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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倪匡] 衛斯理系列 第74集 怪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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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8 18:45: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序】

【第一章】兩位一體的怪異現象

【第二章】八個要人的離奇失蹤

【第三章】一幢大廈究竟有多大?

【第四章】電腦管理系統造反了

【第五章】第一刀手的徒弟

【第六章】電梯殺了兩只狗

【第七章】派出一半去冒險

【第八章】大廈的陰森背面:電梯槽

【第九章】病毒侵入產生畸變

【第十章】全世界無處可申的冤屈

【第十一章】絕頂機密的泄露

【第十二章】如何逃得性命已是萬萬大吉

【第十三章】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第十四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2-28 21: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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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8 18:45:54 |只看該作者

  早在四分之一世紀之前,就曾用「電腦作怪」作題材,寫幻想小說。不過,那時寫出來
的故事,還相當輕鬆,因為那時人類和電腦的關系,還不是那麼密切。
  在創作幻想故事的三十來的來,一直對人類越來越依賴電腦,感到隱憂。到了原振俠傳
奇故事中的《大犯罪者》,設想一個犯罪者,令自己的思想記憶進入電腦,直接指揮電腦的
運作,這個犯罪者,立刻變成了全世界無敵的統治者––結果要依靠外星人的力量,才能將
他消滅。
  在創作那個故事時,「電腦病毒」那回事,還不是很多人知道,電腦病毒是一九八五年
五月才正式詳盡地披露內容的。人的思想記憶侵入電腦,可以說是一種更可怕的電腦病毒。
  電腦病毒曾令電腦發生畸變,這是肯定的事,正在全世界各地發生著這種畸變。
  畸變的結果,必然是不正常,而在強弱如此懸殊的情形下,一些電腦要對付人類,有多
少人可以逃得性命?
  當然,人類不會害怕––一則是怕也沒用,沒有它不行,二則是,人類有僥幸心,也虧
得如此,不然,嚇也嚇死了!
  衛斯理
  一九九零‧五‧十一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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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8 18:4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寫了那麼多古古怪怪的故事,也自然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古古怪怪的題目,那天,總
覽了一下,發現一個最現成、最普通的名字,竟然沒有用過:「怪物」。
  有的時候,先定了名字,再來寫故事,故事寫得出了格,將就不到名字,就不免有點尷
尷尬尬、勉勉強強的情形出現。如《大廈》這個故事,寫的是一直上升不停止,不知升到何
處去的電梯,其實應該叫作《電梯》才對。又例如《廢墟》,說的是一群古怪莫名的古代遺
的事,名字也就有點牽強。
  可是,用《怪物》來作題目,寫衛斯理的傳奇故事,卻一定十分妥當,因為要在故事之
中安排一個甚至多個怪物,實在太容易了––只要故事中一有怪物出現,這個故事題為《怪
物》,就錯不了,是不是?
  照例在故事之前,有點議論,也很有點和讀者諸君閑話一番的味道。
  「怪物」這個名詞,有一處怪的地方––明明是「物」,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可是一旦
和怪字連在一怪,怪物就有了生命,凡被稱為怪物的,都有生命,沒有生命的,只好被稱為
「怪東西」。
  若問古今中外的小說之中,怪物出現最多的小說是哪一部?自然是我稱之為「天下第一
奇書」的《蜀山劍俠傳》,原作者還珠樓主,我刪改增注,前後花了四年多時間(比起曹雪
芹的披閱十載,也差不多了),精簡成為《紫青雙劍錄》,在刪的過程中,對書中的怪物,
一個也不敢動,因為實在太精采。那些怪物之中,有六個頭九個身可以化為六個美女的、有
只吃不排泄,在地底藏了幾萬年的––只要你想得出來的怪物,書中都有,想不出來的,更
多,可稱是小說中的「怪物大全」。
  又或者問:衛斯理的故事之中,最怪的怪物,而且沒有寫到最後,還可以大為發展的,
是哪一個呢?
  答案自然是《密碼》這個故事中的那個大蛹––經過X光透視,蛹中是一個人形昆蟲類的生
物,這個蛹,在勒曼醫院中等待出世,出世之後,毫無疑問,是一大怪物,可是這個故事,講
的不是這個怪物。
  那麼,是不是講的是在苗疆,把溫寶裕擄走的那個怪物呢?那個女野人,在怪物之中,
也可以算是怪得可以的!不,也不是,女野人紅綾的關系太重大,要寫她,真得大費周章不
可,要把許許多多、提也不願提的往事,全都挖出來––這些往事,由於實在太可怕了,有
關人等,不但絕口不提,連想都不願想。
  自然,絕口不提是可以做得到的––在那麼多故事之中,真的做到了,連半句也沒有提
過。可是要不想,當然是十分困難,也正由於如此,所以不願在筆下提起,反正還有別的故
事可寫。
  至於萬一到了沒有別的故事可寫時,是寫女野人的故事呢,還是寧願停筆不寫,也真難
說得很。
  好像已不是「閑話」,而是剖白心聲了,不必再多說;這個故事,寫的究竟是什麼怪物
呢?
  自然要從頭說起。
  從苗疆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知道原振俠醫生打電話找過我––老蔡說:「這位原
醫生好古怪,久聞大名,可是行事卻有點顛三倒四,他找你們兩夫妻,不在,又說找溫寶裕
,我說也不在,他媽媽在,問他是不是要他媽媽聽,這醫生就把電話掛上了,也不知道什麼
地方得罪了大國手。」
  老蔡發了一輪牢騷,我絕對相信老蔡的敘述,他決不是加枝添葉的人,所以我想了一想
,也想不出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我只知道,這位俊俏的原振俠醫生,最近情緒極壞,他找我,一定有事,所以立即找他
,可是醫院住所兩不見,不知道他又浪跡何方了。一直到相當久之後,談起來,才知道原振
俠為什麼匆匆掛電話的原因,所有在場的人,都笑的肚子痛。
  原來老蔡是揚州人,一直鄉音不改,當他說到溫寶裕的母親的時候,溫寶的母親,接近
一百二十公斤的溫太太,真的是在我住所。可是原振俠絕想不到這一點,他聽到老蔡連說了
兩聲「他媽媽」,揚州話中,那已是俚俗粗言了。原振俠解釋:「貴管家已然口出惡言,我
還不掛上電話,難道要等著捱罵嗎?」
  這可以說是最有趣的誤會,後來我轉達給老蔡,老蔡聽了之後,笑著脫口而出:「他媽
媽。」
  找不到原振俠,打發了溫寶裕的母親,總算鬆了一口氣,只有一件事,令我頗為不解,
我不知道何以白素要為了那女野人留在苗疆。
  我真的想不通是什麼原因,而白素又在相當久之後才告訴我。使我瞠目結舌––這且不
去說它。且說良辰美景,為了過中國新年,從歐洲回來,一到,知道白素不在,大失所望,
又知道白素是在苗疆,又立即表示要到苗疆去,吵著要我和白素聯絡,派那架直升機去接她
們––我離開的時候,把杜令的那架直升機留在苗疆,給白素使用。
  我心想,良辰美景很有趣,讓她們到苗疆去陪白素也好,可是還未等我和白素取得聯絡
,這兩個古怪的少女,卻又改變了主意。
  令得良辰美景改變了到苗疆去的主意,是一雙孿生兄弟。
  這一對雙生子,姓陳:陳宜興、陳景德。
  陳氏兄弟是一雙十分奇特的雙生子,他們如今的身份,是商業鉅子,跨國經營集團的首
腦、豪富,在繁盛的商業區,他們兩兄弟各擁有一座六十層高的大廈,而大廈的頂層,有天
橋可以互通,頂層佈置奢華,城市聞名的空中花園。
  這對雙生子有著十分奇特的經歷––我和他們不熟,只是在偶然的公眾場合,見過一兩
次,可是原振俠醫生和他的女巫之王,卻曾和陳氏兄弟有過交往,說起過他們的奇怪經歷。
  可以用最簡單的話,來敘述一下他們的怪異經歷。
  他們是棄嬰,被收留了之後,就被當作是一項實驗的對象,實驗的目的,是想証明雙生
子之間有心靈互通現象,是不是可以擴展為腦部活動的互相交流!
  這是一個相當駭人、十分大膽假設的實驗課題,而且,實驗的進行方法,也相當古怪駭
人––單是用真人來作實驗,已經駭人聽聞了。
  實驗的方法是,把雙生子隔開來,一個,給以正常的教育,盡量發揮他的才能。而另一
個,則令他在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環境之中,不給經任何知識,長大之後,就變成一個什麼
都不懂的白癡––不是天生的白癡,而是人工刻意培養出來的白癡。
  然後,再令雙生子相會,令有知識的人,和人工白癡的另一個,作腦部活動交流,也就
是說,把知識通過腦部交流,輸送到另一個人的腦部去。
  原振俠醫生在後期,參與了這件事,經過離奇之至,有整個故事的敘述,題名為《變幻
雙星》。實驗的結果,完全成功,一個人的知識,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腦中,兩個人享有同樣
的知識,就像一份文件,通過了複印,變成了兩份一樣。
  我知道陳氏兄弟有這樣奇特的經歷,是良辰美景告訴我的,她們和陳氏兄弟,在一個什
麼「雙胞胎協會」之類的組織中相識,雖然陳氏兄弟和她們的年齡,相去甚遠,可是良辰美
景卻十分欣賞陳氏兄弟的「成熟男性風韻」,所以雙方成了好朋友––至於雙方之間,有沒
有愛情的成分存在,良辰美景不說,我自然也不便問。
  良辰美景帶了陳氏兄弟來見我,由於她們的緣故,我自然不好意思拒見,可是陳氏兄弟
的言談,不是很有趣,不到二十分鐘,我已連打了三個呵欠,以良辰美景的聰明伶俐程度而
言,她們應該知道我已經不耐煩,不必我下逐客令,他們應該自行告辭了。
  可是,只見她們不斷和陳氏兄弟交換眼色,並沒有要離去的意思。這等情形,分明是他
們有事要向我說,可是又不知怎麼說才好。
  於是,我又打了一個哈欠:「有話請說。」
  由於我和陳氏兄弟不是太熟,所以習慣上接在「有話請說」之下的那句,「有屁請放」
就省略了下來。
  良辰美景未言先笑,顯然是必有所求,她們說話的習慣,我以前已詳加敘述過了,她們
望著陳氏兄弟:「他們的經歷,衛叔叔你是知道的了。」
  我「嗯」地一聲:「知之甚詳,就是你們告訴我的!」
  良辰美景又望了陳氏兄弟一眼。我又道:「和他們有同樣經歷的,還有一對姓方的孿生
女,一個叫如花,一個叫似玉的,是不是?」
  良辰美景笑:「是啊,本來他們四個人,倒是很合適的兩對,可是如花似玉是音樂家,
看不起商人,這兩兄弟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老是得罪人家這藝術家,我們兩個,居中調停
了幾次,都沒有效,看來他們是無望的了。」
  對於「看來是無望的了」,陳氏兄弟兄弟一點也不在乎,只是望著良辰美景笑,看起來
,良辰美景絕不討厭他們。本來良辰美景或許有意撮合方家姐妹和陳氏兄弟,但這樣弄到後
來,一心作媒人的,反倒自己上了轎子的例子多的是,在眾多複雜的男女關系之中,屬於熱
鬧話題,不值得去深究。
  我看他們四人,說著把話題拋了開去,所以又提醒他們:「有話請說。」
  陳氏兄弟之一(也不知道是景德還是宜興)道:「我們之間的思想交流過程,相當神秘
。」
  我一聽,不禁挺直了身子,這個話題,我倒是有興趣的––人與人之間的知識直接灌輸
和交流,雖然僅在同卵子孿生的雙胞胎中進行成功,但那也是極了不起的一項科學成就,勒
曼醫院集中了那麼多精英,又有外星人如杜令之類的幫助,也只不過可以做到給複制人思想
和知識!所以,其間的過程如何,我很有興趣知道。因為原振俠醫生、良辰美景,雖然曾參
與其事,可是到了最後關頭,他們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我忙作了一個手勢,請他說下去,他皺著眉––陳氏兄弟和良辰美景的說話方式不同,
總是由其中的一個開口,但是他們的思想,顯然是一致的,因為一個一皺眉頭,另一個也立
刻有同樣的動作。
  那一個皺著眉說:「我們被一艘船,帶到一個小島上,那個組織的總部,就在小島之上
––那一群人,曾是一個皇族,在歷史上,建立過一個王朝,深受孿生遺傳之苦,所以––

  我打斷了他的話:「這些我全知道,你說自己的經歷就好。」
  陳氏兄弟同時紅了紅臉,那一個續道:「上了岸之後,我們和方家姐妹,一起被帶到一
間有很多儀器的密室之中,如同科學怪人的電影一樣,被固定在座椅上,頭上連結了許多電
線之類的物體––」
  他說到這裡,我又打了一呵欠,因為這個過程,殊不刺激。說話的陳氏兄弟之一唉了一
聲,那一個也唉了一下:「沒有發生什麼事,就喪失了知覺,等到醒來,我沒有覺得有任何
損失,他已經變得和我一樣了––在感覺上,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個人,那情形,比良辰美景
她們還要怪––如果我們之中,一個捱了打,另外一個,也會有痛的感覺。」我「嗯」了一
聲:「痛感是由腦部神經活動產生的,那不足為奇。」
  兩個人一起苦笑了一下,一個捋起了衣袖來,在他的手臂上有紅色的一點,看起來是被
什麼昆蟲叮咬的,另一個亦捋起了衣袖,在同樣的部位,也有同樣的一個小紅點!
  我看到了這種情形,也有怪誕莫名之感,失聲道:「一個給蚊子叮了,另一個不但會有
癢的感覺,而且也會有紅腫。」
  陳氏兄弟一起點頭,我立時向良辰美景望去,良辰美景搖手不迭:「我們可沒有那麼玄
!他們––兩個人之間,像是有無數無形的聯系,就像是鏡子中的影子一樣,一個不論發生
了什麼事,都必然在另一個身上發生。」
  我吸了一口氣:「這種奇怪的情形,本來在雙生子之間很常見,可是如果到了這種地步
,卻也未曾聽聞過,可能是你們兩人曾經有過思想交流的緣故。」
  良辰美景笑著,指著陳氏兄弟:「他們兩個人,其實等於是一個雙頭怪物。」
  良辰美景的相當尷尬,我笑嘆:「別胡說!說他們是一個人有兩個身體,還比較恰當些
––當然,這種情形,也夠怪的了。」
  良辰美景忽然話頭一轉:「衛叔叔,你說,描寫各種各樣怪物最多的一部小說,是《蜀
山劍俠傳》,其中可有他們這樣的情形?」
  我聽得她們這樣問,不禁失笑:「那部小說中的怪物,都不是人類,不是怪蟲,就是怪
獸。也有一個怪人,叫作黑醜,是有三個身體,可是卻是連體人。」
  陳氏兄弟問:「希臘神話之中的怪物也很多,個個都怪得不可思議,有的有許多頭,有
的三個人合用一顆牙齒等等,衛先生,良辰美景說,你曾經有過一項假設,說神話中的怪物
,有可能全是異星人,所以才會有各種各樣、古怪之至、匪夷所思的形體。」
  我點頭:「只是假設,但很有可能,尤其是在有系統的神話之中,這種可能性更高。」
  說到這裡,我有點明白他們前來的目的了,我指著陳氏兄弟:「怎麼?你們疑心自己可
能不是地球人?」
  陳氏兄弟顯然正有這樣的懷疑,所以兩人默然不語,只是神情地望著我,良辰美景也十
分有興趣,看來他們之間,就這個問題爭論了相當久了,因為沒有結果,所以才來找我的。
  我笑了一下:「你們之間的異象,我看是生子之間的特殊現象,和你們是外星生物無關
––當然,如果你們另有怪現象,那又作別論。」
  陳氏兄弟也失笑:「別的沒有什麼古怪,因為被她們取笑得多了,不免有點心中犯忌,
所以––才向衛先生來請教一下。」
  可想而知,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已經熟絡到了何等地步,我看到他們狼狽的情形,不禁
「呵呵」笑著:「就算是外星人,也不必怕成這樣,我很知道有幾個外星人在地球上叱 風
雲,生活得極好,不想回去。」
  陳氏兄弟狠狠瞪了良辰美景一眼,作了一個要打她們的手勢,良辰美景揚起了頭,作出
一副愛理不理之狀來––陳氏兄弟在商場上,雖說不是頂尖人物,可是也算是相當成功的人
物,可是就算是真正的大人物,和淘氣之至的良辰美景在一起,也不免會舉止輕浮起來,何
況他們四人之間,還有可能有特殊的感情因素。
  我裝著看不見,順口問良辰美景:「你們不是想到苗疆去嗎?」
  良辰美景齊聲道:「是啊,你和白姐姐聯絡了沒有?」
  我在前面說過,她們要到苗疆去,後來改變了主意,令得她們改變了主意的,是陳氏兄
弟––在當時,我問她們之際,她們還沒有改變主意。
  我只是在想著這兩個女孩子到了苗疆之後的情形,又想到那個女野人,行動快絕,在懸
崖峭壁之上,縱躍如飛,和她們的輕身功夫相比較,不知是誰更擅勝場。
  那女野人是自小和猿猴一起生活,才自然而然練成了那等身手的,若是有輕身功夫的決
竅,能得到良辰美景的指點,只怕會青出於藍也說不定。
  我想到了這裡,就和他們簡略地說了一下那個女野人的情形,聽得他們四個人,都目瞪
口呆,我指著良辰美景,笑著對陳氏兄弟道:「這不算稀奇,她們兩人的來歷,才叫古怪。

  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來:「不准說!讓他們去猜!」我不禁大笑,良辰美景的來歷古怪
之至,要猜,只怕別說地球,就是整個宇宙之中,也不會有人猜得到;但那既然是他們之間
的游戲,我自然不必去破壞。
  臨走的時候,陳氏兄弟顯得很高興,連聲說「幸會」,我和良辰美景約好了,叫她們明
天一早,就到我這裡來聽白素的消息。
  一切看來相當正常,並沒有什麼特別。陳氏兄弟之間的異象,雖然奇特,也可能假設–
–至於他們由此懷疑自己是外星人,那確然十分有趣。
  我在門口,看他們四人上了車,那是一輛相當大的開篷車,車子不是良辰美景的,所以
不是鮮紅色,陳氏兄弟在前,良辰美景在後,引擎一發動,轟然作響,車子就絕塵而去。
  這四個人,男的不失英俊,女的更是俏麗,自然和怪物的形象沾不到邊,可是若是有人
見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男人,和一雙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同在一輛車內,也難免會嘖嘖稱奇–
–如果有全城令人矚目的人物選舉,他們一定會當選!目送他們離去之後,才轉回屋內,就
聽到樓上書房的電話響,我上樓,取起了電話,就聽到了一個十分急促的聲音:「衛斯理?

  聲音可說不是很有禮貌,但由於我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聲音,所以驚訝異常,心知他找
我,一定是有急事,自然也不支計較他的態度了,我先答應了一聲,還沒有問他是什麼事,
一旁又有一個聽來十分滿的聲音傳來:「這是警方的事,不必勞煩衛斯理。」
  那在一旁表示不滿的聲音,也是熟人,我也是一聽就聽出了那是警方的高級警官,專門
處理特別事務的黃堂––我和黃堂,在好幾中上,有過交往,對他的印象相當好,但是黃堂
和我之間,是那種不能成為十分親熱朋友的那一種交往類型。而我一拿起電話,就直呼名字
的那個,卻是亞洲數一數二的豪富陶啟泉!
  陶啟泉和我相識更久,在好幾件事上,都或多或少,有他的份。他收養的一個被棄的女
嬰,竟然成了女巫之王,是原振俠醫生的密友,這個女嬰的來歷和經歷,也古怪得不可思議

  這時,我定了定神:「什麼事,陶大老闆?」
  陶啟泉悶哼了一聲:「扯蛋!有點事,想請你幫忙查一查。」
  這時,黃堂的聲音又傳來:「陶先生,我堅持,這是警方的職責。」
  陶啟泉大是不耐煩:「警方由警方查,衛斯理由衛斯理查。」
  他們在電話那邊亂七八糟地吵,陶啟泉更像是肯定了我一定會替他去查案子一樣,未免
令我有點啼笑皆非,而且,也莫名其妙,可是我至少知道一點,一定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
不然,不會牽涉到超級大豪富陶啟泉和高級警官黃堂。
  我還沒有再發問,陶啟泉又道:「你能不能來一次?」
  我又好氣又好笑:「陶翁如喚,敢不應命?可是尊駕何處?」
  陶啟泉又說了一句:「扯蛋!我在辦公室。」
  我嘆了一聲:「那請你先通知警衛部門,不然,我在超過十度關卡盤問時,可能會忍耐
不住脾氣。」
  陶啟泉忙道:「自然,你來,沒有什麼人敢問你半句話。」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2-28 20: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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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8 18:46: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心想,這也難說得很,很有些新來的,根本什麼人也不認識的。
  我聽得陶啟泉在對黃堂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黃堂卻道:「我要留下,你和衛斯理的交談,可能正是警方想要的資料。」
  陶啟泉勃然大怒:「這是什麼話!就算是在一個員警國家,也不會有人公然這麼說。」
  陶啟泉雖然財大氣粗,可是黃堂這個人,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他竟然頂了回去:「就算
在民主國家之中,人民也有協助警方辦案的義務。」
  我在電話之中,聽到他們急執不已,知道再下去,只有情況更壞,所以我忙道:「陶翁
,黃堂是我的老朋友,有他在場,對事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請不要太堅持己見。」
  陶啟泉對著黃堂大吼一聲:「不是衛斯理說情,我就叫人把你轟出去。」
  黃堂如何反應,我在電話之中,無由得之,但是可想而知,他必然嗤之以鼻。半小時之
後,我到了陶啟泉的辦公室之外,才知道黃堂的處境––他可以說是忍辱負重,叫我十分佩
服。
  黃堂並沒有在陶啟泉的辦公室之中,他還是被趕了出來,他在辦公室的門口,身為高級
警官,卻在八名護衛員的監視之下,十六隻眼睛盯著他看,簡直把他當成了採花大盜一樣,
這樣的環境,滋味實在不會很好,所以他的神情,難看之極。
  他看到了我,才鬆了一口氣,自然而然叫了起來:「天,你終於來了。」
  他才一叫,辦公室的門打開,陶啟泉以他超級豪富之尊,竟然親自拉開門,沖了出來,
滿面怒容,指著我,大聲道:「衛斯理,我和你談話,若是要受人監視,不如你回去吧。」
  黃堂針鋒相對:「你不喜歡在這裡說,可以到警局去說,隨你的便。」
  陶啟泉冷笑:「你這種態度,只好對付小販。」
  我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這情形來看,事情相當嚴重,那是一定的了。
  我和黃堂交換了一個眼色,黃堂現出十分堅決的神情來,表示他決不退縮,不達目的,
誓不乾休。我嘆了一聲,對他道:「有時,為了目的,軟言相求,比堅持原則要有用得多。

  黃堂立時道:「我為什麼要––」
  可是,他話說到一半,就陡然住了口,吞下一口口水,轉向陶啟泉:「陶先生,事情十
分嚴重,衛斯理也未必解決得了,在我在一旁,對事情多少有點幫助。」
  陶啟泉當然是明白人,知道人讓一分,我退一步的道理,所以他悶哼一聲,什麼也不說
,只是向我和黃堂一起擺了擺手,作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我和黃堂,在跟著陶啟泉走進去的時候,伸手在黃堂的肩頭之上拍了一下,稱贊他的隨
機應變,黃堂發出了一下苦笑,我對他剛才所說,「衛斯理了未必解決得了」,並不生氣,
只是由此更可以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已。
  陶啟泉的辦公室,自然竭盡豪奢之能事,我們坐下來的所在,其實還不是他的辦公室,
只是辦公室外的幾個會客室之一,坐下之後,陶啟泉對黃堂在一旁,多少有點不自在,所以
,他故意和我說閑話,問我:「最近和什麼人來往?有沒有瑪仙的消息?」
  瑪仙就是他的養女如今的超級女巫,和原振俠有十分糾纏不清的怪異關系,我也只是聽
說她和原醫生之間,好像出了一些問題,但是也不甚了了。
  所以我只好順口回答:「在你的電話來之前,我正和一對雙胞胎在一起閑談––你應該
知道,陳宜興和陳景德兩兄弟。」
  我推測陶啟泉會知道陳氏兄弟,是因為他們全是商界中人,雖然陳氏兄弟在商界的地位
,遠不能和陶啟泉相比,可是也算是相當有名的人物,陶啟泉應該知道他們的名字。我特地
舉出陳氏兄弟來,是因為在他們身上,有十分異特的現象,這種現象,可以當作話題,使得
緊張的氫氣變得輕鬆。
  我沒有料錯,陶啟泉果然知道有陳氏兄弟,可是他一聽我提到他們之後,反應之奇特,
卻叫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
  陶啟泉先是陡地一怔,張大了眼睛,望定了我,像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接著,已經坐
下的他,直彈了起來,卻又不是面對我,而是去對付黃堂。
  他伸手指向黃堂,十分惱怒,所以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說話,他要指責黃堂,這已經夠怪的了,可是那還不算怪,怪在黃堂竟然知道他為什
麼要指責一樣,一揚頭,大聲道:「沒有充分的証據,警方不能隨便拘留人。」
  陶啟泉這才怒吼一聲:「我的話,還不能算是証據?我以為警方早已採取行動,把這兩
個怪物抓起來了。」
  黃堂冷冷地諷刺了一句:「陶先生,幸而你只管轄你的商業王國。」
  陶啟泉這才倏然轉向我:「這兩個怪物來見你乾什麼?他們求你什麼?」
  剎那之間,一切發生的事,簡直是亂七八糟之極。要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保持冷靜,
是相當困難的事,我只好迅速把事情設想了一下。事情必然和陳氏兄弟有關,因為一提到了
他們,陶啟泉就反應異常,而且一連兩次,稱他們為「怪物」––這種稱謂,自然不表示陳
氏兄弟真的是什麼「怪物」,而只不過表示陶啟泉心中對他們的厭惡。
  而且,在陶啟泉的心目之中,陳氏兄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他認為應該由警方逮捕他們
,可是黃堂卻有相反的意見––這可能是他們起了爭執的原因。
  令我感到奇怪之極的是,我才和陳氏兄弟在一起,而陳氏兄弟,又絕不像是犯了什麼事
的樣子,雖然他們和良辰美景一起來找我,我知道他們無事不登三寶殿,總有些事由的,而
且,我也感到他們的神態語言,有點吞吞吐吐,掩掩遮遮,沒有把真的問題講出來。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曾犯下什麼惡行,他們的神態也不會那樣子。我先舉起雙手,示意
陶啟泉和黃堂,不要把爭吵繼續下去,然後道:「我一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可以
有人用冷靜的態度告訴我?」
  陶啟泉應聲道:「可以!八個人失蹤了!」
  他的那句話,仍然無頭無腦,但總算有了一個開始,而且我迅速地轉念:這失蹤的八個
人,一定都相當重要,不然,陶啟泉不會這樣緊張。「八個人失蹤」這件事本身,可大可小
,取決於失蹤的八個是什麼人。
  我沒有說什麼,等陶啟泉再說下去,陶啟泉悶哼了一聲:「這八個人,全是我企業中的
骨乾分子。」
  我直了直身子,陶啟泉的企業機構,十分龐大,能被他親口稱為「骨乾分子」的,自然
不是泛泛之輩,也都是工商界中的知名人士了!
  就在這時,黃堂欠了欠身,把一張紙,交到了我的手中,在那張紙上,有著八人的名字
,和簡單的資料,那是一份失蹤名單。
  一看到這份名單,我也不禁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屏住了呼吸,知道事情確然十分嚴重
––不然,陶啟泉不會找我來。
  這八個人之中,有兩個是銀行董事長,分別掌管兩家業務十分廣泛的銀行––這兩家銀
行若是出了什麼事,會形成巨大的金融風波。另外有一位律師,一家投資公司的負責人,三
家大型在工的首腦,和一個高級行政人員––總裁助手,那麼該是陶啟泉最得力的助手了

  這確然很不尋常,我把視線吞掌羧名單上約有半分鐘,才抬起頭來,向陶啟泉望去,
陶啟泉的神情,十分激動、憤怒,他道:「你一看名單,就心中有數?」
  我皺著眉,緩緩搖了搖頭,陶啟泉提高了聲音:「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對付我的企
業,他們用的是卑鄙的恐怖手段。」
  我向黃堂望去,黃堂的面色,十分陰沉。我向陶啟泉作了一個手勢:「先別下結論,這
八個人,是在同一情形下失蹤的?」
  黃堂自然明白我所指的「同一情形下失蹤」是什麼意思,警方說,八個人同在一艘遊艇
上失蹤,或是同在一架飛機上之類,那麼,就有更大的可能是屬於意外。
  如果是分別失蹤的,那麼情形就複雜得多,追查起來,也困難得多。
  黃堂吸了一口氣:「情形都不同,其中有兩位,是在進入了『雙子大廈』之後,就沒有
再出來,所以陶先生認為和陳氏兄弟有關。」事情漸漸有眉目了,所謂「雙子大廈」,就是
陳氏兄弟擁有的那兩幢一模一樣的大廈,有兩個人在進了這兩幢大廈之後沒有再出來,所以
陶啟泉就認定了是陳氏兄弟在作怪––當然,事情可能不那麼簡單,有可能在商業競爭上,
陳氏兄弟和陶啟泉,也有利益沖突之處。
  我先糾正黃堂的話:「這兩個人,應該說他們進入了雙子大廈之後,沒有人看到他們走
出來。」
  黃堂連忙道:「是,是,應該是這樣。」
  陶啟泉吼叫起來:「那就應該在大廈進行徹底的搜查。他倆在陶氏企業的地位,十分重
要,可能正遭受非法的禁錮,警方有責任把救出來。」
  我不禁皺了皺眉,雙子大廈每幢有六十多層高,不知道有多少房間,要作詳細的搜查,
不是不可能,但自然也困難之極。
  站在警方的立場而言,自然可以不搜查,就不會去找這個麻煩。
  可是看陶啟泉的情形,卻一定要堅持,黃堂在這時候,指著名單上的一個銀行家的名字
:「這位失蹤者,是在他管理的銀行大廈失蹤的,那麼,是不是也要搜查七十二層高的銀行
大廈?」
  黃堂頓了一頓,又指著一個名字,那是陶啟泉的最得力助手:「這位先生,就在陶氏大
廈失蹤,那麼,是不是要徹底搜查陶氏大廈?」
  我看到陶啟泉的神色難看之極,陶氏大廈高八十層,要徹底搜查,自然困難之至。
  我用力揮了一下手:「我不是很明白,什麼叫作『在陶氏大廈失蹤』或『在銀行大廈失
蹤』?」
  黃堂吸了一口氣:「八個人失蹤的情形相仿佛,也全在昨天發生,兩個進入雙子大廈的
,是去和陳氏兄弟商談一宗業務––」
  陶啟泉攔了一句:「不是去商談,是和他們去交涉一件上的事,所以有律師陪著。」
  為了敘述的方便起見,我把八個失蹤者編號,稱之為失蹤者一,失蹤者二––在有必要
的時候,再隨時加上他們的身份。
  黃堂很詳細地把八個失蹤者失蹤的情形告訴了我,確然大同小異,有仿佛之處。
  失蹤者一和二,是律師和工首腦,和陳氏兄弟有若乾商業上的糾葛。(當然不必細敘
是什麼糾葛了)
  (有認為寫小說要不憚細節,越詳細越好者。)
  (若是我忽然在這裡,詳細寫起這宗商業交涉來,照我看,就滑稽的很,要去找精神科
醫生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了!)
  他們各有司機駕駛的車子,在上午十時二十分抵達,車子吞掌羧雙子大廈的停車場,
而他們並不在停車場下車,而是車子吞掌羧大廈門口,他們就下了車,司機再把車駛向停
車場,等他們。
  車上有電話,他們如果辦事完畢,電話通知司機,司機就會把車子駛到大廈門口,候他
們上車。
  我把這個程式說得很詳細,是因為這些,和故事有關系之故。
  交涉的結果不是很偷快––警方已作了相當詳細的調查,對於失蹤者一和二的行蹤,調
查得十分清楚。
  交涉的一方是失蹤者一、二,另一方應該是陳氏兄弟或其中這一。
  可是陳氏兄弟卻沒有出席,只派了不是很重要的職員,根本不能作出任何決定,所以預
算要相當長時間的談判,只經過了半小時,就話不投機半句多,失蹤者一、二拍桌而起,叫
了一聲:「法庭見!」就開始離去。
  在離去之際,進入電梯之前,兩人都分別打了電話給司機。兩個司機之中的一個,說收
到電話的時候,是十時四十分,也就是說,交涉只進行了二十分鐘左右。
  而失蹤者一、二,都是十分知名的成功人士,當他們在雙子大廈門口下車,進入大堂之
時,至少有十個人以上,見過他們,其中有三個,看著他們在大廈的五十層走出電梯––那
是會議室所在的一層。
  他們離開,自然也是從五十層離開,兩個司機一接到電話,立刻把車子自停車場駛出,
駛向大廈的門口,大約花了三四分鐘。
  司機以為自己一到大廈的門口,就可以見到失蹤者一、二了,可是卻沒有,等了又等,
失蹤者一、二還是沒有出現。
  在失蹤者一、二搭電梯下來的時候,在第五十層,他們進入的,是一架沒有人的電梯。
  可是,當升降機落到第三十四層時,卻有兩個年輕的女職員進入電梯,到二十六層時,
又有一個信差和一個職員進入。
  而在第十五層之前,所有進入電梯的人,除了失蹤者一、二之外,都已離去,信差在第
十六層離開。
  而雙子大廈的電梯,和許多大廈一樣,都有幾種。一種,是只到三十層之下,一種,只
到三十層以上,再一種,只到十六層以上,一種,每層都到。
  失蹤者一、二搭乘的電梯,屬於第三種,如果在十五層以上不離開,那就直達大堂,中
途不再停留。
  也就是說,失蹤者一、二,在第十五層到大堂之間,是沒有機會離開電梯的––當然,
不是絕對不可以,例如打開升降機頂上的門,就可以抓住升降機的鋼纜爬上去,等等。
  以失蹤者一、二的身份而論,他們顯然沒有這樣做的必要,就算是電梯出了故障,也自
然會有救援人員來拯救他們。
  而這個時候,在大堂等候電梯的人,都沒有發現電梯曾出現故障。
  那個信差對警方說的話,黃堂是直接聽到的––一接到報告,警方就大是緊張,黃堂親
自出馬,信差說:「我進電梯的時候,有四五個人,我離開的時候,只有兩個人,我在第十
六層離開的,那兩個人不斷用英語在交談,我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我當然聽不懂,若是
我懂,我早當大班,不做信差了。」
  信差的話,被認為無可能,電梯也沒有故障,失蹤者一、二應該在大堂離開電梯,可是
根據那時候在大堂等候電梯的人說,電梯一到,門打開,時而沒有人,等候的,自然不會去
研究何以電梯中沒有人,一擁而入,電梯也就一直維持著正常的操作。
  至於失蹤者一、二的司機,在半小時之後,覺出事情不對時,打電話––失蹤者一、二
的流動電話,沒有人接聽,這才大起恐慌,他們先到五十樓的會議室去找,自然沒有結果。
司機回到失蹤者一、二的辦公室,六小時之後,失蹤者一、二仍然音訊全無,方才決定報警
,而警方在接到報告的時候,已不止是失蹤者一、二,還有失蹤者三四五六七八,他們都是
在大致相同的時間之中,在不同的大廈之中失蹤的。
  黃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望著我:「衛先生,你有什麼意見?」
  我道:「先聽聽另外六個人的失蹤經過。」
  黃堂道:「有兩個,情形也是有人見他們進入升降機,但是沒有出來,有兩個,是分明
單獨在辦公室的,可是秘書去找他們時,就不見了。再有兩個,一個有人眼看他經過走廊的
彎角,可是就此不見了。還有一個,也是在乘搭電梯的過程中不見的,不過不是下降,而是
上升的時候不見的。」
  我皺著眉:「涉及的大廈有幾幢?」
  黃堂吸了一口氣:「五幢,包括我們現在所在的陶氏大廈在內,每幢都高五十層以上。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我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八名大有身份的人,在五幢著名的
大廈之中失了蹤,對於習慣都市生活,每天必然無可避免要在各種大廈中出入的人來說,是
十分令人心悸的事。
  我雙手握著拳,一時之間,對這些失蹤事件,作不出什麼假設來,陶啟泉十分不耐煩:
「失蹤的人全屬於我的企業,一定有一個大陰謀在進行。」
  黃堂向我望來,陶啟泉一再堅持他的看法,說是有一個陰謀針對他的企業,也不是完全
沒有道理,現代的商業行為雖然在表面上看來,十分文明,但是商業行為的目的,是為了獲
利,利之所在,二十世紀的文明人,和三世紀的古代人,作風原則,維持不變,還是什麼樣
的手段都會便得出來的。
  黃堂見我不出聲,他作了一個手勢:「你曾有過一次經歷,在一幢大廈之中,電梯一直
向上升,升到了不知什麼所在––」
  我也恰好想到了這件事,所以黃堂說到一半,我就打斷了他的話頭:「情形大不相同,
那一次,是有人利用了大廈頂樓的升降機房,作為使時間延遲的實驗室,結果出現了不可思
議的時間和空間的變易現象。跟現在連續的失蹤,似乎扯不上關系。」
  黃堂苦笑:「那麼,還有什麼別的解釋?」
  黃堂在這樣說的時候,斜視著陶啟泉––用這樣的方式看人,當然不是很有禮貌,而且
黃堂的神情,也十分古怪,所以陶啟泉立即察覺,憤怒道:「你又想暗示什麼?」
  黃堂沉聲道:「那八個人既然全是陶氏企業中的主要人物,會不會他們是奉了命令,為
了某種原因,而暫時失蹤幾天呢?」
  陶啟泉氣得嘿嘿冷笑:「那麼,請告訴我,他們是奉了什麼人的命令?」
  黃堂也發出了「嘿嘿」的冷笑聲,大有「你明知故問」的神態,在陶啟泉憤怒得要揚手
拍桌子之前,我道:「黃堂,你誤會了,如果是陶翁下命令,有什麼秘密的商業行為在進行
,他們不會勞動警方,更不會找我。」
  黃堂可能一直在懷疑是陶啟泉暗中搗鬼,所以他和陶啟泉之間,才會鬧得那麼僵,那顯
然是他不知道陶啟泉的為人,我有必要使他瞭解,所以我的語氣,十分誠懇。
  黃堂聽了我的話之後,呆了大約半分鐘,才道:「對不起,我可能誤會了––真對不起
,我想,應該對這五幢大廈,進行徹底搜查。」
  我皺著眉,想了片刻––八個人失蹤的情形,如此奇特,其中一定有古怪之極的經過在
,而所謂「徹底搜查」,是最笨的笨辦法,用笨辦法來對付異常的事,是不是會有效呢?
  可是,目前,除了徹底搜查這個辦法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行了。
  所以我想了一想之後,緩緩點了點頭:「這––真是警方的事了,要動用許多人力,要
我一個人來找,一年也找不遍大廈的每一角落。」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2-28 20: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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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黃堂顯然也想過了搜查工作的困難,所以眉心打結,聲音苦澀:「上頭只怕不會批准大
規模的行動!每幢大廈,至少動員八十到一百人,還要是有經驗的人員––或許可以動員警
犬––嗯––我看––」
  陶啟泉一聲悶哼:「我看這件事,和那兩個姓陳的有關,找他們就行。」
  他這樣說的時候,直望著我,我知道他的心意,就把陳氏兄弟為什麼來找我,向他說了
一遍,陶啟泉揚眉:「他們沒說過我有兩個要員,在他們的大廈中失蹤?」
  我搖了搖頭:「據我猜想,他們甚至未必知道有這樣的事發生。」
  陶啟泉神情悻然:「過幾天,有一個重要的國際會議要舉行,那八個人之中,有五個非
出席不可––他們如果不能出席,陶氏企業會蒙受重大的損失,其他的集團就可能得利。」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利益牽涉到數以十億計的英磅,所以,要估計任何手段都被利用
的可能。」
  我想了一想:「你和陳氏兄弟的交涉,牽涉到了些什麼利益?」
  陶啟泉道:「就要那即將舉行的會議有關。」
  我來回踱了幾步:「我有一個提議––警方盡可能展開搜索行動,而我去見陳氏兄弟果
真有商業陰謀,問題就很容易解決了。」
  黃堂連聲道:「好!好!」
  陶啟泉道:「我可不能承禱鋪夢何應諾。」
  他這樣精明的態度,有時並不令人好感,所以我只是揮了揮手,就在他的辦公室中,和
陳氏兄弟聯絡。
  等到陳氏兄弟之一聽到我的電話之際––他驚訝莫名:「是衛先生?你要來看我們,那
太好了!歡迎!歡迎之至,真的歡迎之至!」
  他連說了三次「歡迎之至」,確然是真的歡迎,因為在我到達「雙子大廈」的正門之時
,他們兩人已在門口恭候多時了。
  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受到了他們這樣的禮遇,我自然很高興,所以對他
們的印象也相應變好,在直達他們的辦公室的電梯中,我已把此來的目的,告訴了他們。
  陳氏兄弟皺著眉,互望著,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才好,顯然我來看他們的目的,
使他們感到意外之極,過了十來秒,其中之一才失聲道:「天!這老怪物以為我們綁架了他
的手下?」
  我不由自主揚了揚眉:陶啟泉稱他們為「兩個怪物」,他們又稱陶啟泉為「老怪物」,
可知「怪物」這個名詞被廣泛使用的程度。
  我看到他們有這樣的反應,也知道先前的估計是正確的––他們和失蹤事件無關,如果
說在這幢大廈之中失蹤,就是大廈主人綁架,那麼,有一個失蹤者,在陶氏大廈中失蹤,陶
啟泉豈不是也難逃綁架之嫌?
  所以,我做了一個手勢,表示相信他們是無辜,然後又問:「你們已知有失蹤事件了?

  陳氏兄弟的神情十分古怪,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這時,電梯停了下來,他們中
的一個才道:「我們––我們––今天並沒有處理日常事務,所以,並不––知道這樣的事
發生。」
  他們這樣說,使我想起剛才和他們聯絡的時候,第一個電話打去,聽電話的職員用十分
堅決的語氣回答:「兩位陳先生正在處理緊急事務,不接聽任何電話。」
  後來,我記起了他們在我住所臨走時給我的一個直線號碼,這才和他們聯絡上的。
  以他們的地位而論,若是有緊急事務要處理,把日常事務放在一邊,那也不是什麼特別
的事。
  電梯一停,門打開,外面是一個十分寬大的空間,至少有三百平方公尺,幾乎沒有任何
佈置,只是在正中放了一座塑像,所以格外顯得寬敞。
  我在他們的帶領下,才一跨出電梯,就忽然聽得一下嬌笑,兩個紅影,一個自左,一個
自右,向我疾撲了過來。來勢之快,難以形容,可是一到了我面前,立時站定,和我距離極
近,幾乎是貼身而立。
  能夠有這樣身手的人,自然是良辰美景了。
  良辰美景一站定,立時各自揚首,向陳氏兄弟看去。陳氏兄弟齊聲道:「我們輸了。」
  在這一剎間,我明白了兩件事。第一件,這一雙生子,放棄了日常事務不理,所處理的
「緊急事務」,原來就是良辰美景在一起。
  第二件,他們和她們之間,必然有一場賭賽,而這場賭賽,又是和我有關的。
  我當下就沉下了臉,現出了十分不快的神色。良辰美景一看,一了吐舌頭:「我們說,
不論我們怎樣向你撲過來,你都會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功夫,不會慌亂,不會退避
,不會出手阻擋。他們不相信,所以才在你一出現的時候試上一試,好叫他們心服,知道世
界上真有處變不驚的能人。」
  這一雙小丫頭,咭咭呱呱地說著,講的話,又全然都是頌揚之詞,只怕脾氣再大的人,
也發作不出來了,而且,也少不免要客氣幾句:「明知你們不會有惡意,有什麼好慌張的。

  陳氏兄弟見我的臉色緩和,也鬆了一口氣,他們立時向良辰美景訴起苦來:「衛先生來
找我們,原來是為了––」他們把我來找他們的原因,說了一遍。
  良辰美景的反應是,杏眼圓睜,一副憤憤不平的神情,齊聲道:「這姓陶的也太會恃勢
欺人了。」
  我不禁駭然失笑––因為我想不到陳氏兄弟和良辰美景之間的交情,已到了這樣敵仇同
愾的地步。
  我道:「不能說姓陶的仗勢欺人––既然有人大廈失了蹤,總要搜尋,只怕警方的搜索
隊,就快出動了。」
  陳氏兄弟皺起了眉,良辰美景卻大感興趣,她們道:「要是由我們先把失蹤者找出來,
那豈不是好?」
  我望著她們,看她們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就提醒她們:「喂,我們約好了的,要到苗
疆去!」
  良辰美景嘟著嘴:「也耽擱下了,找到了那兩個人,再去不遲!」這時,她們以為在大
廈中找兩個失蹤者,是十分簡單的事,後來,當然知道不是那麼簡單,也真的耽誤了她們的
苗疆之行。
  當時,對她們興高采烈的提議,陳氏兄弟的反應,像是並不熱烈,他們把我讓進了一間
會客室,良辰美景跟了進來,打開酒櫃,給我斟了一杯酒,像是那是她們自己的住所一樣。
  陳氏兄弟這才道:「不論是警方來搜尋,還是我們自己尋找,都是十分麻煩的事。」
  這一點,我完全同意。可是良辰美景卻叫了起來:「有什麼麻煩?」
  陳氏兄弟嘆了一聲道:「你們不知道一幢大廈究竟有多麼大。」
  良辰美景一聽,大是不樂,一翻眼,道:「一幢大廈能有多大?不就是一幢大廈嗎?」
  她們這樣說,自然是有賭氣的成份在內,可是我卻有同感,因為感到陳氏兄弟在提大廈
的時候,很有點誇張的成份在內,聽他們的語氣,像是一幢大廈,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陳氏兄弟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只是針對著良辰美景,兩人的神情十分嚴肅,一時之
間,並不開口,像是在思索著該如何說,才能說服良辰美景,過了一會,才道:「現代化的
大廈,就像是一團團皺了的紙,團在一起,看不出什麼來,可是一展開來,卻有意想不到的
許多空間。有的空間看得到,有的空間看不到,有的空間,在大廈造成之後,就再也沒有重
現––除非到這座大廈被拆卸,複雜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良辰美景聽的時候,聽得很用心,可是陳氏兄弟才一住口,她們就口舌不饒人,兩人用
她們的方式反駁:「聽聽他們說些什麼?竟叫人聽不懂,深奧到了這種地步,不就是因為他
們各人有一幢大廈嗎?還好他們的大廈只有六十層高,要是有六百層,講出來的話,就成了
天書了!」
  良辰美景牙尖嘴利,陳氏兄弟力圖講事實,顯然不是敵手,他們脹紅了臉:「世界上根
本沒有六百層高的大廈,你們胡說些什麼。」
  良辰美景道:「現在沒有,將來就會有,不就是一團團皺了的紙嗎?多團上幾團,六十
層就變六百層了。」
  我本來很同意良辰美景的話,可是她們越說越意氣用事,無理取鬧,所以我提高了聲音
:「聽他們進一步解釋,別著搶說話。」
  良辰美景給我一喝,作了一個怪臉,總算暫時,不再出聲。陳氏兄弟鬆了一口氣,一個
道:「雙子大廈建造的過程,我曾參與––雖然我不是建築學家,但是也知道,單是設計圖
紙的定稿,已經有好幾千張了。」
  良辰美景作出一副「那又怎麼樣」的姿態,十分可惡,但又十分可愛。
  當這兩座大廈建造的時候,陳氏兄弟中的一個,還是一個一無所知的白癡,現在,兩人
的知識和記憶,經過了交流,自然如同一個人了。
  他們又道:「大廈之中,有各種各樣的通道,也有各種各樣暗的通道––包括了給電梯
上落的空間,給空氣輸送的管道,讓水到達每一層,讓電到達每一層的通道,尤其是把整座
大廈的運作,交托給電腦管理之後,一幢大廈,就像是––像是一個人的身體一樣,一切都
照規律運行––」
  現代化的大廈,確然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綜合,先進的大廈,也由電腦操縱管理,這些,
全是事實。可是不但是良辰美景,連我在內,也不知道陳氏兄弟這時如此強調這一點,是為
了什麼。
  所以,我們三個人的視線,便一起投向他們。
  他們又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想,說出了一句我們更莫名其妙的話來:「所以,要徹底搜查
一幢大廈,根本沒有這個可能。」
  我絕找不出他們達到這樣結論的根據,但暫不出聲,良辰美景已叫嚷起來:「是什麼話
,誰會阻止?」
  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來得極快:「電腦,負責管理大廈運作的電腦。」
  一聽得這樣的回答,剎那之間,我有一種詭異莫名的感覺。
  當時我想到的,還十分簡單,但已極具詭異之感,我想到的是,電腦負責整幢大廈的正
常運作,而徹底的搜尋,必然會破壞正常的運作,所以電腦和搜查行為之間,就必然會產生
矛盾。
  剛才,陳氏兄弟曾把一幢大廈,比喻為一個人,我倒覺得,一幢大廈,和一棵大樹,比
較接近,看起來,一棵大樹,豎立著,一動不動,但是從樹根吸收營養水份開始,大樹的樹
乾、樹枝、樹葉,每一部分,每一秒鐘都有繁忙之極的活動。
  大廈也是一樣,外表看來是靜止的,但是內部活動之頻繁,也超乎普通人的想像,這些
內部活動,若都由電腦控制,自然會對搜查,形成一種對抗。
  陳氏兄弟剛才說「不知一幢大廈有多大」,引起了良辰美景的反應,如果他們的意思是
說「不知一幢大廈有多少不為人知、不為人見的活動」,那麼雖然給人的感覺很怪異,卻又
是實在的情形。
  我猜想良辰美景在聽了陳氏兄弟的話之後,思路和我一樣,因為在她們的臉上,也有一
種透著怪異的神情表露出來。她們道:「你們的意思是,電腦控制了大廈––電腦––不聽
人的指揮––和人對抗?」
  陳氏兄弟看來,也不是十分明白他們自己所說的話,因此他們的神情,也十分怪異––
這種現象,十分值得注意,我可以瞭解,這是由於他們的思想,雖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感受,
可是卻又不知道如何適當地表達這種感覺。一般來說,只有那種感覺真的十分怪異,才會有
這種情形出現。因為若非感覺怪異之至,人類的語言,通常是可以順利表達的。
  陳氏兄弟遲疑了一下,才道:「有點––這樣的意思,可是也不是完全是,我們的意思
是,一幢現代化,交給了電腦來管理的大廈,實在太不可測了,有許多隱蔽的運作不為人知
,有許多隱蔽的所在,不為人知。」
  他們努力想表達他們的感覺,可是到這時候為止,看來並不是很成功。他們向我望來,
投以求助的神色,我實在不能幫他們,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想說什麼!
  我只是向他們做了一個手勢,鼓勵他們努力說下來。
  陳氏兄弟各自舔了舔唇:「就拿這兩幢大廈來說,我們對它們,可以說再熟悉也沒有了
,在建造之前,就詳細看過每一層的圖紙,對它們瞭解極深,可是等它們造好了之後,就變
得––變得––」
  他們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繼續道:「變得陌生之極了。」
  我和良辰美景都不是一下子能明白他們的意思,所以反應一致:「怎麼會?」
  陳氏兄弟又各自托了頭,沉默了片刻,這才道:「就像父母對兒女一樣,在兒女小的時
候,對兒女的瞭解反而多,等到兒女長大了,可能變得全然陌生,根本不知道兒女在想什麼
。」我皺著眉,在深思陳氏兄弟的比喻,而且,很奇怪何以陳氏兄弟會有這樣的比擬。
  而良辰美景則已叫了起來:「這是什麼話?擬於不倫,至於極點。」
  陳氏兄弟的態度,異常認真:「還有什麼更好的比擬?」
  良辰美景道:「兒女是有生命的,大廈是死物。」
  陳氏兄弟嘆了一聲:「剛才我們已經說過,現代化的大廈,是活的,它的活動,有許多
甚至是表面化的,可以看到的,例如電梯的升降。」
  良辰美景互望著,撇著嘴,一個道:「這兩個人走火入魔了。」另一個道:「可不是,
就算是由電腦管理,大廈總是死的。」一個又道:「他們說是活的,怕有一天,活的大廈,
會把他們吞掉。」另一個道:「看來他們會下令把大廈炸為平地,再在空地上搭上兩個竹棚
。」
  說到這裡,兩人肆無忌憚,哈哈大笑起來。
  她們瓷意在嘲笑陳氏兄弟的見解,說的話也堪稱尖酸刻薄,可是她們的樣子,偏又十分
可愛,看她們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作為她們嘲笑的對象,陳氏兄弟雖然神色悻然,卻也發
作不得。
  他們只是提高了聲音:「被大廈吞了,又有什麼稀奇,不是在這幢大廈中,已經有兩個
人被吞沒了嗎?」
  他們在這樣說的時候,為了加強語氣,用力在地上頓著腳。由於鋪著厚厚地地毯,當然
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但也足以証明他們的態度,十分認真!
  我一聽得他們那麼說,心中就陡然一怔––這個說法,奇特之極。他們口中的「兩個人
」指的自然是陶氏集團中的兩個重要人物。這兩個人是在大廈之中,神秘失蹤的,陳氏兄弟
卻說成他們是被大廈「吞沒」的。
  這當真是怪異之極,大廈若是會把人吞沒,一幢六十層高的大廈,可以吞沒多少人?
  看陳氏兄弟的樣子,他們說得十分認真,所用的「吞沒」一詞,也是認真的,而不是文
學形容,象徵式的。
  我的思緒十分紊亂,忽然之間,我想到的,是不知在什麼時候看到過的一則小說還是筆
記,說是在一處地方,每到晚上,空中就亮起兩盞明亮的燈光,而在雲霧繚繞之處,有一道
沒有梯級的斜梯,伸延而下。於是,看到的人,都以為那是登天的途徑,一傳十,十傳百,
傳了開去,聚集了很多人,大家爭先恐後,順著那斜梯向上攀,攀進了雲霧之中。
  每天晚上,總有好幾百人攀上去,再也沒有回來,人們仍然一直相信那是登天的途徑,
直到一個有道之士出現,才道出了真相,原來,那是一條奇大無比的蟒蛇吞食人的方法:兩
盞明燈,是巨蟒的雙眼,那道斜梯,是巨蟒的長舌––人順著長舌爬上去,就自動投進了巨
蟒的口中,被巨蟒吞沒了,再也沒有回頭。
  那則小說筆記,寫得相當生動,我在這時想了起來,是由於一幢大廈,都不止有一個入
口處,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自動投進大廈之中,當然,進去的人,都能再出來,可是,如
今就有兩個人,不,八個人,進了大廈之後,沒有出來。
  用警方的話,是失蹤了。用我的感覺來說,是神秘消失了。用陳氏兄弟的話來說,是被
大廈吞沒了。
  陳氏兄弟為什麼會有那麼特別的說法,我知道必有原因,可是這時,我沒有機會反問,
因為良辰美景也叫了起來:「這更不像話了,大廈怎麼會吞吃人?把人吞吃了,吞到什麼地
方去了?」
  陳氏兄弟說「吞沒」,良辰美景又進一步將之理解為「吞吃」,自然更是怪異,但是事
實則不變:人在大廈之中不見了。
  對良辰美景的責問,陳氏兄弟回答得十分認真:「誰知道?沒有人能知道一幢大廈暗中
在進行什麼活動。大廈之中,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空間,誰知道它利用來作什麼用途?在這幢
大廈之中,若是藏著一百幾十個人,想不被人見到,再容易也沒有。」
  他們說到這裡,神情駭然,不由自主,喘了一口氣:「同樣的道理,大廈可以窩藏許多
根本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他們在頓了一頓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只要它願意那麼做的話。」
  陳氏兄弟的話,令得聽到的人,進入一種怪異莫名的氣氛之中,良辰美景也顯然受到了
這種氣氛的感染,她們還想努力嘲笑他們,可是說出來的話,已不是那麼有力。她們只是道
:「看,哪有人自己嚇自己,嚇成了這樣子的。」
  陳氏兄弟沒有立即回答,這時,輪到我來說話了,我道:「我想,兩位作了這樣的假設
,自然有一定的緣故,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
  兩人欲語又止,良辰美景這時,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剛才她們還在不斷嘲諷,可是這
時,也十分認真,而且她們的說話用詞,也十分怪。她們道:「要是這兩幢大廈真的成了精
,那也總有辦法可以降妖捉怪的。」
  在中國的神話傳說之中,的確什麼都可以成為精怪的,他們說大廈成精,未有先例,連
茅舍成為精怪,似乎也沒有聽說過。
  本來,良辰美景這樣的說話,正好給陳氏兄弟有反唇相譏的機會,可是兩人都神色凝重
,嘟著嘴,不出聲。
  這使我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忙問:「你們曾有過什麼異常的經歷?」
  良辰美景雖也有點駭然,可是不忘說笑,她們一起張大了口道:「可是給大廈吞下去過
?」
  兩人說了這一句,忽然又笑成一團,用手捂住了口,瞪著陳氏兄弟,不住眨眼。
  陳氏兄弟沒好氣:「我們沒有被大廈吞沒過,所以,既不是被大廈從口中嘔出來,也不
是從大廈的肛門之中滑出來的。」
  良辰美景的怪模怪樣,顯然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陳氏兄弟一說,她們就不再嬉笑。
  我則聽得十分駭然,大廈而有「口」,這還像是語言。而大廈若有「肛門」,那不知是
什麼話了,當然是絕無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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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可是,陳氏兄弟偏偏說得十分認真,所以我現出不以為然的神情,用力揮了一下手。
  陳氏兄弟默然,反倒是良辰美景又催促起來:「說啊,曾有過什麼怪異的經歷?」
  兩人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發生過幾次,正確地說,一共是四次,是不是有更多次,只
是不是我們親歷,或是我們沒接到報告,就不得而知了。」
  我駭然,不知不覺間,也用上了陳氏兄弟的語氣:「這大廈已吞人吞了四次?」
  陳氏兄弟又不禁失笑:「不是人,是物件,是不應該消失的物體,可是卻消失了。」
  良辰美景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們。陳氏兄弟道:「第一次,是一疊文件––要說明一下
,那是准備發給所有員工的一份資料,單一的一份,大約相當於一本一百頁的十六開雜志。

  他們說到這裡,向我們望來,是在問:「這樣說法,很明確了吧?」
  我和良辰美景一起點頭,他們才道:「一共是六千份。」
  六千份,那是相當大的體積,而且相當沉重的大件物體了。如果說,六千份資料,竟然
會失蹤,那自然是古怪之極的事。
  陳氏兄弟續道:「文件是經由傳送系統負責傳送的。」
  他們說到這裡,又停了一停,目光投向良辰美景。而兩人果然有不明白的神色。
  陳氏兄弟於是解釋:「先進的辦公室大廈,都有傳送系統的設計,二十一樓的某辦公室
有一份檔,要送到四十八樓的另一辦公室去,應該怎麼辦?」
  他們忽然向良辰美景問起這樣的問題,作為旁觀者,我只好靜聽。
  良辰美景道:「按鈴,叫一個小廝來,差他去送。」
  她們多半也知道自己的答案一定不對,所以語氣顯得十分猶豫。
  兩陳搖頭:「當然不是,大廈在建造的時候,設計了文件傳送系統,在每一個辦公室之
間,都可以直接送達。」
  良辰美景意似不信,向我望來,我點頭:「如果一幢大廈,建造的目的,只是為了供一
個機構使用,就會有這種設備。」
  我又補充了一句:「這種設備,都是由電腦中心控制的。如果整幢大廈都由電腦中心控
制,那麼,這部分自然也附設其中。」
  陳氏兄弟對我的解釋,並沒有異議。這時,良辰美景聽出味道來了,催著問:「那六千
份文件怎麼樣了?」
  陳氏兄弟的神情相當怪異:「檔一大箱一大箱進入分發中心,操作也一切正常,電腦
記錄顯示,運輸帶根本未曾停止過,可是,可是––」
  兩人說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才道:「可是六千份檔,沒有一份到達它應到的辦公室
,就在輸送過程之中,消失不見了。」
  他們各自吞了一口口水,良辰美景霍然起立,飛快地兜了幾個圈子,一起嚷了起來:「
這不合理,你們就沒有尋找一下?」
  陳氏兄弟搖著頭:「你們對於大廈的結構,還是不瞭解,文件輸送的通道,都是隱蔽式
的,在牆和梁注之間,設計專供輸送文件之用,自然不會占太多的空間,人根本進不去,怎
麼找?」
  良辰美景駭然:「那麼,如果出現了故障呢?」
  兩陳道:「極少有發生故障的可能,有,電腦會顯示什麼地方有故障,有沿整個運輸通
道運行的電視攝像管,可以在熒光屏上看到故障的情形,通常,都不必修理,明白了故障的
理由,加以改變,就可以了。」
  良辰美景還沒有再問,兩陳已先道:「利用電視攝像管觀察過,六千份文件,一份都沒
有發現,都消失了,被大廈的檔輸送系統吃掉了。」
  這時,不但是他們,連我和良辰美景,也現出了古怪之極的神色來。
  兩陳說的這件事,簡直是不可信的,但是他們又決無理由編出一個這樣的故事來騙我們
的。
  良辰美景問:「後來呢?」
  兩陳苦笑:「哪有什麼後來,一直就不見了,只好重印過,在第二次分發的時候,都十
分順利。根本整個系統沒有故障,以後,也一直正常––這種事,講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機構中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我們嚴格禁止知道的人談論和公佈出去。」
  良辰美景眨著眼:「為什麼?」
  兩陳吸了一口氣:「不覺得太妖異嗎?」
  我沉聲道:「如果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那豈止妖異而已。」
  陳氏兄弟各自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第二次不見的是一批清潔工具,放在四十六樓的
一間儲物室中,屬於事務部門屬下的清潔組所有。」
  良辰美景撇了撇嘴:「我們還以為你的大廈先進到了全部由電腦管理,連清潔工作也包
括在內。」
  陳氏兄弟不去理會她們,自顧自道:「不見的是兩部大型的吸塵機,一批清潔劑,還有
一些其它的清潔用品,例如抹布之類。」
  良辰美景壓低了聲音:「會被人偷走?」
  兩陳搖頭:「誰會冒那麼大的險,去偷那些不值錢的東西?要是有人能有這樣的本領,
早偷值錢的了。」
  我皺著眉,只覺得事情不可思議之極。他們剛才,曾用了「吞沒」、「吞吃」等詞。消
失了的物品,如果真是給大廈「吃掉」了的,那麼,大廈的「胃口」,也就古怪得很,文件
和清潔工具,有什麼好吃的。
  一想到這裡,我不禁用力搖了搖自己的頭,因為這種想法,實在太荒誕了。
  兩陳接著道:「第三次,發生在檔消除處理部門。由於商業行為之中,有許多窺伺秘
密的行動,所以一般來說,檔都需經過消除處理––集中在一起,經由一列大型的碎紙機
,切成碎片,然後再混在一起,經過壓縮,自動打包,包好的碎紙,送到廢紙再造工去處
理。」
  良辰美景這時,叫了起來:「這是第二次紙張被吃了,看來,你這幢大廈對紙張很有興
趣。」
  她們嚷叫的,和我剛才的怪誕想法,有點不謀而合。所以我道:「上次不見的六千份文
件,是一個大數目,這次不見的是多少?」
  陳氏兄弟立即回答:「四噸。」
  我大是驚訝:「怎麼會有那麼多?」
  陳氏兄弟解釋:「這個處理中心十分先進和自動化,打了包的碎紙,會自動進入一個箱
子之中,整齊排列,大箱子可以容納四噸,一等到夠重了,就會自動通知管理系統,管理處
就會派人把它處理。」
  陳氏兄弟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這種碎紙的回收價格,十分便宜,甚至連一種運輸
的費用都不夠,所以,決不會有人偷盜的。」
  良辰美景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打岔,快點敘述經過。
  兩陳道:「那一次,一切正常,管理中心得到了該處理的通知,如常地派人去處理––
一切處理過程也是自動的––輸送帶會將裝有四噸廢紙的大箱子,送到貨物裝卸的地點,在
大廈的一個地窖之中,然後,起重機把大箱子吊上貨車,貨車駛走,十分簡單,可是那一次
,大箱子出現之後,起重機一把大箱子吊了起來,起重機的儀表上,顯示的重量,只是一百
五十公斤。」
  良辰美景聽到這裡,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怪叫聲來,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我也迅速地轉著念頭,說出了幾個可能,兩陳一一解釋:「通知管理中心的訊號不會出
錯,因為上一次清理到那次,已有四十多天,廢紙的積聚,確然到了又要清理的時候,而整
個系統一直在操作,沒有停頓過,也就是說,那大箱子之中,確然應該有四噸廢紙在。可是
到了大箱子被起重機吊起來之後,四噸紙碎不見了,一百五十公斤,只是那只大箱子的重量
––內中空無一物,連一小片碎紙屑也沒有剩下。」
  我盡量壓制著再起怪誕的念頭,十分理智地分析:「照這種情形看來,紙碎是在輸送的
過程之中消失的。」
  兩陳用力點頭:「是,輸送帶的長程,是一百二十公尺,整個輸送帶經過的通道,都不
見天日,也沒有必要有光照。在黑暗之中,究竟會有什麼事發生,誰也不知道,也無法預料
。」
  我用力揮了一下手:「接二連三,有這樣的怪事發生,你們竟然不作處理?」
  陳氏兄弟的語調,雖然還十分客氣,不過也可以看出他們對我的說法不是很滿意,他們
道:「衛先生,請問如何處理呢?自然,我們可以向神通廣大,專解疑難的衛先生請教,可
是衛先生也未必肯見我們。」
  我悶哼一聲:「我並不是『神通廣大,專解疑難』,相信你們也進行過調查?」
  陳氏兄弟嘆了一聲:「無從調查起,一切要依靠電腦管理系統提供,而我們獲得的資料
是:一切正常。」
  良辰美景摟成一團:「電腦管理系統在騙人。」
  陳氏兄弟默然不語,神色沉重。
  良辰美景又道:「你們這––兩幢大廈,大有古怪,像是成了精怪。」
  陳氏兄弟的神情更嚴肅:「我們曾好好想過,並不認為只有在我們的大廈,才有這種怪
事發生,其它的大廈也有,極可能,每一幢大廈都曾發生過,但是都像我們一樣,被隱瞞了
下來。」
  他們略頓了一下,才又道:「這一次,不見了的是人,自然再難隱瞞了。」
  陳氏兄弟說的話,相當有理––不見了一批文件,一些清潔用品,一些碎紙,雖然事屬
怪異,可是要隱瞞,是十分容易的事,誰也不會追究,但是有人不見,就成為大事了。
  良辰美景壓低了聲音:「所有把管理工作交給了電腦的大廈,管理電腦,都在騙人。」
  她們在這樣說了之後,忽然又現出極其駭然的神情,向我望來,我知道她們的心意:「
你們想到了什麼怪念頭,但說無妨。」
  良辰美景眨了眨眼:「那八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失蹤的,會不會大廈和大廈之間有聯
系?電腦要聯系起來,是十分簡單的事。」
  我早就料到她們會有怪念頭,可是聽得她們居然這樣說,也不免呆了半晌。她們的話,
甚至不是一下了就可以聽得明白的。可是,等明白了她們的意思之後,卻不免令人生出寒意

  良辰美景的意思是,管理各大廈的電腦,互相有聯系,不但資料互通,也可以串通起來
行事,所以,才有八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在不同的大廈中失蹤的怪事發生。
  她們的這種設想,如果要成立,首先要確定幾個條件,第一,大廈在電腦的控制下,有
特異的行動,能令物體或人消失(進行的過程如何,不得而知)。其次,控制大廈運作的電
腦,已經不在人類的控制之下,它們所作出的指揮,發出的命令,人類一無所知。
  肯定了這兩點,才能有良辰美景的假設。可是,這兩點,又太不可思議,無法肯定。
  我把我想到的,說了出來,良辰美景瞪大了眼,陳氏兄弟不住搖頭,顯然是種種設想,
都十分詭異,令人有極度的無所適從之感的緣故。
  陳氏兄弟訥訥地道:「電腦管理系統––聯合起來––作反––對它們來說,有什麼好
處?」
  這個問題的本身,就相當怪誕,而他們看問題十分直接,所以用詞也十分古怪,他們曾
說過大廈「吞沒」了人,這時,又說大廈的電腦管理系統「作反」––乍一聽,大是不倫不
類,可是想一想,卻覺得再恰當也沒有。如果物件的消失,人的失蹤,都是大廈的電腦管理
系統乾的事,那麼,還有什麼比「作反」這個詞更適當的?
  我聽了之後,默默不語,因為思緒十分紊亂,一時之間,整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可是良
辰美景卻別有反應,她們冷笑一聲:「商人重利,什麼都不問,就問有什麼好處。」
  良辰美景的來歷十分奇特,她們保留著相當程度的舊觀念,包括輕視商人在內,所以自
然而然,會流露出來。陳氏兄弟顯然已經習慣了,所以並不生氣,反倒「從善流」,立時改
口道:「它們有什麼目的呢?」
  良辰美景道:「或許這樣做,會使它們感到高興,是一種樂趣––有許多事,人做起來
也一樣,沒有目的,沒有好處,只是為了樂趣。」
  陳氏兄弟深深吸氣:「這樣說來,人類和電腦之間的戰爭已開始了。」
  良辰美景叫了起來:「你們太後知後覺了,戰爭早已結束了。」
  這兩個小姑娘語出驚人,可是她們在這樣說了之後,在陳氏兄弟驚愕的神情中她們不但
向我望來,而且,向我指了一指:「他說的。而且,戰爭的勝方是電腦。」
  我嘆了一聲:「我沒有這樣說過,我只是說,人類創造了電腦,依賴電腦,利用電腦,
漸漸地陷入了沒有電腦就無法生活的地步。」
  良辰美景一呶嘴:「這不是等於人類向電腦投降,電腦戰勝了人類。」
  我又嘆了一聲:「如果硬要那樣說,自然也可以。」
  一時之間,各人都靜了下來––討論兩個人的神秘失蹤,竟然會達到這樣的結論,自然
始料不及,所以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打破沉默的還是良辰美景,她們道:「那麼,是不是要徹底檢查大廈的電腦管理系統?

  陳氏兄弟苦笑:「若是它們有心作反,怎麼會給你查到什麼?」
  我用力揮了一下手:「你們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如果是大廈的電腦管理系統––作反,
而且聯合起來對付人類,那麼,所有在大廈中的人都要遭殃,可是別忘記,我們現在,就在
大廈之中。」
  我這樣說,目的是想否定這兩對雙胞胎的「豐富想像力」,可是卻料不到,非但否定不
了,反倒使他們有了新的啟發。
  良辰美景的怪誕想法,如同天馬行空一般,這時,溫寶裕並不在場,他如果在的話,只
怕也要對她們甘拜下風。她們先發出了一下驚呼聲,接著道:「不好,它們要是忽然起了殺
機,所有在大廈裡的人,真全得遭殃。」
  陳氏兄弟立時介面:「是的,它們可以封住所有的出路,不再進行空氣調節,或者使溫
度大大提高,截斷電流,圍困所有在大廈中的人。」
  良辰美景俏臉煞白,被她們自己的設想嚇得如此,也可算是一絕,她們道:「哪用這麼
麻煩,製造一場火災,多麼容易,所有在大廈中的人,都會燒死––」
  她們說到這裡,忽然一停,但隨即又叫了起來:「我們快離開這裡,向所有宣佈,叫所
有人再也別走進由電腦管理的大廈。」
  她們一面說,一面身形閃動,竟然真的想要離去,陳氏兄弟神情猶豫,竟然不知如何才
好,情形又是混亂,又是荒誕。
  我大喝一聲:「回來!」
  良辰美景站在門口,仍是神情駭然:「整幢大廈要是陷進了火海,再走就來不及了。」
  我提高聲音:「你們亂七八糟,說些什麼?好好的怎麼會起火?」
  陳氏兄弟卻反駁我的話:「太容易了,大廈的用電,全由電腦控制要製造泄電,引起火
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不等他們說完,就幾乎要揮拳而向,我揚起了手來,滿面怒容:「毀滅了大廈,它們
自己也不存在了,學你們的話:對它們有什麼好處?」
  一見到我發怒,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都不再言語。可是他們雖然不出聲,卻一副不服
氣的樣子。若是不讓他們說話,倒顯得我以大壓小了。
  所以我又一揮手:「說啊,看你們還有什麼危言聳聽的話。」
  良辰美景嘟著嘴:「癌細胞在人體內作反,叫人喪失生命,人死了,它們也跟著死,又
有什麼好處?」
  我想不到她們會舉出這樣的例子來,一時之間,倒也難以否定。可是陳氏兄弟反倒否定
了她們的說法:「這例子不恰當,電腦根本不必死,大廈毀滅,連同毀滅的,只不過是電腦
設備,它們的一切資料,都可以在事前轉移出去,繼續生存。」
  良辰美景先是一怔,接著就明白了兩陳的意思,失聲道:「是啊,它們的靈魂可以轉移
,身體對它們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
  說了之後,四個人一起向我望來。我高舉雙手,然後又慢慢放下來,搖著頭:「越說越
玄了,你們似乎肯定了是大廈的電腦系統在作怪。」
  他們並不出聲,只是仍然望著我,不言而喻,他們是在問我:「還有什麼別的可能?」
  我說得十分緩慢:「把一些神秘的事,歸於電腦作反,自然是假設之一,可是這個假設
,卻無法証實。」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的動作一致:他們先是自己互望一眼,然後,
又望向對方。看他們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像是他們互相之間,已經有了某種約定,可是這
時,我卻無法知道他們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又道:「這種假設,十分––超現實,如果現實一點,還是請警方來搜查。」
  陳氏兄弟作了一個認可的表示,就在這時,對講機傳來了聲響,兩陳之一按下了掣鈕,
有點生氣:「不是說別打擾我們嗎?」
  對講機中傳來職員惶恐的聲音:「有一隊警員,帶了警犬,說是要搜查––整幢大廈,
帶隊的警官要求先見一見大廈的主人。」
  我不等兩陳有反應,就道:「應該請那位警官上來。」
  陳氏兄弟接受了我的意見,吩咐了下去,不一會,帶隊的警官上來,正是黃堂。由於事
情十分神秘,由黃堂這樣的高級警官親自帶隊,倒也是意料中事。
  黃堂見了我,十分高興。一看到帶隊的警官和我相識,陳氏兄弟的敵意,也大大減少。
我先向他們介紹了黃堂的身份,這又令他們知道,黃堂並不是普通的警官,自然又增加了幾
分敬意。
  他們問:「請問如何開始?」
  黃堂神情嚴肅:「我們帶來了兩頭警犬,受過特別的訓練,是最好的蘇格蘭搜尋犬,已
經使它們熟悉了兩個失蹤者的氣味。」
  良辰美景大感興趣:「憑氣味,就可以把失蹤者找出來嗎?」
  黃堂十分了不起,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四個人在一起,是一種十分奇特的現象,可是
黃堂自進來之後,一直沒有特別的驚訝之色。這時,他的回答是:「理論上來說是如此,剛
才,在大堂,它們一下子就嗅出失蹤者是乘搭哪一個電梯到五十樓的會議室的。」
  陳氏兄弟也問:「它們現在在哪裡?」
  黃堂道:「還在大堂。」
  我道:「請它們立即開始工作。」
  兩陳的辦公室,有專用電梯,直達大堂,我們很快就看到了那兩頭搜尋犬,看來並不起
眼,絕不高大威猛,而是毛色灰暗,像是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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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每一頭警犬,都由一個警員負責,這時,兩頭狗都像是十分不安,在團團亂轉,那兩位
警員,要緊拉住皮帶,阻止兩只狗,不讓它們有太大的動作。
  我們一動,黃堂向那兩個警員作了一個手勢,兩個警員略鬆了鬆皮帶,搜尋犬急竄向前
,把那兩個警員拉得一個踉蹌,幾乎跌了一交。
  這時,大廈的一切運作,並沒有停止,那座電梯恰好到達大堂,門打開,那兩頭搜尋犬
在門還沒有完全打開之前,就狂吠著,向電梯內撲了進去。
  一看到這種情形,我就大叫了一聲,因為電梯如果是空的,自然沒有問題,電梯中要是
有人,這兩頭犬只的行動,就十分駭人。
  黃堂的反應和我一樣,他也叫了一聲。剛才,他向我作了一個手勢,告訴我,失蹤者一
和二,當日進入大廈的時候,就是由這座電梯上樓的,可見搜尋犬的嗅覺,是何等靈敏,臉
上頗有得色。
  可是這時,他也感到狗只狂撲進電梯去,所可能造成的禍害,也大吃一驚地叫了起來。
  可是,我和黃堂的呼叫聲,卻並不能制止事情的發生,只聽得電梯之中,傳來了幾個女
人可怕的尖叫聲,接著,便是一個男人的怒吼聲。
  這一切,都是在極短時間發生的事,等到一切不正常的聲音發出來之後,電梯的門,才
完全打了開來,使人可以看到電梯中的情形––眼前的情景,簡直是混亂之極,需要一一道
來。
  首先,是那兩個警員,他們狼狽之極––由於犬只向電梯之中狂竄而出的勢子,十分猛
烈,所以他們站立不穩,身子向前一俯,向自動打開的電梯門中,跌僕了進去,兩個警員,
其中一個,撞在一個中國男子身上,把那男子也撞得向後跌去。
  電梯中人相當多,但由於電梯闊大,倒也不見得擁擠,所以兩頭狗一撲進去之後,可以
在人的腿旁亂鑽。
  就在這時,第二輪的呼叫聲,又從電梯中傳了出來,仍然是幾個女人的尖叫聲,和一個
男人的怒吼聲。
  電梯中的人的身份,也可以從他們的外形和裝飾打扮中,得到認別了。
  除了那個被警員撞倒的穿西服的中國男人之外,電梯中還有一男三女,都穿著傳統的阿
拉伯服裝,當然是阿拉伯人。
  這時,在我身後的陳氏兄弟,也發出了一下驚呼聲,我沒有機會去問他們為什麼要驚呼
,因為眼前的情形,十分混亂––那個中國男人身子向後倒,人在站立不穩的時候,自然而
然,會雙手揮舞,抓住一些什麼,企圖穩定身形的,他雙手揮舞間,一下子就把他身邊,一
個阿拉伯女人的蒙臉巾挑了下來。
  那是一個身形高大,十分美麗的阿拉伯女郎,當她突然之間,蒙面巾被抓走之後,在她
美麗的臉龐之上現出來的那種驚恐,簡直難以形容,瞪大了眼,張大了嘴,連驚呼聲也叫不
出來了。
  那中國男人在抓走了一個阿拉伯女人的蒙面巾之後,自然仍然未能穩住身體,繼續向後
倒去,撞在那個身形壯碩高大、一臉虯髯、十分威武軒昂的阿拉伯男人身上,那男人一聲怒
吼,一伸手,就用手臂箍住了那個倒楣的中國男人的脖子––而且絕不是說著玩的,一定箍
得十分用力,因為那個中國男人立時神情痛苦,滿面通紅。
  這一部分的情形已經夠亂了,可是另一部分,由另外一個警員,僕跌進電梯所引起的混
亂,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那警員一僕進去之後,就直接撞在一個阿拉伯女人的身上。
  他是低著頭撞進去的,一頭撞在那阿拉伯女人的胸前,那阿拉伯女人發出的尖叫聲,令
得那個警員,一時之間,惘然不知所措,以為世界末日了。
  而還有一個阿拉伯女人,卻被兩只搜犬,逼在電梯的一角,兩只狗在狂吠亂拱,令得那
女人,也發出一陣陣的尖叫聲來。
  情形就是這樣紊亂,在這種紊亂的情形下,首先,應該怎麼做呢?
  別人會怎麼做,我不知道,可是我卻一眼就看到,那個被箍住了脖子的中國男人,臉已
憋成了紫色,雙眼望上翻白,眼看就要窒息而死了。
  這種情形,令我又驚又怒––對一個嚴格遵守傳統的阿拉伯男人來說,他有他暴怒的理
由。因為他看來,具有極高的身份地位,那三個阿拉伯女人,可能是他眾多姬妾中的三個。
  而如今,莫名其妙,在一秒鐘之內,一個被挑脫了蒙面巾,一個被撞中了胸部,這就足
夠他有殺人泄怒的理由了。
  可是,這時,他身處文明社會,並不是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他自然無權因為這種小小
的過失,而隨便出手殺人的,所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制止他的行為。
  我霍然踏前一步,雙手齊出,先抓住了那兩個警員的後頸––這種手法,扣緊了人頸中
的幾個穴道,可以令人在一剎間,變得十分軟弱無力。
  接著,我雙臂向後一縮,已把那兩個警員,自電梯中直拖出來,那時,他們自然,也已
鬆開了手中的皮帶。
  然後,我再踏前,手指彈出,彈在那阿拉伯男人的臂肘「麻筋」之穴,這一彈,會令得
他強壯的手臂一陣發麻,有一個短暫的時間,使不出勁來。
  而那個中國男子,顯然已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所以要用我的左手,把他拉出來,而
在把他拉出來的同時,我也退出了電梯。
  這時,情況已稍為明朗一點了––電梯外有許多人,電梯中,只有那一男三女阿拉伯人
,和兩只還在亂鑽亂拱,不受控制的搜尋犬。
  任何人都可以在那個阿拉伯男人的神情中,看出他正在盛怒之中,他先是向我狠狠瞪了
一眼,然後,略有不信的神色,望了他自己的手臂一眼。顯然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把那褻
瀆了他姬妾的男人箍死的,怎麼會突然之間就鬆了手。
  而實際上,這種利用彈中麻筋而使對方的臂力消失的動作,在中國武術之中,簡直是小
兒科之至的事。
  然後,他又高舉雙臂,雙手緊握著拳,發出了一下怒吼聲來。
  這阿拉伯男人,非但高大壯碩,而且貌相威武,氣勢非凡,所以在他的一聲怒吼之下,
所有的人聲,暫時靜了一靜,只有兩只搜尋犬,還在吠叫。
  接著,阿拉伯男人以極其純正的英語,叫嚷著:「有人要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他一開口,等於已把他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一半。
  因為自從阿拉伯的土地下,被發現藏有豐富的石油之後,暴發了的阿拉伯酋長們,自己
征歌逐色,盡情揮霍之餘,也很有些,大有遠見,把子弟送到西方去求學的,而且全是在西
方世界的最佳學府中求學,很有些學成的例子。像這個阿拉伯男人的一口標准英語,若不是
自小學起,就學不會,所以,可以斷定,他必然是阿拉伯的一個貴族。
  這時,我聽得被我拉出來的那中國男人,先發出了一下呻吟聲。
  接著,便是陳氏兄弟的叫聲:「亞罕親王!」
  亞罕親王,自然就是那個阿拉伯男人了,在眾多的阿拉伯部落之中,王子和親王之多,
數之不清,但也有掌權的和失勢的分別,看來,這個亞罕親王,是一個掌有實權的重要人物

  這時,亞罕親王並未曾息怒,他雙手握著拳,憤怒得連手背和手指上的體毛,似乎都要
根根豎起,發出可怕的吼叫聲,向外沖出來。
  看來,他要對付的目標,仍然是那個中國男人。
  可是,他若要沖向前去對付那中國男人,就必須先把我推開,因為我正擋在他的面前,
而他,連想也沒有想,就這樣做了。
  這正是我所希望的––他如不先向我動手,我很難向他出手。他一伸手向我推來,我手
腕一翻,五指如,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順勢一帶一送,他老大的身軀,站立不穩,向電
梯中直跌了進去,撞中了在電梯中的兩個阿拉伯女人。
  不等他掙紮站穩,我已經道:「看到了沒有,只不過是無可控制的意外,沒有人需要負
任何責任。」
  亞罕親王挺了挺身子站定,他神情在惱怒之中,有著驚訝。
  在這時候,我踏前一步,用只有他才聽得到的聲調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最大方
得體的處理方法,就是一言不發,帶怒離去,然後,把整件事忘記。」
  他雖然穿著寬大的阿拉伯袍,可是仍然可以看到他由於呼吸急促而胸脯起伏。
  我那幾句話,是用阿拉伯語說的,這令得他又現出了更多的驚訝之色來。他伸手向電梯
外的各人指了一指,惡狠狠地道:「如果你對這一切都負責,你應該接受我的挑戰。」
  他也用阿拉伯語回答我,我相信除了那三個阿拉伯女人之外,別人都聽不懂了。
  我揚了揚眉,和他對望著:「好,我接受你的挑戰,阿拉伯刀?」
  他一聽,先是一怔,接著,陡然轟笑了起來,笑聲響亮之極。
  其餘人一定莫名其妙,不知道何以盛怒的亞罕親王,忽然會如此好笑,可是我卻多少知
道一些:他一定是用刀的好手。
  他的體魄如此魁梧雄偉,不問可知,必然是體育健將,自然對傳統的阿拉伯刀術,有一
定的研究。
  果然,他笑了一會,才以十分自傲的神態道:「要提醒你一下,我的刀術,在整個阿拉
伯都十分出名,你––」
  他望著我,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我吸了一口氣,用這樣的話回答他:「是嗎,阿拉伯刀
術,是武術中十分難精的一環––」
  當我說到贊揚阿拉伯刀術的話時,這位亞罕親王,有十分自豪的神情。
  我繼續說下去:「若乾年之前,在阿拉伯,我曾和一位出色的阿拉伯刀手,有過一場生
死相拚的較量。他的名字是尤普多,那時,尤普多是費沙族長的摩下。」
  我和阿拉伯刀手尤普多的那一場生死鬥,一上來,尤普多刀光一閃,就把我的頭發,貼
著頭皮,削下了一大綹來,他的刀法之精,可想而知,這是一場不知有多少次,從死亡的邊
緣掙脫,終於取得了勝利的酣戰,雖然事隔多年,可是一提起來,我仍然不免悠然神往,充
滿了自豪之情,使得就算是完全不明情由的人,也可想而知一戰之激烈。
  而亞罕親王的反應,就更加強烈了,他一聽到我提到了「尤普多」的名字,就徒然後退
了半步,身形微矮,雖然手中無刀,但已擺出了一個刀戰之中,可攻可守的姿態來,十分緊
張。
  我一說下去,他的口張得老大,眼瞪得滾圓。等我說完,他陡地挺直了身子,叫:「你
––你––你––你的名字是衛斯理?」
  他叫得很怪,不說「你是衛斯理」,而說「你的名字是衛斯理」,可能他實在覺得太意
外了,不能相信。
  他也是用阿拉伯語叫出來的,四周圍的人聽不懂他在叫什麼,可是「衛斯理」三個字,
卻是不論用什麼語言來叫,發音都是一樣的。所有的人,聽他忽然叫出我的名字來,都驚訝
不已。
  我的聲音十分平靜:「不錯,我就是衛斯理。」
  亞罕親王雙手揮舞了片刻,踏前了一步,吸了一口氣,又籲了一口氣,顯見他的情緒十
分激動,然後,忽然說了一句話:「師父知道我東來,曾吩咐過,要是見到了你,向你問候
,他說,你是他最敬佩的人,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嗯,當年見過你們那一場劇鬥的人,都一
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場刀戰!」
  他一開口的時候,我還有點莫名其妙,可是一聽下去,我就明白了––亞罕親王,是刀
術大家尤普多的徒弟。這實在不足為怪,亞罕親王是顯貴人物,他如果醉心刀術,想找一個
名師的話,自然會找阿拉伯第一刀手,拜尤普多為師,是順理成章的事。
  我呵呵笑了起來,張開雙臂:「令師好嗎?我一生之中,驚險不少,可是真正生死一線
,卻是那場刀戰!名師出高徒,想必閣下的刀法,也是好的了。」
  亞罕親王也「呵呵」笑著,也張開雙臂,於是,我們就自然而然,作了阿拉伯式的擁抱
禮。
  剛才,亞罕親王正在盛怒之中,事情不知如何收科才好,可是在一番說話之後,忽然我
和他擁抱起來,那當真看得人目瞪口呆。
  等到我和亞罕親王分開之後,陳氏兄弟才急急迎了上來,道:「親王殿下,剛才––」
  亞罕親王用力一揮手:「剛才的一切,我不向其他人追究,只向衛先生一人追究。」
  所有人都向我看來,我知道阿拉伯人的性格,十分強悍,他已經知道了我是什麼人,還
是不忘剛才「挑戰」的提議。我淡然道:「對了,現在只是我和他兩人之間的事,嗯,我們
會在阿拉伯刀術上,切磋一番––」
  我轉向亞罕親王:「請你訂日子。」
  亞罕親王一挺胸:「我會和你聯絡––」
  我向陳氏兄弟一指:「可以通過他們。」
  陳氏兄弟也急忙道:「親王殿下,我們之間的談判,是不是––」
  亞罕親王的兩道濃眉一揚,忽然看到了站在陳氏兄弟之旁的良辰美景,現出了十分驚訝
的神情,他大手一揮:「再安排時間。」
  然後,他撮唇一嘯,大踏步向外走去,那三個阿拉伯女人,被扯脫了蒙面巾的那個,重
又戴上了面紗,急急跟在他的後面,也向外走去。
  阿拉伯的女人,沒有什麼地位,親王剛才的撮唇一嘯,聲音竟然沒有什麼感情,可能他
在呼喚愛犬和獵鷹之時,聲音要親切得多。
  亞罕親王和三個阿拉伯女人一走,混亂的場面結束,那兩只搜尋犬,還在電梯之中,團
團亂轉,不過不再高吠,而是發出了一陣「嗚嗚」的聲響。
  我向電梯一指:「站在門口乾什麼?進去啊!」
  於是一乾人等,都進了電梯,包括了黃堂、兩個警員、我、陳氏兄弟、良辰美景和那個
陪亞罕親王一起下來的中國男人。
  黃堂一進電梯,就按下了「五十」樓的掣鈕。
  在那一剎間,我陡地感到,有一個現象,十分值得注意,是一個重要的關鍵。可是,卻
只是一個十分虛無縹緲的感覺,無法實實在在地捕捉到什麼––那令得我緊蹙雙眉,想把其
中的主要線索找出來。
  一時之間,我卻捕捉不到什麼。當我偶然抬起頭來時,看到良辰美景,她們也眉心打結
,在苦苦思索著,顯然她們遭到了和我同樣的困擾。
  這時,我聽得陳氏兄弟在責備那中國男人,他們叫著那人的名字:「阿國,你搗什麼鬼
,為什麼不用專用電梯,要用普通電梯!」
  阿國結結巴巴地道:「專用電梯––壞了,親王又不耐煩等,所以就改搭普通電梯,我
已經拒絕了其他人使用電梯,誰知道一到了大堂,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阿國是陳氏兄弟辦公室的高級秘書。事情是這樣的:陳氏兄弟約了亞罕親王––他是阿
拉伯一個酋長國中十分有權勢的人物,談一筆生意。
  生意而要親王親自出馬,交易的數額自然極大,可是陳氏兄弟為了良辰美景的突然來訪
,竟然下令「取消一切約會」。
  所以,親王來到的時候,並未能見到陳氏兄弟,負責接待的職員,就是阿國,只好撒謊
說陳氏兄弟忽然得了急病––唯有如此,才能稍息親王之怒,以亞罕親王之尊,到哪裡都是
上賓,哪曾受過怠慢?
  而陳氏兄弟和良辰美景說得投機,再加上我又來到,熱鬧之至,他們竟然把約了親王一
事忘記了。
  親王在兩陳辦公室外的會客室中離去時,已是一肚子的火,可是專用電梯左等不上來,
右等也不上來,親王的火氣更大了。
  據那個倒楣的,幾乎沒讓親王給箍死的高級秘書阿國說:「親王惱怒得雙手握拳,不住
槌打著電梯的門,可是電梯的門,說不打開就是不打開,你是親王又怎麼樣?」
  兩陳問:「你沒去問管理處?」
  阿國撫著脖子:「問了,我打電話下去,可是卻打不通,連打了十七八個電話,只有一
個是打通了的,可是卻又沒有人接聽。這時,親王又怒吼了起來。」
  亞罕親王怒吼的是:「這見鬼的大廈,難道就只有一部電梯?」
  阿國這才被提醒,大廈當然不止一部電梯,於是忙帶著親王和他的三個侍姬,轉搭另一
部電梯,而且在電梯下降的時候,不准別人進來––他知道阿拉伯人的禁忌多,已經算是夠
小心的了。可是,電梯一到大堂,門才一打開,還是出現了那樣的混亂,如果不是我在,又
恰好曾和他的刀術師父是相識,亞罕親王不知要怎樣才肯收科。
  這一切,和我與親王之間的對話,各人是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才弄明白的。
  所謂「事情告一段落」,是指搜尋犬的行動告一段落而言。
  在電梯上升的時候,我一直想把自己的那種「感覺」,化為實在的線索,可是卻沒有成
功。電梯到了五十樓停下,門打開,兩頭搜尋犬又大吠起來,拖著警員,出了電梯,直奔會
議室的門口,那正是失蹤者一和二,在這大廈中曾到過的地方,可知搜尋犬十分勝任。
  在眾人跟著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良辰美景忽然說了一句:「不對啊,我們下來的時候,
就是搭專用電梯下來的,好好的,沒有壞。」
  我立時向她們望去,和她們交換了一個眼色。所以,當搜尋犬在會議室中亂叫亂轉的時
候,我和良辰美景,有如下的對話。
  我問:「親王一行人等,應該是從哪一層下來的?」
  良辰美景道:「在我們上面兩層––一共有三層,都可以用專用電梯到達,那三層,專
供他們兩兄弟作各種用途使用。」
  我吸了一口氣:「照時間來看,親王要用專用電梯,應該在我們之前幾分鐘。」
  良辰美景點頭:「可是,那時專用電梯卻壞了,親王只好用普通電梯,而等到我們要用
的時候,電梯卻又正常了。」
  我點頭:「是––這說明瞭什麼?」
  良辰美景搖頭:「不知道,說明瞭什麼?」
  我也沒有答案:「電梯一時有故障,一時又好了,是很常見的現象––這種情形,管理
處應該有記錄,尤其是電腦管理的管理處。」
  當我一說到這裡的時候,那種有一個關鍵性的線索的感覺又產生了,而且比較強烈,可
是仍然難以具體化。
  我揚起手來,停在半空一會,才放了下來,我知道,這種感覺,一次又一次產生,越來
越強烈,總會有一次,豁然貫通,讓我捕捉到真正的線索,在各種疑難問題上,我有過好多
次這種經歷了。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2-28 20: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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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時,黃堂在向陳氏兄弟解釋:「搜索犬對的氣味的敏感程度,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你們別看它們在亂走,事實上,它們是根據兩個人的行動在走的––當時,兩個失蹤者的情
緒,一定十分激動,不然,何不以好好坐著,卻在會議室中到處亂走?」
  陳氏兄弟自然知道,失蹤者是被他們故意輕慢的安排所激怒的,所以才「到處亂走」。
  不過,他們仍駭然指著犬只:「怎能做到這一點?」
  黃堂道:「人到過的地方,都有氣味留下來,早三秒鐘留下的氣味,和遲三秒鐘留下的
,就有分別,搜索犬能分辨得出,所以可以追索失蹤者的行蹤,看,他們離開會議室了。」
  兩頭搜尋犬離開了會議室,直來到一座電梯前,大聲吠叫。
  黃堂吸了一口氣:「兩位失蹤者,正是搭乘這一座電梯下去的––在十六樓之後––就
一直到現在,沒有人見過他們。」
  黃堂在這樣說的時候,臉色發白,大家都感到有一種妖異之極的氣氛,一時之間,人人
都靜了下來,思索著兩個人在電梯內失蹤這樣的怪事。
  也就在我時候,我發出了「啊」的一下低呼聲,用力揮了一下手––我想到了。
  從感覺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存在,可是我卻捉摸不到,我一直想:究竟是什麼事呢?究
竟是什麼現象呢?我已經注意到了,知道十分重要,可是為什麼不能將之具體化呢?
  很容易有這種情形產生,多半是由於這個關鍵性的現象,十分普遍,只是下意識留意到
,所以才無法將之具體化,一定要經過苦苦的思索。
  而這時,我想起來了。
  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那兩個警員拉住搜尋犬,暫停行動,可是這兩頭犬只,這時的行
動,十分不安,它們一面吠著,一面在一座電梯前,亂拱亂鑽。
  黃堂也看到了我的手勢,他呆了一呆,他不知道我何以要暫停犬只的行動,可是又在我
的神情中,看出事情一定相當嚴重。
  他先急急地解釋著:「失蹤者在離去的時候,是乘搭這座電梯離去的。」
  就在這時候,這座電梯到達,門打了開來,電梯中並沒有人,兩頭搜索犬在門還未曾完
全打開時,就向電梯內直竄了進去。
  這種犬只的體型,不算巨大,可是力氣卻很大,那兩個警員手中拉著皮帶,又被兩只狗
帶得跌向前,看來,在大堂發生的事,又要重演一遍了。
  而就在這時候,還未曾全部打開的電梯門,忽然其快無比,以遠遠比正常速度要快的速
度,迅速合攏––它快到了這種程度,以致兩個警員在跌向前之際,一伸手,手已按到了合
攏的門上。電梯門迅速合攏,就把系在狗脖子上的皮帶,夾在門縫之中。一時之間,那兩個
警員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在發怔。而我是眾人之中,最早醒悟到會有的事情發生的–
–因為我恰在十秒種之前,想明白了那個關鍵性的可怕問題。
  我陡然叫:「快鬆手。」
  我應該是叫得十分及時的,可是那兩個警員,在機智和迅速的反應上,顯然不及格,他
們聽到了叫聲,向我望來,神情帶著詢問,可是卻並沒有鬆開手中的皮帶。
  在我第二次叫他們快放手之際,良辰美景也叫了起來,她們也看出了事情的危機,她們
和我同時叫:「快放手,快!」
  接著,她們又補充了一句:「電梯在下降了。」
  電梯可能是在門急速合上之後,立刻就下降,而後來,我發現那兩個警員,除非是在一
看到電梯門合攏時,立刻就放手,那能避免慘劇的發生––在我叫了之後,他們就算立刻放
手,也於事無補了。
  因為皮帶的挽手處,有一個相當粗大的結,電梯門一合攏,這個結就成為阻礙,不能通
過關閉了的電梯門。
  於是,情形就變成這樣:皮帶受阻在電梯門上,皮帶的一端還在搜尋犬的脖子上,而電
梯已向下沉去。
  結果是,兩只優秀無比的搜尋犬,在電梯下沉時候,身子被吊起來,撞向電梯的頂部。
  我們,所有人,甚至沒有聽到那兩頭搜尋犬怪死之前的慘吠聲,因為一切事情,發生得
實在太快了。
  等良辰美景的叫聲出口,一切都已完成。電梯由於狗只屍體的阻擋,而停了下來,電腦
控制的故障自動警報器,立即發生作用,警鐘大鳴,那部電梯也不再下沉,門上的指示燈,
急速地閃動。
  一切看來,像是正常之極––有了故障,電腦自動管理系統就發生了作用,那正是大廈
使用電腦管理系統的目的。
  可是,在電梯外的所有人,都自然而然,靠在一起,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那兩個警
員這時當然已經鬆了手,皮帶的結,緊貼在電梯的門縫中。
  良辰美景首先叫了起來:「電梯殺了那兩只狗!」
  她們叫的話,聽來雖然有點不倫不類,可是卻是事實。是電梯殺了那兩只狗。是由於電
梯的門突然快速關閉,夾住了皮帶,及又飛快地下沉,這才殺死了那兩只狗,兩只具有異能
的搜尋犬。
  良辰美景一面叫,一面身形一晃,「砰」地一聲,只見紅影一閃,又推開了一扇門,向
下一層奔去,我知道她們的目的,也跟著她們,向下一層奔去。
  等我來到了下一層時,我看到她們一邊一個,正努力想把下一層的電梯門推開來––電
梯是一個十分古怪的東西,只是一部,可是在每一層,都有一個不開的門。
  我說道:「別用蠻力,借助點小工具,就很容易把它打開來了。」
  我一面說,一面指著電梯門上端的一個小孔,同時,我也取出了合用的工具來。
  我的「合用工具」,小巧而實用,利用它加上我的經驗,大抵世上有百分之八十的鎖,
可以打得開。
  我一面去開電梯門,這時,黃堂和兩陳也趕了下來,他們自然知道我想作什麼,兩陳叫
:「良辰美景,最好不要看,情形不會好看。」
  他們一面說,一面來到良辰美景的前面,想遮住她們的視線。我對他們的行動,十分贊
成,因為這時,我已看到在電梯的門縫中,有濃稠的血,正在滲出來,此情此景,簡直就像
是刻意營造氣氛的恐怖片一樣。雖然明知死了的不過是兩只狗,可是也令人感到極度的寒意

  不過,良辰美景並不領情,她們也不在乎,只是冷冷地道:「走開。」
  陳氏兄弟亦略為遲疑了一陣,就各自打橫跨開了一步,我在這時,也已經把電梯的門打
了開來。
  門一打開,血雨如注,那兩頭可敬的搜尋犬,死得難看之極。
  試想電梯下墜之力,何等巨大,狗只的血肉之軀,如何與之抗衡?兩只狗的頭和身子,
只有極少部分還聯結在一起,而當門打開的時候,其中的一隻,終於首、身分離,狗身帶著
一蓬鮮血,跌了出來。
  我在這時候,向良辰美景看了一眼,只見她們俏臉煞白,可是神情十分堅決。
  也就在這時候,有幾個工作人員走過來,男女都有,他們一走近來,自然而然,看到了
電梯中可怕的情景,立時有三四個女性,尖叫起來。
  可是她們的尖叫聲,才叫了一半,只見紅影閃動,「啪啪」連聲,所有尖叫的女性,卻
重重地捱了良辰美景的一個耳光。
  良辰美景的行動何等之快,她們要打人,那人就算在五十公尺之外,也未躲得過去,何
況正在身邊。
  打了人之後,捱打的女人,摸著臉不知所措,良辰美景卻還怒容滿面,嘆道:「叫什麼
,替女性留點面子。」
  我不禁嘆了一聲,如果用「暴戾」來形容良辰美景這時的行動,雖然過分了些,但是我
確然有這種感覺。她們本來,絕不是隨便出手打人的人,但是眼前所發生的事,實在太怪異
了,令人的情緒,起了不可控制的變化,自然也會有異乎尋常的行為。
  陳氏兄弟向那些工作人員揮手,令他們離去,一面又大聲吩咐,叫管理人員上來。
  我向黃堂望去,黃堂的神色也十分難看,我道:「會有一陣子亂,召多點警員來,維持
秩序。」
  黃堂立刻下達命令,那兩個帶狗的警員,呆呆地望著兩只死狗,看他們的神情,像是想
撲上去抱住死狗。可是狗死得實在太難看,他們都哭喪著臉,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十分悲
傷。
  帶狗的警員,人狗之間,很有感情,狗只驟然慘死,自然難免傷心。
  這時,高級秘書阿國發揮了他的工作能力,另一部電梯打開,幾個保安人員和管理人員
,一起沖了出來,是阿國第一時間召來的。
  保安人員和管理人員看到了這種情形,也都驚詫不已,陳氏兄弟下了簡單的命令:「用
最快的速度,清理一切!恢複正常!」
  我估計會「亂一陣子」,當然不會估計錯誤,確實亂了半小時左右,但是我們並沒有全
部參與,在死狗被移走,那花費了二十分鐘左右,之後,我們就一起到五十樓的會議室之中
,行動是由我帶頭的。
  到了會議室之中,沒有人開口,足足有十分鐘之久,良辰美景才重複說她們剛才說過的
話:「電梯殺死了兩只搜尋犬。」
  兩陳沉聲道:「謀殺。」
  黃堂的聲音聽來有點異樣,但是他所說的話,卻恰好切合他警務人員的身份:「計劃周
詳的冷血謀殺。」
  他們向我望來,我的思緒十分亂,我先舉了舉手,示意他們,別在情緒上太激動。
  而就在這時,阿國帶著兩個人,出現在門口,那兩個人自我介紹,一個道:「我是電梯
公司派來的工程師。」另一個道:「我是大廈的管理主任。」
  我正有許多問題要問他們,所以立即作了一個手勢,請他們進來。
  兩人才跨進來,就齊聲道:「那部電梯的運作,已經恢複正常了。」
  我示意他們坐下,然後,把剛才發生的事,向他們說了一遍,然後問:「這是什麼現象
?」
  工程師連想也不想:「意外!這是意外,這種意外,在電梯的運作上,常有發生。」
  我對這種回答,十分不滿:「電梯門不依正常速度關閉,也是意外?」
  管理主任接過了這個問題:「電流的供應,在那一剎間失調,出現一股高壓電,導致電
梯的操作失常。」
  兩陳問:「你怎麼知道的?」
  管理主任道:「我查了電腦記錄,全幢大廈的電力供應,都由電腦控制,都有供電過程
的記錄,再細小的變化,都不會錯漏。」
  我吸了一口氣:「是什麼原因導致電流供應突變的?」
  管理主任攤了攤手:「電腦的檢查結果是空白。」
  工程師插言道:「這種意外常有發生,有一幢大廈之中,還有一個工人因為被電梯門夾
住了工作服而在電梯下沉時死亡的。」
  良辰美景悶哼了一聲:「意外!」
  工程師和管理主任顯然不明白我們何以態度如此激烈,互望了一眼,大有怪我們小題大
作之意。
  我們都不作聲,因為事情那麼複雜,說也說不明白––更重要的是,連我們自己,也不
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時,我很能體會陳氏兄弟說的話:大廈之中,有一些怪事發生,誰也不想把這些怪事
張揚開來,反正損失不是很大,大家就都秘而不宣。從這種現象看來,有怪事發生的大廈,
只怕絕不止雙子大廈。
  兩陳又問了幾句,問不出什麼來,他們向管理主任和工程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當兩人站起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問:「陳先生的專用電梯,曾經發生過故障
?」
  管理主任現出訝異的神情:「沒有啊,專用電梯每日都有專人檢查,絕不會有故障的。

  管理主任說得如此肯定,我們幾個人互望了一眼,又感到了一股寒意。良辰美景問:「
專用電梯也是由電腦系統管理的?」
  管理主任點頭:「當然。」
  良辰美景悶哼了一聲:「整幢大廈全由電腦管理,你這個管理主任管的又是什麼?」
  管理主任受到了揶揄,並不生氣,只是冷笑一聲,反諷良辰美景的無知,他道:「我的
責任十分重要,負責檢視電腦的運作。」
  良辰美景不甘示弱:「所有工作全是電腦做的,是不是,不是你做的。」
  管理主任又冷笑:「我何必去做電腦的工作?你們可知道,遠東一個大城市,有最先進
的地下鐵路網,每一班列車,都有一個駕駛員,可是這駕駛員並不負責駕駛,負責駕駛的是
控制中心的電腦?」
  良辰美景眨著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們自然知道,人類的生活,因大多依賴電
腦的運作,已經進入了受電腦運作控制的地步了,也就是她們剛才所說,人和電腦之間,已
不存在戰爭––戰爭已經結束,電腦戰勝,人失敗了!
  管理主任得理不認人:「看來,兩位小姐對電腦管理所知不多,如果有興趣,我可以介
紹幾本參考書。」
  我看到良辰美景受窘,有些不平,向管理主任道:「閣下對電腦的運作所知很多嗎?」
  管理主任一挺胸:「我大學課程,是主修電腦的。」
  我笑了一下:「那麼,你可知道,人的思想,可以進入電腦,利用電腦嗎?」
  管理主任盯著我看了一會,才道:「我是電腦管理專家,不懂得寫科學幻想小說。」
  黃堂在這時候,表示不耐煩了,他粗粗地嘆了一聲,兩陳又再度揮手,管理主任和工程
師,一起離去。
  他們走了之後,又有一個短暫的沉默。
  然後,陳氏兄弟才道:「專用電梯,根本未曾有故障––可是在那段時間之中,亞罕親
王要用專用電梯,卻無法使用。」
  黃堂介面:「於是他只好用普通電梯。」
  良辰美景道:「是有人––有一種力量,要HY親王用普通電梯,目的是製造事端,如
果不是有衛斯理在,那是一場大麻煩。」
  想起在大堂中的混亂情形,人人都同意良辰美景的說法。
  兩陳又道:「製造混亂的目的,是為了阻擾搜索工作的進行。」
  良辰美景提高了聲音:「後來,他們更下毒手,殺害了那兩頭搜尋犬。」
  黃堂的聲音有點發顫:「你說『他們』,『他們』是誰?」
  良辰美景嗖地吸了一口氣:「當然是大廈的電腦管理系統,他們––他們控制了整幢大
廈,在大廈中為所欲為,他們在暗中和人類作對,不但吞沒物件,而且吞沒人。」
  說到這裡,良辰美景俏臉發白,四面看看,擁成了一團。她們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可是
她們的意思,再明白也沒有。所有人,現在就在這大廈之中。而電腦管理系統,控制了整幢
大廈,可以輕而易舉對付我們。
  一時之間,人人向我望來。
  我在他們討論的時候,一直沒有表示意見,直到這時,我才先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
不要太驚惶,我道:「在大堂的時候,有一個相當奇異的現象,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我覺
得這現象很怪,可是也想了很久才想起來。」
  良辰美景道:「當時那麼亂,如果是很普通的現象,就很容易被忽略。」
  我高舉右手:「當時亂成那樣,當然不會有什麼人一直按著按鈕,令電梯門一直保持開
門狀態的,是不是?」我這句話一出口,人人都發出了「啊」的一聲。他們也想到了。
  現代的電梯設計,門的開合,都是自動的,若不是按住了「開門」掣,電梯的門,在幾
秒鐘之內,就會自動關上,這是任何乘搭過電梯的人,都知道的事。可是,剛才在大堂,在
混亂之中,完全沒有人按「開門」掣,可是電梯的門一直開著。
  是什麼力量令那電梯的門一直開著?
  當然就是忽然令電梯門關上,害死了兩只搜尋犬的那股力量,一股實實在在存在的力量
,這股力量,會毫不猶豫地行使,可以在在廈的範圍之內,做出任何事來。
  我說出了這個事實來,令得各人心中,更是生懼,神情自然也更加驚惶。每個人心中在
想的是同一個問題:現在,身處這幢大廈的五十樓,如何可以離開?在離開的途中,會不會
有意外?那並不是自己嚇自己,事實上,有兩個人莫名其妙失蹤,有兩頭狗慘死在有計劃的
謀殺行為。
  LCML自然而然,望向窗外。我明白她們的意思,不禁駭然:「不至於要從外牆攀下
去吧。」
  即使以她們的本領而論,要在現代化的大廈外牆,攀下五十層,也不是容易的事,她們
自然也很知道這一點,可是她們仍然嘟起了嘴:「雖然困難一些,可是––可能比搭乘電梯
安全得多。」
  黃堂忽然冒出了一句話來:「幸好––還有樓梯可以走––曾經有建築師說,電腦管理
完善無比,現代化的大廈,可以根本取消樓梯這種原始的登高工具,幸而沒有人附和。」
  兩陳苦笑:「走樓梯就安全了嗎?那是沒有人動用的空間,誰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手腳?

  我用力一揮手,大聲道:「各位,雖然我們的設想可以成立,但至少到現在為止,這種
力量––他們還沒有開始大規模行動,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現代化的大廈之中出入,安全
無恙。所以,別說爬牆了,走樓梯都不必要。」
  各人都不出聲––這是一種十分詭異的情景,事情已經發生了,可是卻還存著僥幸的心
理,和別的災害不一樣,這是人類的一個新的災害,人類不能適應,也不知應該如何躲避。
  於是,人類就只好在心中自己安慰自己:不會那麼糟吧!可以有轉圈的餘地吧!總是安
全的吧!大規模的行動還未開始––
  連這時在這裡的幾個人,包括我在內,都有這樣的想法,未能例外。
  在一種巨大的災害面前,這是十分可怕的心理,有這種心理,會被災害吞噬。
  這時,我們想的,大同小異,兩陳忽然道:「美國的加里福尼亞州。」
  他們忽然這樣說,道理很容易明白。加州有地質學家肯定了的斷層,不知何時會忽然發
作,造成可能是地球形成以來最大的災害。
  可是,在加州居住的上千萬人,誰會因此而遷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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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留在一個明知大有危險的地方,自然是由於心理上認為災害可能不會降臨的緣故。
  可是,實際上,災害是必然會降臨的。
  人的心理,決定人的行動,竟然可以有那麼怪異的情形出現。
  我不禁苦笑:「不單美國的加州,加州面臨的是天災,遠東有一個繁榮昌盛之極的大都
市,也面臨毀滅,可是在這個都市,也一樣有人麻木不仁,存著僥幸之心,以為自己可以有
特異功能,躲過這場災禍!」
  在場的人都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回事,我曾在名為《追龍》的這個故事之中,詳細地記述
過這件事,在當時,還有人以為大都市將會毀滅,是危言聳聽,可是時間已經証明,毀滅的
來臨,越來越近了。
  各人沉默了一會,良辰美景問我:「我們怎麼辦?」
  兩陳揚了揚眉:「不能表示害怕––怕也沒有用。我們就算逃離大廈,難道就再也不進
來了嗎?」
  良辰美景的聲音很低沉––自從認識她們以來,很少見到有這種情形,她們道:「如果
大廈會––陰謀殺人,會令人消失,那自然––不能再進入!」
  兩陳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就算我們肯放棄這兩幢大廈,單在這個城市之中,交給電腦
管理的大廈,也超過一百幢,在全世界範圍之內,數字更多,難道也會放棄不要嗎?」
  良辰美景叫了起來:「當然不要!不但不要,而且全得拆毀!」
  兩陳的視線向我望來,我吸了一口氣,向良辰美景指了一指,意思很明白,那是同意她
們的意見。因為,如果真是電腦控制系統隨時可以有那麼可怕的行為,當然不能任由它們作
惡,人沒有理由再把自己的生命,任由那麼可怕的情形殘害。
  可是,那畢竟還是我們的假設,不會有人肯在這種假設的情形之下,放棄一幢現代化的
大廈的,陳氏兄弟也不會例外,所以,他們這時,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十分易於理解。
  我向黃堂望去,他說話不多,可是他去是一個思想相當縝密的人。我問:「同樣的搜尋
犬還有?」
  黃堂的面色煞白:「到蘇格蘭去找,當然還有,可是,可是––」
  他的神情十分為難,欲語又止,陳氏兄弟叫了起來:「天!為了這樣的大事,警方不會
說再找兩只狗來,會有困難吧!」
  黃堂先是現出十分惱怒的神情,但接著,又揮了揮手,作了一個不願意爭論的手勢,樣
子看來,也相當疲倦,他道:「這種犬只,有一個特性,就是當它們聞到了自己的同類的屍
體氣味之後,絕不肯再在這個地方的一百公尺範圍之內逗留。」
  各人聽了,都面面相覷,剛才那兩頭搜尋犬慘死的情景,如此可怕,若是有「死亡的氣
息」存在的話,那一定強烈之至,再有同類的犬只,只怕連大廈的門,都不肯進來,自然不
能靠它們來進行搜尋工作了。
  兩陳望著黃堂,黃堂十分沉著地道:「這是它們不知多少年來的遺傳特性,沒有力量可
以改變。」
  他說了之後,長嘆一聲:「雖然我知道,搜尋犬如果能繼續工作下去,自然會有所發現
––正因為如此,所以電梯才逼不得已,要下殺手。」
  黃堂的話,簡直就把電梯當成了兇手,他說得十分自然,一直到說完之後,他才覺得自
己的說話太古怪,是以面色看來,更加蒼白。
  秘密快被發現,逼不得已殺人滅口,正是許多作奸犯科的人的人類行為,至今,電梯也
有這種行為,自然駭人之至。
  良辰美景喃喃地道:「如果它們能繼續搜尋下去,會找到什麼秘密呢?」
  她們的這個問題,我也剛想提出來。因為情形十分不可思議,因為電梯的惡行,看起來
並沒有被揭露的危機。
  電梯的「惡行」,是有兩個人,在乘搭電梯的過程之中消失了。
  而搜尋犬根據這兩個失蹤者的氣味,進入了電梯之後,它們已沒有什麼可以發揮的了,
電梯是一個密封的空間,它們至多在這個密封的空間之中,團團亂轉,狂吠一番,就算它們
知道氣味的去向,它們也出不了這個空間,去繼續追尋。
  那麼,犯了惡行的電梯,何以要緊張得使用如此激烈的「殺人滅口」手段呢?
  (各位,我此際用的詞匯,有一些可能不合乎語言使用的習慣,甚至不合邏輯,大悖常
理。可是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因為我所要敘述的事,本身就乖張之極,不能用正常的語言來
形容。)
  一想到這一點,我心中陡然一動:電梯!關鍵性的線索,一定在電梯身上。
  若不是電梯在使人消失的惡行之上,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它決不至於情急之下,就
「殺人滅口」,讓搜尋工作無法進行下去。
  我把自己所想到的,講了出來,雖然我勉力鎮定心神,可是我的聲音,還是十分緊張。
兩陳張大了口,望著我,問:「你的意思是––」
  我壓低了聲音,是真的,我那時有一種感覺,我所說的話,會被人偷聽了去。我說的是
:「封閉這兩幢大廈,停止電腦系統運作,只有在這樣的情形下,才能徹底搜查這這廈,特
別是大廈的電腦系統。」
  我的提議,無疑是唯一的方法,可是也可以想像,實行起來,也一定困難重重。這等於
是叫整個陳氏兄弟的集團業務,停頓下來,而且不知道停頓多久,那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所以,陳氏兄弟默然不,神色難看之極。
  良辰美景沉聲道:「若果能夠由此行動,揭發出全世界電腦化了的大廈,都在暗中作怪
,那麼,多大的損失,也是值得的!」
  陳氏兄弟的動作一致,各自背起雙手,踱起步來。
  大約過了一分鐘,在良辰美景已有不耐煩的,但是還沒有開口催促之前,他們就停了下
來,互望了一眼,顯然,他們的心中,已有了決定。
  在這裡,必須說明一下的是,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除了同是雙胞胎之外,雙方可以說
絕沒有相同之處,尤其是生活背景。
  良辰美景可以說是古代人,而且還是古代的豪俠,而陳氏兄弟則是現代的成功商人,雙
方的觀點,截然不同。在古代的豪俠的觀點來看,若是能揭露出電腦大廈的真相,公諸於世
,等於是拯救了人類,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古人毀家抒難的例子多的是。
  可是現代的商人,自然要考慮到多方面的利益,多少年來建立的事業基礎,和整個社會
,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要說有什麼人,說放棄就放棄,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一看到陳氏兄弟有了決心,我並不樂觀,不認為他們會接受我的提議––我對於
商業行為並不在行,不知道封閉雙子大廈十天八天,會形成什麼程度的損失,但是他們,在
經過了剛才一分鐘的踱步之後,是必然心中有數了的。
  他們同時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衛先生的建議,是不是可以分開來進行?」
  我反問道:「什麼意思?」
  兩陳道:「譬如說檢查電梯系統,兩幢大廈,一共有普通電梯二十部,專用電梯兩部,
可以每天停止一部或兩部,作詳細的檢查,那樣,就不必封閉整座大廈,也可以令集團的業
務不至於停頓。」
  他們說得十分委婉,我在考慮他們的辦法是否可行,良辰美景已大聲反對:「那怎麼行
?你只停一兩部電梯,其餘的電梯,照樣可以害人。」
  兩陳苦笑:「老實說,電梯要害人,根本無法制止,你不能不搭損失。」
  良辰美景一副不屑的神情:「說來說去,還昌不想有經濟上的損失。」
  看得出,陳氏兄弟本身已經由於不可解釋的怪事而憂心忡忡,可是良辰美景,卻一再冷
嘲熱諷,這令得他們忍無可忍,就算再想遷就他們,也難免要發作了。
  只聽得他們齊聲冷笑:「還有一個辦法,更加可行。」
  良辰美景還待譏諷,我卻看出兩陳十分認真,忙作了一個手勢,阻止了良辰美景,向兩
陳望去。
  兩陳道:「我們兩人,心靈相通,若是其中一個神秘失了蹤,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另一
個必然可以感應得到,這種感應,比搜尋犬只靠嗅覺,要實在得多。」
  我料不到兩陳會說出這一番話來。非但我料不到,別人也是一樣,所以一時之間,人人
靜了下來。兩陳在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一起用挑戰的眼光,望向良辰美景。
  我一看這情形不妙,連忙身形一閃,站到了他們雙方之間,企圖盡量隔開他們雙方之間
的目光,可是我的行動已經遲了一步。
  良辰美景已經拍著手叫:「好辦法!我們也有心靈感應的能力,可以一起進行。」
  我本來已揚起手臂來,一聽得她們這樣說,便又垂了下來,因為她們既然話已出口,我
再想阻止,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也就在這時候,陳氏兄弟一起叫:「好極!」
  他們的叫聲,竟然興高彩烈。
  兩陳的一番話,十分容易明白,他們的意思是,他們之間,有一個人失了蹤,另一個人
,可以憑心靈相通的力量,把失蹤者找出來
  他們的辦法是:兩個人之中的一個,去搭乘電梯,設法令電梯重施故技,再令他消失,
那麼,另一個安然無恙的,就可以憑相通的心靈,說出失蹤者失蹤的情形,失蹤之後去了何
處,等等。
  如果真是那樣,自然對揭穿神秘,有很大的幫助。說不定就此可以解開謎團。
  可是這樣做,也極其危險,因為至今為止,對於失蹤者為何失蹤,去了何處,處境如何
,一無所知。極有可能,失蹤不單是失蹤,而是涉及死亡,那麼,兩人之中的一個死了,另
一個可以感應得到,哪又怎麼樣?
  所以,兩陳有了這樣的決定,當然要極大的勇氣,他們向良辰美景挑戰,我想阻止,那
是為了這方法的危險性極高之故。
  想不到良辰美景立刻答應,而陳氏兄弟又欣喜莫名。那自然另有因素,是由於他們之間
微妙的關系,他們都十分膽大,陳氏兄弟更想到可以和良辰美景單獨相處,也就顧不得害怕
了。
  我沉下了臉來:「你們可曾想清楚了?這可不是花前月下。」
  我要他們考慮清楚,可是他們四人,都一起向我望來,神情大是揶揄。
  我承認陳氏兄弟提出的辦法是好辦法,可就是太危險了。
  然而,要解開這樣神秘的謎團,不涉險,又怎麼可能?
  雖然他們表示了有勇氣這樣做,可是我對他們這時的態度,並不欣賞。
  我提出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你們之中,其中一個如果在他處死亡,另一個是否可
以知道?」
  他們都知道我這樣問是什麼意思,所以一時之間,都抿住了嘴不出聲,我也不催,等著
他們的回答。
  陳氏兄弟比較實在一些,他們回答道:「我們未曾有過這樣的實際經驗,但是根據我們
心靈互通的程度來推測,應該可以知道。」
  我指著他們:「你們自幼就被隔離了開來,那時的感覺怎麼樣?」
  兩人吸了一口氣:「那時,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另外的一半,所以感覺不是很明顯,
可是有極度的失落感,感到自己不完全。」
  我糾正他的話:「不是極度的的失落感,只是朦朧的失落感,你們的心靈感應,並不是
萬能的!」
  良辰美景這才嘆了一口氣:「你想說明什麼?」
  我用力一揮手:「我想說明一個極簡單的問題:把你們分開來,一半去涉險,另一半等
待危險發生後的感應,雖然可能有效,但涉險的一半如果死亡,另一半至多只能感到死亡,
而未必可以知道如何死亡,和死者是在什麼地方,這就使死亡變成無辜的犧牲。」
  我把話說得再明白也沒有了,我相信他們會鄭重考慮。在經過了考慮之後,不管他們采
取什麼樣的行動,都至少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不是草率的沖動了。
  果然,他們在明瞭我的話之後,互望著,互相急速地低議著,態度和剛才一方挑戰,一
方應戰的那種劍拔弩張大大不相同。
  我和黃堂,也十分緊張地望著他們,他們想利用自己雙胞胎心靈相通的特點,去解開失
蹤者之謎,聽來實在相當駭人聽聞,黃堂在不由自主地搖著頭,顯然他不是十分贊成他們那
麼做。
  過了大約五分鐘,紅影一閃,良辰美景來到了我的身邊,道:「我們決定押後一步,先
到電腦管理室去,作詳細––瞭解和檢查。」
  我立刻舉手,表示贊成,同時提議:「要有電腦專家參加。」
  陳氏兄弟道:「我們聘請的管理主任,實在是一流的專家,不過剛才他的態度,像是對
電腦投了絕對的信任票,他能否成為幫助我們的適當人選?」
  我吸了一口氣:「以前三次物件失蹤的事,管理主任是不是知道?」
  陳氏兄弟點頭:「知道,他交來的報告,說那是『不可預測的』,這個人––這個人–
–」
  兩陳說到這裡,突然現出了一種十分詭異的神情,眨著眼,望了我一眼,像是感到我不
能理解他們的心意,又轉望良辰美景。
  倒也不能怪他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又有什麼怪主意。可是良辰美景立刻就知道了,她
們失聲道:「這個管理主任叫電腦收買了––成了電腦的––奴隸。」
  我大是駭然:「你們想到哪裡去了?他是電腦管理系統的主任,自然要絕對相信電腦,
不然,他如何管理電腦的運作?」
  兩陳和良辰美景的神色,仍然陰晴不定。我道:「至多說他––由於過度相信電腦,而
遭到了電腦的愚弄––或者欺騙––」
  由於我們的設想,十分奇詭,所以語言不是很夠應用,連我說起話來,也有點斷斷續續

  兩陳急速地轉了一個圈子:「很簡單,請他上來,把一切事情,簡要地告訴他,他要是
表示不能接受,就立刻請他離開,我們不能讓一個奸細在電腦管理系統之中,助紂為虐。」
  他們越說越嚴重,我和黃堂都搖頭,可是兩陳已用電話,接通了電腦管理室,找到了管
理主任,請他再立刻上來。
  當兩陳放下電話,我看出他們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們也立刻解釋,指著電話:「
我們打電話請管理主任上來,如果電腦要阻止,太容易了––電話系統,也屬它管理,可以
截斷線路,使我們無法和外界溝通。」
  黃堂喃喃地道:「現在––至少它還沒有這樣做。」
  兩陳也喃喃地道:「誰知道,或許它認為根本不值得這樣對付。」
  在管理主任再出現之前,我們都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事情十分怪異,我們所作的假設,
也十分零碎,沒有系統的假設。
  管理主任大約在四分鐘之後來到,一進來,看到所有人的神色凝重,他也為之一怔。
  尤其,當兩陳劈面就問了他一句話之後,他的神情更是怪異。
  兩陳問的是:「你是搭電梯上來的?」
  電腦管理室在地下一樓,他要來到五十樓,而在四分鐘之內就到了,自然是搭電梯上來
的。可是兩陳又問得十分認真,使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我們認為,在大廈之中,發生了一些十分怪異的事,這些事,
和大廈的電腦管理系統有關,所以請你––」
  我才說到這裡,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可是我卻陡然住口,因為管理主任的反應十分奇特
。他先是陡然一怔,然後,自然而然吞了一口口水,再接著,他面色變得十分白,可是卻又
在這個時候,他又硬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
  我就是在這時候住了口,盯著他。他剛才的神情,別說是老於世故的我,就處是良辰美
景,也可以看出,他是忽然之間,被人揭穿了秘密,又想掩飾,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事情會一下子就有了那樣的發展,倒十分出乎意料這,這証明管理主任就算不和電腦串
通,他也早知道有怪異的事發生。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令得他
更舉止失措,他還在掙紮著:「各位望著我––乾什麼?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什麼怪
事––會和電腦管理系統有關?」
  我一字一頓:「你應該明白的,你的神態,証明你完全明白。」
  他忽然縱聲大笑起來,雙手揮舞著,動作十分誇張,又提高了聲音在叫:「我真的不明
白,我的神態麼了?你們這算是什麼,真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算是什麼?」
  我看出他的情緒,十分驚恐,處在崩潰的邊緣,只要稍為追迫一下,他就會說出一切來
了。
  可是,我還沒有開口,兩陳已經發怒:「你不把一切如實說出來,立刻就開除你。」
  管理主任一怔,陡然睜大了眼。良辰美景冷冷地道:「你被開除的,不單是你的職務,
甚至還涉及你的『人籍』––你和電腦狼狽為奸多久了?」
  管理主任的神色慘然,可是他的神情,卻有一種異樣的鎮定,他的聲音十分高吭尖銳:
「我完全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看你們的神情,都有問題。兩們陳先生,剛才你們說到開除
,好極了,我這就走!」
  他說著,轉身就走。
  突然之間,事態又有了這樣的變化,更令人意外。黃堂跨過一步,阻止了他的去路,厲
聲道:「等一等,警方懷疑你和兩個人在大廈中失蹤事件有關,你必須協助警方調查。」
  管理主任的神情十分古怪,他似笑非笑地望著黃堂,忽然又指著黃堂笑了一下:「好啊
,警方想知道什麼,我有問必答。」
  他這樣一說,黃堂不禁一怔,因為他想不出如何問才好!總不成問:「你在電腦使人失
蹤事件中,擔任了什麼角色?」
  根本連「電腦使人失蹤」都是假設,如何可以拿這種問題來問人?
  黃堂是警方人員,不能拿這樣的問題去問人,可是我卻可以。我已來到了他的身前,問
的,正是黃堂所想問的那個問題。
  管理主任的身子陡地一震,張大了口:「你––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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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厲聲道:「沒有人在開玩笑。你是電腦管理系統的主管,電腦要是出花樣,必然瞞不
過你。」
  管理主任攤大雙手:「電腦有什麼花樣可出?」
  這個人,一定本性十分狡猾,因為他抵賴、說謊的神情和動作,層出不窮,狡頑之極。
  我冷笑一聲:「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它有什麼花樣可出,准備作精作怪到什麼程度
,它把那些檔廢紙和兩個人,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管理主任居然冷笑一聲:「先生,你這些問題,如果在公開場合問我,你想是誰會被送
進精神病院去?是你還是我?」
  刁頑的人我見過很多,像眼前這個人,也可以說是難對付的了,我冷笑一聲:「如果你
不把所知的說出來,只怕你想到精神病院去而去不得。」
  我這樣說,是在暗示他,他的「合作夥伴」靠不住,會出賣他––那是假定他和電腦有
串通的一種說法。
  我留意到,在我說了這樣的話之後,在極短暫的時間之中,他有一絲慌亂的神色。
  可是,那真是連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事––使我懷疑是自己的主觀心理作用。這証明他
掩飾內心思想的本領,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就大有進步。黃堂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向
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由他來對付。他走向管理主任,伸手指著他,神情不是很客氣:「警
方正在調查兩個人的失蹤事件,希望能得到你的協助,請你跟我到警局去一次,可以?」
  黃堂的這種說法,自然是在故意為難管理主任,可是卻想不到,管理主任立時道:「好
,這就去!」
  黃堂反倒怔了一怔,有點難以應付,管理主任冷笑一聲,更進一步道:「警官,我是納
稅人,到警局去,我會覺得有保障,比在這裡好多了。」
  兩陳怒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管理主任提高了聲音:「我覺得在這裡不安全––這裡不正常的人太多,兩位陳先生,
我要協助警方調查,你們不至於要妨礙警方執行任務吧。」
  他詞鋒咄咄逼人,反倒令得黃堂不知如何是好。他更有了行動,向外走去,反倒催黃堂
:「警官,快走啊。」
  黃堂向我望來,我示意他先跟出去,然後我提高了聲音:「別忘記你自己是人。」
  這句話,其實是沒有什麼作用,因為從管理主任的態度來看,如果他和電腦有某程程度
的串通,那麼,他必然是極度的冥頑不靈的傢伙,想憑一兩句話,而令他的態度有所改變,
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他頭也不回,只是報以一聲冷笑,就大踏步向外走了出去,黃堂忙跟在後面,他
們兩人走了出去之後,兩陳十分惱怒,一起伸拳,在一張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也就在這
時候,突然聽得外面走廊上,傳來了黃堂的一聲大叫,叫聲可怕之極。良辰美景的反應最快
,紅影一閃,她們已竄了出去。
  我緊跟在她們的後面,一到了外面,就看到黃堂的處境,十分狼狽,他的雙手,緊握住
了自己的領帶,正在用力向外扯,而領帶的一端,卻被電梯門夾住,正在緩慢而頑固地向內
拖去。
  黃堂也是滿面通紅,良辰美景趕到,只見精光一閃,「嗤」地一聲,黃堂的領帶,已經
被割破。黃堂由於正在用力向後扯,所以一個站立不穩,跌退了一步,坐倒在地。而他被電
梯門夾住的那一截領帶,也一下子被拉進了電梯,看不見了。
  這一切變化,都十分快速,並不見管理主任的蹤影。黃堂在掙紮站起來時,指著電梯,
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在這種混亂的情形之中,我必須補充的一點是,剛才,我看到了疾掠而出的良辰美景,
手上各有精光一閃,黃堂的領帶便自斷襲,可知她們在那時,一定揮動了十分鋒利的利器。
  可是等到領帶斷了之後,她們的手中,並沒有什麼兵刃,可知那利器一定十分小巧––
而我從來也不知道她們有這種小巧的利器在身。
  她們既然絕不輕易讓別人知道她們有這種小巧的利器在身,我自然也是裝著沒有看到的
好––或許她們另有內情,要是怕我看到了問起,這就不免尷尬了。自然,這種人情世故,
也是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後才懂得的,在年輕時,哪裡會顧得那麼多。
  所以,我立時轉身問黃堂:「那傢伙呢?」
  兩陳這時也出來了,黃堂仍指著電梯:「一出來,他就沖進電梯,我想伸手去抓他,他
一轉身,反抓住了我的領帶,而電梯的門,就在那時關上,他的力道––竟那麼大,幾乎把
我勒死。」
  我吸了一口氣:「想把你勒死的,不是他的力量,而是電梯的力量。」
  兩陳面色煞白,一轉身,又奔進了會議室之中,他們以第一時間,通知管理處。
  半分鐘之後,才知道他們的做法,正確之至,及時知道了事情的變化。
  他們後來說:「我們想起,每一架電梯,都有監視設備,那傢伙在電梯中,我們可以通
過監視設備,在熒屏上看到他。」
  他們奔進會議室後,不到半分鐘,就大叫:「衛先生,你們快來。」
  他們一定叫得十分急,在「衛先生」之後,把良辰美景的也省掉了。
  良辰美景的行動真快,雖然是我先行動,可是她們掠起一陣風,還是在我的身邊,掠了
過去。
  這時,陳氏兄弟正在電話旁,電話擴音器中,傳來了一個慌張的聲音:「主任––他正
打開電梯頂部的––小門,向外攀去,電梯正在下降,天,主任––他想乾什麼?他已爬出
去了––看不到他了。」
  閉路電視的監視裝置,是在電梯頂部的,管理主任已經由頂部的小門爬出了電梯,自然
看不到他了。
  從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來的聲音,是來自管理處的一個工作人員,他看到了管理主任從電
梯頂爬出去的情況。
  兩陳立時下令:「停止這部電梯的運作。」
  那工作人員大聲答應,然後道:「電梯停在二十六層和二十七層之間。」
  兩陳向我望來,我道:「就從這架電梯開始,仔細檢查搜尋。我相信那兩個失蹤者,也
是經由電梯的小門,離開電梯的。」
  兩陳苦笑:「那兩個失蹤者,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道:「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然後,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先是互望著,然後,視線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們是
要我決定一件事,因為我也正在想著同樣的問題。
  需要決定的是:走樓梯下去,還是搭電梯下去?
  我想了十秒鐘左右,就有了決定:「搭電梯––我們不能逃避,要迎接挑戰。」
  各人都沒有異議,我們走進了專用電梯,電梯一直下降到第二十六層,停下來,並沒有
事故發生。
  等我們到達第二十七層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來到,而且已帶了一些檢查電梯及電梯槽
的設備。
  同時,在電腦控制室中,也有工作人員候命,聽指揮行事––這一切,聽起來像是十分
大陣仗,但實際上,卻是普通之極的事,每一個在城市生活的人,都會見過「電梯例行檢查
」。工作人員停止了電梯的運作,在漆黑的電梯通道之中,裝上照明設備,詳細檢查。
  現在,工作人員進行的工作,也是一樣,他們先打開電梯門,看到電梯的下一半,接近
門,抬頭看去,可以看到整個電梯,頂部的小門,有被才推開過的跡象。
  這時,控制室的工作人員,接受了命令,使電梯再略為下降,變成停在第二十六層。
  然後,持著照明設備的工作人員走進電梯,頂開了電梯頂的小門。我示意他們退出,由
我持著強力的照明燈,從頂上的小門中,竄身而上,站到了電梯的頂上。
  雖然電梯(或稱升降機),已是城市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沒有電梯設備,
根本不可能有現代化的大廈,每一個城市生活的人,對電梯也熟到不能再熟,每天都要進出
好多次,可是,也不是有很多人,有過處身於電梯頂上的經歷的。
  處身在電梯的頂上,也就是直接置身於電梯槽之中,在黑暗而狹窄的空間之中,有著泛
著機油的漆黑光影的綱索,直上直下地垂著,仿佛是通向地獄的指標。槽的四壁,粗糙而原
始,完全沒有修飾,和一牆之隔,經過精心佈置的走廊,有著天淵之別,那是被人遺棄的部
分,根本沒有人理會它是美是醜,所以它也格外有一種它自己獨特的冷漠和陰森。
  向上望去,是一直向上的漆黑,不知有多高多深,狹窄加倍了深的感覺,仿佛是從地獄
在抬頭向上望。空氣的對流,發出一種十分曖味的聲音,不是很宏亮,可是卻努力想從人的
耳朵中鑽進去,最後能直透到人的腦中去,去實現它那不可測的陰謀。
  一切都極其詭異,真難相信一座金碧輝煌,富麗之極的大廈之中,會有這樣的一個組成
部分,而且,這是極其重要的部分。
  我在攀上電梯頂之前,曾要求管理室把自動系統,改回人力控制,這使我安心許多,不
然,電梯若是忽然上升或下降,都是極度危險的事。
  我利用照明設備,在電梯槽中搜索著,並沒有發現管理主任。
  管理主任是在從五十層至二十層之間,爬出電梯的,在電梯槽的四壁上,有不少可供人
藏匿的陰暗角落––那是牆壁上的了些凹入部分,是為建造工程方便而留下的。
  在強力的照明之下,這些四壁的凹凸部分,看來更形成怪異的陰影。
  電梯槽比電梯更大,但也不會大得太多,大約除了門的那一邊之外,另三面,都有五十
公分的空隙,當然可供人從這個空隙中通過。
  所以,管理主任出了電梯之後,可能向下,也可能向上,我略想了一想,就決定先向上
搜索。因在電梯下降的時候,有鋼索相應地向上升去,管理主任有可能抓住了鋼索向上去。
  所以,我請兩陳下令,由管理室控制,電梯緩緩向上升去。這時,良辰美景也到了電梯
的頂上––她們的身形纖細,輕功又好,竟不是攀上來,而是一下子就從電梯中拔身而起,
竄上來的。她們的手中也有強力的照明設備,所以電梯槽之中,十分明亮,若是有人藏匿著
,必然無所遁形。
  管理室中的工作人員又有了報告:在電梯下降期間,自三十層到底層,每一層的門,都
沒有曾經打開過的記錄,也就是說,管理主任出了電梯之後,沒有離開過電梯槽。
  我在電梯向上升的時候,還聽得兩陳在下命令,要大廈的護衛,嚴密注意大廈的每一個
出口,留意管理主任的行蹤,一有發現,立刻扣留––雖然直到目前為止,管理主任是不是
有什麼罪狀,我們全然無法証明,但是他的行動,實在太詭異了,實在太叫人起疑了。良辰
美景和我,一起在電梯頂上,電梯向上升,一直升到了頂部,並無發現––請相信我們三個
人銳利的目光,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必然無所遁形。我沉著氣,令電梯再向
下降,一直降到底層,仍然一無所獲。
  良辰美景進了電梯,和兩陳商量,我聽得她們在說:「整個電梯槽全找遍了。真叫人不
明白,那傢伙根本沒有機會離開。」
  我也回到了電梯之中,伸手向下指了一指:「不是『全找遍了』,在這下面,還有相當
大的一個空間,裝有在電梯猝然下降,可以減少傷害的強力彈簧。」
  在我說話期間,電梯門打開,底層在大堂之下,那裡不像大堂,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只是大廈管理人員才到達之處。
  這時,已有很多工作人員,把這架電梯,圍了起來,黃堂也帶領了一些警,正在守衛。
  我先跨出了電梯,良辰美景和兩陳跟了出來,我對一個工作人員說:「除了槽底部之外
,都找過了。」
  那工作人員十分機靈,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用對講機和管理室聯絡,升降機又緩緩
向上升去,這時,底層的電梯門沒有關上,電梯一向上升,電梯槽的底部,自然顯露,強烈
的燈光一照射進去,所有的人,都發出了「啊」的一下驚呼聲:真有人在電梯槽的底部,而
且不止一個,而是有三個之多。
  電梯槽的底部,是一個十分汙穢的所在,底部,有著相當大的彈簧,全是濃稠的機油,
而且還有一些建築時期留下,永遠不會有人去清理的雜物,工人用來抹試的綿紗團,等等。
  而就在這樣的汙穢的環境之中,有三個人,身子縮成一團,蹲著不動,一動也不動。他
們維持了這樣的姿勢,才能在電梯下降,到達底部的時候,不受傷害。這三個人,令得人人
看到了,都發出驚呼聲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其中兩個,西服煌然,絕不應該在這樣的環境之
中的緣故,而是三個人都睜大著,而且,在強光射向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眼睛,一點反應也
沒有,即不閉上,又不移動。
  強光令他們一動不動的雙眼之中,反射出一股十分怪異的光芒,看了令人不由自主,感
到一股寒意。
  這三個人之中,有一個,正是不到半小時之前,自電梯頂上爬出去的管理主任,而另外
兩個,黃堂一見就叫:「失蹤者!」
  另外兩個,是失蹤者一和二。
  失蹤者一和二,竟然會在電梯槽底部發現––我曾推測過,他們也可能是從電梯頂部離
開的,但由於實在想不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所以也不敢肯定,現在看來,當然這推測是
對的。
  我立時向黃堂望去,黃堂自然知道這時候他應該做什麼,他已經在和總部聯絡:「在電
梯槽的底部,發現了兩名失蹤者,其餘失蹤者的情形極可能類似,立即搜尋!失蹤者的情形
極差,要准備醫護人員。」
  失蹤者的情形,確然極差,這時,兩陳已蹲下身子,向失蹤者一和二,伸出手去。失蹤
者一和二,只要站起身子,也向兩陳伸出手,就可以由兩陳把他們自下面拉上來。
  可是,失蹤者一和二,仍然蹲著,一動也不動,連眼也不眨一下––要不是一個人死了
之後,不會維持這樣的姿勢,真以為他們都已死了。
  兩陳想也沒想,一伸手出去之後,沒有反應,他們縱身就向下麵跳了下去。
  強光照射,人聲鼎混,又有人向下跳,這一切變化,和他們藏身在漆黑的電梯槽底,大
不相同,他們至少要有點反應才是。
  可是一直到兩陳來到了失蹤者一和二的身邊,托著他們的身子,令他們站直,他們的反
應,只是眼睛大約眨動了兩三下。
  這種情景,十分怪異,良辰美景失聲道:「這不是兩個人,只是兩個––身體。」
  兩人的話,令人的寒意更甚,但這種古怪的話,也恰好說明瞭目前的情形––失蹤者一
和二,確然只是兩具身體,活的身體。
  失蹤者一和二先弄上來,接著是管理主任,三個人的情形,完全一樣。
  醫護人員在五分鐘之後趕到,三個人除了不時眨一下眼之外,行動完全由人擺布。
  等到他們上了救護車,黃堂已接到了報告:其餘的失蹤者,都在失蹤的大廈電梯槽底部
找到。人人都一樣:完全喪失了神智。
  陳氏兄弟和良辰美景雖然沒有問什麼,可是他們一直緊抿著嘴。其實他們不出聲,也等
於在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思緒也十分亂,我只是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到管理室去看看。」
  一行人等,進了管理室,我也不禁吸了一口氣,雙子大廈的情形,有些特別,相連的兩
幢大廈,合用一個管理室,所以看起來,它格外地大,可是雙子大廈只有六十層高,只能算
是中等大小的大廈,更高更多的建築面積的大廈,一定有相等大小,甚至更大的管理室。
  整個管理室的工作人員並不多,主要的工作人員,是監視熒光屏,注意突發事件的––
事實上,突發事件,也大多數由電腦監視,一有異樣的情形發生,電腦就會提出警告,或自
行截止運作,或自動改變運的程式。所以,整個電腦控制的管理室,雖然很大,但是人並不
多。但是也絕不空曠,因為各種各樣的儀器、控制台、熒光屏,佔據了許多空間。
  一個工作人員領著我們到了一座有二十幅熒屏的控制台之前,那是控制電梯的總系統,
工作人員指著熒屏:「二十加電梯,在運作時,電梯中的情形,都可以通過監視裝置,顯示
在熒屏之上。」
  這是相當普通的情形,在非由電腦系統管理的大廈中,也可以有類似的裝置。
  我向兩陳望了一眼,他們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解釋道:「專用電梯主要是我們兩人
使用的,我們不喜歡被監視,所以看不到專用電梯內的情形。」
  工作人員又指著其中的一幅熒屏:「我就是在這裡,看到主任從電梯頂的小門出去的。

  我問:「電梯的上下,門的開關時間,上升或下降的速度,都是固定的?」
  那工作人員道:「可以在程式上進行調整,但是一經固定,就不會有變化。」
  我道:「可是事實上,卻有電梯突然關上的情形––殺死了兩頭狗,又夾住了一個警官
的領帶。」
  那工作人員現出了一片十分迷惘的神情:「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一切由
電腦管理––照說不會有差錯。」
  良辰美景咕噥了一句:「就是電腦在作怪。」
  那個工作人員雖然也聽到了,可是不是什麼意思,只好搔著頭,我又問:「除了主任之
外,最高負責人是誰?」
  那工作人員忙提高聲音叫:「副主任。」
  隨著他的叫喚,一個身子又高又瘦的中年人,搖晃著走了進來。我一面打量他,一面心
中在想:這個人和主任,是不是也狼狽為奸。
  這個副主任看來不是很愛說話,來到了我們面前,一言不發,也不向兩陳打招呼。
  我用十分友善的態度,先介紹了自己。他聽到了我的名字之後,怔了一怔,冷淡的態度
大有改善,連聲道:「久仰久仰,我叫成金潤,學電腦管理的。」
  我先問:「你的想像力如何?」
  他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想:「一般。我可以設想出許多離奇的情節來,但未必會真正相信
那是事實。」他的回答十分實在,我已經可以肯定他和管理主任必非同類,這樣的回答,也
令我對他一開始就有了好感。
  我向兩陳和良辰美景望去,他們顯然也有同感,因為兩陳正向成金潤伸出手去。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2-28 20: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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