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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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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不題撰人]劉墉傳奇[107回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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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6 02:46: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     貪錢財鐘凶害親朋

  劉大人接過那張白氏的狀詞,閃虎目觀瞧,上面寫的雖是草串倒也真著,看是何等言詞。

  清官座上留神看,字雖了草寫得真。上寫著:「具呈犯女白家婦,翠蓮乃是我的名。奴家夫主本姓富,二十七歲在年輕。不幸公婆早去世,奴夫主,下無弟來上無兄。

  並無經商與買賣,所仗種地務莊農。地主姓王叫王六,跟他舅舅在北京。每年九月將屯下,起租來,坐落卻在我家中。誰知道,賊徒王六心不正,奸賊暗用計牢籠。瞧見犯婦容貌美,他暗自,設下牢籠萬丈坑。這天三人同飲酒,就有奴家親表兄,商議著,句容縣去作買賣,王六拿本作經營。第二天,倆人起來不怠慢,夫主與表兄上句容。剩下王六家中住,這囚徒,萬惡滔天了不成,黑家暗用蒙汗藥,犯婦中了計牢籠。撥開屋門走進去,奴家昏迷在夢中。

  萬惡的囚徒真可惱,硬行強姦不肯容。以至犯婦明白了,大人哪,生米已把飯做成。奴家有心尋自盡,作鬼含冤也不清。千思萬想尋妙計,要害王六命殘生。奴家假意將賊順,他與奴脫逃要上北京。我們私行離家下,奴預備,一把尖刀在腰中。上元縣北關去下店,假說是夫婦人二名。

  打發囚徒睡下覺,不多時,外面梆鈴打三更。奴家見他紅了眼,我還豈肯容留情?又怕奴,力小身微刀無力,殺不死賊人有禍星。所以才,對準心口只一下,王六一命赴幽真。奴的冤仇也算報,就把奴,萬剮千刀也願情。這是已往大實話,半字虛言天不容!」劉大人,座上聽罷留神看,往下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看罷白氏的狀詞,往下開言,說:「白氏,既然如此,你是半夜之中將王六殺死,店門豈有不關之理?你又如何出店?」白氏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那一夜有兩輛布車,也下在此店中。又因他五更天趕早,店家開門,所以犯婦才混出店外。」大人聞聽,說:「這就是了。」復往下吩咐:「把鐘自鳴帶上來!」「是。」下面之人答應一聲。

  不多時把鐘自鳴帶到堂前,跪在下面。劉大人座上,眼望白翠蓮講話,他老人家用手把鐘自鳴-指,說:「白翠蓮,你去上前看來,認得這個人不認得?快去認來。」白氏聞聽,不敢怠慢,翻身站起,來到鐘自鳴的跟前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表兄。

  這會也顧不得回大人話去的,說:「老哥,你同你妹夫上句容縣,怎麼光自你回來咧?你妹夫怎麼不來呢?未不知你又辦何事,來到公堂?」鐘自鳴聞聽,說:「表妹呀,我那妹夫早家來了好幾天咧,怎麼倒來問我呢?」二人在下面說話,

  劉大人在上句句聽得明白,就知道既有此人必有緣故。眼下白氏的男人又不知去向,定是鐘老圖財害命。怪不得鐘不撞自鳴,原來是這囚徒的身上。大人想畢,在座上故意的一聲斷喝,說:「白氏,你到底認得不認得?」白氏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這就是同奴夫主上句容縣去的我表兄。」

  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復又往下開言講話,說:「鐘自鳴,白氏之夫富全,你們倆一同去,為何不一同回來?這是什麼緣故呢?」鐘老兒見問,說:「回大人:我妹夫說家中有事,他就先回來咧。小人遇見了幾個朋友,留小的住了幾天,因此我小的來遲。」

  大人聞聽,說:「你這話說得倒也有理。抄手問賊,如何肯招?」吩咐左右:「與本府夾起來再問!」「這!」下面一齊答應,登時把夾棍拿來,當堂一撂,響聲震耳。鐘老觀瞧,把魂都嚇冒了!自己思想說:「聞名這個羅鍋子,就是蘇州蛤蟆--南蟾難纏。再者,我害命又是真,有心不認,枉自皮肉受苦,倒不如早早招承,留下他娘的這兩條好腿,就是作鬼,到了陰間裡搶個江水喝,我比他媽的跛鬼跑得也快些。」也是命該如此,想罷,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不用夾,我小人、小人招了就是咧。」劉大人在座上聞聽,微微冷笑,說:「招將上來。」鐘老向上磕頭,說:「大人容稟。」

  鐘老兒下面將頭叩:「大人留神在上聽。小的姓鐘江寧住,鐘老原來是小名。還有王六人一個,在先他也住江寧。他的那,一份家財全花盡,後來投親上北京。有他個,娘舅現在前門外,金魚池內開窯子,算他是個大財東。王六在那擋過橫,後來發財上金陵。在這置了幾畝地,年中他來把租價清。前者九月將京下,住在富全他家中。瞧見我表妹生得美,王六定了計牢籠,驀地與我同商議,一心要,圖謀白氏女俊英。事成謝我銀一百,我小人,一時之間心不明。我說『此事怎麼辦?富全未必肯依從。』王六聞聽小人話,他說是:『有條妙計在其中:明日三人同飲酒,假說商量作經營,就說我拿銀五百,搭伙同心把利生。

  句容有座小酒鋪,就說是,人家要倒我財東。』叫我誆他去瞧看,半道要他命殘生。先給我銀二十兩整,事完之後再找零。富全上了我倆的當,第二天一同上句容。大道之上難動手,來往不斷有人行。無奈同到句容縣,下在西關客店中。第二天,誆他出店閒去逛,到了荒郊野外中。漫窪裡偏有窯一座,誆他進去看分明。他在前面我在後,他不防,一條繩子套在他脖項中。往後一背難禁受,他的那,手又刨來腳又登。不多一時斷了氣,我才把他放流平。小人舉目留神看,可巧窯中有個坑。我小人,就把富全扔在坑,上邊又用浮土蒙。我只說,此事神鬼不知曉,誰知道大人有才能。也是我,暗損陰德天不佑,死後江寧留罵名。

  這是小人真實話,但有那,半句虛言天不容。」鐘老言詞還未盡,這不就,氣壞一邊女俊英,用手一指開言罵:「殺剮囚徒了不成!你竟是,人面人皮畜生種,衣冠禽獸一般同。」佳人言詞還未盡,忽聽那,劉大人開言把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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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06:59: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     萬人愁霸搶民間女

  劉大人座上開言,說:「鐘自鳴,我把你這萬惡的囚徒,因為你圖財害命,為二十兩銀子,弄了兩條人命!地主王六這小子,死之有餘,殺得好,很該殺。但只是富全無故喪命,令人可慘。」大人說罷,又叫:「白氏。」「有,犯婦伺候。」大人說:「你雖然是持刀殺人,應該償命,奈因你夫主無故遭凶,你又被囚徒暗欺,其情可寬。鐘自鳴圖財害命,又助惡行奸,罪加一等,應當剮罪。地主王六,無故謀奸良人之婦,又計害人命,死之有餘。」大人判斷已畢,又叫白氏:「暫且回家,等候領屍,埋葬富全的屍首。從今以後,好生緊守閨門。去罷。」

  白氏叩頭謝恩,出衙回家不表。再說劉大人隨即派了江寧的知縣,帶領兇手刨驗屍首,交與白氏領去葬埋。誰知白氏葬埋他夫主之後,也就自盡而亡。劉大人將這件事啟奏乾隆老主。在位明公有到這此處,知道到而今白氏的牌坊現在,書裡表過。

  再說劉大人吩咐:「提上元縣的知縣問話。」承差答應,翻身下堂。不多時,把上元縣劉祥提到,當堂行參拜之禮,在一邊站立。劉大人堂上開言,說:「上元縣令。」知縣說:「卑職劉祥伺候。」大人說:「你知罪麼?」劉祥說:「卑職庸愚無才,在老大人台前領罪。」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座上開言。

  這清官座上開言道:「知縣留神要你聽:既然初任將官做,必須要把百姓疼。常言道,官為父母民為子,豈可貪贓留罵名?再者是,人命關天非小可,屈打成招也忍行?

  若不虧,本府當堂親審問,豈不就,屈死良民李店東!你的德行今何在?怎麼想為官往上升?坑民猶如父殺子,我問你:你養兒女疼不疼?不看你十年窗下苦,立刻摘印要考成!以後為官要勤慎,一秉丹心與主盡忠。本府方才說的話,隨你愛聽不愛聽,再有一遭犯到我的手,管叫你,腦袋瓜子長不成。」知縣聽罷渾身戰,嚇得他站著出了恭。

  只聽叭啦一聲響--他鬧了一褲子屎,江寧府堂上臭哄哄。

  大人吩咐回衙去,劉知縣,磕了頭連尿帶屎往外蹭。清官上面又吩咐:「快提店家到堂中。」下役答應往外跑,不多時,帶進店家跪流平,不住只把響頭叩:「青天大人在上聽:若不虧,公祖從公細斷此,焉有小人命殘生?民子無可以為報,願大人,位列三台往上升。」忠良開言往下叫:「李有義留神要你聽:與你無罪休害怕,皆因那,上元縣無才你受屈情。從今回家要謹慎,安分守己作經營。」有義當堂將頭叩,千恩萬謝轉回程。劉大人,判斷上元頭一宗,轟動金陵一座城。有義回家不必表,再把那,幹國忠良明一明。

  劉大人堂事已畢,吩咐點鼓退堂。下役答應一聲,鼓響一陣,大人退進屏風去了。到了內書房中坐下,張祿獻榮,茶罷擺飯。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傢伙。不多一時,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大人起來淨面更衣,茶飯已畢,立刻升堂。閃屏門,進暖閣,升堂位坐下。下役喊堂已畢,兩旁站立。劉大人才要斷未結的民情,忽見從角門內慌慌張張走進一人,來至堂前跪在下面,手舉呈詞,說:「大人在上,民子有屈情冤枉,叩求青天大人與小民做主。」說罷,叩頭在地。劉大人聞聽,吩咐兩邊:「接狀詞上來。」書吏答應,翻身下堂,把那人的狀詞,接來遞與忠良。忠良大人接過,舉目觀看。

  清官舉目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清。上寫著:「小的民人周國棟,家住江寧府正東。村名叫作周家務,離府不過十里零。小人跟前有一女,奶名叫作周月英。今年才交十六歲,還未出嫁在閨門。府西北,有一座王家的鎮,那村中,有我小人一親朋:姓王名叫王自立,是我小人的親岳翁。王家鎮,四月初一香火廟,來接小女周月英。那時節,打發我小舅子人一個,來到周家務我家中。收拾已畢同他去,接去小女周月英。小人的,女兒騎驢頭裡走,後跟我小舅叫王洪。此去路過十里堡,那村中有個惡棍廣行兇:姓徐名字叫徐五,『萬人愁』就是他的名。小的的女兒打他門前過,徐五瞧見不肯容。攔住毛驢硬動手,搶去女兒周月英。王洪嚇得回來跑,來到我家把信通。小人聞聽無其奈,只得在,大人台前把冤鳴。望乞青天與民做主,速拿徐五進衙中。小民無可以為報,願大人,位列三台往上升。」大人看罷狀詞話,腹內暗說「了不成!」

  有人說,你這個書說離了。而今我國大清,焉有這樣不法之徒?你淨是撒謊。回明眾位明公的大駕:乾隆五十五年,打南邊拿過一起英雄會。這一會,共十八個人,個個全都有綽號。

  為什麼拿他們呢?眾位明公想理:他們所做所為的事情,要是瞧見人家的婦女好,說搶就搶;要瞧見那一家富足,硬去借貸,要是不借,動手就搶。明公想理究情,到而今,我國大清的王法,焉容這般凶徒做惡?所以把他們拿了來,與南邊的百姓除了大害。乾隆爺的聖諭也好,不殺他們,吩咐把他們這十八個人,撥在九門,一個門頭上二個,每人每一面枷號,重一百三十五斤,釘槽木欄。平則門這兩個,一個叫花刀苗四,一個叫立地太歲喬七;宣武門這兩個,一個叫黑虎王貴,一個叫金翅大鵬鳥徐虎。這個徐虎就是萬人愁的當家姪兒,方才周國棟告的就是。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且說劉大人看罷這狀上面的言詞,說:「竟有這樣無法的惡棍!本府要不早除,恐怕此處民受害非淺。」大人想罷,往下開言,說:「周國棟。」「有,小民伺候大人。」大人說:「你暫且回家,將呈詞留下,等三日之後,把徐五傳來,當堂對審對詞,但有一句虛言,管叫你難討公道!」「是。」周國棟叩頭答應,下堂出衙,回家不表。

  再說劉大人,才要退堂,忽見打角門以外,又進來了老少三人:一個個是淚眼愁眉,手擎狀詞。來至堂下,一齊跪倒,說:「大人在上,小民等有無限的冤枉,望乞青天與小民做主。」說罷叩頭在地。劉大人一見,吩咐:「接狀上來。」「是。」

  這手下的人不敢怠慢,將他們三個人的狀子接過來,遞與大人。

  大人拿起觀看清官座上留神看,呈詞上面寫的真。大人看罷多時會,故意的眼望三人把話云:「你們呈詞我看過,告的都是姓徐人。本府的堂前從實講,再把那,惡棍的行為對我云。

  但有一言虛假處,立刻當堂打斷筋!」三人見問將頭叩,「大人」連聲尊又尊。這個說:「小的名字叫劉五,離城八里有家門。村名叫作黃池鎮,小人就是那村民。府城北邊十里堡,這村中,有個惡棍特欺人。橫行霸道無人惹,手下豪奴一大群。惡霸名字叫徐五,『萬人愁』外號兒就是此人。瞧見我的房屋好,假契一張,說小的借過他的五百銀」劉五言詞還未盡,那個開言把話雲,說道是:「瞧見小民田地好,硬割在家坑小民。」那個說:「小人因為把租欠,打死我爹叫狗吞。」三人言詞還未盡,這不就,氣壞忠良劉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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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07:00: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回     巡撫子仗勢逞豪強

  清官爺在座上聞聽他三人的言詞,與呈詞上一毫不錯。忠良說:「你等暫且回家,五天後聽傳候審。」回家不表。

   且說大人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劉大人眼望張祿,開言說:「你出去把書吏和英傳來,本府立等問話。」小廝答應,翻身而去。不多時,把書吏和英傳進內書房。見了大人,打個千,在一旁站立。忠良眼望書辦,開言講話,說:「這江寧府北門以外,十里堡有個萬人愁徐五,你知道這個人不知道?」和英說:「大人,要提起這個人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他父親徐昆,做過一任雲貴的巡撫,早已去世,膝下就只是這徐五一個。上三年以前,徐五捐了個監生。」劉大人聞聽和英之言,復又講話。
  這清官聞聽和英話,啟齒開言把話云:「既然知道他根底,本府跟前快講明。」和英聞聽清官話,說:「大人留神在上聽:要提徐五所為事,無法五天了不成。手下豪奴無其數,個個全有外號名:一個叫鬼頭太歲於文立,一個叫白花蛇鄭青,張三名叫黃蜂尾,孫八外號兒叫鬼吹燈,還有管家於文亮,是個禿子,外號叫金頭蜈蚣大有名。這些人橫行霸道無人惹,大小衙門有人情。前任知府王太守,就是在此人身上把官扔。」大人聽到這句話,不由心中動無名,說道是:「此處離京不甚遠,焉有這般膽大的人!空有文武在此駐,個個裝啞又推聾。我劉墉今日既然接了狀,少不得秉正忠心與主盡忠。這一個四品的知府我不要,定要治倒萬人愁。」清官又把和英叫:「你快把大勇傳來有事情。」和英聞聽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時把承差叫進書房內,陳大勇打了千兒,一旁站住把話雲,說「大人傳小人有何事?」劉大人聞聽長了笑容。
  大人說:「陳大勇,本府瞧你是一條好漢,再者,你又是科甲出身,又做過一任送糧千總,本府瞧你這個人又耿直,又義氣,本府待你比別人如何?」陳大勇聞聽劉大人這個話,又打了個千,說道:「大人的恩典,小的深感。但有用小人之處,就是潑湯赴火,萬死不辭!」忠良聞聽,不由哈哈大笑,說:「既然如此,聽我吩咐。」
  這清官眼望承差講話:「大勇留神你要聽明,本府如今要去私訪,為的是硬搶婦女這件事情。惡棍名字叫徐五,『萬人愁』就是他的名。家住城北十里堡,這惡棍大小衙門能。前任知府他弄掉,乾隆御筆親點我劉墉。我今要到十里堡喬裝改扮訪民情,未不知你可敢保我,無事無非轉江寧?但能除惡圓民案,本府保舉你個前程。」陳大勇聞聽忠良這一席話,一旁開言把話云:「別說一個賊徐五,就有仨倆也稀鬆。不是小人說大話,敢保大人走一程。」
  忠良聞聽心歡喜,眼望張祿把話雲,說道是:「快些將我便衣取,我今要去訪民情。」張祿聞聽不怠慢,開皮箱,把大人包袱手中擎。放在牀上打開看,原來是,衣服鞋襪在其中。有一件繭綢袍子年代久,未必當出二百銅。皂布夾套精窄袖,渾身全是小窟窿。白布夾襪口袋同,大裝粗布倒也精。皂靴一雙足下登。還有一件白布衫,裡面有袋紮腿帶,兩塊毛竹底下橫。復又留神仔細看:還有一本《百中經》。承差瞧罷多時會,好漢心中也已明:必定要把先生扮,摟局賣當講《子平》。陳大勇正然心納悶,忽聽大人把話云。
  劉大人說:「陳大勇。」「小的伺候大人。」忠良說:「今日你既然保我前去私訪惡人徐五的消息,本府改扮個算命先生,你把這個衣服換上一換,才好下的去呢。休叫惡人看破,反倒不便。你在那遠遠跟隨,暗自保護本院,休露形跡。」「是,小的知道。」大人說:「你也就改扮罷咧。此出速快為妙,回來打後門而進,休叫外人知道。」陳大勇翻身而去。
  再說劉大人並不怠慢,站起身來,將自己身上衣服脫下,擱在一旁,張祿收起。大人先就將白布夾襪、青布山東皂穿上,又把那個粗布白布棉襪穿上,然後將六十六文錢繭綢袍子與那個是青布粗夾褂子穿上咧。把那一頂磨了邊、補著頂子、纓子發了白的秋帽兒也戴上咧。用那個藍布小包袱,將那塊毛竹板和那一本《百中經》,也包上咧。諸事已畢,剛然坐下,忽見陳大勇走將進來。劉大人舉目觀瞧他是個怎麼改扮。
  清官舉目留神看,打扮承差改扮形:纓帽摘去把氈帽戴,袍套不見少威風。身穿一件粗布襖,一條褡包繫腰中。
  足下是,藍布鞋來土黃布襪,不見靴子足下登。原來是鄉民的樣,還有那,一扦糞叉手中擎。劉大人,看罷不解其中故:「手拿此物主何情?」承差見問腮含笑,說「大人留神在上聽:我小的,空手相跟怕人看破,假裝撿糞不露形。」忠良聞聽心歡喜,說:「就是如此這般行。」大人說罷往外走,張祿說:「藍布包袱手中擎。」爺仨並不朝前走,逕奔後門快如風。轉彎抹角來得快,後門不遠面前存。
  小內廝,慌忙開放門兩扇,劉大人,接過包袱往外行。承差後面緊跟定,官役兩個要訪民情。忠良回頭頻囑咐:「張祿兒,諸事留神要用心。」小子答應說「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嚀。」內廝關門不必表,再把忠良明一明。邁步當先朝前走,承差後面撿糞行。穿街過巷急似箭,頃刻間,出了江寧一座城。一心不上別處去,逕奔十里堡大路行。大人走著心犯想:此去難定吉共凶。倘要惡人來看破,有大不便在其中。說不得,仗主的洪福臣的造化,我劉墉,憑命由天闖著去行,就是龍潭並虎穴,劉某也要看分明。此來不訪真情事,怎與黎民把案清?劉大人,思想之間抬頭看,十里堡就在眼下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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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除惡少知府察賊宅

  且說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十里堡,進了村頭,舉目一瞧,路東有一座茶館。大人瞧罷,走將進去,揀了個座兒坐下。跑堂兒一見,不敢怠慢,慌忙倒了茶來。忠良一邊吃著茶,一邊側耳聽眾人說閒話,暫且不提。

  且說後面的承差陳大勇,瞧見大人進了十里堡路東那一座茶館,好漢觀瞧,並不怠慢,隨後也進了十里堡的街,在路西裡有個關了的舖子,雨搭排子底下,坐著吃煙等候,不表。

  單說劉大人一邊吃著茶,一邊側耳留神,細聽眾人講話。

  忽聽東邊那個桌上有兩個說笑,自見東邊坐著那個人,向西邊那個人說:「老三,你聽見咱們這昨日那個新聞沒有?」西邊那個人就問說:「什麼新聞?」那個人說:「就是咱們這北頭住的,萬人愁徐五太爺他家裡,淨小女人有十三四個,自有多的。
  他心裡還不足,昨日個騎驢的女子,打東往西而走,有個十七八的小伙子跟著。本來的,那個小模樣子長了個茂高,剛到徐五太爺的門口,可可的被這位爺出來看見咧。不容分說,大伙把個女子搶進去,嚇得那個伙子往回裡好跑。你說,這不是無法無天?」西邊那個人說:「你只知其裡,不知其外。提起這個徐五太爺,你也不知他底。他父親叫徐昆,做過一任雲貴的巡撫,告老帶職還家,膝下就自徐五一個。後來他父一病而終,掙下的良田千頃,家財萬貫,府縣之中很有臉,連咱們這總督大人,他都有個穿往。徐五兒倚仗著這個勢力,橫行霸道,無所不為,無所不干。他還有一身的好本事,全掛子的武藝,手使兩柄雙拐棍,有這麼三五十個人也不能到手。他還有個盟弟江二,外號叫作滲金頭,這小子更硬梆,手使兩把雙刀,也可以招架個三幾十個人。你想,誰敢惹他們?私下講打罷,不是他們的對手。你說是打官司罷,好,更打的他們的叫兒裡咧。
  別說你我,咱們這裡前任的知府王大老爺怎麼著?不是收了告他的狀子了嗎?王大老爺派了幾個差人拿他去了。這一拿,扣的缸兒裡去咧,叫徐五爺把差人吊起來,打了個啃土。後來聽見說,差人們倒磕了回頭,徐五爺才把他們放了。你打量光放了差人就依了這件事咧嗎?厲害之呢!暗裡回鄉的弄了個人情,把一位王老爺弄得家去抱孩子去了,把個官也丟咧。聞聽說新近升來的這位知府,說是乾隆爺御筆欽點。這位爺外號叫劉羅鍋子。這位老大人,大大的有個聽頭兒。不怕勢力,業已到任這麼些日子了,怎麼總不見他老人家個動靜?莫非也怕徐五的勢力不成嗎?」那個人說:「這是什麼話呢!這會的世道,誰沒有個鼻子耳朵?劉羅鍋子豈不知道前任的知府叫他弄丟咧嗎?
  他還敢惹他?他要惹惱了徐五爺,徐五爺弄個手法,劉羅鍋子也是家去抱孩子去咧!」劉大人在旁邊吃著茶,聞聽這個話,把位清官老爺的個肚子,氣了個一鼓一鼓的,腹內說:「罷了,罷了,真正的可惡!」大人正然發狠,忽聽那西邊也有人講話。
  這清官側耳留神聽仔細,紛紛不斷話高聲。這個說:「咱們這江寧的官難做,須得隨脫加人情。」那個說:「前任的知府王老爺,他與徐五爺拉硬弓。」這個說:「王知府,那有徐宅勢力大?一封字兒治得回家抱孩子。」那個說:「提起徐宅真厲害,橫行霸道了不成。」這個說:「徐五要瞧見好端女,當街拉住硬上弓。」那個說:「憑從他人行萬惡,此處的官員裝耳聾。」這個說:「聞聽這位新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到江寧。」那個說:「外號叫劉羅鍋子人人贊,官諱名字叫劉墉。聞聽說,這位爺的根子硬,不怕勢力斷事清。也已到任有幾個月,怎不見,惹一惹十里堡的徐監生?劉羅鍋子必定也是害怕,他也是,各保身家不盡忠。素日的清名全是假,過耳之言不可聽。劉知府,那有徐宅的手眼大,大管家,於禿子,皺皺眉頭他的知府扔。」劉大人聽罷前後話,這不就,氣壞忠良人一名。
  劉大人聞聽眾人這一片言詞,氣了個目瞪癡呆,腹內說:「罷了,罷了。徐五爺果然萬惡非常。本府要不拿了這個惡棍,此處的子民受害非淺。」說罷,大人站起身來,會了茶錢,邁步出了茶館,把毛竹板打了個連聲響,口內吆喝:「算靈卦呀,算靈卦呀!」忠良這才朝前所走。
  這清官吆喝忙邁步,大人一直向前行。卦板敲得連聲響,口內吆喝講《子平》:「周易文王馬前課,六爻之中定吉凶。《麻衣神相》分貴賤,善斷富貴與窮通。大運流年瞧月令,嫁娶合婚我也能。淨宅除邪咱也會,斬怪捉妖大有名。」劉大人,本事有限剛口硬,一邊吆喝一邊行。按下大人吆喝走,再把那,吃煙的承差明一明。瞧見大人出了茶館,他也就,站起身來不消停。糞箕兒慌忙拿在手,搭搭訕訕後跟行。按下承差陳大勇,再把那,為國的忠良明一明。吆喝邁步朝前走,猛抬頭,一座大門眼下存。門前兩棵大槐樹,騾馬成群鬧哄哄。門下放著兩條凳,那上邊,列位豪奴十幾名。大人正把賊宅看,忽見那,大門內,跑出個小小子把話明,用手一招把先生叫:「快來罷,我們爺要講講《子平》。」忠良聞聽不怠慢,邁步慌忙往前行。
  來到門口剛站住,有一個家奴把話明。劉大人剛到大門以前,還未站住,又見一個家奴站起身形,眼望著叫大人的那個小小子,講話說:「八十兒,你進去罷,等著我把這位先生領進去。」回:「是咧!」那個小子答應一聲,翻身往裡而去。且說方才講話的這個家奴,姓趙名六,外號叫白花蛇。這小子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先生,我有句話先告訴你,一同進去,見了我們爺,可要小心著。」大人聞聽家奴之言,說:「多承指教。」說罷,家奴趙六帶定忠良,往裡面走。劉大人一邊裡走,一邊裡留神觀看。
  清官這裡留神看,進了賊宅廣梁門。繞過照壁是甬道,裡邊款式不尋常。東西廂房分左右,正當中,安著屏風四扇門。清官爺,跟定趙六往裡走,進了二門細留神:五間大廳在迎面,漢白玉台階恰似銀。再往裡瞧看不見,不知道,後面屋房淺與深。趙六兒,不肯把大人朝後帶,大廳東邊有個角門。一直穿過往東走,另有座,小小的書房可愛人。門上貼著一副對,字字清楚寫得真,左邊是:「懶去朝中登金闕」;右邊是:「逍遙林下勝朝臣」。橫批是:「萬古長春」四個字。門裡邊,異草奇花栽滿盆,劉大人還未將門進,白花蛇趙六開言把話雲,說道是:「你在此處等一等,我好進去見主人。」忠良答應說「知道」,趙六邁步就翻身。站在門分朝裡看:天棚搭在當院中,上好魚缸當中放,青花白地可愛人。還有那,金毛小犬汪汪的咬,銅鈴掛在脖項中。只聽裡面雀鳥哨,唧留紮啦各樣音。大人看罷忙邁步,溜進書院一座門。忠良站在台階下,往裡舉目細留神。則見那,正面坐定人一個,年紀不過在三旬。
  五短三粗中軸漢,孤拐臉上帶青筋,西瓜皮兒小帽頭上戴,大紅穗子在上邊存。身穿一件細麵襖,仔細瞧,寶藍二串時樣花,青緞子坎肩外面套,洋縐的褡包係在腰。腰中帶著子兒表,所為早晚看時辰。劉大人,外面正觀還未盡,忽聽那進去家人把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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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徐大勇夜探虎狼窩

  老大人於外面正觀未盡,但見先進去的那個家奴,打一旁走至惡棍徐五的跟前,打了一個千,口尊:「老爺在上,小的奉爺之命,把外邊那個算命的叫了來咧。現在書房門外伺候。」

  徐五爺聞聽一擺手,趙六進來,一旁站立。徐五說:「叫進他來。」「是。」趙六答應一聲,翻身往外而去,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先生,小心著點好。跟我進去。」大人答應,跟定趙六上台階,進門走到惡棍徐五的跟前站住。

  列位明公:劉大人按天星下界,乃大清的臣宰,焉肯與惡人行禮?故意的把手向徐五一拱,說:「官長在上,生意人有禮。」徐五這個人,連身也無欠,大大的架子,說:「拿個座來。」「是。」手下人答應一聲,慌忙搬過張椅子來,放在下面。

  大人一見,又把手向徐五一拱,說:「生意人謝坐了。」言罷,大人坐下。惡人徐五眼望劉大人,開言說:「先生,你今給我算一個,屬鼠的,八月十五日戌時生。你可細占算占算,眼下目今怎麼樣:」大人聞聽徐五之言,故意地把那小藍布包打開,拿《百中經》看了一遍,說:「官長今年二十九歲,丁亥年、癸丑月、己卯日、己亥時,這內中有天元二德,脾氣呢,暴一點,好比作一張桑木弓,寧折不彎,不懼勢力,也不欺貧窮。
  眼下的有點低微,不大順當,過了二十七了,交了四月節,就平安了。」徐五才問話,忽見看門跑將進來,到了徐五跟前,說:「老爺,今有江二太爺拜望,在門外。」徐五聞聽,說:「有請。」「是。」看門答應,翻身而去。去不多時,滲金頭江二進來。徐五迎出門外,帶笑說:「老二來了。」二人往裡面去,進了屋,分賓主坐下。家人獻茶,茶罷擱盞。江二才要說話,一抬頭,瞧見劉大人坐在下面。江二把大人上下打量打量,說:「五哥,這一位是哪來的?」徐五說:「算命的先生。愚兄正算,不料仁兄來咧,把我話掇了。」江二說:「很好,五哥你白闖了咧。你認得這個老先生嗎?」徐五說:「老二,你這話從何說來呢?算命要認得不認得何妨?劣兄不認得他。」江二說:「卻原來你把他真當算命的!五哥,拿耳朵來,聽我告訴與你。」
  江二帶笑開言叫:「五哥留神要你聽:他本是,金陵城內一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他府江寧。外號叫,劉羅鍋子人人曉,北京城中大有名。他今日,定是假扮來私訪,依我說,多大職分就作精。非是小弟全知道,有了緣故在其中。皆因那天我閒逛,無心中,到了接官那座亭,瞧見他,騎著驢兒來上任,相貌形容我記在心。所以一見我就知道,他竟是,改扮算命哄於兄。」徐五兒,聞聽此話衝衝怒,站起來,眼望大人把話言:「你竟是,假扮私行來訪我,要你實說這事情!古有花言並巧語,想出門坎未必能!」劉大人,聞聽惡棍前後話,故意吃驚把話云:「我乃是真正江湖客,豈不錯認知府公?君子想,同姓同名人煙廣,常有同貌與同容。」江二旁邊來講話:「假先生留神要你聽:大料著,新到江寧也不久,焉知盟兄大有名。他的父當初做巡撫,乾隆爺駕下的卿,膝下缺女只一子,就是這,徐五太爺這一人。良田算來有千頃,萬貫家財別當輕。江寧府,大小官員有來往,書吏三班上下通,知府知州全納近,總督還是論弟兄。留神仔細從頭想,豈怕你知府這前程?京都六部親眷廣,又有勢力又有名。依我你今說實話,咱們倒,留下一個好交情。二指大的帖京中去,管叫你,眼下就此往上升。你要不說實情話,想出門外萬不能!」
  江二說:「劉知府,你要說了實話,咱們留下一個好兒,大抖徐宅也不算玷辱於你。」大人聞聽江二之言,說:「君子不要錯隊了人。我要是知府,我好應知府,在下豈肯冒稱官長?」
  江二聞聽冷笑開言。
  江二聞聽微冷笑:「羅鍋留神要你聽:與你善講不中用,你不到黃河不死心。」劉大人,聞聽江二前後話:「君子留神在上聽:賴我江湖是知府,滿腹冤屈難死人。」徐五兒,座上聞聽衝衝怒,往下開言叫一聲:「小廝兒等別怠慢,快把他,帶我後面空房中。暫時且別將他放,要容他,回到江寧又費工。這個想頭真不小,竟到我家訪事情!
  靠你是,四品知府能多大?徐某的,跟前來鬧鬼吹燈!」
  惡棍越說越有氣:「小子們,快些拿他莫消停!將他帶在空房內,少時等我去問他,非離吊打不招承!」手下人等不怠慢,似虎如狼往上擁。大伙圍住清廉客,拉拉扯扯往外行。穿門越院朝後走,不多時,來到後院空房中。忙把大人接進去,扣上鐐銱用鎖封。眾多家奴來回話,徐五兒,眼望江二把話云:「這如今,雖然將他來治住,鎖在空房不放心。我的主意拿不定,要你斟酌這事情。」江二聞聽來講話:「盟兄留神在上聽:羅鍋子既然來私訪,定是為,昨日那件事一宗。『來者不善』實情話,要容他,回轉江寧了不成。一時粗心不大緊,難保咱們不受驚。依我說,今夜放了一把火,將他燒死空房中,神不知來鬼不覺,大家無事保安寧。」徐五聞聽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
  徐五說:「老二,油多捻子粗--滅不了你。就是這麼著罷--」吩咐:「擺酒上來,我與你二爺要沽飲三杯。」手下人不敢怠慢,登時之間,列擺杯盤。二人飲酒不表。
  單言大人空房遭難。再說外面的承差官陳大勇,眼瞧大人進了賊宅,等夠多時不見出來,就知凶多吉少,說:「罷了,少不得等至天黑,我捨命暗進賊宅,探聽大人的下落吉凶,再作定奪。」不言承差陳大勇外面等候,再說清官爺劉大人在空房之內,舉目觀瞧,但見那排山柱上有鐵環二個,好像捆人樁一樣,四面並無窗戶。上看,有個小小的天窗兒,雖說是空房一間,原來是惡人的私立監牢。大人看罷,說:「罷了,罷了,也是我劉某赤心為民,遭此大難!」
  不言劉大人自吁。且說陳大勇外面等夠多時,太陽西墜,家家秉上燈燭。好漢不敢怠慢,慌忙繞過惡人的宅子後邊,瞧了瞧,牆倒不高,就只是上不去,把個陳大勇急得汗透衣衿。
  猛抬頭,瞧見那北角上有一棵樹,黑夜之間,瞧不真什麼樹。
  忙來到樹下,瞧了瞧,有一個樹枝杈往南出著,離牆頭有一尺來高。陳大勇看罷,滿心歡喜,說:「我扒牆上樹,何不先上樹,順著南邊那個樹杈上去,再上牆,豈不妙哉!就是如此。」
  好漢說罷,站在樹下,兩手扒住樹,連往上一縱一縱的,倒也靈便。不多一時,爬上樹去,又順著南邊樹杈下來,站在牆頭之上,舉目留神仔細觀看。
  大勇站在牆頭上,手扶樹枝看分明:惡人宅子真不小,樓台廳堂數不清。不知大人在那塊?少不得,破著死命闖著行。好漢瞧罷不怠慢,順著牆頭一出溜,他就站在地流平。躡手躡腳朝前走,眼內留神耳內聽。走到東頭往南拐,東廂房三間點著燈,裡面有人來講話,聽了聽,都是婦女的音聲。好漢留神房中看,瞧了那,桌案之上列擺新,刀勺碗盞亂縱橫。原來是,惡人的廚房在此處,定有家奴在房中。何不到,他的窗下聽詳細,打聽大人吉共凶。好漢想罷不怠慢,躡足潛蹤往前行。來到窗前剛站住,忽聽那,裡面女子把話明,開言就把姐姐叫:「要你留神仔細聽:昨日搶來的那女子,小名叫作周月英。年紀不大十八歲,五爺求親他不從,把抓口咬來動手,又是掐來又是擰。五爺臉上著了腫,耳朵咬破淌鮮紅。家主羞惱變成怒,立刻要了命殘生。活活把他來打死,無法無天了不成!」忽聽那個把妹子叫:「要你留神仔細聽:今個白日那宗事,叫進個算命的老先生。五爺正然將命講,看門的前來報事情:滲金頭江二來拜望,他與家主是一盟。少爺吩咐說『有請」不多時,來了家主好賓朋。來到書房剛坐下,抬頭看見那先生。看夠多時來講話,望著家主叫『盟兄』:『你可認得這個人?根底未必知得清。』家主聞聽江二的話:『愚兄倒要領教明。』江二聞聽家主問,帶笑開言把話講。說道是:『他本江寧一知府,姓劉名字叫劉墉,外號羅鍋子誰不曉,北京城中大有名。皆因那天我閒逛,無心到了接官亭,瞧見他,騎著毛驢來上任,形容相貌我記得清。所以一見我就知道,他竟是,假扮算命的哄盟兄!』家主聞聽衝衝怒,火起無名往上攻。說道是:『不虧老二你看破,險些中了計牢籠。竟敢膽大來訪我?不怕我徐宅有風?惱一惱怒一怒氣,管叫你回家抱孩童!知府知州懶怠做,用我徐五哼一聲。』說罷吩咐快動手,立刻帶入空房半夜三更一把火,試試誰能誰不能。手下人等不怠慢,推推擁擁往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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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為擒賊劉墉暗調兵

  且說這個女子有詞:「姐姐呀,鎖在哪屋裡咧?」那個女子說,「就是房北頭往東一拐,挨著馬棚盡東頭那一間。聽見說,敢三更天還要放火把他燒死呢!」

  不言二女子房中講話,且說窗外的好漢陳大勇,聽出大人下落,不敢怠慢,慌忙順著黑暗往北而去,登時之間,來到北頭。瞧了瞧,果然西邊是馬棚,往東又走,走不多時,往北一看,東頭那一間,門上有鎖。來到門前,聽夠多時,並無人聲,說:「奇怪呀?」

  不言承差陳大勇門外納悶。且說劉大人空房之內,土地而坐,息氣養神。忽聽門外有人說「奇怪」,大人聽見,只當是惡人打發人來盤問於我,竟有這樣惡人!陳大勇正然門外,忽聽裡面有人說話,細聽是大人的聲音,不由滿心歡喜。陳大勇本是武舉出身,做過一任運糧千總,又在年輕力壯。好漢瞧罷不敢怠慢,一伸手將鎖頭抓住,用手一擰,只聽「咯當」一聲,將鎖擰斷,扔在地下。打開鐐銱兒,將門推開。好漢邁步走將進去,低言細語:「大人在那一塊?」劉大人聞聽是承差陳大勇聲音,不由滿心歡喜:「本府在這呢!」好漢聞聽,順聲音走至大人的跟前,用手一摸,大人在就地而坐,慌忙用手攙起:「小的救護來遲,望大人寬怨。不必挨遲,快些逃出賊宅,回轉江寧府,派兵擒拿這賊。這小子全身本領,有個滲金頭江二相幫,萬惡非常。」
  說罷,爺倆不敢怠慢,大勇攙著大人出了空房門,順著舊路,來到有樹的那牆下,說:「大人上在小的肩膀上,小的慢慢地站起,把大人送上牆頭去,接下大人,好一同回府。」大人聞聽,說:「是如此。」話不可重敘,照承差之言,把大人送上牆頭,大人手扶那樹枝,怕的是掉下去。且說陳大勇進來的時候,是借樹之力,先上的樹,後又打樹枝杈上上的牆;這如今樹在牆外頭,一點扒頭無有。好漢為難,心生一計,說:「有咧!」把腰裡褡包解下來,把那一頭往牆上扔,搭在那牆頭,低聲開言:「大人,把那頭拴在樹枝之上,我小的好借他之力。」大人聞聽,褡包拴在樹枝,看見大人把褡包拴好,不敢怠慢,手拉褡包上了牆頭,還是拉著褡包溜下牆來,站在平地,望上開言:「大人也拉著褡包下來罷,小的下面接著。」大人拉著褡包往下而落,大勇接下大人。大勇說:「出可是出來,褡包可解不下來咧。」大人說:「不必解他,本府賠你。」說罷,爺倆不敢怠慢,邁步往前所走,逕撲江寧府而來,單提惡人徐五、江二。
  按下大人且不表,再把那,萬惡囚徒明一明。徐五、江二同飲酒,商量白日事一宗。徐五說:「今夜三更一把火,插翅難飛無處生。」江二說:「要不虧我來看破,羅鍋子回衙了不成。我今倒有一條計,兩全其美不受驚。也不用,放火將他來害死,糟蹋房子豈不疼?只用十天不開鎖,就知是,鐵打羅鍋活不成。」徐五聞聽心中歡喜:「老二此計賽孔明。」兩個囚徒心歡悅,只飲到,銅壺滴漏鼓三更。
  酒闌席散要睡覺,手下之人忙打鋪,兩個惡人安了寢。再把那,大人、承差明一明。爺倆逃出賊宅外,邁步慌忙往前行。黑夜難辨高低路,逕奔江寧大路行。心虛恐怕人追趕,再叫他拿回了不成。大人走著開言叫:「陳大勇留神要你聽:果然徐五多萬惡,『萬人愁』是他外號名。手使兩柄呂公拐,武藝精通在年輕。還有徐五一盟弟,滲金頭江二惡又凶。一見認得是本府,立時鎖到空房中。若不虧你將我救,本府難保不受驚。回衙借兵拿惡棍,與民除害保安寧。」爺兒倆,說話中間來得快,瞧見江寧那省城。
  城門業已早關上,「少不得,你到門前將城叫。」陳大勇向門軍說一遍,門軍聞聽吃一驚:「老哥等我通稟去,取來鑰匙好開城。城門都是武職官,都標守備叫王英。」門軍說罷不怠慢,逕撲衙門快似風,來到官衙忙通報,門上之人不消停。邁步慌忙往裡走,宅門梆鈴傳事情,說道是:「劉大人昨日去私訪,帶了承差出了城。十里堡去訪惡棍,為的是搶奪婦女事一宗。」王英聞聽前後話,說道是:「等我本人去開城。」守備說罷不怠慢,忙整衣冠往外行。手下人,急急忙忙跟在後,守備在滴水簷前上走龍。兩個燈籠前引路,逕奔北門大路行。穿街越巷來得快,到跟前,守備吩咐快開城!門軍聞聽不怠慢,手拿鑰匙往裡行。登時開了鎖把閂抬去,閃放江寧正北門。大人與承差往裡走,進了金陵城一座。守備上前將躬打,說「迎接來遲望恕容」。大人一見說「豈敢,有勞貴府理不通。」王英吩咐把坐騎看,兵丁一見不怠慢。
  手下人聞聽不敢怠慢,將守備王老爺的坐騎拉過來了。守備說:「大人請乘。」劉大人故意說道:「不好咧,罷了,既然如此,本府還有一事相求:貴府一同到敝署,有事相商。」守備聞聽,說:「卑職遵命。」
  論理,知府管不著守備,並非他的屬下,為什麼這麼小心?
  再者,劉羅鍋子難纏的名頭誰不知道?他要一惱,不知早起有飯吃,不知晚上就挨餓,故此害怕。書裡表明。
  再說劉大人上了坐騎,守備王英把伴當跟班馬要了一匹,跟在大人的後面,穿街越巷,登時來到府衙的門前。陳大勇慌忙跑進衙中,把眾人叫了來迎接大人,書吏才知道大人私訪去咧。再說劉大人進衙,至滴水下了坐騎,守備在衙外下馬,往裡面走,穿堂越戶,來至內書房,分賓主坐下。劉大人說:「貴府,這如今有兩個棍徒,離江寧府北門有數里之遙,地名叫作十里堡,一個叫萬人愁徐五,一個叫滲金頭江二,萬惡非常。
  為民辦公案,本府到惡人家探望虛實,不料被惡人江二瞧破--他見過本府。不容分說,立刻鎖在空房內,要三更天一把火把本府燒死。幸虧承差陳大勇暗進賊宅,將本府救出虎穴。
  夤夜而來,少不得有勞貴府,速速挑選兵丁,一同前去,好擒拿惡人,與民圓案。」守備聞聽,說:「卑職遵命而行。」說罷,告辭大人往外而去。出了府衙,上了坐騎,不多一時來在自己衙門。連忙傳看人馬,派了馬上的弓箭手五十名、藤牌手三十名、哨棍五十名,都在三十上下。挑選畢,不敢怠慢,守備王英帶領,穿街越巷,登時又到府台的衙前。人馬屯紮轅門會齊。
  人來通報稟,劉大人不肯怠慢,帶了四名承差,十個捕役,他老人家也不坐轎,自己乘馬,眾役尾隨,送出衙外。劉大人馬上開言,說:「貴府人馬可齊?」王英說:「俱已齊備。」劉大人說:「既然如此,上馬,一同前去。」守備上了坐騎,眾兵丁尾隨,一同劉大人出了江寧府北門,上奔了十里堡的大道。
  大人馬上來講話:「貴府留神要你聽:此去須要加仔細,惡人徐五了不成,手使兩柄呂公拐,武藝純熟有大名。
  還有個囚徒叫江二,『滲金頭』就是他的外號名。聞聽他,手使雙刀能交戰,他與徐五是一盟。若不擒拿賊兩個,此處的軍民不太平。」守備回答說:「正是,大人言詞理上通。」說話之間來得快,十里堡就在眼前存。大人說:「人馬急速將村進,不可挨遲久駐停。」守備聞、聽傳下令:「人馬急速往前行!」兵丁們,聽說一齊不怠慢,個個要擒賊爭功名。一直進了十里堡,順著大街往北行。走到北頭朝西拐,路北裡,就是賊宅眼下存。劉大人,大人馬上傳下令:「將賊宅,團團圍住別相容。」守備王英不怠慢,排開馬上步下兵。前門後門全堵住,要拿惡棍人二名。按下人馬將賊宅困,再把賊奴明一明。天亮開門嚇一跳,瞧見人馬鬧哄哄。就知道,昨日的事今日犯,必定是,來找羅鍋叫劉墉。可歎呀狗日的還作夢,那知道,是大人調來的兵!慌忙將門又關上,咕咚咚飛跑往裡行。按下狗奴來報信,再把那,兩個囚徒明一明。徐五、江二正安寢,報事家奴進房中,喘吁吁高聲把「少爺」叫:「快些醒醒了不成!」兩個囚徒正作夢,忽聽人聲把眼睜,帶怒開言來講話:「大驚小怪主何情?」家奴見問將爺叫:「在上留神仔細聽:外面人馬無其數,大門圍了個不透風,想必是昨日那件事,來找算命這先生。」徐五聞聽嚇一跳,此事今朝了不成!
  兩個賊聞聽這個話,心下著忙。徐五眼望報事的家奴,說:「你快去把管家於禿子叫來!」「是。」家奴答應一聲,翻身而去。去不多時,把金頭蜈蚣叫了來。徐五望於禿子講話:「於管家,眼下這件事,怎麼門外的人馬拿咱們爺們來?你瞧著怎麼好?」於禿子聞聽家主之言,說:「五爺,這件事且不必發忙,聽小的回稟。」
  聽那管家開言道:「大人留神在上聽:定是江寧人共馬,尋找那假扮那劉墉。聽這來頭就不善,咱豈肯,束手遭擒入牢籠?滿破花上銀幾百,管叫那,大小官員都老成。那時才知咱的厲害,叫他們,聽見徐宅腦袋疼。」金頭蜈蚣言未盡,徐五聞聽長笑容,說道是:「你的主意真不錯,就是如此這般行。事已至此難輾轉,咱爺們,豈肯束手上綁繩?講不起今日鬥一鬥,然後再,總督衙門去攀情。」
  於禿子聞聽說「有理,大爺的主意果高明。」徐五復又吩咐話:「你速去,快叫小廝們莫消停。」於禿子聞聽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時,大小狗奴全叫到,一齊來至上房中。頭一個張三名叫黃蜂尾,第二個孫八叫鬼吹燈。
  第三個,鬼頭太歲於文立,第四個,白花蛇趙六在年輕。
  還有個管家於文亮,外號叫,金頭蜈蚣鎮江寧。以下家奴無其數,七大八小幾十名。徐五看罷開言叫:「小子們留神聽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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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十里堡官軍戰惡霸

  徐五看罷,說:「小子們,俗語說得好:『養軍千日,用在一朝。』今日江寧府的官軍,將咱們爺兒們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要拿咱爺們。你們今得與我出點子苦力氣,各找兵器,將官軍趕散,我好上總督衙門去托情。回來每人賞一個元寶!」

  眾惡奴也不知道官軍厲害,齊聲答應,說:「大爺,這件事情,交與我們罷!」各自去找兵器,也有拿刀的,有拿槍的,也有拿一根棍子的,也有拿著扁擔的,亂亂哄哄,七手八腳,要與官軍打仗。這一群惡奴,是管家於禿子帶領。這小子手使兩口雙刀,帶領眾人往外而走。徐五與江二也都站起身形,吩咐伺候:「小子快去把雙刀雙拐取來,叫馬夫鞴上兩匹馬伺候著。」

  「是。」狗奴答應一聲,返身出書房而去。去不多時,刀拐取來,馬夫把馬鞴上兩匹,也拉了來。兩個囚徒一見,並不怠慢,徐五拿起雙拐,江二抄起雙刀,二人才要出門,忽見一個家奴慌慌張張連跑帶顛進來,說:「大爺不好咧!外面叫五爺與二爺快出去呢!眼看把大門都打下來!」徐五說:「知道咧。你也摸傢伙去罷!」兩個囚徒出了書房門,馬夫拉著馬,伺候著呢。
  徐五與江二並不怠慢,倆囚徒接過馬來,站鐙上騎,一同管家於禿子,帶領眾多的狗奴,來到大門以裡站住,吩咐:「開門。」
  家奴聞聽,將門閂抬將下來,「吱嘍嘍」將門開放。且說外面的官兵正然砸門,只聽裡面門響之聲,就知道里面有人出來,急忙退下台階站住,一齊舉目觀看。
  這清官舉目留神看:大門內出來賊奴一大群,個個手中擎棍棒,瞧光景,要與官兵把勝敗分。為首當先於文亮,兩口雙刀手內存。左邊是,鬼頭太歲於文立,黃蜂尾張三隨後跟。右邊是,白花蛇趙六將黨叫,後跟著,鬼吹燈孫八一個人。下剩狗奴都在後面,他們要,保定主人得賞銀。
  徐五、江二門內站,賊眼向外細留神:則見他那,官兵至少有三百,刀槍都在手中擎。還有那,兩員官長也到此,來頭不善要拿人。一個頭戴水晶頂,年紀不過在五旬,坐下騎定鐵青馬,兩柄銅錘手內存。徐五正然向外看,則見那,眾多豪奴闖出大門。
  惡人的管家於禿子,帶領眾多狗奴闖出大門,一個個手擎兵器,竟奔王老爺而來。守備王英一見,並不怠慢,一馬當先,將眾多的賊子擋住。大總管於禿子瞧見王守備他們擋住咧,他並不答言,趕上前來,把手中的雙刀一晃,「嗖」,照著王守備就是一刀。王守備忙用銅錘架過,才要還手,左邊的鬼頭太歲和黃蜂尾他兩個,槍刀並拳,也來動手。王英剛剛的把二人的兵器架開,右邊白花蛇趙六和鬼吹燈孫八也到了跟前咧。他們五個人,把王守各團團圍住。
  眾惡棍,團團圍住王守備,上來了,千總外委也不敢停。一齊撒馬朝上撞,要與賊奴見輸贏。千總名叫楊文炳,李國良就是把總名。還有經制兩個外委,一個叫周玉一個叫和成。四員官長拿惡棍,幫助守備叫王英。馬上步下齊動手,賊奴捨命鬥官兵。於禿子的雙刀急又快,守備銅錘緊如風。趙六木棍胡亂打,千總雙鞭把棍迎。張三的鐵槍真厲害,把總的鐵槍更不容。還有孫八和於文立,倆外委,敵住賊奴人二名。來往鬧夠時多會,眾官兵,拿住賊奴人幾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單表忠良幹國卿。劉大人,馬上觀瞧把牙咬碎;囚徒們,膽大包天了不成。倚仗潑皮來動手,擅敢與官長胡亂行。瞧光景,幾個惡奴真扎手,五個官,要想拿他們萬不能。還有徐五與江二,他兩個,刀拐純熟又年輕。瞧起來,今日倒有一場鬧,要容那,囚徒輾轉了不成。按下忠良心發恨,再把賊奴明一明。趙六木棍把千總打,楊文炳雙鞭向上迎。只聽「吧」的一聲響,趙六木棍起在空。千總觀瞧不怠慢,跟進去,右手鞭舉下絕情。只聽「喀嚓」一聲響,耳門著中淌鮮紅。「哎喲」一聲倒在地,也是他的惡貫算滿盈。嗚呼哀哉斷了氣,白花蛇趙六喪殘生。賊奴們觀瞧心害怕,一個個,暗自思量了不成。
  且說眾賊奴瞧見一個戴白頂兒的,一鞭把趙六的木棍磕飛,又一下把他打死咧,他們的心中怯怕,後力不加。鬼頭太歲於文立又被楊千總一鞭打倒,眾兵丁就勢將他捆上咧。張三被把總李國良一槍紮死,鬼吹燈孫八被兩個外委拿住咧。大管家於禿子瞧見勢頭不好,也不敢動手咧,邁開腳步,「咕嘟嘟」向大門裡飛跑。
  且說萬人愁徐五與滲金頭江二,他兩個在大門以裡,觀瞧狗奴與官長動手,也有拿住的,也有打死的,兩個囚徒衝衝大怒。江二眼望徐五,講話說:「五哥你瞧,非離咱們老弟兄動手也不中用!」江二說罷,把坐騎一帶,闖出大門,眼望著眾兵講話。
  只聽江二開言道:「眾多兵丁要你們聽:若要是,不怕死只管來動手,喪殘生,休怨二爺太無情。」囚徒言詞還未盡,守備聞聽動無名,一帶坐下鐵青馬,迎上去,手舉銅錘下絕情。江二一見不怠慢,手中雙刀向上迎。二人雖然是動手,今書不比古書同,並無回合多少趟,什麼相幫貴寶真,按下閒言歸正傳,再把囚徒明一明。
  且說江二與守備王英動手,兩個人鬧在一處,並無回合一項。別的古詞,兩個一動手,至輕都是三十個回合、五十回合,再不就祭起法寶來咧。在位尊翁:哪一位見過法寶?這個法寶是怎麼一個樣兒?到而今我國老爺年間,法寶也無有咧,這是哪來的話!此書同不得野史,並無法寶,也無咒語,也無有幾百個回合,也無刀槍歌。有人問:「你說說,什麼叫作刀槍歌?
  我們不明白,我們要聽一聽。」這事也不難,雖則我的書中無有,我還記得幾句哪。聽,我這是刀槍歌:要使刀的一動手,是一路花刀分三路,三路花刀六路分,六路花刀分九路,九九八十大開門,把個破被窩也叫人家抱了去--誰叫他開著門呢!
  你我想,這個書中不過是兩個人動手,強者的取勝,弱者的遭擒。書裡表明,言歸正傳。
  且說守備王英與滲金頭江二兩個人攪在一處,並無回合,鬥夠有半個時辰,王英竟不取勝。王守備雖是武職,本事也算罷了,就只是年紀過了點景,眼下有四十七八、且巴五十歲的人咧!打鬧了半個時辰,未免後力不加,口中發喘。有他的個屬下把總,姓李名叫李國良,瞧見他的上司不能取勝,他不敢怠慢,手使著一桿渾鐵槍,也就闖將上去,並力擒拿惡人江二。
  李國良觀瞧不怠慢,前來幫助兩相爭。江二舉目抬頭看,又來了,頭戴金頂人一名。年紀不過四十歲,坐騎黃馬往上衝。手使渾鐵槍一桿,看來倒也有威風。江二瞧罷微冷笑,說道是:「以多為勝來立功。」惡霸想罷不怠慢,手內雙刀快似風。招架支持來動手,只使得,渾身熱汗似蒸籠。按下三人來動手,再把那徐五明一明。正然勒馬門內站,瞧他們二人賭輸贏。眼看著,守備他那難招架,忽然又添了人一名,手使渾鐵槍一桿,瞧他的相貌在年輕。
  兩個人,圍住了江二來動手,摻金頭只有招架功。徐五瞧罷不怠慢,一帶即將往上衝,手使雙拐闖上去:「賢弟呀,劣兄前來助你功!」江二觀瞧把威風長,抖起精神不放鬆。
  四人門前交上手,不分勝敗與輸蠃。徐五的雙拐摟頭打,守備的雙錘緊緊封。把總的鐵槍分心刺,江二的雙刀往上迎。拐打錘迎「叮噹」響,槍刺刀磕冒火星。四人又鬧了時多會,倆官長,拿不住惡棍人二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再把那,劉大人明上一明。旁邊觀瞧將牙咬:倆囚徒,膽大包天了不成。怪不得,擅搶婦女行萬惡,倚仗刀拐大有能。以我瞧,守備、把總難取勝,要想拿他們枉費工。除非再添人兩個,幫助那,守備、把總立奇功。大人想罷時多會,扭項開言把話明,叫了聲:「承差陳大勇,王明你也仔細聽:你們兩個休怠慢,速上前,幫助拿那囚徒人二名!」兩名承差齊答應:「大人言詞敢不聽!」陳大勇,手使一條渾鐵棍,三十五斤竟有零,武舉出身做過千總,因為他,漕糧的詿誤把官扔,無奈投進江寧府,暫當承差把役充。王明手使一鐵尺,打磨得飛亮一般同。二人邁步往上闖,並無坐騎與走龍。王明逕奔賊徐五,陳大勇,要與江二賭輸贏。守備與把總抬頭看,又見來了人二名:一個是,承差名叫陳大勇,那一個名字叫王明。守備、把總心歡喜,就知道,是劉大人派來的兵。江二、徐五正動手,忽又見,兩個步下往上攻。一個手中拿鐵尺,那一個,鐵棍分量不非輕。打扮都像差人的樣,不像吃糧應伍的兵。
  兩個賊看罷嚇了一跳,說「此事應當了不成!我們倆,雖然多驍勇,怎擋官役人四名?」江二正然心害怕,守備的雙錘往下攻。惡棍忙用刀來架,王明的鐵尺哪相容?對準腰節骨只一下,只聽「吧」的響一聲,把江二的肋條打折了好幾道,「咕咚」掉在地流平。徐五觀瞧把魂嚇冒,說「此事應當了不成。」
  徐五觀瞧,江二被步下那一個一鐵尺打下馬來,嚇了個目瞪癡呆。
  且說劉大人見王明一鐵尺打倒一個,打馬上掉在地下,不由的滿心歡喜,馬上開言,吩咐兵丁快些動手,把那個囚徒綁上。這眾兵不敢怠慢,一擁上去十幾個人,把江二按住,繩索捆綁,抬在一旁,不表。
  再說守備王英、把總李國良、承差陳大勇、王明四個人,把徐五圍住,並力擒拿。徐五見江二掉下馬來,心裡一怯,被陳大勇一棍子把馬的兩條前腿打折,那馬疼痛難當,往上一跳,「咕咚」一聲響亮,連徐五的腿也被馬壓住,不能動轉。王明觀瞧不敢怠慢,趕上前去一尺,「吧嚓」,把馬上的這條腿打折了。徐五疼了個唉聲不止。
  再說劉大人見徐五連人帶馬躺在地下,滿心歡喜,帶領兵役跑下來,才要吩咐快綁,瞧了瞧兩名承差,早把惡棍捆上。
  劉大人吩咐兵役,把惡人徐五家的車套上一輛,打死的不算,將活的囚徒裝在車上。眾兵役尾隨出了十里堡,逕奔江寧府的大路而來。至江寧府的北門進了城,不過是穿街過巷,登時來至府台的衙門。守備王英交代差使,告辭而去。
  再說劉大人走馬上了堂,吩咐:「把兩個囚徒帶將上來?」
  眾役答應,登時把兩個賊人帶至當堂。徐五的腿呢,是折了兩條;江二的腰,被王明連肋巴骨都打折了。兩個賊都不能下跪,一齊躺在塵埃。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徐五、江二,你們把搶去的女子周月英,現在那一塊,從實招來,免得你們的皮肉受苦。」徐五聞聽劉大人之言,大料也不能強辯,全都招承。劉大人吩咐:「徐五、江二寄監,明日把周國棟傳來,當堂結案。」手下人不敢怠慢,登時將兩個賊人寄監。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後面去。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用飯已畢,將傢伙撤去,不多一時,秉上燈來,一夜晚景不表。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大人坐了早堂,青衣把周國棟傳來,上堂跪在下面,劉大人就將徐五定罪之言說了一遍而去,不必再表。這一來,要知徐五完案節目,明朝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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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07:05: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回     嫌禮輕總督動肝火

  昨朝話表劉大人賣卜拿了萬人愁徐五、滲金頭江二、管家於禿子、惡奴等,當堂結案,將這一起囚徒稟明上司,折奏萬歲,斬首示眾。這些節目,已經交代明白,不必再講。單表劉大人退堂,回到書房,內廝獻茶,茶罷擱盞。張祿隨即擺飯。

  大人用完,撤去傢伙,秉上了燈,一夜晚景不表。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內廝請起大人淨面,獻茶,茶罷擱盞。劉大人眼望內廝,說:「你今日不必預備飯。今日是總督高大人的生日,咱爺們那兒吃去罷。白給他送禮不成嗎?」「是。」祿兒答應,劉大人復又吩咐。

  這清官座上開言叫:「張祿留神要你聽:總督生日要打網,咱爺們少不得要行情。你快去,禮物一共買八樣,兩架食盒人四名。我的兒,你很知道我家苦,這分禮,就只打著兩弔銅,牛肉三斤要硬肋,六斤白面兩盤盛。乾粉二斤紅紙裹,伏地大米要三斤。小豆腐兩碗新鮮物,木耳金針又兩宗。另外買,白面壽桃二十個,速去治辦莫消停。」內廝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向外行。按下大人書房坐,再把內廝明一明。出衙來到大街上,置買一宗又一宗。

  一應東西全都有,就只是,小豆腐沒有買不能。張祿兒,無奈何,買了一升大黃豆,還有那,兩把子乾萊羅卜纓。
  急忙回到書房內,費了有半天的工,才把小豆腐做成。諸事已畢不敢怠慢,來到書房,大人跟前回稟明。劉大人聞聽說「很好,即刻就去莫消停。」張祿答應向外走,到外邊,派了衙役人四名。上壽禮物先抬去,內廝翻身向裡行。
  走進書房一旁站,劉大人開言把話云。
  大人說:「張祿兒,派人把禮物送了去咧嗎?」內廝答應說:「派人送了去咧。」大人聞聽,說:「既如此,咱們爺兒們也該走咧。」祿兒答應:「是。」大人這才站起身形,向外面走,內廝後面相跟。到外邊閃屏門,劉大人打暖閣穿過,來至堂口站住,早有家丁把馬預備下咧。內廝侍奉大人上了坐騎,衙役打點喝道,這才出了自己的衙門,向西南而走,逕奔高總督的衙門而來。穿街越巷,不多時,來至高大人轅門以外。劉大人這才下了坐騎,手下之人接過馬去,內廝手拿禮單,向轅門裡面而跑。到了官廳上,見了總督的巡捕官,說明來歷,然後把禮單遞過去。巡捕官聞聽,接過禮單向裡面而去。來至宅門以外站立,手擎雲板,驚動裡面的內廝,來至宅門以裡站住,向外問話:「外面打點,傳報什麼事情?」巡捕官見問,並不怠慢,就將劉大人來上壽之物說了一遍,然後把禮單遞與內廝,內廝接過,向裡面走來。至內書房,掀簾櫳走將進去,見了高大人,單腿打千,就將劉大人來上壽之事說了一遍,然後把禮單遞過去。高大人用手接過,留神觀高大人舉目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更真。上寫著:「卑職劉墉江寧府,今日裡,特與大人慶生辰。禮物不堪休見怪,不過是,略表卑這點心:牛肉三斤是硬肋,細條切面是六斤,三升大米二斤乾粉,還有木耳與金針,小豆腐兩碗新鮮物,二十個壽桃白似銀。一共算來八樣禮,卑職誠意孝敬大人。我劉墉,今日雖然做知府,算是皇家四品臣,不過是,驢糞球兒外面好,內裡的饑荒向誰雲?今日與大人買壽禮,無奈何,當了一件皮馬墩。」高大人越看氣上撞,禮單摔在地埃塵,說道是:「好一個可惡的劉知府,羅鍋子行事氣死人!什麼是來把生辰慶?分明是鬧氣到我的衙門中!知府倒送這樣禮,外州縣,高某倒貼盤費銀。
  耳聞他難纏露著拐,話不虛傳果是真。咱們倒要鬥一鬥,叫你認認我姓高的人!」總督帶怒又吩咐:「來福快去到轅門,告訴江寧劉知府,快把他,禮物抬回免費心。」內廝答應向外走,到官廳,告訴巡捕傳事人。巡捕官,見了劉爺說一遍,這不就,氣壞羅鍋老大人。
  劉大人,聞聽巡捕官方才這一片言詞--說「高大人說咧,禮物全都不要咧,生日也不作咧,叫府台費心,另日再道謝罷。」忠良聞聽,不由羞惱成怒,說:「罷咧,既是大人不賞臉,也就罷咧。祿兒。」「是,小的伺候老爺。」劉大人說:「抬盒子,把禮物抬回去,賞他四個人分了罷。」「是。」內廝答應,來至轅門外,眼望抬盒子的四個人,照劉大人的話說了一遍。
  這四個人聞聽,樂了個事不有餘,抬起來歡天喜地而去。
  再說劉大人越思越想,不由心中好惱,內廝也是抱怨:「這是怎麼說!苦算盤飯也沒吃,來到這裡指望吃頓面。好,瞧這光景,還要吃麵呢,連刷鍋水也未必摸得著!」
  不言內廝暗恨,再表賢臣。
  這清官不由無名動,說道是:「制台欺人了不成。我的那,禮物不收你掉了造化,你想收別人的禮物萬不能!
  倚仗上司欺屬下,羅鍋子真是省油燈?送禮不過私下的好,並非官吏我當行。常言千里把鵝毛送,禮輕人意不算輕,就便是涼水我溫成熱,你也當收下好看成。拿著小官來做臉,要望起調萬不能。雖說是,知府的前程不算大,也是那,乾隆主子金口封。除正無私全不怕,我也是,甘願潔淨理民情。你要走錯一步道,咱倆的饑荒打不清。」劉大人,正然發恨要作對,猛抬頭,則見那,來了官員好幾名。
  江寧的,布按兩司頭裡走,還有些,府道州縣後跟行。一齊與總督來上壽,金銀禮物不一同。劉大人一見迎上去,帶笑開言把「列位」稱:「莫非都是來上壽?眾位不知內裡情:只因為,方才我劉某也來上壽,兩架食盒不算輕。
  高大人裡邊傳出話:一概不收早回程。」眾官員,聞聽賢臣前後話,一齊開言把話云。
  眾官員,聞聽劉大人的這一片言詞,說:「高大人傳出話來咧,今年不做生日咧,禮物全都不要。」
  明公想理,江寧府的布按兩司,還有外省的府道州縣,還有都標管的副將游守、千把外委這一省的文武官員,聞聽江寧知府劉大人說,「禮物全都不要咧,高大人說今年不做生日咧」,一個個心裡再無有那麼歡喜的咧!江寧布按兩司眼望賢臣,講話說:「既是高大人的吩咐,我等焉敢不從?」說罷,扭項回頭,吩咐手下人:「把上壽的禮物,全拿回去罷。」「是。」
  手下人一齊答應,然後抬起而去,各歸衙門不表。
  也不言眾官員告辭而去,單表劉大人,他誠心要鬧事兒。
  見眾官員把禮物全都抬回去咧,還恐怕傳得不到,吩咐內廝拿了一個馬紮了,一坐坐在高大人的轅門口--他是誠心要找事!
  且說高大人在書房等候收眾官員上壽來的禮物,越等越不見一份前來,高大人正然心中納悶,忽見家生子來福走進來咧,說:「大人不用等著收禮咧,今日有了擋橫的出來咧,把咱們爺們的轅門都把住咧。他見眾官員上壽來咧,他就迎上去咧,硬派著說:『大人吩咐咧,叫他告訴眾位老爺們,說今年不做生日咧。』眾位老爺們聞聽這個信,樂得叫手下人把禮物全送回去咧。他還不死心呢,拿了一個馬紮,在轅門上坐著吸煙。」
  高大人聞聽來福這個話,說:「這是羅鍋子乾的不是?」來福說:「不是他還有誰呢!」高大人聞聽,說:「很好,很好。你快去把他叫進來,叫他認認我是誰。」「是。」來福答應,翻身向外面去。去不多時,把賢臣帶至書房。忠良見了高總督,難越大禮,自得行庭參見之禮,在東邊站立,說:「大人傳晚卑職前來,不知有何教諭?」高大人聞聽,微微冷笑。
  只聽總督微冷笑:「知府留神要你聽:內有許多不便處,你的心中豈不明?聞名你難纏真不錯,從今後,要你小心辦事情。但有一點不週處,管叫你,馬到臨崖悔不能」總督言詞還未盡,劉大人開言把話明,說「卑職不做虧心事,哪怕暴雨與狂風?食君俸祿當報效,我劉墉,斷不肯江寧落罵名。大人想,一輩做官坑百姓,他的那,九輩兒孫現眼睛。我本是,甘心潔淨把民情理,望大人,『忠奸』二字要分明。」高大人聽罷前後話,羞惱成怒臉緋紅,腹內說「羅鍋真可惡,話語如刀了不成。有心要歸罪不合理,私事難以奏主公。要不拿錯將他治住,官卿聞聽把我輕。」左思右想無主策,只急得熱汗似蒸籠。高大人正在為難處,忽見那,一個人慌忙自書房跪在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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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審死屍女頭竟男身

  話表高總督與劉大人正在書房鬥氣,猛見一個人掀簾櫳走進,見了高大人,單腿打了個千,說:「大人在上,今有雲貴巡撫蘇大人進京召見,從此路過,前來拜會。」高大人聞聽,心中倒暗喜,腹內說:「借此為由,且叫羅鍋子回衙,我們倆再算帳。」高大人想罷,眼望忠良講話,說:「你且回衙,咱們再說再議。」劉大人聞聽,說:「卑職愚魯無才,專候大人的教諭。」說罷告辭,出書房而去。且說高大人吩咐:「有請。」手下人不敢怠慢,不多時,把雲貴巡撫蘇大人請至書房。二人見面,也不過官場的套話,倒不必細講。蘇大人吃了一盞茶,告辭而去。
  再表劉大人出了高大人轅門,上了坐騎,手下人跟隨,穿街越巷,來至自己衙門。至滴水簷下了坐騎,向裡而行。眾人散出不提。

  再表忠良回到書房坐下,內廝急忙叫廚房把飯擺上。這大人和內廝可餓了個知道!爺兒倆索性連早飯也沒有吃了去,實實指望吃了早面,再不成想鬧出這齣戲來!自得餓著肚子回來,才飽餐一頓。小內廝也是如此。爺兒倆當時吃了一個飽。及至吃完了,天就黑咧。內廝秉上燈燭,侍奉大人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內廝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用過早飯,吩咐內廝:「傳出話去,叫外邊伺候。」「是。」內廝答應而去,到外邊照大人的言詞傳說一遍,又到裡面回明大人。忠良聞聽,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內廝跟隨,到外邊閃屏門,進暖閣,歸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旁站立。劉大人才要判斷未結的民詞,則見打下面走上一人,來至公堂,單腿打千,說:「大人在上,今有制台大人公文一角在此,請大人過目。」劉大人聞聽,吩咐:「拆開。」「是。」書吏答應,用吐津悶開封筒,雙手高擎,遞將上去。忠良接過,留神細看。

  這清官座上留神看,公文上面驗假真,上寫著:「南京總督高某諭,批與首府四品臣:你管的,江寧縣界出怪事,人頭扔在井中存,屍首不見在何處,快拿行兇做惡人。
  原告被告全無有,要你斟酌細留神。五天要結這公案,查明稟到我的衙門。五天要不能結此案,少不得,驚動貴府奏當今。遵批速辦休遲滯,如過限,休怪高某把你尋。」
  劉大人瞧罷時多會,腹中暗賠叫高興:「你不過,因為昨日那件事,壽禮無得惱在心,要拿此事為難我,官報私仇把我尋。對不起,這個知府我就下去,倒要惹惹姓高的人。
  咱們倆,知府總督拼得過,你要想錢白費心!」劉大人看罷時多會,眼望著,左右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看罷高大人的文書,吩咐左右:「預備轎,本府親身去驗看。」「是。」手下之人答應一聲,轎夫們將轎抬至堂口栽桿,劉大人出了公位,來至轎前,貓腰上轎,轎夫上肩。江寧縣的地方聞知此事,早來在這裡伺候著呢。一見大人上轎,他就在前頭引路。執事在前,轎子在後,穿街越巷,來至城隍廟前。轎夫站住,早有江寧縣的知縣在此伺候。
  眾位明公:這江寧縣衙就在江寧府的城裡頭,離劉大人衙門才三里之遙,所以剪斷。且說江寧縣知縣孫懷玉,把劉大人請下轎來,升了公位坐下。府縣的衙役都在兩旁站立,江寧縣的也在一旁伺侯。大人座上,眼望知縣孫懷玉,問道說:「井中的人頭,如今現在何處?什麼人呈報?什麼人見的?貴縣速速言來。」知縣孫懷玉見問,說:「大人在上:人頭現在此處井邊,是本縣的民人趙洪提水,無心中撈上來的。江寧縣的地方劉賓呈報的。」劉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快帶劉賓、趙洪聽審。」「是。」知縣孫懷玉答應,翻身下行,不多時,知縣帶領差人,將趙洪、劉賓帶至公堂以前。二人跪在下面。知縣孫懷玉上前回話,說:「大人在上,卑職令人將趙洪、劉賓帶上。」大人聞聽,一擺手,知縣退閃一旁,忠良留神往下觀看。
  這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下面兩個人:地方劉賓東邊跪,年貌不過在四旬,紅纓帽兒頭上戴,藍布袍兒穿在身,青布夾褂外面套,因跪著,足下靴鞋瞧不真。大人瞧罷劉保正,又看趙洪那鄉民:頭上無帽光著腦袋,粗布夾襖不算新,年紀大概有五旬,滿臉之上帶皺紋,面貌不像行兇輩,其中一定另有情。本府既為民公祖,豈肯屈棒打良民?劉大人看罷人兩個,座上開言把話云:「趙洪幾時將水打?人頭怎樣桶中存?就裡情由從實講,但有虛言打斷筋!」趙洪見問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尊:「小人起早去提水,無心中,撈上個人頭桶中存,小的觀瞧魂嚇冒,不敢怠慢,通知地方叫劉賓。縣爺衙門去呈報,內裡情由不曉聞。望乞大人懸秦鏡,覆盆之下斷清渾。」說罷復又將頭叩。大人扭項叫劉賓:「趙洪果然通知你,你才呈報到衙門?」地方見問將頭叩:「趙洪言詞果是真。」大人聞聽一擺手,公位上,站起身形把話云。
  劉大人聞聽地方之言,一擺手,說:「下去。」「是。」地方又磕了個頭,這才站起來,退閃在一旁。江寧縣的差人把趙洪帶去。劉大人站起身形,眼望知縣孫懷玉,說:「人頭現在何處?本府親自驗看。」知縣聞聽,說:「現在廟前井邊。」說罷,前頭引路,劉大人後面相隨,來到井邊人頭的跟前站住。知縣吩咐衙役把蓋的蘆席掀去,露出那帶血的人頭,劉大人留神觀看。
  這清官站住留神看,打量人頭這形容:仔細瞧來是個女子,油頭粉面在年輕。光景未必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六七正妙齡。大人看罷歸公位,說道是:「快傳仵作莫消停。」大人言詞還未盡,李五跪在地流平,仵作與大人將頭叩,賢臣開言把話明:「快把人頭細驗看,何物殺害命殘生?如有粗心驗不到,準備狗腿受官刑。」仵作答應忙站起,翻身邁步下邊行。來到那,人頭跟前忙站住,襪筒內,取出根象牙筷子手中擎。用手不拉仔細看,瞧罷多時,又到公案前跪在地:「小的去把人頭驗,原來是,刀尖殺死赴幽冥。」劉大人聞聽一擺手,仵作站起一旁存。忠良上面又吩咐:「縣令留神要你聽:速速差人去下井,看一看,屍首可還在井中?」知縣聞聽不敢怠慢,忙答應,退步翻身向下行。吩咐手下眾衙役:「速下井,快去打撈莫消停。」頭役聞聽忙答應,眼望著,地方開言把話云。
  江寧縣的快頭王永,聞聽本官的吩咐,眼望地方劉賓,講話說:「你快去找杉篙、繩子、滑車子,紮起架木,好差人下去打撈。快去!」「是。」地方答應,如飛而去。去不多時,派人全部拿來,登時紮起架木,接上滑車,繩子那一頭,又拴上了個荊筐,弄妥當咧,快頭王永眼望地方劉賓,講話說:「你就辛苦辛苦罷,下井去撈撈。」那地方聞聽,不敢違拗,只得委屈心,坐在荊筐之內,拿丈二的鉤桿子,眾人這才送下井去,直到水皮上,將繩子才拉住。地方劉賓不敢怠慢,左手扶定筐沿,右手拿定鉤桿,向水內探。眾位明公:這井中的水可不深,不過有六尺多深水,所以這鉤桿一探,就到了井底咧。地方用桿子一連攪了幾攪,向回裡一抽,只覺像鉤住什麼東西似的,無奈何,輕輕鉤出水面,留神觀看,原來是個死人,倒嚇了一跳。
  劉保正井內不怠慢,將死人,拉在荊筐裡面存。這才向上開言道:「上面聽真快拉繩!」劉賓言詞還未盡,井上青衣不敢停。打了個號兒齊動手,咯吱吱,滑車響亮快如風。登時荊筐出井口,眾人舉目看分明:筐中坐定劉保正,他的那,手中拉定了死屍靈。眾人看罷不怠慢,將地方,連死屍,一齊拉出那井中。保正的身上全是水,好像水雞一般同。按下劉賓不必表,再把那,府縣的差人明一明。
  大家舉目留神看,打量撈上的死屍靈:並非是個女屍首,卻是個男子在年輕。光景未必有三十歲,不過二旬竟有零,腦袋砸得去了半拉,井非殺害有刀傷。眾人看罷全發怔,齊說道:「這事囉嗦了不成!」按下眾人不必表,再把那,快頭王永明一明。看罷死屍向北跑,慌慌張張,跑到那,公案前邊跪在塵,說「大人在上小的稟:井中又,撈出一個死屍靈。並非是個女屍首,卻是個男子在年輕。」劉大人聞聽這句話,說「此事奇怪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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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7 07:07: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回     難上難苦無原被告

  劉大人聞聽打井中又撈上個死人來咧,吃了一驚,暗說:「奇怪!這個人頭沒鬧清,又鬧出死屍來咧。真乃是怪事!」

  劉大人想罷,站起身形,說:「本府親身驗看。」快頭王永答應站起,退閃一旁伺候。後面有江寧縣知縣孫懷玉一見,不敢怠慢,當先引路,劉大人後面相跟,登時又來到井邊那個死屍前站住。大人留神觀看。

  這清官站住留神看,觀瞧撈上的這個死人:身上衣裳全無有,好似白羊爭幾分。渾身並無刀傷處,就只是,太陽稀爛塌了耳門。年貌不過二旬外,不知他,家鄉何處那一縣的人?大人看罷忙吩咐:「叫仵作,前來相驗要留神。」忠良言詞還未盡,李五前來見大人。清官說:「快去把死屍驗,不可大意與粗心。」仵作答應不怠慢,急忙退步就翻身。來至那,死人跟前忙站住,打量遭屈被害人:腦袋之上是木器打,墩子砸塌左耳門。復又留神往下驗:胳膊上,幾個青字倒也真:並非是墨跡筆來寫,卻原來,針刺靛染上邊存。左邊是「一年長吉慶」,右邊是「四季保平安」。仵作驗罷不敢怠慢,打著千,眼望清官把話云:「小的留神將死屍驗,木器打死見閻君。胳膊上還有兩行字,針刺靛染倒也真。」劉大人聞聽心中想:此事蹊蹺倒有因。大人想罷走幾步,又到那,死屍的跟前站住身形,虎目留神觀仔細,果有字跡上邊存。左邊是「一年長吉慶」,右邊是「四季保平安」。大人看罷兩行字,爺的那,錦繡胸中暗沉吟,腹內說:「雖然是兩句俗言語,大有情節裡邊存。」大人看罷時多會,復又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沉吟多會,錦繡胸中早已明白。復又眼望江寧縣的知縣孫懷玉,說:「縣令,令人將人頭、死屍全都看守,休得損壞。本府就此回衙,明日自有公斷。」知縣答應,說:「卑職曉得。」劉大人吩咐已畢,上轎回自己的衙門而去。且說知縣孫懷玉伺候劉大人上轎而去,吩咐人在此看守人頭、死屍,他也就上馬回衙而去,暫且不表。
  且說劉大人坐轎,人抬穿街越巷,登時來到自己衙門,至滴水簷下轎,向後面而去。眾人散出不提。單表忠良回到小書房坐下,內廝獻茶,茶罷擱盞,上飯,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傢伙。復又獻茶,劉大人擎茶杯,復又思想,心中納悶。
  清官爺擎杯心納悶,說「賊徒行事太離奇。既然你把人殺害,為何又去把頭移?人頭扔在官井內,又不見女子的屍體。再說是,移禍與人又是官井,城隍廟內少住持。
  原告被告全無有,他叫我拿什麼去為題?差人下井撈屍首,真奇怪,偏偏又撈上個男子的屍!一案不完又一案,實在叫本府費心機。總督高賓恨怨我,定說我,應派劉某斷虛實。五天要不能結此案,總督高賓未必服。定說我,才智缺少無學問,做不起,黃堂太守這官職。公報私仇必參我,倒只怕,因這案高賓奏本到丹墀。怕的是,聖主皇爺龍心惱,我劉某,丟官罷職要把任離。劉某要離了江寧府,倒趁高賓那心機,以後任性將錢要,全不怕,罵名留與後人提。」大人復又沉吟想:要明此案,須得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才見虛實,明日出衙我去私訪,賣藥為由找蹤跡。大人想罷主意定,眼望那,張祿開言把話提。
  大人說:「張祿。」內廝答應。忠良說:「你去速速預備幾宗草藥,小箱子一個,然後傳出話去,就說本府偶染風寒,不能理事。回來我還有要緊話囑咐與你。」內廝答應,退步翻身向外而去。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詞傳說了一遍。眾人答應,內廝這才向裡面而去。又來至書房,回明大人說:「諸事全齊備咧。」忠良聞聽,說:「很好。」爺兒倆說話之間,天色將晚,內廝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內廝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獻上飯來。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傢伙,復又獻茶,大人漱口,這才站起身形,更換了衣服。內廝一見不怠慢,將昨日預備下的東西全都拿來,放在忠良面前。大人觀瞧,說:「很好。」復又眼望張祿開言,說:「打箭道的後門,把我送出去,休叫外人知道。外人知道不便。衙門事情,小心照應。」「是。」
  內廝答應,說罷,爺兒倆出了書房。內廝背著箱子後面跟隨,穿門過夾道,來至箭道的後門。內廝上前將門開放,可喜這一會並無個外人。劉大人走出門來,內廝遞過藥箱子,劉大人接過,背在肩頭,內廝關門不表。且說劉大人打背衚衕繞過自己的衙門,來到大街之上,舉目觀瞧。
  清官舉目留神看:來往不斷有人行,兩邊鋪戶無其數,果然熱鬧大不同。怪不得,洪武建都在此處,真乃是,龍能興地地興龍。到而今,我主改作江寧府,又名南京號金陵。大人思想朝前走,有座酒鋪在道東。半空之中三尺布,兩行字跡寫分明。一邊是:「過客聞香須下馬」;一邊是:「知味停車步懶行」。大人瞧罷忙站住,腹內沉吟把話明:「不是本府來改扮,四品官,要進酒鋪萬不能。趁此時,何不進去吃一盞,然後賣藥訪民情。」主意已定忙邁步,進了酒家那鋪中。大人舉目抬頭看,吃酒人等不一同:也有那,富家子弟來消飲;也有那,買賣工商士與農。大人看罷不怠慢,揀了個座兒偏在東。藥箱擱在桌兒上,酒保前來把話明:「先生要用什麼酒?吩咐明白全現成。」大人聞聽過賣話,說:「堂倌留神要你聽:給我半碗苦黃酒,速快為妙,趁早還要做經營。」跑堂答應翻身去,不多時,拿了來,放在桌上把話云:「先生要用什麼菜?」大人說:「全都不要沒有銅。」堂倌聞聽揚長去。再把忠良明一明。
  一邊吃酒閒聽話,為的是,公案不結擱考成。大人正然心納悶,忽聽那,西桌上開言把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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