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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揮刀相向
展俞錦唇邊含笑,從容地將手中的紙片丟入燭火中。
「府主,少林寺向來不插手江湖之事,此次大張旗鼓地調查智圓的死因。」夜色中,袁大夫的臉容半明半暗。他並不擔心此舉會影響主子,只怕是有心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誰料展俞錦輕輕笑著,揮手道:「這丫頭,果真睚眥必報,胡鬧得緊。」
袁大夫略顯吃驚,昏暗的燭影下,他盡心侍奉的主人素來疏離冷淡的笑容,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寵溺之色。
「府主的意思,是仲家小姐暗地裡謀劃的?」
「虧她想得出借助少林寺的勢力,又對風蓮示好,如今我們算是背腹受敵了。」展俞錦盯著紙片化成灰燼,飄散開去,淡淡說道。
袁大夫皺起眉,未見自家主人的臉上有所謂的擔憂之色:「府主是否……太縱容仲小姐了?」
他扭過頭,眼神一頓又轉開了去,看得袁大夫卻是心驚膽戰:「屬下逾越了,請府主責罰。」
「罷了,此事我心裡有數。風蓮不足為懼,至於少林寺麼……」展俞錦斂了笑,如墨的眼眸只餘一片暗沉:「諒他們也不敢與我公然為敵。」
仲冉夏想到她漂亮的反擊之戰,這幾天有些輕飄飄的得意。
雖然只做到制衡的作用,可能讓美相公吃癟,怎麼想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展俞翔的追捕行動,知府那裡至今沒有任何進展。仲冉夏早就料到,能避開展俞錦逃脫的人,又如何這般輕易被抓獲?
只是,一日不擒住此人,她就得繼續擔驚受怕地過日子。
展俞翔不是要尋她報仇嗎?
仲冉夏笑了笑,丟下菲兒,找上明遠便出府去了。
「女施主,我們這是去哪裡?」小和尚在屋內翻著從展俞錦那裡得來的江湖雜談,正看得津津有味,被仲冉夏搶了書扔在一邊,二話不說就拽了出來。
而今,又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悠,他不由疑惑道。
「總在府裡,不覺得沉悶麼?」仲冉夏拿著折扇,饒有興致地望著四周的小玩意,摸著腰上的荷包,愣是光看不買。
明遠盯著光溜溜的腦袋,在人群中極為突兀。有不少人認出是慶雲寺的小僧侶,聽說了智圓大師的事,皆是上前誠懇地寬慰。
小和尚雙手合什,低著頭一一答謝。清秀的小臉,閃爍著動人的光輝。
仲冉夏看著這樣的他,忽然覺得智圓讓明遠留在仲府,實在並非是明智之舉。這個人,更適合高山流水之地,靜謐和諧之處,鑽研武學,侍奉佛祖。
只是主持大師的遺願,縱然小和尚不喜,也絕不會違背。
「明遠,難得出來,不如我們去慶雲寺走走?」仲冉夏望著半山上隱約可見的寺廟,轉過頭建議道。
明遠雙眼一亮,卻又垂下頭:「小僧自從還俗,再也不是寺裡的人,貿貿然前往甚為不妥。」
明明就是一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上寺廟的模樣。她伸手摸摸他光滑的腦袋,笑道:「我想去拜拜佛祖,祈求仲府安康,小師傅不過是陪同,有何不妥?」
小和尚眨眨眼,面露為難地答道:「這會上山,回來時怕是得天黑了……」
「得了,再囉嗦我們天黑也上不了山。」仲冉夏打斷他,逕直往前走了。
明遠無奈,只得跟在後頭,踏上了熟悉得不了再熟悉的石階,一併去了慶雲寺。
雖說主持大師圓寂,多多少少影響了往日香火鼎盛的慶雲寺。幸好少林寺很快便派來一位得道高僧,免費為彤城的百姓開光祈福,來來往往的香客只多不少。
兩人到達的時候,寺裡剛好送走一批香客,安靜而空曠。
明遠望著他從小一直生活的地方,每一處角落都熟稔得閉上眼也能描繪出來,不禁怔忪著,臉上浮現出幾分喜色。
見狀,仲冉夏也沒有上前打擾他,而是環顧四周,在佛祖前跪下,唸唸有詞。
別人求家宅平安,子孫滿堂,財源滾滾,她卻執著的還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絮絮叨叨的在心裡默念了一通。恨不得把佛祖念煩了,一道驚雷把自己劈回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女施主,要在此處用完齋飯再回府嗎?」明遠與寺中的僧侶攀談起來,多數在詢問他在仲府的近況。難得回來一趟,小和尚也想跟這些一起長大的人多聊聊。
仲冉夏站起身,和曦地笑道:「好,只是別耽擱得太晚了。」
小和尚自然曉得入夜後下山並不安全,點頭答應了,一溜煙跑去跟其他小僧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望著他總是老成的表情,忽然就跟孩子一般,仲冉夏笑著搖了搖頭。
用齋飯的時辰還沒到,她打算在廟中後院打發時間。
才在樹下站定,自走入寺廟後若有似無的視線驟然變得炙熱起來。仲冉夏轉過身,笑了:「難怪官差到處找不著,原來你躲在了慶雲寺。」
來人一拐一拐地走近,依舊是有些髒污的裝束,遮掩了真正的面容。如此落魄,卻仍舊沒有丟棄與生俱來的傲氣和不羈:「仲小姐真是膽大,明明老早就發現在下,卻沒有張口呼救。」
仲冉夏閒閒地倚著樹幹,瞇起眼:「展俞翔,難道你猜不出,我這是在等你?」
展俞翔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仲小姐大費周章地引在下出來,有何指教?」
以前著了她的道,展俞翔如今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雖然獨自現身,可袖中的暗器卻捏得緊一緊。
「放心,那天是我太大意,不會向你討回來的。」看出他的戒備,仲冉夏語氣輕鬆地調侃道。
「仲小姐說的話,在下一個字都不敢信。」展俞翔冷笑,吃了悶虧不討回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以前那個仲家小姐的作風。
她懶得在這件事跟展俞翔多費口舌,單刀直入道:「你身為展家長子,卻落得如此下場,就沒想過從展俞錦手中奪回來?」
他還以為仲冉夏要說什麼,居然是如此可笑的事,不由大笑起來:「展家從來沒有長幼之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在下只是不甘,居然敗在你這麼個女子手上。」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展俞錦的地位,不敢冒犯了?」仲冉夏似笑非笑,反問道。
「哼,仲小姐不必激怒我。展俞錦是贏了我,卻也敗在你手中。若他恢復了,第一個就饒不了你,哈哈!」展俞翔不由自主地譏笑道,「仲小姐是怕了,所以特意來找上我?」
「我怕什麼?」仲冉夏胸口狂跳,面上依舊裝作若無其事:「不管怎麼說,我幫他除掉了你和風蓮兩個大麻煩,又將他帶入府中療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展俞錦又豈是忘恩負義之人?」
「好一番顛倒是非的話,仲小姐以為,將展家幾乎殺盡的展俞錦會手下留情?」展俞翔忽然不想就這樣直接解決掉面前這個讓自己深惡痛絕的女子,不難看出她對展俞錦的癡戀,若有一日,那人親手將她的一顆真心踐踏,令她生無可戀,卑微地死去。
這樣的結局,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了。
仲冉夏一臉凝重,美相公竟然如此狠心,連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沒有放過?
「既然你對現狀沒有任何不滿,那麼,你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好心給展俞翔指點一條活路,別人不領情,自己也沒必要自討沒趣。
聽罷,展俞翔眼神瞬間陰沉了下來:「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仲冉夏不以為然道:「只是替你惋惜罷了,以你的謹慎和計謀,根本無需像現在這樣落魄。」
笑了笑,她再接再厲地道:「而且,你真的相信,光憑我一人,足以把你和風蓮耍得團團轉?」
展俞翔的表情一冷,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眼,試圖找出破綻。仲冉夏抬起下巴,毫不畏懼地盯著對面的人。
睜著眼睛說瞎話,誰不會做?
半晌,展俞翔收起了身上冷冽的殺意,質疑道:「你憑什麼讓我相信,再者,為何突然背叛展俞錦?」
背叛了第一次,定然有第二次,縱然她說的都是真話,展俞翔亦無法相信此人的忠誠。
不遠處,慶雲寺中的古鐘響起,已是用飯的時辰。
仲冉夏站直身,揮去肩頭的落葉,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展俞錦的功力日漸恢復,已經容不下我。」
說罷,眼底掠過一絲黯然,卻是轉眼即逝。
展俞翔輕易便捕捉到這分異常,低笑道:「女人,果然是世上最不可靠的。」
前一刻還傾盡所有,愛意無限。下一刻轉過身,便已成陌路人,甚至舉起刀刃,毫不猶豫地刺下……
至此,他總算有些相信,仲冉夏確實要與展俞錦為敵了:「有趣,確實有趣得緊。」
親身嘗過了那位親弟弟的手段,展俞翔至今還心有餘悸。眼前這個瘦削清秀的女子,居然自不量力地要對展俞錦揮刀相向。
可笑,真真可笑……
***
仲冉夏的話,他卻信了一點,那便是憑著她一人,根本不可能讓自己和風蓮如此挫敗。
只是那人卻沒有想到,這個弱小的女子居然會在最後一刻倒戈,也算得上是一次失算了。
展俞翔煞有介事地深深望著面前的人,沉吟半晌終是點頭:「那麼,仲小姐想借刀殺人,讓我幫你解決掉展俞錦?」
若是如此,這般愚蠢的事,他也不屑於此人為謀。
仲冉夏搖搖頭:「小女子何德何能,讓展大公子投靠?」
她揶揄一笑,道:「你在展府多年,又與展俞錦相鬥許久,想必對他甚為瞭解。如此,有個人定然想要知道這些,展大公子不妨與之一見。」
「誰?」展俞翔眼底微閃,沉聲問道。
「前武林盟主,風蓮。」仲冉夏放緩了聲線,一字一句地答道。
聞言,他嗤笑道:「一個失勢的武林盟主,不得不躲在小倌館避世,這樣的人有何投靠的價值?即便有了我的輔助,又如何容得下與展俞錦有血親關係的人?」
「太小看風蓮,是會吃虧的。」仲冉夏輕笑著,懶洋洋地倚著樹幹:「他的武功已經恢復了三四成,很快就能與展俞錦匹敵。至於一年前被擊潰的勢力……你以為風蓮呆在小倌館只顧著享樂?」
聽罷,展俞翔若有所思:「仲小姐的意思是,風蓮明面上在小倌館接客,暗地裡積極聯絡其它正道人士,正謀劃著扳倒展俞錦?」
仲冉夏笑了笑,沒有搭腔。這可是他自己猜的,與她無關。
見她一臉自信,笑得高深莫測,展俞翔不得不說,有些心動了。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既然他與風蓮有了共同的目標,又何妨聯手一併對付展俞錦?
再者,自己只需要退在幕後出謀劃策,將展俞錦的一切細細說出,根本無需親自動手。這樣從天上掉餡餅的事,卻不是時常能碰到的。
「那麼,我們在拚命,仲小姐只打算旁觀?」展俞翔的目光緊緊鎖著她,唇邊的笑意愈發深厚。
仲冉夏後背一冷,神色鎮靜地說道:「仲府會是你們最大的後盾,打點關節,又怎缺得了銀子?仲府的勢力或許不足以與展俞錦抗衡,有的最多也不過是這錢銀罷了。」
「據我所知,仲府的賬目都要展俞錦一一過目,仲小姐這話未免言過其實。」簡而言之,只是空口支票,光看不能用。
「這件事就不勞展大公子操心了,小女子是仲家唯一的繼承人。而且,你覺得展俞錦會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仲冉夏哼了一聲,假笑道。
自家兄弟是怎麼樣的為人,展俞翔瞭解得很,微微頷首:「我很期待,仲小姐的表現。」
話音剛落,他迅速閃入樹叢中,轉眼便消失了。
仲冉夏轉過頭,看見的便是明遠匆匆走來:「女施主,齋飯已經備下了。」
「嗯,我知道了。」她微笑著答了一句,見小和尚左右張望,疑惑道:「怎麼了,小師傅?」
「……沒什麼。」方才似乎瞥見一道身影,走近了卻氣息全無,想必是過於敏感了。明遠轉過身,領著仲冉夏往慶雲寺內堂走去。
她走了幾步,轉頭看向剛剛展俞翔站定的地方,笑得瞇起了眼。不愧是展家的人,就算斷了一條腿,還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果真,展家的都非常人來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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