到他身邊,「桃谷家的人別以為殺人不用償命,若胡蝶醒過來便罷,若她就閉著眼睛過完她的一生,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會找人去殺了他們!」她激動得忍不住掉下眼淚。

平澤握住她的手,葉芝蜜沒有抗拒,眼淚掉得更厲害。

「她怎麼會遭遇到這種事?要是我堅持反對她跟褚天廉在一起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流產,也不會像活死人一樣躺在那裡......」她悲慟欲絕的哭倒在大樹懷裡。

這段時間她一直扮演著堅強的角色,將全部精力放在照顧胡蝶上,一直壓抑自己的情緒,現在唯一有辦法懲治兇手的人死了,替褚天廉和胡蝶討回公道的希望瞬間破滅,情緒一下子全爆發出來,她哭得無法自己。

「若你想要桃谷見亮死,我會去執行,不單是為你,也是為了我自己。」他咬牙切齒道。

他豁出去了,回日本的方式有許多種,他不信桃谷家能吃盡整個日本沿岸。

葉芝蜜突然嬌喘一聲,從他懷裡坐直身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的胡蝶。

病床上,沉睡近二十天的胡蝶睜開了眼睛,兩顆黑色的眼珠子鑲嵌在略微凹陷的眼眶裡,更顯得晶瑩明亮。

她一直看著天花板,眼也不眨的。

天呀!葉芝蜜激動的緊摀住口,起身慢慢的朝她走去。

像是感應到她的接近,胡蝶頭一偏,眨了眨眼睛,眼裡除了些許茫然外,再無其他情緒。

「芝蜜?我怎麼......會在這裡?」喉嚨裡的乾澀不適讓她眉頭微皺。「這......不是我的......房間。」

她試圖要坐起,卻因渾身乏力而無法如願。

葉芝蜜連忙輕壓她的肩膀,擔心她會傷到自己。

「你等等,等等!」她急忙按下緊急呼叫鈴。

胡蝶奇怪的看著她,「芝蜜,你為什麼在哭......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事!我很好,你別想,什麼都別想,等醫生來了再說。」擔心她想起褚天廉會發瘋,葉芝蜜連忙勸阻她。

胡蝶像她得了躁鬱症般的看著她,不過也沒說什麼,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直到醫生前來。

她覺得好累,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非常疲 憊。

醫生拿了手電筒照她的眼睛,又測試她幾個神經反射區,然後問了她幾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胡蝶。」她怪異的看了葉芝蜜一眼。

「住在哪裡?」

她流利的說出地址,不是她與褚天廉同居的房子,而是與葉芝蜜一起合租的房子。

醫生與葉芝蜜互視一眼。「你確定你住在那裡嗎?沒有搬出去?」

「我確定,芝蜜就在這裡,你可以問她。」胡蝶覺得醫生問得太奇怪。「我幹麼搬出去?我還得籌錢給小蟬買存仙蕈......」她突然停頓不語,臉色發青的抱著突然劇痛不已的頭。

葉芝蜜連忙扶住她,驚疑不定的擔心她想起什麼。

經過醫生一連串的測試後,證實了她忘記一些事情。

「在醫學上,這叫解離性失憶症,可能是這次的事情對她的衝擊超過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在極度的傷心與絕望下,選擇遺忘,這是我們人類一種潛意識保護自己的方法,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裡她會記起來,但短時間內這段回憶對她來說是不存在的,或許這對她也算是一件好事。」

聽了醫生這麼說,葉芝蜜的高興比難過要多得多。

沒錯,失去褚天廉的記憶絕對是比記得他還要好,包括流產的事,最好胡蝶永遠都不要記起來。

或許這麼說有些無情,但褚天廉人都已經死了,記得他只是徒增痛苦與傷悲。

她逼自己做出笑臉的進入病房,只見胡蝶不時露出狐疑的目光注視平澤,看來她連他也忘記了。

見到葉芝蜜出現,她明顯鬆了口氣。

「芝蜜,我到底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我在帳蓬裡昏倒了嗎?」她的腦子除了不斷發疼外,還充滿一個個的問號。

她想起來的最後一個印象是在平家外搭起帳蓬守候平無懼,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求到存仙蕈,讓藍眼睛跟半身不遂,又常莫名其妙暈倒的小蟬能夠好起來,存仙蕈是她跟家人挽救小蟬的最後一線希望。

可是......她怎麼那麼沒用!還沒求到東西自己就先暈倒了,真是有夠倒楣的!

小胡蝶......我們結婚吧......小胡蝶......我們結婚吧……

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性聲音忽然在她腦子裡響起,她整個人彷彿被定格了般無法動彈,整顆心像被人使勁搓揉般的揪痛了起來!

「你是在帳蓬裡暈倒了,所以才會被人送到這裡來的......胡蝶,你怎麼了?」正順著她的話說著的葉芝蜜,見她毫無預兆的就

這樣掉下淚,驚惶失措下連忙伸手去接她不停往下落的眼淚。

「我不知道......我只覺得心臟好痛,痛得我受不了......我聽到一個聲音......呀──」她忽然抱著頭瘋狂的大叫,滾倒在病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她不停的哀嚎著,眼淚沾了一臉的濕。

她覺得有股沉重的悲傷佔據自己的身體,讓她難以控制眼淚......她忘記了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痛?悲痛得想死掉......那男人是誰?他是誰……

胡蝶整個人頓時陷入極度的悲傷裡,連護士為她打了鎮定劑都毫無所覺。

過了一會兒,她安靜了下來,平澤調整她的姿勢,讓她好好的躺在病床上。

就算她閉上了眼睛,兩行眼淚仍從她的眼角不停的滑下。

葉芝蜜站在一旁默默流淚,直到平澤安慰的將她摟進懷裡。

「怎麼辦?她還記得......就算她潛意識消去了有關褚天廉的記憶,但她的靈魂還是記得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她的意識還是保留她的愛情,它們在折磨她,它們讓她痛......她還要痛多久……」

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現在她只有他能依靠了。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平澤淡淡的說。

是的,胡蝶需要時間,現在也只有時間能幫助她了。



「去日本?」詠蟬驚喜的看著尊二。「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要帶我去日本?」真是太好了!她從沒出過國耶!

最近這幾個禮拜,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有時不是沒聽見她說話,就是心不在焉的,她還以為他厭倦了她,沒想到他現在竟然說要帶她去日本。

日本耶!那個時髦新潮,那充滿了新鮮事物的大和民族!

尊二對她點點頭。

李爸爸放下筷子,眉心的兩條直紋又深刻了起來。

「呃,桃谷先生,這樣好嗎?我們小蟬行動不便,到日本去,這......」他擔心又遲疑。

「李先生,你放心,我們桃谷家在日本是望族,因為我堂弟有血癌的毛病,所以家族便為他建造了一套完整的醫療設備,並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小蟬在那裡也會得到完好的照顧,而且在我家取得存仙蕈也很容易,不會再像上次有人特地上門來將存仙蕈搶走的事發生。」

他有著極佳的說服力,加上詠蟬因興奮期待而發亮的小臉,李家兩老也不禁開始心動起來。

「我保證,等她再回到台灣,她會是個健健康康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站在你們面前。」尊二充滿信心的說,手在桌子底下握住詠蟬的手。

既然褚天廉已經死了,那他怎麼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或許有一些補償、一些希望、一些野心,他想治好詠蟬,這麼美麗又奇特的女孩不適合待在輪椅上。

詠蟬感受到自他手心裡傳來的溫度,臉頰微微泛紅。

「爸、媽,我想去,也許我會好起來,我會打電話和寫信給你們。」她頻頻保證,表現出極度渴望。

李氏夫妻互看了一眼。

認識尊二那麼久了,夫妻倆將他對小蟬的照顧與呵護全看在眼裡,加上桃谷家在日本的財經政商界都吃得開,在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士都曾到李家拜訪過他,李氏夫妻對他的能力更是深信不疑,更別提他幫小蟬追回那三盒存仙蕈的事,他們相信小蟬遇到了貴人,他一定能讓她再站起來。

李爸爸突然站起身來,一張猶如黑炭般的臉龐神情嚴肅,他對尊二伸出佈滿厚繭的大手,尊二也站起身來,握住他的手。

「小蟬是我的寶貝女兒,希望你幫我們好好照顧她,如果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這個做爸爸的先替她向你說聲對不起。。他放開手,向尊二微彎了腰。

「爸......」詠蟬突然難過了起來。

「李先生,你不需要這樣。」尊二扶著他,「既然是我自願帶小蟬到日本,我自然會好好保護她,誰欺負她就等於欺負我,你放心好了,沒事的。」

李張滿低頭拉起衣袖偷偷拭淚。

「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她去日本?」李爸爸問。

「只要你們答應,明天就可以動身,簽證方面不是問題。」

「明天?!那麼快?」李爸爸眉頭又皺了起來。

「小蟬的腳好不容易有了點知覺,我希望把握時間,讓她盡快到日本接受專業治療與復健,對完全復原將會有很大的幫助。」

他不希望詠蟬繼續待在台灣,否則若等胡蝶清醒過來,跑來找他報仇,讓她知道一切,到時只怕她寧死都不願跟他回日本,所以這事不能拖。

「要那麼快嗎?」連詠蟬都覺得太匆促了點。「那我得先跟姊姊說,否則她知道我到日本去不告訴她,她一定會怪我。」

而且她很久沒見到姊姊了,芝蜜姊總是說她最近很忙,接了好幾場秀,南北跑來跑去,所以沒時間來看她,現在她要去日本,她總該可以抽出時間來見見她了吧?

才要將輪椅推往電話旁,李張滿突然站起身來,大喊一聲,「不行!」

詠蟬當場被嚇了一大跳,驚愕的看著母親。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於激動,李張滿坐了下來,努力緩和臉上凌厲的表情。

「你姊姊每天跑來跑去的,現在也不在家,我看等你到日本後再打電話告訴她就好,不要讓她再跑這一趟。」

她擠出笑容,想到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的女兒,想哭又得極力忍祝

詠蟬只得放棄打電話的念頭。

她擔憂的看了母親一眼,沒放過她微微發紅的眼眶。是姊姊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從沒那麼久沒來看過她......是為了她的醫藥費而忙壞了身子?

「媽,現在有尊二照顧我,你就叫姊姊不要再為我擔心了,不要為了賺錢連身體都不顧。」她幽幽的說,「你幫我告訴她,等我從日本回來後,一定用走的去找她。」

李張滿忍不住了,低頭細細哭泣。

詠蟬以為媽媽是捨不得她離家那麼遠,所以才哭泣,眼眶也開始泛紅。

不過,有了尊二的保證,詠蟬到日本是誓在必行,他不想冒一絲讓她得知真相的風險。

就這樣李張滿連夜為女兒收拾了一些行李,隔天一早,尊二就帶她搭著專機飛往日本,正武朝她的未來踏出第一步。



仙仙與多明尼加.路.可奇站在義大利的帕米爾大學醫學院中,透過手術室透明的玻璃帷幕觀看裡頭手術的過程。

「他跟你一樣,是神仙?」多明尼加看著仙仙的眼神裡有著無比的崇敬。

他是個有錢又禮面的老頭子,也是這間醫學院的主力贊助者與經營者,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醫學院裡最好與知名的醫生全部加入這場手術裡。

年輕時,他曾到蕾絲國與仙仙有過一面之緣,之後便瘋狂的愛上她,四處托人尋找,張貼畫像,只為了找到她。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找到了,卻是在聖女教堂中那偌大的壁畫上。

往後每年,他到蕾絲國渡假時,總會遇見仙仙,雖然只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也從未說過話,但她永不改變的容顏卻令他對她是神仙的事深信不移。

不可思議的,五十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聽著她說話,雖然她的出現只是為他帶來一個離死不遠的男人,但他不介意。

仙仙搖搖頭,「他是人,活生生的人。」她說著流利的義大利文,目光灼灼的望著手術室裡正在死亡邊緣掙扎的褚天廉。

她將他從冰冷的海水裡撈起來時,他早已經奄奄一息。

「那麼,你沒辦法救他嗎?」他純粹只是好奇,完全沒有冒犯的意思。

畢竟她是仙女,想救治好一個凡人是多麼輕易的事情,但她卻帶著這男人來找他,他感到無比榮幸之餘,還是不免有絲疑惑。

仙仙圓亮的眼眸閃過一抹光彩,微微勾起唇型完美的嘴角。

「不是沒辦法,是我不想。」她輕轉過身,對著神魂顛倒的多明尼加露出聖潔的笑容,「我也知道你有能力治好他。請幫我好好照顧他,他是個絕佳的人材,對你的事業會很有幫助。」

她在他的老臉上輕輕一吻,才要走開,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對了,讓他好好休息,不用那麼快復原沒關係。」她笑說,哼著歌兒蹦蹦跳跳的走了。

反正沒有了死亡契約,他也無法得回法力,就讓他在這裡慢慢耗著,生死由命嘍!誰叫他不聽她的話。

多明尼加癡迷的看著她修長的背影和舞動的長髮,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的人群中,他才依依不捨的再度回頭望著躺在手術台上,正與死神搏鬥的男人。

他一定得活下來不可,因為仙仙說他能幫助他,他就一定能幫他。

不管如何,不論得花上多少金錢與精神,他一定要讓他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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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年後台灣

坐在會議室裡,胡蝶有點侷促不安,不,不是有點,是非常的侷促不安。

又來了。她與對上視線的編輯倉卒一笑,那女編輯只是狐疑又不屑的上下掃了她一眼後,便面無表情的別開臉。

胡蝶無法怪她會這麼看自己,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個文書處理小姐怎麼會參加這種雜誌社高級主管才能參加的主管級會議?就算要挑剔她的打字工作也不用如此小題大作、大費周章吧?

這份工作是芝蜜幫她找的,要她做這種一竅不通的打字工作,當然是芝蜜費了一番工夫才幫她爭取來的,芝蜜擔心她在外面跑來跑去又會發生什麼不測──她實在太多慮了,所以硬是不顧她的專長幫她找了個能穩坐辦公室裡吹冷氣的工作。

結果在試用期的前三個月,她每天花十二個小時坐在電腦前,查鍵盤位置,打字拆碼,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後,才慢慢的熟稔。

慢慢訓練、虐待自己兩年多,她拼到一分鐘能打九十幾個字,在這間人才濟濟的雜誌社裡算勉強及格,她們打字小姐裡,有個小她五歲的一分鐘能打到一百五十七個字,夠嚇人的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兩年多了她還是個打字員的原因,也多虧了這份工作,讓她沒時間再去回想躺到醫院前所發生的事,而這自然也就減少了頭痛的機會,芝蜜對她真是用心良苦。

她現在也快當媽媽了......胡蝶皺起眉頭,她現在還是想不

通芝蜜怎麼跟那個傻平澤認識的?他們這對簡直就是南轅北轍的差別,一個是淑女,一個酷似黑手黨。

她不只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連小魚怎麼跟吉米一起私奔到巴黎去的都一知半解,好像事情就突然發生了,讓人無法不接受。

現在那棟房子裡,就只剩下她和芝蜜,還有芝蜜的老公平澤,與他們即將誕生的小寶寶。

總編輯走進會議室,她連忙收起散漫的思緒,正襟危坐。

葛海青很年輕,才三十出頭便已當上這間以財經政治新聞掛帥的雜誌刊物總編輯,他的外表斯文高瘦,戴了副眼鏡,是個很有文學氣質的男人。

坐下前他朝胡蝶的方向望來一眼,她立刻撇開目光。

葛海青拿起桌上的簡報。

看見大家行動一致的拿起簡報,胡蝶時有點尷尬,她的桌前空空如也。

「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我召開這次會議的原因。」葛海青開口,「美國資訊產業天訊集團的事業版圖在這兩、三年來急速擴展,跨足歐亞地區,為全世界的資訊與金融環境帶來一股新的衝擊,也成了微軟的頭號假想敵。而最近的內幕消息是天訊極有可能以併購的方武,將發跡日本,在世界各地都有據點的日本大和會社納人旗下。」

大和會社?努力聽著的胡蝶微微一楞,她記得身在日本的小蟬提過,很照顧她的桃谷家族,所經營的就叫大和會社,會是同一所會社嗎?

葛海青繼續說道:「天訊集團的總裁聽說與義大利的可奇家族,目前的龍頭多明尼加.路.可奇關係匪淺,天訊集團的發展資金也由可奇無限的提供,讓全世界的所有媒體對天訊集團的總裁愛德蒙非常好奇。

「話雖如此,但到現在,仍沒有一家媒體能採訪到他,包括CNN與TIME,所以除了他是個東方人外,外界對他完全一無所知。」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出現了罕見的激動。

「剛剛,我已經獲得天訊集團公關部的確定公函,愛德蒙先生近期將有不對外公開的拜訪行程,首站目的地是台灣,而且他已經指定將給我們產業雜誌頭一次採訪他的機會。」

除了胡蝶和一些早已得知消息的主管外,其他與會人員不禁驚訝的歡呼聲。

也難怪,想想看,連CNN與TIME都無法採訪到的大人物,現在居然將首次採訪權丟給這個蕞爾小島上的平面媒禮,只怕CNN與TIME都要氣得吐血,更別提他們產業雜誌在訪問過後,即將暴漲的知名度及隨之而來的豐厚報酬率,好處絕對是數都數不完的。

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莫非她將負責編排這次採訪內容?!哇!她有那麼好運?!她偷瞧了眼葛海青。

「不過,」葛海青一出聲,大家喧鬧激昂的情緒立刻沉澱下來。「他們公關部還有個前提,那就是愛德蒙總裁親自指名要胡蝶小姐去採訪他,若不,這次訪問就地取消。」

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胡蝶身上,混合著訝異與無法置信。

胡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到大家都看著她時,她不禁膽怯。

「總......編輯,你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她戰戰兢兢的問。

「我也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很不幸,愛德蒙總裁指定的人就是你。」葛海青的語氣有點無奈,像在跟她說抱歉。

「可是......我沒採訪的經驗呀!」她緊張得開始結巴。

這不是要她的命嗎?再說她壓根不認識愛德蒙總裁,而且英文也不流利,更別提義大利文了。

「他說這次純粹是旅行,讓我們採訪是額外的行程,所以你不必緊張也不必準備什麼,只要話家常就行了,其他的他的助理會幫你整理妥當,當然我們也會擬一些問題讓你帶去。」葛海青說,透過眼神給她鼓勵。

但她還是很不安,「可是我不會講英文呀!不能派別人嗎?」

話家常?她有什麼好跟那位大總裁話家常的呀?跟他聊臭豆腐嗎?而且就算全都幫她準備好,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愛德蒙總裁溝通呀!

「你放心,愛德蒙總裁會說中文,而且他指名要你不要別人。胡蝶,為了我們雜誌社、為了全世界,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好好訪問他,不要搞砸,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指名你,但他就是指名了,好好做,做得好的話,你接下來的工作計劃我們再來好好討論。」葛海青的言外之意就是若她做得好,就有可能升職。

為了全世界?葛海青一將這個大帽子扣到她頭上,她頓時覺得整個人開始頭昏眼花。

好了,她逃不了了。

「他什麼時候會來?」她還有多少時間準備?

「愛德蒙總裁的專機下禮拜二會到,今天是禮拜四,所以你還有四天的時間可以準備。」

散會後,葛海青將胡蝶留下,並坐進她身邊的空位子。

「胡蝶,這事實在讓我感到納悶,你真的不認識愛德蒙總裁?」

當他看到公關室傳來的文件後,這疑問就一直存在他的腦海裡。

胡蝶沒好氣的看他一眼,「你是用什麼身份問我這問題的?總編輯還是男朋友?」

「兩者都有,因為這事關係到工作與你的私生活。」

「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跟芝蜜他們合租的房子,如果我認識個富可敵國的總裁,還用得著跟他們合租房子,還用得著待在這裡當個邊緣打字員嗎?連交個男朋友都無法公開。」最後一句話她悶著聲音說,顯然對兩人的交往情況非常不滿。

「那就當我是用上司的身份問你好了,你真的不認識愛德蒙?也許你在國外見過他或什麼的,但你忘記了?」他仍有點難以釋懷。

胡蝶開始覺得荒謬。

「葛海青,你乾脆明說我在國外曾跟他有過一腿算了!告訴你,我也很想,但是我這輩子還沒出過國呢!」她惱怒的站起身來,要走卻被他一把拉祝

葛海青歎了口氣,「算了,或許你在見到他之後可以順便問他指定你的原因。」

他起身,將她擁進懷裡,「今晚一起吃飯?」

胡蝶推開她,「不了,你的吃飯時間是看公文時間,我的吃飯時間才真的是吃飯。我晚上還要陪芝蜜去產檢。」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步出會議室。

回到位置上,辦公室裡不時有人過來向她道賀,也不時聽到酸溜的言語,胡蝶都心不在焉的應付著。

老實說,她覺得自己跟葛海青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在公司裡像主雇也就算了,下了班他們的關係更像主雇,連一點男女朋友之間的甜蜜與親暱感再也不復見。

說到這,她又暗罵自己是豬頭,居然因為他笑起來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溫暖與莫名的熟悉感,就答應跟他交往,結果交往一年半來,她與這個萬事以工作為前提的工作狂一同看電影的次數,一隻手都算得出來。

她承認他的笑容早就不讓她心動,連一點愛戀的感覺也沒有。

算了,等這次採訪結束後,她就跟他提出分手,順便辭了工作,反正她從沒喜歡過這裡。



「我聽過愛德蒙,聽說他是個東方人,年紀大概五十出頭,中等身材,人很精明,社交手腕很高段,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葉芝蜜在聽完胡蝶的話後,邊撫著圓滾的肚子邊說道。

她剛去做完產檢,兩人現在正在餐館裡吃晚餐,胎兒一切安好,而平澤這個准爸爸則飛到香港去保護個有錢人。

因為擔心芝蜜,平澤本來不想去,但因為對方開出的酬勞非

常好,芝蜜不甘心讓這只肥羊就這麼跑了,硬逼著他去,所以他要到下禮拜三才會回台灣。

「真的嗎?」胡蝶又擔心了起來,毫無胃口的把面夾起又放回去。「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指定要我去採訪,若他是個變態怎麼辦?這下不就等於把小羊送進虎口了嗎?」

葉芝蜜點點頭,「我聽我們經理說,現在國外的有錢人對東方人很有興趣,到亞洲來渡假時,常常要求雜誌社將他們公司裡女性員工的名單附上照片傳給他們過目,然後他們再從中挑選一個中意的女孩,假借訪問的名義,其實是來做一夜情的交易。」

她的胃口很好,大概是懷孕的關係,吃了碗魯肉飯還不夠,還點了一碗乾面,正呼嚕呼嚕的吃著。

胡蝶聽得心驚膽戰,懷疑她怎麼還能吃得下,她索性放下筷子。

「那完了,那個大肚子愛德蒙一定也是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來強迫我,而我將被迫為了一百多人的生計與家庭著想而屈服於他......芝蜜,幫我想想辦法啦!」天呀!她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

葉芝蜜翻了個白眼。

「我是騙你的啦,你還當真!」她搖搖頭。「用膝蓋想也知道,有錢人在床上怎麼可能會寂寞?他們一勾手指,幾百個要錢不要臉的女人拼了命都要扒光衣服跟他們睡,還用得著拿小雜誌社的女性員工名單一個一個篩選嗎?你呀,哪天被人騙去賣都還不知道!」

她瞄向胡蝶面前完好的那碗麵,也沒問就伸手拿了過來。

胡蝶不介意,反正她也不餓,而芝蜜現在是個餓不得的孕婦,不過雖然她吃得很多,但除了肚子愈來愈圓外,似乎也沒長什麼肉在身上。

她歎了口大氣,「芝蜜,我失去的那些記憶裡,真的沒有得罪什麼人嗎?抑或是真的發生過什麼事?你一定要老實跟我說,否則要是我得罪過那個愛德蒙總裁,這次真的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她非常擔憂,要是她沒因缺氧而喪失一些記憶就好了,偏偏她把小蟬遇到貴人又得到存仙蕈的事給忘了個精光,她到日本去了她才後知後覺。

「說你得罪陳水扁總統還沒那麼離譜,你想得罪愛德蒙總裁首先還得飛到美國或義大利一趟才有可能,再說你要真的得罪過他,還能活到現在嗎?人家義大利養了多少黑手覺呀!」葉芝蜜沒好氣的瞅她一眼。

「都說你失去的那些記憶是無關緊要的,純粹是天氣太熱導致你中暑休克,又缺氧太多所以引發的失憶症,你在醫院裡躺了快二十天,都是我跟吉米還有小魚在照顧你,事情就是這樣,愛信不信隨便你,不要再拿這個問題來煩我便成了。」
這些事自然是她與吉米、小魚還有平澤、李媽媽、李爸爸他們套好的,否則要是胡蝶覺得不對又找另一個人問,他們前後說詞不一,那就不妙了。

胡蝶雖然有點糊塗,但該細心時她還是挺精明的。

她這麼說,胡蝶也就不敢說話了,不過她就是覺得怪怪的,不是說她懷疑芝蜜和家人的話,而是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她覺得奇怪。

不過她也沒辦法去思考怪在哪裡,因為只要她一想,腦子就威脅要裂開般的劇烈疼痛。

她選擇相信是因為他們是她的家人與好友,不會害她。

「說的也是,我也不信自己有那個能耐去得罪那種大人物,你說的有道理。」她附和葉芝蜜的話,「不過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用另外找房子住呀。」

不是她愛抱怨,換房子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她們的房租比之前的貴不說,空間還小了三分之一,讓她的雙人床變成了單人床。

「房子是一定要換的,都是那裡的風水不好你才會生病,再不搬,下一個生病的人或許是我。」葉芝蜜說得煞有介事。

她當然要換房子,那裡有太多胡蝶與褚天廉的回憶,要是讓她突然想到什麼,而將以前的事全記起來,那可就不是失去記憶

那麼簡單了,說不定她會死!

「還有,你跟葛海青現在怎樣了?」葉芝蜜突然間,想轉移話題。

「採訪過愛德蒙總裁後,我會跟他分手,然後離職。」

「離職不錯,反正這次採訪過後,你一定會聲名大噪,可以趁機撈一筆。」葉芝蜜贊成她離職,對她跟葛海青分手沒什麼意見。

這是預料中的事,畢竟葛海青差褚天廉太多,不管當初胡蝶是怎麼跟他開始交往的,她早就預料到他們的戀情不會長久。

「聲名大噪?」胡蝶倒沒有想到這一點。

「是呀,畢竟你是全世界頭一個訪問到天訊集團總裁愛德蒙的女記者,這篇報導出來後,你就是全世界最紅的記者,到時你可能就是每家雜誌社必爭的人材,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你可不能到國外去,否則我不讓我兒子認你這個乾媽。」

聞言,胡蝶先是倒抽了口氣,然後滿臉驚喜的看著她。

「是男的嗎?你不是要等出生才要知道是男是女?怎麼......你確定是男的?」天呀!她居然快要有一個兒子了!她要當媽媽了耶!

葉芝蜜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是醫生告訴我的,是我自己看超音波時看到那個小東西了呀!平澤還不知道,你可別說漏嘴。」她充滿母愛的撫著自己的肚子。

「那......那我們要去幫寶寶添購什麼東西嗎?我這個乾媽應該要給他什麼見面禮呀?」胡蝶比她還要興奮。

「等你紅了後別忘記我們母子倆就行了!」



接下來到採訪愛德蒙的這幾天,胡蝶整個人陷入水深火熱裡。

她辛苦努力的閱讀國外雜誌對愛德蒙的側寫,由於全是原文,所以她讀得非常辛苦。

雜誌社的編輯們不辭辛勞的各擬了二十個問題給她,於是胡蝶不用自己想,手上就有近一百道問題。

接著她又跟編輯們模擬訪問愛德蒙的情境,由她背熟所有問題後去問,葛海青還要求她得適時應環境氣氛來掌握問題,或由自己問自己想問的問題。

「有人會跟我去嗎?」胡蝶忐忑不安的問。

現在已經是禮拜一了,所以葛海青又召開了最後確認會議,女主角胡蝶沒有半點高興的心情,反而好想大哭一常

她好累,沒想到當記者竟是這麼累的事,根本就不是人幹的!

當葛海青吐出一口長氣時,她知道自己這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愛德蒙總裁堅持只跟採訪員見面,不過你放心,他的秘書與特助都會在現場,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我要去他住的飯店訪問他嗎?」當她問出這個問題時,聽見了幾聲毫不掩飾的訕笑聲。

這有什麼好笑的?她是客串記者,頭一次出征,當然得問清楚呀!真討厭。

「是,不過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要選擇哪家飯店,到時他到台灣落腳後,自會通知我們。」

「不要擔心,你可以的。」見到胡蝶一張苦瓜臉,他溫柔的鼓勵她。

看見他的笑容,突然的,初見他時的悸動又在她心裡蕩漾開來,她稍微安心了些。

不過她還是沒什麼信心。



在一夜無眠的情況下,胡蝶頂著一雙熊貓眼到辦公室。

編輯們看見她憔悴的狼狽模樣,大禁失色之餘,連忙拉她到會議室去上妝,不過她們幾個自己都不上妝了,哪還能幫別人打扮?

當她們大喊OK後,胡蝶照了下鏡子,差點大笑出聲,鏡子裡的她除了像唱傳統戲曲的大嬸外,還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望著鏡子發呆。

她的身體裡卻有顆世界上最美麗的心,當你瞭解這個事實後,再美麗的外表再也無法誘惑你了......

她已經快要習慣與這男人的聲音為伍了。

多奇怪,她活了那麼久,從沒遇見擁有這種溫柔悅耳的聲音的男人,但這三年來,這聲音卻時常突然冒出來,或許是一句話,或許是一聲笑,或許只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也許那是她前世的戀人,她想。也許是因為她的失憶,反而引出她前世的記憶,並不時在她的日常生活中浮現。

葛海青走進會議室,戳破她浪漫的幻想。

「天呀!胡蝶,去把臉上的妝洗掉,絕不能讓愛德蒙總裁看到你這副模樣。」他將胡蝶推出會議室,然後轉身生氣的對著編輯們,「你們不要再在她臉上塗油彩了,要是搞砸了這次專訪,不僅我,連你們都得失去工作!」說完,他便走進洗手間盯胡蝶洗臉。

對於葛海青罕見的嚴厲,編輯們面面相覷。

這也難怪,雜誌社投入了前所未有的人力與財力來準備這次的專訪,所以這是一次只准成功不許失敗的訪問,也就因為如此,一向溫和冷靜的葛海青也難得的大聲訓斥。

接近中午時,終於,愛德蒙的特助打來電話,說十分鐘後會有一輛車親自去接胡蝶,請胡蝶準備。

十分鐘後,果然有一輛黑頭轎車停在雜誌社門口,一名義大利帥哥步入雜誌社,操著流利的中文請胡蝶上車。

胡蝶和等候著的同事們完全沒料到來接她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出類拔萃的帥哥,全都驚羨不已的看著她。

不過胡蝶緊張得早沒心情欣賞帥哥,她戰戰兢兢的坐進帥哥打開車門的後座裡。

坐在車子裡,義大利帥哥頻頻用後照鏡偷看她。

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連她都不知道他的老闆為什麼堅持要由她去採訪,更別提這位帥哥司機。

連司機都是這麼帥又年輕的男人,可想而知愛德蒙總裁一定是個對工作人員的素質與能力都極為要求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選擇她這個菜鳥來訪問他呢?有錢人做事的邏輯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轎車駛離市區,開進郊外,這裡是高級住宅區,坐落著一棟棟附有泳池的別墅。

原來愛德蒙總裁在這裡落腳,那也挺特別的,一般有錢商人都直接投宿在有運動器材,泳池與自助餐廳的五星級飯店裡,可見他跟他們不太一樣,不是個庸俗的人。

她開始有些欣賞他了。

果然,帥哥司機停在一棟新落成,擁有大片綠色草地的獨棟別墅前,等鐵門開啟,駛過那片綠意盎然的草地後,停在別墅門口,一個身著正式白色套裝的金髮美女已經在門口等候。

他下車為她開車門,胡蝶一下車,那金髮美女就迎上前來。

她親切的與胡蝶握了手,表示自己是愛德蒙總裁的秘書妮娜,笑容可掬的將她迎進屋裡。

「想必胡小姐還沒吃午餐,我先帶您到餐廳去,總裁待會馬上下來。」與帥哥司機一樣,她的中文流利得無懈可擊。

「他在忙嗎?」胡蝶忐忑的問。

妮娜笑著搖搖頭。

「總裁是因為剛游完泳,所以在見胡小姐之前得先去梳洗一番。」她解釋,「請稍等一下。」說完,她就退開。

胡蝶將公事包放在座椅旁,由於坐在落地玻璃帷幕旁,她索性望向窗外,做了幾個深呼吸,平撫緊張的情緒。

難怪這裡會是有錢人的最愛,放眼望去,都市裡最高的大樓已是遠處的一小點,入目所及全是綠草與大樹,和散落在附近的別墅。

跟這裡的人當鄰居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胡蝶想,要互相拜訪還得開著車跑一段路,想端個剛完成的熱湯跟鄰居分享,還沒

走到人家的家門口,熱湯就冷掉了。

再美好的東西還是會有缺點的,她歎了口氣。

「喜歡這裡嗎?」

聽到這聲音,胡蝶微愣了下,回過頭看見來人,她整個人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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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7:33
第十六章

她不是在作夢?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男人......而他的笑容......

胡蝶傻住了。

褚天廉朝她伸出手,溫柔的拭去她眼眶中不知不覺落下的淚水,憐愛又深情款款。

直到他碰觸到自己,胡蝶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摸摸臉頰,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流了淚。

她慌張的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拭,卻不知為何,愈擦淚掉得愈凶。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哽咽的道歉,心酸的感覺愈來愈深。

她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她的訪問會搞砸的。

還在驚慌中,她的手就被他握住,然後她發現自己被緩緩拉起,被迫望進那雙狹長且深邃的眼眸裡。

他的眼睛彷彿有著魔力,因為胡蝶發現自己又動不了了,而更糟的是她的眼淚仍在不停的掉,心臟還隱隱作痛。

他的手溫柔的拂過她的頭髮、她的額、她的眼睛、她的鼻、她的臉頰、她的嘴唇。

在她的唇上輕輕上一吻後,他深深的將她擁進懷裡。

「我想你想得心痛。」褚天廉雙目緊閉,發自靈魂深處的歎息聲,經過他的喉嚨,變成令人心酸的低喃。

他夢想這時刻不知多久了,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他想她想得無法成眠。

不知為何,胡蝶的淚掉得更凶了,而她也開始感到害怕。

「可是......我不認識你......」她被他摟得連肋骨都痛了。

她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知道自己傷害了他。

「如果你是認錯了人,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取消這次訪問,為了訪問你,我準備了好久。」她語帶懇求。「你是愛德蒙總裁吧?」

褚天廉放開她,將兩人拉開一點距離,注視她一會兒後,做了個深呼吸。

「坐。」他在她對面的座椅上坐下。

生進椅子裡,胡蝶擦乾臉上的眼淚,她仍不明白自己激動流淚是為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的與對面那位應該是愛德蒙的先生對看。

「你男朋友對你好嗎?」他突然發問。

「你是指海青?」胡蝶聳聳肩,「沒什麼好不好,我們已經快分手了。」不知道他怎麼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不過話說回來,有錢人神通廣大是應該的。

褚天廉目光一垂,分不出心裡是何滋味。

三年前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康復,沒想到他才一能下床,多明尼加就將公司丟給他。

他懂得幾國語言,但不擅於義大利文,於是又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看懂公司的文件。

為了避免桃谷家發現他沒死,而利用胡蝶的安全威脅他,他悄悄請人到台灣看胡蝶過得如何,他擔心她以為他死了後便想不開而做出傻事。

沒想到,探子傳回來的第一個消息是她很好,第二個消息則是她正與雜誌社的總編輯交往中。

知道這兩個消息後,他招回探子。

此後他到了美國,建立天訊集團,致力於擴展事業版圖,事實證明他做的很成功。

只是夜半無人時,他眼前還是會浮現她的身影,單純的笑臉,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

三年了,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要見她一面。

再見他的第一眼,她震驚的表情與停不了的眼淚讓他喜悅,他高興她仍沒忘情他,但就在他深信她仍愛著自己時,她卻不認識他?

「您是愛德蒙先生?」胡蝶試探性的問。還是問清楚點比較好。

褚天廉點點頭。「愛德蒙.路.可奇是我的義大利名,我的中文名字則是褚天廉。」他觀察著她的反應。

胡蝶的反應是鬆了一口氣,還好沒認錯人。

「那您是在義大利出生的中國人嗎?」

「你真的忘了我嗎?」他的濃眉微微蹙起。

她每問一個問題,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給抽了一鞭般。

胡蝶不解的眨眼。「我是覺得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我實在想不起曾在哪裡認識你。」她抱歉的說,「會不會是您認錯了人?」她問,不過她想的卻是:也許我們前世是一對戀人?

不過那太玄了,跟個從小在外國長大的東方人這麼說,就像叫個ABC背唐詩一樣荒謬,最有可能的是他將她逐出去,終止這次訪問。

褚天廉看著她坦白真誠的臉,知道她不可能說謊,於是慢慢感覺事有蹊蹺。

「這三年來你曾生過病嗎?」他突然問。

怎麼回事?他連這個都知道?

「嗯,」她點點頭。「三年前我曾經因中暑而休克,因為缺氧過久而失去一段記憶。」

好像應該是她訪問他吧?回答完畢後她才意識到角色怎麼互換了。

「大概是三年前的什麼時候?」褚天廉不動聲色的問。

胡蝶想了想,說出了一個記憶中葉芝蜜告訴她的時間。

褚天廉的心直往下沉。當時他人已在義大利,正昏迷不醒的處在死亡邊緣。

「該不會你剛好就出現在我失去的那段記憶裡吧?」胡蝶倒抽口氣。「那時我有得罪你嗎?」

完了......難怪他堅持要她出面來採訪他!

褚天廉沒回答,伸手招來妮娜,對她說了幾句義大利文後,妮娜立刻小跑步的離開餐廳。

胡蝶不解的看著她匆忙的背影。

「愛德蒙先生,如果當年我有得罪你的地方,那我......」她不安的打算先道歉再說。

他露出溫暖的笑容,大手越過餐桌,溫柔的覆在她的手上。

「你沒有得罪過我,事實上,我們還差點結了婚。」他眸中出現一閃即逝的殺意,又瞬間被柔情掩沒,「小胡蝶,我是天廉,你記起來了嗎?我沒死,我回來找你了。」

看著他深邃且覆了層薄霧的眼眸,胡蝶的腦海裡迅速閃過幾個片段的畫面,與許多交雜凌亂的聲音──

你真的愛我......

與其繼續同居下去,不如我們就結婚吧......

能陪胡蝶的時間我一秒也不會放棄......這輩子我只會愛她一個......

胡蝶......他要死了......他會死......

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你不要掉眼淚......我好害怕......告訴我......

海浪太洶湧,天又黑,能見度實在太差......在茫茫大海打撈一個身中三槍的人,實在是太難了......

一股比以往還要狂猛巨大的尖銳痛楚突然襲了上來,像幾十把椎子在腦子裡毫不留情的猛刺,痛得胡蝶抱住頭不斷的哀嚎失聲。

「停!停!我不要想了!放過我!放過我──」她臉色發青,額上不斷冒出斗大的汗珠。

沒想到會引起她這麼劇烈反應的褚天廉,錯愕之餘也只能緊緊擁住她,不讓處於狂亂狀態的她傷了自己。

到底是怎麼回事?胡蝶怎麼會變成這樣?

褚天廉看著渾身不停抖顫,臉色蒼白髮青,已經暈厥過去的胡蝶,不禁問著自己。



坐在床前,褚天廉緊握著在床上沉睡的胡蝶的手,沉默不語。

妮娜取得的,有關胡蝶失憶的醫院報告就放在他右手邊的床頭櫃上。

解離性失憶,人類為了逃避無法承受的悲慟而自動解離了記憶。

無法承受的悲慟!天呀!他的孩子......

原來三年前胡蝶不僅失去了他,同時也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她無法承受這接踵而來的龐大悲慟,所以下意識的選擇遺忘。

他慶幸她遺忘了他,遺忘他們相愛的時光,也遺忘他們來不及出世的孩子,否則,他不敢去想她現在會變得如何。

現在的他,完全的心平氣和,因為他知道這筆帳該找誰算。

他伸手溫柔憐惜的輕拂去覆在她額上的一綹髮絲。

若是他在復原後就回到台灣見她,事情會不會改變?他不是個會回頭望的人,但在這痛徹心扉的時刻,他還是問了自己。

不,不會改變,除了她跟葛海青沒有機會開始外。

是他太大意,若當年他不自恃與他人不同,不輕易赴桃谷見亮的約,那些事便不會發生,胡蝶也不必吃那麼多的苦。

他自責甚深。

床上的胡蝶嚶嚀一聲,睜開眼睛。

她將注視天花板的視線移到他身上,茫然的看著他,然後飄浮的思緒慢慢凝聚,目光也逐漸清晰。

她猛地生起身,突如其來的動作震盪到腦子,她痛苦的摀住額頭呻吟著。

褚天廉想將她擁入懷裡,卻怕又嚇著她,只能站起身來,將桌上的水杯遞給她。

「喝口水,你會覺得好-點。」他將水杯塞進她手裡。

胡蝶連喝了幾口水,感覺舒服了些。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望了望屋外灰暗的天空,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她睡了很久?

「大概晚上八點。」他回答,用掐得出水來的柔情目光瞧著她。「餓嗎?你錯過了午餐與晚餐。」他接過水杯。

胡蝶著急的四下張望,「我的公事包呢?」

完了,她什麼都還沒訪問到就窩囊的暈倒了,都已經晚上八點了,海青他們一定還在辦公室裡等著她!

褚天廉拍拍她的肩膀。

「你別急。」他起身,將水杯放回桌上時,按下電話內線通話鍵,順手將醫療報告放到抽屜裡。「妮娜,將胡小姐的公事包及資料拿過來。」

胡蝶只是怔怔的看著他。

十秒鐘後,妮娜敲門而入,親切和善的遞上她的公事包與一包牛皮紙袋。

「你的公事包。」褚天廉將她的公事包放到桌上,把沉甸甸的牛皮紙袋放在她腿上,「這是我的資料,我已經盡量回答了你們擬定的所有問題,你可以拿回去交差。」

胡蝶幾乎又要迷失在他溫暖的笑容裡了,但她想起自己的任務,連忙將紙袋打開,拿出厚厚的一疊紙張。

那是一張張打字整齊清晰的問答,她開心的掀著翻閱,發現他的確回答了許多問題,而且全是會讓雜誌社陷入瘋狂狀態裡的,包括他的發跡過程,他的部份私人生活,他與多明尼加.路.可奇的關係,以及他的感情生活及未來的事業規劃,他甚至還大方的給了她幾張他的彩色照片。

胡蝶激動得熱淚盈眶。「謝謝你,你真是我遇過最好的人了。」她哽咽的說,小心翼翼的將資料放回牛皮紙袋裡,細心的封起。

「只要你喜歡,我會為你做任何事。」

又來了,胡蝶又差點跌進他深情款款的黑色深潭裡,她拚命壓抑有如小鹿亂撞的心跳。

「愛德蒙......」突然發現自己是一直坐在床上跟他說話,她頓時住口,掀開腿上的棉被,試圖下床。

這太不得體了。

「你做什麼?」褚天廉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輕舉妄動。

胡蝶不解的看著他,「我想下床,坐在床上跟你說話我覺得不禮貌。」

褚天廉這才鬆了口氣,紳士的扶她下床。

兩人對坐在房中的沙發上後,胡蝶才又開口,「愛德蒙先生……」

「叫我天廉就行了。」他糾正。

「我們真的認識,對吧?」胡蝶認真的看著他。「雖然我還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但是,我們是認識的,對不對?否則我不會一見到你就掉眼淚,還突然頭痛得昏過去,那是只有我在試圖回想失去的那段記憶時才會發生的。」她急切的想尋找答案。

也許他就是她找回失去記憶的關鍵人物。

沉默了片刻後,褚天廉站起身,對她伸出手。

遲疑了一會見,胡蝶也站起身,將手放進他手裡。

他輕歎了聲,目光渴盼的在她的五官上流連,似乎這樣默默看著她一輩子也不會生厭。

「也許是我誤會了,」胡蝶與他四目相接,心悸的喃喃自語,「我怎麼可能會認識像你這麼完美的男人呢?」

也許她是在作夢,只是被他擁進懷裡,她便分不清是身在真實抑或美夢中。

褚天廉低頭輕輕吻住她,沒有如火的熱情,只有纏綿悱側的柔情,她是他在人間的唯一珍寶,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交換。

胡蝶嘗到了淚水的味道,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又莫名的掉淚,沒想到微睜開眼,瞥見他睫毛上的濕潤。

是什麼樣的感情會讓這個叱吒全球財經界的鉅子悲傷落淚?是怎樣的女孩能讓集人世間所有美好於一身的男人如此思念無法忘懷呢?

「不用去想、不要去記,我們會有新的開始。」他緊抱著她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般。「今晚留下來,好嗎?」他沙啞的問。

就算被擁抱得全身發疼、呼吸困難,胡蝶也不曾有絲毫掙扎,反手緊擁住他。

感受到他心裡的痛楚,她脆弱的癱軟在他懷裡,覆蓋在心底最深處的封口上的灰塵被微風輕輕拂起......

「嗯......」她幾不可聞的低哼一聲,感覺非常的溫暖與安全,彷彿被全世界最安全的羽翼覆蓋保護著般。

她知道,過了今晚,什麼都不一樣了。在餐廳裡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的世界就不一樣了。



門上輕微的剝啄聲響起時,處於睡眠狀態中的褚天廉立刻警覺的睜開眼睛,看著自門縫處露出半邊臉的助理荷西對他做了個手勢。

在他微微點頭後,荷西又悄悄的關上房門。

看見懷裡猶如貓兒般酣睡的女人,褚天廉不禁露出滿足的笑容,允許自己沉醉在這想望了三年的情景裡片刻後,才小心翼翼的將她的頭從自己胸前移到枕頭上。

儘管他的動作已經如此小心輕柔,但還是驚擾了她,她迷迷糊糊的微睜雙眼,癡癡的看著他。

褚天廉愛憐的又在她臉上落下細吻。

「閉上眼睛,我會在你身邊。」他溫柔的低語。

胡蝶嘴角帶著幸福的笑,閉上眼睛,再度進入夢鄉。

又細細凝視她的睡容半晌後,他才依依不捨的起身,拿起睡衣覆住赤裸精瘦的身體,安靜的步出臥室。

一下樓,他即看見站在客廳中央,臉上忐忑不安的大個子,從他的背影就可看出他這一路的風塵僕僕,剛自香港返回就被請到了這裡,一點喘息時間都沒有。

聽見腳步聲,平澤飛快的旋過身,當他看見腳步不歇的走向自己的偉岸男子時,先是驚愕不信的瞠目結舌,接著便是現在這副快哭出來的怪表情。

褚天廉笑著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他,用力的朝他雄厚結的背部拍了幾下。

身後的力道喚回了大樹的思考能力,他猛地一個熊抱,居然真的放聲痛哭了起來。

褚天廉費了一些力氣才讓平澤放開自己。

平澤大動作的抹去臉上的淚水,握住褚天廉的肩膀。

「褚少爺,真的是你嗎?不是我看錯吧?真的是你?這怎麼可能?褚少爺......」他又抱頭痛哭,激動得無法自己。

當在機場遇到那位等候他的義大利司機時,他還以為桃谷家終於請出黑手黨來對付他,沒想到那司機禮貌的請他上車,並說褚天廉先生正在等他。

桃谷家族是不屑用這種欺騙的手段的,於是他半信半疑的上了車。

三年了,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他居然又出現在他面前,要他不喜極而泣也難呀!

「平澤,真的是我!你別再哭了,都要當爸爸的人了。」褚天廉要他坐下。「還有,放低音量,胡蝶在樓上睡覺。」

正坐進沙發裡的平澤,聞言微微一愣,想起她失憶的事。

「胡蝶?可是她……」

「我知道,她忘了我,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她還年輕,還能擁有寶寶。」他勉強一笑。

平澤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褚少爺,你就是天訊集團的愛德蒙總裁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他急得面紅耳赤,但就是不知該怎麼問。

褚天廉瞭解他想知道什麼。「我是天訊集團的總裁愛德蒙沒錯,至於我為什麼會成為愛德蒙,那是另一段故事了,反正我就是被救了,然後被治好,雖然身在異地,但我一直注意你們的消息,只是我不知道胡蝶在我落海後就病了,又失去了孩子,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看著他,平澤又哭了。「都是我保護不力,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褚天廉朝他丟去一盒面紙,平澤反射性的接祝

「你盡了全力,很多事是人力無法改變的,你保護了她三年,我很感謝你,所以別再責怪自己,現在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他的黑眸變得冰冷。

「褚少爺......」

「不,現在我不是褚天廉,而是愛德蒙.路.可奇,褚天廉做不到的事,愛德蒙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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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7:57
第十七章

日本東京

在桃谷家的宅邸裡,桃谷見亮一家除了桃谷實果外,難得的聚在一起。

桃谷見亮不安的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桃谷太太則在一旁打毛衣,尊二則是一臉凝重。

桃谷見亮一把搶過太太的棒針與毛線,使勁的往牆邊一丟。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打毛線!你知不知道我們桃谷家要完啦!」他面紅耳赤的對太太咆哮。

因為這件事,他已經擔憂煩惱得滿頭白髮了,每天尋找支援,沒想到大和會社一傳出財務危機,平日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們,現在全都避不見面,真是世間冷暖,禍福立見。

「這是遲早的事,」桃谷太太冷冷的說。「壞事做盡的結果只有自取滅亡一途。」

話才說完,桃谷見亮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爸!」尊二衝上前拉開還要動手的父親,護在母親身前,「動手並不能解決問題!」

桃谷見亮這才恨恨的放下手,又煩躁的踱起步來。

「要不是看在你娘家還有點份量的份上,我早就跟你離婚了!哼!吃裡扒外的傢伙!」

「你現在要離也行。」桃谷太太默默拭去嘴角的血液。

桃谷見亮停住腳步,一雙佈滿紅絲的眼睛瞪得碩大,他咬牙切齒著。

「你現在想離?你看桃谷家快不行了就想跟我離婚?你休想!桃谷家要是倒了,我一定會先拿你們全家來墊背,不信你試試看!」

「要做就做吧,人都敢殺了,你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你!」他又衝了上去。

尊二承受父親完全的衝勁,然後使盡全力將他推開。

「你們夠了!」他憤怒的咆哮,「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吵個沒完?是不是真的要等對方來毀了我們才行?」他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往牆上一擲,瓷杯頓時成了碎片。

桃谷見亮怒哼一聲,桃谷太太沉默了下來。

「我想不通他為什麼沒有死?三年前的那我明明射中他三槍,還眼睜睜看他掉進海裡,台灣的救難隊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都打撈不到他的屍體,他怎麼可能會沒死?」他猛吸著煙,不停的喃喃自語。

尊二陰鬱著臉龐,微瞇著眼看著桌上的雜誌。

一本台灣二流雜誌,封面卻是世界知名媒體都無法順利採訪到的天訊集團總裁,愛德蒙,路.可奇。

他認得這張臉,他是爺爺口中的神,三年前父親殺不死他,現在他回來了,化身成全球財經界最具影響力的人之一,來剷除他們的大和會社。

天訊集團收購大和會社股票的動作頻頻,放出流言與離間造成股東們人心惶惶,不斷拋售股票,暗地裡小動作不斷,收買大和會社的高級主管,種種目的只為了置他們大和會社於死地。

大伯桃谷見明自己創建的公司早已倒閉,現在舉家搬離主宅,帶著財產躲到鄉下去避難,只有父親仍不放棄的苦守著逐漸成為空殼的大和會社。

五十多年的辛勤耕耘,沒想到會毀於一旦。

「尊二,找李詠蟬的姊姊跟他求情,看在我們照顧他女人的妹妹三年的份上,要他放我們一馬,否則......」走投無路的桃谷見亮將腦筋動到詠蟬身上去。

聞言,尊二立刻拉下臉,「這件事跟詠蟬無關,不要扯到她身上。」

「跟她無關?!」二桃谷見亮氣白了臉。「既然跟她無關,那你為什麼要匆匆忙忙的帶她到日本來這裡白吃白住?」

尊二霍地起身,惱怒的看著父親。

「因為你突然到台灣去槍殺褚天廉,因為你讓她姊姊在得知天廉的死訊後,因而流產還在醫院裡待了二十多天,因為你的魯莽讓我不得不將她帶到日本來,盡全力讓她康復以洗刷你渾身的罪孽!」他吼道,額上青筋暴現。

「你──」桃谷見亮看起來隨時都會中風倒下。

突然,走廊上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尊二心一沉,朝牆上的時鐘望去一眼,連忙走過去拉開和室門。

詠蟬站在門外,臉色蒼白如紙,大大的眼睛裡只有茫然。

「金子的男朋友要去拜訪客戶,所以他們提早送我回來了」她虛弱的對他說。

發現自己無法再忍受下去,她轉身扶著牆努力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尊二閉上眼睛,雙手緊握成拳,試圖整理紊亂的情緒。

她全將他們說的聽進去了,現在他倒希望她的聽力停留在三年前,而不是現在不需要助聽器輔助的時候。

桃谷見亮在他身後冷哼一聲,「很好,既然她都聽見了,你開起口來也容易得多,快去告訴她,幫我們解決這件事。」

桃谷太太忍不住站起身。「我真懷疑你體內流的血有沒有溫度。」她對丈夫咬牙切齒的說完後,跑出起居室,奔向正在走廊上跌跌撞撞的詠蟬。

她想扶著她,卻被她一把推開,走進房間後,用力關上房門。

詠蟬背靠著門板,突然一陣噁心欲嘔的感覺襲來,她連忙對著一旁的垃圾筒將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

她虛脫的坐在榻榻米上,腦子裡不停迴響著尊二剛才說的話。

來日本三年,她學到的日文夠多了,至少足夠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

原來他帶她到日本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她的病,而是為了贖罪......

原來桃谷見亮殺了褚大哥!想到這裡,她渾身打了個冷顫,不禁緊握雙臂試圖留住體溫。

難怪當年她要通知姊姊她要來日本時,媽媽曾那麼激動的阻止她,原來媽媽早就知道姊姊正躺在醫院裡,卻不告訴她。

她居然將自己的女兒推到仇人身邊?!她痛苦的不停拉扯自己的頭髮。

天呀!她居然相信他是為了她的病,才好心的將她帶回日本的家,她居然以為他對她有好感,所以才會那樣的呵護她,她還蠢到以為他是喜歡她......

三年......三年!他怎麼演得下去?!

她開始放聲尖叫,想將體內不斷湧出的怨憤嘶吼出來!

她不停尖叫著,直到聲音嘶啞的頹倒在榻榻米上痛哭,憤恨的槌打著。

片刻後,她停止哭泣,努力撐起自己,打開衣櫃,從滿是他買給她的名牌包包的櫃子裡將當初帶來的旅行袋拿出,將舊衣服一件件取出,折好後放進旅行袋裡。

她的表情木然、動作木然,下意識抗拒這些事實之下,將大量的憤怒與怨恨全轉嫁到尊二身上。

要是她手裡有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刀子捅進他的胸口!

他騙了她,他騙了她,他騙了她!

將護照拿在手裡,她拖著旅行袋,吃力的走著,就算再坐回輪椅上,她也要回台灣,就算死她也非回去不可!

她無法忍受再跟桃谷家的人待在同一個屋簷下,一分一秒都無法忍受!

打開門,尊二就站在外頭,詠蟬瞪著他,藍眼睛裡充滿著仇恨,胸部不停起伏,她希望內心的憤怨能化成萬枝利箭,將他萬箭穿心!

她閉了閉眼,不再看他令人作嘔的面孔,頭一撇,她拖著旅行袋扶著牆往門口一步一步移動。

尊二走過去,擋在她身前,剛毅的俊容線條冷硬。

「你做什麼?」他隱忍著怒氣。

她藍眼珠裡燃燒的仇恨對他來說是陌生的,這讓他非常不舒服,以往她總是崇拜、愛慕的看著他。

「你這個騙子、兇手、殺人犯!」詠蟬咬牙切齒的大叫,「我做什麼還需要跟你報告嗎?」她試圖推開他。

尊二抓住她的手腎,暴怒的臉對上她的。

「我騙了你什麼?殺了誰?你以為你現在在跟誰說話?沒有我,你的腳好得了嗎?你擺脫得掉輪椅嗎?如果不是我,你到現在還是個聾子!」

看到她受傷與不信的表情,尊二甩開她的手臂,深吸口氣。

詠蟬緊咬著下唇,彷彿如此就能減輕心臟所傳來的痛楚。

「如果是要犧牲姊姊跟褚大哥的幸福,那我寧可不要這雙腳!不要聽到任何聲音!」她側著臉猛地往牆上用力撞去。「還給你!還給你!」

尊二沒料到她會突然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反射性的伸出手臂擋在她跟牆之間。

「你做什麼?!」他摟住她,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放開我!」她死命掙扎。「你讓我覺得噁心!你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她扔掉旅行袋與護照,放聲尖叫!

她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要讓她遇見他?為什麼要給她

這麼不幸的開始?她的生命還不夠悲慘嗎?他們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她?

她還以為她的幸福已經來臨了,這三年來她的確是這樣深信的,沒想到,這是一個笑話!這全是一個大笑話!

看她這個樣子,尊二心如針扎,但還是不顧一切的將她擁進懷裡。

「冷靜點!你這樣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他不斷的安撫她,暫時放下自己的傷痛,「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待在我身邊,沒關係,我會讓你回去,所以不要激動、不要害怕,我會讓你走。」像哄嬰兒般,他一直柔聲安撫她。

一陣酸楚襲上鼻腔,讓他眼眶不禁泛紅。

這三年來,他努力讓自己忙碌,見她的時間並不多,只因每每看見她信任、單純的藍眼睛,就會令他感到一股不自在的罪惡感。

但是,不見她與見她同樣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開始有些痛恨起撒手人寰的爺爺,若不是他開啟貪婪的頭,桃谷家不會敗亡得如此快,諷刺的是,桃谷家的興起是因為褚天廉,而失敗也是因為褚天廉。

慢慢的,詠蟬的掙扎不再具有攻擊性,刺耳的尖叫聲也逐漸微弱,只是不停的在他的懷裡抖顫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安靜了下來,身體的重量卻不停往下墜。

尊二有了不祥的預感,稍稍放開她,她就整個人往下滑,他連忙抱著她跌坐在地上。

只見她雙目緊閉、滿臉淚痕,早已失去意識。



胡蝶冷汗涔涔的從床上彈坐而起,眼神慌亂,胸口不停起伏。

眨眨眼,她撐住自己的額頭,試圖讓紊亂的呼吸穩定下來。

她夢見還是小女孩的小蟬,獨自一人躲在角落裡哭泣,她走過去安慰她,沒想到才一碰觸到她,小蟬又變成了大人模樣,悲傷欲絕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整個人便有如脆弱崩坍的圍牆般瞬間碎裂!

她嚇得醒過來。

還好是夢......

她望向床邊的電話,又看了眼鬧鐘後,忍住打電話到日本給詠蟬的衝動。

凌晨五點,東京時間六點,小蟬應該還在睡覺。

她起身走到廚房倒了杯水,邊喝邊將大門打開。

一開門,她差點將嘴裡的水給噴出來,愛......褚天廉的黑色轎車赫然醒目的佔據了他們家門口。

帶著雀躍的心情,她走上前去,透過玻璃車窗看見他正坐在後座假寐。

她笑著看了好一會兒後,才屈指在玻璃窗上敲了敲。

褚天廉立刻睜開眼睛,看見車窗外帶著剛甦醒微腫眼皮的胡蝶,不禁愉悅的露出微笑。

一個帥得不像話的男人對自己笑,尤其對方還是個名人,胡蝶又升起了一種飄飄然的不確實感。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呢!

褚天廉開門下車,親密的將她摟進懷裡,眷戀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怎麼那麼早就起床了?睡得不好?」他溫柔的撥開她臉上的頭髮。

胡蝶有點羞怯的搖搖頭,她不想說自己的惡夢,而且那也與他沒有關係。

「我以為你明天才回來。。她輕聲說。「香港之行順利嗎?」她撫摸他顎下新長出來的胡碴。

「談完就回來了,而且,」他將她擁進懷裡,「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沒有什麼是不順利的。」

「我們才分開三天而已呀,你表現得好像我們已經分開三年似的。」嘴巴上雖然這麼說,但胡蝶還是柔順的任他擁住自己。

是三年沒錯。褚天廉在心裡說道,暗歎了口氣,拉開她。

「若你答應跟我去香港的話,我們連三天都不用分開。」他小小的抱怨著。

「你是去談公事,我跟去做什麼?而且我還得為辭職努力。」說到這件事,她就不開心。葛海青不批准她的辭呈,也不答應跟她分手。

「需要我幫忙嗎?」他點點她的鼻子。

她搖搖頭,「這種小事不用勞煩你這位大總裁。要進去坐嗎?」

「不了。不過我想麻煩你幫我叫平澤出來一下,我有點事想跟他談,談完後可以陪我一起去吃個早餐嗎?」

「我還是不清楚你跟平澤是怎麼認識的,連芝蜜也說不知道,你們該不會有什麼事在瞞著我吧?」她皺起眉頭。

想起上次平澤出現在他的別墅裡時,她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他通知平澤來接她的。

結果當然不是她所想的,只見他們兩個像認識多年的好友般的談天說地,還辟室密談了整整一個小時。

她對平澤的認識本來就不多,只知道他是個日本人,沒想到他居然會認識愛德蒙,還一副老朋友的模樣,看來平澤這個人不簡單,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平澤一定跟芝蜜告密了她在愛德蒙的別墅裡過夜的事,難怪芝蜜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還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我只是想正式聘請他擔任我的保鏢罷了,雜誌一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台灣,我不為自己設想,也得為你著想,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你要叫平澤跟在我身後?」胡蝶皺起眉,「這可不行,芝蜜快生產了,他得守在芝蜜身邊。」

「如果你堅持的話......」

「我堅持。」她堅決的說。

「那他就留下來。」

他一笑,胡蝶差點又要溺死在他魅力十足的笑容裡。

「現在可以幫我叫他了嗎?」

胡蝶點點頭後,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目送她走回屋裡。

三分鐘後,平澤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坐進車子裡。

「桃谷見亮快完了,」平澤向他報告,「沒人敢提供資金給他,老爺子生前的一些好友也因為不看好他,紛紛將手中的股份讓出,我們已經全部買下來。褚少爺,給他最後一擊的機會,現在就掌握在你手中。」

褚天廉看著腿上厚厚的一疊文件,邊看邊搖頭,大和會社的確已是窮途末路。

「詠蟬還在桃谷見亮家裡?」

「嗯。桃谷尊二對她似乎很好,她現在已經能自己站起來走路。」

「她知道桃谷家快垮了嗎?」

「應該還不知道,現在對桃谷家來說,她應該會是很有用的一顆棋子。」他們都瞭解桃谷見亮的為人,更何況是在這種危急的時候。

「也該是她離開日本的時候了。」褚天廉合上文件。「我會找人去將她帶回來。」

「我去。」平澤自告奮勇,沒人比他更適合這個任務。

「不。「褚天廉毫不猶豫的否決。「你太太快生產了,你還是留在家裡陪她吧,這件事由我來處理就行。還有,這件事先別讓胡蝶知道,不要讓她擔無謂的心。」

「褚少爺......」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她來了,把你的眉頭打開,別讓她覺得奇怪。」他對正開心的朝車子走來的胡蝶揮手。

不情不願的,平澤下了車。

「平澤好像不太高興?」坐進方才平澤坐的位子上,胡蝶不解的問。該不會是因為她搶了他的位子吧?

褚天廉握住她的手。「沒什麼,他的責任心太重,不滿意我一天只讓他工作八小時,我想他應該多留點時間陪太太。」他面不改色的說謊。

聞言,胡蝶笑了,「他是應該多留點時間給芝蜜,每次都是我陪芝蜜去產檢,一個好丈夫不應該這樣。」

她聳聳肩,看著他,「我們要去哪裡吃早餐?」

「別墅。」褚天廉溫柔的看著她。「我做給你吃。」



「呦,就算紅了也應該準時上班吧?我當了那麼久的編輯,從不敢一天遲到一個小時過呢。」一名編輯看到急匆匆的將卡片放進打卡機的胡蝶時,嘲諷的說。

胡蝶將打好的卡放回去,又匆匆跑回自己的位子上。

才剛坐下,葛海青就從總編輥室裡步出來,面色不善。

「胡蝶,你進來一下。」

壓抑住翻白眼的衝動,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胡蝶還是認命的朝他走去。

葛海青關上門,瞪了她一眼,走回辦公桌後頭坐下。

「就算不想要這份工作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他冷哼一聲,「你的遲到事由呢?」

「愛德蒙總裁要我陪他吃早餐。」她聳聳肩,老實的說。

他誇張的嗤了一聲。「愛德蒙總裁要你陪他吃早餐?!」他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你乾脆說他不但要你陪他吃早餐,他還親手做早餐給你吃!」他調侃。

「今天的早餐的確是他做的沒錯。」而且令她意外的是,他的廚藝非常好。

不過吃早餐時的感覺怪怪的,他親手做的早餐還有氣氛,不如為何,都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葛海青突然用力掐握住她的肩膀,讓她嚇了一跳。

「胡蝶,你到底怎麼了?依我們的關係,你需要說這種謊來欺騙我嗎?」

她皺起眉,「我沒騙你呀!」

他做了個深呼吸,忍耐的看著她。「胡蝶,愛德蒙總裁現在還在香港跟特首董建華開會,他現在在香港,不在台灣,就算要找遲到的借口也該掌握住他的行蹤吧?」他搖了搖她的肩膀。

「他已經回來了呀!」

「胡蝶,我知道,這陣子我給你太多的工作壓力了,所以你才會想辭職還有分手。」他放開她,將手插進褲子口袋裡,完全沒將她的話聽進去。「這樣好了,這禮拜五我們兩個都請假,我們去北投泡個溫泉,好好休息一下,你想到哪裡玩的話都隨你,我都聽你的,好嗎?」他表現出最大的誠意。!

胡蝶只是看著他,現在的她完全無法理解當初怎麼會跟他交往?

「沒用的,海青,我根本就不喜歡這份工作,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與指導,如果要說到我們兩個的感情,很抱歉,海青,我還是覺得我們分手對彼此都好,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葛海青深深的看著她,胡蝶知道不管自己再如何婉轉,還是傷害了他,不禁感到自責。

「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回來了嗎?」他突然問。

他突來的問題讓胡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以前的男朋友?」她以前只交往過兩個男朋友,現在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你進雜誌社之前,芝蜜告訴我的,她說你的男朋友棄你而去時,你因為太傷心還在醫院裡躺了幾天。」他吐出口長氣,「告訴我,是他回來了?因為他回來了,所以你要跟我分手?」他無法接受自己輸給另一個男人。

胡蝶翻了個白眼。這個芝蜜,為了幫她找工作什麼謊都編得出來。

「海青,沒有這件事,是芝蜜騙你的,在你之前我已經很久沒交男朋友了,所以不可能會有以前的男朋友回頭來找我的事情發生。你別生芝蜜的氣,她是太擔心我了。」

現在換葛海青一頭霧水了。

「你確定沒這件事?當時芝蜜告訴我時還擔心得哭了,她說她本來就不喜歡那男的,因為他讓你簽了張死亡契約,她當時還拿給我看,那張契約上還有你的簽名,下面還有一排我從沒見過的文字。」

那時他還特地記下那列文字的寫法,但是查遍古今中外的文字典籍,全無所獲,所以他覺得那大概只是個噱頭。

當他提及「死亡契約」四個字時,胡蝶整個人怔愣祝

只要你保證能幫我弄到存仙蕈,我就簽......

這顆藍寶石怎樣?這可以當作保證......

畫面消失,胡蝶撫住頭,等候那陣熟悉的疼痛過去。

藍寶石?

她見過那顆藍寶石,那顆價值不菲的剛玉就放在她最喜歡的一個袋子裡!

天呀!這是怎麼回事?她早就跟愛德......不,是褚天廉,她早就認識他了嗎?他又怎麼會跟存仙蕈扯上關係?

死亡契約?

感到一陣暈眩,她差點跌坐在地上,幸好葛海青及時扶住她。

「你沒事吧?」他將她扶到座椅旁坐下,倒了杯水給她。「喝點水,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很蒼白。」他擔心的問。

胡蝶沒聽見他的話,她還在與自己紊亂的思緒糾纏著。

不......不可能的,愛德蒙在給她的資料上了他是華裔義人,在多明尼加的刻意栽培下長大,從沒到過台灣,既然從沒來過台灣,她也沒出國過,那怎麼可能見過他呢?

她深吸一口氣,差點笑出來,她真是想太多了,可是那個藍寶石是怎麼回事?

會是她突然擁有這麼珍貴的東西,所以才會將它跟愛德蒙聯想在一起嗎?一定是!而愛德蒙的珍貴又是藍寶石無法相比較的。

一隻手突然壓上她的後頸,她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挪去,吃驚的看著葛海青。

「你做什麼?」她看著他好笑的姿勢,撫著自己的頸子。

葛海青微彎著腰,一手仍保持覆住她頸後的姿勢。

「幫你按摩呀,你看起來很不舒服。」他收回手,站直身子。

胡蝶這才把自己挪正。「我沒事。」她拍拍額頭,然後喝了口水,「海青,我不知道芝蜜跟你說的是怎麼回事,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以前的男朋友沒有回來找我,想跟你分手自然也不是這個原因,我只是覺得我們不適合,而且,」她做了個鬼臉,腦袋微晃了下。「說起來也許你不相信,不過我想我是遇到前世的情人了。」她一臉誠懇。

葛海青同樣一臉誠懇。「胡蝶,我相信你,真的!」他在她身旁坐下,「好了,現在我相信你,你可以平等的答應我一件事嗎?」

胡蝶點點頭。

他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我認識個很棒的精神科醫生,他不會讓你感到壓力,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問題。」

「我很好、很正常,沒病!」她突然覺得整個情況有點荒謬。

「海青,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現在跟愛德蒙在一起,他就是我前世的戀人,我知道,所以我沒有辦法繼續跟你在一起。」她豁出去了,他要怎麼想就隨他吧。

葛海青抓住她的手臂。「你真正想講的是這個吧?你看上了愛德蒙的外表和他的權勢,所以想去倒貼他?胡蝶,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你以為自己是他欽點的採訪員就自認是特別的?」他搖搖頭,「他是天訊集團的總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不會看上你的,你這麼做是在自取其辱!」

胡蝶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若不是念在你照顧過我的份上,我會因為你這些話而給你一巴掌!」她用力撥開他的手。

「胡蝶!」他又衝上來抓住她。

「放手!」她試圖掙開。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一名編輯連門都沒敲的就闖進來,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總編輯......他......愛德蒙總裁來了!」她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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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8:24
第十八章

胡蝶朝葛海青的方向瞄了眼,他已經整個人呆住了。

「愛德蒙總裁?」他喃喃道,像突然清醒了般,「你說的愛德蒙總裁是那個愛德蒙總裁嗎?」他驚惶的問那位編輯。

編輯的表情像隨時要哭出來,她不住的點頭。

褚天廉推門而入,看見胡蝶立刻就綻開笑容。

神奇的,胡蝶立刻覺得昏暗的辦公室突然大放光明,不開心的情緒迅速離她而去,不自覺的也對著他笑了起來。

「你一定是葛總編輯了,」褚天廉玉樹臨風的走向兩眼發直的葛海青,朝他伸出手。「葛先生一定是全台灣最年輕有為的總編輯,很高興認識你。」

女編輯在他身後咳了聲,葛海青才回過神來,連忙握住他的手。

「哪裡哪裡,在下的成就還比不上您的千萬分之一!總裁本人看起來比照片上年輕許多,真沒想到有這個榮幸見到您。」他的仰慕表露無遺。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散發出來的氣質與氣勢就是與眾不同。

褚天廉放開他的手,但笑不語。

「總裁今天大光臨,不如是為了什麼事?對了!您滿意我們為您所做的報導嗎?」他急忙問。

「很好,謝謝你們。」他微微笑。

女編輯發出一聲奇怪的呻吟聲,連忙摀住嘴巴。

胡蝶覺得不能怪她,畢竟連她自己見到他的笑容時有時還會雙腿發軟,誰叫他是個魅力十足的大帥哥呢!

聽他這麼說,葛海青反而忐忑了起來。

「那麼總裁今天光臨敝社,是有什麼指教嗎?」

「不是指教,我是專程來向你要個人的。」他拉起一旁的胡蝶的手。「最近我吃飯時若沒她在,就沒胃口,不知可不可以向你借她跟我一起吃個午飯?」他禮貌的徵詢葛海青的意見。

葛海青的雙眼瞪得斗大,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望著,眼珠子像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般。

「她......」他的喉嚨像只無形的手給扼住,無法言語。

胡蝶傾身在他耳邊低語。「現在你相信他不在香港了吧?就是因為他堅持要我陪他吃早餐我才遲到的。」她甜笑的退了回來。

「葛先生,可以嗎?」褚天廉好脾氣的又問了一遍。

已經無法開口說話,葛海青只能以點頭表示同意。

看著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他總算回過神來,咬了下舌頭,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胡蝶說的是真的?這怎麼可能?她又不是大美女!愛德蒙這身價上億的黃金單身漢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愣愣的走回辦公桌後頭坐下。

完了,這下他非得批准胡蝶的辭呈不可了,像愛德蒙總裁那種身份的人,是不會容忍自己的女朋友還在外面工作吃苦的,更何況她還很不喜歡這份工作!

話說回來,也難怪胡蝶想辭職,若是他釣上一個富可敵國的女富婆,他也會丟下總編輯的工作去讓女朋友養,有減少奮鬥的機會誰會捨得放棄。

唉,胡蝶就沒想過,他對她是真心的......



吃午餐時,胡蝶將葛海青在辦公室跟她說的話,還有自己看見的那幾個莫名的畫面,一五一十的告訴褚天廉。

「我看見的那個人是你嗎?我們以前就認識了?在我失去的那段記憶裡?」不問清楚,她心頭毛毛的感覺實在揮之不去。

褚天廉將切成小塊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胡蝶,這些事有那麼重要嗎?或是你覺得我會傷害你?還是你覺得過去比現在還要重要?」他認真嚴肅的問道。

真犀利,胡蝶想,她問了三個問題,他就反問自己三個問題,真不愧是總裁!

「是不重要,我也不認為你會傷害我,還有現在當然比過去重要多了。」她答道。「不過前天前我發現自己的一個袋子裡有一顆大小如鵪鶉蛋的藍寶石,我不可能會有那種東西,而我看到將藍寶石拿給我的人是你,我不會看錯的。」

看著她固執的模樣,褚天廉無奈的歎口氣。「相信我真的有那麼難嗎?」

突然升起的罪惡感,讓胡蝶感到格外煩躁。

「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有種隱約的不安感,我想可能是這件事引起的,所以我想問清楚,你有隱瞞我什麼嗎?比如說我們早就認識了之類的?」

不是她神經質,而是她若不問清楚,遲早會生病,那些頭痛、不知名的畫面,已經快把她給逼瘋了。

「你不是說我們是前世的戀人?」褚天廉輕柔的安撫著她的情緒。「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想是因為我太愛你了,所以才會在這輩子找到你,所以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事,那都不重要,接下來的日子,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保護你。」

他的眼神裡有股淡淡的憂傷與沈鬱,讓胡蝶感到一陣心酸,她多想撫平他的憂傷,可是......」

她將手自他手心抽出。「我知道有不對勁,而你知道這一切,卻不肯告訴我。」她的失望比憤怒還多,「對不起,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想先走了。」她起身。

他蹙起眉頭,「胡蝶,不要任性。」

「我沒有任性,我只是想一個人好好想想。」她搖搖頭。「你連為什麼堅持要我採訪你的答案都說不出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褚天廉疲 憊的揉著眉心,放下餐巾,步出餐廳,兩名保鏢立刻緊隨在側。

站在餐廳外,他梭巡胡蝶的身影。

他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忘記不好的事對她來說是幸運的,就算她忘記他也不要緊,她潛意識裡仍是愛著他的,她永遠是他的,這就行了。

他的心思全在胡蝶身上,冷不防的,一團粉紅身影投進他的懷裡,將他摟個密實。

「你沒死!你沒死!你真的沒死!」綺羅不停推開想拉開自己的保鏢,緊抱著褚天廉不放。

她自他懷裡抬起激動得滿臉淚痕的臉蛋,「真的是你......我為你流了許多眼淚......你知道嗎......你現在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她酸楚的將臉再次埋進他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褚天廉訝異的看著她,卻沒有推開她,任她的眼淚沾濕他的衣衫。

他以為她該恨他入骨,畢竟他一手摧毀她父親的事業王國,改變她的世界與生活。

她消瘦了許多,想到或許因為他的原因,他不禁泛起同情心。

因為胡蝶,他深深瞭解她的心情,說起來,他們是一樣的。

褚天廉不帶感情的拉開她。

「你怎麼找到我的?」問完,他隨即搖頭;,「算了,進去餐廳再說。」

他對一名保鏢使了個眼色,交代他去守護胡蝶後,便轉身又踏進餐廳裡。

綺羅又哭又笑的跟在他身後。



一回到家,就看見平澤整個人臉色蒼白的坐在客廳的矮桌上,視一旁的沙發為無物,神情怪異。

胡蝶將自己的情緒放到一旁,拍拍他的肩膀。

「平澤,你怎麼了?」她擔心的問。

他滿臉罕見的無助與茫然,「芝蜜要生了,我送她到醫院去。」他魂不守舍的喃道。

胡蝶大吃一驚。「芝蜜要生了?!那你不在醫院裡照顧她你回來家裡做什麼?」她丟下皮包對他咆哮,急得團團轉。這傻大個兒!

現在她該做什麼?天呀!

「我回家來拿東西,我要幫芝蜜整理東西帶到醫院去,可是我不知道該準備什麼。」

他已經嚇呆了。

他可以徒手面對持槍歹徒,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對付十幾個人的圍攻,就算要他浴血奮戰,他的眉頭也絕不會皺一下。

但芝蜜突然陣痛了起來,他就被她的尖叫與哀嚎給嚇住了!神智不清,連要準備什麼都不知道,先前的預習全白費了。

「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去收拾!」胡蝶二話不說的往他們的房間衝去。

她拿出個大包包,打開芝蜜他們的衣櫃,選了幾件衣服塞進包包裡,丟進一包衛生紙,扔進一堆東西後,又抓過一把椅子站上去,將衣櫃上層的棉被被給拖了下來。

一張薄紙隨著棉被的移動而緩緩的飄落在地上。

胡蝶將棉被往床上一丟,跳下椅子,彎身拾起地上的紙張,不經意的打開來。

她還以為是張普通的紙張,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死亡契約」四個大字,她不禁倒抽了口冷氣,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親筆簽下的名字。

真的有死亡契約這件事?原來葛海青說的是真的?那麼,她腦子裡那些奇怪的畫面是真的了?

她當機立斷的將契約書胡亂塞進口袋裡,拖起大包包,將棉被夾在腋下,匆忙的奔出房間。

平澤還站在客廳發呆,她將棉被塞進他懷裡,硬將他給拖出

家門,連門也不鎖的招了輛計程車坐上後,絕塵而去。

到達醫院後,稍微恢復過來的平澤終於想起老婆要生的事,下了車後抱著棉被一馬當先的衝進醫院裡。

胡蝶急急忙忙的付了車資後,跑進醫院裡已看不見他的影子。

她忍著氣,扛著大包包到服務處詢問葉芝蜜的生產情況,護士小姐幫她查了後,她才知道葉芝蜜已經被推進產房,於是她又扛著大包包按電梯上五樓,這才看到抱著棉被,呆立在產房前的平澤。

氣喘吁吁的將包包放下,她拉過他坐在等候室裡,發現他整件衣服都被汗浸濕了,醫院空調不停運送著,但他的冷汗還是不斷自額上滑落。

胡蝶沒有心情安慰他,她拿出口袋裡的契約來,出神的看著。

「你見過這張紙嗎?」她遞給他看。

平澤只是呆滯的望了一眼,又對那兩扇產房大門發起呆來。

胡蝶只得又胡亂的將之揉成一團放回口袋裡,看來只有等芝蜜生完後再問她了。

若這契約書是她的,為什麼會放在芝蜜的衣櫃裡,還被壓在棉被下,顯然是不想讓她看見,應該也不打算還給她。

先是愛德蒙,現在又是芝蜜,他們到底瞞了她什麼事?為什麼都不讓她知道?她殺了人嗎?還是生過牢?

葉芝蜜生產的過程很順利,進產房後不到兩個小時,小寶寶就出生了。

平澤跟胡蝶站在特別為產婦家屬們裝設與產房相連接的電視設備前,注視著護士將小寶寶擦乾身的模樣,比對一雙小手小腳,小寶寶哭得非常賣力。

看著那好小好小,屬於葉芝蜜的小嬰兒,胡蝶早已感動得熱淚盈眶,回頭看平澤,發現他粗獷剛硬的臉頰上早流下兩條淚河,眼淚正不停的往下滴。

接著葉芝蜜被推出來,她整個人像剛從水裡被撈出來一般,汗濕透頂,因生產而耗費大量體力與元氣的關係,她的臉上毫無血色。

平澤衝上前去抱住她,悶悶的流著眼淚,葉芝蜜虛弱的舉起手拍著他的背安慰他。

接下來放在保溫箱裡的小寶寶被推出來,讓他們看了一眼後就推進嬰兒室,而葉芝蜜則被送進坐月子中心。



「芝蜜,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在護士將小寶寶抱回育嬰室之後,胡蝶立刻問道,她將死亡契約攤在葉芝蜜面前,目光緊盯著她。

她已經忍了一天了,昨天芝蜜看起來是那麼的累,她再怎麼渴望知道答案,也無法在那時候去煩擾她。

但今天不一樣,芝蜜的臉頰恢復了些許紅潤,甚至能指揮護士將她的兒子抱來給她看。

看到那張應該壓在棉被下藏好的契約書紙張,葉芝蜜那抹好不容易浮現的紅暈馬上又消失無蹤。

該死!她就知道應該將這張紙給燒掉的,不該因為那是褚天廉的遺物又一時心軟的留了下來。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躺在病床上,她目光飄忽,力持鎮定。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我在你放棉被的衣櫃下找到的,上面還有我的簽名!」胡蝶生氣了,「你們為什麼都要瞞我?為什麼褚天廉要拿這張紙給我簽?他希望我死掉嗎?」

「你怎麼知道這是褚天廉拿給你簽的?」葉芝蜜不假思索的問話脫口而出,難道她想起什麼了?

胡蝶的心往下一沉。

葉芝蜜看著她的眼中滿是同情。「你就是為了小蟬簽的。」

算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褚天廉好不容易才回來的。

「當時你因為求取存仙蕈而四處碰壁,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你決定到平家對面的公園去進行堵人計劃,沒想到平家的存仙蕈早就被分配光了,那時褚天廉在平家當保母,當他說只要你簽了那張死亡契約,他就保證會提供存仙蕈時,你毫不猶豫的就簽了,而他也做到了他的承諾,開始供給存仙蕈。」

她將這些事簡單的交代一遍。

「還有呢?」胡蝶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的失憶不是因為中暑,對不對?」

「胡蝶,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怕你承受不了,想起當時你躺在醫院裡的樣子,我真的很害怕事情會再度重演。」

「我承受得了!」胡蝶深吸了口氣。「你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真的是褚天廉拿給我簽的?」她頓時湧起被背叛與受傷害的痛心。「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你在見到愛德蒙的時候不跟我說呢?你以前見過他的,是不是?只不過他以前叫褚天廉,現在是愛德蒙,但他們是同一個人,對不對?」

知道被套出話的葉芝蜜,心裡懊悔不已。「胡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明白的!」

真奇怪,怎麼變成她在幫褚天廉說話了呢?以前他們在一起時,她明明是反對最激烈的那一個!

「我真不敢相信,我被他設計簽了死亡契約,你居然還在幫別人說話?!」胡蝶生氣的將手裡的契約書揉成一團緊握在手裡。

「我不是幫他說話,而是當初那契約書是你自願簽的!」

「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那時我為小蟬的病忙得要死,怎麼可能還會去簽這種鬼契約書?」

芝蜜以為這樣就可以騙過她?她是失去記憶,可不是頭殼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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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3 12:28:44
第十九章

詠蟬坐在庭院的樹蔭下,如瓷般白皙的臉上毫無表情,冷漠淡然。

她坐在輪椅裡,因為她拒絕站立,她不說話、不聽,徹底封閉自己,於是尊二將她推到屋外曬曬太陽,希望紅暈能再次出現在她臉上。

他將午餐擺在托盤上,放在她的雙腿上,詠蟬卻一動也不動。

等了三分鐘,坐在一旁的尊二視線從腿上的文件裡抬起頭。

「等會兒金子會來看你,你希望我順道請她回家吃自己嗎?想想她家人都等她的薪水吃飯。」他淡淡威脅著。「我知道你聽得到,我說過,最好別懷疑我的話。」

他不是個殘忍的人,而是若不拿她最信任的親近朋友來脅迫她,她會餓死。

他可以忍受她不開口跟他說話,可以看她不再站起來,可以任她封閉自己,但無法接受她死亡,他帶她回日本不是為了看她死。

詠蟬的眼皮顫動了下,原本幾乎察覺不出的呼吸也變得淺促起來。

「我知道你想殺了我,。尊二看著她緊握成拳的手。「沒關係,很快就會有人為你代勞。。

他歎了聲,將文件放到一旁,把她拉靠往自己,拿起托盤上的蓋飯,用湯匙舀起一些後送到她嘴邊。

詠蟬嘴角抽動一下,接著張口,她食不知味的咀嚼著,眼淚落到頰上,她將鹹澀的味道與飯菜一同吃進嘴裡。

尊二默默的一邊拭著她的淚,一邊餵她,直到她將一整碗蓋飯全都吃完,他才理理她身上的披肩與薄被,又回到一旁看文件。

其實再怎麼看都是多餘的,已成空殼的大和會社,現在只等著愛德蒙接收,而他們將被迫交出經營權,至於他們的身家性命,全得看愛德蒙的心情而定,可以知道的事,這個祖宅他們是保不住了。

他的思緒被一聲叫聲給喚回,抬頭望向大門口,只見金子表情驚恐的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名面部輪廓深刻,高大壯碩的外國男人。

「尊二少爺......他們......」金子嚇得結巴,她剛在大門口遇上這群凶神惡煞。

少了警衛就是會有這種狀況出現,任何人都可以大剌剌的踏入他們宅郟

心中瞭然的尊二站起身來,冷靜的面對應來的挑戰。



深夜,胡蝶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

接起話筒,傳來的是母親驚惶失措的聲音──

「胡蝶,小蟬回來了!可是她一直哭,我們問她什麼她都不說,只說要見你,她一直吵著要見你!」

透過話筒,胡蝶能聽見妹妹大哭大叫的聲音,顯然是情緒失控。

應了聲後,她立刻掛上電話,匆忙的換上衣服出門。

小蟬怎麼會突然回家了?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是桃谷家出了什麼事嗎?

飛快趕到父母家後,看見的是一雙疲 憊的父母親與躺在床上不停傷心哭泣的詠蟬。

她連忙走過去,抱住哭得肝腸寸斷的妹妹。

詠蟬無力的抬起手抱住她。「姊......我拜託你......請褚大哥放了尊二......我知道桃谷家對你們做了什麼,但是我拜託你......我愛他......放了他......我不要他死......」她泣不成聲。

不管再怎麼恨他,再怎麼逼自己收回感情,她還是騙不了自己。

但她不會再跟他見面了,就算她愛他,她終究還是無法跟一個傷害自己親人的兇手在一起。

「小蟬,你冷靜點,慢慢說,你這樣哭著說話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胡蝶扶起她,讓她坐著,「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桃谷尊二怎麼了?」

詠蟬低垂著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昨天中午幾個外國人闖進桃谷家想帶走我,尊二就跟他們打了起來,可是他們人太多,尊二打不過......他滿臉是血,他們一直打他,我叫他們不要打了,他們不聽,硬是把我帶走......」

她想起昨天那駭人的情景,整個人幾乎要崩潰了,她用力掐住胡蝶的手臂,神情驚惶。

「姊,我求求你,叫褚大哥住手吧!桃谷家已經垮了,這樣就夠了,不要再傷害尊二了,他一直對我很好,真的!這三年來他一直對我很好,我的腳好了,耳朵也能聽到,人也回到台灣,難道褚大哥就不能放過他嗎?姊,你也嘗過失去褚大哥的痛苦,你忍心讓我受這種折磨嗎?求求你,姊......」她苦苦哀求著,哭倒在胡蝶懷裡。

胡蝶拍著她的背。小蟬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不要哭,乖!」她輕聲哄著。「你放心,我會對褚天廉說,我會要他放手,事情都過去了,別哭,你先睡一下,我去打電話給褚大哥,噓,有我在,別怕。」

不知是否因為有了她的保證,或是真的累了。詠蟬慢慢停止哭泣,頭一沾到枕頭後便沉沉睡去,只是睡夢中的她仍不斷發出哽咽聲。

胡蝶與父母親坐在客廳裡。

「胡蝶,現在怎麼辦?」李張滿擔心的問。現在他們只能依靠她了。

胡蝶仍是愁眉不展,煩惱得不停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她現在是一籌莫展,因為褚天廉根本不在台灣,他回美國去處理事情,要三天後才會回來。

自從那天在餐廳負氣離去後,她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見到他,她自己也有許多疑問要問他,偏偏他這次走得比飛的還快。

看來現在唯一的方法,是透過平澤聯絡他。

思及履及,她站起身來。「爸、媽,小蟬醒來後,就告訴她一切我都處理好了,桃谷尊二已經沒事了。」她呼了口氣,「就先這樣吧,其他的我再來想法。」



「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快跟我說,我有緊急的事要聯絡他!」胡蝶逼近平澤,氣勢洶洶的嚷道。

「你告訴我,我告訴他。」說來說去,他仍然堅持這八個字。

胡蝶真快被他氣死了,將包包裡的雜誌甩到茶几上,那是最近一期的八卦週刊,封面模模糊糊的,但仍看得出來是褚天廉與桃谷綺羅,看得出他們兩個緊緊的抱在一起。

「他帶桃谷綺羅回美國嗎?還是他根本就還在台灣,到美國只是個幌子?」她的質問,胸部不停起伏。

在來醫院的路上,若不是她進便利商店買早餐,只怕仍被他們蒙在鼓裡。

就算她失去記憶,想不起來,她也知道他不應該跟桃谷綺羅在一起,當初若不是她使計,他們也不會分開,現在他居然還跟她抱在一起?!

乍看到這張照片時,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週刊裡頭更精彩,他們兩個抱在一起,什麼樣的角度都有,他們還一起進餐廳,她認得那家餐廳,他當時還體貼的為她將牛排切成小塊。

她有種被背叛的感覺,那種揪心的痛讓她在便利商店得將身子靠在貨架上才不至於癱軟在地上。

葉芝蜜下床,拿起茶几上的週刊,眉頭緊皺的翻閱著。

「平澤大樹!」她生氣的將週刊丟到他身上。「這是怎麼回事?褚天廉怎麼又會跟這女人在一起?你給我說清楚!」她一手撐著腰,忍著傷口傳來的痛楚厲聲問。

這個褚天廉好不容易回來了,她還以為他會全心全意對待胡蝶,沒想到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你先去躺著行不行?」平澤的命令裡帶著懇求。

她才剛生產完,身體還那麼虛弱,現在就跟胡蝶起舞,太不考慮自己的身體了!

「我會去躺,不過你要先給我們一個交代!說,褚天廉到哪裡去了?是不是真的跟桃谷綺羅去胡搞?」葉芝蜜氣急敗壞的瞪著他。

若是真的,她會先將褚天廉給砍個七、八刀!

「褚少爺真的在美國,而且他跟綺羅小姐根本就沒怎樣,難道你們寧願相信這種三流週刊也不相信褚少爺嗎?」他也惱怒了。

「你還叫她綺羅小姐!」葉芝蜜生氣的變了臉色。

平澤不想跟她吵,只好閉嘴,那只是種習慣,她偏要雞蛋裡挑骨頭。

葉芝蜜還要罵,卻被胡蝶一把拉祝

「芝蜜,算了,反正我什麼都不記得,可以當做以前的事從未發生過,現在他要怎樣就怎樣,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我一點也不在乎。」

她站在大樹面前,認真又嚴肅。

「不過請你告訴他,我不希望他的報復行動影響到我妹妹,她現在正為桃谷尊二的安危擔心,請他高抬貴手,放了桃谷尊二,我會很感激他。」

「你在說什麼?」平澤聽了她的話,臉上線條忽然轉為嚴厲,「你知不知道三年前褚少爺落海差點死掉是誰害的?當他憑著一絲絲的求生意志活過來後,卻又發現你忘了他,他那時的心情你能體會嗎?現在你竟然說可以當以前的事從未發生過?你真的變了,你再也不是失憶前那個胡蝶了,我真為褚少爺感到不值,因為他自始至終心裡就只有你一個!」

胡蝶灰白著臉,往後踉蹌退了一步。

「如果我不是以前的我,那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她激動的轉身抓起自己的包包,臨去前還恨恨的看了那本雜誌一眼。

夠了!她受夠了!她只是想不起來一些事,不是失去了感覺與感情,也不是愛情殘廢,她不要再活在人的欺瞞裡,就算他們是舉著「為你好」的大旗也一樣!



滿懷心事與憤怒的步出醫院,胡蝶就被叫住了,她回頭一望,竟然是週刊雜誌上的女主角——桃谷綺羅。

她本人比週刊上的照片看起來還要漂亮許多,而且非常瘦,若不知道她出身日本望族,沒人會懷疑她不是模特兒。

或許是潛意識作祟,胡蝶對她本能的帶著敵意。嚴格來說,她是認識她的,所以此刻才會覺得熟悉,不過陌生仍佔了絕大多數。

綺羅走到她面前,兩個女孩互相打量著。

「可以跟你談談嗎?」她問。

胡蝶點點頭,於是她們找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坐下。

綺羅點了杯黑咖啡,輕啜了一口。「我知道你忘了我是誰,所以我還是直話直說。」她放下杯子。「三年前,我跟你同樣愛褚天廉,只是他選擇了你。三年後,他還是選擇你,我實在不曉得自己輸你哪一點。」

「週刊上可不是這麼說的。」胡蝶沒聽進她的話,對週刊上的照片仍耿耿於懷。

才說完,沒想到綺羅居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從名牌包包裡拿出一張折得方正的外國報紙,放在她面前。

「這是今天早上美國出刊的新聞,天廉回去美國是為了處理一樁商業間諜案,這件事對天訊集團的商譽影響甚巨,幸好他親自回去坐鎮,明快處理,追回流失的資料,揪出間諜,將損失減到最低。若不是他,天訊集團將岌岌可危。」

「他這麼辛苦的趕來趕去,你居然還懷疑他?你真是不配愛他!」她將報紙抽回來,重新塞回包包裡。

胡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原來天廉真的回美國了。

「那你們抱在一起是怎麼回事?那總不是假的。」

「當初我以為他死了,後來發現他成了愛德蒙來到台灣,我特地從日本飛來台潸,三年沒見,抱他一下也不行嗎?如果你只憑他抱過別的女人就懷疑他,那我勸你還是快點離開他,因為想擁抱他、擁有他的女人太多了!」

「包括你?」

「包括我。」她大膽的、挑釁的看著胡蝶。「老實說,我還真希望你這疑神疑鬼的個性繼續維持下去,如此一來,天廉一定會受不了你,最後甩了你,那我就有機會了。」她得意的一笑。

「我以為你會恨他。」胡蝶也不甘示弱。「桃谷家不是已經被他逼到絕路了嗎?你還這樣纏在他身邊,不覺得對不起你的家人?」

綺羅冷笑一聲。「我早就不是之前那個愛錢的桃谷綺羅,再說我恨他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天廉現在是富可敵國的商業鉅子,跟他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有什麼不好?再說我是真的愛他,我一定能給他幸福。」她一臉自信滿滿。

「但他愛的人是我!」胡蝶討厭她那種自信的樣子,難怪她們以前會互看不順眼。

「那可說不定,你不是就寧可相信週刊也不相信天廉嗎?那他又幹麼繼續跟你交往?」

「你沒聽過嫉妒這個形容詞嗎?」胡蝶反駁,「陷入愛河裡的人會嫉妒是理所當然的。」

「你會這麼想就好。」她拿起包包站起身。「好了,我言盡於此,當我還了以前欠你的,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胡蝶連忙起身擋住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特地來向我澄清週刊上的事?」她不像那麼好心腸的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像你那麼笨,會相信那種三流週刊又不是很難想像的事。」綺羅嗤道,「我可不是看在天廉的份上才跟你的,而是看在你得了失憶症與流產的份上才說的,就這樣,再見!」懶得再多說一句話,她踩著高跟鞋高傲的離開。

要不是覺得她這麼慘自己也該負一點責任的話,她絕不會跟她多費唇舌。

胡蝶處在震驚的情緒裡,跌坐在椅子上。

流產?!她流過產?

茫茫然的抬頭,忽地,她眼前的景象變了,看見的不再是裝潢高雅的咖啡館,而是充滿刺鼻消毒水味的醫院......就像靈魂被抽離了身體,她看見自己站在病房裡,面色慘白的捂著小腹,目光空洞的看著自己的兩腿間,那慢慢擴大的紅色區塊,及沿著大腿流到地板上的鮮血。

那是她......三年前的她......

胡蝶顫抖著手拿起水杯,猛灌一大口,開水跑進支氣管裡,她劇烈的咳了起來!

她用力咳著,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全身虛脫,咳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小姐,你還好吧?」服務生跑過來關切,又為她添了詢些水。

無法說話,胡蝶搖搖頭,捧著額頭,拚命喘息,直到呼吸順暢了些後,她才頭暈目眩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步出咖啡館,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她要找芝蜜問清楚......

天呀!她怎麼會忘了她的小孩......怎麼會忘記她來不及出世的寶貝......



看著去而復返的胡蝶,葉芝蜜與平澤臉上浮現為難的神色,難以啟口。

「是誰跟你說的?」葉芝蜜躺在床上,將紅嫩嫩的小寶寶慈愛的摟在臂彎裡。

「別管誰跟我說的,只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三年前的那晚我是不是流掉過一個孩子?」胡蝶將包包緊緊的摟在身前,強裝堅強,其實內心早巳如刀割般的劇痛。

葉芝蜜看著寶貝兒子,心裡仍在掙扎。她知道胡蝶的心情,尤其是為人母后,她更是為胡蝶與她未出世的孩子感到心痛,縱使事情已經過了三年,但那份痛楚仍然存在,她都如此了,更何況是況胡蝶,這對她們來說,都是道無法縫補的傷口。

「你保證不激動?」她得先確定,她實在怕極了她又會突然發瘋。

胡蝶呼吸急促的點點頭。

葉芝蜜又看了小寶寶一眼,歎了口氣,幽幽的說:「三年前褚天廉中彈落海失蹤的那天晚上,你因為太過激動與傷心,在醫院裡流掉才七周大的胎兒,之後你便昏倒了,醒來後就忘了褚天廉與流產的事。」

她看著心神俱碎的胡蝶,「那時我們會隱瞞你,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太虛弱了,承受不起兩次同樣的打擊,而且當時我們都認為褚天廉已經死了,忘了他與流產的事對你來說,反而是件好事,所以不要怪我們,胡蝶,過去的事一讓它過去吧。」

聽到最後一句話,胡蝶的堅強瞬間化為灰燼,崩潰的以雙手緊環抱住自己,放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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