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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22 天外恩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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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簡介】
  馬超文學成歸來,並預定和穆秀珍舉行訂婚儀式,但他乘搭的飛機,突然爆炸,機上乘客
無一生還!
  高翔收到消息,飛機爆炸是為了對付某國家的一個高級情報人員,因為他曾在中東活動,
帶著一份極其重要的文件,是和石油紛爭有關的。而敵對國家委託了一個名為「KID」的暗
殺組織進行。「KID」是「Kill in dark」三個字的第一個字母,意思是專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
,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殺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57-17336-68-2983[3]-13.91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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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坐在那豪華之極的大廳中,穆秀珍不舒服到了極點。而更令得她不舒服的,便是那件裁剪
得十分合身的長衫,那種過份斯文的裝束,和穆秀珍是極其不相配的,她覺得那幾乎不是一件
衣服,而是一件囚衣。而她如今既然穿了這樣一件衣服,當然和坐牢差不多!
  只不過所有的一切,比起那麼多對準了她的目光,和那些竊竊的私語,聽不清在講些什麼
,但是又明知是在對她評頭品足來,卻都可以忍受的了。
  穆秀珍的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已是她第十六次嘆氣了,沒有辦法,為了馬超文,她應該
忍受一些,不要出他的醜。
  穆秀珍如今,是在馬家的大客廳中。
  馬家是本市的富豪,是世家,凡是那樣的家庭,總是有許多數不清的親戚的,什麼三姨媽
,表姑姐,大契媽,六叔婆的,穆秀珍早已聽得昏頭昏腦,根本記不得那麼多,她只是看得到
,在這大廳中的人,至少有五六十個之多,全是親戚。
  今天,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日子。
  對於穆秀珍來說,今天的日子尤其重要,因為今天是馬超文學業成功,得到了外國一家大
企業高級工程師的聘書,載譽歸來的日子。
  她將和這些人,一起到機揚去迎接馬超文,然後,再回到這大廳來,屆時,將會有更多的
客人,而馬超文就會當眾將一枚訂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
  簡言之,這是穆秀珍正式訂婚的日子。
  這時,還未曾出發到機場去,穆秀珍只得裝出端莊的樣子來坐著,接著各色各樣的眼光。
她又嘆了一聲––那是第十七次了,然後,她只好不斷地去想和馬超文相識的經過,來渡過那
段難堪的時間(馬超文和穆秀珍相識的經過,全在「神秘高原」一書之中)。穆秀珍早就知道
這一段時間不是好過的了,是以她曾央求木蘭花來陪她,木蘭花本來也答應了的,可是偏偏天
還沒有亮,高翔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將木蘭花叫走了。
  於是,穆秀珍只好一個人來這裏了。
  幸而馬老太對她十分友善,而接飛機的時間又到了,她登上了那輛大房車,車廂中只有馬
超文的父母和她三個人,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和馬超文不見面,已有將近一年了,他變成什麼樣子呢?穆秀珍心中不禁想著,她芳心
感到絲絲地甜蜜,同時,馬超文回來,她一和馬超文宣佈了訂婚,有一件近日來使得她煩惱無
比的事,也可以迎刃而解,不會再麻煩她了。
  那件事,便是雲四風對她的愛情。
  雲四風毫無疑問是一個十分英俊、有為、機智、風趣的青年,是值得任何女孩子為他心醉
的,但是穆秀珍卻拼命在逃避他。
  馬超文回來了,雲四風自然不會來痴纏了。
  而且,穆秀珍也計劃好了,她要馬超文放棄那份外國企業的聘書,仍然住在本市,因為穆
秀珍不想離開這個美麗的城市。
  在他們的汽車之後,全是各種名貴的汽車,那豪華的車隊,足有十五六輛車之多,一起駛
進了機場,可是,當穆秀珍才一跨下車子的時候,她便覺得機場的氣氛,有些不對頭了。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急匆匆地走來走去。
  而且,幾乎所有的人,都帶有一種黯然的神色,有幾個婦人,甚至在低聲啜泣,在大堂的
主要辦公室門口,圍滿了人。
  馬超文的父親,馬多祿紳士的企業中,就是有一家航空公司的,他當然是這家航空公司的
董事長,而他在離家前也已通知了機場的航空公司代表。
  是以,當馬多祿夫婦和穆秀珍一跨出了汽車之後,立時有兩個人迎了上來,鞠躬如也,道
:「馬董事長,你大駕來臨了。」
  馬多祿肥胖的身予略轉一下道:「什麼事?」
  他分明也看出機場的情形十分不對頭了。
  「這個––」那兩人互看一眼,「這個––」
  「什麼事啊,快說!」穆秀珍忍不住了。
  「沒有事的,馬董事長,預定在半小時後到達的,自歐洲來的班機,就是二少爺搭的那一
班,在半小時前,突然失去了聯絡。」
  「什麼?」馬夫人尖叫了起來。
  馬多祿的身子也抖了起來,其餘的親友,有的驚呼,有的尖叫,本來已經亂的機場大堂,
這時更亂了起來,穆秀珍道:「快,快到辦公室去!」
  「讓開!讓開!」馬多祿揮動著手杖,向前直衝了出去,圍在辦公室的人,一齊讓了開來。
  馬多祿用手杖敲著辦公室的玻璃門,裏面的職員連忙將門打開來,辦公室的氣氛更是緊張
,電報機在「得得」地響著,幾個職員不斷在聽著電話。
  辦公室的幾個高級職員迎了上來。
  馬多祿略揮著手杖道:「我兒子怎麼了?」
  「不知道,馬先生,令郎和其他一百七十名名旅客,如今的命運究竟怎樣,我們無法知道
,飛機在半小時之前失去了聯絡––」
  高級職員講到了這裏,兩個職員從無線電報機前站了起來,他們的聲音在發抖,叫道:「
主任,最近的消息來了,是一艘美國巡洋艦上發出的。」
  那高級職員一手搶過了電報紙。
  那張電報紙在他的手中抖著,「簌簌簌」,「簌簌簌」,而這也成了偌大的辦公室中,唯
一的聲音,空氣緊張得像凝結了一樣。
  終於,那高級職員抬起了頭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想講話,可是他卻張大了口,一點聲音
也發不出來,穆秀珍實在忍不住了,一伸手,將電報紙搶了過來。
  她的目光,迅速地在紙上移動著。
  突然之間,她臉上的血色消失了,她的雙耳之中響起了嗡嗡聲,她雙眼睜得很大,可是在
她眼前的那些人影,卻開始模糊了。
  終於,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漆黑。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向地上倒去的,因為在她眼前一發黑開始,她便已然失去了
知覺,突然昏了過去。
  ***
  穆秀珍足足昏迷了二十四小時。
  在這二十四小時中,報紙一共出了三次號外。
  這三次號外,都是為了那一班巨型客機,從歐洲飛回本市途中,在將要到達本市之前大半
小時,在海上突然爆炸而出的。
  那巨型噴射客機的一切設計,全是極其完善的,而在爆炸發生的時候,恰巧有一艘美國海
軍的巡洋艦在海面上航行,有一百多人是目擊爆炸發生的,甚至還有三張照片,被拍攝了下來
,顯示的是飛機從猛烈的爆炸之後,碎片墜落的情形。
  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機上近兩百人,是絕無可能生還的,因為爆炸一發生,整架飛機都成
了碎片,那當然是猛烈的定時炸彈在空中爆發的結果。
  而這項新聞,在本市特別轟動,是因為機上一百七十餘名搭客之中,有著本市豪富之子,
馬超文之故,再加上馬超文又是女黑俠穆秀珍的未婚夫!
  這些報紙的號外,和航空公司的混亂,街頭巷尾的談論,龐大的調查團的組成,這一切,
躺在醫院中的穆秀珍都是看不到的。
  醫院中是十分之恬靜的,白色的床,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牆,幾乎一切全是白色的,在穆
秀珍漸漸有了知覺之後,她睜開眼來,所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
  漸漸地,她才看到了在她的床頭,另外有兩個不穿白色衣服的人,她看清了,坐在她床頭
的,是木蘭花,站在木蘭花背後的是高翔。
  穆秀珍從來也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是這時候,她一看到木蘭花,還未曾開口淚水便已直
湧了出來,她一面流著淚一面哽咽著叫道:「蘭花姐!」
  隨著這一聲叫喚,她的淚水出得更急了!
  木蘭花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像是安慰一個小女孩子似地安慰道:「別哭,秀珍,別哭
。」她一面講,一面不得不抬起頭來。
  因為她自己也幾乎要忍不住了,她的淚已流了出來。
  但如果這時她也哭了起來,秀珍只怕又要哭昏過去了!
  木蘭花竭力忍著淚重複道:「別哭,別哭!」
  可是穆秀珍卻一直在哭著,直到醫生來了,替她把了脈注射了一針,她仍然在哭著,木蘭
花轉過頭來,看著高翔道:「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呀!」
  高翔吸了口氣,俯下身來低聲道:「秀珍!」
  穆秀珍淚眼模糊地望著高翔,高翔嘆了一口氣,道:「秀珍,我不是來勸你,馬超文死了
,他一定是死得絕無痛苦的,因為飛機一發生爆炸,立時成了碎片!」
  「高翔!」木蘭花連忙阻止高翔。
  可是高翔卻向木蘭花擺了擺手,繼續道:「秀珍,馬超文死了,你當然是傷心的,請相信
,我們也一樣地傷心,因為他是一個極有為的青年––」
  高翔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道:「可是你想想,當美國如此傑出的總統,突然被人狙擊
殺死的時候,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邊,這又是何等樣的悲痛?那勇敢的女人也忍受下來了,你
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就比不上一個外國女人了!」
  高翔的話總算有了效,穆秀珍漸漸止住了哭聲,然後她又接受了一針注射,她將自己的頭
埋在柔軟的枕頭之中,在藥力發作之後,睡著了。
  在穆秀珍睡著了之後,木蘭花和高翔才互望了一眼,嘆了一口氣。高翔來到了病房的門口
,拉開了門,門口有一個年輕人坐著。
  那年輕人的手中,捧著一大束黃色的鬱金香。
  他坐在門口,已有十多小時了,他是雲四風。
  高翔看到了他,又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雲先生,你還是回去吧,在她如此傷心的時候
,你出現在她的面前,是不適合的。」
  雲四風的神情,十分憔悴,他站了起來,道:「高先生!你這樣說是不公平的,我是她的
朋友,在她如比悲苦的時刻,我為什麼不能看她?」
  高翔將手按在雲四風的肩上,道:「請相信我,朋友。」
  雲四風低下頭去,半晌才道:「她怎麼樣?」
  「她睡著了。」
  「那麼,允許我將這束花插在她床頭的花瓶中,她曾和我說過,她最喜歡黃色的鬱金香,
她還說,有一天她如果到荷蘭去,一定要在黃色的鬱金香田中打滾的。」
  高翔又嘆了一口氣,才道:「好吧,可是別吵醒她。」
  雲四風點著頭,高翔輕輕地推開了門,雲四風走了進去,他在床前站了約有半分鐘,看他
的神情,像是好幾次要開口講話。
  但是他終於忍住了未曾出聲。
  他只是將那束美麗的花,插在花瓶中,然後,低著頭,走了出去。木蘭花向高翔道:「你
管你回去吧,我在這裏陪她就可以了。」
  「不,」高翔固執地搖著頭,「我要和你在一起。」
  「別傻氣了!」木蘭花知道高翔的心意,是以才這樣回答他的。馬超文突然死了,這突如
其來的惡耗,都使他們感到人生的無常!
  也正由於他們想到了人生的無常,所以高翔才會不肯自己回去,因為他更想到兩個相愛的
人要是能夠經常地聚在一起,那實在是一種極大的福份!
  木蘭花雖然在說高翔傻氣,但是卻也沒有再要他離去,那是因為她的心中,也有著同感之
故,他們緊緊地握著手,心頭沉重。
  穆秀珍是在第四天早上出院的。
  當她神色憔悴,幽鬱地走出醫院的時候,實在使人難以相信,那就是活潑好動得半分鐘也
坐不住的穆秀珍。車子駛到了家中,木蘭花在穆秀珍一坐在沙發之中的時候,便將一大包東西
,遞給了她,道:「秀珍,這裏一共有一千另四十七封信。」
  穆秀珍睜大了因為她消瘦了許多,而看來更大的眼睛,聲音喑啞地問:「一千另四十七封
信?。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這幾天來,人家寫給你的信,本市來的信最多,但是也有許多是外地來的。記得那
個長髮的阿拉伯小女孩阿敏娜麼?記得那個蛙人部隊的隊長麼?記得納爾遜麼?幾乎世界上每
一個角落,都有信寄來給你,我看,你看這一千多封信,也有好幾天看了!」」
  穆秀珍皺了皺眉道:「誰耐煩看那麼多信。」
  「你必須看,秀珍,不管寫信給你的人,你是不是認識,但是你都要看,因為寫信給你的
人,都是關懷你,安慰你,鼓勵你的。」
  「有那麼多信,看來,我倒像是一個風頭人物了!」穆秀珍掠一掠頭髮,發出了悽然的一
笑,令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看了心痛。
  穆秀珍果然依照木蘭花的勸導,開始拆閱這些信件,她漸漸地為信中懇切的關懷感動了,
每一封信,她都至少讀上兩遍。
  在那些信中,她知道自己好幾次出死入生,和歹徒匪黨作對,是得到廣大的人支持的,這
些人平時不出聲,但一旦當她遭到了巨大的悲痛之際,都都給她以無比的精神上的支持!
  木蘭花看到穆秀珍已被那許多信所吸引,她才鬆了一口氣,向高翔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慢
慢地向花園之中走去,一出了客廳,木蘭花便問道:「這兩天,你不是以本市警方高級人員的
資格,也參加了飛機失事調查團麼?可有什麼結果?」
  高翔回頭向客廳中看了一眼,看到穆秀珍坐在沙發上,幾乎一動也不動的背影,才滿臉悲
憤地道:「有,最近的一次會議中,已經由某國的代表證實了一件事,他們國家的一個高級情
報人員,也在這架飛機上,相信計時炸彈是為了對付那個情報人員的。」
  木蘭花緊緊地咬著牙,道:「可是卻害了將近兩百人!」
  「是的,放計時炸彈的人也太卑鄙了,那個高級情報人員,曾在中東活動,他是帶著一份
極其重要的文件在身邊的。」
  「文件的性質怎樣?」
  「和石油的紛爭有關。」
  「那麼,就是說,放置計時炸彈的,是那國家敵方的特務了,是不是?有關方面有沒有就
這一件事,做出進一步的調查?」
  「有的,調查正在進行中,一個龐大的潛水團,正在失事飛機的墮毀地點,搜尋飛機的碎
片,但是調查團中,那個國家的代表,卻認為事情不會是敵對國家的特務,親自所為,而是他
們委託了『小孩』進行的,因為事前幾乎毫無線索可查。」
  木蘭花呆了呆道:「什麼意思?『小孩』?」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小孩』是由英文『KID』這個字而來的,而『
KID』是『Kill in dark』三個字的第一個字母,這個組織,專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用各種各
樣的方法殺人,他們雖然掛著一個動聽的名稱,但卻是一個暗殺組織!」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低聲些。」
  高翔會意地點了點頭。
  因為他們兩人這時的交談,如果給穆秀珍聽到了,那麼穆秀珍一定要去找那個「小孩」暗
殺團來算帳了,而以她如今的精神狀態而言,是不適宜如此的。
  高翔又道:「這個暗殺團的活動範圍不廣,大都在中東一帶,你還記得班奈克這個人麼?」
  「當然記得,我和秀珍幾乎死在他手中的!」(班奈克的事,請閱「殺人獎金」一書。)
  「那個國家的代表說,班奈克也曾是『小孩』中的一員,簡言之,『小孩』中,每一個人
,都是暗殺的專家,但是人數卻也不會太多。」
  「他們在中東方面活動––」木蘭花立時想起了她的阿拉伯朋友薩都拉來,薩都拉是一國
總理,或者有「小孩」的資料。
  高翔像是知道木蘭花在想些什麼一樣,他搖著頭,道:「蘭花,這個『小孩』,比任何團
體更隱秘,大約有二十個以上的情報機構,正在想知道他們的秘密,但至今為止一點結果也沒
有,所以––有關調查團的事,最好別再向秀珍提起了!」
  木蘭花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忽然聽得穆秀珍高叫了起來,道:「蘭花姐,高翔,你們快
來看啊,看阿敏娜送了什麼給我!」
  木蘭花和高翔連忙奔了進去,只見穆秀珍的睫毛之上,仍然有著淚水,可是她臉上,卻也
幾天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她的手中,拿著一張慰問卡。
  那張慰問卡是自製的,卡上畫著一個人,正在哭,那是小孩子畫的,在哭的人的樣子十分
好笑,而在那哭的女人之旁,則是貼上去的一張相片,相片是一個長髮阿拉伯小女孩,指著那
畫的女人,旁邊有一行字,道:「再哭,我就要笑你了!」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看得笑了起來。
  可是,穆秀珍在跟著他們笑了幾聲之後,便突然停止了笑聲,嘆了一口氣,放下了信,道
:「蘭花姐,飛機為什麼失事的,有調查結果麼?」
  「沒有,」高翔搶著回答:「只知道是突然發生了爆炸,由於零星的殘骸,一起跌進了海
中,蛙人正在打撈,也未曾有結果––」
  高翔本來是想竭力令穆秀珍不要再想這件事情的,是以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也全都
瞞了起來不說,卻想不到他還是說漏了嘴。
  他才講到這裏,穆秀珍便站了起來,道:「我去!」
  她在說「我去」兩個字的時候,神態十分之堅決,這倒令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盡皆一呆
,道:「你去?你去什麼地方?」
  「我去參加蛙人的打撈工作!」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秀珍,別胡鬧了,飛機一爆炸,便成了碎片,在海中其實也找
不回什麼來了,你去找什麼?」
  穆秀珍的聲音十分低沉,但也十分堅定,道:「我不知道我去找什麼,或許,我可以找到
一些碎片,有助於調查工作的進行!」
  她略停了一停,又道:「超文死了,我總要為他做些什麼,我––難道就坐在家中,讀這
一千多封信來打發日子麼?」
  穆秀珍講到這裏,門鈴聲響了。
  他們三人一起轉過頭去,雲四風又捧了一大束黃色的鬱金香花,站於門口。木蘭花向穆秀
珍望了一眼,道:「他是來探你的,讓他進來?」
  穆秀珍站起身來,向樓上走去,道:「你們招待他罷,我––不想見他,我不想見任何人
,你們也別來打擾我,讓我一個人靜一會!」
  她奔上了樓梯,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在聽得她關上了房門的聲音之後,才去開鐵門,讓充
滿了希望,但立時又失望的雲四風走進來。
  ***
  穆秀珍離開自己的臥室,只不過五天,但是在這五夫之中,似乎一切都變了,她坐在梳妝
鏡前,看看自已消瘦了的臉,在怔怔出神。
  她的心中只在想著一件事:我要為超文做些什麼,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我可以說是世界上
最好的潛水專家之一,我有好幾個國家發出的潛水記錄的證件,我可以去參加尋找飛機殘骸的
工作,使得飛機失事的真相,早日大白於天下。
  穆秀珍的心中,充滿了這樣的想法。
  終於,她站了起來。
  她以最迅速的動作,將一切需要帶的東西,帶在身上,然後拉開了房門,但是,她只將門
拉開了幾吋,便立時改變了主意。
  她將門輕輕地關上,而改從窗口中爬了出去,她落地之後,打開了後門,然後,沿著一條
小路,迅速地奔了出去,到了通向市區的巴士站上。
  半小時之後,她出現在一幢大廈的頂樓,那是飛機失事調查團的臨時辦公室,她出現的時
候,調查團的成員正在開會。
  由於她的堅決要求,她幾乎是直衝進去的。
  十幾個各個國籍不同的調查代表,都以極其驚詫的眼光,望著這個不速之客,本市的代表
是認識穆秀珍的,他連忙站了起來,道:「各位,這位是穆秀珍小姐,穆小姐的未婚夫––就
在失事客機之中罹難的,穆小姐,請坐,請坐。」
  穆秀珍並沒有坐下,她只是望著會議桌上所放的那種巨型客機的模型,問道:「各位,你
們認為在經過爆炸之後,飛機的殘骸還有多少可以留下來呢?」
  花白頭髮的主席道:「小姐,對你的事,我們––」
  穆秀珍打斷了他的話頭,道:「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一個專家道:「當然,不論爆炸多麼劇烈,總是有許多碎片,物件留下來的,但是這些物
件,大都沉在海底下了,要尋找它們,是十分困難的。」
  「有沒有去尋找?」
  「當然有,」主席回答:「我們已聘請了本市的蛙人,還正在聘請各地著名的潛水專家來
參與這件事,好幾個專家已經啟程了。」
  穆秀珍將一大疊文件取了出來,放在桌上,道:「請各位驗看這些證件,我是世界上最優
秀的潛水專家之一,我自願參加這項工作!」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要立即開始!」
  一個秘書將穆秀珍的證件,送到了主席的面前,其他的代表,議論紛紛,過了三分鐘,主
席的木鎚,在桌子上敲了兩下。
  主席以十分嚴肅的聲音宣佈:「毫無疑問,穆小姐是極其優秀的潛水家,本調查團決定聘
請穆小姐為潛水打撈工作組組長,全權進行打撈殘骸的工作!」
  穆秀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主席先生,多謝你的信任!」
  主席向秘書示意,秘書將證件還給了穆秀珍,並且拉開了一張椅子,給穆秀珍坐了下來。
  穆秀珍坐下之後,主席才道:「會議繼續。」
  在穆秀珍的對面,一個有一頭白金色頭髮的中年男子,在略為遲疑了一下之後,站了起來
,道:「我們有穆小姐參加打撈工作,那是幸事,因為我們如今,幾乎已可以知道飛機失事的
原因的了,我們最主要的任務,應該是在打撈工作方面!」
  他講到這裏,緩緩向各人看了一眼。
  然後,他才道:「我以下所講的話,請各位以人格擔保,保守極度的秘密,因為這是和我
國一項重大的秘密有關的事。」
  每一個人都嚴肅地點著頭。
  那人又道:「我國的科學家,發明了一種在油岩中,用極其簡單的方法,迅速地將石油提
煉出來的新法,這個提煉方法是可行的,但是還未曾十分成熟,所以由主持工作的科學家,和
我國情報首長陪同,到歐洲去,去和那裏的科學家,作進一步的研究!在他們啟程回國之前,
我國政府接到的電報是,結果十分圓滿,他們一回來之後,我們就可以設廠,用這個新方法大
量煉取石油了,估計在三年之後,我國的石油產量,就可以佔全世界石油產業的一半,不幸得
很,他們回國的消息洩露了––」
  會議室中一片沉默。
  穆秀珍尖聲叫道:「所以,就造成了飛機的失事?」
  「是的,我們有理由相信是的。但是不論怎樣猛烈的爆炸,也不可能將已研究成功的新煉
油方法毀去,因為它是放在一個金屬的圓筒之中,那種金屬是特殊的合金,即使在最猛烈的爆
炸中,也可以保持完整,它如今,應該是在海底!」
  「慢一慢,」穆秀珍突然站了起來。
  她的面色,本來是十分蒼白的,但這時卻十分紅,她喘了一口氣,道:「你的話我明白了
,你們的國家要取回這金屬圓筒,你的意思是,爆炸飛機的人,也仍然想得到那方法?」
  「是的,至少他們不想這方法再落在我們的手中。」
  主席的木槌又敲了起來,他道:「由於情形有了新的變化,我撤消剛才對穆小姐的委任。」
  「為什麼?」穆秀珍立時責問。
  「因為這已不是單純的打撈工作,而牽涉到複雜的暗殺特務工作在內,穆小姐,我們不能
將你的生命來作冒險的。」
  「你錯了,主席先生,這正是我希望的!」
  穆秀珍講完了這一句話,又坐了下來。
  主席呆了一呆,道:「穆小姐!」
  穆秀珍一揚手,道:「別廢話了,我們來討論如何在海底尋找那金屬圓筒,我要求將這件
事公開,可以將敵人引來。」
  「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穆小姐,我們不必這樣做,只要打撈殘骸的消息一傳出去,我
們工作的主要目的是什麼,敵人方面是一定可以知道的。」
  「那麼,需要的儀器呢?」
  「我們國家全力供應。」
  穆秀珍在經過了這次打擊之後,像是忽然成熱了許多,不但發號施令之際,不像過去那樣
地胡鬧,而且,還十分有條理。
  她望了那代表一眼,道:「好,那麼有幾件東西,是必需得到的,你們的國家沒有,也應
該向有關的國家去商借挪用!」
  這時候,每一個代表對穆秀珍望著的眼光,都是尊敬而欽佩的,那代表連忙取過了紙和筆
,道:「穆小姐,你只管說好了。」
  「兩艘快艇,要至少有機關炮的武器配備,十具個人飛行機,和一艘可以作深海航行的小
型潛艇,據我知道,法國和美國的科學家都曾建造過這種小型潛艇。我還要飛機墮海地區的詳
細水域資料。」穆秀珍吸了一口氣,續道:「當然,還有幾個助手。」
  「可以的,這一切全可以做到的。」
  「這一切準備費時,」穆秀珍站了起來,「在這一切未曾準備妥當之前,為了爭取時間,
我個人先可以展開行動的––」
  穆秀珍才說到這裏,會議室的門,「砰」地一聲,被人用十分粗魯的動作,打了開來,高
翔像一陣風也似地捲了進來。
  「你想採取什麼行動,秀珍!」高翔大聲問。
  「高翔,」穆秀珍的聲音很沉鬱,但是也很堅定,「我是調查委員會查聘的打撈殘骸工作
組組長,我的工作是對調查委員會負責。」
  高翔還想對穆秀珍講什麼,可是他卻只是攤了攤手,未曾講出來,他轉向主席,道:「我
反對這項聘請,穆小姐的精神,已因為愛情上受過沉重的打擊,而顯得十分不安,聘任她去領
導那樣繁重艱鉅的任務,是十分之不適宜的。」
  「高先生,」主席沉吟了一下:「我們看看,好麼?」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好吧。」
  「誰贊成這項聘請的,請舉手。」主席宣佈。
  會議室中,除了兩個人之外,每一個人都舉起了手來。
  那兩個未曾舉手的,一個是高翔,一個是穆秀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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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海水闊淼無際,一艘高馬力的快艇,正在海上飛駛。
  艇尖將海水迅速地劃了開來,一些因屬好奇而游近來的魚兒,由於快艇的來勢實在太快,
快到牠們來不及游開,因而被逼得跳起了水面來。
  那艘快艇大約有六十呎長,有三個十分舒適的船艙,也有著近十名船員。在一個主艙中,
這時有著四個人,木蘭花和高翔坐著。
  穆秀珍的手中,拿著一隻秒錶,她的雙眼緊盯著雲四風,雲四風傴僂著身子站著,將他自
己的頭,浸在一隻水桶之中。
  水桶中是盛滿了水的,他的頭也是浸在水中。
  穆秀珍望著雲四風,也不時望著手中的秒表,她的臉上,漸漸地現出了驚訝的神色來,過
了片刻,水桶中冒出了氣泡,發出「撲撲」聲響來。
  又過了片刻,雲四風突然抬起頭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不不及將臉上的水抹乾,便
問道:「時間記錄是多少?」
  「兩分零三秒二。」穆秀珍回答。
  「以這樣的成績,我可以參加打撈工作麼,組長?」雲四風一面抹乾臉上的水,一面用十
分殷切的眼光,望定了穆秀珍。
  穆秀珍退後了幾步,坐了下來,道:「這個記錄,說明你是一個優秀的潛水員,但是,我
卻不想你參加打撈飛機殘骸的工作!」
  「這太不公平了!」雲四風高叫了起來。
  「是啊,秀珍,這太不公平了!」木蘭花和高翔也說。
  穆秀珍不出聲,她只是站了起來,向艙外走去,在艙內的三個人,都看到她來到了甲板上
,呆呆地佇立著,任由海風吹拂著她。
  「唉,」雲四風攤了攤手,「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雲先生,」木蘭花道:「你得原諒她,她在感情上所受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超文一死
,使得她心中,以為根本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我生過痲瘋?」雲四風大聲叫著,突然轉身,衝了出去,他來到了穆秀珍的身
後,一手搭住穆秀珍的肩頭,便將穆秀珍的身子,拉了過來。
  高翔大吃一驚,連忙也站起身來想要衝出去。
  可是木蘭花卻立即拉住了他的手,道:「別理睬他們,讓他們去,他們兩個人的心中都太
不快樂了,讓他們打一場架,也是好的。」
  在甲板上,穆秀珍被雲四風轉過了身子來,只見她杏眼圓睜,一手叉著腰,厲聲道:「你
想做什麼?我不准就是不准。」
  「你為什麼不准?」
  「我是組長,我喜歡怎樣就怎樣!」
  「哼,你嫉拓賢能,我可以要調查委員會罷免你!」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
  兩人越逼越近,幾乎已是面對面了。
  穆秀珍「哼」地一聲,道:「你再囉囉唆唆,我將你拋到海中去,反正你水性好,讓你游
水回去,向調查委員會投訴好了。」
  雲四風針鋒相對,道:「你以為我游不回去麼?哼,只有你,在海底撈些東西,又要這又
要那,我一下海,說不定就將東西撈上來了!」
  穆秀珍實在太生氣了,多少天來,鬱結在她心頭的悲憤,痛苦,在那一剎間,都突然如同
火山爆發也似地爆了開來!
  她的身子陡地一矮,一面發出了一聲大叫,身子向前衝去,撞向雲四風,而當她一撞中了
雲四風之際,她身子一挺,雙臂一振,將雲四風的身子,翻過了她的身子,向後直跌了出去,
她的身後,就是右舵,雲四風的身子翻在空中,怪聲地叫著。
  他的叫聲還未完,身子便已飛出了右舵,接著,便「撲通」一聲,跌進了離快艇七八呎的
海中。快艇是在高速前進的,雲四風墮海的地方,迅速地遠了!
  木蘭花和高翔一見到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大是吃驚,他們一起跑上了甲板,高翔大呼道
:「停駛,快停駛,有人落海了。」
  快艇立即停止了行駛,而且,立時兜了回來。
  大海茫茫,雲四風落海的地方,是了無痕跡可尋的,只不過依稀記得而已,快艇便圍著可
能的地方,慢慢地兜著圈子。
  本來,誰都以為雲四風一墮海,立時就會浮起來的。
  所以,他們還都未曾在意,雖然木蘭花用譴責的眼光望著穆秀珍,但是穆秀珍卻雙手叉著
腰,眼望著天,在生她的氣。
  然而,快艇很快地兜了一個圈子,時間已過去了兩分鐘,海面之上並未看到雲四風浮上來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急了起來道:「快準備下海救人!」
  穆秀珍也開始用目光在海面搜尋了。
  當她聽木蘭花這樣講的時候,忙道:「不用了,我跳下去看看!」她一抬手,將長頭髮略
紮了一下,一縱身,也跳進了海中。
  她一跳進了海中,便向水下面潛去,海水十分清澈,視線幾乎是一覽無際的,這一帶的海
水,也不十分深,她立即看到了雲四風。
  雲四風是在一大堆粉紅色的珊瑚叢之上,他的四肢攤開著,看來,像是他的衣服被珊瑚礁
勾住了,是以不能浮上水面來。
  而這種情形,是極其危險的。
  穆秀珍的心中,不禁焦急起來,如果雲四風竟然就這樣溺斃在海中,那麼她––她––她
實是不能再向下設想下去!
  她飛快地向前游去,游到了近前,果然,雲四風的背後的衣服,被幾枝鋒銳的珊瑚枝穿過
,使得他無法移動,而看他的神情,他像是已昏了過去。
  穆秀珍實在是沒有多考慮的餘地了,她取出了一柄鋒利小刀,將雲四風的衣服割破,然後
,托著雲四風,向海面上直昇了上去!
  等到她升上了上邊之際,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已離開了快艇,划著一艘橡皮艇,在海面
之上遊弋,一看到穆秀珍,連忙划了過來。
  他們兩人,聯手將雲四風拉上了橡皮艇,穆秀珍也跳了上來,她一面爬上橡皮艇,一面罵
道:「飯桶,不中用的傢伙!」
  「秀珍,你還有時間罵人,你還不快救他!」
  「我?」
  「當然是你,你將他拋下海去的,自然由你來救他!」
  穆秀珍將雲四風的身子翻了過來,將雲四風的肚子壓在她的膝頭上,用力地壓著,海水開
始從雲四風的口中,吐了出來。
  在橡皮艇划到了快艇的時候,雲四風的口中,發出了呻吟聲,穆秀珍將雲四風的身子,重
重地推開,道:「哼,飯桶!」
  木蘭花道:「秀珍,你不覺得慚愧麼?」
  穆秀珍低著頭,一聲不出。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秀珍,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接納他的要求,參加你領導的打撈
組的工作,他一定會盡力工作的!」
  穆秀珍向雲四風望了一限,雲四風這時,已睜開眼來,向穆秀珍望來,穆秀珍扁了扁嘴,
道:「好,我接納他參加工作!」
  雲四風立時笑了起來,道:「秀珍––」
  卻不料穆秀珍面色一沉,道:「叫我組長!」
  雲四風呆了一呆,才道:「穆組長!」
  「而且,我是組長,你必需在工作上絕對服從我的命令!」穆秀珍進一步地補充著,「你
一有犯規行為,立即開除!」
  雲四風吐了吐舌頭道:「好,我一概接受。」
  他只想和穆秀珍在一起,不論穆秀珍對他的態度是如何惡劣,他都可以不計較的,而且,
他也知道穆秀珍這時的心情十分壞,那一切,全不是她的本意!
  他們一起上快艇,在艙中換了衣服,快艇已繼續向前駛去,不一會,他們看到一架水上飛
機,在他們的頭頂之上飛過。
  那架水上飛機也是屬於調查委員會所有的,顯然也是飛往飛機出事的地點的了。而等到穆
秀珍他們的快艇,也駛到出事地點之後,看到同樣的快艇,還有兩艘之多,有幾個蛙人,正在
工作著,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人,正在指揮著行動。
  當幾艘快艇駛近,而且停下來之後,穆秀珍跳到了另一艘快艇之上,那中年人忙迎了上來
,道:「我已接到了命令,這裏的一切工作,全是穆小姐指揮了。
  穆秀珍點了點頭,道:「我帶來了一個助手,是雲四風,雲先生,你們開展工作已有多久
了,打撈的成績怎麼樣?」
  那中年人攤了攤手,道:「沒有,一點成績也沒有。」
  「替我準備潛水工具。」穆秀珍立時吩咐。
  這時,幾個潛水員也都上了海面,他們都仰頭著穆秀珍,別以為穆秀珍年紀輕,又是女性
,會被他們所看不起。事實上,穆秀珍的確是第一流的潛水家,她潛水技術之高,是舉世聞名
的,本市的蛙人,當然不會不知,是以他們聞得穆秀珍要準備潛水工具,都歡呼起來。
  穆秀珍招手令雲四風過來,吩咐了他一些工作,然後道:「蘭花姐,高翔,你們回去好了
,我在這裏,不成功,我是不回來的。」
  木蘭花皺眉道:「秀珍,你不要我們––」
  「我不要!」秀珍倔強地說,「我不要你們的幫助,為什麼我一定要你們的幫助?為什麼
我不能自己替超文做一些事?」
  她講到後來,她的聲音聽來又已十分異樣了!
  木蘭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木蘭花道:「好,秀珍,那你自己多珍重,在看到你下水之後
,我們會坐上飛機回去的。」
  高翔忙道:「當然,秀珍,我們要隨時聯絡,而且,我們來探望你,你一定也不會反對的
,不然,我們豈不是白認識一場了?」
  穆秀珍的心情,雖然不好,但是也不禁給高翔的話,逗得笑了起來,道:「高翔,你以為
我真是那樣不近情理的人麼!」
  潛水設備很快地備齊了,穆秀珍熟練地檢查著,穿戴著,然後,她浸進了海水之中,只看
到水泡在不斷地昇上來。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用橡皮艇划到了水上飛機之側,水上飛機是調查委員會的代表,來實
地視察打撈工作的,這時打撈工作既然沒有成績可言,他們也準備回去了。
  當水上飛機升空之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向下看去,他們都看到,有七八艘炮艇,在附
近的海面之上巡弋著,那是保護打撈工作的進行的。
  而調查委員會的成員國,也已聯合發出了聲明,表示這一帶海域,現今屬於打撈工作的範
圍,全武裝警戒,各國的任何船隻,都不能駛近。
  一切的戒備工作,看來都十分之圓滿,但是身上了飛機之後,木蘭花便一直緊皺著雙眉,
直到了家中,她雙眉仍未曾舒展。
  ***
  高翔跟在木蘭花的後面,這時,已然是黃昏時分了,自他們發現穆秀珍已不在她的臥室中
,而逕到了調查委員會的會議室,直到回家,他們幾乎沒有休息過。
  是以,一進了客廳,他們都坐在沙發上,誰都不想動,而且,誰都不想出聲,好一會,高
翔才道:「蘭花,你為什麼愁眉不展,是擔心秀珍麼?」
  木蘭花默然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如今的工作,是可以勝任的,而且,還有雲四風在身邊,蘭花,你沒有看出雲
四風是一個極有才能的人,而且他在海中遇溺,是假裝的麼?」
  「當然看出來了,」木蘭花想起當時的情景,也不禁笑了一下,「我所擔心的,只是『小
孩』方面,用什麼方法來破壞他們的打撈工作。」
  「我想不出他們有什麼辦法,各國當局都願意協助我們,你沒有看到那些炮艇,其中有兩
艘,是裝著由無線電控制的高射武器的,其中一艘,則有海底雷達探測,和深水炸彈的設備,
不論敵人從天上來,或是水中來,都是難以成功的!」
  「你將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高翔!」
  高翔睜大了眼睛,望著木蘭花,雖然他不知道木蘭花何以說得那樣肯定,那樣嚴重。木蘭
花道:「高翔,你想想看,如今沉在海底,藏在金屬管中的那個新的提煉石油的方法,可以使
多少人的既有利益受到損害,又可以使多少人獲得利益?」
  高翔點了點頭,道:「當然,那是一個巨大的變化。」
  「這變化是極其巨大的,它甚至可以影響到世界整個經濟的結構,這就使得有許多人要毀
滅這個方法,也有許多人要獲得它,全世界的犯罪份子,特務,都會為這件事而出動,秀珍這
時的工作,其危險的程度,等於是一無武裝,而在滿是鯊魚的水池中游泳一樣!」
  高翔不禁給木蘭花講得遍體生寒!
  他連忙站了起來,道:「那麼我們––就在此坐視麼?」
  「當然不,可是我們實在也沒有什麼可做,就算我們和秀珍在一起,也無補於事的,我們
只能在暗中進行調查,看有一些什麼樣的人,在暗中行事,而加以破壞。」木蘭花也站了起來
,「高翔,你更加要多加注意,因為警方的資料,究竟多些。」
  高翔皺起了眉,道:「事情實在毫無頭緒,唉,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們也只好走一步
看一步,隨機應變,要不然––」
  高翔才講到這裏,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木蘭花轉頭看去,只見在鐵門旁的燈光照耀下,一個西服煌然的人,正站在門口,木蘭花
和高翔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立即交換了一個眼色。
  這一個眼色,表示他們都不認識那是什麼人。
  木蘭花按下了一個掣,道:「閣下是––」
  她的聲音傳了出去,而她也同時聽到了門外那人的回答,道:「木蘭花小姐在麼?我是受
個朋友的委託,前來求見的。」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又按下了另一個掣,電控制的鐵門,打了開來,同時她道:「請進來
,我就是木蘭花,閣下貴姓?」
  那人的腳步很快,他迅速地穿過了小花園,來到了客廳中,道:「小姓管,管理的管,我
是才從東京來的,直接來找木蘭花小姐––」
  管先生講到這裏,轉頭向高翔望去,道:「這位是––」
  「我姓高。」高翔立即回答。
  「哦,原來是高翔先生,那太好了,我可以不必再多走一次了。」管先生嘻嘻地笑著,「
我本來是準備找了蘭花小姐之後,再去找高先生的。」
  「管先生,你有什麼指教?」
  「本來呢,我只是受一個朋友之託,送兩封信來給兩位,可是,在我起程之前,我卻聽到
了穆秀珍小姐負責打撈工作的消息,所以我還附帶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高翔和木蘭花互望了一眼,兩人都感到事情十分之不尋常了,而同時,他們卻也覺得十分
高興,因為這人的前來,既然和穆秀珍的工作有關,那自然是他們的線索了。
  「請坐,坐下來再說。」
  木蘭花和高翔,也一起坐了下來。
  管先生在坐下來之後,自上衣口袋之中,取出了兩隻長長的信封來,將之放在咖啡几上,
那兩隻信封是白色的,一隻寫著「木蘭花小姐」,另一隻寫著「高翔先生」。
  木蘭花和高翔,都沒有去碰那兩隻信封。
  那當然是他們小心謹慎的原故,現代的科學足可以使看來最沒有害的東西變成可以殺人的
工具的,管先生忙道:「兩位放心,我絕無惡意。」
  高翔先拿起了面前的信封,他屏住了氣,慢慢地將信封中的東西,抽了出來,才抽出了一
半,高翔便陡地將信封放了下來。
  在他放下信封的時候,信封中有一張卡片,跌了出來。
  那張卡片上,印了三個字:KID。
  除了那張卡片之外,還有一張支票,支票是瑞士一家著名的銀行的,實額是一百萬法郎。
這樣的一封信,其用意實在是十分明白的。
  那便是說,「KID」向你致意,這張巨額支票,請你笑納,當然,得人錢財之後,不能
再對「KID」的行事阻手阻腳了!
  高翔望著那管先生,管先生也望著他,道:「高先生,我這位朋友的意思,我想你一定是
明白的了?嘿嘿,是不是?」
  高翔轉過頭,向木蘭花看去。
  只見木蘭花的神態,十分優閒,她微微地笑著,和那個管先生未曾出現之際,那雙眉深蹙
的情形,實是大不相同了。
  高翔一看到木蘭花的臉上現出了這樣的神情,他的心中便十分高興,因為他知道,那是木
蘭花的心中,已有了一定的把握了。
  這時,只聽得木蘭花道:「那麼,瞧著我的信封之中,也是一樣的內容了?」
  「是的。」
  「這『KID』是––」
  「是,一個組織,兩位可以不必去注意它的,蘭花小姐,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是要勸說
穆秀珍小姐,切不可參加打撈工作。」
  木蘭花拿起了她自己面前的那隻信封,又拿起了高翔的那隻,將卡片和支票,一起塞了進
去,然後,她才道:「我想,我可以代表高先生,不必我們每人都講上一遍的了,管先生,你
的朋友,一定對我們不怎麼熟悉,所以才會託你前來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的。」
  管先生一聽,面色變了一變。
  他隨即站了起來,道:「那麼,我告辭了。」
  「是的,你只好告辭了,而且,這兩封信,你拿回去。」
  「不,這是我朋友給你們的信,我必需送達。」
  「那也好。」木蘭花「刷刷」兩聲,便將信封撕成了四片,順手一拋,拋出了窗外,「你
可以回去報告,我們已收到了信。」
  管先生的面色,變得更難看了。
  他仍然強充著鎮定,道:「是,我定然據實回報。」
  木蘭花道:「你一路小心些。」
  管先生已忙不迭地地向門外走去,木蘭花輕輕一碰高翔,極低的聲音道:「在花園中絆住
他五分鐘,不論用什麼方法都好!」
  高翔立時點了點頭,跟著管先生,一起向花園走去。
  這時候,他看到木蘭花轉身向樓上奔去。
  管先生在前匆匆地走著,在快要到鐵門的時候,高翔忽然叫道,「管先生,有一件事,你
或者是不知道的,我必需和你說說。」
  管先生轉過身來,用充滿了懷疑的目光望定了高翔。
  高翔向他微笑看,道:「管先生,你知道,警務工作實在是相當令人厭煩的,必需服從許
多有時很可笑的命令,便是其中之一!」
  高翔的微笑,和高翔的話,令得管先生向前走進了幾步,他非常有興趣地道:「那麼,高
先生想和我說的事,一定不止這些?」
  高翔回頭看了看,只見二樓木蘭花的工作室的燈光亮著。高翔不知道木蘭花在做什麼,但
是他知道自己必需留住對方五分鐘。
  而要將對方留住,必需有一個使對方感到極度興趣的話題,是以他轉過頭來,又笑道:「
你知麼?木蘭花其實不能完全代表我!」
  管先生也笑了起來,道:「高先生,這是我此行最喜歡聽到的話,我立即飛回東京,再取
支票來,拜會高先生,好麼?」
  「噢,你去東京?」
  「是的,很快的,大約十小時就夠了。」
  高翔不斷地拖延著時間,算來已有五分鐘了,但是卻又未見木蘭花下來,高翔心中奇怪,
但是他的任務卻已完成了。
  是以,高翔又笑了起來,道:「我說木蘭花不能代表我,究竟是什麼意思,管先生,我怕
你還未曾弄明白真正的含意。」
  管先生愕然,抬起頭來。
  「我的意思是,木蘭花肯就這樣放你離去,但我卻不能,我要教訓教訓你!」高翔陡地揚
起手來,用力一掌,向管先生的臉上摑去!,
  那一掌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
  「叭」地一聲響,管先生的臉上,已中了一掌,他的身子一側,幾乎跌倒,他一手撫著臉
,一面道:「你,你竟這樣––」
  「你走不走?不走,再教訓你!」
  管先生不敢再說什麼,轉過身,便向外疾奔了出去。
  一看到管先生奔出,高翔連忙回到了屋子之中,叫道:「蘭花!蘭花!」他一面叫,一面
又向樓梯之上,奔了上去。
  到了工作室的門口,高翔伸手一推,門便應聲而開。
  可是當他推開了門之後,他卻陡地一呆。
  工作室中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在桌上,有一張紙放著,高翔連忙走過去,只見紙上留著幾行字,是木蘭花留下的:
我去跟蹤他,說不定會到東京去,你好好照顧秀珍,留意可疑人物。
  高翔向外看去,外面天色早已黑了。
  木蘭花在哪裏,管先生在哪裏,都已經看不見了。
  高翔的心中,感到十分悵然,當然,他知道以木蘭花的機智,勇敢而言,僅僅去跟蹤一個
人,是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然而,正如木蘭花所分析的,這是一件幾乎全世界的特務、間諜都在留意的事情,她難道
就僅僅是去跟蹤一個人那樣簡單麼?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熄去了燈,離開了木蘭花的住所。
  木蘭花只要高翔留住管先生五分鐘,而事實上,高翔卻留住了管先生七分鐘之久,所以,
木蘭花在外面的灌木叢中,多等了兩分鐘,才看到管先生走出來。
  管先生走出來的時候,十分之狼狽,而且,他的臉上,怒氣沖天,木蘭花雖然不知道高翔
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留住了他五分鐘的,但是卻也可以從管先生的神態上,看出管先生一定是吃
了大虧了。木蘭花仍然伏著不動,直到管先生走出了七八碼。
  木蘭花早已注意到,管先生來的時候,是並沒有汽車停在門口的,而管先生既然是從東京
來的,這裏又是郊外,那麼,他的交通工具,可能就放在附近隱蔽的地方。
  是以,木蘭花並不心急,在管先生走開了幾碼之後,她才悄沒聲地跟了上去,這時候,木
蘭花不但藉著這五分鐘的時間,準備了各種必要的工具,而且,她也進行了化裝。這時的她,
眼珠、頭髮的顏色,全改變了,鼻也加高了,看來像是一個歐洲南部的美女。
  她跟在管先生的後面,看見管先生在走出了十來碼之後,伸手在路邊的灌木叢之中,推出
了一輛小型的機器腳踏車來。
  他跨上了摩托車,立即飛馳而去。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木蘭花似乎是無法跟蹤他的了。
  但是事實上,卻全然不是那樣。
  首先,木蘭花在下樓之前,已打了一個電話到機場去詢問,知道最近一班班機,飛往日本
的,是在一小時又十五分鐘之後。
  而且,木蘭花一眼已看到,管先生的那輛小型摩托車,正是機場中附設的租車店所出租的
一部,車後輪的葉蓋上,漆有明顯的標誌。
  第三,管先生駛出的去路,正是駛向機場的。
  有了這三點,她可以肯定,管先生的確是從東京來的,而如今任務不成,他自然也急於飛
回東京去,去向他的上司請示。
  他的上司,即使不是「KID」中的高級人員,也至少是具有相當地位的人,那樣,就可
以使得事情更進一步,或者可以偵知他們對那種沉在海底的新煉油法,採取的是什麼態度了。
尤其是後一點,那是十分重要的,因為這關係著穆秀珍的安全。
  木蘭花要繼續跟蹤管先生,是十分容易的,她只消在一小時之內,趕到飛機場就可以了。
她順著公路,向前走了一程,便截到了一輛計程車。
  在三十分鐘之後,她到了機場。
  在機場中的木蘭花,又和剛才有所不同了,剛才她穿的是一件方便跟蹤的緊身衣,但這時
,她便加上了一件紅白相間,十分搶眼的西裙了。
  她在機場的公共電話中,和方局長聯絡,要方局長以警方的名義,通知機場方面,替她在
最近時間內,在飛經東京的班機上找一個庭位。
  她還要求方局長,千萬不要把她的行蹤講給高翔聽,只要他轉告高翔,好好地照顧秀珍就
行了。方局長答應了木蘭花的要求。十分鐘後,當木蘭花向機場管理處走去的時候,一個職員
立時迎了上來,將她帶進了航空公司,辦理手續,木蘭花從那時起,所操的語言,便是帶有西
班牙口音的英語,十分鐘後,她辦好了手續,她看到管先生,放下報紙,匆匆走進閘口。
  這時,離飛機開航,只不過十分鐘了。
  管先生當然是為了小心,所以才捱到這時候,方始上機的,但是他一定想不到,那個美麗
的,穿著如此惹眼的衣服的南歐女郎,就是木蘭花。
  木蘭花跟在他的後面,上了飛機,當空中小姐帶著管先生在機位上坐了下來之後,又轉身
向木蘭花微笑,木蘭花將機票交給了空中小姐。
  空中小姐指著管先生身邊的位置,道:「小姐,這便是你的位置,祝你旅途愉快!」
  她的位置竟恰好在管先生的旁邊,這實在是一種湊巧,而絕不是事先要安排的,連木蘭花
也不禁有點感到錯愕失驚!
  但是她當然不會讓自己的面上,現出驚愕之態來,這時,管先生正抬頭向她望來,木蘭花
禮貌地向之微笑了一下,坐了下來。
  飛機不多久便起飛了。
  在飛機起飛之後,管先生似乎顯得十分不安,但是木蘭花卻竭力不去注意他,木蘭花決定
一下機,便用最迅速的方法來改裝。
  她估計自己在下機後,便跟蹤管先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而在旅程之中,她是大可以趁
此機會,休息一下的,是以她放下了椅子,打起瞌睡來。
  她約莫睡了兩小時,當她醒過來時,她看到管先生也在瞌睡,木蘭花沒有去注意他,這時
,機上正開始放映一場電影。
  那是一場相當精采的歌舞片,木蘭花看完了這場電影時,空中小姐已在通知各位搭客綁好
安全帶,準備飛機著陸了。
  木蘭花綁好了安全帶,可是在她身邊的管先生,卻仍然側著頭在打瞌睡,並沒有將椅子豎
起來,木蘭花皺了皺眉頭,她心中已感到事情有點不對頭了。
  這時候,空中小姐正從機首部份,走了過來,檢查每一位搭客,是否已做好了飛機著陸前
的準備工作,當她來到了管先生旁邊的時候,她停了下來,有禮貌地叫道:「先生,請醒一醒
,飛機已到目的地了,請醒一醒!」她一面說,一面用手在管先生的肩頭,輕輕推了一下。
  那時候,木蘭花幾乎已可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故意側過頭,向窗外看去。
  這時正是黎明時分,東京機場上的燈火還未熄,在晨光微曦中,燈光看來更帶有一種朦朧
的美。二十秒鐘之後,木蘭花所期待的那一下驚呼,終於發出來了!
  但空中小姐不愧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這下驚呼聲十分短促,幾乎沒有引起搭客的注意,而
機身恰在這時,略為震動。
  機輪已經碰到跑道了,由於那一震,管先生的身子向旁側了一側,變成他的臉,正對準了
木蘭花。他的臉,呈可怕的青黃色。
  管先生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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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蘭花在那間小小的會客室中,已坐了近四十分鐘了。由於管先生的死亡,幾乎每一個旅
客,都阻遲了下機的時間。
  但是被客氣地留下來時間最長的卻是木蘭花。
  因為木蘭花是坐在管先生旁邊的。
  木蘭花已經因為管先生的死,而心中十分沮喪,因為她是追蹤管先生而來的,管先生死了
,一切線索全部斷了,她也變成白來一次了。
  可是,她卻還必須接受許許多多的盤問。
  儘管,那些盤問全是以十分客氣的語氣提出來的,但是,木蘭花怎會看不出警務人員眼中
,那充滿了懷疑,想尋求答案的眼光?
  而且,那一邊,那兩名年輕的警員,檢查她的旅行證件,也費了太多的時間了。對於這一
點,木蘭花倒並不擔心,她既然化裝成如今這個樣子,她的旅行證件,自然是和她的樣子所配
合的,這種不同樣貌,但絕對是真的旅行證件,她一共有二十四套之多哩!
  直到陽光射進這間會客室中,木蘭花才望著面前那個年輕的,認真的日本警官,道:「好
了,先生,你還有什麼問題麼?」
  「請原諒,小姐。」那警官的神氣,像是因為未能在雞蛋中找出一根骨頭,而誓不罷休一
樣,「通常地,在旅行中,坐在相近位置上的人,是都會作某種程度的交談的,你真是未曾和
這位先生,作任何的交談?連一句話也沒有麼?」
  「唔,」木蘭花攤攤手,「一個人在飛機上,心臟病突發而死了,你們為什麼這樣緊張,
照你們這樣的處事方法看來,日本應該是早已沒有任何犯罪事件的了!」
  「小姐,罪犯總是有的,要是罪犯沒有了,我們豈不是要失業了麼?」警官為他自己的幽
默笑了笑,忽然道:「小姐,你當過護士?」
  「沒有,但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那麼,你怎可以肯定他是心臟病死的?」
  「我不管他是作什麼死的,我––老天,你不會以為是我謀殺了他的,是不是?」木蘭花
有點氣惱地說,這時她實在不耐煩再在這裏耽下去了。
  「他的確是被謀殺的。」警官鄭重地說。
  木蘭花早已知道管先生是被謀殺的,但這時她卻不得不裝出十分吃驚的神情來,並且發出
了一下短短的驚呼聲。
  「所以,小姐,你要十分小心,由於你是坐在他的旁邊的,兇手可能以為你會看到過他,
因而對你不利,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立即飛回去!」
  木蘭花到了這時,已完全明白那警官的用意了。
  那警官之所以喋喋不休,翻來覆去地問她那麼多問題,將她留在那間小會客室之中那麼久
,完全是一種十分古老的辦法。
  那警官一定是熟知管先生的身份的,大約他也預知謀害管先生的兇手,仍然在機場附近,
在察看自己行事,是否一無破綻。
  在這樣的情形下,那警官便故意留住木蘭花,要木蘭花和警方的談話時間拉長,使得那兇
手以為木蘭花已對警方透露了什麼,而對木蘭花下手。
  那樣,他就可以捕獲那個兇手了。
  這是一個十分古老的辦法,而且,對於被利用作釣餌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種不負責任的
,冒險的行動,是以木蘭花心中,對那個年輕的日本警官,生出了鄙夷之想,日本人的民族住
就是太急於成功,而不擇手段,當年悍然發動對中國的侵略戰爭,又何嘗不是這種性格所造成
的,想不到在受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慘痛的教訓之後,日本人這種性格,仍然沒有多大改變。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我不回去,如果兇手要對我不利,我人在日本,日本的警務人員
,是有責任來保護我的安全的。」
  那警官道:「當然,這當然,這正是我想向小姐提出的一個要求,你不介意我們派兩位幹
練的女警員,寸步不離地跟著你麼?」
  木蘭花只想早一點脫身,她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可以走了麼?我實在不想到貴國
來的旅行,局限在這間小屋子中。」
  「可以了,小姐,你只管放心,我們是會盡全力來保護你的,跟蹤保護你的女警員,你只
當她們是不存在的就可以了!」
  木蘭花站了起來,另外兩個警員將旅行證件也還了給她,她接過來放好,同時,她攏了攏
頭髮,她去整理頭髮,那本是無意識的舉動。
  可是,當她的手指,插進她後頸上的頭髮之際,也不禁陡地一征,因為她的手指,竟摸到
了一根細細的金屬管子––
  木蘭花在才一摸到那根金屬管之際,還以為那是警方放置的「偷聽器」。可是她立即便否
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在她清醒的時候,有人要將東西。插進她腦後的頭髮之中,雖然那深棕色
的長髮只是假髮,但是那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在她睡著的時候。
  而將這根金屬管子放在她頭髮之中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飛機上,坐在她鄰位的管先
生!而且,木蘭花已迅速地想像出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管先生是中毒死的,這一點,木蘭花從管先生死後的面色之上,可以肯定。而且,管先生
的死,是在她睡著的時候所發生的。
  那謀殺管先生的兇手,當然也在機上,由於警方不可能將所有的搭客全部扣留過來慢慢偵
詢,是以只好任由兇手安然逃走。
  而那個警官,如今想以木蘭花作釣餌,引兇手現身。
  木蘭花又知道,自己的化裝,並沒有被管先生識穿,當然也未被兇手識穿,她不知道兇手
用的是什麼方法(她猜想最可能是一支毒針),但她卻可以肯定,當管先生中毒之後,一定不
是立即死的,他還有時間,將這東西,放入自己的頭髮之中!
  管先生之所以要將那東西放入自己的頭髮中,用意實在是十分之明顯的,那是他自知要死
了,他要留下一個殺死他的人的線索。
  而如今在自己頭髮中的那東西,一定是十分普通的,留在他的身上,是不會被任何人注意
的,但是,那東西如果被發現在他身邊的一位女搭客的頭髮之中,那卻是大不相同了,警方就
有可能在這上面,找到線索,從而找到兇手,替他報仇!
  木蘭花想到了這裏,她真想立時將那東西取下來!
  但是她卻並沒有那麼做。
  她只是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來,讓那東西,繼續留在她的頭髮之中,然後,走出了那會客室
,匆匆地向機場之外走去。
  木蘭花之所以這樣做,乃是因為這時,事情已變得十分之複雜了。本來,她跟蹤管先生,
來到東京,事情是很簡單的。
  但如今呢?管先生死了,警方插手進來了,還有一個或更多個在暗中監視著她的兇徒,更
有警方人員在跟蹤保護著她。
  在新的情形下,她變成完全被動,完全不能展開她的工作了。如果不是她已發現了在自己
的頭髮之中藏有物事的話,那麼,木蘭花對於這種被動,還是十分歡喜的。
  因為這至少可以使她的線索,不致於中斷!
  但是這時,她已然肯定,藏在自己頭髮之中的東西,是有著重大的價值的,那麼,她就必
需擺脫被動的地位,而轉為主動的偵查,才能迅速地接近管先生致死的原因,和找到「KID
」組織在日本的代理人,達到她此行的目的了。
  木蘭花已為她自己定下了方針,那便是:擺脫一切的跟蹤!當她向外走去的時候,她看到
了一根柱子之後,有一個男子在用打火機點煙。
  木蘭花只是略略地向那男子看了一眼,心中便冷笑了一下。因為那男子的煙,是已吸了一
半的,這時他還將打火機放在口邊,顯然是別有用心。
  不消說,那打火機,一定是無線電聯絡儀了。
  而當她來到了機場大廈外面的時候,有三個女學生模樣的人,手拉著手,轉出了牆角,來
到了她身邊不遠處,停了下來。
  不必問,那一定是警方的「保護者」了!
  木蘭花裝著全不看見,她向街車站走去,鑽進了一輛的士之中,說出了一個酒店的名字。
那酒店倒是木蘭花在啟程之前就訂好的房間的。
  晨早上班時間的東京,交通之混亂,行人之匆忙,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的,木蘭花在車中
,向外看去,並看不到有什麼人在跟蹤她。
  她幾乎已要伸手進頭髮後面,將她已經用手碰到過,但是還不是確切地知道那是什麼,好
像是金屬管子般的東西取出來看個究竟了。
  但也在那一剎間,她發現那司機戴著一頂帽子,而後頸上露出了幾根十分長的頭髮來,毫
無疑問,那司機是一個女子。
  當然,那也是警方的傑作了。
  是以,木蘭花又忍了下來。
  她坐著不動,一直到車子到了酒店的面前。
  木蘭花才一下車,就看到那三個「女學生」,又手拉著手,走進了酒店,那一定是這個「
司機」用什麼方法通知她們的。
  木蘭花進了酒店,又在侍役的帶領之下,進了她預先訂下的房間,她關上了門,閃身進了
浴室,再關上門,然後,才將頭髮中的東西,取了下來。
  木蘭花自頭髮中取下來的東西是一隻領帶夾。
  當木蘭花第一次碰到這領帶夾的時候,將它當成了一根金屬管子,那是因為這隻白金的領
帶夾,是相當細的圓管形的原故。
  木蘭花肯定了它的質地是白金的,然而它的份量又比正常的來得輕,於是木蘭花更進一步
地肯定,那圓管形的領帶夾,當中是空心的。
  但是木蘭花並沒有立即設法將之打開來。
  她只是匆匆地拋去假髮,除掉鼻上的假肉,從眼中取出使她眼珠變色的,極薄的膠片,然
後,又打開旅行箱,取出一個橡皮人來。
  她拉動了一個拴,橡皮人立時充滿了氣,她將身上的衣服,穿在橡皮人的身上,將假髮也
戴在橡皮人的頭上,然然將橡皮人放在一張沙發之上,弄好了角度。她弄妥的角度是,自對面
建築物透窗望來,或是自鑰匙洞中望進來,都只能見到側面。
  那樣,看來就更像真人。
  木蘭花佈置那橡皮人的最後一個步驟是將一本書放在橡皮人的雙手之上。事後,她再為自
己進行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化裝。
  總共只不過十五分鐘,木蘭花已經完全改了樣子,她看來純粹是一個新潮派的男青年,頭
髮長,穿著長褲和橫條紋的運動衫,和看來大約五天未剃的鬍子。
  現在,問題就是她如何離開酒店的房間了!
  她將浴室的窗子推開半吋,向下張望。
  她的房間是在三樓,本來,那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向下爬下去的,但是她卻看到,窗下是一
條死巷,而在死巷的二端,有兩個人守著。
  木蘭花估計他們也是警方的人。
  她關上了窗子,又打開了房門,也不行,房門外,那三個「女學生」全在。那麼,臨街的
窗子,是不是可供利用呢?
  木蘭花只不過向窗口望了一眼便完全否定了!
  因為,外面是一個廣場,有一個噴水池,人十分多,她如果在那裏爬下去的話,才跨出窗
口,便一定可以聽到好幾十下尖叫聲了。
  木蘭花不禁躊躇了起來,她並不想使用武力,可是她怎麼出去呢?她再回到了浴室中,從
窗縫中向外,張望了一回。
  那條死巷只不過六呎寬,一邊是酒店的後面,另一邊,則是一道十二呎高的圍墻,墻那邊
,是一個建築地點,並沒有人。
  木蘭花立時想到,如果她能夠從窗中一跳出去,就跳過了那圍墻,而在跳出之際,又可以
使巷上的兩人不加注意的話,那麼,她就可以成功地離開了。
  要引開那兩人的注意力不難,要自上而下跳下去,要躍過六呎的寬巷,也不難,可是,問
題就在於木蘭花是在三樓,離地至少有二十多呎,當她跳落地的時候,她能夠不受傷麼?木蘭
花在窗前看三半分鐘,便立即轉回房間之中。
  她在行囊中,取出了一節一呎長短,手臂粗細的金屬棒來,那金屬棒是可以一節一節拉出
來的,拉到了最後一節,只有小指粗細。
  而等到一起拉出來之後,已變成有二十呎長的一根金屬棒了。木蘭花將浴室的窗子,完全
打開,她先拉長了的金屬棒的一端,擱在窗框上。
  然後,她用力向巷口,拋出了一個金屬的圓球,那圓球跌在巷口,向外滾了出去,那兩個
人立時順著鐵球滾出的方向,跟了過去。
  蘭花身子一縮,出了窗子,但是她仍然站在窗框之上,她以極快的手法,將那根金屬棒向
窗外伸了出去,伸過了圍墻。
  然後,她雙足在窗框上一蹬,她整個人都已向前吊了出去,她人才一飛出,金屬棒便已點
到了圍墻內的地面。
  是以,她等於是像一個撐竿跳的運動員自高而下,跳了下來一樣,她在落地之後,忙蹲著
身子,四面迅速地看了一下。
  等到她看到絕沒有人看到她時,她才收起了金屬棒,將之塞在一塊大石之下,然後,雙手
插在褲袋之中,吹著口哨,走了開去。
  她走出了幾條街,走進了一間咖啡座中。
  在她坐下來,呷著咖啡之際,她才取出了那枚領帶夾來,咖啡館的光線雖然不太明亮,但
是木蘭花也立即發覺,那管形的領帶夾,是可以從中旋轉開來的。
  她連忙將之轉開,在其中,抽出了一小卷捲得十分緊密的紙卷來,木蘭花的心中,十分高
興,她慢慢地將紙卷,攤了開來。
  在紙卷上寫著的是日文,木蘭花可以看得懂,但是,除了一個地址之外,其餘的字,木蘭
花雖然懂,卻不明白那是什歷意思。
  那些文字譯了出來是,「天已亮了,躺下吧,多躺一會,小羊兒是會叫的,黑羊不叫,別
去碰黑羊,牧羊人就來了。」
  這幾句話,木蘭花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
  當她看到了第三遍的時候,她突然想起,「KID」組織,「KID」在英文中,不但是
對小孩子的匿稱,也可以解作小羊兒的,
  小羊兒,黑羊,牧羊人,這一些語句,看來雖然莫名其妙,但是,那是和「KID」組織
有關的,那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
  而那個地址,毫無疑問地,是可以會見那個「牧羊人」––木蘭花假定他是「KID」組
織的負責人之一––的地方了。
  木蘭花曾經到過東京幾次,她知道那個地址所在的地方,是東京郊區一個十分高尚的住宅
區,那是一個十分幽靜的地方。
  木蘭花當然要到那個地址去的。
  而這時候,她還不立即起身的原因,是她在考慮,是不是要先用長途電話和方局長聯絡一
下,使方局長通知日本警方,去對付這個地址。
  但是木蘭花考慮的結果,是並不那樣做。
  因為她知道,「KID」組織,如果大隊警員前往,一定是一無所獲的。
  所以木蘭花決定自己一個人去。
  常然,她知道此去是極其危險的。
  而且,她更知道,如果她出了什麼毛病,落到了敵方的手中,那麼她是不能有任何的幫助
的,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到了何處!
  但木蘭花仍然決定前去!
  她會了賬,走出了咖啡館。
  她先搭公共汽車,然後轉搭地下火車,在離目的地還有大半哩的地方下了車,再搖搖擺擺
地,向前面走去,一面仔細地留意著四周圍的情形。
  當她終於來到了那個地址的前面之際,她看到那是一幢附有花園的,極其美麗的房子。花
園相當大,但間格卻和所有日本房子的花園一樣的。
  從半開的門中看進去,可以看到一個水池,荷葉亭亭,池旁的地上,大多數是十分平整的
青草,正有兩個兩歲大的孩子在草地上打滾。
  有一個老年婦人,則坐在一張椅子上,一面在做著針線,一面看顧著那兩個孩子,那兩個
孩子,看來像是孿生子。
  木蘭花看到了這情形,不禁呆了一呆,她後退了一步,看到門旁,掛著一塊木牌,牌上寫
著「山本宅」六個黑墨字。
  當然,門上是沒有門牌的,那是東京房子的通病,但是木蘭花一路問過來,人家告訴她的
地方,卻又的確就是這裏。
  木蘭花大力在門上,拍了兩下。
  那老婦人抬起頭來,道:「誰啊,自己進來好了。」
  木蘭花推開門,走了進去,那老婦人除下了老花眼鏡,用奇怪的眼光望著她。木蘭花找不
出話來說,只得道:「請問,山本先生在麼?」
  「山本先生?這時候是在工廠中的啊!」
  「噢,那麼,山本夫人呢?」
  「你是什麼人啊?」老婦人瞇著眼,「你不是那種壞人吧,我們可是養著狗。」老婦人高
叫了幾聲,一頭大狼狗奔了過來,向木蘭花狂吠。
  木蘭花忙後退,道:「不,不,我想見見山本夫人。」
  「山本夫人也不在哩,你快走吧。」
  木蘭花作最後的嘗試,她道:「天已亮了,躺下吧,多躺一會吧。」
  那正是這張紙上的話。
  那老婦人聽了,像是呆了一呆。
  木蘭花心中高興了一下,忙又四面看去,看看可有什麼明確地代表著「小山羊」,或是「
黑羊」的。但是就在她認為事情稍有進展之際,只聽得老婦人道:「先生,你一定弄錯了,山
本先生是工廠的總裁,你怕是他廠中的工人?」
  木蘭花覺得十分之狼狽,她「哦哦」地答應著,道:「那麼,這裏是不是––」她又將那
個地址,唸了一遍,那老婦人用心地聽著。
  等木蘭花講完之後,那老婦人大點其頭,道:「是啊!」
  木蘭花沒有再說什麼,她只是向那個老婦人鞠躬為禮,然後,向外退去,一面道:「那我
一定弄錯什麼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面說,一面向後退到了門口。
  在她退出門去之際,她順手將那本來是半掩的門關上,她看來仍然是信步地在向外走著的
,但實際上,她正在用心地思索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難道是那張紙上的地址寫錯了?
  因為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來,這所美麗的住宅,都是和一個恐怖的暗殺團體連繫不起來的
。但是,管先生的紙條當真可能寫錯麼?
  那可能性是極少的!
  所以,木蘭花只好肯定,那種和平,安靜的環境,小孩子和老年婦人,半掩著的門,這一
切,全是故意裝出來掩人耳目的!
  木蘭花走出了不多久,便穿過了一條小巷,然後,轉了一個彎,這樣,她便來到了那幢屋
子的後面,圍墻並不高,木蘭花可以輕而易舉地爬進去的。
  木蘭花在爬進圍墻去的時候,她可以看到屋前草地上的那老婦人,但是那老婦人卻背對著
她,根本未曾看到有人爬進來。
  木蘭花一落地立即向前迅速地推進了七八碼。
  這時,她已到了屋子的後門前,她伸手輕輕一推,門便打了開來,她躡手躡足地走了進去
,走過了一條走廊,來到了客廳中。
  客廳中是西式的陳設,一個人也沒有。
  從客廳的玻璃門中望出去,那老婦人仍然安靜地在編織著衣服,那兩個孩子也仍然在草地
上打著滾,玩得十分之開心。
  木蘭花心想:自己一定是找錯地方了!既然找錯了地方,那就快退出去吧!
  木蘭花想到這裏,一個轉身,便待從那條走廊中穿出,退出屋子去,可是,也就在那一剎
間,突然整間屋子,都起了變化!
  首先,是「刷」,「刷」,「刷」幾下響,所有的門,窗口,都有鋼簾落了下來,室內頓
時漆黑,木蘭花身形一閃,向後退去。
  然而,她才退出了一步,燈光便已復明。
  燈光復明之後,除了頭上的那盞大型的水晶吊燈之外,客廳中的一切,皆已改變,老大的
客廳,變得空空如也,名貴的陳設全不知去向了。
  而在客廳每一個角落中這時卻多了個巨無霸。
  那真正是巨無霸,四個人,全是身高超過六呎的巨人,有兩個是黑人,兩個是日本人,他
們四人,全都穿著小革皮製的短衫。
  在他們的手中,則持著一根棒球棒。
  棒球本來就是日本人喜歡的運動,但是只怕沒有人會喜歡這四個人手中的那種球棒,因為
那四根球棒,都是不銹鋼的。
  那四個人全站在屋角,而木蘭花恰好在當中。
  這一個突兀之極的變化,是在不到十五秒鐘之內發生的,而且,在發生之前,木蘭花已然
肯定了自己是走錯了地方,是以她連在心理上的準備也沒有!
  她只好呆立著,等候事情進一步的發展。
  接著,墻上「卡」地一聲響,一扇暗門打了開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進來
之後,兩個手持球棒的日本人,立時大踏步地走了過來。
  那兩個日本人在那人的身前站定,那人自袋中取出一隻小盒子來,按下了其中的一個掣,
墻上另一個暗門打開,一張沙發滑了出來,恰好來到那人的身後。
  那人舒服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上上下下,向木蘭花打量了幾眼,才道:「好了,小朋
友,你是得到了什麼線索,才到這裹來的!」
  這一連串的變化,實在是使得見多識廣的木蘭花,也為之瞠目結舌,不知所以,直到她聽
得對方這樣問,她心中才略略放心了些!
  因為對方這樣問,那表示對方並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那麼,至少暫時還可以混濛一下
,是以她裝出了害怕又驚訝的樣子來。
  她指指那人道:「你––你就是山本先生?」
  那人的面色,陡地一沉,道:「你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麼?你是怎麼知道這裏的地址,和
那句剛才你在花園中所說的暗號的!」
  木蘭花忙搖手道:「不關我事,早幾天,我聽得一個人說,到這裏來,可以賺到大錢,這
兩天,沒有錢化了,所以來碰碰運氣。」
  「誰,誰告訴你的?」
  「那是一個––」木蘭花將管先生的樣子,形容一番。
  「什麼時候遇到他的?」
  「六天,或者有七天了,誰記得,當時,我正走好運,一晚上搶到了六個皮包,在豪華的
夜總會中遇到他,談起來的。」
  那人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從那人的笑聲中,木蘭花知道自己的話,聽來雖然活龍活
現,但事實上。已露出破綻來了。
  可是,她卻又不知道破綻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時,那人右手的拇指和中指,突然相扣,發出了「得」地一聲響,兩個黑人立時衝
了上來,用極快的動作,握住了木蘭花的一隻手臂。
  當那兩個黑人上來,捉住木蘭花的手臂之際,木蘭花其實是有能力抵抗的,但是她還是不
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以她只是叫道:「這是作什麼?」
  那人的兩隻手指,再發出了「得」地一聲。
  握住了木蘭花手臂的兩個黑人,將木蘭花的手臂,扭到了背後。木蘭花女扮男裝,本來是
裝得十分似之的,她穿著比較鬆身的衣服,來掩飾她健美的身材。
  然而當她的手臂被扭到了後面之後,她健美的身形,卻再也掩飾不住了,那人自沙發霍地
站了起來,道:「好啊,原來你是一個女子!」
  他大踏步地向前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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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2 18:54: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這樣的情形下,木蘭花實是不能不動手了!
  她的手臂雖然被擒住,但是她的手腕,還是可以有所動作的,她雙手一張,四指併齊,猛
地左右一張,向那兩個黑人,腹際的軟肉,直插了下去。
  那是空手道一招十分厲害的招數,以木蘭花在空手道上的造詣而論,她若是全力施為,一
插之下,是足可以將一塊一吋厚的木板插斷的。
  當然,她在雙臂被握的情形下,當然不能全力施為,在力道上要打了一個折扣。但就算打
了一個折扣,那出其不意的一插,也夠那兩個黑人受的了。
  那兩個黑人怪叫了一聲,立時鬆開了手。
  木蘭花手臂一獲得自由,她人便向前疾衝了出去!
  因為她看出當前的形勢,若是不將那人制住,自己要一人對付那四個巨無霸,那是絕無勝
利的可能的事情。當她身子猛地向前撲出之際,在她的身後,傳來了一下兩個金屬物體猛烈擊
撞的聲音,那是那兩個黑人各自揮動鋼棒向前擊來,卻都未曾擊中木蘭花,反倒自己兩根球棒
,相撞了一下所發出來的。
  木蘭花雖然聽到了聲響,但是她卻連頭也不回,一掌向前擊出,那人已覺出不妙,連忙向
後退去,但木蘭花的一掌,已擊中了他的肩頭!
  木蘭花那一掌的力道十分大,打得那人身子向後一退,跌坐在沙發上。木蘭花一看到那人
已跌坐在沙發上,以為大局已定了,便哈哈一笑。
  可是,就在她一笑之際,那人所坐的那張沙發,竟以極高的速度,向旁滑了開去,木蘭花
連忙一躍向前,但已經遲了!
  那隻沙發,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內,已然滑進了墻上的暗門之內,在那人進入墻前的一剎
那,他叫了一句話,道:「抓活的!」
  接著,「砰」地一聲,墻上的暗門便關上了。
  木蘭花的心中,實是懊喪到了極點,因為她剛才若是不顧住笑,以為那人已無路可逃,而
是立即撲上去,那麼那人就算逃進暗門,她也一定可以跟進去的。
  而如今,她卻一個人,面對著四個巨無霸。
  而且,那四個巨無霸的手中還有著鋼的球棒!
  木蘭花立時一個轉身,向後疾退了幾步,背靠著墻站定,她才一站定,那四個巨人,已是
半圓形地排開在她的面前了。
  木蘭花心知,自己如果要闖出去,那就非得將眼前這四個巨人中的三個,打得人事不省,
然後,再威脅其中另外一個,帶自己出去。
  但是,自己能赤手空拳打得過他們麼?
  木蘭花將左手放在胸前,作出隨時可以向前砍出去的姿勢,同時,她將右手放背後,在背
後,她的拇指,在她中指的指環上,輕輕一按。
  一按之下,指環上便有一枚尖刺彈了出來。
  那枚尖刺是中空的,如果一刺中了人,受了壓力,指環內的毒液,就會進入被刺中者的體
內,一般來說,在這種間諜常用的武器之中,放的全是一些致人於死命的劇毒毒液。
  但是木蘭花卻是絕不想無辜傷人的,所以在那枚戎指中,她放的並不是毒藥,而是一種極
強烈的麻醉劑,刺中了人,會使人在二十秒之內昏迷!
  如果木蘭花不是扮成了男人的話,那麼她的頭箍,將是一件極其厲害的兵刃,然而此際,
她卻只好運用那枚戒指了。
  當然,她還有一件武器是可以用的,那便是她的腰帶,那是鋼絲編成的一條鞭子,但是她
知道,如果她一使用那條鞭子的話,她的身份便一定暴露了。
  因為她的鞭子,是一件十分有名的武器。
  那鞭子,和女黑俠木蘭花的名字是分不開的!
  木蘭花的右手,始終放在身後,那四個巨人,一步一步,向她逼了過來,等到來到了離木
蘭花只有五呎之際,突然一聲怪叫。
  隨著那一聲怪叫,只見他們的手,陡地向後一揚,四根金屬球棒突然挾著「呼呼」的風聲
,向屋角拋了出去,那自然是因為他們要活擒木蘭花了!
  木蘭花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陡地一喜!
  在那四根球棒還未曾落地之際,她的身形一矮,「颼」地在兩個日本人的中間,疾穿了過
去,當她以極快的身法,在兩人的中間穿過去之際,右手反手在右邊那個日本人的背後,拍了
一下。
  那一下並不重,可是已足夠將尖刺刺進去了。
  她掠到了屋角,順手抄起了一條球棒,才站定身子。
  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只聽得「砰」地一聲響,那個被她指環上的尖刺刺中的巨無霸,身
子已直挺挺地倒了下來,昏迷不醒了。
  其它三個人,像是根本未曾看到他們的同伴已有一個倒了下去一樣,仍然迅速地逼近來,
那日本巨人衝在最前面,向木蘭花猛地砍出了一掌!
  那一掌,是向著木蘭花的面門砍來的!
  木蘭花的身子,略側了一側,揚起了球棒,迎了上去。日本巨無霸那一掌的力道,十分之
大,但正因為他的力道大,是以急切之間,收勢不及!
  只聽得「拍」地一聲響,那一掌,正砍在球棒之上!從那一下響,和日本巨無霸所發出,
那驚心動魄的慘叫聲聽來,日本巨人的手掌背,一定已經碎裂得十分厲害了。
  而木蘭花的身子,也被日本巨人那一掌之力,震得向後退出了一步,也就在這時,那兩個
黑人,左右包抄,攻了上來。
  木蘭花手臂一縮,收回了球棒來,球棒打橫,先左後右,猛地一撞,「砰砰」兩聲,球棒
的兩端,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內,撞中了那兩個黑人的肚子!
  那兩個黑人各自悶哼了一聲,滾下身子來。
  他們一滾下身子,更給了木蘭花以一個機會,她身子突然跳了起來,膝蓋一分,重重地撞
在那兩個黑人的下頷之上!
  那一撞,當真是沉重之極,令得那兩個黑人,一齊仰天跌倒,而木蘭花手中的球棒,也在
同時,向面前日本巨人的肩頭,擊了下去。
  而她自己,則在一落地之後,便跳出了五六呎,轉過身來。
  當她轉過身來之後,那四個巨人的鬥爭能力,即使沒有全部喪失,也已喪失一大半了。
  木蘭花還想繼續出手時,突然,在她的後面,傳來了那人冷冰冰的聲音,道:「別動,別
轉過身來,放下你手上的球棒!」
  他講到這裏,略停了一停。
  然後,才聽得他加強語氣地說道:「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竭力想掩飾自己的身份,當她的名字,突然被人叫出來之際,她心中的吃驚,實在
是難以形容的,她勉力保持鎮定。
  然後,她反問道:「你說什麼?」
  那人「桀桀」地怪笑了起來,道:「木蘭花小姐,你不必再否認了,我有許多的證據,可
以證明你的身份的,你要聽聽麼?」
  木蘭花仍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她一面講,一面試圖轉過身子來。
  然而,她的身子才轉動了一點點,身後的人便厲聲喝道:「別動,我手中握的,是一柄九
發的火箭槍,你是一定知道這種槍的厲害的!」
  木蘭花當然是知道這種槍的厲害的,是以她沒有再動,那人又笑了起來,道:「第一,世
上能夠打得過這四個人的人不多,如果是女子的話更是絕無僅有,那就是你木蘭花小姐。第二
,我們派出去的人,是替你送巨額支票去的,但你卻沒有收,你的堂妹又參加了飛機殘骸的打
撈工作,你跟蹤我們派出的人來到東京,這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麼?」
  木蘭花冷笑一聲,道:「我看你是在夢囈!」
  那人笑得更加陰森,道:「還有,你剛才躍在半空,雙膝頂人的那一式,叫作什麼,是不
是叫作『野馬分鬃』?那是一代大宗師兒島強介的絕招,而女黑俠木蘭花是兒島大宗師的弟子
,這又是盡人皆知的事!」
  那人講到這裏,又縱聲大笑道:「放下球棒,木小姐!」
  木蘭花覺得無話可說了。
  如言把手中的球棒,拋到了房角中。
  那人冷冷地道:「蘭花小姐,我們派人來向你表示好意,你卻不接受我們的好意,這未免
太令我們失望了,是不是?」
  木蘭花不出聲。
  那人又道:「而且,你居然還來到了東京,想與我們為敵,小姐,你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一點,難怪你現在要失敗了!」
  木蘭花仍然不出聲。
  「嘿嘿,木小姐,但我們的目的,只是用各種各樣的方法來賺錢,而不是去結仇人,如果
你肯答應不再管我們的事,而且,勸服穆秀珍不參加打撈工作,那麼,你立即就可以離去,而
且,那小小的意思,我們也一樣會送上給你的!」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的心中不禁十分詫異。
  為什麼對方在已佔盡了上風的情形下,還如此優待自己呢?她笑了一下,道:「你乾脆將
我殺死,不是更可以免我管閒事了麼?」
  「不,你弄錯了,我們和其他的組織不同,我們不想亂殺人,而且殺了你,對我們有什麼
好處?只不過更多結了高翔和穆秀珍兩個仇家而已。而如果你答應了我們,那你就是我們的朋
友了,你看,朋友和仇人,是多一個和少一個,雙倍計算的!」
  那人又得意地笑了起來,道:「得了一個朋友,不但多了一個朋友,而且等於消滅了一個
敵人,這就是我們成功的秘訣。」
  木蘭花道:「很抱歉,我本人不能成為你們的朋友,而且,我也絕不能勸說秀珍不要參加
那工作,因為她的未婚夫,是在那架被你們破壞的客機之中的!」
  「那真是太不幸了,我代表組織,表示哀悼,蘭花小姐,你不必那麼快就作出決定,你可
以考慮,但是要請你注意,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只願意失去一個朋友,而不願意在失去一
個朋友的同時,再增加一個敵人的。」那人冷然地道。
  木蘭花道:「我願意考慮。」
  她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只好這樣說。
  因為這樣一說,她才可以獲得時間,再設法慢慢脫身。她回答之後,那人道:「好,那就
請你向前走,一直向前走去!」
  木蘭花只得一直向前走著,在她走到了牆前的時候,牆上的一度暗門,自動向上升起,那
人道:「向前走,向前走去!」
  木蘭花一步跨了進去,她卻未曾料到,那暗門之內,是一條十分寬闊的傳動帶,那傳動帶
正在轉動著,她一步跨進去,冷不防身子一衝,站立不穩,跌了一交。
  她連忙爬了起來,身後的暗門,已經關上了。眼前一片漆黑,她雙手攤開,可以摸到兩旁
粗糙的牆壁,她站在傳送帶上,不斷地在向前移動。
  可是,眼前一片烏黑,她卻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何處去!
  ***
  海底是極其美麗的,尤其當天氣好,海水清的時候。
  穆秀珍撥開了一大叢碧緣的海帶,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淺黃色的珊瑚礁,一群海馬,正在
上上下下地游動著。
  一條銀白色的海鰻,正在珊瑚礁的縫中向外游望著,等待著食物。只不過這一切穆秀珍連
看也不去看上一眼。
  她要找尋的,是飛機的殘骸。
  但是,在一天一夜之中,她一無所獲。
  當地的海水並不深,但是,據海事圖的記載,這裏有一道十分闊而深的海溝,海溝最深的
地方,深達一千一百呎!較淺的地方,也在八百呎左右。
  那樣的深度,是不用深水潛艦無法潛到的。
  而穆秀珍這時的工作,連她自己也知道,那幾乎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飛機的殘骸,一定
已被海中的暗流,捲進那海溝中去了!
  只有等到深水潛艇運到之後,她的工作才可以有成績。
  但是穆秀珍是一個心急的人,如果她能夠等著深水潛艇的到來,而不先潛到海中去尋找,
那麼,她也不成其為穆秀珍了。
  穆秀珍在前游著,雲四風跟在後面。
  雲四風雖然也在海中,但是他卻並不是在游動著的,因為他的手,是放在一具潛水器之上
,潛水器在水中推進。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前進。
  他將潛水器的速度,控制得相當慢。
  那麼,他就可以一直跟在穆秀珍的後面,而不會尷尬。
  穆秀珍一直向前游著,雲四風是知道她要向什麼地方去的,他好幾次想要通過無線電對講
機,要穆秀珍別再向前游去。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勸說穆秀珍,是定然沒有結果的,所以他只有緊緊地跟在後面,
並且一手緊握著水底發射的尖槍。
  他知道穆秀珍是要游到那海溝附近去。
  向前游去,珊瑚礁漸漸增加了,他們似乎在向上浮起,因為海底離他們越來越遠了,但事
實上,卻絕不是那樣,他們仍然在一百呎的深度,只不過是海深了!
  穆秀珍仍然向前游著,漸漸地,海水變得黝黑了,一大叢一大叢的海草,在微微的擺動著
,向前看去,前面的海草似乎擺動得更厲害。
  海草是生長得如此之濃密,以致當水草在不斷擺動的時候,看來猶如千千萬萬的狂魔,正
在海底跳舞一樣,益增深海的神秘。
  海草的擺動,是由於海底暗流的影響,而海水變得如此之黝黑,那當然是因為他們已經游
到了那個大海溝之上的原故。
  穆秀珍的頭向下,身子向下沉去。
  雲四風連忙加快了潛水器的速度,趕到了穆秀珍的下面,道:「秀珍,這海溝之中,一共
有七股不同的暗流,你不知道麼?」
  穆秀珍游了開去,避開了潛水器,仍然想向下沉去。
  就在這時,在黝黑的神秘的海水之中,一條極大的魔鬼魚,突然張開了雙翼,竄了上來,
直向他們兩個人撲來,雲四風手指一緊,「颼」地一柄魚槍,射了出去,正射中在那魔鬼魚的
胸前,魔鬼魚一個翻身,攪起了一股血泉,游走了。
  雲四風趕上了穆秀珍,握住她的手背,按下了潛水器的一個掣,潛水器向海面之上,迅速
地升了上去,轉眼之間,便浮上了水面。
  穆秀珍一到了上面,便除下了面罩,她轉過頭來,不耐煩地道:「放開我,你抓住我的手
背幹什麼?誰要你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雲四風也除下了氧氣罩,他嘆了一口氣,道:「秀珍,深水潛艇已在用最快的方法運來,
明天就可以到了,你何必心急?」
  穆秀珍不說什麼,轉身就游了開去。
  雲四風明知穆秀珍的心中在不高興,但是他仍然跟在後面,直到穆秀珍上了游艇上的甲板
,他才默默地走到船尾上坐著。
  穆秀珍一上了艇,除去了橡皮帽,揮散了頭髮,只見工作隊的一個隊員,和調查委員會的
一個代表,領著一個有著一頭金黃色頭髮,身形十分高大的歐洲人,那代表直向穆秀珍走來,
道:「穆小姐,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歐洲第一流的潛水專家,馮德先生。」
  秀珍「啊」地一聲,道:「歡迎,歡迎!」
  她之所以發出「啊」地一聲,是因為馮德是德國人,的確是極其著名的潛水專家,而且潛
水的經驗,是極其豐富的。
  滿頭金髮的馮德走向前來,道:「啊,我們有一個這樣美麗的隊長,工作一定可以進行得
極其順利了,請接受我衷心的稱讚。」
  「謝謝你,馮德先生!」穆秀珍在甲板上坐了下來,「你可要立時開始工作麼?」
  「隊長,我剛才研究了一下海事圖,我認為飛機的殘骸,毫無疑問,是被暗流捲到了那個
海溝下面去了,你說是不是?」
  「當然是!」穆秀珍覺得他很有見地。
  「那海溝十分深,人是無法潛下去的,但是,我卻帶來了兩具『銅人』––」馮德露齒笑
著,「那是我自己設計的一種。」
  「你設計的『銅人』,就是你在大西洋,利用它,潛到了九百呎深海中的那種?」穆秀珍
興奮地問著,又站了起來。
  雲四風也走了過來,可是他一開口,卻討了穆秀珍的一個白眼,因為他道:「秀珍,可是
那海溝最深處,是超過一千呎的!」
  馮德向雲四風望了一眼,馮德是個見人就露出他雪白的牙齒微笑的人,看來他十分和善,
而且真誠,他伸出手來,道:「閣下是––」
  「他是雲先生,雲四風先生,工作隊的隊員。」穆秀珍替他們介紹著,他們兩人也握了手。
  「隊長,」馮德道:「在那次大西洋的潛水之後,我將我的『銅人』,作了兩點改進,一
點是在海底,它可以由一個推進器,自由行動。第二點改進,是雙手不必露出『銅人』之外,
而改由機器臂來來拾取海底的物事,實際上,我的『銅人』,已等於是一艘小型的深水潛艇了
!」
  「真的?」穆秀珍更興奮了,說:「在什麼地方呢?」
  「已經運到艇上來了。」馮德回答。
  「快,快吩咐他們抬出來使用!」
  雲四風走進一步,道:「秀珍,我認為––」
  「叫我隊長!」穆秀珍怒視著雲四風。
  「是,隊長,我想,還是等深水潛艇來了之後再說。」
  「打撈工作,一切由我決定,這位馮德先生所設計的潛水銅人,是得過國際發明人設計協
會的特別獎,十分可靠!」
  「可是它最深只能潛到九百呎!」雲四風仍然勸阻著。
  「我們就先到達可能到達的最深處去看看!」
  這時,幾個水手,已將「銅人」,推出來了。
  那兩具潛水銅人,乍一看來,和普通的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分別,它們的身子部份,是十分
厚的橡皮,共有兩層,兩層之間是可以充氣的。
  充氣的目的是,在海水的壓力增三倍,氣壓也相當地增加,從而減弱海水的壓力,使人不
會覺得在海底下難以生存。
  而且,在這兩具潛水銅人的胸前,有著許多操縱掣,是可以使穿著這銅人裝的人在海底自
由行動,以及抵禦海中巨大的生物的襲擊的。
  這種「銅人」,至少有一噸重,如果是在陸地上,當然是無法移動的,但是在水中,卻可
以作有限度的活動,的確是十分巧妙的設計。
  穆秀珍仔細地檢查著這兩具潛水銅人,並聽馮德解釋著操縱掣的用途。銅人的電動力,是
由船上供應的,有一條極長的電線,聯結船上的發電機,供給需要用電,它的最新設備,是不
需要氧氣的供應,只要有電力供應,那麼,附設的「人造腮」就可以分解水中的氧氣,使人得
到正常的呼吸量。
  馮德並且還特別聲明,道:「如果電流斷了,儲備的電量,還可以維持『人造腮』作四小
時的氧氣供應,只不過在這四小時內不能行動而已!」
  當馮德講到這裏的時候,他向一直站在一旁,現出焦慮不安的神態來的雲四風,露齒一笑
,他有一口異常潔白的牙齒,白得反光。
  然後,馮德略帶譏刺地道:「所以,雲先生大可以放心,使用這懂潛水銅人潛水,我和我
們的隊長,都是絕對安全的!」
  雲四風十分討厭馮德這個人,因為他竟不禮貌地不作回答,他只是想勸服穆秀珍,不要去
冒這個險,他似乎有著一種極其強烈的意識的感覺:這個馮德是一個不懷好意的傢伙,而如果
穆秀珍跟他下去的話,一定是會吃他的大虧的。
  他先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喉嚨。
  可是他還未曾出聲,穆秀珍像是早知道他要說些什麼一樣,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道
:「你要是再多說一句廢話,我立刻下令逐走你!」
  雲四風忙道:「我要講的,可不是廢話!」
  穆秀珍近乎任性地一揚頭,道:「任何勸我不要使用這種潛水銅人的話,都是廢話。我都
不要聽,你可明白了麼?」
  雲四風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他的心中十分難過,因為他對穆秀珍一片真心,若是穆秀珍對他冷淡,他或許不會那樣傷
心,可是如今的情形,卻是穆秀珍完全不當他是朋友!
  他轉過身,慢慢地向前走著,來到了船艙之中,呆呆地坐著,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只聽得
外面傳來了叫聲,道:「準備!」
  他抬起頭,向外看去,只見兩具潛水銅人都已直立著了,也就是說,馮德和穆秀珍兩人,
都進了潛水銅人之中。
  而起重機已將一具潛水銅人,吊了起來,通過球形的銅罩上的鋼化玻璃片,可以看到,那
個銅人之中是他所討厭的馮德。
  馮德被吊出了了船舷,慢慢地向水中放去,當他一大半沒入水中的時候,起重機的鉤子鬆
了開來,潛水銅人立時向海中沉下去。
  只聽得一個人,望著一個儀表,在緊張地叫著:「五十呎,一百呎,一百五十呎,兩百呎
,兩百三十五呎––馮德,這兒是控制台,你好麼?」
  然後,又聽得馮德的聲音,清晰地傳了上來,道:「好,海底的情形良好,可以自由行動
,人造腮的功用也良好,我呼吸到足夠的氧氣!」
  那人又叫道:「準備!」
  於是,起重機又將穆秀珍吊了起來。
  雲四風衝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他叫道:「秀珍,秀珍!隊長!」
  可是,穆秀珍卻連望也不向他望一眼。
  有一個人拍了拍雲四風的肩頭,道:「嗨,你要和銅人中的人講話,需要使用無線電聯絡
,不然,她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雲四風連忙向那個操縱控制台的人走去。
  他明知自己最後的勸阻,也是沒有用的,但是他卻還想試一試,可是,當他奔向前去之際
,起重機的鉤子,卻已然鬆開來了!
  穆秀珍迅速地向海水之中沉去。
  那人又開始在叫了:「五十呎––一百呎––一百五十呎––兩百呎––兩百三十六呎–
–穆小姐,這兒是控制台,你覺得怎樣?」
  「我很好,我正落在馮德先生的身邊。」
  聽到了穆秀珍的聲音,雲四風彷彿安心了些,那個操縱控制台的人,是一個陌生人,他當
然是馮德所帶來的一個助手了。
  而所謂控制台,是一隻很大的金屬箱子,上面有著各種各樣的儀表,和許多掣。雲四風雖
然對各種機械,是一個天才,可是一時之間,也難以明瞭這控制台的使用法。
  他向那人道:「我要和隊長通話。」
  不料那人竟加以拒絕,道:「對不起,潛水的規則是未發生意外之前,只能由潛水者傳話
上來,以免無謂地損耗潛水者的精力。」
  雲四風呆了一呆,他並沒有和那人爭論。
  他只是站在船舷上,望著海面,海面十分平靜,銅人早已看不見了,他只可以看到兩根密
封的,手指粗細的電線,正在不斷地伸展著。
  從電線的伸展程度來看,他們兩人的前進速度是相當快的,而且一看到那兩股電線的去向
,雲四風就可以知道,他們是直向那道海溝去的。
  雲四風在船舷邊上,站立了許久,正當他想要回到船艙中去的時候,忽然,他聽到飛機聲
,一架小型的水上飛機,正以相當高的速度飛來。
  水上飛機只在上空略一盤旋便在海面上降落。
  駕駛這架飛機的,顯然是一個高手,因為飛機幾乎是在離兩艘遊艇只有二三十呎外停了下
來的,機門接著打了開來。
  由於距離實在近,是以機門一打開,雲四風便可以看到,在橡皮艇放下之後,第一個出現
在機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高翔。
  由於不斷地遭到穆秀珍的冷淡,雲四風覺得一種異樣的孤獨,這時他見了高翔,心中不禁
十分高興,叫道:「高翔!」
  高翔向他揚了揚手,下了橡皮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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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2 18:5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跟著下來的是另一個人,那是一個禿頂的歐洲中年人,兩人一齊划著橡皮艇,不一會,便
由繩梯,攀了上來,雲四風迎了上去。
  「秀珍呢?」高翔第一句話就問。
  「秀珍去潛水了。」
  「那麼,新來的潛水專家馮德呢?」
  「也下水去了,高翔,你––」
  高翔卻向他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又道:「那麼,馮德的助手呢?他是帶著一名助手
來的,難道也下水了麼?」
  「我沒有下水。」那人控制台旁揚聲回答。
  「很好。」高翔向他走了過去。
  在高翔向馮德的助手走去之際,那個禿頂的中年人,正趁人不覺地從另一個方向,向那人
接近。雲四風是一個極其機靈的人,他立即感到,事情不對頭了。
  在他一想到「事情不對頭」之後的半秒鐘,他的心頭便狂跳了起來,因為他感到那種下意
識的不祥之感,似乎已經實現了!
  但是,他卻絕沒有去多想這一切。
  他只是從眼前的情形中,看出這個助手是需要制住的一個人,所以,他也立即從另一個方
向,向那助手,走了過去。
  高翔,雲四風和那禿頂中年人的行動,在事先是絕未曾約好的,但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當
他們開始接近那助手的時候,那助手震了一震,向船舷橫跨了一步,像是想跳到海中去。
  但是,雲四風立時向他逼近了過來,他又退一步,靠近了控制台,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放
在控制台的一個大紅按鈕之上。
  高翔來到了他的面前,道:「你就是馮德先生的助手台爾曼?」
  那瘦削而帶有幾分陰鷙的德國人沉聲應道:「是。」
  高翔又問道:「你和馮德先生合作已經有七年了。」
  「是,」台爾曼有點不耐煩,說:「你是什麼人?」
  「我是本市警方的負責人,也是飛機失事調查委員會的委員,至於這位,我想你應認識的
,他是國際警方派駐漢堡的代表。」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請不要打擾我的工作,你們看看!」台爾曼指著兩個儀表,「他們
兩人,正在六百二十呎的深海之中!」
  高翔呆了一呆道:「你可以離開五分鐘麼?」
  「不能,一秒鐘也不能!」台爾曼立時回答。
  高翔又呆了一呆,他望著台爾曼手下的那個紅色的鈕掣,在那個鈕掣的旁邊,用紅字寫著
:「極度危險,人造腮控制掣,不得亂碰。」
  高翔沒有說什麼,只是道:「那很好,他們預定潛水多久?你可能和他聯絡一下?報告他
,有人從漢堡來,想問他一句話。」
  台爾曼突然陰森地笑了起來,道:「不能!」
  他在講了「不能」兩個字之後,略停了一停,然後又道:「你明白,我也明白,我相信我
們不必講明了,你以為是不是?」
  「是的。」高翔無可奈何地點著頭。
  高翔的這一個行動,是大大地出乎雲四風意料之外的。他和高翔相識的日子,雖然不久,
但是他自問對高翔的個性十分了解。
  高翔絕不是輕易向人屈服的人!
  雲四風忙道:「高翔,什麼事?」
  高翔苦笑一下道:「來,我們到船艙中去。」
  雲四風更是莫名其妙,但是他卻看到高翔和那禿頂中年人,向船艙中走去,雲四風連忙跟
了進去,一進艙,便又問道:「究竟怎麼了?」
  「四風,事情麻煩了。」
  「唉,究竟是什麼事情啊!」
  「潛水專家馮德,在接到了委員會的聘請之後,表面上看來,他是立即和助手,帶著器械
啟程了,但事實上,他卻被人謀殺在一幢空屋之中,屍體遭到了可怕的破壞,只不過警方終於
還是證明了,那具屍體是潛水專家馮德––」高翔一口氣說著。
  雲四風聽到了這裏,幾乎連血液都冷結了!
  「可是,根據警方的紀錄,」高翔續道:「馮德是和他的助手,前來本市了,於是很簡單
地,當時得成了結論,有人謀殺了馮德。假冒他前來了!」
  雲四風幾乎站立不穩,他驀地後退一步。
  他喘了一口氣,那是不由自主的,這種驚人的壞消息,使他感到異樣的窒息。他道:「那
麼,秀珍她––她是和一個––」
  「和一個殺人的兇手,一起在六百呎的深海之中。」
  「那我們為什麼不逮捕台爾曼?他一定有份的。」雲四風說。
  「是的,可能他還是謀殺的共謀,但是你看到沒有,他操縱著控制台,可能他只要伸手輕
輕地一按,秀珍便沒有命了!」
  「那我們怎麼辦?」雲四風近乎絕望地叫著。
  「我們要商量,商量對策!」高翔苦笑著。
  「台爾曼是可以和海底通話的,他一定也知道事情已經暴露了,難道他不會通知兇手加害
秀珍麼?不行,一定要先將他制住。」雲四風激動地說。
  「將他制住了,誰會使用這具控制台,令他們兩人上來呢?」高翔緊皺著雙眉,:「但他
也是走不了的,他一定會要求我們撤退,好讓他們逃走。」
  高翔的話剛一講完,就聽得台爾曼叫道:「喂,你們的會議完畢了沒有?」
  這時,船上的其餘人,全然不知道已發生了那麼嚴重的問題,因之,對於臺爾曼的高叫,
好幾個水手都以異樣的眼光望著他。
  「商議定了。」高翔簡單地回答。
  「結果怎樣?」
  「想聽你的條件。」
  「你們過來!」臺爾曼高叫著。
  高翔等三個人,又一起向外走去,來到了臺爾曼的面前,臺爾曼道:「眼前的情勢,我是
操著絕對的優勢的,因為穆小姐在海底。」
  「是的。」高翔無法不承認。
  「你們三人,立時離去,而且,切斷兩艘船上的無線電聯繫,使你們不能通知別人關於我
們的事情,八小時之內,你們不能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出現。」
  「然後會怎麼?」雲四風咬牙切齒地問。
  「然後,穆小姐才有機會自深海之中上來。」
  高翔等三人,面面相覤。
  「你們可以搭快艇走,將水上飛機留給我,沒有人會知道你們為什麼來,為什麼走,而水
上飛機對我們的安全,十分有用。」
  高翔似乎已然有了決定,因為他的神態,變得安靜而鎮定,他攤了攤手,道:「那很容易
,我們答應就是了,在你們走脫之後,請向我代你們的指揮人物致意,說我十分佩服他,因為
他有一個十分精靈的頭腦,想得出這種辨法來。」
  雲四風急道:「高翔,不能放他們走,他們可能找到那煉製石油的新法子的,你看,他們
已然在七百四十呎的深海中了!」
  「是的,他們可能找到,但,也只好讓他們離去。」
  「他們未必會守信義,他們可能會擄走秀珍,傷害她的!」雲四風急得在額頭之上,滴下
了豆大的汗珠來,他也顧不得去抹它。
  「我想!他們如果是聰明的話,他們不會的,因為如果他們對秀珍不利,那麼,木蘭花是
絕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會冒這個險麼?」
  高翔轉過頭去,問道:「會麼?」
  臺爾曼道:「你說得對,我們不會。」
  高翔向雲四風一招手,道:「來,我們走,臺爾曼先生,為了秀珍的安全,我們也不會暴
露你們的身份的,無線電設施若是破壞了,反倒引人起疑了。」
  臺爾曼呆了半晌,道:「好,那你們走吧。」
  高翔等三人,循著繩梯,爬到了艇尾的快艇之中,高翔駕駛著快艇,向前飛也似地駛了出
去,快艇駛得實在太快了,海水在艇首飛濺而開,向兩旁散去,使得快艇看來,像是一頭有著
兩個巨大翼的史前的「翼龍」一樣,十分壯觀。
  雲四風緊緊地咬著牙,道:「高翔,我要下海去。」
  「四風,你絕不能潛到七百呎深的,七百呎深的深海,是一個缺少了極其精密的機器的幫
助,所不能到達的境界。」
  「可是秀珍卻和一個殺人兇手在一起。」
  「我們已作了退讓,可以說是可恥的退讓,秀珍會安全的了,四風,就算木蘭花在,我想
她一定也是作這樣的決定的!」
  雲四風默默無語。他心中像是壓著幾噸重的鉛塊。
  突然,他聲嘶力竭地怪叫起來,發洩著他心中的悲憤,擔心和難過。
  ***
  七百多呎深的海底,的確不是人類不藉任何機器的幫助而能到達的地方。雖然只不過七百
多呎,在陸地上,人向前跑出七百多呎,只需要不到半分鐘的時間。
  但是,要深入海中七百多呎,卻要用盡人類如今所能發揮的出來的智慧!
  在一到了海底之後,穆秀珍和馮德,便按動了控制掣,迅速地向前移動著,他們越向前去
,海床便越是深,當他們終於來到了海溝的邊際之際,已是七百多呎深了。
  那兩具「潛水銅人」的功能,十分之好,人造鰓的工作也正常,他們的呼吸,一點也沒有
發生困難,而且行動也十分靈便。
  這時候,充氣的夾層已脹了起來,他們的身子,看來像是圓球一樣。在海溝邊上,穆秀珍
揚目向前望去,她只覺得自己不像在海底,而像在沙漠之中。
  海水黝黑而平靜,略為有一點閃光,海底的沙細而白,那情形,就像是月夜的沙漠一樣。
在五百呎深之後,幾乎已沒有海草了。
  當他們才在海溝邊上停下來之際,有一條巨大的魔鬼魚,貼著海底的沙,向前疾滑了過去
,在沙中帶出了一條深溝來。而一些透明的,深紅色的海蚯蚓,則在沙中,竄動著牠們的身子
,看起來和沙漠中的毒蠍,極其相似,使人不寒而慄。
  向前望去,海溝是突然深陷下去的。
  根據海事圖上的記載,海溝最深處,是一千二百多呎!這時看來,就像是再向前跨出十來
步,就可以到達地球的中心一樣地深!
  穆秀珍用機械手按下了一個掣,道:「馮德先生,你看我們是不是還能繼續向前去?我們
現在,已經在七百呎的深海了。」
  「我想可以到達八百呎,但行動不妨小心。」
  穆秀珍答應了一聲,他們兩人,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出去,每向前移動三呎,就深一呎,
以這樣的比例下降著,在他們移出了一百呎之時,穆秀珍首先看到了那機尾!
  那的確是一個機尾,它的方向舵還十分完整,它一大半埋在沙中,但是露在沙面上的方向
舵,都還在寂寞的深海之中,閃著銀光。
  穆秀珍陡地吸了一口氣,她的心中,也在同時,生出了一陣絞痛。那飛機,就是和她的未
婚夫一起毀滅的飛機,如今,飛機還有殘骸在,可是馬超文呢?
  穆秀珍想到這裏,幾乎沒有勇氣再向前走去,但是她卻看到馮德向前的去勢,正在加快,
那證明他也看到那機尾了。
  穆秀珍竭力定了定神。
  她在心中自己對自己說:馬超文是被人卑鄙地謀殺死的,死的還不止是馬超文一人,她應
該為所有的飛機殉難者報仇!
  她要為殉難者報仇,就必需先設法找到那放在特種金屬管中的石油新提煉法,那麼,殺人
組織便一定會來找她,她就可以有機會和仇人接觸了。
  所以,她也立即向前移動。
  不到兩分鐘,他們兩人,都到了機尾之旁,他們操縱著機械手,將機械手伸長,漸漸地,
將機尾從沙中抬了起來。
  機尾從沙中被抬起之後,他們可以看得非常清楚,斷口處是倒捲的,證明爆炸力之強。
  穆秀珍道:「我們先設法將這機尾弄回去!」
  馮德卻回答道:「不,我們再找找,看看可有什麼別的殘骸,這機尾那麼大,我們也沒有
法子運送,還是等潛艇到了再說。」
  穆秀珍呆了一呆,並沒有反對,他們將機尾移到了一塊岩石上,放了下來,這時,揚起的
沙,又已沉下去了,馮德熟練地操縱著機械臂,在海沙之中翻抄著。
  有不少金屬碎片,從沙中被找出來。
  其中甚至還有一隻金光閃閃的皮帶扣子,那皮帶金扣子上,還連著兩吋來長的一節鱷魚皮
帶,那當然是搭客的遺物了。
  穆秀珍當真不敢想像,若是忽然找到了一件馬超文的遺物,她是不是能夠支持著不昏過去
,由於在不知不覺中向海溝深處漸漸地移動著的原故,他們已來到了更深的地方了。突然,穆
秀珍看到馮德頭上的一盞小紅燈,陡地亮了起來。
  「馮德先生,你頭上的一盞小紅燈亮了,這是什麼意思?」穆秀珍立時提醒他。
  可是,她卻沒有得到回答。
  她只看到馮德的臉色,忽然間變得十分緊張。
  同時,她看到馮德的口唇在不斷地動著,分明是在講著話,但是穆秀珍卻又聽不到他的聲
音。起先,穆秀珍還以為自己和馮德之間的無線電聯絡斷了!
  她試圖從馮德口唇的動作上,去揣測他在講些什麼。
  但是,穆秀珍卻立即發現,馮德並不是對自己在講話,那不只因為馮德眼睛連望也不望向
自己,而且,穆秀珍揣摩不出一個字來,因為馮德並不是在講英語。
  他一定是在講德語。
  那麼,他是和他的助手在講話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出現了什麼故障了麼?為什麼他要單獨和助手通話,而不讓自己知道
?何以自己並沒有覺得任何不適?
  她心中充滿了問題,她又叫道:「馮德先生,你可聽得到我的聲音麼?有什麼麻煩,請你
告訴我,我們一齊來分擔。」
  馮德的眼睛向她望過來了。
  同時,她也聽到了馮德的聲音,道:「穆小姐,你必需後退,後退到六百呎的深處,據控
制臺的報告,你的銅人已出了毛病。」
  穆秀珍呆了一呆。「我並沒有感到不適啊。」
  「等到你感到不適時,你已經要被海水的高壓壓死了,快退後,儘量地快,在六百呎深度
處,那將是十分之安全的。」
  「那麼,你呢?」
  「我再繼續尋找,你在六百呎的深處等我,一直見到我回來為止,你明白麼?」馮德的聲
音,聽來像是十分惶急。
  穆秀珍覺得其中有一個想不通的問題在,可是一時之間,她卻又想不起問題的癥結,是在
什麼地方。既然馮德這樣講,那麼她只好向後退去。
  她轉過身,向前移動。
  她看到隨著她向前的移動,電線也迅速地在向前縮了回去,那分明是控制臺也知道她已經
向較淺的地方在移動著了。
  穆秀珍看看指針,等到她來到了六百呎的地方,她停止了移動,轉過身來,她已看不見馮
德了,因為她上升了兩百呎,等於已移動了六百呎。
  在海水之中,視野是不能夠達到那麼遠的距離的。
  她站定了之後,心中在盤算著:這項工作,總算有成績了,從那個金皮帶扣還十分完整這
一點看來,那金屬管,一定還在的。
  就算馮德如今沒有法子到達一千二百呎的深度,那麼,當圓形深水潛艇運到之後,也一定
可竟全功了,穆秀珍低嘆了一擊。
  她用機械手,取出了那隻皮帶扣子來,閃閃的金光,引得一條足有六呎長的鐵頭魚,停在
她面前四五呎處,一動不動。
  穆秀珍揚起機械手來,那條鐵頭魚嚇得箭也似地逃走了。穆秀珍看到那皮帶扣子上,刻著
「I.T.B」三個字、那像是一個人名的縮寫,照這三個字母看來,這個人更可能是中國人
。當然,也可能是歐洲人或者是阿拉伯人,穆秀珍又嘆了一口氣。
  有了這三個字,再和搭客的名單相對照,一定是可以找到這個扣子,是屬於什麼人的,他
的親人見到了這個扣子,不知道有什麼感想?
  一個人,活生生的一個人,在剎那間毀滅了,就剩下了那樣的一個扣子!皮帶也只剩下了
兩吋來長的一截,由此可知這爆炸是如何地猛烈,而那個人––
  穆秀珍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向下想去。
  因為馬超文也是一樣死法的。
  或許這樣死,是一點痛苦也沒有的吧,但願如此。
  穆秀珍胡思亂想著,她將那扣子又放好,她打開了和馮德通話的掣,道:「馮德先生,我
已返到安全的深度了,你好嗎?」
  「我很好,我想再找尋一回。這是我一貫的工作態度。」
  「你是一個十分負責的人。」
  「謝謝你的稱讚,隊長。」
  穆秀珍在海底緩緩地移動著,她看到幾隻潔白的,奇形怪狀的海螺,在漸漸地移動著,大
海中的生物,實在是極之奇妙的。
  穆秀珍漸漸地,覺得心急了起來,她至少等了有一小時了罷,或者沒有,但無論如何,馮
德是不適宜工作得太長久的。
  她想命令馮德和她一起回去。
  於是,穆秀珍又按下了通話掣,道:「馮德先生!」
  她一連叫了兩次,都聽不到馮德的回答。
  穆秀珍呆了一呆,再道:「馮德先生,我認為我們該上去了,請你立即來與我會合,別忘
記整個打撈工作,是由我領導的。」
  她講完了之後,仍然沒有馮德的回答,穆秀珍覺得十分不妙了,她又講了一遍,然後在等
了一分鐘之後,她按下了另一個掣。
  那個掣,是使她能和控制臺通話的。
  在她按下那一個掣的時候,她的腦中,突然一亮。
  有時是這樣子的,心中有一個疑點,但是這個疑點在什麼地方,又想不起來,可是突然之
間,會因一個動作而想起來的。
  穆秀珍那時的情形,就是那樣。
  當她剛才離開馮德的時候,她的心中就有一個問題,但是她卻又不知道問題的癥結,是在
什麼地方,但這時,她找到問題癥結的所在了。
  她心中所存疑的那個問題是:如果是控制臺發現她的潛水銅人有問題,那麼,為什麼不直
接和她通話,而要告知馮德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穆秀珍的心不禁狂跳起來。
  因為這至少說明,在控制臺和馮德之間,有著某一種秘密,是不能給她知道的,不但不能
給她知道,而且還要將她支開!
  這是為了什麼?
  她定了定神,叫道:「控制臺,控制臺,我是穆秀珍。和我通話,快和我通話!」穆秀珍
不斷地叫著,可是她竟得不到回答。
  穆秀珍真正感到吃驚了。
  連控制臺都沒有了消息,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她當然只好快些回到船上去了。她連忙利用機械手按下前進的掣,可是當她按下了這個掣
之後,身後的翼轉動了起來。
  那翼轉動了五分鐘,使穆秀珍向前進了兩百多呎,她注意到電線並沒有因為她的前進而收
縮,可知控制臺實際上,沒有人在工作了。
  穆秀珍那時,心中雖然吃驚,但是她心想,自己若是趕到船的下面,那麼只不過兩百來呎
深,她是應該可以脫身的。
  但是,就在她前進了兩百多呎之後,她發覺前進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而她按下的掣,
是全速前進的,穆秀珍在一個錯愕間,前進竟然停止了!
  她站在海底上,不論她那一個掣,都不能移動分毫!
  她看到了深水程度,是五百九十呎。
  那還是人不能潛達的深度,如果這時,在這樣的深度之下,她脫出潛水銅人,向上浮去,
那麼,她當然可以浮到海面上的。
  但是在三百呎到五百九十呎這一段時間內,由於她受著過度的壓力,當她上升到三百呎以
上,接近水面的時候,由於壓力的突然減輕,她是會死得極其悲慘的!
  而這時,她的潛水銅人又不能動了!
  穆秀珍的心中,吃驚到了極點,在整整的兩三分鐘的時間中,她腦中一片混亂,簡直什麼
都不能想,等到她終於定下神來之際,她發現自己的呼吸並沒有困難,於是她明白那是怎麼一
回事了,馮德曾和她講過,那是電源已經斷了的表示!
  電源斷了,如今人造鰓是使用後備電力在維持活動的。
  而後備電力只能維持四小時。
  也就是說,至多四小時,她將死在潛水銅人之內,因窒息而死。除非她能夠令得潛水銅人
向前移去,到打撈船的下面去。但這是不可能的,太重了,她移不動。
  她無法指望人家來救她,因為她在六百呎的深海中。
  她唯一求救的門路,便是無線電話了!
  當她想到這一點之際,她不斷地用無線電話,想和控制臺和馮德聯絡,但是時間一點一點
地過去,穆秀珍依然在六百呎深的海底一點進展也沒有!
  六百呎深的海底!
  穆秀珍本來是一個最愛闖禍的人,但是一想到自己將死在六百呎海底之際,心情就不同了
。唯一使她略感安慰的,是她如果死了,那麼,她是死在一個離馬超文的葬身處十分近的地方
。因為想到了馬超文,她又想到了被她冷淡雲四風。
  雲四風曾經勸阻過她,叫她不要下海,但是她卻沒有聽!這時,穆秀珍的心中,不免十分
後悔,她希望那只是機件故障。
  因為,如果只是機件故障的話,那麼很快就會有人來救她的,很快,甚至不需要半小時。
但是,事實上,她停在海底已有兩小時了。
  那麼,這就不是機件故障了!
  已過去了兩小時,還有兩小時,會不會有人來救自己呢?雲四風呢?雲四風在什麼地方?
何以他竟不來救自己呢?
  這時,儲備電力已漸漸轉弱了,雖然「人造鰓」仍然在工作,但是所得的氧氣量已然不是
十分充足了,所以穆秀珍才陷入了胡思亂想的境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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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木蘭花在黑暗之中,被傳送得向前前進。傳送帶的轉動,似乎越來越快,終於,木蘭花的
身子向下一沉,「砰」地向下跌去。
  木蘭花當時縮起身子,這樣可免下跌時受傷。
  她大約下跌了六七呎,便觸到了硬地。
  木蘭花立時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站了起來。她先打橫跨出了兩步,同時伸出了手,跨出了
兩步之後,她的手觸到了牆。
  那牆十分粗糙,她先行靠著牆站定,然後,自皮帶中,取出了一隻小電筒來,按亮了之後
,四面照射了一下。在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之後,她心中,不禁吃了一驚。那是一間不到一百
平方呎的地下室,沒有窗,也沒有門,木蘭花甚至不知自己在什麼地方跌進來的。
  當然,門是有的,但那一定是一道暗門。
  在天花扳之上,有著一排九個小小的圓孔,那無疑是通氣洞。木蘭花先抱著膝坐了下來,
然後,她開始思忖著對策。
  看來,要逃出這個密室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然而木蘭花是絕不畏怕困難的人,她站了起來,憑著記憶的方向,向她跌進來的那輻牆上
,去摸索著尋找著暗門的所在。
  可是,她尋找暗門的行動開始了只不過半分鐘,突然,聽得「嘩嘩」的一陣水響,天花板
上那九個徑可一吋的圓孔中,水如同瀑布似地漏了下來。
  九個一吋口徑的圓管,同時出水,出水量是十分可觀的。轉眼之間,積水已達兩吋,木蘭
花大叫起來,道:「喂,不是你們叫我考慮的麼?」
  水立即停止了,接著,便聽一個人道:「是的,我們叫你考慮,但是卻沒有叫你去摸索暗
門,你必需老老實實,明白麼?」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好了,那你們將水放去!」
  幾乎是立即地,木蘭花聽到了水從小孔中流出的「嗤嗤」聲,她在小電筒的照射下,看到
房間的四角,都出現了去水的小孔,水一會兒就流盡了。
  木蘭花明白她的行動是受監視的,她幾乎沒有逃走的餘地,也就是說,她只好「考慮」,
然而,有什麼可以考慮的呢?
  她其實是也沒有考慮的餘地,因為她絕不能接受對方的條件的。而且,她就算屈服了,她
知道穆秀珍也不肯放棄打撈工作的。
  自己無法脫困,又不能接受對方的條件,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和對方談判,希
望可以趁機走脫。
  但木蘭花已和對方接觸過,知道對方絕不是容易上當的人,而且這樣做,等於是變相的屈
服,木蘭花也是十分不願意的。
  水流完之後,有些地方已經乾了,木蘭花又在地上,坐了下來,托著頭,她知道自己是受
監視的,監視她的「眼睛」,自然是電視攝影等了。
  電視攝影管是裝在什麼地方的,木蘭花並沒有興趣去研究,因為她就算找到了也是沒有用
的,她不能有所行動,她一有行動,水就流下來了。
  水一流下來,自已為了避免淹死,就非停手不可!
  而且,就算不淹死,身子泡在水中,也等於是在坐古代的「水牢」一樣,那當然是極不舒
服的了,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木蘭花在地上坐了一會,又站了起來,她的心中仍然在想,暗門在什麼地方呢?這間房間
,大約是二十呎高,自己從暗門中跌進來的時候,約莫跌下了六呎至七呎,也就是說,暗門是
開在那牆的上半部的,木蘭花幾乎可以肯定,暗門是開在離地六呎處的。
  ,因為她剛才是站在傳送帶上,被帶這間密室中來的,她進來的時候,頭並沒有撞到什麼
,她的體高是五呎七吋,如果暗門在六呎以上,那麼暗門就不會有六呎高,她的頭一定要撞到
在門楣上了。
  木蘭花又想到,不論暗門多精巧,因為它是要開闔的,它一定有一道縫,就是極薄的東西
可以插進去,然後,在薄片外掛上一小包爆炸力極強的烈性炸葉,一拉引子,就可以將暗門炸
開來,自己也就有了脫身的機會了。
  可惜的是,這種烈性炸藥她的身上雖然有,但是由於爆炸性太以強烈的原故,爆炸的時候
,卻是會將她也炸傷的,最好是用沙包掩起來––
  當木蘭花一想到「沙包」的時候,她的計畫已完成了!
  在這間小房間中,空無所有,當然不會有沙包。但木蘭花卻立刻想到,天花板上,是有水
流下來的,水的阻力十分大,如果水到六呎以上,那麼,爆炸在水中發生,就不會炸傷她了,
而且,如果水深六呎以上,她在水中行動,做些什麼事,敵人方面是無法看得到的了!
  而要監視她的人放水,那實在太容易了!
  她只要有「不規」的行動,監視她的人,就會放水來「懲罰」她的。這間房閒中放滿了水
,對她來說,的確是一件懲罰––如果她不動腦筋的話。
  但是她動一動腦筋,那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水越是放得深,對她的行動,就越是有利。木
蘭花竟能夠利用敵人設置的機關,來為自己的脫身打算!
  她打定了主意,先從鞋跟中取出了一隻小槌來,在壁上用力地敲打著,果然,敲打了只不
過幾分鐘,「嘩嘩」的水,又從上沖了下來。
  同時,有一個粗暴的聲音,道:「喂,你若不是安份些,水就一直不停的了!給浸在水中
,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那是自討苦吃了!」
  木蘭花並不理會,仍然不斷地敲著。
  同時,她留意著水向上漲的速度,大約是每一分鐘,上漲三吋左右,她要求水高是七呎,
那麼,有二十八分鐘就可以了。
  二十八分鐘,差不多是半小時。
  她必需在這半小時之中,不斷地激怒那個監視人。
  而且這時候,她既然不怕水,她也可以公然地活動,她來到了那幅暗門之前,用鎚子不斷
地敲著,同時,用小電筒照著。
  不到五分鐘,她已發現了暗門的縫,不出她所料,暗門的縫是在離地六呎處的,她用鎚子
敲去了一些水泥,使得等一會兒插起金屬薄片來容易進行些。
  其時,水深已然來到她的膝部了。
  而且那九個圓孔之中,水仍然不斷像瀑布也似地倒了下來,等到水來到她的腹際的時候,
只聽得另一個聲音道:「木蘭花小姐,請你停止!」
  木蘭花怒道:「我為什麼要停止?你們能將我囚禁在這裏,難道我就不能設法逃出去麼?」
  「嘿嘿,木蘭花小姐,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你這樣用小鎚子東敲西打,就可以逃出這間
密室了麼?」那聲音諷刺著。
  「我當然有我逃走的方法。」木蘭花冷冷地回答,這句話兒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做法。
  她的確已有了逃走的方法,但只要對方想不到的話,那麼她這樣照實講了,對方反而會以
為她在虛詞恫嚇,不會相信的。
  那人又「嘿嘿」地冷笑著,道:「木蘭花小姐,等到你的辦法付諸實行時,只怕水已高過
你的頭部,那時,你只好在水中考慮我們的條件了!」
  這時候,水已經到了她的胸際了。
  木蘭花冷笑道:「那不是對你們更有利麼?」
  那人也發起怒來,道:「好,你什麼時候停止想逃走的念頭,你就通知我們,要不然,水
不停地放著,你可是自討苦吃!」
  木蘭花回報以一陣冷笑,她已經找到暗門的所在,有把握可以將暗門爆開來,她還怕什麼
,是以她仍然到處敲打著。等到水來到了她的頸子之際,她已經站不穩了,她雙足蹬動著,浮
了起來,她的手在水中,旋開了另一隻鞋子的鞋跟。
  從那隻鞋跟中,她取出了一小塊扁平的物事來,大約有一平方吋大,八分之一英吋厚,是
密封著的,一面,有一根引線。
  她並不將那東西取出水面來,而只是放在水中。
  因為如果她一將那東西取出水面的話,監視她的人,如果是有經驗的人,就可以看得出,
那一小方塊東西,事實上是極其烈性的炸藥!
  那麼,敵人就會知道她的逃亡方法而加以預防了,水在繼續升高著,不多久,便已高過了
六呎。木蘭花雙手在水中,在那一小塊烈性炸藥之上,輕輕拉出一片極薄的鋼片來,她的雙足
則不斷地蹬動著,使她的頭部卻能夠留在水面之上。
  然後,她將那小鋼片用力插進了鋼門的縫中。
  水繼續在高漲,已經七呎了!
  那聲音怪笑著,道:「木蘭花小姐,你快要投降了,三十分鐘內,你非投降不可,因為你
不能在水中生活的,是不是?」
  木蘭花冷笑著,道:「不一定。」
  那聲音仍然在笑著,木蘭花已用力一拉引子。
  她拉著引子之後,知道在五分鐘之內,炸藥便會爆炸了,她雙足一蹬,向房間的另一角落
,游了開去,她剛游出,爆炸便發生了!
  爆炸雖然是在水中發生的,可是那聲音之中,威力之猛,仍然令得木蘭花在那一剎間,不
能自主,她首先聽到一下震耳欲聾的響聲,接著,水像是巨浪一樣地向她湧了過來,將她的身
子,重重地撞在牆上,但是水的力道未過,又倒捲了回來。
  水成為巨浪倒捲向暗門,將木蘭花的身子,也帶了出來,當木蘭花身不由主地向暗門撞去
時,恰好看到暗門,倒了下來。
  人有時候是不能不講一下運氣的。
  像木蘭花這時那樣,她是身不由主,被爆炸掀起的巨浪向前撞出去的。如果倒下來的暗門
,恰好砸向她的身上,那麼她不死也要受傷了!
  但是當她向前跌出,暗門倒下來之際,暗門在她身前半呎處跌過,而木蘭花立即被浪頭直
拋下門外,跌在傳送帶之上,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只聽得嘩嘩的水聲,水向外湧了出來,她躺在傳送帶上,喘了一口氣
,便驀得一陣急驟的鈴聲,響了起來。
  那一陣鈴聲,自然是在警告:有人逃走了!
  木蘭花雙手攀住了傳送帶,身子向下一滑,她騰出一隻手來,按亮了小電筒,在傳送帶下
面的,像是一個機房,有許多齒輪和機器。
  而這些機器,正在遭受湧出來的水的破壞。
  一隻電箱在迸射出火光來,冒出一股股淡煙,顯然已經毀壞了。也就是說,這間屋子沒有
電可用了,機關當然也失靈了。這使木蘭花放心不少。
  同時,在那短短的時間中,她又看到,在電箱之旁,有四五級石階,通向一扇滿是鐵銹的
小門,這時,水正向那扇鐵門流去。
  木蘭花心中一動,那扇鐵門,極可能是通向下水道去的,那麼,她就有可能通過下水道而
逃走了!她連忙一縱身,落到了石階之上。
  那鐵門上有一個門栓,並沒有鎖,木蘭花輕而易舉地將之打開,果然,外面是下水道,而
這時,嘈雜的人聲已傳過來了,下水道中的水,當然是十分骯髒的,但幸而圓拱形的下水道兩
側,都有五吋寬的石塊凸起,木蘭花彎著身子向前盡快地移動著。
  敵人當然可以從那扇被打開的鐵門中,知道她是由下水道逃走的。但是,東京地下的下水
道,密如蛛網,只要她有機會奔到岔道,幾個轉彎過去,敵人是無論如何找不到她的了。
  她奔出了二十碼,立時轉入了一條較小的下水道中,然後,她不斷地轉著,在下水道中竄
著,過了半小時之後,她知道自己是完全安全了。
  她鬆了一口氣,雖然下水道中的空氣污濁而腐臭,但那總算是她逃出來之後的一口自由的
空氣,她已經擺脫了敵人,自然要設法離開下水道了。
  她向前走動著,她知道每一個城巿的下水道,都是一樣的,在一定的地方,一定有一個樞
鈕,是有鐵梯可以通到馬路上面的。
  她只揀粗大的下水道管走去,不多久,便找到了這樣的一個總樞,她攀著鐵梯,爬了上去
,到了那塊鐵板的下面,側頭傾聽著。
  鐵板的上面,當然是馬路,但如果是鬧市的話,她這樣一身濕地鑽了上去,不使得所有的
人的怪叫連聲才怪,她當然希望那是一個靜僻的所在。
  她聽了片刻,好像只有一兩個人走過,這分明不是什麼熱鬧的所在了,於是,她用肩頭用
力頂著,頂開了鐵蓋,一縱身,她已站在路面上了。
  那是一條十分幽靜的街道,並沒有人看到她。
  木蘭花連忙奔前十來碼,在一個不易為人發覺的角落中站定了身子,一直到她身上的衣服
到半乾的程度,才走了出來。
  反正她是裝成一個新潮派的年輕人的,這一類的年輕人,本就是絕不注意什麼整潔的,是
以她的樣子雖然狼狽,也沒有什麼人注意她。
  她向市區走去,在經過了一家衣服店的時候,她買了一套廉價的女服,然後,在經過第二
家衣服店的時候,又買了一套較好的。
  她這樣不斷地替換著,並且,也絡續抹去臉上的化裝,換上她飛來東京時的化裝,等她到
了酒店的門口時,她又完全是一個西班牙女郎了。
  她出來的時候是偷出來的,回去的時候,卻是特地從酒店門口走進去的,在大門口的門後
,她看到四個男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而當她來到了走廊之後,三個「女學生」,兩個「女招侍」,像是傻瓜一樣地向她看著,
木蘭花笑了一下,道:「可有人來找我麼?」
  那五個人當然全是女警化裝的,她們一直監視著木蘭花的行動,絕未曾看到木蘭花出去過
,但忽然木蘭花從外面走了進去,如何不驚?
  木蘭花卻一直笑著,不理會她們,來到了門口,用鑰匙打開了門,閃身而入。她的第一件
事,使是將那個橡皮人的氣放去。她自己坐在沙發上。
  直到這時,她才能定下神來,仔細想一想自己到東京來之後的收穫,和以後應該使用什麼
對策。至於收穫,她可以說沒有什麼。雖然她獲得了那個地址,也在那個地址中遇到了「KI
D」的遠東代表,但結果,她卻是失敗了的。
  雖然她是逃出來的,但木蘭花對自己的要求是十分嚴的,她並無所獲,而且,由於她的逃
走,「KID」方面,當然會立即放棄那個地址的。
  那也就是說,她等於失了一個線索了!
  她有什麼法子,再和「KID」的人接觸,並且獲知有關他們總部的一切,從而將這個恐
怖的組織,一舉而撲滅之呢?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一時之間,她心中亂得很,她想打電話,先和高翔聯絡一下,然後再
問問穆秀珍打撈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
  她拿起了電話來,可是她剛一拿起電話,便在電話的聽筒中,聽到了另外一下十分輕微的
「卡」地一聲。這一下聲響,聽在別人的耳中,或者不會怎麼在意的,但是木蘭花卻立即呆了
一呆,而且,她也立即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是:當她拿起電話聽筒的時候,另外有人,也拿起了和她電話相連的分機的聽筒,目的
當然是很簡單的了,想偷聽她的電話!
  這時,接線生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道:「請問你要打到那裏去?」
  木蘭花忙道:「對不起,我不想打了。」
  她放下了電話。
  同時,她的心中,也發出了一個疑問:是誰在偷聽她的電話?是警方人員?還是「KID
」方面的人員?但不論是誰,她總不能再打電話給高翔了。
  因為她一打電話給高翔,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而她既不想在警方面暴露身份,更不想在「KID」人員前,暴露自己是木蘭花。「KI
D」當然知道木蘭花是在東京,但是他們卻不可能知道,木蘭花忽然又成了一個南歐少女!
  木蘭花倒希望偷聽她電話的是「KID」方面的人,那麼,她就又有機會和敵人接觸了。
她放下了電話之後,伸了一個懶腰,就在這時,有人「卜卜卜」地敲門。
  「進來。」木蘭花答應了一聲。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那位日本警官。
  那日本警官的臉上,是一副被捉弄了神色。
  他走進來之後,首先四面看了一下,然後坐了下來,他的態度十分不客氣,道:「小姐,
你究竟是什麼人,不應該和我們開玩笑。」
  木蘭花笑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呢?」
  那日本警官睜大了眼睛,朝著木蘭花,好半晌,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真的我不知
道,真的我不知道,我的部下說,你才從外面回來?」
  「是的。」
  「可是,我派在酒店附近,保護你的人,一共有十二個之多,他們都發誓說沒有看到你出
去,有兩名探員,更發誓說你一直坐在這張椅子上。」
  「或許是。」木蘭花冷冷地回答。
  「小姐!」那警官像是叫屈也似地叫了起來,道:「你要知道,你是牽涉進一件可怖的命
案之中的,不應該用這樣的態度對付我們的。」
  「那應該用什麼態度呢?」
  「唉,小姐,合作,我們需要你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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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2 18:55:24 |只看該作者
  「你的所謂合作,警官先生,是想利用我作釣餌,引兇手來找我,是不是?這種合作,不
是對你太有利,而對我太不利麼?」
  「這個––這個––」那警官被木蘭花責問得十分狼狽,有點難以應對,「可是我們卻派
了十二個人來保護你的啊。」
  「你那十二個人,」木蘭花笑了起來,「不是已發誓說我未曾出去的麼?」
  那日本警官無話可說了。
  而木蘭花這時,對那日本警官講這些話,她是有目的的。她的目的是:要那警官將他的部
下完全撤回去,一個也不留。
  當警方人員撤走之後,暗殺組織方面的人,就有可能來找她,那麼她就又可以獲得線索了
,如今她需要的是線索,而不是什麼保護!
  那警官尷尬地笑了一下,突然道:「我們已可以肯定你絕不是一個尋常的人,小姐,從你
來的地方看來,你不會是––」
  他講到了這裏,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會是鼎鼎大名的木蘭花小姐吧。」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當然不是,我是聯合國的翻譯員,現在是我的假期,我只向你要
求一件事,你別再派人來保護我了!」
  「可是你的安全––」
  「你的部下並不能保證我的安全,而且,離他們一哩,也可以看出他們是警方人員來,你
利用我做釣餌的辦法,又怎會成功?」
  那日本警官沒有說什麼,站起身來退了出去。
  兩分鐘後,木蘭花看到,走廊上,街上,酒店門口,後弄口的警方人員,果然都撤返了。
她自己問自已:KID的人會來嗎?
  十分鐘之後,又有人敲門了!
  門聲一響,木蘭花的精神,便為之一振。
  「請進來!」木蘭花提高了聲音。
  門打開,一個日本男子站在門口,有禮貌地微微地彎著腰,木蘭花一看到了他,幾乎大聲
叫了出來,因為那男子就是剛才指揮四個巨無霸進攻她,跟將她囚禁了起來的那個!木蘭花的
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他已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但木蘭花隨即否定了自己的這一個懷疑。
  她睜大的眼睛,用南歐口音的英文道:「先生是––」
  那男人剛才兇狠殘毒的手段,木蘭花是已經領教過了的。但這時,這傢伙看來,卻十分有
禮,他先向木蘭花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他道:「我可以進來麼?」
  木蘭花做出了一個不在乎的神情來,道:「當然可以的,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情––哦,我
明白了,你一定是導遊人,是不是?」
  木蘭花的神情,是十分逼真的,但是看來,那人偽裝的本領也不差,他點著頭,走了進來
,道:「小姐,你到日本來,一定一下機就很不愉快了,是不是?」
  「是的,在我旁邊的一位先生死了,」木蘭花猶有餘悸地說著,「更可怕的是,警方告訴
我,這位先生可能是被謀殺的。」
  那人漸漸地向木蘭花走近來。他一面逼近,一面道:「小姐,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被謀殺的
麼?譬如說,你未曾看到任何動靜?」
  「沒有啊!」木蘭花睜大了眼睛。
  那人已來到木蘭花的近前了,他又看來很有禮貌也似地俯下身來,笑了笑,道:「可是,
可惜得很,我們仍然不相信。」
  一聽得那人講出這句話來,木蘭花明白了,那是他準備殺人滅口了。在那一剎間,木蘭花
的心中,不禁想到無比的憤怒!
  她並不是怕自己被害,她是早有準備的,那人想殺她,當真談何容易!但木蘭花感到憤怒
的,是那人手段竟然如此之卑鄙!
  如果她不是木蘭花,而真的只是坐在管先生鄰座的旅客,那麼,她豈不是要枉送了性命,
而實際上她卻是全然無辜的!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明白––」
  她只講出了四個字,那人的手腕,突然一翻,一柄明幌幌的尖刀,已對準了木蘭花的咽喉
,疾插了下來!這時,木蘭花坐在沙發上,那人來到了她的身前,而又俯下身來,等於是將木
蘭花控制在沙發上一樣,那一刀插下來,木蘭花可以說是一點躲避的餘地都沒有的!
  但是木蘭花當然不會給他一刀刺中的!
  就在他手腕一翻之際,木蘭花已然有了準備,雙足在地上用力一蹬,身子猛地向後一仰,
連人帶沙發,一起向後,倒了下去!
  這一下,是顯然出乎那人的意料之外的!
  那一刀刺空,一時之間,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握著刀,呆了一呆,但木蘭花的動
作,何等之快,雙腳早已踢出。
  她一連兩腳,右腳踢向那人下頷,左腳踢向那人的手腕,兩腳一起踢中,那人手中的刀,
「呼」地一聲,向外直飛了出去。
  而他的身子,也向後猛地一仰,「砰」地一聲,跌倒在地,這時候,木蘭花早已一躍而起
,便踏住了他的頸側的大動脈。
  木蘭花用力地踏住了那人的頭頸,那人的身子便轉動不靈,頸側的大動脈是人身的要害之
一,木蘭花若是用的力道大了,是可以致那人於死的。
  那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是以他的雙手用力的托住了木蘭花的腳底,想將木蘭花的腳,托
得抬了起來。木蘭花冷笑道:「你不必太出力了!」
  這一句話,木蘭花是用她原來的聲音講的。
  而那人也立即在這一句話中聽出,他剛才持刀想要將之刺死的是什麼人了。那是他做夢也
想不到的事,他整個人都像癱瘓了一樣,除了喘氣之外,什麼也不能做了!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道:「想不到吧––」
  木蘭花在責問那人「想不到」,可是就在那剎那,她想不到的事情卻也發生了,「砰」地
一聲響,房門竟被撞了開來。
  木蘭花陡地一呆間,只見兩個人已站在房間中了!
  兩個人,一個是那個年輕的警官,另一個則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然而那中年人的一
雙眼睛,卻是深邃而充滿智慧的。
  那中年人才一進來,便在那年輕的警官背上,重重地一拍,道:「你看,我常對你說,做
我們這一行的,一定要有第一眼便認出一個人真正身份的本領,但是你卻一直沒有理會,你以
為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一個普通人麼?那你錯了!」
  那年輕的警官還有點不服,道:「她是誰?」
  「木蘭花,鼎鼎大名的木蘭花!」
  那中年人一面叫,一面向前走來,伸出手來,道:「蘭花小姐,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是
日本警方人員,山口見一。」
  木蘭花陡地一呆,山口見一,那絕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他是日本最傑出的警務人員,世
界各國的警務人員,連續三次得過國際警方每年頒發的特別獎章的,只有山口見一一個人。
  木蘭花倒是未曾想到,那樣鼎鼎大名的偵緝人員山口見一,原來是這樣其貌不揚的一個人
,但木蘭花卻不能不對他的觀察力表示佩服。
  木蘭花在到了東京之後,從來也沒有向任何警方人員表露過她的身份,但這時,山口見一
,一撞進門來,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了!
  既然警方人員已然進來,木蘭花自然沒有必要再踏住那人了,她後退了一步,那人連忙跳
了起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想覓地逃走。
  但是木蘭花,山口見一,和那個年輕的警官,三人卻成鼎足之勢,將之包圍,那人四面看
了一下,心知是逃不出去的,哼了一聲,頹然而立。
  那年輕的警官連忙取出手銬,將他的雙手銬住,帶了出去。山口滿面笑容,道:「蘭花小
姐,你的確是名不虛傳的女俠。」
  「那裏,山口先生,你是怎樣一見我就認出來的?」
  「那很容易,我看到你制服了賀原,我就想到,只有你才有這樣的能力,而且,我是早
已知道你從什麼地方來的了!」山口笑了笑接道:「這不是很容易猜想了麼?」
  木蘭花不禁低吁了起來,道:「賀原,那人就是日本黑社會中極有地位的頭子賀原?
我想如果我早知是他,只怕沒有那樣容易取勝了!」
  「你太客氣了,我們還懷疑他和一個國際暗殺組織有極密的關係,但一直捉不到他。」山
口道:「現在好了,我們可以慢慢地審問他了。」
  木蘭花點頭道:「他的確是和那個暗殺會有關的。」
  由於山口見一是一個國際知名的,極其優秀的警務人員。木蘭花自然沒有對他隱瞞自己來
此目的的必要,她請山口坐下,然後將自己來此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給山口見一聽。山
口見一一面聽,一面已用無線電通訊儀,發出了好幾度命令。
  木蘭花將她的遭遇講完之後,又道:「山口先生,這件事既然由你在主持了,我人生地不
熟,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了。」
  山口沉吟了一下道:「如果你肯留下來––」
  「不,」木蘭花立時搖頭,「我還是趕回去的好,因為在那邊,是這個暗殺會行動的目標
,山口先生,我要求你一件事。」
  「你只管說好了,蘭花小姐。」
  「如果你這方面,有了暗殺會方面,準備採取了什麼方法來破壞打撈工作,或是用什麼方
法獲得沉在海底的物事的情報,那麼,請你用最快的方式,通知我們。」
  「好的。」山口一口答應,「我和誰聯絡?」
  「你可以和警方的高翔高主任聯絡。」
  「我一定答應你!」山口再重複地答應著。
  木蘭花一手提起了行李箱,伸手和山口握了一下,便向門口走去,山口見一送她到了酒店
的門口,道:「蘭花小姐,你小心些!」
  木蘭花停了一停,山口向前踏出一步,低聲道:「據我們所知,暗殺會派在某地的支部,
一定是有兩個的,一個是進行活動的,另一個則是監視活動的,已被你破獲的那個,當然是進
行活動的。所以你仍然要提防KID的人暗中加害!」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氣是如此之明朗,而街道上熙攘來往的人,又是那樣地無憂
無慮,木蘭花有時,真希望是那些普通人中的一個!
  如今,她的生活雖然是這樣地多采多姿,但是這種多采多姿的生活,卻是要化費巨大的代
價,才能夠換取得到的,她得時時刻刻提防著死神的襲擊,可以說不能有絲毫的鬆懈。普通人
無時無刻都能夠享受到的安寧,在她來說,是極度的奢望!
  但是,每當木蘭花興起了這樣的念頭之際,她總同時會想到,世上還有那麼多的邪惡,她
絕不能袖手旁觀,而要認真對付的!
  她向山口揮了揮手,走下了酒店的台階。守門的小童立時替她召來了一輛街車,木蘭花跨
進了車廂進,車子直駛向機場。
  在車中,木蘭花又將自己來到東京之後的行動,細想了一遍,山口見一的突然出現,是她
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那卻是對她有利的。
  因為她可以將事情交給山口,而趕回去和穆秀珍在一起。她相信山口一定會努力去做的,
因為山口已經有了十分好的線索了。
  山口的線索是:他已經活捉了暗殺會中的一個人!
  以山口的才能而言,他一定可以在那人的口中,逼出一些事實來的。木蘭花的心情十分愉
快,因為她此行總算有了收穫。
  在機場上,木蘭花在等候飛機的時候,她留心著四周圍的人,她肯定沒有被跟蹤,直到上
了飛機為止。木蘭花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在飛機上休息一下了。
  噴氣式飛機,將地與地之間的距離縮短,當木蘭花踏上了本市機場,才走出檢查閘口之際
,便有一個女職員向她走了過來。
  那女職員來到了她的面前,用她護照上假名稱呼著她,道:「有東京來的長途電話,吩咐
你,一下飛機,就去接聽的。」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立時跟著那女職員向前走去,來到了長途電話通話室,木蘭花才一拿
起電話來,只是「喂」了一聲,便聽到了山口見一的聲音,道:「蘭花小姐麼?我已獲得了一
項非常重要的口供,可是我無法和高主任取得聯絡。」
  「是什麼,請你告訴我。」
  「那個潛水專家馮德,是假冒的,他和他的助手,全是受了暗殺組織,KID收買的人,
他們已在參加打撈工作了。」
  木蘭花握著電話的手,在微微出著汗。
  因為這消息實在太重要了!
  她匆匆地道了謝,放下電話,便立時向外走去,她走出了幾步,便進了另一個電話事,她
打電話到家中去,穆秀珍不在,沒有人接聽。
  木蘭花又打電話給高翔。
  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卻是,高主任在兩小時之前離開的,離開之前,曾經交待過,說他是陪
潛水專家馮德,到撈沉機的地點去的。
  兩小時!假冒的專家已經參加打撈工作兩小時了!
  木蘭花立時表明自己的身份,請警局的值日警官,轉接給方局長,她的第一句話就是:「
方局長,我要一架水上飛機。」
  方局長回答道:「蘭花,你在那裏?警方的一架水上飛機,剛給高翔飛走,而且,據控制
室的報告,這架水上飛機,已失去了聯絡了!」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已經發生了什麼事,她自然無法知道,但是她總可以知道,事情是十
分之不妙,十分之糟糕了!
  她忙又道:「那麼,方局長,你快和軍方聯絡,我要一架有跳傘設備的軍機––我看到有
一架小型軍機停在機場,我要立時飛到打撈隊的工作地點去。」
  方局長也從木蘭花的聲音之中,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是一個經驗十分老到的警務人員
,當然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絮絮不休地去問長問短的。
  所以他只說了一個字,便道:「好!」
  木蘭花並不掛上電話,只是等著。
  四分鐘之後,她又聽到了方局長的聲音,道:「蘭花,你是在機場麼?在機場的什麼地方
?柏得利中尉,將會來接你?」
  「我在機揚第七號公共電話亭之旁!」木蘭花回答著,放下了電話,推門走了出來,她剛
在門口站了不到兩分鐘,就看到一名年輕軍官,跑步來到了她的面前。
  那軍官站定,向她朝了一眼道:「小姐––」
  木蘭花立即點頭道:「就是我,什麼時候可以起飛?」
  「立即可以!」
  「那我們快走!」
  木蘭花和那個中尉,是跑前向軍機而去的,自然引得不少人向他們投以好奇的目光,木蘭
花行事的原則,本來是絕不引人注目的。
  但如今在緊急情形之下,自然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們奔到了飛機之旁,那是一架十分小的戰鬥機,在駕駛員之旁,只能坐一個人,木蘭花
先佩好了降落傘,才上了座位。
  那中尉駕駛員也已得到了他要飛往的目的地的指令,是以飛機立時起飛,轉眼之間,便已
到了大海洋的上空,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五分鐘之後,木蘭花便已看到了那兩艘進行打撈工作的船艇,同時,她看到有一艘快艇,
在迅速地向大艇接近著,駛向前去。
  而且,木蘭花還看到,一架水上飛機,正在向南飛去。軍機很快地就飛到了船艇的上空,
而且這時也已經降得很低了,低到不必使用望遠鏡,木蘭花也可以看到,從小艇上向船上爬去
的兩個人之中,有一個正是高翔,她還可以看出,高翔的行動,十分匆忙。
  飛機又向下低降了些,木蘭花道:「我準備跳傘了!」
  那中尉向一個紅色的按鈕指了一指,木蘭花陡地按了下去,她的身子,在百分之一秒內向
上彈了起來,彈出了機艙。
  飛機向前迅速地飛了出去,木蘭花還看到,飛機在飛出之際,還雙翼搖擺,向她致意,木
蘭花跌到了離海面去有一百五十呎左右之際,才拉開了降落傘。
  當她飄飄蕩蕩地向下落去的時候,她看到船上的人,幾乎每一個人都仰起頭來朝著她,而
她還未落到海面,便有人駕著小艇,迎了上來。
  木蘭花降落在離船艇大約有兩百碼之處,小艇在她的身邊,兜了一個圈,便向她直駛了過
來,由於木蘭花臉上的化裝未曾去,是以那個駕艇前來的水手,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在木蘭花登上了小艇之後,那水手才問道:「小姐,你是––」
  「快駛回船上去,工作隊長穆小姐見了我就知我是誰了。」木蘭花一面扭著頭髮,讓海水
順頭髮尖滴下來,一面催著。
  「穆隊長有麻煩了!」那水手一面駕著艇,說著。
  木蘭花並沒有吃驚,她只是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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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個假冒的潛水專家和穆秀珍一起工作,那穆秀珍自然是遭到麻煩了,看來,自已雖然以
最快的方法趕來,但還是遲了。
  木蘭花直到小艇來到了船旁,她才叫了一聲:「高翔!」
  這時,高翔正和雲四風兩人,滿頭大汗地在一具金屬箱之旁站著,金屬箱的一邊已被拆了
下來,裏面滿是電線,他們正在檢查著。
  他們兩人是工作得如此聚精會神,以致他們竟沒有聽到木蘭花的第一下叫聲。等到木蘭花
再叫了一聲,高翔才抬起了頭來。
  他帶著疑惑的眼光朝著木蘭花,顯然一時之間,他也未曾認出木蘭花是什麼人來。木蘭花
又道:「高翔,我是蘭花!」
  這時,木蘭花已循著繩梯,爬了上來。
  高翔大喜過望地站了起來,道:「蘭花,你來了。」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在剎那之間便消失了,嘆了一口氣,道:「秀珍和這具控制台失去
了聯絡,她在六百呎的深海之中!」
  「六百呎!」木蘭花吃驚道:「深水潛艇到了麼?」
  「不是深水潛艇,而是潛水專家帶來的兩具深海潛水銅人,唉,那個潛水專家––」高翔
頓了一頓,像是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
  的確,事情千頭萬緒實在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木蘭花卻已道:「我知道了,那個馮德,是假冒的。」
  高翔苦笑著,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團摺皺了紙來,道:「而且我們已澈底地失敗了,他們已
取得了那煉油的新方法,唉,說來––」
  木蘭花也知道其間一定有十分曲折的經過的。
  她不是不想聽,但是,她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問,來多費時間,是以她立時打斷了高翔的
話頭,道:「秀珍的情形怎樣了?」
  「失去了聯絡。」雲四風回答著,「只是從深度的指示表中,可以知道她是在六百呎左右
的深海之中,但是卻無法和她通話。」
  木蘭花望著從控制台中通出去,直通向海中的電線,道:「循這條電線,不是可以找到她
的所在的麼?是不是?」
  「是的,可是我們無法潛得那麼深。」
  「我們根本不必潛得那麼深,我們可以拉這條電緣,將她拉回來的!」木蘭花大聲地說著。
  「我也想到過這一點的,」雲四風接著說,「可是,這是十分危險的,蘭花小姐,這樣做
,對秀珍來說,是十分危險的!」
  「為什麼?」
  「我已經作了初步的檢查,我認為秀珍和控制台失了聯絡,是電源被破壞了,現在,秀珍
在深海底,被困在銅人之內,難以移動。」
  「那麼,她不是––」木蘭花吃驚地問。
  木蘭花是絕少用如此吃驚的語氣來問問題的,由此也可知,她真正感到事情的嚴重了,雲
四風抹著額頭上的汗,道:「我聽得馮德––那假冒的匪徒說過,氧氣的儲備,可以有四小時
。」
  「那麼,事情發生多久?」
  「我們無法知道,而如果我們用起重機去拉她的話,由於銅人極其沉重,她必然拖得在海
底滑行,這一帶的海底,不但多岩石,而且多珊瑚礁,可能攔住了銅人,而起重機只要一段電
線拉斷,那麼––秀珍便再也上不來了!」雲四風講到這裏,幾乎哭了出來。
  「那怎麼辦呢?」
  「我正在檢查,我希望可以在一小時之內,修好電源,那麼,我們立即可以和秀珍取得聯
絡,秀珍也可以上來了。」
  「能夠修得好麼?」
  木蘭花望著那麼複雜的線路,以及如此眾多的銜接點,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不能不表示懷
疑,她又道:「不能將電線接在船上的發電機之上麼?」
  「不能,伏特不同。」雲四風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相信我,秀珍被困在海底,
比我自己被困在海底更難過!」
  木蘭花在甲板上來回地走著,連高翔勸她先換衣服,都被她拒絕了,五分鐘之後,她斷然
道:「不行,我親自來操縱起重機,將她拖到拖不動的地方為止。」
  「不能!」雲四風也斷然反對,「等到她被岩縫或珊瑚礁夾住之際,就算電源接通了之後
,她也不能脫離險境的了!」
  雲四風竟然會以那樣堅決的口吻,反對木蘭花的辦法,木蘭花也頗感到意外,高翔嘆了一
口氣,道:「蘭花,我們應該相信四風。」
  木蘭花也知道,應該相信雲四風的,因為雲四風這時的神情,是如此之緊張,他全身所有
的精神和力量,都放在那副機器之上了。
  木蘭花也記得,雲一風曾經說過,雲四風是各種機器方面的天才,那麼,這一次,他不是
能夠修好那控制台呢?這實在太重要了!
  因為,這關係著穆秀珍的生死!
  在知道了穆秀珍的氧氣儲備,只有四小時之後,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在踱來踱去之間,
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了。雲四風已將控制台的所有遮扳,一起拆了開來,但似乎仍然沒有什麼進
展。這時,不但雲四風滿頭大汗,連木蘭花和高翔,也已滿額是汗了!
  木蘭花深吸了一口氣,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海風吹乾,根本不必換衣服了,她已等了一
個多小時,她覺得心急了。
  她咳嗽了一聲,道:「雲先生––」
  她才叫了一聲,突然聽得「拍」地一聲,爆出了一串火花來,接著,只見「拍拍拍」幾聲
,好幾串火花,一起爆了出來。
  一直蹲在地上的雲四風,這時突然站了起來,而他的臉色,也更深沉了,只見他面上的肌
肉,在不由自主地簌簌地跳動著。
  他按下了一個掣,然後,拿起了一個傳音器,用極其乾澀的聲音叫道:「秀珍,秀珍,你
可聽到我的聲音麼?快回答!」
  他的話才講完,使聽得穆秀珍的聲音,傳了上來,道:「喂,你在搗什麼鬼?為什麼我叫
了那麼久,一點回音也沒有?」
  一聽到了秀珍的聲音,雲四風的整個人,突然軟了下來,他「咕咚」一聲,跌倒在地,身
子不住地發著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實在是因為過去的近兩小時的時間中,心情太緊張了,而因為要救秀珍,是以他一直支
撐著,但等到他一知道自己已修好了電源之時,他反而軟倒了。
  高翔連忙走過去將他扶住。
  而木蘭花則將傳音器自他的手中接了過來,道:「秀珍,你現在可以自由行動了麼?你快
上來,你覺得還好麼?你可以行動麼?」
  「可以的,我有四小時氧氣的儲備,只不過過了兩小時多,我的人造腮,現在已可以活動
了,我很快就會到船附近的。」
  木蘭花看著控制台上的深度表,穆秀珍是在漸漸地上升,從六百呎到五百呎,四百呎,三
百呎,終於到了兩百五十呎。
  而起重機的鋼鉤,也已被放下海去,穆秀珍的聲音又傳了上來,道:「行了,我已將潛水
銅人掛在鉤子上了,開始罷!」
  起重機開始軋軋地響了起來。
  在軋軋聲中,雲四風掙扎著望著海面,不久,一個龐大的潛水銅人,已經吊出了水面,到
了甲板之上,好幾個人立時上去,將銅蓋挺了開來。
  穆秀珍自潛水銅人中鑽了出來。
  她鑽出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在銅人身外的袋中,將那個皮帶扣子,取了出來,然後,她
摔了摔頭髮,道:「蘭花姐,我看到飛機了!」
  她像是不知道在船上,人家曾為她擔了多大的心事一樣。木蘭花道:「你看到飛機了?那
是不可能的,飛機已被炸毀了。」
  「是的,我看到了機尾,馮德呢?這傢伙在哪裏?」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他是假冒的,他和他的助手,已經飛走了,水上飛機還是我供給
他的,而且––而且––他還––」
  「還什麼?」穆秀珍揚著眉問。
  「而且他也已找到了那個金屬筒,帶走了。」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怔住了。
  甲板上一時靜了下來,沒有人出聲。
  因為這消息實在太壞了,對他們的打擊,實在太沉重了!
  在船艙中,木蘭花,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四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高翔將那張
摺皺了的紙,故在桌上,給木蘭花看。
  木蘭花苦笑著。
  信是冒牌馮德留下來的。
  在那看來張牙舞爪也似的筆跡中,可以看出那個冒牌馮德在寫這封信時的得意心情,信是
這樣的:東方三俠,你們失敗了,我們已得到了你們想找的東西,然後,搭著由你們供給的水
上飛機走了,再見––如果我們有機會再見的話。
  幾個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那個國際警方派來的人員已走了,是去部署追緝兇手的工作的
。如果他在這裏的話,他的臉色,一樣會如此難看的。
  正如那封信上所說,他們失敗了!
  而且,木蘭花等人都看到,飛機是向南飛出的,那是太平洋,太平洋上當然有船艇在等著
他們,想要追尋他們,那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事!
  穆秀珍一把將那封信搶了過來,三下兩下,撕成了粉碎,用力向前,拋了出去。
  雲四風望著她,想說什麼,但卻終於未曾講出聲來。
  穆秀珍的心情比誰都壞,那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如果雲四風這時開口的話,那是一定
會碰釘子的,是以他想了一想,終於未曾出聲。
  穆秀珍恨恨地站了起來,走到了艙口。
  木蘭花望著她的背影,道:「秀珍,我們受了這些挫折,雖道就不再繼續進行打撈工作了
麼?秀珍,我們還要打撈飛禨殘骸的。」
  「那有什麼意義?主要的東西都給人家弄走了,我們還打撈些什麼?」穆秀珍轉過身來,
一揚手,將那皮帶扣子,拋向桌子上。
  當那皮帶扣子「拍」地一聲,落在桌子之際,木蘭花等三個人,都不禁一呆,木蘭花道:
「這是什麼?秀珍,我講的話你––」
  穆秀珍一揮手,道:「我不幹了,這扣子是我在海底撈回來,上面有字,查一查搭客名單
,那是什麼人的東西,除了飛機尾以及一些金屬碎片之外,這大概是比較完整的一件東西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向甲板去。
  木蘭花站了起來,看她的臉色,像是想去責備穆秀珍,但是高翔連忙一伸手,拉住了木蘭
花,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由得她去吧。」
  木蘭花卻堅決地道:「不行,我們大家都知道她悲痛,但是她遭到了不幸,並不等於有了
特權,可以想怎樣便怎樣!」
  她講到這裏,大聲叫道:「秀珍!」
  穆秀珍在甲板上,老大不願意地答應了一聲。
  木蘭花沉聲道:「要擔任打撈工作組組長一職,也是你自己要求的,你既然想為超文做些
事情,如何可以半途而廢?」
  穆秀珍道:「我想找到那煉製石油的秘方,可是這東西已落入敵人的手中了,我再工作下
去,又有什麼意思?不如不幹了。」
  木蘭花一字一頓,道:「如果那個放置秘方的金屬管,真已落入敵人的手中,那麼我們積
極的想法便是將它奪回來。」
  穆秀珍仍然是背對著大家站著,一聲不出。
  木蘭花又道:「而且,單憑那一封信,又怎可以肯定我們要找的那個金屬筒,真的已落到
了敵人的手中?又怎知道這不是敵人故意如此說的呢?」
  本來,不但是穆秀珍情緒沮喪,連雲四風和高翔兩人,也是一點勁也提不起來的。可是一
聽得木蘭花這樣講法,兩人陡地精神一振。
  他們異口同聲道:「是啊,怎知不是他們故意這樣講,為叫我們放棄打撈工作,而讓他們
撿一個現成便宜,慢慢尋找呢?」
  穆秀珍已轉過了身來,道:「有這可能麼?」
  「有的,我們不妨照常工作。」木蘭花道:「如果那種秘密的煉油方法,真的已到了敵人
的手中,我們三人一定可以知道的。」
  她講到這裏,才苦笑了一下,道:「所以,如果我們堅持下去,不要灰心的話,我們的失
敗可能是暫時的,但如果我們自己灰心了––」
  她的話沒有能講完,因為穆秀珍已然叫道:「蘭花姐!」
  木蘭花住了口,穆秀珍已叫道:「我改變主意了。」
  「那很好,」木蘭花像是早在意料中,她只是淡然地答應了一下,「那麼,我們的一切工
作,仍然照舊訂的計劃進行,深水潛艇什麼時候可以運來呢?」
  穆秀珍取出了一本記事本,查閱著,道:「後天。」
  ***
  兩天後,深水潛艇運到了。
  駕駛著這種特殊設計的深水潛艇,他們可以毫無困難地潛到那個海溝的最深部份,每次在
一千二百呎的深海,作業四小時。
  經過四天的努力,他們不但鉤起了那飛機的尾部,而且還檢起了大大小小的金屬碎片兩百
多片,那全是機身的殘骸。
  可以肯定,爆炸是極其猛烈的,而在爆炸一發生的時候,便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氣浪,令得
飛機突然地向下,沉落海中。
  專家研究的結論是,機尾就是在那時候斷裂了下來的。而找到的金屬碎片,經過專家逐片
逐片的研究,也證明全是機尾部份的。
  那也就是說,整個飛機,除了因震動而斷落的機尾部份之外,其餘的部份,連同它的一百
多名乘客,全都被猛烈的爆炸,變得無可尋找了!
  當然,在他們的預料之中,是應該有一個金屬圓管是完整的,那金屬圓管因為是特種金屬
鑄成的,是以絕不應被炸毀。
  但是他們卻沒有找到那金屬管。
  那金屬管是應該在海溝中的,因為所有的碎片都被暗流帶了那個海溝之中了。可是,他們
卻找不到它,那說明了什麼呢?
  那說明,這份絕對秘密,有著難以估計的經濟價值,的確是在木蘭花趕回來的那天,被假
冒的馮德在海底找到並帶走了。
  而到了第七天,那是打撈工作報告擬寫成功的那天,木蘭花、穆秀珍和高翔三人,參加了
冗長的會議,由穆秀珍在會上發出了那報告,回到了家中之後大約一小時左右,他們接到了某
國代表的電話,那位代表的聲音,聽來極其沮喪。
  電話是打給穆秀珍的,那位代表先嘆了一口氣:「穆小姐,我代表我們的國家,對你在十
分哀痛的情緒之中,仍然能夠堅持工作這一點,表示謝意。我們的國家,本來可以因為有了完
整的新煉油方法,再迅速地致富的,但如今,卻便宜我們的敵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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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2 18:55:33 |只看該作者
  穆秀珍還有點不明白道:「你是什麼意思?」
  「最近收到的電訊是,我們的敵對國家,已經發佈了興建極大規模的煉油廠的計劃,並由
世界各國財團,進行投資!」
  那代表又嘆了一聲:「我們失敗了。」
  穆秀珍的心頭,極其沉痛,道:「是的我們失敗了!」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也都不得不承認他們是失敗了。他們默然對坐著,好一會,穆秀珍才
拿起了電話來,想了一想,又放了下來。
  「你想打電話給誰?」木蘭花問。
  「雲四風。」穆秀珍回答,「當那假冒的馮德要和我一起潛水時,他曾經竭力阻止,而我
卻將他罵走了。如果我有聽他的話,唉!那就好了。」
  「秀珍,」高翔立即道:「這幾句話,你應該當著雲四風的面說,而不應該對我們說的,
你可知道雲四風的心被你傷害得有多深?」
  穆秀珍默然不語,好半晌,才道:「那不是我的過錯。」
  木蘭花道:「好了,這一切全都過去了,任何後悔,全是無補於事的。我們該想一個新的
計劃,首先,我們要忘記以往的一切!」
  她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是直視著穆秀珍的。
  她的意思當然是要穆秀珍忘記悲痛,重新振作起來,穆秀珍低著頭,好一會,她才長嘆了
一聲,道:「我倒想保留一點小小的紀念品。」
  「是什麼?可是飛機的碎片麼?」高翔問。
  「不是,是這個皮帶扣子。」穆秀珍將那皮帶扣子從衣袋中取了出來,金光閃閃。
  這皮帶扣子,他們絕不是第一次看到的了,當穆秀珍第一次取出來的時候,便曾提議,去
查對一下旅客的名單,以便將這扣子可以歸還遇難者的遺屬的。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之中,他們實在太忙了,將這個無足輕重的皮帶扣子忘記了,直到這
時,穆秀珍才又將之取了出來。
  這時,在事情已經過去,幾乎失敗已成了定局之際,看到了那皮帶扣子,木蘭花和高翔兩
人,心中都是一動,他們幾乎是同時伸出手來,去取那皮帶扣子的。
  但高翔看到了木蘭花也伸出了手去,就縮回了手來,而木蘭花取到了那扣子之後,將它放
在咖啡檯上,用心地注視著。
  那扣子上鑲著ITB三個英文字母,每一個字母之後還都有一個圓點,表示那是一個字的
縮寫。
  高翔立即說道:「這個扣子是屬於一個中國人的。」
  木蘭花點頭道:「屬於中國人的可能性較大,因為中國人的姓名,大多數都是由三個字組
成的,但是外國人也不是沒有。」
  高翔又道:「這三個字母,最後的一個是「B」字,如果他是中國人,他可能姓柏,姓白
,姓貝,姓皮,飛機搭客名單中有沒有這個人,那應該是很容易尋找的。」
  高翔一面說,一面已打電話給調查委員會,請他們派人送一份搭客的名單來。木蘭花沒有
阻止高翔打電話,但是她卻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從她那樣用心地注視著那個皮帶扣子這一點看來,她的心中,顯然有另一個想法,而這個
想法,又可能是十分不成熟的。
  過了好一會,才聽得她緩緩地道:「你們可還記得,剛才在會議上,好幾國的專家,都一
致認為爆炸的威力是極其強烈的,在爆炸前的一剎那間,產生高溫,足可以將一切燒化,這便
是為什麼飛機中的一切,全部無從尋找的原因。」
  穆秀珍轉過頭去,沒有出聲。
  她當然無法對這件事表示意見,因為她的未婚夫也是在爆炸的高溫之中,被燒得什麼也不
剩的,她一想起來,心中就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刺痛。
  高翔吸了一口氣,道:「是的。」
  「那麼,這金扣子能以完整地保留下來,你們不覺得很特殊麼?」木蘭花又將那扣子拿了
起來,在手中輕輕地把玩著。
  「這可能是意外,在任何情形下,都會有意外的。」
  木蘭花不再出聲,她背向後靠去,閉上了眼睛,看來她像是在休息。這幾天來,他們實在
是太疲乏了。本來,她們是絕不怕工作過度的,但這次的情形卻不同,因為他們還要在心理上
負擔失敗的痛苦,所以格外容易使人沮喪和提不起精神來。
  高翔望著木蘭花,他自然無法知道木蘭花在想些什麼。
  過了足足十分鐘,門鈴響了,穆秀珍向花園走去開門,高翔向外面一望,道:「是調查委
員會的人送搭客名單來了。」
  木蘭花仍閉著眼,但是她卻道:「如果我的料想不錯,在名單中,將不會有貝先生,白先
生,柏先生,或是皮先生。」
  高翔呆了一呆,不知道木蘭花這樣講是什麼的意思。
  而這時,穆秀珍也已走了回來,將一隻文件夾放在咖啡檯上,一聲不響地坐了下來。高翔
打開了文件夾,將搭客名單仔細地看了一遍。
  一百多名搭客之中,沒有一個的名字,是可以縮寫為「I.T.B」的。高翔還怕自己看
漏了,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
  然後,他才闔上了文件夾,道:「你猜想的是什麼,蘭花?在搭客的名單上,的確如你所
料是沒有這樣的一個人的。」
  這時,連穆秀珍也瞪大了眼睛。
  木蘭花坐直了身子,道:「我想到的事情有兩點,第一,飛機上什麼東西都損壞了,能單
獨保持了這隻皮帶扣子,這就使人疑惑。」
  高翔道:「這––可能是意外?」
  「有可能是意外,但也有可能不是,這個皮帶扣子,根本上是特種金屬所鑄成的。」木蘭
花揚了揚眉,道:「你們不覺得它特別沉重麼?」
  「可是,」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大惑不解。「可是某國的代表,卻已說得明明白白,那秘
密文件是放在一個金屬筒之中的。」
  木蘭花使勁地搖了搖頭,這是她要將腦中混亂的思想拋開時的一個習慣動作,然後她道:
「我如今還不能肯定這扣子是不是和石油煉製新法有關,但我卻可以肯定,這扣子一定和另一
樁十分秘密的事情有關,而且,扣子中一定有著高度的秘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又要開口。
  但木蘭花一揚手,不讓他們講話。
  而她自己則繼續道:「而且,我還可以知道,攜這皮帶扣子的人,他是意料到自己隨時隨
地有生命危險的。但他又知道,不論他遭到了什麼的危險,就算他死了,那皮帶扣子一定可以
保存下來的,所以他才在扣子上,刻了『I.T.B』這三個字母。」
  「這三個字母是什麼意思?」高翔和秀珍齊聲問著。
  木蘭花卻仍然不直接回答,但是她卻好像因為兩人的一問,而心中突然一亮,又想起了什
麼的發現一樣,興奮地站了起來。
  她站了起來之後,來回踱幾步,道:「我又有新發現了,這個人自知生命危險,自知他的
生命,是受到『KID』暗殺會的威脅,『KID』這個名稱,引起了他的靈感,所以他才會
在扣子上刻下了『I.T.B』三個字母來提醒人的。」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他們正待再向木蘭花詢問的時候,門鈴卻又響了起來。他們一齊轉頭望去,可以看到,站
在鐵門外的正是雲四風,雲四風的手中,還捧著一束黃色的鬱金香。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高翔奔了出去,又迅速地和雲四風一起走了進來。雲四風默默無言,
將那束花遞給了穆秀珍。
  穆秀珍也默默無言地接過了花。
  木蘭花則將那隻扣子,交到了雲四風的手中,道:「我們正在研究這扣子,你看,這是我
們找到的唯一的東西,它值得研究麼?」
  雲四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隻皮帶扣子,但卻是第一次對它加以注意,他看了一會,從袋
中取出了一柄附有多種用途的小刀來,拉出了其中一柄鑲有鑽石頭的小刻刀,在扣子上用力劃
著,同時,注視著刀身上一個正在移動的指針。
  然後,他抬起頭來,道:「這金屬的硬度是十一,比不銹鋼更硬,這是一種特殊合成的金
屬,蘭花小姐,你說這扣子和我們要找的東西有關?」
  「可能。」木蘭花回答著。
  「蘭花,你說,這『I.T.B』三個字母,究竟是什麼意思,刻上這三個字母的人,和
KID又有什麼關係?」高翔一連串地問。
  木蘭花沉緩地道:「我們都知道,KID,就是KILL IN DARK,是在黑暗中進行
殺害的意思。一個人,在他的生命受到KID的威脅之際,他自然也會想到用相同的辦法,來
表示他要提醒人家的語句的,所以我看––」
  她講到這裏,頓了一頓,才又道:「我想,這I.T.B三個字,也是三個字的第一個字
母,那應該是:IN THIS BUCKLE三個字。」
  高翔將這三個英文字唸了一遍,失聲道:「在這扣子之中!」
  「是的,」木蘭花立即接了上去,「這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告訴人,有什麼重要的東
西,是在這個皮帶扣子中的!」
  高翔,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全不出聲。
  因為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這隻皮帶扣子,他們全都見過,全都以為那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日用品,根本未曾加以注
意,但如今,仔細地研究下來,竟有了這樣驚人的發現!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又道:「這個人自己知道生命是十分危險的,但是他卻還料想不到他
會死得這樣––徹底。他或者以為自己會被槍殺,而人家殺他的目的,是要搶奪他所帶的某種
東西,但是事實上,他卻將他帶的東西,放入了皮帶扣子之中,而在扣子刻上了那樣的三個字
母。我們不妨想想,他的屍體如果到了他自己人的手中,那麼,他的自己人,自然可以知道那
三個字是什麼意思的。也就是說,他人雖死了,但是任務卻完成了!」
  木蘭花一口氣講到這裏,才停了一停。
  雲四風吃驚地道:「你,你是在說,那煉製石油的秘密新方法,就在這個扣子之中!」
  木蘭花點頭道:「我的確是這個意思。」
  高翔叫道:「蘭花!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那個國家的敵對方面已獲得了新煉法,並且已
在公開地邀請財團投資了!」
  木蘭花攤了攤手,道:「看來的確是不可能的,但是分析下來,卻又的確是那樣,高翔,
你試試攻擊我分析的論點看。」
  高翔呆了一呆,要攻擊木蘭花的論點是很困難的。
  因為木蘭花的分析,是那樣地有條理,那樣地具有說服力,高翔搖了搖頭,道:「那我們
就設法在這扣子中找尋一下好了。」
  事實上,不必高翔說,雲四風便已經用他隨身攜帶的精密工具在檢查那扣子了,他用一根
極細的金屬絲,在扣子上慢慢地移動著。
  三分鐘之後,他歡呼道:「有隙縫!」
  他改用一柄極薄的小刀,慢慢地插進了隙縫之中。
  又過了三分鐘,隨著他的另一下歡呼聲,每一個人都聽到了輕微的「拍」地一聲,皮帶扣
子上一個小小的蓋子,被打了開來。
  在那蓋子被打了開來之後,裏面是一個十分小的凹槽,在那小小的凹槽之中,放著一卷小
得幾乎不能用手指拿起來的軟片!
  「微縮底片!」他們一齊叫了起來。
  雲四風小心地將扣子放在檯上,然後用兩柄小鉗子,將那卷軟片,鉗了出來,並將之展開
,高翔已拉過了桌燈,用放大鏡對準了它。
  他們都可以看到,那軟片上全是複雜的公式,連雲四風看了,也莫名其妙,但是在軟片上
,卻也有一行文字,那是:「壓縮煉製法」五個字。
  一看到了這「壓縮煉製法」五個字,他們四人全都呆住了,他們在那一剎間,心中的驚喜
,實在是太難以形容了!
  而他們四人的心中,根據眼前的事實,和木蘭花的分析的,他們對於整個事件,也已有了
一個輪廓。某國的代表曾說過,攜帶那秘密文件的人,是將文件放在一個特製的金屬筒之中的
。但一定是這個人想到他的生命隨時有危險,而這份文件,又對他的國家有著太重要的意義,
是以他將文件的真正縮影,藏入了金扣子之中,當然,那金屬筒中,也不是空無一物的,在那
金屬筒中,可能也有一份文件。但是,在金屬筒中的文件,必然是不完全的,絕不能根據它而
煉製出石油出來。而得到了金屬筒的人,顯然還未曾知道這一點。
  這就是為什麼某方的敵對國家,正興高采烈,大張旗鼓地要國際財團投資,要開設大規模
的煉油廠,要公開發佈新聞了。
  雲四風放開了鉗子,又將那一小捲軟片放進了凹槽中,按上了蓋子,將皮帶扣子放到穆秀
珍的手上,道:「秀珍,這是你找到的。」
  高翔忙道:「我們快和那代表聯絡。」
  穆秀珍接著那扣子,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口,望著窗外,雲四風道:「秀珍,你可
以向這個國家,要求最榮譽的勛章!」
  穆秀珍搖頭:「我不要勛章,我只想他們將這個新煉製石油的方法,定名為『超文煉製法
』,來紀念馬超文的罹難。」
  雲四風道:「我想他們一定肯的。」
  高翔已接通了電話,那位代表已準備飛回本國去了,高翔並沒有在電話中說明什麼,只是
吩咐他快來,快到木蘭花的家中來。
  那位代表在遲疑了一下之後,便答應了下來。
  半小時之後,那位代表到了,他臉上那種沮喪的神倩,和別人臉上興奮的神色,顯得很不
相配,可是等到木蘭花將自己的發現講給他聽,雲四風將那卷軟片,又展開在他面前的時候,
那位至少在五十開外的,已然半禿的代表,那個國家的一個部長級的官員,卻像是十五歲的孩
子一樣地跳了起來!
  他不斷地跳著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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