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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二十三 財色之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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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3} 264-21996-129-3728[4]-16.75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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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在柯白莎辦公室裡一心自怨自艾地踱著方步的那位先生,根本沒有覺察到我走進這辦公室。
  「我真是笨」他說:「我怎麼能向自己太太交待?怎麼向認識的人交待,向我職位交待!太
糟糕了!連想都不敢想,我––」
  柯白莎打斷他的自語道:「任先生,賴唐諾來了。」
  他看向我,一面繼續自言自語––根本不是向室內的任何一個人。
  「看那一天晚上我自己做的事情,幾乎沒有一個神經正常的男人會幹出同樣的事情來的。
柯太太,我一定是著了魔了。」
  柯白莎把自己一百六十五磅體重的身驅,在她迴轉辦公椅上移動一下,手上的鑽戒在她移
動的手勢下閃閃發光。「坐下來,讓你的腳休息一下。這位是我告訴過你,我的合夥人––賴
唐諾。他會幫你忙的。」
  「祇怕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人解決得了我的問題了。紕漏出大了。這––」
  「到底出了什麼事,任先生?」我在他不斷悔恨中插進話去問他。
  「我倒霉,我鹵莽。」他說:「事情越變越糟,現在可要影響我整個生活了。曉要知道了,
絕對承受不了的。」
  「曉,是什麼人?」我問。
  「我太太。」他說。
  「坐下來,坐下來。」柯白莎說:「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要安靜下來,把一切告訴唐諾。你不
說,唐諾怎能幫你忙呢?」
  任先生坐下來,但是他自怨過深,根本沒有辦法把自己意志集中。他說:「這種事根本不像
我這種人會做得出來的。我––」
  柯白莎轉向我,像是回答我在問他的話。「他帶了一個便宜馬子去了汽車旅館。」
  「不是,根本不是這樣的。」任先生說:「她不是便宜馬子。這一點,妳要相信我,柯太太
。」
  「好吧,不是發賤的馬子,是什麼?」
  「她是個非常好的女士。好看,脾氣好,思想開通;身上裡裡外外都現代化,而且與眾不
同,絕對不能用金錢來交換––交換她的––隨便。」
  「那一家汽車旅館?」我問。
  「親親汽車旅館。」白莎道。
  「是專供短時休息那一種,對嗎?」我問。
  「老天,不是的!高級得很的。有游泳池、房間好、通訊設備好、每間房有電視,冷氣是
中央系統的,每間房可自己調節。」
  「怎麼會選中那一家的?」我問。
  「是她建議的。她有一次參加一個會議,住過那一家。」
  「所以你帶她去那一家?」
  「其實,也不完全如此––我不會做這種事的,賴先生。但願你能瞭解我。」
  「瞭解個屁」白莎不耐地衝口而出,「他是在想瞭解你,是你不讓他瞭解。」
  「把女人的事先講。」我說:「你怎麼碰到她的?你認識她多久了?」
  「我認識她有幾個月了。」
  「很熟?」
  「不––不!不!我真的希望你能瞭解,賴先生。」
  白莎倒吹冷氣,想說什麼,又自己改變了主意。滿臉的厭煩。
  我做手勢叫她保持別說話。
  「夏濃」他說:「貝小姐––是酒廊的女侍。我常去那家酒廊飲酒。」
  「女侍有很多種,她是那一種?」
  「可以說是領班。她領檯,管定位,指定什麼人去招呼什麼人,看客人要什麼有什麼。她
也對全酒廊照拂。」
  「好吧」我說:「你把她帶去旅館,是不是被逮住了?」
  「不是,不是,你不瞭解,賴先生,這件事不是如此發生的。我怕––怕整件事會引發很
多的不良後果。我希望有人能幫我扛一下。不過我保證,我不會過河拆橋,我會在後面並肩作
戰的。」
  「你現在才開始說真話。」我說:「你想怎麼樣?」
  「我希望有人肯––」
  「倒不如你先說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出事」白莎說:「然後我們再來討論該怎樣作戰。」
  任先生說:「賴先生,我喜歡女孩子。我不會放蕩不檢,不過我喜歡女性的友情。」
  「夏濃很漂亮?」我問。
  「太漂亮了。姿態好、冷靜、有效,她走路的樣子––有一點––」
  「搖屁股。」白莎替他說完。
  「不,不,不是搖屁股,是搖曳,有韻律,有波動的。她走路像游泳。」
  「說下去。」我說。
  「好。我很會欣賞女人的外表。當我喜歡她們,我––這是天性,我抗拒不住––」
  「她們的身材?」我問。
  「是的,是的,身材。」
  「大腿。」白莎加一句。
  「是,我很在意。」任先生說。
  「好吧,你開始欣賞貝夏濃的步姿,你就––」
  「不,不,不是那麼直接。我注意到她的衣服,她的髮型。她每一件事都精心設計過!我
––我欣賞她的前前後後。」
  「上上下下。」白莎又加上一句。
  「經過不少次的接觸,終於她開始肯坐到我桌子旁來聊幾分鐘。有時大家聊得很開心,如
此而已。」
  「不過你們一起去旅館。」我說。
  「那祇是那麼一夜。」他說。
  「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辦公室加班加晚了,太太在雷諾探望她媽媽。她每年要回去兩次,我就相當自由。」
  「所以你去那酒廊。」
  「是的。」
  「那天已經很晚了?」
  「是的。」
  「生意蕭條?」
  「不怎麼好。」
  「夏濃又過來坐檯子?」
  「是的。」
  「你們就談到她的工作,她的野心,她的外表,說她應該去做電影明星。」
  「沒錯,沒錯,沒錯。」他說:「你怎麼全知道的,賴先生?」
  「我祇是依你在說的推理猜猜。」我說。
  「大概情況嘛,就是如此。結果發現她上班前沒吃東西,下班前又不可能吃東西。」
  「下班什麼時候?」
  「晚上十一點。她總是在上班前隨便吃一點,下班後的一頓才是每天正餐。」
  「所以你邀她十一點以後和你一起去吃飯?」
  「是的。」
  「你們去那裡吃?」
  「去一家匈牙利餐廳,專做碎肉菜色出名的。她介紹去的。」
  「那麼是她認識的餐館?」
  「是的。」
  「你去過嗎?」
  「沒有。」
  「知道嗎?」
  「沒聽到過。」
  「好,吃完了你開車送她回家?」
  「她自己有自己的車子。」
  「你們離開酒廊時,用兩輛車?」
  「不是,我開車帶她去餐廳,我們回家––我是說我又帶她先回酒廊附近的一個停車場–
–她停車的地方。我無目的地先遊一下車河,兜兜風。我們上了穆黑蘭道,我們下望整個城市
的燈光。我把車停下,我––反正把我的手放在她坐椅靠背上,我把她拉近我一點,我說了些
什麼,她抬頭看我––我吻了她。這些在那時都是極自然的發生而已。」
  「又如何?」
  「這樣相安無事很久,我們又再接吻。之後,我們真正的接吻––這時我有點覺得事情進
行得太快了,她說到親親旅館,說是一個極好所在,這時候我們離親親不遠,我就祇是發動車
子過去––她看到我停車在那裡,並沒有反對––我發現箭已在弦上––除了射出去,已經沒
後退的路了。」
  「是你去登記的?」
  「她很熟練,她說假如我給她錢去付房租,她可以去登記。」
  「她有沒有說應該登記成夫婦?」
  「沒有,你該知道,那個時候我們––反正我們互相急切有需要,她匆匆進入旅館––」
  「你先給了她錢?」
  「是的。」
  「多少?」
  「二十元。」
  「房間費多少?」我問。
  「十三元。」
  「找回來的七元她還你了?」
  「當然,當然。老天,賴先生,我希望你不要用有色眼鏡來看這件事。這不是金錢交易。
那使整個事件看來下流了。」
  「我祇是要弄清真相。」我告訴他,「之後又如何?」
  「你至少可以猜想一下。」白莎給他加一句。
  任說:「她回車來告訴我,說她對職員表示,她和她丈夫自舊金山開車過來,已經很累了,
想要個安靜的好房間,她登記好了,一點也沒被起疑。」
  「登記用什麼名字?」
  「浦加同。」
  「她怎麼會正好想起這樣一個名字的?」
  「這––這本身有一個故事。她說她曾經有一次聽到過這個姓,這個姓對她很陌生,不知
怎樣想起舊金山就聯想起了這個姓。既然在登記時說自己來自舊金山,於是她就登記了浦加同
。」
  「當然她也登記了汽車車號?」我問:「汽車旅館對這是很重視的。」
  任說:「這一點她玩得很漂亮,她開始沒想到,當他們看到登記證這一欄是空白的,交還給
她的時候,她本想隨便填一個號碼,她向窗外望去,門前停著一輛車,她就把那車牌改了個號
碼寫了上去。」
  「這些都在哪一天?」我問。
  「星期六。」
  「前天囉?」
  「是的。」
  「好吧」我說:「那位小姐回來,告訴你你是浦先生,她自己是浦太太,你們一起找到那租
給你們的房子。又如何?」
  「我們不是自己找到那房子,是僕役帶我們去的。」
  「好吧,僕役帶你們去,你給小帳了?」
  「是的。」
  「多少?」
  「一元。」
  「你們沒有行李?」
  「沒有。」
  「僕役知道嗎?」
  「不知道,我告訴他,過一下我自己會把行李從行李箱拿出來,我們祇要他帶路找房子。」
  「你認為這一手騙得過他?」
  「至少他沒表示出有什麼不尋常。」
  「他不會的。」我說:「說下去,發生什麼了。是不是你們進了旅館,你們被逮住了?」
  「不是,我們沒有,不過––太糟糕了,這件事會把我前功盡棄了。這––」
  「閉嘴!」白莎說:「不要老嘮叨這件事,你直接告訴唐諾你想怎麼辦。辦正經事要緊。」
  「好,我要你來做浦加同先生?」
  「怎麼?」我說:「你要我去做浦加同先生?」
  「是的。」
  「為什麼?」
  「我要你和夏濃去那裡,由你來做浦先生。」
  「我還要和貝夏濃一起去?」
  「是的。」
  「什麼時候去?」
  「今晚,越快越好。」
  「這件事夏濃有什麼意見?」
  「她是好人,她知道我的困境,她會合作的。」
  「你到底有什麼困境?」
  「這是很特別的情況。事實上,賴先生,你要明白,在旅館裡什麼也沒發生。」
  「什麼也沒發生,是什麼意思?」
  「我們兩個吵架了。」
  「為什麼吵架?」
  「老實說,我也不明白。我做錯了一件事,要了一瓶威士忌。我們叫他們送進房裡來,兩
人開始喝酒。我開始––好吧,她說我毛手毛腳––我們再也不能重拾汽車裡那種情調。那個
時候是自然的,這個時候相當勉強。她說了重話,表示最不喜歡被人毛手毛腳,她說她不反對
平等開放的性關係,她不喜歡亂來––她甩了我一耳光,我很火,她站起來走了出去。我等她
回來,她一直沒回來。事後我知道她叫了一輛計程車,走了,回家了。」
  「於是你怎麼辦?」
  「我等了一下,一定是睡著了。醒過來我相當惱火。我上車,把車開回家。」
  「既然沒事,又緊張個什麼勁?」
  「那件謀殺案。」他說。
  「什麼謀殺案?」
  柯白莎道:「那是上個星期六,那一晚龍飛孝被謀殺了。」
  「那個頭部撞到什麼,死在游泳池裡的?」我問。
  白莎點點頭。
  我沉思一下道:「那發生在他說的附近一家汽車旅館裡,是嗎?」
  任說:「沒錯,報紙不作興登出汽車旅館名字的,他們說是一家豪華汽車旅館而已。不過有
一家報紙刊出名字來了––報紙的政策就是如此,發生自殺或兇殺就避開姓名,給自己讀者一
個市區內某豪華旅館。發生事端在高級汽車旅館也是如此。」
  我對任先生說:「好了。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警方急於要和當晚旅館這一側,每個房子的住客談一下。警方認為可能有一個人會知道
什麼動靜。謀殺是必須要偵破的案子,是重案。龍飛孝是助理地方檢察官,他正在調查另外一
件大的謀殺案。他的死因可能是意外。那一晚游泳池裡沒有水。他們每星期換一次水,龍飛孝
有可能喝了點酒決定跳到池子裡泡一泡,卻把頭撞到了水泥地上去。再不然他可能被人在頭上
猛敲一棒,跌進了空的游泳池。
  「說是意外吧,很多事說不通。假如是謀殺,案子是非破不可的。
  「昨天報上有一則新聞,說是警方已經拿到當晚在這汽車旅館每一位住客的名單,準備一
一約談,要問他們當晚可有什麼見聞與本案有關的。有的住客來自紐約,但是仍在召還中。」
  「原來如此」我說:「警方當然正在找一位住在舊金山,有地址的浦加同夫婦,結果發現地
址是假的。」
  「正是如此。」他把頭低下來。
  「好了,你現在要什麼?」
  「我要你今晚和貝夏濃去那裡。我打電話給旅館,告訴他們我是浦加同,叫他們把房子留
下,我們祇是快速地去一下聖地牙哥就回來。我用專送寄了二十六元給他們。那房子現在是有
住客的。當天的住客既然會在短期內回來,當然他們不會去查舊金山的假地址了。他們會認為
我們祇是開車在旅行而已。
  「我要你和夏濃回那裡去。夏濃再去辦公室拿鑰匙,那櫃檯職員會記得她的。當初他們一
定會把我的電話留言告訴警方,警方多半會立即來拜訪你。」
  「拜訪又如何應對呢?」
  任先生說:「我安排得好好的。警方志在破案,對週末稍有越軌的男女,他們無意追究。他
們祇要找到週六在那裡的每一個人,別的他們無意浪費時間。你告訴他們,在週六你們兩個吵
架了,今天她要補償你。如此而已。」
  我搖頭,「不幹」我說。
  「什麼意思你不幹?」
  「我是說殺掉我也不幹。」
  「你聽著。」任說:「我知道這要擔不少風險。我也不會叫你白幹,我告訴柯太太我付一千
元讓你來扮我這個角色,時間祇是一個晚上,告訴警察那週六之夜你既沒聽到,也沒看到任何
動靜。這也是事實,因為我既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你––要明白,警察根本也不
認為有人會聽到或看到任何動靜。他們只是依常規辦公,一定要和當晚在場每一個人談一談,
而我正好不合適給他們約談。」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任加同。」
  「幹什麼的?」
  「投資事業。」
  「你去投案。」我說:「請求私下詢問。讓他們問你問題,讓他們問夏濃問題,就會一切困
難都沒有了。他們不會影響你私人問題,他們祇要知道實況。你不會有麻煩的。」
  他猛搖他的頭,「情況不那麼簡單。要不然我不會出一千元。賴先生,一千五,怎麼樣?」
  柯白莎突然在椅子上挺身,貪婪的小眼在發光。
  「有什麼特別原因?」我說:「為什麼一開始你不去警局,而要找私家偵探?」
  「我太太。」他說。
  「太太怎麼樣?」
  「我太太是蓋曉曉。」
  「蓋曉曉」我說:「我不明––」突然我停下來。
  「老天!」白莎說:「你是說蓋莫明的女兒?」
  「正是」他說。
  「蓋大戶,有那麼多用不完的鈔票,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的」白莎道:「他可以––」
  「他可以把我頭剁下來。」任加同插嘴道:「他不喜歡我,從來也沒有喜歡過––這件事會
把我踢出蓋家––喔!我為什麼自己會笨到鑽進這樣一個困境去?我一輩子也沒幹過這種窩囊
事。我以前有過麻煩,但這次是大難。會死人的!」
  我對白莎搖頭說:「這件事我們碰不得。」
  「你再研究一下。」白莎說:「唐諾,你是天才。每一次你真想幹的話,你總有些古靈精怪
的念頭可以達到目的的。」
  「這件事我不願意幹。」
  白莎怒目地瞪著我。
  我站起來要走出去。
  任加同叫道:「不要走,等一下。一定有解決辦法的。」
  我說:「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找我們的,任先生?」
  他說:「夏濃祇肯和你一個人演這齣戲。」
  「夏濃認識我?」我問。
  「有人把你指給她看過。」
  「什麼時候?」
  「你在雞尾酒廊的時候。」
  「這樣看來,夏濃在雞尾酒廊做女侍應生?」
  「是的。」
  我說:「我們還是不能幹。」
  白莎說:「任先生,你出去走走。你到外面接待室去坐五分鐘,讓我和唐諾聊一下。」
  我對白莎說:「沒有用的。白莎,我––」
  任加同敏捷地站起來,「我五分鐘之後再進來。」他說,一面已經出去把門關上了。
  白莎生氣的眼光像一把劍地看向我,「一千五百元工作一個晚上的好生意,你要隨便讓他
溜走!」她說:「再說,我打賭那個女人是隻騷貨。你––」
  「白莎。」我說:「這是件燙手的謀殺案。我們被人雇來做一個誤導警方注意力,使警方走
入歧途的工具。我們把自己的小辮子完全交在貝夏濃一個人的手裡。隨便什麼時候,她告訴警
方一點事實,我們執照就被吊銷。隨便妳,你要不要有一個酒廊侍應生捉住妳小辮子,妳隨時
可以關門,回家吃老米飯?」
  白莎的小眼睛眨呀眨的,她在仔細考慮。
  「為什麼突然小心起來。」她說:「你常說活在世界上,每件事都值得試幹一次。為什麼這
件事不可以試幹一次?」
  我搖頭,「這任加同」我說:「也許真是蓋曉曉的丈夫,不過他不是正經人,也沒有把所有
背景完全告訴我們––祇是想用錢來買。」
  白莎嘆口氣,拿起電話,對接線小姐說:「那個任先生,在外面等的,叫他進來。」
  任加同一聽到傳呼立即進來,期望地看向白莎,看到她的臉色,又看向我,一付可憐相。
  他把門關上,一屁股坐進椅子裡,他說:「從你們臉上,我知道你們不想幹。為什麼不肯幫
我一次忙呢?」
  我說:「因為我們愛莫能助。不能幫忙,不是不肯。」
  「這樣好了,賴先生。」他說:「告訴你一件大事,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我的太太她已
經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下去了。我大概會接受近二千萬的遺產。賴先生,你替我辦好這件事,
我包你們公司今後有做不完的高級生意。」
  柯白莎的身體在椅子中移動,椅子在吱吱地抗議。白莎看向我。
  我說:「我告訴你我怎麼做,任先生。我會再鄭重研究你的開價。假如我幹,我要以我的方
法來幹,不是你的方法。我們要一開始就大家說明白。照你所說,你祇要求警方不知道你就是
那晚的浦加同,是嗎?」
  「是的,我要他們認為他們已經找到浦加同夫婦,而把這兩位自洽談名單中除名。」
  「祇要我辦到這一點,不論我是怎麼樣辦成的,你都認為滿意了,是嗎?」
  「喔!賴」他自椅子中跳起:「你是救命皇菩薩!你不知道這對我有多大幫助,等於是死裡
逃生。」
  「這件事你和貝夏濃提過?」
  「有。」
  「用電話和她聯絡」我說:「我要和她談談。」
  他自身上拿出一本小電話本,白莎把電話拿起來先撥通外線。任先生用他那根顯得粗短,
但修剪得非常整齊的手指撥著外線電話號碼。
  過了一下,他說:「哈囉,是夏濃嗎?猜猜看是什麼人––沒錯。妳聽著,我現在正在那兩
個偵探的公司裡。賴唐諾要和妳說話。」
  他把電話交給我,我接過電話,我說:「哈囉,夏濃。」
  她的聲音很冷淡,不過很好聽,「哈囉,唐諾。」
  「妳是不是瞭解任加同想給我的工作性質?」
  「瞭解。」
  「妳願意照計劃去執行?」
  「和你,我願意。我絕不願意和任何一個人去玩這把戲。和你,我願意。」
  「為什麼我可以?」
  「一個禮拜之一前,我見過你。你和一位年輕女士在我的地方喝過雞尾酒。」
  「那個時候妳知道我是什麼人?」
  「有人指著叫我看你,說你是偵探賴唐諾。」
  「那可不太好。」
  「為什麼不好?」
  「偵探要沒有人認識,偵探不該突出,不要別人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他應該躲在幕後。」
  「唐諾」她說:「這一點你沒有做到,我不自禁地一直在看你。」
  「為什麼?」
  「因為你表現得非常紳士。」
  「那一點?」
  「那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深愛著你。你是一個紳士。你沒有––喔,我弄不懂。你照顧她,
你––很不錯。你沒借機佔她便宜––你本來可以要怎樣便怎樣的。
  「所以當別人問我肯不肯和一位私家偵探合演一齣戲的時候,我就脫口而出,世界上祇有
一個私家偵探我肯和他合演––那就是你。所以唐諾,我們兩個不要弄錯了,我們祇是工作,
純賺錢,完全沒別的,知道嗎?」
  「知道。」我說。
  「那汽車旅館裡有兩隻床。兩隻床都會被佔用––你要乖乖地睡自己的床,再做一次紳士
。」
  「勉力而為。」
  「才乖。你要不要到我這裡來,再談一談?」
  「談什麼?」
  「遊戲規則。」
  「說一兩條聽聽。」
  「聽著,唐諾,我不願意坐著相對無話一個晚上,我也不願意兩個人吵一個晚上。一切活
動,在我說停的時候就停,就如此––你懂嗎?」
  「我試著遵守。」我說。
  「一個人來!」她說。
  「我們等一下見。」我告訴她。
  我掛上電話,看向任加同。
  我說:「給我們兩千元,另加一切開支,我就代理你。開支會相當高的。你的目的是––你
不是謀殺案發生那晚出現在親親旅館的浦加同––如此而已。我怎麼做到,不是你的事。對不
對?」
  「完全正確。」
  「我們白紙黑字寫下來。」我說。轉向白莎,我又說:「叫打字小姐進來,把這句話打下來
,叫他簽字。」
  「你要去那裡?」白莎問。
  「出去。」
  我走向房門,一面說:「白莎,兩仟元要收現鈔。」
  我想像得出白莎雖是滿臉生氣,但這一點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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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的秘書卜愛茜說:「早上白莎吃錯什麼藥了?」
  我笑笑道:「一個男人在她辦公室裡,是個蛇蠍白馬王子。他用十七國語言在自怨自艾,包
括阿比西尼亞文。」
  「你要幫忙他從困難中脫出?」
  「有可能。」
  「是不是有危險性,唐諾?」
  「沒準」我說:「這件事和上週六夜裡龍飛孝的死亡案有關,我還可能一定要和一位漂亮妞
,一起在汽車旅館的一間房子裡耽上一晚。妳把龍飛孝那一案的剪報拿來我看看。」
  她臉變青起來:「唐諾!」
  「事實上這件好差使是妳挑成的。」
  「怎麼會?」
  「記得我們兩個去薊花酒廊嗎?」
  「是的,什麼不對?」
  「有人在那裡見到我們,認為我們是很理想的一對。」
  一陣紅雲泛上她顏面。
  「而且認為我是標準紳士。」
  「憑什麼,唐諾?」
  「想來是因為我並沒有毛手毛腳。」
  「在酒廊裡?你會毛手毛腳?」
  「可能有的男人會的。不過很明顯的,我連毛手毛腳的念頭也沒有。那個女人對這一點很
敏感。」
  「所有女人都這樣的。」
  「什麼叫毛手毛腳?」
  「兩隻手不安份。」
  「你是說男人帶女人出去的時候,兩隻手應該都放在口袋裡的?」
  「那倒不,當然不是如此說的。不過––」
  「不過什麼?」我問。
  「完全依男方來說」她說:「到底是毛手毛腳,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漠不關心。」她說,突然,她正經起來:「我去給你把龍飛孝案子剪報拿來。」
  「好」我說:「我們來看它一著。」
  當我在觀看愛茜拿給我一大包龍飛孝案子的剪報時,我瞭解警方面對的是一件完全沒有線
索的無頭案,但是這是一件非破不可的重案。
  龍飛孝是一位年輕的助理地方檢察官。他在不少重大疑案中有過很多的表現,已經為自己
建立了不少聲譽。
  在他猝死的時候,他正在起訴葛史旦和寇瑪蓮,說他倆謀殺了葛史旦的太太。葛史旦聲稱
殺死他太太完全是意外;他說他和他太太吵架,他太太威脅地揮舞一支點三八的左輪鎗,向他
瞄準說要殺死他;他想把鎗自她手中拿走;她射出一鎗,正好擊中他手臂;他抓住手鎗,試著
自她手中扭下來,手鎗不幸走火。
  葛史旦的故事,警方初步倒很相信,但是後來在對證的時候,發現他的情婦寇瑪蓮,當時
也在凶案發生的現場。而爭吵的原因,則起於葛史旦要想離婚,但是葛太太堅決不肯同意。警
方聲稱葛史旦是預謀地謀殺了他妻子,事後再請情婦寇瑪蓮仔細把鎗湊好位置,把他的手臂射
傷的。在這樣一個兩不相讓的說法之下,葛堅持不再回答警方的任何問題,而找了律師代表他。
  葛史旦即將受審。龍飛孝替檢方在蒐證、他是代表檢方的律師。現在龍飛孝死了,檢方有
點措手不及,警方視此為一件非破不可的案子,辯方律師則鬆了一口氣。
  即使龍飛孝的死亡是意外,也對這件滿城風雨的案子會有很大的影響。而假如龍飛孝的死
亡是謀殺,牽涉就會很大很大,警方會面臨無止無休的考驗,因為謀殺的動機必須要弄清楚。
  案子本身倒很簡單,沒什麼看頭的:「
  週日清晨五時的時候,親親汽車旅館的看門人發現游泳池的底上有什麼東西。仔細一看,
是一個穿著完整的人躺在游泳池的底上。
  早在週六的下午十時半,池水被放掉,池底也經清洗乾淨。在一點鐘,水龍頭被打開,游
泳池進新水。
  在清晨三時,游泳池新水放滿,自動地進水龍頭關閉。
  發現屍體的看門人立即報警,並報告所謂旅館的「安全部門」。旅館的「安全部門」實際
上祇是一個旅館偵探。這位偵探名叫董禮佛。董禮佛曾是地方檢察處的一位探員,他是因案撤
職自警方退下後,轉服私家偵探來旅館上班的。
  我反覆研究剪報上所得的案情,越看越覺得我不喜歡接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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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午這種時候,雞尾酒廊裡沒有什麼生意。飯前來點雞尾酒的時候未到,下午購物、憩腳
或是吊馬子的時間,則是已經過去了。
  我走進去,停下來休息一下,以便使眼睛習慣於光線突然變成昏暗。
  在收銀機的上方吊著一隻吊燈,所以吧檯倒是相當明亮的。紫色的光線照在櫃檯樣的桌子
上,使人有月光的感覺。四周的卡座,對一個剛從日光明亮街上走進來的客人,是完全看不到
的。
  她滑動地自我身邊出現前,我根本沒有見到她。
  「賴唐諾?」她說。她的聲音本身就低而悅耳,有如輕輕地在撫摸。
  「夏濃?」我問。
  「是的,你是來討論遊戲規則的?」
  「買杯酒喝不行嗎?」
  「不買酒也不會和你聊天呀!」
  「能替妳買一杯嗎?」
  「不行,違反規定,我是領班。」
  「我們在什麼地方談?」
  「跟我來。」
  她帶領我來到遠端一角的卡座。卡座設計得非常妙,好像和酒廊能完全脫離關係似的。
  「你想喝什麼,唐諾?」
  「來杯大號阿爾捧斯。」我說。
  「好,我去拿,自己給你送來。給我一元錢,唐諾。」
  我給她一元。
  「酒保是個不錯的傢伙。」她說:「他會把酒調好,我該回來的時候,他會給我信號的。你
儘管舒服地在這裡休息好了。」
  我在軟軟的皮沙發墊上舒服地坐定。
  等到夏濃帶著阿爾捧斯回來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酒廊裡的光線,我可以看清
她的樣子了。
  她是個高(左身右兆),長腳,身材非常美妙的女郎。眼神冷冷的,看起人來專心固定,
像是在鑑評一件貨品。
  她把阿爾捧斯放在一隻銀盤上,彎下腰來,快速地自肩頭向後看一下,把酒杯放在桌子的
一角上,移動著在我身旁坐下來。
  「唐諾」她說:「我有點怕。」
  「怕到什麼程度?」我問。
  「倒也沒什麼一千元現鈔克服不了的程度。不過我怕––也是實情。」
  「這件事裡,妳的好處是一千元?」我問。
  畫過的眉毛變成弓形,「唐諾,你不知情?」
  我搖搖頭。
  「唐諾,你知道什麼?」
  「什麼也不知道。」我說:「除了一千元這件事之外。」
  「不要這樣。」
  「不要怎麼樣?」
  「我在問你,希望得到一點消息的時候,不要這樣。」
  「也許我們兩個彼此把知道的說一說。」我說:「妳先告訴我,為什麼要選我出來為這件事
工作?」
  「因為我喜歡你。像我這種上班女人,訓練好一雙看得透男人心思的眼力。你幾天之前和
一個女孩子到這裡來過一次––那個女人是什麼人,唐諾?」
  「朋友而已。」
  「她––她眼光一直在看著你。你又是如此的紳士,對她好,一切為她設想––反正每件
事都關心她––告訴我,唐諾,女的是不是別人的太太?那是不是一種婚外情?」
  我說:「我們現在來談,主角應該是妳。」
  「當然,不過我對你也應該有點瞭解。」她有技巧地回答:「到底是我––要和你共度一個
漫長的夜晚。」
  「是妳提議先討論遊戲規則的。」我提醒她。
  「那可以等。」她說:「我先要知道我要冒多少險。」
  「冒多少險要看情況而定。」
  「什麼情況?」
  「看妳知道多少。」
  「唐諾」她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走進旅館,旅館裡職員看我看得很清楚。我相信那職
員會告訴警察,在再見到我的時候他一定認得出我。
  「這件事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我不能把現在的工作拋掉。隨便那一天,早晚警察會
找到我,到時我沒有任何理由來解釋。」
  「又怎麼樣?」我問。
  「於是」她說:「因為有一千元現鈔撐我的腰,說什麼我都願意現在冒一點險。」
  「妳是指那一方面?」
  「你不知道?」
  「祇是一個輪廓性的。我還是希望妳再說一遍。」
  「據我所知,警方會查登記的名冊,然後一個個依地址去查。對我們這一對,他們會查不
到地址,查不到人。也許查到地址,人不對,住在地址的人整個週末都沒離開舊金山。
  「於是他們會查我寫在登記上的汽車牌號碼,號碼又不對。也許車號的車子是奧斯摩別兒
,車主週末都在西雅圖。於是警方知道這一對住旅館的男女,留的是假名假地址。我登記在冊
子上的車子是凱迪拉克。」
  「為什麼是凱迪拉克?」我問。
  「因為那是我從櫃檯抬頭看向窗外第一部看到的車子。那是部凱迪拉克,它號碼是VGH五
三五。所以我把G換成C,寫成VCH五三五。」
  「既然警方會知道那登記是假的」我說:「妳想,他們會不會開始調查所有凱迪拉克車牌和
妳登記相近的?」
  「不會。」她說:「他們會認為我祇是隨便寫一種車子,編一個車號––其實假如我不是抬
頭正好看到窗外停著四、五部車子,其中有一台正好看得清號碼,我不也祇好隨便編一個號碼
嗎?」
  「好」我說:「從這裡說下去,我們下一站幹什麼?」
  「下一站」她說:「我們一起去那汽車旅館,由我進去要鑰匙。職員會通知警方,說是那一
對那晚住在這一個房子,付了錢要從聖地牙哥回來再住那個房子的夫婦,已經回來了。我們進
房子去,喝它一兩杯酒,警伯就會來到。他們會問我問題,我表現的是墮落天使,你表現的是
凱子。」
  「妳願意這樣做?」
  「我願意冒險到此為止。」她說:「要知道沒有人會相信在酒廊裡工作的女人,是個聖潔的
天使。我是混出來的。我結過婚,離過婚––反正我是真正在混的。」
  「這樣做,會不會使妳在這裡不能再工作下去?」我問。
  「老天,不會。」她說:「相反的,這種地方的老闆都希望在這裡工作的女人有點邪惡的氣
氛。這一點完全不成問題。」
  「哪一點又有問題呢?」
  「警察會怎麼做?」
  「妳想他們會怎麼做?」
  她說:「我會告訴他們我的故事,我會直接了當告訴他們,我們沒結婚,但是在渡蜜月。」
  「告訴我,真正發生的是什麼情況」
  「這個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我衹知道他名字叫加同。」
  「不知道他姓什麼?」
  「不知道。」
  「你認識他多久了?」
  「我在這裡遇到他––噢,也許十多次吧。」
  「妳一直對他不錯?」
  「我有的時候陪他聊聊,有兩三次生意清淡時,我就坐在他桌子旁聊。」
  「後來如何發展?」
  「這一個星期六他自由了,我看得出。也不必問我怎麼知道。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當天
可以自由。」
  「以前沒有過?」
  「這是第一次。唐諾,我真的一看就知道。這個傢伙有太太。這一天他太太出門了。看朋
友,回娘家,反正他自由了。」
  「妳呢?」我問。
  「好吧」她說:「我也正好自由。我一直有一個相好,一個月之前我把他拋了––我正好空
著––下班祇好回公寓,我相當寂寞。」
  「又發生什麼?」
  「事情是一件件發生的。加同邀我吃晚飯。我自願跟他去,想來喝一兩杯酒,吃頓飯,如
此而已。我也衹是如此想。」
  「他的心思是怎樣的呢?」
  「他要盡量利用機會,照單全收的。男人都是如此的。男人不到完全走投無路是不會退卻
的,你總不會說我不對吧。」
  「我沒意見。」我說:「我祇是在問妳的意見。」
  「好吧,我已經把我的意見告訴你了。事情也是依此發展的。」
  「於是你們出去吃飯?」
  「是的。」
  「又如何?」
  「他本來要用車把我載回我車子泊著的地方。他說他要開車走上穆黑蘭道,問我有沒有意
見。」
  「妳應該懂這意味著什麼?」
  「老天,唐諾。我當然懂這意味著什麼。這傢伙會停下車來下望著萬家燈光,然後把手伸
到我肩後,把我拉近他一點,想要吻我,看我能接受他到什麼程度,他的手會不斷移動,看我
什麼時候阻止他。」
  「妳認為可以?」
  「當然這沒有什麼不可以。我是個女人。不過我隨時可以高舉禁止通行的牌子,以我的標
準為準,他的不算數。」
  「之後又如何?」
  「我們去那邊,坐著看燈光––信不信由你,唐諾,這傢伙人挺不錯的。他一點也不粗暴
。他祇是坐在那裡看燈光,聊聊天。突然我覺得我喜歡他了。」
  「又如何?」
  「他轉向我在說一些事。我故意把我的頭轉向他,把自己的頭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他正
好低下來就吻起我來。」
  「是他低下來吻妳的?」
  「當然是他主動。有什麼分別?我四門大開,這傢伙是木頭呀?」
  「此後發生什麼了?」
  「此後發生的––也可以說是此後沒有發生的,還真是使我對他產生好感。他並沒有趁我
對他好感時佔我便宜––急急忙忙像別的男人一樣光怕我反悔,又怕趕不上火車。他抱抱我,
吻吻我。我倒願意他有所動作。我已經讓他上了一壘,他應該可以盜二壘了,但是他沒有。」
  我說:「如何?」
  她說:「他人真好,他適可而止,他沒有動手動腳,他什麼也沒做,祇是發動車子。」
  「之後呢?」
  「之後我倒奇怪了。我一直以為車子停下之後,我會隨時準備禁止前進的信號,但是他這
樣,使我––使我––」
  「有點失望?」
  她猶豫一下,「不是,不是失望。」她沉思地說:「我反倒自己在研究自己了,老實說,唐
諾,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像這樣的情況。」
  「說下去。」我說。
  「他開車下山,一路盡量像個紳士,突然,車子一轉,他開進了一個汽車旅館。那個旅館
,不久前我們提到過,我曾經在那個旅館裡開過一次廣告公司的會議。我告訴他我在那裡參加
過一個酒會,在游泳池裡游過泳。說到那旅社有多好。」
  「之後呢?」
  「當他把車轉進那旅館,我才明白他才是真正高手,不過我倒真還喜歡他的方式。他很酷
,很大膽,很有把握。
  「唐諾,你知道,女孩子不喜歡幾種特別的問題。假如一個男人突然問一個女孩子:我們
去開房間好不好,叫女孩子怎麼回答?也許她不願意說不行。但是總不能自眨身價說可以吧。
  「唐諾,我告訴你,我不在乎動手動腳,但是絕對不喜歡別人毛手毛腳。有人粗手粗腳,
一點沒情調的毛手毛腳,我就從心裡會起反感。」
  「反正,他這種進行方式,妳還合胃口?」
  「我當時心裡在說,這傢伙很懂得情調,他是調情聖手。我打賭和他在一起會很有趣,反
正我閒著也是閒著。有何不可?」
  「之後又如何?」
  「他很自然客氣地請問我,我可以不可以出去登記。」
  「於是妳進去登記?」
  「於是我進去登記,說是從舊金山一路開下來,說我們都很累了,那職員從頭到腳仔細地
看了我一遍,我以前聽到過一個人名字叫浦加同,不知怎樣印象還很深的,既然現在這個人也
叫加同,於是我就登記了浦加同,自己捏造了一個舊金山的地址。
  「於是我們進入這汽車旅館的一間平房,僕役要把我們行李拿出來,加同告訴他,過一下
他自己會拿行李出來的––這一招我知道騙不過那僕役的。我相信僕役一定會回去報告,說這
兩個傢伙並沒有什麼行李帶來。」
  「之後呢?」
  「進屋之後加同拿出來一瓶酒,這是他做出的第一件錯事,也是我的錯誤。我吃飯的時候
已經喝過香檳了。我覺得吃飯慢慢吃,光線暗淡,音樂優美,菜色好,來點香檳正是時候。」
  「但是妳不喜歡烈酒?」
  「不喜歡。」
  「妳沒有喝?」
  「祇喝了一點點。他打電話叫旅館送冰來,但是那送冰進來的不是一個僕役,他沒注意到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妳說送冰進來的不是小弟。」
  「不是,是旅館偵探。」
  「連汽車旅館也有自己的偵探嗎?」
  「親親旅館是有的。那旅館大得很,你知道。」
  「懂了,於是如何?」
  「他仔細地看了我們兩個人,走了出去。老實說,我本來估計他出去後,不久會有電話會
進來,告訴我們房子不租給我們了。他們會說我們倆沒有行李,他們可以把房租退還給我們,
當然是要扣除一些基本的清潔費用的。」
  「他們沒有這樣做?」
  「所以我拖延一些時候。我走進浴室整整頭髮,加同倒了兩杯酒出來,我告訴他我一點也
不要,所以他把他的喝了,也把我的喝了。他再替自己倒一杯,突然我發現他是在把烈酒加在
香檳酒的上面。他精神放鬆,但是臉上肌肉鬆鬆下垂下來。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這個傢伙突然
一點可愛之處也沒有了。」
  「又如何?」
  「這時候他又犯了第二件錯誤。他開始毛手毛腳起來,他當初時候那麼為女孩的自尊著想
,那麼冷靜,那麼輕柔。假如在屋裡他能繼續如此,一切尚還可以商量,但是他東抓西抓亂來
一氣,我完全不吃這一套。我拿起我皮包,轉身就走出去了。」
  「出門之後呢?」
  「我步行到電話亭,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家。」
  「妳準備怎樣對警方說?」
  「我要告訴他們實況。」
  「那麼你對浦加同這件事怎麼說?」
  「你就是浦加同。當然浦加同不是你真名,不過我會告訴警方,你就是星期六和我一起在
那裡的人,當你有點醉,我們吵架了,我就離你而去。我會說是你打電話來抱歉。我接受你的
抱歉。我今天是來補償你,當天我不該放你鴿子的。」
  「我呢?」
  「你從這裡接下去演,當然也沒有什麼好演的。他們要問的,祇是我們有沒有聽到龍飛孝
的任何動靜。我們什麼時候上床的,有沒任何不尋常的情況或聲音,等等––當然,在警方離
開之後,我們兩個祇好留下來在房子裡過夜,使他們看來不會奇怪。」
  我說:「那個拿酒進來的旅館偵探會說,我不是那天和妳一起在房子裡的男人。」
  「不會,他不會的。那天加同是在床上,他把臉轉向裡側。這是另外一件令我倒胃口的事
,一旦進了旅館,他很矛盾,似乎後悔和我在一起。」
  「之後他來找妳,給妳一千元,叫妳去警方說這種故事?」
  「不,他沒有來找我。自那天後,我根本沒有見過他。老實說,我也不在乎再見到他。」
  「那一千元怎麼來的?」我問。
  她說:「是他用電話告訴我,警方在找我。他又說警方多半會先找到我,因為我暴露的面積
很大。早晚職員或是僕役,或是那偵探會正好撞上我。」
  「於是他在電話中說要給妳一千元錢?」
  「是的。」
  「你真相信他會給妳?」
  「我已經到手了。」
  「帶在身上?」
  「是的,當然。你以為錢不到手,我會給他辦事呀?」
  「怎麼到手的?」
  「專人送來的,十張漂漂亮亮一百元票面新鈔。」
  「妳在電話中和加同說些什麼?」
  「他對我說,要我回去那汽車旅館。他說他已經請專差送房租去,叫他們把當夜那幢房子
留到。他說我可以自己回去,又說他會出錢找一個私家偵探去那裡,充作是我那一天的男伴。
那職員會通知警方,警方會來找我問問題,我就有機會把準備好的故事說出來,使他可以脫鉤
。」
  「怎麼認為他可以脫鉤?」
  「因為僕役和偵探都可以支援他的說法,他醉了,不可能聽到任何聲音了。」
  「妳在電話上怎麼對他說?」
  「我告訴他不行,我不是那種女孩。他說給我五百元,我還是說不行。於是,突然我想起
你來了,我告訴他,我說你給我聽到,有一個私家偵探叫賴唐諾,如果你能夠說服他來扮這件
事的男主角,而你假如肯把鈔票增加到一千元,我就幹一次。否則談也不必談。」
  「於是怎麼樣?」
  「於是你來了。」她說:「加同已經打電話,送錢,把二十七號房留下,我們等於沒有遷出
。」
  我說:「那旅館偵探見過加同,那帶路僕役見過加同,萬一警方叫他們看我一下?」
  「星期六晚上,他們沒有機會仔細看。那僕役根本不在乎誰和誰來,而那個偵探在看我,
沒有看加同。」
  「妳是不是很吸引人?」
  「唐諾,我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是吸引人的,這是我的本錢。你眼睛瞎了呀?再不然這裡
太暗,你夜盲?」
  「是太暗的關係。」
  「不要緊,過一下你會有機會看到我更多更多的。」她說,一面大笑著。
  我說:「我對警方說謊,是要有分寸的。理論上我喝了點酒,向妳提議,妳同意,我們一起
去汽車旅館,戲的背景就是如此。可能會成功,不過與我們設計的還有點距離。主要的一點,
絕不能讓警方知道,我們背後有人在出錢。」
  她的臉亮起亮光,「你認為這樣兩面都可以過關?」
  「試一試不會錯的。」我告訴她:「什麼時候開始?」
  「我下班時間在十一點,下班後我喜歡先吃飯。你要請我吃飯嗎,唐諾?」
  「當然,樂於請妳吃飯。」
  「好極了。我們要不要帶行李?」
  「最好還是不要帶行李。」我說:「我們要模擬妳週六晚上之旅。」
  「好吧,唐諾。」她說:「我要回我客人那裡去了。十一點見,你要乖一點。」她把兩隻手
指壓上自己的嘴唇,再壓到我嘴唇上來。
  我瞎摸了十分鐘,走出酒廊。
  我離開時,她是背對著我的,但是她及時回眸一笑。她正在接受兩個客人要點些什麼酒。
雞尾酒時間快到了。酒廊裡已經有不少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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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一點鐘我回到酒廊。夏濃祇讓我等了三分鐘,然後和我一起走出酒廊。我們去一家匈牙
利餐館,用了香檳和晚飯。我給侍者很好的小費。我們一起開車來到親親汽車旅館。
  「緊張嗎?」我問。
  「發抖中。」她說。
  「放心。」我告訴她:「不久一切就結束了,妳不必擔心了。」
  「我們要不要先停一下車?」她問。
  「停那裡?」我問。
  「停路上呀!」她說。
  「為什麼?」
  「彼此熟悉一下。現在這樣太酷了,而且也太正經了。叫一個女人跟一個不熟悉的男人進
旅館––」
  「本來就是理智的,職業性的約會呀。」我告訴她:「妳也不必去考慮什麼心理反應,在我
們喝完第二杯酒之前,警伯就會光臨的。」
  「香檳上面再加威司忌?」她問。
  「香檳上面再加香檳酒」我告訴她:「有幾瓶還在水桶裡冰著的,我帶在車子後面。」
  「不是說好不帶行李的嗎?」
  「那不是行李,那是香檳。」
  「杯子呢?」她問:「我是不會用平底杯喝香檳的噢。」
  「當然有香檳杯」我告訴她。「連杯子都是凍好的。」
  「唐諾,你什麼都差不多想到了,是嗎?」她說。
  「為什麼說差不多?」我問。
  「除了我的感覺––不過我懂了,熱身運動多少會有點幫助,是嗎?」
  「滿腦子在想和警察打交道時說些什麼,倒不如警察前來之前有點事做。」
  「也許在他們來之前––」
  「做什麼?」我問。
  「沒什麼。」她說。
  我直接開去親親旅館。
  「好吧」我說:「仍該由妳去拿鑰匙。記住,妳現在是浦加同太太,之後,在警方出現要我
們駕照的時候,我們才告訴他們我們的真名。」
  「老天」她說:「別以為我笨,我該做什麼我清楚得很。」
  她走進辦公室,兩分鐘之後出來,後面跟了個僕役。
  僕役在車前跑步到二十七號房子,站在車道旁等拿行李。
  我讓他把車子行李箱中的保麗龍保溫箱拿出來,使他看到我們的行李衹有這一些些。我給
他一元小帳,回進屋去。
  夏濃緊張地四周觀看一下。她說:「我從來沒有那麼神經兮兮過。」
  我打開保溫箱拿出一瓶香檳,一面說:「這個可以安定妳的神經。」
  「我突然感覺到你完全像是陌生人了,唐諾。」
  香檳瓶塞「噗」的一聲有如手鎗發射。夏濃全身顫驚了一下。
  「唐諾,你把我嚇了一跳!」
  我轉身看她,她正在把絲襪拉直一下,大腿展露得很多。「喔!」她說,一面把裙子向下
拉。「我以為你是背對著我的。」
  「我現在是在開球位置」我告訴她。
  「位置,姿勢都還可以。」她引人入勝地說。
  「來。」我說:「為我們倆的冒險事業開始而乾杯。」
  我坐進沙發去。
  她走過來坐在我沙發扶手上。我交給她一隻凍好了的香檳杯,一面把兩隻杯子都加滿香檳。
  「冒險萬歲!」我說。
  我們互相碰杯。坐在原位啜飲。
  「唐諾」她先開口道:「你認為警伯會很快來嗎?」
  「不一定。」我說:「要看他們希望我們進行到什麼程度,他們才要出頭。那個職員還認識
妳嗎?」
  「當然。還有呢,那晚上送冰進來的男人也坐在會客室裡。我即便背對著他,也感覺得出
他在看我。」
  「有人看妳,妳可以感覺得到嗎?」我問。
  「有時候可以。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們在看什麼部位。」
  「妳會討厭嗎?」
  「不會,我喜歡。我身材可看的地方很多,唐諾。」
  「我注意到的。」
  「你還會看到更多的,唐諾––香檳不壞。」
  我替她加滿杯子。
  「你人不錯。」她說。把手指替我梳梳頭髮。
  她把高跟鞋踢掉,轉過身來把兩隻腳放我大腿上。
  「我的腳好冷。」她說。
  「劇本裡沒有腳冷這一段。」我說。
  她大笑,扭曲大拇腳趾來抓我癢。
  「癢吧?」她問。
  「癢。」
  她把腳趾扭動得更厲害。
  門上響起敲門聲。
  「掃興。」她說。
  「妳朋友來了。」我說:「該唱戲了。」
  我把香檳酒杯放下,用手指小心地握住她腳踝,把她雙腳移開,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便衣。
  「哈囉。」我說。
  其中一個人自口袋中取出一隻真皮的皮夾,打開給我看,我看到警章。「警察」他說:「我
們要找你談一下。」
  「嗯––我––談什麼?」
  「我們進來談。」
  我站在門口不動。
  「現在有一點不便」我說:「你們不介意的話,我一下子之後,到會客的地方見你們。」
  一個人向前一步,用他寬大的肩頸把我頂開一邊。「我說我們進來談。」他聲明道:「也許
你耳朵有毛病。」
  我退後,兩個人進來,把門關上。
  我轉過身去看夏濃。
  她已經把她外衣脫掉,奶罩,三角褲,長襪子是身上唯有的衣著。手裡拿著隻香檳酒杯,
站得直直的,眼裡露著不懂出了什麼事的表情。
  她是一個高(左身右兆)得非常美麗的尤物。目前她正把最美的顯現在我們前面。
  「老天!」她大叫:「搞什麼鬼?你們男生都給我出去!」
  「我們也要和妳談談。」負責開口的男人說話。
  夏濃一把抓起她脫下的衣服,溜進洗手間。
  另外一個男人走過去,拿起那瓶香檳,嗅一下,用手試一下酒的溫度,看向保溫箱,看到
另外那瓶香檳,也看到另外兩隻仍在乾冰上的香檳杯子,他說:「不錯的派對嘛。」
  夏濃自洗手間出來,一手仍在拉起衣服上的拉鏈。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氣憤地說。
  警伯們自顧自地坐定,一個坐在我才坐過的沙發裡,另一個坐在床上。
  負責開口的轉向我,「你是浦加同?」
  「不是。」
  他轉向夏濃,「那麼妳是浦加同太太?」
  「不是。」
  「我們先來弄弄清楚。你們把駕照拿出來。」
  「這什麼意思?」我問。
  「目前,我們在調查,你們兩個租用了一個旅館房間,是不是在做不道德交易。」
  「什麼叫不道德交易?」我說:「我們想喝一點香檳,這總不能在汽車後座喝吧。」
  「你女朋友為喝香檳把衣服脫光?」
  我說:「你們敲門的時候,她把酒灑在衣服上了。她急著在洗不掉之前把衣服先洗一下。」
  「噢,我知道了,在我們敲門之前她是衣著整齊的。」那警察說。
  「沒有錯」我說:「這絕對是實情。」
  「好吧。」他說:「駕照是一定要看的。我們先看你的。」
  我取出皮夾,給他們看駕照。警官寫下我姓名地址。另一警官對夏濃說:「小妹子,看下妳
的駕照吧。」
  「荒唐極了。」夏濃說。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還是要看,早看早了。」
  夏濃打開她皮包,拿出一隻有證件的小皮夾,隨手拋給了他。
  他把皮包裡證件一件一件仔細地看。
  他向同來警官道,「這一位叫貝夏濃,二十四歲。五呎七吋,一百一十五磅,顯然受雇於
薊花酒廊。我已經抄下她的社會福利號了。」
  另外一個人說:「這個傢伙名字叫賴唐諾––嗨,你是不是在做私家偵探?」
  「沒錯。」我說。
  「嘿,大水沖到龍王廟了。」那警官道:「我們倒要另眼相看了。我姓王。你自己來告訴我
們好了。」
  我說:「我和貝夏濃小姐到這裡來,祇是為了開個香檳酒會。」
  「酒會之後呢?」
  我聳聳肩道:「酒會之後恐怕祇能回家了,我沒有預作打算。」
  有人在轉房門上的門球。一個警官站起來把門打開。進來的人不必問,我想一定是旅館的
安全人員––這名字聽起來比旅館偵探又好聽一些。警官說:「各位,這位是董禮佛,他在這裡
工作。」
  董禮佛說:「女人是不錯,是這個女人。我看這個男人不是那一個。」
  「能確定嗎?」警官問。
  「不能。當時那男人不給我看他的臉。但是他的身材我看得很清楚。」
  王先生轉向貝夏濃,「小妹子,妳搞什麼飛機?」他問。
  「什麼叫搞飛機?」她問。
  「少來這一套。」王先生說:「我們在幫妳忙,給妳機會。顯然的,妳是一個高等一點的妓
女。妳要不要進局去因為賣淫收留幾天。」
  「賣淫!」她大聲喊出來道:「你,你豈有此理。你––!」
  「省點力氣」王先生打斷她話道:「我們在給妳機會,給妳說話的機會。」
  「要我說什麼?」
  「上個星期六晚上妳在這裡,妳登記成浦加同夫婦。妳寫了一個地址,舊金山艾爾皮爾蒙
街二五四號。住在那裡的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姓浦的人。」
  「那個名字可以說是我造出來的。」
  「為什麼?」
  「我祇是偶然想到的,我不想用真名,我憑空亂造一個,連車號也是我造出來的。」
  「好吧」王說:「妳是成人了,妳也許收費一百元一晚,但是妳是在賣淫。」
  「我一毛錢也不收,我對有感情的––的朋友,從來不收錢的。」
  「看來妳朋友還很多的。」
  「有犯什麼法嗎?」
  「要看妳用什麼法,要看妳對朋友怎麼定義。目前祇要妳肯回答問題。」
  她說:「我是薊花的女侍應生。我的工作是使來薊花的人愉快,得到應有的服務。我每晚十
一時下班,下班後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時間。」
  「懂了,現在告訴我們上個星期的事。」
  「星期六,這位先生邀我一起吃晚飯。他寂寞,我無所謂,我們一起吃飯,又一起去看都
市的夜景––」
  「抱抱摟摟?」
  「當然要抱抱摟摟。」她生氣地說:「你想男人帶女人出去看夜景,有沒有不抱抱摟摟的?」
  「這才像話。」警官說:「說下去。」
  「於是我們開車來這旅館。」
  「有沒有談條件。」
  「沒有。」
  「就這樣開車把妳帶過來?」
  「是的。」
  「妳看到他的企圖,妳也不出聲?」
  「為什麼要出聲。」她說:「老實說我高興得很。這種情調祇有亂世佳人中才有。一般人會
先問一下,女孩子會很窘,怎麼回答都不好。有的時候應該盡在不言中。」
  「妳說話很實」王警官說:「妳說下去。」
  「其他已沒什麼好說了。我們來這裡,租用了同一間房子,我們沒有行李,我的朋友騙僕
役說以後我們自己來取出行李。我們坐了一會,他拿出一品脫的威司忌,我們要點冰,這位先
生把冰拿進來,我們就喝酒。」
  「又怎麼樣?」
  「我是祇會喝香檳的。我不喜歡威司忌,我們兩個在這裡,互相要認識一下,聊聊天,於
是––於是就喝了兩杯。」
  「是該認識一下的」王警官說:「又如何?」
  「威司忌在香檳的上面,對我非常不合適。非但不能使我興奮,而且使我非常疲倦––突
然間我覺得一切不對勁。我的朋友對我言來變成既不好看,又不帶風趣,他也喝醉了。」
  「妳們上床了?」
  「我沒有上床。」
  「這樣嗎?」王問。
  「是這樣!」她向他吼道:「他開始毛手毛腳,我非常生氣,我走出去,叫了輛計程車,回
家去了。假如你不信,你可以問我叫車的計程車公司。現在我要求你們可以滾了。」
  「那是什麼時間?」王警官十分有興趣地問。
  「大概清晨兩點鐘。」
  「那個男人後來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是我拋下他走了的,我也沒有再回來。我走的時候,他有點
醉得人事不知了。他一定會睡死了。」
  「妳走的時候他怎樣說?」
  「他還能說什麼?他祇能倒下去睡了。想來要睡醒之後才能開車回家了。」
  「家在那裡?」
  「我不知道。」
  「妳見過他幾次?」
  「以前也曾經來過一次酒廊。」
  王警官轉向我,「這件事裡你怎麼牽進去的?」
  「今天下午我見到她。」我說:「我們約好吃飯,我知道她喜歡香檳。我請飯店給我弄隻保
溫箱,放點乾冰,裝進香檳酒和酒杯。我這樣做,主要是投其所好。」
  「想得到什麼回報呢?」
  「你說呢?」
  王警官說:「好吧,現在我把實況告訴你們。星期六晚上,或是星期天清晨,在這個旅館裡
發生了一件謀殺案。屍體是星期天早晨發現的。我們在查這件案子。所以我們要查你們兩位。
假如與你們無關,你們不會有麻煩。萬一不然,你們責任可大了。我們可以借風化案件看管女
的一下子;我們也可以把你列為重要人證。你們先要明白。」
  我點點頭。
  「我們現在要知道,週六你們在這裡聽到、見到的每一件小事情。」
  「我不在這裡。」我說:「這一點我不說謊。」
  王警官轉向女人,「我們要知道妳見到的每一件事,妳做的每一件事,我們要知道和妳在
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誰,換句話說,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他。」
  她說:「我們開車到前面辦公室。有兩三部車,車裡都有人在等著登記。加同––那是他說
我應該叫他的名字––他不想離開汽車。央求我替他去登記,要我說我們是舊金山下來的夫婦。
  「舊金山地址確實是我亂造出來的。我登記好浦加同夫婦,就造了個艾爾皮爾蒙街二五四
號。」
  「汽車牌照號怎麼來的?」
  「也是亂造出來的。」
  「以前老幹這種事嗎?」王警官問道。
  「你說呢?」她反問道。
  「為了賺錢?」
  「不是,我告訴你過,我為友情從不考量錢的。我靠工作賺錢。」
  「好吧,妳離開這裡等到計程車是幾點鐘?我們會調查對證的噢。」
  「我也希望你去對證。時間嘛––應該正好是清晨兩點鐘。我想。」
  「計程車是電話叫來的嗎?」
  「是的。」
  「從辦公室裡打的電話?」
  「不是。」
  「從那裡?」
  「電話亭。」
  「外面前頭那電話亭?」
  「是的。」
  「妳要去那電話亭,一定要經過那游泳池,是不是?」
  「不是直接要經過那游泳池,因為游泳池是用圍欄圍起來的。我走圍欄外面繞過去的。圍
欄的門是關著的。」
  「妳能確定圍欄的門是關著的?」
  「確定。」
  「怎麼知道門是關著的?」
  「因為我也曾經試著想走游泳池的捷徑,這要比繞圍欄近得多,但是這一邊的門是關著的
。」
  「妳能絕對保證?」
  「絕對保證。」
  「好,妳繞那游泳池圍欄走過去。游泳池裡有沒有燈光?」
  「有。」
  「能看到游泳池裡面嗎?」
  「下面看不到,池面上這看得到的。」
  「池裡有水沒有?」
  「有,游泳池裡水是半滿的。我記得很清楚,水上有反光。」
  「有沒有人在游泳?池旁有沒有人?」
  「沒有。」
  「池底可不可能有具屍體在裡面?」
  「我經過的地方看不到池底。也許可以看到遠方的池底,但絕不是全部。」
  「有沒有被妳看到什麼不正常的情況?」
  「沒有。」
  「妳聽著。」王警官說:「第二天早上,當屍體被發現時,游泳池遠對這裡近電話亭那圍欄
的門是開著的。門鎖被人砸爛了。」
  「我離開這裡,走出去,圍欄的門的確是關著的。我也曾想我能否通過去,我看到鐵鏈條
,掛鉤鎖,所以我就乾脆繞過圍欄,走到電話亭,叫計程車。」
  「等計程車來的那段時間,妳在幹什麼?」
  「我祇能在附近站著––就站在那裡等。」
  「等車子來等了多少時間?」
  「大概五分鐘吧。」
  「妳站在附近等的時候,有沒有看向池子裡?」
  「我記不起來了,我想我沒有。」
  「兩扇門都是關著的。」
  「應該是的。」
  「上鎖的?」
  「向著辦公室這一側的,我是絕對知道的。向電話亭那一側的門,我不記得看到有什麼鏈
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鎖的。」
  王先生的語氣變好起來,友誼性地說道:「貝小姐,你也許不知道,妳幫了我們很大一個忙
。我希望妳再努力回想一下,看是不是還記得起一些別的事情。」
  她蹙起眉頭,集中精力注視著地毯,過了一下,她慢慢地搖著頭,「沒有了。」她說:「我
什麼特別的也想不起了。」
  「後來計程車來了?」
  「是的。」
  「他是不是走到路邊去,表示是妳叫的車?」
  「不是,我就站在電話亭旁。駕駛從車裡出來,走過來。」
  「他過來問妳,妳是不是打電話叫車的人?」
  「是的,他問我是不是貝小姐,我說我是的––等一下,他說什麼有關游泳的事。」
  「說什麼?」王先生興奮起來。
  「有說。他問我我是不是在游泳,或者是想來游泳––什麼的。我說池裡的水看起來很冷
。他站在我邊上有一下子,他曾經看向游泳池,然後他說:『我們走吧。』」
  「這樣說來,在星期日的早上兩點鐘的時候,曾經有一個計程車駕駛看過這游泳池。」
  「沒有錯。」
  「他站立的位置是在電話亭旁,妳的身邊。電話亭又是在游泳他後門的旁邊。」
  「正確。」
  王警官說:「妳對我們幫忙是很大的,貝小姐。我要抱歉我打擾了你們的幽會。我最後還要
知道一件事。那個浦加同怎麼回事?」
  「我對他一無所知」她說:「他對我說我應該叫他加同。浦是我替他造出來的一個姓。在酒
廊裡一共見過他兩次。我保證他不可能知道任何一件事,他喝多了,不省人事了。我離開的時
候他已經爛醉如泥了。」
  「他是已婚還是單身?」
  「從來沒告訴過我。」
  「妹子」王警官說:「妳是在外面混的,不用他說,妳看他是已婚還是單身?」
  「已婚。」她說:「而且我敢說他很少很少出來玩。他有點不自然,我想––我想他有點自
責,有點害羞。這就使我非常不高興。
  「反正我認為男人想幹這件事,就不該三心兩意,說幹就幹,他那種樣子使我感到不舒服
,好像有病的一樣。
  「要知道我們都是凡人,我們有七情六慾,我不是聖人,也不喜歡假道學。我有招接招,
隨遇而安。我起先對他印象很好,他也喜歡我。
  「在穆黑蘭道上我喜歡他。我也欣賞他直接開車來旅館的手法––在我看來他反正是出錢
的人,他有主權。
  「到了這裡,我發現他一定要用酒來維持他的勇氣。真是洩氣,我真想揍他。所以才會弄
成不歡而散。在我看來,我已經不想再見他,看來他也不會想再見我。雖然他曾經打過電話來
問我為什麼放他鴿子。」
  「妳怎麼回他?」
  「我告訴他這一切。」
  「從這裡去游泳池那扇門,那天晚上是關著的。這一點妳可以確定,是嗎?」
  「是的。」
  「而他,在房子裡已經昏睡過去」王警官說:「所以,他不可能還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們
,對嗎?」
  「對的。」
  王警官看看另外兩位男人。「還有其他問題嗎?」
  他們搖搖頭。
  王警官說:「謝了,貝小姐,妳今天表演良好––有一天我要不當班,也會到薊花來看看妳
。也許會請妳吃頓飯什麼的。」
  「你是有太太的。」她說:「你知道我一看就知道,我還真的一看就知道了。」
  他大笑道:「好吧,小妹子。算妳靈光。兄弟們,我們抱歉我們打擾了他們的派對。我們工
作完了。該走了。」
  三個男人走出門去。
  我轉向夏濃,「這算什麼?」我問。
  「什麼東西這算什麼?」
  「我去開門,妳脫衣服?」
  「我沒有脫衣服,我除掉外衣。」
  「好吧!脫掉外衣做什麼?」
  「加強說服力。我本打算早點脫的,假如你早給我一點鼓勵的話,但是你太––太冷漠了
,那個時候我脫外衣的話,變成一頭熱了。」
  「好吧」我說:「現在幹什麼?」
  她說:「這種事該男性主動的,對嗎?」
  「那種事?」
  「喔,唐諾。看在老天的份上,你給我一些鼓勵好嗎?我會全力配合的。」
  「再來點香檳怎麼樣?」
  「可以。」她說:「你怎麼說怎麼行。」
  我試一下已經開過的那一瓶,溫度還可以,但是已經洩氣了。她三口把她的一杯喝完,再
要加酒。
  我給她杯子倒滿,自己也加了三分之一杯。
  我說:「夏濃,妳告訴我,這件事妳真的拿到了一千元嗎?」
  「嗯哼。」
  「有沒有好奇過?」
  「好奇什麼?」
  「妳不覺得價格昂貴了一點?」
  「怎麼說?」
  「不算是太困難的工作,出軌也出得不多,一千元很費呀。」
  「等一下」她說,兩隻眼睛瞇成一線:「出軌出得不多––怎麼講。你我想到一塊去了嗎?」
  「沒有。」
  「好,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對妳言來,這是一件不會影響你工作的,祇花幾小時的課外作業。」
  「少傻了。」她說:「一個女孩子的聲譽,總要值一點錢吧。」
  「什麼人相信,王警官嗎?」
  「很多人會相信的。」
  「什麼人?」
  「旅館的安全人員就會相信。」
  「他相信,對妳有好處嗎?」
  「也許有機會我會再一次來這裡。」
  「妳一個人?」
  「別傻了。」
  她把酒杯遞過來。我給她裝上大一半杯酒,酒瓶空了。她望向我思索地說道:「這樣美好的
夜晚,你準備虛度嗎?」
  「怎麼說?」
  「問那麼多無聊的問題。」
  「我祇是把我還沒完全清楚的補滿而已。」
  「你一定要完全清楚每一件事嗎?」
  「我盡力。」
  「好吧,唐諾。」她說:「讓我來告訴你實況,然後我們誰也不准再提這件案子的事。我認
為這傢伙是個大政治家。他不能被別人知道他在冶遊。他不敢向警方說明這個人是他,也不能
使人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他弄了這些玄虛,希望警方不再追到他身上去。」
  「妳認為現在警方不會再追上他了?」
  「當然可能,他睡過去了。不可能看到、聽到任何東西了。他不值追究了。祇有我才是真
看到點東西的。」
  「看到什麼?」
  「例如兩點鐘的時候,游泳池大門是關著的。」
  「妳認為這很重要?」
  「警察認為重要的。」
  「在警方告訴妳這很重要之前,妳好像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重要。」
  「我根本沒有去想它。我祇是有人出錢要我做一件事,我做成了而已。」
  「妳不想要去找找看蒲加同到底是什麼人?」
  「關我什麼事?」
  「也許滿足一下妳的好奇心?」
  「我?我這個人沒有好奇心。老實說,即使你知道他是什麼人,我都並不希罕你告訴我。」
  「為什麼?」
  「這一類消息多知道一些,就多一份危險。我不知道,我就不可能亂講,我也不會去敲詐
那傢伙。我連想都不去想它。這是保命之道。」
  「什麼意思?」
  「像我做這種工作,有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不就是力量嗎?」
  「弄不好變成汽車旅館裡的一具屍體。我不喜歡被人發現絲襪被套在脖子上,舌頭伸出嘴
外––唐諾,這件事裡你有多少好處。」
  「不到一半。」
  「答了等於沒答,我可告訴了你,我得到多少的,是嗎?」
  「我也告訴妳我得不到一半。我不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
  「可能會有後遺症的。」
  「噢,亂講–」她說:「你已經完全沒有事了。一切進行非常順利。唐諾,我表演得如何?」
  「妳表演什麼?」
  「一把抓住脫在我前面的衣服,往浴室裡跑,在緊要關頭,就在關門之前,我轉過身來,
我相信那些警察眼睛都快看爆了。」
  「他們的確眼睛吃了冰淇淋。」
  「我認為你也養了一下眼。」
  「沒錯。」
  「看來你並不特別興奮。」
  「目前我心事重重。」
  「在想什麼?」
  「姓王的警官。」
  「他怎麼啦?」
  「妳看他怎麼樣?」
  「好人。裝模做樣一點。你有沒有注意到他說那一天有空他會到薊花來喝一杯酒?」
  「嗯哼。」
  「而我立即還他一句,他是有太太的。」
  「這一下可以阻止他不來嗎?」我問。
  「至少這一下阻止我自己。」
  兩個人不再說話一兩分鐘。然後,她說:「唐諾,你為什麼問我王警官?」
  「因為」我說:「假如他是個卑鄙小人,或者他不完全滿意妳給予他的合作,他可以很容易
猛整我們的。」
  「憑什麼?」
  「租屋冶遊的違警條例」我說:「再說,假如他以出賣肉體的條例來整妳––」
  「你怎麼不說下去,唐諾?」
  「我祇是在思考。」
  「昏了頭」她說:「你思考太多了。該用手的時候你不該太用腦子的。」
  我們坐在那裡好久不講話。
  突然她站起身來,用手撫直一下絲襪,對著鏡子看一下。「唐諾,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
  「我要回家了。」
  「我送妳回去。」
  「不必,我自己找計程車回去。」
  我打開皮夾,一面說:「我付計程車費。」
  「我看你並不歡迎我留在這裡。」
  「妳希望我留妳在這裡?」
  「豈有此理,唐諾!你一點也不給女人自尊心。你使我自己感到像是殘花敗柳。去你的!」
  她把外套向肩上一肩,抓起皮包,她說:「拜拜了。不必再見了。」
  我看著她自己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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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2: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足足等夠了五分鐘,把鑰匙放進自己口袋,走出去,把房子門自身後關上,繞過游泳池
旁,來到這條路的終點,電話亭旁。
  這游泳池的前門是關著的,一把掛鎖守著。後門是彈簧鎖,也是關著的。
  我鑽進電話亭,拋了硬幣,撥卜愛茜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很多下,卜愛茜來接電話。
  她有點生氣,「什麼人?」她含糊地說:「什麼時候了,知不知道?」
  「唐諾。」我說。
  「唐諾!」她大叫著,語氣突然好轉,「是唐諾嗎?發生什麼事?」
  「要妳幫忙。」
  「唐諾,你在哪?說,怎麼幫你?什麼都行。」
  我說:「開車去辦公室,在我辦公桌抽屜裡把我取指紋的工具拿出來,多帶些透明膠帶來。
妳可以開車來親親汽車旅館,我在二十七號房。妳記住,不要開車直接進來,也不要把車開近
那旅館辦公室。在旅館的東北角有一個游泳池,游泳池遠端有個電話亭,從人行道妳也可以到
達電話亭。車子可以停在外面路角。妳走去電話亭,假裝打電話,看準沒有人的時候,經過圍
欄的外面,可以直接到二十七號房。
  「二十七號房是倒數第二排,從邊上算起第三幢房子。換句話說,妳從游泳池過來,妳繞
圍欄外面,妳可以看到一起有六排房子在妳左面。然後是個停車場,在停車場另一面則有八到
十排的房子。
  「妳走左面的,走到倒數第二排。向左轉,二十七號是倒數第三幢。妳自己直接走進來,
我會把鎖開著。」
  「唐諾,你––你是一個人嗎?」
  「是。」
  「唐諾,我穿衣服要花點時間,我還要去辦公室,差不多要––差不多要四十五分鐘,或
者一個小時才能到你那––」
  「沒關係」我告訴她:「不必太急。」
  我把電話掛上,走回到二十七號房,把門推上,但是不下鎖,一下子躺在一對床中的一隻
上面,把枕頭拉下來墊在頭頸下面,閉上眼開始想前想後。
  沒多久我就睏睡起來,加上一點香檳的作用,我慢慢睡著了。我心裡不想睡,但還是越睡
越熟。
  睡夢中女性溫柔的嘴唇壓在我的唇上,我聞到花香的甜蜜氣氛。
  突然我清醒過來。卜愛茜站在床前,奇怪地自上向下看著我。
  「唐諾」她說:「我把你吵醒了,是嗎?」
  「我就是要妳吵醒我,我們有工作要做。」
  她仍舊站著向下看我:「你在笑,唐諾。」她說:「睡著了還笑。在做什麼夢?」
  「是在做夢。」
  「好夢?」
  「非常好的夢。」
  「什麼樣子的夢?」
  「說了妳會打我耳光的。」
  「唐諾!到底什麼夢?」
  「我夢到把妳抱在懷裡在親妳。」
  「唐諾!」她喊道:「你不可以說這種話,你––」
  「我告訴過妳說了妳會生氣,是妳一直問我。」
  「唐諾,你真的做這樣一個夢了?」
  「是的。」
  我掙扎著坐了起來。搖搖頭,把頭髮就用手指理一下,我說:「所有東西都帶來了?」
  「是的!唐諾,你太累了。你工作過度了。」
  我說:「這裡的事我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弄妥,然後我會睡一下的。」
  「出了什麼事了,唐諾?那個––女人––怎麼啦?」
  「她生氣了,回家了。」
  「她為什麼會生氣,是因為你––因為你––?」
  「不是,是因為我沒有。」
  她突然大笑,她說:「恭禧你,她活該!我們幹什麼?」
  「我準備把這房子裡全部的指紋採集下來。」我說:「妳一路跟著我,凡是我取過指紋的地
方都擦拭乾淨,不給人知道有人曾經在這裡撒過銀粉。」
  「你在找什麼,唐諾?」
  「指紋。」
  「誰的指紋?」
  「任何住過這裡的人。」
  「那個女人?」
  「有她的。」
  「還有誰的?」
  「我不知道。」
  「好吧。你不想告訴我,就不說。」
  「我說了。」我說:「我不知道。」
  我走進洗手室,把門反鎖,拿一張面紙猛擦自己的嘴唇。燈光下看得出上面有淡淡的口紅
痕跡。
  我舔舔自己嘴唇,有草莓味。
  我把面紙沖下馬桶,走出來說道:「我們來工作。」
  我從電話上著手,然後是金屬的床頭板及床架。我試化妝檯的抽屜及可以調整鏡子的鏡面
、鏡背後。我在洗臉檯上、藥箱上撒銀粉,也沒放過窗架,椅子扶手和桌面。
  一路看下來,我可以找到幾個完整的指印,我就把它們拓下,給它一個號碼,請卜愛茜記
下這是從什麼地方拓下來的。拓下的指紋都用封套保存。
  然後卜愛茜就用一塊濕毛巾加上肥皂仔細擦抹,再用乾毛巾擦乾,如此沒有人會知道這地
方曾經被人檢查過。
  清晨三點鐘的時候,我有了十五個很清晰可辨的指紋。當然,我完全沒有概念,這些指紋
是什麼人留下的。工作完畢,卜愛茜道:「我們現在幹什麼?」
  我說:「我們現在出去,去吃一頓早餐。」
  「那尼龍板冷藏盒子是幹什麼的?」
  「那是放香檳,香檳杯子和乾冰的。」
  「唐諾,你從兩隻杯子中那一隻有口紅印的上面拓下了指紋了,但是我又把杯上指紋全部
洗掉了,不會有事吧?」
  「沒事的。」我說:「妳把它放回保溫盒裡去就是了。」
  「我不知道應該放回盒子去,我把它留在桌子上了。」
  「好吧」我說:「我們來把它放還盒子去。」
  「現在又該做什麼?」
  我說:「妳回妳車子去,我用我的車,妳跟我走。我會慢慢走,一路會看後望鏡。」
  「去哪?」
  「去一家餐廳。」
  「唐諾,你不能––不能睡一下嗎?」
  「想法倒是正確的,我睡覺,妳幹什麼呢?」
  「我––我在車裡等。」
  「別傻了。」
  「好吧,我––我會––唐諾,你幹什麼?」
  我走向一張床,「把妳的頭枕在我手臂上,我們倆都睡一下,雖然祇有一兩小時,不過會
很有用的。然後我們去吃早飯。」
  「唐諾,這––這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把外套緊緊在上身扣一扣,倒在一張床上,移向一側,把手臂伸出去。放在枕頭下面的
位置。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倒下來睡在我手臂上。過不多久,她放輕鬆了很多。
  我向她靠近一些,五分鐘之後,我睡著了。
  醒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她蜷曲在我身旁。
  我輕輕的想把手拉出來,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我吵醒了她。
  一時她忘了自己在那裡,她張眼看到我,她說:「唐語,怎––怎––」
  「起床了。」我愉快地說。
  「喔!」她說,但是沒有立即採取行動。
  我說:「我們要吃早餐,還要上班。」
  她舉起手來,摸摸我的臉。
  「鬍髭總要刮吧?」
  「是不是會扎人?」
  「我––我不在乎。」她說,一面突然伸出兩隻手臂把我的頭拉下,讓我吻她。
  兩分鐘之後,她把我推開,自己快速起床,把裙子抖整齊。
  「唐諾」她說:「你不會亂批評我吧。」
  「批評什麼?」
  「說我行為不檢。」
  「那也不過是接一下吻。妳沒有被吻過呀?」
  「在汽車旅館裡?沒有這種經驗!」
  「有什麼分別嗎?」我問。
  「有。」她的臉漲紅了。她匆匆走進洗手間,把門關上。
  我用口袋中的梳子把頭髮梳一下。十分鐘,她走出來,我走進去,我用冷水沖沖自己的臉
。走回來的時候,我說:「我在前面走,妳慢慢地跟,萬一有人穿插進我們兩個之間來,下一個
十字路妳就轉彎,回妳的家去。」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穿插進來我就回家?」
  「很可能就是有人在跟蹤我。現在妳先離開這裡,妳回去把引擎打開先溫一下車。妳留意
左面旅館汽車出口的大門。我出來,妳就跟著我。」
  我留給她足夠的時間,然後我自己走出房來,走進我的車子,發動引擎,等車子溫一下,
慢慢地離開車位。
  卜愛茜看到我車經過,慢慢滑出來跟著我。沒有別的車想插隊或跟過來。
  我把車開到一間情調很好,我熟悉的小餐廳,我們用早餐。
  「好吧」用完早餐我告訴她:「妳現在回家。老時間老方法,妳去上班。我過一下會回公司
的。」
  「唐諾,剛才––剛才不會過火一點吧?」
  我拍拍她肩頭道:「愛茜,妳是好孩子。」
  「唐諾,你也很好,你不占人便宜。」
  我陪她走到她車子旁,替她開車門。她跨進車子,我在看她大腿。她神經地笑笑,把裙子
拉下一點點。「唐諾」她說:「不可以沒有禮貌。」
  「犯法?」
  「犯規。」
  「君子好逑嘛。」
  她把車門拉上,發動引擎,車子快速開走。
  我上自己的車,開回住的地方,拿出取來的指紋,用放大鏡觀看。試著記下它的特徵。然
後我把所有拓下的指紋包在一個郵包裡,貼上郵票,寄到一流的愛奇蒙大旅社去,指名由我自
己親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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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柯白莎滿臉的笑容。
  「伙伴,恭禧你了。」她說。
  「喜從何來?」我問。
  「當然是圓滿達成任務了。」
  「任務既未完成,而且也不圓滿。」我告訴她。
  她臉上掛不住,她說:「你在說什麼呀。」
  我說:「這一類的工作,不可能那樣就算了事的。」
  「亂講。」她說:「一切順順利利。」
  「妳怎麼知道?」
  「我們雇主來過電話。」
  「他怎麼知道的?」
  「貝夏濃告訴他的。」
  「貝夏濃怎麼會知道他的聯絡方法的?」
  柯白莎研究了一下,她說:「沒錯,她應該是不知道的。一定是他打電話給她的。」
  「這時候打電話到酒廊去找小姐,未免太早了點吧。」我說:「大部份小姐工作都到深夜,
出去吃晚飯,然後在汽車旅館過夜。早上九點之前去找她們,是找不到的。」
  「喔!也不必自以為是。」白莎說:「那傢伙告訴我他付過她一千元錢。給一個酒廊女侍應
生一千元,你愛什麼時候給她電話,就可以什麼時候給她電話。」
  「他說什麼?」我問。
  「他說每件事情已經順利完成。他會在一小時之後到我們這裡來,給我們一些小獎金。他
說要不是給了那女孩一千元,他會更慷慨一點的。這種錢對你言來賺得太輕鬆了。」
  「輕鬆?」
  「不輕鬆嗎?老天!」白莎提高聲音地說,「你帶一個漂亮女人去汽車旅館,在那裡住一
個晚上,我們公司拿進兩仟元。你還想什麼?嫌她不好看嗎?」
  「好看。」我說。
  「曲線怎麼樣?」
  「曲線優美,腿部秀美,眼睛美極了。」
  「你這渾蛋真幸運。」
  「一點也不,白莎。這是一件謀殺案。」
  「又如何?」
  「千萬別小看了警察。」
  「嘿!我又做錯什麼了?」
  我說:「我祇是告訴妳,別小看了警察。」
  「好吧,我不小看警察。這又如何?」
  「妳的朋友,宓善樓」我說:「他––」
  「他來了。」善樓像曹操一樣在門口接嘴道。
  白莎從椅子上抬頭望他,她說:「你怎麼可以不經過通報,自己闖進來?」
  「是我告訴妳的總機不可以通報的。」宓善樓說道。
  「你太喧賓奪主了。」白莎說:「那個總機小姐是我雇的!」
  「這次她非聽我不可。」
  善樓站在我們房門口,露著牙齒在笑,寬肩擋住了整個房門,他的確是個能幹的警官,目
前他一直在愉快地欣賞白莎的窘態。
  「你來幹什麼?」白莎問。
  「我要你們攤牌。」
  「攤什麼牌?」
  「唐諾昨晚在玩什麼把戲?」
  「把戲?」
  「其實我們也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不必裝傻。」
  「那你問唐諾自己」白莎說:「我倒不知道,這個地方已經給警方肅清到如此程度了。小伙
子隨便約個漂亮妞去開房間,還要向警方備案呀?」
  「本來明文規定這是違紀的。不過這件事情不同,你沒有通知警方不打緊。整個警方還是
會衝著你們來的。」
  善樓走向一把椅子,自己坐下來,自口袋中摸出一支雪茄,塞進嘴去,但是並沒有點火。
他自我的臉上看到白莎臉上,又還過來看到我的臉上。
  「好吧」他說:「有什麼說什麼吧。」
  我說:「我把這馬子帶去汽車旅館。誰知道馬子上星期六晚上和另外一個男人也在那裡住過
店。那男的付過兩三天的房租,也許他認為這是一個長期抗戰的派對。又正好上個星期六是龍
飛孝被發現被謀殺的一個晚上。他就死在那旅館的游泳池裡。」
  「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善樓問。
  「我被人吵得無法入睡。」我說。
  「太糟了。」善樓說:「據我所知,弟兄們不多久就離開,隨你們去幹任何事。」
  「這樣嗎?」
  「幾乎這樣,是不是?」
  「為什麼你說幾乎?」柯白莎問。
  善樓轉向她,同時把雪茄移到嘴唇的另外一側。他說:「這些弟兄好奇得很。你也不能怪他
們,付稅的人就是要他們多多好奇。所以我們留下一個人來看我們唐諾小小的幽會發展到什麼
程度。顯然的,後來並沒有什麼發展。」
  「怎麼會?」白莎問。
  「不到半個小時那女的離開了他,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家了。這女的好像有這個習慣。」
  白莎看向我,一雙眼皮啪啪地搧呀搧的。
  「之後」善樓說:「這小子溜出門來,看看四周,打了電話招來了另外一個女人。」
  「另外一個女人!」白莎大叫道。
  「是的。」善樓說。
  「他媽媽的。」白莎喊道。
  善樓說:「我們也會推理的。唐諾到那裡去,不是和貝夏濃幽會的,他是有任務去的。任務
既然已經完成了,他把夏濃送走,又把他真正要約會的女人弄來。
  「唐諾的約會倒是真舒服的,旅館的房租是有人付了錢的。理論上一定會來打擾的人已經
來過了,留下來的都是唐諾自己的美妙時刻了。」
  「那個騷女人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白莎問。
  「當然我們知道的」善樓說道:「我們能不知道這是什麼人嗎?她是唐諾先生的秘書小姐。」
  「這––我––真是要命!」白莎說。
  「奇怪嗎?」善樓說。
  「不見得。」白莎說:「一點也不奇怪––我倒不知道他們已經那麼––不過我知道他們在
眉來眼去的。對我言來,我是不會去管他們的。老天!每當唐諾看她一下,她骨頭都會輕一點
––」她轉向我:「所以下半夜你是和她在一起過的?」
  我什麼也不說。
  過了一下,白莎打破沉寂道:「這又怎麼樣,他們兩個都是大人,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妳還不懂得個中奧祕。」善樓說。
  「有什麼不懂的!」白莎道。
  「由於唐諾的下半夜是和他自己的女人過的,所以更證明了我們的理論:唐諾上半夜的做
作,這為了生意。現在我們要的是你們這件事雇主的名字。」
  柯白莎生氣地看著我。
  「貝夏濃是一個挺不錯的女人。」善樓說:「據我們看,她並不出賣什麼東西。有的時候她
很大方,如此而已。我們不管這種事。
  「無論如何,她不會有錢去雇一個私家偵探,和她一起出遊,實行一個預先設計好的計劃
。於是,這更加使我們好奇,在這件事幕後的到底是什麼人?」
  「也許她請人不是用金錢來償付的。」
  「這一點,當然我們是考慮過的。」善樓說:「不過我們排除它的可能性了。祇要妳還是這
個偵探社的資深合夥人,隨便什麼生意一定是現鈔。現在請你們告訴我,你們背後是什麼人出
鈔票。」
  柯白莎搖搖頭:「你知道我們不能說。」
  「這是件謀殺案。」善樓道:「你們不可以顧左右言他,他是什麼人啊?!」
  柯白莎看向我。
  我搖搖頭。
  善樓說:「消息絕對不會自我們警方漏出去的,不過你們一定要告訴我。」
  我說:「祇有這件事我們不能告訴你。」
  善樓的臉變黑了。他把下頜咬緊,雪茄向上翹起了一吋。「小不點,這一次我是絕不會讓
你過關的。」他說。
  白莎道:「善樓,這件事胡來不得,那個傢伙是個有太太的人。他目前處境十分尷尬,他的
聲譽重要。」
  「我們會保護他的好名譽。」善樓說:「我們拚死保護他的名譽,好不好?我們就是一定要
知道他是誰。我們祇調查一下,問他幾個問題。妳可以再向他收點錢,說是和我們講好,絕對
不會把他名字漏給新聞媒體一個字。」
  白莎又看向我。
  我說:「我們真的不能這樣做,善樓。這個人一樣有權告我們,我們也會被吊銷執照的。」
  「他不過可能告你,我是絕對可以吊銷你們執照的,這一點,你們給我弄清楚。」他直接
了當地說。
  「用這一個理由,你就辦不到。」我說。
  「也許可以,也許不能,但是我可以找別的理由的。對一件那麼重要的謀殺案,你們私家
偵探知道的不可以閉口不說話的。」
  白莎道:「這個人到我們這裡來尋求保護。他付錢也為了––」
  「閉嘴,白莎。」我說。
  白莎怒氣沖沖地看著我,閉上了嘴。
  善樓站起來。
  「好吧」他說:「敬酒不吃,你們總會吃我罰酒的。我是一定要知道的,我知道之後,一定
會記住今天早上你們是怎麼對付我的。」
  白莎道:「假如你們真能保護他,也許我們可以問問他願意不願意把名字告訴你們。」
  「我答應保護他,當然,一定要他沒有犯罪才行。」善樓說:「否則,我自己會把他分屍的
。」
  白莎道:「善樓,一個小時之後給我們一個電話,好嗎?」
  宓善樓把他的大手放在門球上,他考慮地把眼睛瞇成一條縫。突然他說:「好吧!」一面出
門去。
  我等他走出去很久,不可能再聽到房間裡的說話時,仍舊輕輕地對白莎道:「打電話給任加
同。」
  「不必,他馬上會到。」
  「就因為如此呀,不能讓他來。」
  「為什麼?」
  我說:「是妳闖的禍,妳叫善樓一小時後打電話來。那表示妳在一小時之內會和妳客戶聯絡
。他知道像這種事實在太敏惑了,妳不可能和客戶在電話裡討論。善樓會監視這幢大樓,我們
一定要阻止任加同來才行。」
  「不行,一點辦法也沒有」白莎說:「他已經在路上,快到了。」
  「好」我說:「我現在下去,在大廳等他。我看到任加同,我會塞一張紙條給他,叫他去別
的辦公室,千萬不能來看我們。」
  「萬一被善樓捉住你在搗鬼的話,他會揍扁你的。」白莎說。
  「讓他揍好了。」我說:「保護客戶是我們職業道德第一項。」
  我隨便找張紙,寫了幾個字:「警方在監視我們辦公室。你照舊去電梯,去我們上一層的樓
。那一樓有一位所得稅問題專家。進去問些問題。在我們告訴你可以之前,一定不要到我們辦
公室來。有事可在以後電話聊絡。」
  我離開辦公室,乘電梯下去到大廳。我直接走向大廳的香煙攤。
  我曾經聽到過這裡管香煙攤的金髮小姐相當自由。五十元一晚上,祇要有汽車接送,到任
何地方都可以。
  既然是有兼職的,過去聊聊天不會有問題的。
  結果,傳言並沒有錯誤。
  我買了包香煙,做作著要談談生意。我站在櫃檯的一角,她一面應付客人,一面有空的時
候走過來聊天。
  快要決定成交的時候,任加同自大門進來。他一心要走向電梯,所以沒有見到我。我走過
去匆匆撞到他,把紙條塞進他手裡,口裡說一聲「對不起」,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快速地走出大
門。
  我沒見到有任何人在留意。
  我希望「插旗」的人會留在我們辦公室那一樓附近。宓善樓不可能在那麼短時間之內召集
那麼多人,又在大廳,又在我們那一層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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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任加同給我們的卡片上所印的地址,並不是那麼簡單。
  卡片上名字是任加同,職位是加同企業公司的董事長,此外祇有一個地址。
  找到這個地址,公司的名稱是「蓋任投資管理公司」,而加同企業公司祇是那家公司半打
關係公司中的一個而已。其他子公司名稱也都羅列在牌子上。
  手中提著採取指紋的手提箱,我告訴門口的接待小姐,我因為有緊急事宜,必須立即見到
任先生的秘書小姐。我向她保證,我要說的事祇能告訴任先生的秘書。
  經過電話的轉接,我經過一扇門,走過一個長長的走道,走進一間鋪著豪華地毯,設備昂
貴的辦公室。一位非常漂亮,一看就知道十分能幹的秘書小姐,坐在一張大辦公桌後面看著我。
  在她辦公桌後面有兩扇門,門上都有描金名牌。一個是任加同,名外一個是蓋莫明。
  辦公室裡有不少舒服的單人沙發,幸而當時一個等候接見的人也沒有。
  我走向辦公桌,把手提箱緊緊地夾在我脅下。
  「妳是任先生的私人秘書?」我問。
  「是的。」她說:「我是洪小姐。聽說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討論。」
  「沒有錯。」我說,一面把我卡片遞上。「我是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的賴唐諾。妳該有些
知道吧?」
  她瞇起眼睛,「你是賴先生?」
  「是的。」
  「賴先生,你有證明文件嗎?」
  我把駕照給她看。
  她仔細地對照著。然後她說:「賴先生,你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我轉告給任先生?」
  「我要見他。」我說:「也許妳知道,他才離開我們的辦公室不久。不幸的是,因為有情況
,使我不能當場告訴他幾件相當重要的事情。我希望這些事情他能立即知道。妳認為再有多少
時間,他可能回公司?」
  「他打過電話回公司,再有半小時可以到,那是五分鐘之前的事。」
  我聳眉道:「可是我必須要立即見他。」
  「賴先生,你能等候嗎?」
  我環顧一下這辦公室,搖搖頭,「這裡等不行。」我說:「我不要被任何人見到,尤其是假
如有人來這裡是––這樣好了,我盡可能在他自己的辦公室等他。他一進來,你立即通知他請
他進來,說我在等他,不過萬一有人在這間房間裡,妳千萬不可以提起我的名字或者我公司的
名字,要很小聲的告訴他,如道嗎?」
  我極有信心,完全不管她的反應,經過她桌子,鎮靜地打開任加同的私人辦公室房門。
  我不敢太快走進去,我也不敢太慢走進去。我不敢造成印象,使她認為我需要她同意才能
進這私人辦公室。我要做出我是和她老闆那麼的熟悉,不論做什麼事,她老闆都會同意的。
  有這麼一秒鐘,她好像在猶豫。然後她接受了這事實,有點躊躇,但她還是下了決定。
  我把任加同私人辦公室的門在我身後關上。
  辦公室中一切,都是為真正工作效率設計的。鋼質的辦公桌,上面用的是非常重金屬的桌
面。桌面上有小抽屜可以放卡片,有架子可以放信件及公事。
  椅子很現代化,但是很舒服。有個小書架,上面放的都是常用的參考書。
  我把銀粉拿出來,開始先檢查桌面金屬質地近坐椅一面的桌緣。至少有二打以上的指紋立
即陳現在眼前。有六七枚不太清楚,其他的輕重都恰到好處,拓印下來一點困難也沒有。
  我快手快腳把該拓印的全部印下來。拿出一塊鹿皮布來把桌子擦乾淨。
  我走到門口去把門打開一條縫。
  「洪小姐,你進來看一下好嗎?」
  她自椅子上跳起來,有如我給她通了電。
  她推門進來,我後退讓她進來。
  「外面辦公室現在有人嗎?」我問。
  她搖搖頭。
  我說:「我本來希望在這裡等任先生回來的。再想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一個十
分重要的消息,希望妳一定能轉告給他。」
  「當然。」她說。
  我說:「告訴他不論發生什麼事,絕對不可以和我昨天晚上在一起的女孩子聯絡。」
  「和你昨天晚上在一起的年輕女孩子?」
  「是的。」
  「能告訴我,她姓什麼嗎?」
  我搖搖頭,「這樣說就可以了––和我昨天晚上在一起的年輕女孩子。」
  「他會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人嗎?」
  「會的。」我說。
  「那好。」她說:「我會轉告他的。」
  「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可以去見她。」
  「我知道,而且我會告訴他,是你留的口信。」
  「那太好了。現在請妳看看外面,如果外面沒有人,給我信號,我要走了。如果有人,把
他送走,再通知我。」
  她打開門,向外觀看,轉身道:「賴先生,沒問題。」
  我走出去,手提箱仍在我的肩脅下。
  離開外面辦公室的時候,我給她謝謝的一瞥。微笑地微微點頭,使她覺得替老闆做了一件
私事。
  她沒有回笑。眼上有疑問的雲翳,兩隻眼珠盯住地在看我脅下的手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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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確定沒有人在跟蹤我的時候,開車來到愛奇蒙旅社。我用自己名字登記住店,問他們有
沒有我的信件。他們把我自己寄給自己的郵包交給我。我在房間門上掛了一塊「請勿打擾」的
牌子,把收集到的指紋攤開來,個別檢查。
  從汽車旅館裡採集的指紋,除了可以和香檳杯上採集的相同,而確定是夏濃的指紋之外,
沒有一個可以確定是什麼人的。也許是清潔房間女佣的,也許是更前幾位住客的。我也沒有辦
法確定從高級辦公桌金屬桌邊上取下來的指紋是什麼人的,可能是任加同的,可能是他女秘書
的,當然也可能是他各種業務不同訪客的。
  我急著希望能找到的是從辦公桌邊上採集的指紋,有沒有正好有一枚和我在旅館房間裡採
集到的互相雷同。
  半個小時之後,我找到了。一點疑問也沒有。有一枚我自任先生辦公桌上採到的指紋,正
好一點不錯和一枚我在汽車旅館房間裡採集到的完全雷同。
  我把整個事件研究了五分鐘,然後打電話回辦公室,叫接線小姐替我接通柯白莎。
  「你死在那裡?」白莎情緒惡劣地在叫。
  「正在工作中。」我說。
  「電話拚命在響,很多人在等你。」
  「讓他們等好了。」我告訴她:「我祇是告訴妳一下,我可能要有一陣子不出來走動。」
  「什麼意思,一陣子不出來走動?」
  「避避風頭。」
  「什麼風頭?」
  「妳馬上會知道的。」
  「什麼風頭也沒有呀。」
  「那麼千萬穩住陣腳。」我告訴她,一面把電話掛上。
  我有一些可靠的朋友在警方做事,我請他們替我找VGH五三五車牌車主是什麼人。
  那車子是希嘉露小姐的。
  希嘉露小姐是名女人,是美麗的長腿女郎,離過婚,在遊艇、賽馬、高爾夫,這些圈子裡
可以見到她的活躍,是鄉村俱樂部的靈魂人物。
  所以,假如貝夏濃沒有說謊,週六的晚上希嘉露的車子曾停在親親汽車旅館的外面。
  但是夏濃的話也不一定是可靠的。希嘉露的名字從未在這件案子裡出現過,報上未提起過
,據知警力也未提起過。
  她的名字萬一進入這件案子的話,新聞可大啦。
  假如星期六晚上她在那家汽車旅館,她當然用的是假的名字––然則,又為什麼,一位每
月有一張大額瞻養費支票,有一幢豪華大房子的離婚女人,要住到親親汽車旅館那一類的地方
去呢?
  還是貝夏濃在說謊?
  貝夏濃說她用來登記的號碼是照這個號碼選改一個字編造出來的。照道理,她不可能隨便
編出一個號碼來,又正好這牌號是輛凱迪拉克新型車,一點也不錯。
  我決定把這件事再重新多花點腦子來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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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3: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驗屍官的報告和警察局長的報告有很多不相印證的地方,不喜歡驗屍官為人的人趁機大放
厥辭。他的一個副手,叫陸吉美的,為他管公共關係,做發言人,一直在為他爭取各方關係及
好評,我和他有一面之緣。
  我花了一個小時,才等到他有空來接見我。
  他看看我的公事名片,說道:「賴,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我說:「保險公司是非常令人厭惡的,是嗎?」
  他開始要點頭,然後一直在做公關的習性出現在腦子裡,他說:「當然,賴,你也不能盡怪
他們。他們要的是絕對沒有疑問。」
  「我知道」我說:「不過他們有的時候花太多錢,太多時間,祇是在原地打轉。」
  「這樣看來」他笑著說:「你是在代表一個保險公司,目的在找我們很多的麻煩。這樣說不
過是使我們舒服一點的前奏而已。」
  「也許」我說:「龍飛孝的事怎麼樣?」
  他的臉一下子什麼表情也沒有了,「賴,關你什麼事?」
  「屍體解剖怎麼說?」
  「賴先生,這是一件警方的謀殺案。你該知道我什麼話也不能說的。」
  「我不管什麼人殺了他。」我說:「我在查保險的角度。」
  「什麼叫保險的角度?」
  「屍體的指認有沒有關係?」
  「老天!一點也沒有。」
  「有可能是自殺嗎?」
  「你先告訴我,一個人怎麼能夠把自己後腦打一個塌下去的洞,然後我們再談自殺的問題
。照後腦的這一下重擊,再怎麼說龍飛孝自己是不可能弄成這樣的。再說,決定自殺的人不會
有自己把自己用重物打死的。聽到過服毒、跳湖、手鎗,再不然上吊、吃安眠藥、服巴拉松、
割腕。沒聽到過拿一支棒球棍在後腦勺子上打上一棍的。」
  我說:「陸兄,我也是為混口飯吃而已。有沒有可能游泳池裡沒有水,而龍飛孝以為是有水
的。龍飛孝走上跳板,來一個飛龍在天,想要潛個水,於是撞上了水泥,潛龍勿用了。」
  陸說:「賴先生,這一些事,就是我不能討論的地方了。」
  「對保險公司就大有用處的。」
  「保險公司就該自己去挖掘證據。」
  「好吧」我告訴他:「我們就先來查對一下屍體的指認。」
  「你說什麼––為什麼還要談指認?」陸說:「要知道,這傢伙,全城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
。」
  「我知道,我知道。」我說:「不過你也懂保險公司規定是如此的。」
  「你在替那家公司工作?」他問。
  「我從來也沒有說過我在為保險公司工作呀。」我說:「我祇有說過我想對這件事弄明白,
而保險公司對這一類事件有非常好的常規制度。當然至少我在這方面要努力達到保險公司的水
準。」
  他大笑說道:「很會說話,很會說話,其實多此一舉,這不過更加說明你已經被某家保險公
司雇用。不過,公司希望你能秘密地調查,不要太張揚而已。」
  「經過調查,死者是龍飛孝本人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問題。老天!賴,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祇是要把所有小節都查過沒錯。指紋怎麼樣?取下了他指紋了?」
  「當然我們取下他指紋。每個經過我們這個門的人都必須留下指紋。」
  「和政府官員檔案的指紋對照過了?」
  「沒有」陸說:「我的意思是還沒有。我們對這件事非常確定、一直是沒有問題的。而你現
在出現在這裡問三問四的,到底是什麼居心?」
  「你有他的指紋嗎?」
  「我對你說過,有的。」
  「我能看看驗屍報告嗎?」
  「不可以。」
  「指紋呢?」
  陸猶豫了一下,他說:「有何不可,我可以拿給你看。」
  我們走出房間,來到檔案室,回來的時候我手裡多了十個指紋的拓本。
  「弄份拷貝給我如何?」
  他又猶豫了一下,說道:「有何不可。」走過去走到複印機,給我複印了一份。
  「這樣夠好了吧?」他把拷貝給我說。
  「夠好了。」我說:「這拷貝足夠比較指認了。」
  「賴,為什麼弄出了一個指認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我祇知道我要重新調查一下這個問題,使本案在這方面沒有缺點。」
  「有人提出疑問來了?」
  「無可奉告。」
  「那是指你不能告訴我?」
  「隨你怎麼想。」我笑笑。
  「好吧」他說:「你要的指紋我給了你。在這裡我要記錄一下,保險公司曾經提出過死者的
指認問題。」
  「別那樣做。」我說。
  「為什麼?」
  「因為這不是真相。」
  「那麼真相是什麼呢?」
  「你可以確定屍體經過如何如何之法定手續,在指認他是龍飛孝這方面,已經毫無問題。
他是葛史旦這件案子的起訴地方檢察官助理,葛史旦因為受嫌謀殺他自己太太而被起訴受審,
這件案子造成相當大的轟動。所以龍飛孝很受大眾注目,他的死亡使很多人發了很多個問題。
以上這些,你可以稱為絕對是真相。超過這個範圍的,目前都不太靠得住。都祇是猜想。」
  「猜想有害處嗎?」他問。
  「猜想假如最後成為正確的,就沒有害處。」
  「最後猜得不對呢?」
  我對他凝視著,「那你就倒霉了」我又加一句:「這個衙門也倒霉了。」
  「賴,你別亂講。」他說:「最近這個單位麻煩夠多了,不由你再搗亂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告訴他。
  「好吧,我們來這樣說:假如保險公司有什麼理論,最後調查出來和事實相同或接近,而
對我們公家是十分有幫助的,我們自然也希望知道這是那一個角度。」
  「於是乎你可以告訴警方?」
  「這對我們是有好處的。」
  「有好處嗎?」
  「有的。」他說:「你知道,最近警方一直––這樣說好了,一直沒有以前那樣合作。」
  「所以你想去找他們,給他們一個新角度新看法。警力會考慮,將來有一天你們會利用這
件事使自己有名氣,而使警方難看」我說:「這可好玩,是嗎?」
  他做個鬼臉,露出牙齒而笑,「仔細一想,這樣反而不好玩。」
  「換句話說」我道:「仔細一想,你還是覺得現在這種警檢關係也沒有什麼不好。」
  「祇要老百姓不來亂搞,使警檢兩方受到壓力。」
  「我沒亂搞,我祇是問你在屍體指認上做了什麼,又在指認上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回答你什麼呢?」
  「你告訴我,你們調查報告已經宣佈了,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便發言了。」
  「我讓你看了檔案了,不是嗎?」
  「沒有,你從檔案中給我一套指紋,目的是我也可以校對這個死者的身分。萬一有什麼錯
誤的話––」
  「怎麼會有錯誤呢?––指紋?」
  「指紋怎麼會錯?」
  「也許––老天!我不知道。賴,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龍飛孝也許在大戰中死亡,有人拿
到他的『狗牌牌』自稱龍飛孝,從此回來以龍飛孝的模式生活。」
  我說:「你電視看多了。你看,你有他的指紋,政府有他的指紋,再對一下聯邦調查局的指
紋,你們就天衣無縫了。」
  「認為我們不照這一套標準作業程序做的人,都有毛病。」他說:「現在你既然神神秘秘地
特地來這裡問東問西,我等一下還要把屍體的腳印,和他出生的醫院對一對。
  「目前,你可以給我滾出去了,我總也應該有個下班時間,我要回家吃飯去了。」
  我離開他們辦公室,回到旅社,又開始查對指紋。突然,我從坐椅上跳將起來。我又查到
一個雷同的。龍飛孝有一個指紋,和我在親親汽車旅館二十七號房取到的一枚指紋完全雷同。
  現在,我們的偵探社已經陷入了一件謀殺案,陷得深到眉毛了。
  一家私家偵探社要是搞上這樣一件案子,等於是站在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邊緣,也等
於是在地下爆竹工廠摸黑,想點支火柴看看到底房間裡還有多少火藥。
  最大的困難,是指紋沒有時間指標。
  假如被謀殺的人曾經和貝夏濃及任加同一起在這房間裡住過,我祇能朝一條路走,也是唯
一的一條路。
  但是,也許龍飛孝祇是在他們去旅館前,到過那房間?
  汽車旅館的房間,每一天通常要反覆出租好幾次的。
  這家汽車旅館很高級,似乎不像賓館之類。但是誰知道呢,不是很多的違法事件在表面上
那是冠冕堂皇的嗎?
  這家汽車旅館到底又是怎樣一種形態的呢?
  假如當天這一幢房間曾經出租兩次,經理部門極可能已經把第一次租房紀錄銷毀,也許為
了稅金,也許經理部門會揩老闆的油。萬一不幸被我料中;那麼,這家旅館現在的處境會和我
一樣糟糕。
  我走去一個電話亭,接希嘉露公寓的電話。我對來接電話的女人說:「希太太在家嗎?」
  「請問是那一位?」
  「一個有上星期六晚上,十分重要情報的男人。」我說。
  「請問貴姓?」
  「週末先生。」
  「週末?請問大名。」
  「騎士。」
  「這種電話我很難轉告給希女士的,週末騎士先生。你說你是這樣稱呼的?」
  「是的,週末騎士。」
  「週末騎士先生」她說:「我們收到各種電話,但是––像––。」
  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問:「露莎,妳在胡謅什麼?」
  電話裡一陣寂靜,顯然露莎在回報她上司的時候,把手掌摀住了電話聽筒。
  過了一下,另外一個女人聲音來接電話,聲音很小心,有防備,冷冷的。
  「週末先生,你能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嗎?」
  我冒一下險。
  「請你轉告一下希女士」我說:「有一位私家偵探,叫賴唐諾。他現在在愛奇蒙旅社住。他
在調查上個星期六夜晚某一家汽車旅館裡住過的客人,尤其是有名有姓的證人。」
  「到底你是什麼人?你說你是週末先生?」
  「其實呀」我說:「我的名字是聖誕老人。我祇是想送給希女士一些有用的消息。姓賴的是
個大笨蛋,他一心一意祇想把調查得來的消息告訴他雇主,須要有人出面阻止他。我現在告訴
妳這個消息,對我言來太太危險了。我想妳該是希女士的秘書吧?為她好,妳該把這消息早點
告訴她。」
  我把電話掛上,回去愛奇蒙旅社。我想今晚上睡不成了。但是不然,啥事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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