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581|回覆: 66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Jassica -【芙蓉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7-3-21 00:00: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芙蓉帳 作者:Jassica

內容簡介】:

  文案無能,湊合看吧~~~

  首先,怨念版——人穿越她穿越,別的人有錢有權,可憐她天生剋夫,嫁了兩回,第三次終於嫁出去了,誰知相公卻是從大街上搶來的,不但美得不像樣,還是個病秧子,只能看不能碰!再來個樑上君子,她正小心捂著銀子,誰知人家要的是珍藏的春宮圖孤本!

  然後,簡易版——這是個倒霉女主穿越的故事,血淚事實證明,穿越不都是好差事……

  再來,驚詫版——疑似採花賊的樑上君子偷春宮圖也就罷了,為什麼連美相公也摻和進來搶一把?

  最後,正常版暫時還沒想好,先浮雲著,望天~~~~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7-3-21 00:01:16 |只看該作者
1.美相公

  淺淡的馨香飄入鼻中,仲冉夏恍恍惚惚地感覺到手腳猶如千金重,艱難地睜開了雙眼。下一瞬,幾步開外那陌生男子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雪色的單薄中衣,更顯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雙眼眸微挑,似是未語先笑之態。唇色粉白,濃墨般的長髮只用一支玉簪隨意挽起一束,其餘的披散在身後。

  側身倚著軟榻,一臂撐在玉色扶手,寬大的衣袖下,五指修長溫潤。

  「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風姿,天質自然」。讚美嵇康的詞句,放在他身上毫不遜色。

  神色慵懶愜意,目光一掃,對上仲冉夏吃驚的眼神,唇角淺淺一勾,下榻慢步走近。

  她吃力地用雙臂撐起半身,茫然無措地看向那男子緩緩伸手扶起自己,在後背塞了個軟枕,目光深情款款,輕柔溫軟地喚了一聲:「娘子……」

  仲冉夏只覺從剛碰觸過這美男子的指尖,有一股火氣迅速蔓延至脖頸和臉頰,難以自抑的滾燙。

  她想要開口詢問,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張開嘴,喉嚨火燒一般疼痛,禁不住捂嘴低低咳嗽。

  美男輕輕拍打著仲冉夏的後背,自床榻旁邊的方形小桌上端起茶杯,彎腰遞到她的嘴邊。

  仲冉夏癡癡地盯著他的俊顏,順從地就著那隻手,將杯裡的水慢慢嚥下。溫熱的茶把那股刺痛平息了大半,也略略穩住了心底的慌亂無措。

  醒來之前,她在銀行被歹徒挾持,而後歹徒的槍支不幸走火。仲冉夏的掌心緩緩貼上胸口,那一霎那滅頂的痛楚彷彿還深刻在腦海之中。

  那一槍從後背正中心臟,她不可能還有存活的機會。

  起初醒來注意力都在那位美貌的相公身上,這會仲冉夏抬起頭,仔細端詳著她如今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間臥室,視野所到之處,非金即銀,連桌椅都用金箔貼了薄薄的一層。屋內金燦燦的,尤為刺目。瞥見桌上純銀的器皿和燭台,她嘴角微抽。

  常人道財不露白,這家人卻反其道而行,定是十足的暴發戶!

  仲冉夏略略側過頭,頂上的紗帳上居然用的是金線,實在讓人無語到極點。彷彿就像個穿著光鮮的婦人戴著滿身名貴的首飾走在大街上,無言地訴說著:來搶我,搶我啊……

  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瞥見肩上落下的一束烏髮,長至腰間。她向來喜歡,又方便於打理齊耳短髮截然不同。柔軟寬大的薄衣下,手臂白皙,右手中指上平滑修長,因常年抓筆寫字的硬繭不見蹤影,反倒在左手掌心多了一兩個泛黃的新繭。

  仲冉夏可以確信,這不是她的身體,這裡也不是任何一個她熟悉的地方。

  說不害怕是假的,自小與媽媽相依為命。好不容易本科畢業,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能夠自立更生,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如果那天她不是臨時起意去銀行打印清單,現在早該到了家,跟媽媽慶祝自己成功得了的第一份工作。

  想到媽媽得知她的死訊,定然傷痛欲絕,仲冉夏不禁一陣心酸。多年來的努力,只是想讓日夜操勞的媽媽有更好的生活。

  如今,卻因為那歹徒的貪念,被全數葬送殆盡……

  悲痛、憤怒、消沉以及不安,仲冉夏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美男見她遲遲沒有回應,又喚了一聲,伸出手,指腹輕輕在仲冉夏的唇邊擦過,拭去遺下的一點水跡。

  親暱輕柔的動作,讓回過神的她感覺十分不自在,不著痕跡地低下頭,躲開了那陌生男子的手指。

  抿抿唇,仲冉夏知道自己再不回應,對方肯定會起疑,便斟酌著叫道:「……相公。」

  這一開口,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嬌滴滴的聲調,軟綿綿像是滲了蜜的嗓音,酥到了骨子裡。不曾想身體的主人的聲音,居然如此嬌軟,讓人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她餘光瞥見美男略一挑眉,眼底似是閃過驚詫,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仲冉夏胸口一突,心想著壞了。難道這裡的習俗與她想像中不盡相同,該稱呼郎君或是老爺?又或是,身體的主人從未這般喚過他?

  下一刻,那美男卻揚了揚唇,將她即將被打碎的信心撿起了大半:「娘子已昏睡三日,讓俞錦好生擔心。」

  她週身無力,靠著軟枕虛弱地回以一笑:「讓相公費心了。」

  男子抿唇淺笑,端得是溫文爾雅:「娘子客氣了,俞錦應當如此。」

  有這般相貌出色、舉止不凡的丈夫,仲冉夏推測著這身體的主人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自尋短見?

  那麼,就只有被他人謀害的可能了。

  單單一間臥室便奢華到極致,可想而知,這家人不但富裕,且喜歡恣意揮霍,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們龐大的家產。

  如此,身體原主人的死極有可能是被謀財害命。

  再就是,這叫「俞錦」的相公貌比潘安,只是揚唇一笑,或是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便已足以俘獲所有女子的愛慕之心。

  繞是定力十足的仲冉夏,也忍不住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此非妖孽,而是妖孽之中的妖孽!

  若是有人為了這樣的一個男子,冒險加害於原主人,她覺得相當的合情合理。

  仲冉夏細細分析,一為財,二為情。如今她一無所知,若不小心謹慎,一個不留神又把這條小命給丟了,豈能不冤?

  暗地估量,她面上卻裝出柔弱的神色,瞇起眼昏昏欲睡。垂下眼遮掩眸底閃爍的光芒,另一面卻從餘光觀察著在床前的軟椅安坐的俞錦。

  若是將視線直直投在他身上,未免會讓俞錦發現。眼角的視野雖然有限,無法看得全面,卻也能知曉七七八八,又不易被對方察覺。

  這是仲冉夏在此陌生的地方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自然對俞錦的關注更多。再說,這樣的美男子,不論是誰都會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眼見俞錦安靜地坐著,突然一身不吭地握住仲冉夏的手,嚇得她不禁瞪大眼,愕然而又不解地盯著他。

  他神色從容,掀起錦被覆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朝仲冉夏淡然微笑:「娘子,小心著涼。」

  「……多謝相公,」溫熱的指尖一觸便已放開,她心下唾棄自己猶如受驚的幼兔,草木皆兵。斂了神,小聲開口。

  「小姐,你醒了?」仲冉夏正不知如何化解房內的尷尬,一道淺黃的身影從門口撲了過來。

  她定睛一看,卻是個十七八歲的丫頭。鵝黃色的薄衫棉布衣裙,身材苗條,容貌秀麗。眼底有著一抹淡淡的青影,許是連續幾日未曾安睡。

  抬頭望著仲冉夏,她紅了眼,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落下。指尖在眼角一拂,哽咽道:「老天爺開眼,讓小姐又活過來了。菲兒明早定要去寺院答謝神明,再添些香油錢,保佑小姐安康。」

  仲冉夏正愁著不知和美相公如何相處,幸好這叫「菲兒」的丫鬟闖了進來。她揉揉額角,裝出睏倦的模樣,低歎道:「有菲兒在,相公也累了,先回去歇歇。」

  「俞錦就在隔壁,娘子好生休息。」溫柔地看了仲冉夏一眼,他抖抖衣袂,眨眼間雪色的身影便消失在門邊。

  「坐,」仲冉夏見菲兒始終不敢貿然上前,似是對這身體的主人十分畏懼,便決定從她這邊下手。

  菲兒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惶恐道:「小姐,奴婢不敢。」

  雖說不習慣,仲冉夏也沒把她的想法強加在菲兒身上,直直盯著地上的人,懶洋洋地問起:「我昏迷這三天,府裡一切可好?」

  她這問話模稜兩可,不過是為了套菲兒的話。果不其然,菲兒想了想便答道:「回小姐,那日來觀禮的仲家親屬和賓客老爺都已安排妥當。府裡幾個沒眼色的奴才都被亂棍打了出去,自是不會再有人亂嚼舌根。」

  仲冉夏聽得迷糊,觀什麼禮,又亂嚼什麼舌根?

  面上不動聲色,她微微頷首,又提起了半句:「那相公他……」

  這話一出,菲兒臉上露出幾分詫異,卻又很快掩飾了下去:「姑爺他身子不適,這三日仍是守在小姐床前,也不曾跟府中婢女說上半句話。」

  前頭半句仲冉夏是明白了,後面的話卻讓她心下狐疑。難不成這原主人是個厲害的醋罈子,不讓美相公靠近別的女子,甚至還派了貼身婢女盯著,生怕他招蜂引蝶?

  「嗯,知道了。」看菲兒的臉色,顯然習以為常。仲冉夏也順著她的話,語氣淡淡地應了一句。

  剛醒來勞心勞力,猜度、推斷、觀察,這具身子大病初癒,很快便吃不消了。仲冉夏慢慢消化著方才套來的話,想要速戰速決。斂了神色,她雙目瞇起,露出些許厲色:「菲兒,我問你些事,要如實答來。」

  她急忙伏倒在地,顫聲道:「是,小姐。」

  「抬起頭來!」仲冉夏厲聲低喝,菲兒怯怯地應了,飛快地朝這邊一瞥,卻不敢與仲冉夏對視,眼神左右躲閃著。

  「你家小姐的閨名是什麼?」

  菲兒嚇得又趴了下去,看見她不悅地皺起眉,這才支吾著答了:「小姐姓仲,名冉夏。」

  倒是跟她同名同姓,仲冉夏點點頭,轉開了話題:「你入府伺候我有多久了?」

  「五、五年了,」菲兒一怔,似是沒想到問題會突然跳到她身上,這次學乖了,答得很快。

  「相公進府有一段時日了,你們可有盡心侍候?」菲兒曾提起此乃仲府,那麼她是回家省親,還是來觀禮了?

  「回小姐,姑爺入府半月來藥石不斷,幸好三日前與小姐拜堂成親前有了起色,不然……」菲兒忽然住了口,臉色驚懼,匍匐在地:「奴婢該死,懇請小姐原諒。」

  看來這原主人也不是個良善的主,仲冉夏冷著臉狠狠道:「出去!」

  菲兒一愣,顯然沒想到小姐就這樣放過她。踉蹌著站起身,忐忑著行禮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7-3-21 00:01:28 |只看該作者
2.美男原來是搶回來的

  是夜,仲冉夏身子疲憊不堪,卻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踏實。

  琢磨著下午搜集得來的信息,一來這身體的主人與她同名,三日前才成親;二來美相公並非「娶」她,而是入贅了仲家,又是個病秧子,自入門後湯藥就沒有斷過。

  原本她聽說兩人尚未洞房,還擔心著晚上同寢之事。誰知菲兒晚飯後小心翼翼地轉達了姑爺的意思,說是仲冉夏剛醒,身子虛弱,生怕他的病會傳染給她,婉轉地讓兩人分房就寢。

  聞言,仲冉夏鬆了口氣。即使他們是夫妻,但始終是陌生人,要她與只見過一面的男人滾床單,那跟一夜情又有何區別?

  縱然美相公樣貌出眾,素來保守的仲冉夏仍是接受不了。

  菲兒睡在外間,寬大的臥室裡只得她一人。白天仲冉夏還能故作鎮定,打醒十二分精神地回應,生怕說錯半句。

  古代封建迷信,若是知道仲冉夏借屍還魂,恐怕要見不著明天的太陽。沒有被亂棍打死,也得給牛鼻子道士作法燒成灰。

  求生的意願是那麼強烈,於是她潛意識中,果斷地作出了自以為最適合、最妥當的反應。

  只是此刻,在黑暗和清冷的月色中,仲冉夏在錦被裡蜷縮著,手腳止不住的冰涼。指尖微顫,胸口的酸楚和難以壓抑的無助接二連三地蜂擁而出。

  她血脈相連的親人,相互鼓勵扶持的朋友,以及親切慈祥的老師。從此之後,再也無法相見了。

  在這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地方,必須應對陌生的人,仲冉夏感覺孤獨、彷徨又害怕。

  她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般堅強,仲冉夏將被子一扯,摀住臉頰,任由涼涼的淚水肆意滑下臉龐。她允許自己軟弱,卻也僅僅只有這一夜。

  大哭宣洩後,收拾好心情,再重新振作。

  數年來,不論單親家庭要面對多少不一樣的眼光,跟媽媽的生活多麼困難,仲冉夏都是如此調節和面對。

  第二天醒來,雙眼腫得幾乎要睜不開,喉嚨乾澀,聲線沙啞。仲冉夏拽下床上紗帳遮掩著,又吩咐菲兒打來一盆冷水,用手帕沾濕,敷在了臉上。

  乍一見到她,菲兒滿臉吃驚。不過一晚,仲冉夏面色蒼白,兩眼泛紅,臉頰上還殘留著點點來不及擦去的淚痕。

  她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視而不見。身為奴婢,菲兒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砰」的一聲房門被用力撞開,接著有人撲向了床邊。

  仲冉夏一抖,手中的帕子便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那是個中年男子,腰身渾圓,滿臉橫肉。她正狐疑著這是誰,就聽見他大聲乾嚎著:「菩薩保佑,我兒終於過了鬼門關!慶雲寺十萬兩白銀的香油錢,還好沒白花……」

  她眼皮一跳,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人的身份,不緊不慢地打斷道:「爹。」

  「自從你娘親死後,我們兩父女相依為命。若是你就這樣去了,叫爹情何以堪?我仲尹年年積德祈福,就算有禍事也該報應在我身上……」

  看他就要沒完沒了,仲冉夏暗歎著又叫了一聲:「爹爹。」

  仲尹終於是住了嘴,赤紅著眼眸:「爹太高興了,一時忘形。」

  他轉過頭,怒容滿臉:「昨天小姐醒了,為何不立刻來知會我?」

  看菲兒秀麗的面容佈滿倉皇驚恐,仲冉夏還想從她身上套話,自然不會吝嗇於給些小恩小惠,便主動維護道:「爹,是女兒讓她別驚動您的。昨兒我醒來不久又睡過去了,精力不濟,面色亦不好,讓爹見了豈不是更心疼了?」

  說到最後,她用上了以往偶爾向媽媽撒嬌的語氣,果然引得仲尹咧嘴大笑。

  「不愧是我的好女兒,醒來還顧著爹爹。」

  他端詳片刻,見仲冉夏雙眼紅腫,面色憔悴,不由沉下了臉:「展俞錦怎麼沒留在這裡陪你,這身邊的人又是怎麼伺候的?」

  視線掃向腳邊的菲兒,仲尹濃眉上挑,輕描淡寫地道:「這婢女如此不盡心,女兒早該換下了。」

  菲兒一聽,瑟瑟發抖,眼圈微紅,咬著唇更顯楚楚可憐。

  原來她那美相公叫展俞錦,仲冉夏沒有看她,拉著仲尹的手嬌聲道:「相公身子不好,我讓他回去歇息了。」

  說罷,又皺眉怒斥道:「菲兒,把屋裡的熏香通通給我撤了,那味道太濃,害我整夜沒睡著。」

  菲兒面上掠過一絲驚訝,不聲不響地將牆角的香爐和剩餘的香料都拿了出去。

  仲尹奇了,樂呵呵地笑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熏香,還特意讓爹從關外商賈手上花了幾倍的價錢買回來的?」

  仲冉夏一笑,含糊道:「聞得久,便有些膩了。」

  仲尹不在意地笑笑,便開始詢問她身子哪裡還不爽利,要不要請大夫過府把脈云云。

  仲冉夏一一答了,心下暗暗竊喜。

  原先這身體的主人出身富裕家庭,身邊的婢女又對她極為畏懼,性子定然有些嬌蠻任性。加之小小的臥室裡的東西只新不舊,她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才出聲讓菲兒撤掉了熏香。

  如此,顯然是仲冉夏賭對了。

  這正一心二用,暗自慶幸,忽然聽仲尹不悅道:「……百無一用是書生,身板瘦削,手不能抬肩不能挑。若不是女兒在街上一眼相中了那姓展,爹定要選個功夫厲害的,有事也能護住你。」

  仲冉夏乾笑著,不知該如何接下去。沒想到他女兒也是「外貌協會」,看上了展俞錦的容貌,一見鍾情。然後,難道是兩人二見傾心?

  只是方纔她在水盆中看清了自己的面容,眉目平凡,只勉強算得上清秀,那展俞錦願意入贅仲家,莫不是看中的是背後那家產錢財?

  只是古代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典型的包辦婚姻。這仲尹雖不喜展俞錦,卻也順著原先那「仲冉夏」的意思成全了兩人,可見他對女兒的溺愛程度。

  她心裡一暖,倚著仲尹親暱地說道:「爹,女兒這剛成親便病倒了,可是還缺著什麼禮數?雖說俞錦入府,也別讓旁人笑話了去。」

  他笑瞇瞇地道:「莫不是女兒春心萌動,這就急著想要跟那姓展的小子圓房了?」

  仲冉夏唇邊的笑容一僵,她這是叫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看她垂著頭不說話,仲尹以為女兒家面皮薄,不好意思,也摸著鬍子笑著,不再打趣她了:「姓展的父母雙亡,家裡沒別的人。此次是來投奔遠親,誰知卻是撲了個空。身染重病,盤纏又用盡了,若不是碰上我兒,早就一命嗚呼,被人用草蓆一卷,扔到了後山上去了。」

  仲冉夏繞是心理建設再厲害,聽了這話也不由愣住:「那展俞錦……可是不願……」

  她問得結結巴巴的,仲尹卻是明白的,撫掌一笑:「我仲家在彤城何人不知,姓展的又豈敢不從。再者,爹爹已經派人將官府上上下下打點好了,即使他不願又能如何?」

  這話把仲冉夏驚得徹底石化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出場景。仲尹帶著一眾家丁,把俊朗體弱、含淚不從掙扎著的展俞錦五花大綁,剝掉衣服,光溜溜地送到了新房的大床上……

  她抖了抖,敢情不是美相公審美觀詭異得看上了自己,又或是覬覦仲家的財產,而是被她爹爹用武力從大街上強搶回來的!

  仲冉夏正風中凌亂,那邊仲尹又輕輕歎息:「乖女兒,如今你成了親,爹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只是那姓展的病怏怏的,何時才能讓爹抱上可愛粉嫩的外孫?」

  頓了頓,他又道:「這兩天姓展的身子骨眼見著有了起色,你準備好了,這兩天便把這洞房給補回來。」

  仲尹小眼一眨,神秘兮兮地笑了:「放心,爹那裡剛得了個偏方,只要乖女兒努力努力,保證你們一舉中的!」

  仲冉夏哭笑不得,孩子不是她一個人努力就能生出來的吧……

  生怕仲尹又提出別的驚人之舉,她又故技重施:「爹,我倦了。」

  他一拍腦門,三層下巴接著抖了抖,手忙腳亂地撤了仲冉夏身後的軟枕,小心扶著她躺下去。直到她閉著眼,放慢了呼吸,佯裝熟睡,他才悄悄走了。

  一夜未曾闔眼,仲冉夏迷迷糊糊地沾上枕頭便要睡了過去。

  忽然感覺有人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入,仲冉夏的睡意霎時跑得一乾二淨,雙眼睜開了一條細縫。便見菲兒臉色發白,遲疑著在榻前壓著嗓子喚了幾聲。

  估摸著床上的人該睡沉了,菲兒顫著手便要摸上了她的脈搏。冰涼的指尖剛貼在手臂上,仲冉夏一個激靈便睜開了眼。

  菲兒面色微變,驚惶地連退兩步,下一刻雙腿顫抖,跌坐在地上,急忙尖聲求饒道:「奴婢該死,驚擾了小姐……小姐饒命。」

  仲冉夏沉默了片刻,看著那張秀麗的面容漸漸被恐懼籠罩,這才施施然地問:「……菲兒知道錯在哪裡了?」

  她揪著衣角,怯生生地道:「小姐最討厭旁人不經允許隨意碰觸您,眼見小姐躺了三日,方才又在榻上一動不動的……奴婢罪該萬死,可小姐身邊不能缺了貼心人伺候著,求小姐饒恕了奴婢這回……」

  看那丫鬟渾身顫抖,害怕得直掉眼淚,敢情這原主人以前怕是沒少折磨身邊的下人。

  仲冉夏側過頭,對上菲兒驚恐的目光皺眉道:「這房裡伺候的,除了你,其他人都哪去了?」

  菲兒抖得更厲害了,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倒:「回小姐,紅玉手腳不乾淨,偷了您最喜歡的玉珮,被打斷手腳送進了勾欄院;青蓮勾搭府裡的小廝,當眾給杖斃,屍首丟到了後山;還有藍寧未成親便懷了胎,小姐賜了她一碗紅花,當夜孩子沒了她便也瘋了……伺候小姐的四個大丫頭,而今就只剩下奴婢……」

  最後,她嚇得小聲啜泣,面無血色。

  仲冉夏愕然地看向她,不可置信,這原主人居然如此草菅人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7-3-21 00:01:40 |只看該作者
3.春宮圖

  仲冉夏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實際上只有她自己明白,心中的震驚有多厲害。只是,她亦存下了疑問,對於菲兒的一面之詞半信半疑。

  她懶洋洋地瞇起眼,看向地上的人:「什麼時辰了?」

  菲兒一怔,慌慌張張地答道:「回小姐,正是巳時末。」

  「那就是還沒到午時,」仲冉夏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突然眼神一凜,「你這個時侯進來,究竟想做什麼?」

  她趴伏在地上,顫聲道:「奴、奴婢不敢說……」

  「我讓你說就說,磨蹭什麼?」仲冉夏不耐地瞪著她,菲兒戰戰兢兢的,一五一十道來。

  原來是仲冉夏醒來之前,菲兒已經發現這身子斷了氣,驚惶害怕地衝了出去,讓管家準備後事。誰知外頭正亂了陣腳,焦頭爛額之時,她又突然「活」了過來。

  下人早就知曉了房內那三個大丫頭的下場,原本就對這位小姐心存畏懼,如今更是以為她是惡鬼投胎。人云亦云的結果就是,他們偷偷設了祭壇,又燒香拜佛祈求神靈地保佑,更有甚者,居然出去找道士買來幾張道符,貼在了屋內。

  僅僅一天,府內便人心惶惶。

  菲兒不知從哪裡聽說「惡鬼」是沒有脈搏的,這才趁著小姐熟睡的時候,小心翼翼來驗明正身。

  仲冉夏微微垂下眼,她醒來不過揣測著原主人的性情行事,菲兒常年在身邊伺候,自然很快能分辨出不同。但是她猜不出緣由,便信了那些下人所說的「惡鬼」之說。

  她眼珠一轉,既然菲兒親眼看著這身子斷氣,那麼當時在屋內的美相公也見到了?

  一個剛死的人忽然又張開了眼,展俞錦居然從容自若地伺候她坐起身喝水,面不改色,親暱地喚自己一聲「娘子」……

  仲冉夏後背一寒,若是她見著一個死人從床上爬起來,早就嚇得面無血色。即使接受了現代唯物主義地洗禮,不信鬼神之說,可這樣恐怖的事,是個人都會害怕的。

  她摸摸下巴,看來展俞錦這個人不簡單,並非自己原先想像中的那般懦弱可欺。

  榻前那膽小的婢女已是面色慘白,若是以前的仲冉夏,一定二話不說重重打幾十個板子。不死也殘廢,死了就草蓆一卷扔府外罷了。

  現在的仲冉夏還得靠菲兒幫她過日子,加上二十一世紀的教育深入骨髓,自然不會留難這婢女的性命。只是絲毫不在意的話,一來並非原先那小姐的性子,惹人懷疑,二來倒是失了立威的機會。

  稍微把人晾了一會,看菲兒驚懼得就要暈過去,她才慢悠悠地開口道:「……起來吧,下不為例。」

  「奴、奴婢不敢了,謝小姐寬恕。」她抖著腿,好不容易手腳並用地站起身,垂著頭恭謹地站在邊上。

  仲冉夏瞧了菲兒一眼,裝作不在意地把玩著脖子上掛著的紅繩。這是她醒來便發現的,繩子上綁著一支古樸的鑰匙。曾經在房間裡細細觀察,並沒有發現相似的鑰匙孔,想必是其它房間的開關。

  既然自己猜不出,又不能亂問,就只得求助於身邊這個熟悉情況的女婢了。

  果不其然,看她無聊地耍玩著鑰匙,一旁的菲兒怯生生地問道:「小姐若是覺得悶,不妨到書房去看看。」

  仲冉夏手上的動作一頓,將頸上的繩子解開:「我身子乏得緊,要不然你去取幾本書回來?」

  菲兒臉色一白,又跪在了地上:「小姐曾明言不准任何人靠近書房,奴婢從不敢僭越。」

  「嗯,」仲冉夏淡淡應了一聲,尋思著書房究竟在什麼地方,卻又苦於不能開口詢問,索性扯開了話題,「跟爹爹說一聲,我就不出去用飯了,照舊送入房裡。」

  「是,小姐。」菲兒暗地裡鬆了口氣,匆忙出去指揮著廚房的下人把午飯送過來了。

  夜幕低垂,仲冉夏看了眼正在房內點燈的菲兒,忽然站了起來:「隨我去書房。」

  她一愣,遲疑道:「夜風寒涼,小姐身子剛好……」

  仲冉夏回頭一瞥,菲兒立刻住了嘴,提著燈籠出了房門。

  看著走在前頭照明的人,仲冉夏無奈地撇撇嘴。她也不想半夜三更到書房去,可是天黑了,菲兒才會拿燈籠在前面帶路。若是平時,奴婢又怎能走在主子的跟前?

  再者,既然嚴禁別人進書房,想必裡面有不少關於原主人的秘密。仲冉夏現在最缺的就是瞭解這身體的情況,不能明著從旁人口中得知,只能暗地裡查探了。

  如果書房內真有原主人留下的隻字片語,那麼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正想著,菲兒停下了腳步。

  仲冉夏知道書房到了,離臥室不遠,來去的路線她剛剛已經仔細記下,獨自再過來已經不成問題。

  伸手接過菲兒手上的燈籠,她徑直推門踏了進去。

  仲冉夏愕然地望著寬敞的書房內,五大排足足一人高的書架,堆得滿滿的書籍。沒想到原先的那位小姐也是好學之人,收集這麼多的書,定然頗費功夫。

  這裡禁止下人入內,整理書籍、打掃房間之類的工作便是之前那位小姐獨自完成。這裡上百近千本書,排列得整整齊齊,有條不紊。寬敞的書房乾乾淨淨,架上不見多少灰塵。

  草菅人命,嬌蠻任性,卻又愛書。

  仲冉夏淡淡笑著,她隨手取出一本,掌心覆上書房平滑的書皮,原主人倒是矛盾卻又有趣得緊。

  隨意翻開書頁,這裡的文字繁複,跟她以前看過的古文截然不同。本以為要讀懂得費勁功夫,誰知仲冉夏一看便明瞭,想來這是身體的記憶。

  她正滿心歡喜,不必再學一門外語。

  可是,不過翻了兩頁,仲冉夏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甚為古怪。

  書本圖文並茂,文字詞藻華麗,人物栩栩如生,神情更是無一相同,筆觸精細。但裡面糾纏在一起的男女,皆是全身赤裸,表情似是痛苦,又似歡愉。

  仲冉夏眼皮一跳,不難猜想,這便是古人傳說中的春宮圖了。

  又從其它的書架抽出幾本,畫風不盡相同,顯然並非出自一人之手。可裡面的內容,大同小異。

  難怪那位小姐要將書房列為禁地,誰要知曉一個閨中小姐的喜好,竟是搜集各色春宮圖,怕是自此再無媒人敢上門說親。在這彤城的名聲,也得盡數毀了去。

  仲冉夏仔仔細細把書架都翻了個遍,沒發現關於原主人的手札,反倒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春宮圖樣,頗有些哭笑不得。

  想起方才進書房並未用到頸上的鑰匙,她趴在地上,又貼著牆壁都敲了個遍,最後在角落終於如願聽到了空心的輕響。

  把遮掩的笨重花瓶移開,仲冉夏輕手輕腳地挪走兩塊石磚,看到了裡面巴掌大小的藍色錦盒。將頸上的鑰匙掏出,插進錦盒上的小鎖裡。只聞「卡噠」一聲開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錦盒。

  又是一本書。

  只是這書冊的紙張不知比剛才書架那些好上幾倍,表皮上幾朵芙蓉或是羞答答地含苞待放,或是千嬌百媚地盛開。筆鋒細膩,光是這封面足以看出畫工深厚。又加上原先那位小姐不但把它放入書房,還謹慎地藏於牆角,定然不是凡品。

  可惜面上寫著「芙蓉帳」三字,左右不過又是一本春宮而已。

  仲冉夏翻了翻,畫中人的面部神情生動多樣,姿勢更多更大膽。連她這樣穿越的現代人,也禁不住臉皮有些發燙。

  合上書,她瞧了眼那錦盒,方方正正地倒也硬實,還不如放些收拾銀兩進去更實在。未料這身體的主人把這麼本春宮圖密密實實地藏在裡頭,讓仲冉夏白歡喜一場。

  拍了拍衣裙,她連打哈欠。燈籠透著微弱的燭光,模模糊糊地看得人兩眼發酸,還是等明天繼續來查看好了。

  將那本春宮圖往就近的書架一塞,仲冉夏一手抱著錦盒,一手提著燈籠,用手肘頂開了書房的門,低聲喚道:「菲兒?」

  「娘子。」

  她抬起頭,哪裡還有那婢女的身影,不禁皺起眉有些惱了。

  未經自己允許就擅自離開,那菲兒究竟她的丫鬟,還是美相公的?

  眼前這人一襲墨色的錦衫,長髮仍是鬆鬆地用簪子綰著,在夜色下面目朦朧。

  仲冉夏看不清展俞錦的神色,心底對他有頗有忌憚,語氣不由自主地疏遠了幾分:「相公體弱,大晚上的來這裡做什麼?」

  他不慌不忙地走前幾步,她這才看清了這人臉上和曦的笑意,似乎不曾感覺仲冉夏的冷淡:「岳父大人讓俞錦今晚搬離之前暫住的西廂房,卻不見娘子,只好獨自來尋。」

  仲冉夏一愣,奇怪道:「爹讓你搬走,那要到哪裡去?」

  展俞錦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自然是娘子的閨房。」

  聽罷,她只覺腦袋裡「轟隆」巨響,被雷得裡外焦嫩。自己這便宜老爹也賊心急了,今早才說起的事,讓她準備準備,晚上就把人遣過來……

  剛剛翻看了春宮,仲冉夏想到兩人要同床共寢,眼前立刻飄過了幾幅熱辣辣的圖片,薄薄的臉皮忍不住慢慢升溫。幸好是晚上,展俞錦又站得頗遠,不然定會發現她跟煮熟的蝦子沒什麼區別了。

  乾咳了兩聲,她裝模作樣地說:「我習慣一個人就寢,待會跟爹爹說一聲,讓相公繼續在西廂好好休養。」

  說罷,卻見展俞錦含笑道:「岳父大人交代了,你我可同床,卻未必需要同房。」

  仲冉夏抱著錦盒的手臂一緊,這話分明是讓他們兩人儘管嘿咻,完事後再分房繼續睡。

  老爹未免也太開放了,難不成同是穿越人?

  長長地吁了口氣,她望著涼風中面色越發蒼白的展俞錦,無奈地揮手道:「相公,此事回去再說。」

  這書房附近連半個人影都不見,待會這美男真是受不住倒下了,自己怎麼把人扛回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7-3-21 00:01:52 |只看該作者
4.顛鸞倒鳳

  兩人回到東廂房,菲兒早早候在院前。

  仲冉夏冷冷地睇了她一眼,菲兒面色微白,心虛地低下頭去:「老爺派人送來了補湯,特意叮囑讓小姐和姑爺都趁熱喝了。」

  看著屋內桌上那一大鍋黑漆漆的湯水,仲冉夏厭惡地撇撇嘴:「相公多喝些便好,我就不必了。」

  「小姐,老爺的吩咐……」菲兒還想說什麼,被她不耐的神色驚得住了嘴。

  展俞錦視線在那補湯上一停,轉而淡淡笑了:「既然是岳父大人一番好意,娘子又怎好辜負?」

  仲冉夏一想到她沒喝,老爹說不准還讓人送一大鍋來,遂點點頭在桌前坐下。菲兒親手盛了兩碗,悄聲退在了門邊。

  見她如此,仲冉夏嘴角一抽,八成又是老爹的吩咐了。

  只是,仲尹恐怕要失望了……

  低頭喝了一口,仲冉夏皺起眉,嘴裡一股怪怪的味道。這湯裡面究竟放了什麼,老爹總不會為了促成好事丟一兩包春藥進去吧?

  越想越是覺得心驚,她索性放下了碗筷,雙手支著下巴,眼睜睜地盯著展俞錦。

  美人就是美人,喝碗湯的姿態也從容優雅,賞心悅目。

  只是這人被緊緊盯著,依舊神態從容,顯然是習慣了旁人的注目,見怪不怪了。

  這定力,讓她暗讚一聲。若是自己,早該嚥不下去了。

  等仲冉夏回過神,這才想起要問:「菲兒,這是什麼湯?」

  「回小姐,這湯用牛尾骨熬了一下午,極為滋補。小姐大病初好,姑爺的身子骨也剛有了起色,老爺這便特地吩咐廚房煮了一鍋給兩位補身子。」菲兒進房收拾好碗筷,紅著臉告退了。

  留下兩人面面相覷,仲冉夏倍感不自在。

  「我今晚睡在外間,相公便在內室就寢吧。」

  展俞錦垂下眼,面上的笑容落了下去:「娘子莫不是嫌棄在下病弱,不願同寢?」

  仲冉夏一窒,若是點頭,豈不是承認自己確實嫌棄他;若是搖頭,他們見面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就要在床上顛鸞倒鳳,實在說不過去。

  再說,這相公還是老爹搶回來的,她心裡難免有些疙瘩。

  轉眼又想到仲家救了他,費了無數的珍貴藥材,展俞錦這算是要以身相許來報恩?那他還真找錯了人,該直接找老爹獻身才對。

  思及此,她展顏一笑,婉言道:「相公的身子才好,怎能跟著爹爹這般胡鬧。反正,來日方長。」

  美相公輕輕一笑,噙著幾分曖昧:「娘子莫非不知,這牛尾骨湯有壯陽之效?」

  仲冉夏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只覺胃中翻滾,剛才嘴裡還殘留的味道更加噁心了。老爹居然來這麼一手,果然夠狠!

  她頗為無奈,苦笑道:「我還真不清楚……」

  幸好自己只喝了這麼一兩口,不然待會發生什麼事就是未知之數了。偷偷瞥向美相公,只見他如玉的臉龐染上了一層緋色,看得仲冉夏心頭直跳。

  對女子無效,對男子該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她尷尬地摸摸鼻子,當下便站起身:「夜深了,相公早些歇息吧。」

  說完,仲冉夏提著裙子轉身就往外跑。

  這院子分為內外兩室,裡頭是她的臥房。外間平日是菲兒用著,方便半夜起身伺候。

  這會菲兒遵著老爹的命令,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躲著了。

  仲冉夏在院內轉了一圈,以前這小姐不喜喧鬧,院子裡除了菲兒這個大丫頭,只有兩三個粗使的丫鬟。如今這院落裡連一個人影都不見,自是想讓他們兩人好生獨處。

  老爹這如意算盤打得足夠響,可惜她仲冉夏也不是個任意給揉捏搓扁的泥人,怎會甘心情願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繞回外間,菲兒常在此處就寢,床具洗漱等物想必一應俱全。在這裡湊合著睡一晚,也算是交差了。

  誰知仲冉夏踏進去,只見房內乾乾淨淨的。那張單人睡的紫檀木塌沒了,黃梨木桌椅也被撤了,被褥、紗帳等物更是不見蹤影。

  她瞧著牆角幾個孤孤單單的小花瓶,當下就惱了。

  跺跺腳,仲冉夏又跑去東廂的其它房間,全都上了好幾道沉甸甸的大鎖,窗口封得密密實實,一點縫隙也沒忘記用布條塞滿。

  一看就知是老爹的手筆,怕是早就猜出她的心思,索性先下手為強。如今,除了那寢室,仲冉夏真是無處可睡了。

  不用想,剛才待菲兒走了之後,這院裡的大門定然也上了鎖。這一晚,她跟展俞錦誰也別想離開東廂。

  仲冉夏不死心地推了推厚實的院門,外頭清脆的幾聲輕響,在昏沉的夜色中甚為突兀。

  果真上了鎖頭,似乎還不止一把,興許把木樁子等物都用上了。她使了全身的力氣,這大門仍是紋絲不動。

  歎了口氣,仲冉夏沮喪地走回寢室。這夜晚沉涼,就算她多不願意跟美相公共處一室,卻也不想在屋外被凍出病來。

  臥房中,展俞錦仍舊坐在桌前,輕鬆悠閒地喝著茶。微黃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雙眼低垂,微白的唇緊緊抿著,似是在沉思著什麼。

  手中赫然是方才仲冉夏從書房帶出的那個藍色的錦盒,掌心正在盒上細細摩挲,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仲冉夏快步上前,一把將錦盒搶在懷裡,薄薄的臉皮暈了些淺紅:「你早知道爹爹把院門都鎖了?」

  他一怔,搖頭笑道:「岳父大人只叫小婿多多努力,別的倒是沒有多說。」

  聽了這話,她的臉頰更是發燙。這便宜老爹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把人搶回來當女婿不說,這會還逼著美相公跟她洞房?

  抱著錦盒在他對面坐下,仲冉夏斟酌了片刻,遲疑道:「等展公子大好,便自行離開仲家吧。」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爹爹那邊,我會好生遮掩著,至於那日拜堂之事……」

  仲冉夏咬著唇,終是下決心道:「展公子便當是一場夢,都忘了。出了仲府便是陌路人,我定不會再多做糾纏。」

  話音一落,房內一片沉靜。

  許久,才聽到展俞錦輕輕一歎,語調裡隱含著一絲遺憾和委屈:「莫不是在下哪裡不好,讓娘子這般討厭,成親才幾天便要趕出府去?」

  這人不知是有意無意,卻是歪曲了她的好意。

  仲冉夏秀眉一皺,無奈只得挑開了那層尷尬,直言道:「公子重病入仲府是不得已而為之,沒必要為此賠下終身大事。」

  那雙星眸掠過一絲流光,深深地看著她:「爾非魚,焉知魚之樂?」

  她的臉皮終歸不夠厚,怔忪間,更是有些無措。

  展俞錦這一答,欣然承認他是自願與她拜堂成親,叫仲冉夏不知如何把話接下去,只得一笑帶過。

  只是這唇邊的弧度,不禁有些僵。

  「娘子,夜深了。」

  仲冉夏心裡一跳,電視裡男女主角每逢嘿咻前都會來這麼一句經典提示。她嚇得跳起身,佯裝站到窗邊往外一望:「那彎新月尚未升至樹頭,還早著呢。展公子若是倦了,先去睡……」

  「也好,」沒想到展俞錦略略點頭,爽快地應了。逕自褪下外衫,置於榻前的檀木雕花架子。只穿一身薄薄的褻衣,散開了滿頭墨黑的長髮,躺在了內側。

  見他真的睡下了,仲冉夏在窗前來去踱步。那院門的鎖頭,不到明天一早,老爹怕是不會開的,不知該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

  走得雙腿酸了,她姿態不雅地趴倒在桌前,下巴擱在手臂上望著榻上隱約的人影發呆。

  吵雜的聲音就在耳邊,仲冉夏困得緊,腦袋左右一蹭,眼睛也沒睜開,想要回頭繼續跟周公幽會。

  忽然聽見一聲輕笑,繼而是遠處「乒乒乓乓」的巨響。這麼一鬧,她睡得了才怪。

  不情不願地睜了眼,仲冉夏盯著近在咫尺的眸子,愣了又愣,忽然一躍而起。誰知起得太猛,一頭撞到了床架子,眼前冒星星,又倒回了床上。

  不過一覺醒來,這是什麼境況?

  她衣衫褪盡,上身只掛著一片薄薄的粉色肚兜。手臂緊緊纏著身下人的脖頸,雙腿大開,屁股坐在了展俞錦身上。

  底下的他褻衣凌亂,大半的身子露了出來。紋理分明的胸腹,精瘦的窄腰。皮膚白皙,雖不及府內的護院壯碩,卻也不像平常的書生那般瘦弱。

  仲冉夏若有所思的眼神瞟來瞟去,連剛剛撞疼的額角都給忘了。

  「哎喲!」展俞錦突然伸手一碰,她驚呼一聲,瞪著這罪魁禍首。若不是他,自己又怎會嚇得往床邊撞?

  「娘子再瞧下去,俞錦就得臉紅了。」

  仲冉夏見著他唇邊的笑意,怎麼都像是幸災樂禍,張口就要發火。展俞錦的手臂突然在她腰上用力一拽,冷不丁的,她整個人撞入了他的胸前。

  一陣天旋地轉,身下貼著柔軟的被褥,背上絲絲涼意讓仲冉夏心頭的火燒得更旺了,死死地瞪著壓在她身上的人。

  展俞錦的指尖點在仲冉夏的唇上,制止了她就要破口而出的痛罵,俯下身,薄唇在她頸側輕輕擦過。

  仲冉夏僵直著身,伸手用力推開了他。

  展俞錦往側邊一倒,卻也順勢把她撈了起來,兩人又回到起初女上男下的姿勢。

  房門突然大開,仲尹的聲音老遠便傳了過來:「都給我在院外等著,誰敢偷看仔細你們的皮!」

  唯唯諾諾的聲音很快便散了,仲冉夏瞥了眼兩人曖昧的姿勢,老爹見了想不誤會都不行。

  果然,看他們衣衫不整,床鋪凌亂。仲冉夏又把那姓展的壓在榻上,老爹心裡就快樂翻了。

  不愧是他的女兒,果真夠彪悍,像足了孩子他娘。

  仲尹眉開眼笑,彷彿已經能看見可愛粉嫩的外孫在向他招手了。摸摸鬍子,他擠眉弄眼,朝展俞錦遞了個讚賞的眼神:「爹老眼昏花,什麼也沒看見,你們繼續就好……」

  說罷,他快步離開,順手還帶上了門。

  仲冉夏想不通老爹圓滾滾的身形,動作怎能這般神速。

  門外還能聽到仲尹小聲嘀咕:「……這偏方果真厲害得緊,一大鍋喝下去,立馬就乾柴烈火,辟里啪啦燒一整晚都沒消停……」

  腳步聲漸漸遠去,仲冉夏暗暗默念著她什麼也沒聽見,慢條斯理地下了床,又慢條斯理地將四散的衣裙一件件撿了起來。

  眼見著在地上丟了一夜,怕是髒了。她扭過頭,把在屋外候著的菲兒喚了進來。

  望見房內近乎赤裸的兩人,如此香艷的情景讓菲兒酡紅了雙頰。一路低著頭把他們乾淨的衣物遞上去,又一溜煙地跑出去準備熱水沐浴淨身了。

  展俞錦側臥著,一手支起下巴,盯著某人只上身那粉色的肚兜,連外袍也沒披上,裸露出整個後背,眼底閃過一分不明的亮光。

  仲冉夏端著茶盞,也不介意是冷茶,咕嚕咕嚕喝得極歡。

  她這身還沒比基尼的布料少,再者褲子還好好的在,全身也沒有不適之處,想來昨晚也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美相公悠然自得的模樣,想必準備看自己笑話。

  仲冉夏的腦子又沒進水,又怎會如了他的願?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7-3-21 00:02:09 |只看該作者
5.旁敲側擊

  仲冉夏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裡,手臂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水裡的花瓣,心裡美得冒泡。

  這原主人性子和相貌不怎麼樣,身材卻是一等一的好。皮膚不但白皙滑嫩,更是玲瓏有致。一頭長髮烏黑亮麗,如同絲綢般順滑。

  瞥來眼一旁捲起衣袖替她洗髮的菲兒,清麗的面容被熱氣熏得微紅,越發嬌俏可人。

  果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古代沒有先進科技帶來的污染,養出的女子都是水水嫩嫩的。

  菲兒見自家小姐不停瞄向自己,悄悄審視著身上並未有失禮的地方。尋思著她是不是又想到什麼來折磨自己,不由心慌意亂,正擦洗的手臂一抖,扯掉了仲冉夏幾根長髮,嚇得當場就跪在來桶邊。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仲冉夏摸著腦袋,說起來也是她總盯著菲兒,才讓人險些扯掉頭皮,也沒計較了:「起來,你想讓我就這樣晾著麼?」

  發上的皂角尚未衝去,黏糊糊讓她略略蹙起眉。

  菲兒連忙爬起來,對於自家小姐忽然如此和顏悅色,反倒更加驚懼惶恐。畢竟她跟著仲冉夏這幾年,小姐每回這樣,不是想到來其它更折磨人的法子,就是等眾人都鬆口氣的時候,再變本加厲地報復回來。

  她提心吊膽地揉搓著仲冉夏的長髮,生怕又失手弄疼了自家小姐。

  仲冉夏背對著菲兒,沒有看見她的表情,反而是被她熟練地手勢舒服得瞇起了眼。胡亂拍打著浴桶裡的熱水,她漫不經心地問起:「相公的病,一直是哪位大夫看診的?」

  菲兒彎腰舀來一勺水,慢慢自上而下沖洗著她的長髮:「回小姐,是永安堂的袁大夫。」

  仲冉夏點點頭,又問:「這袁大夫醫術如何?相公病了這麼久還未痊癒,莫不是個庸醫?」

  「袁大夫妙手回春,前年鄰縣久病不愈的員外就是他治好的。永安堂赫赫有名,聽說年初連世家子弟也不遠千里特意趕來問診。」菲兒如數家珍,一一答來,語氣中滿是對這位大夫的崇敬。

  妙手回春?

  仲冉夏側過頭,唇邊噙著淡淡的譏笑:「那麼我前兩天病倒,也是袁大夫看的?」

  菲兒一怔,支吾道:「小姐在拜堂時突然倒下,老爺便派家丁把袁大夫急急請來來,誰知……」

  她轉過頭,追問道:「繼續說。」

  「是,」菲兒頓了頓,聲音越發小了:「袁大夫也顧不上男女之別,直接替小姐把脈,卻說小姐已是……無力回天,老爺震怒,把袁大夫趕出了仲府。」

  「這麼說來,最近相公沒見著袁大夫了?」仲冉夏笑了笑,果然不論何時何地,說真話的反倒惹人厭了。

  「回小姐,這幾天府裡都是按照袁大夫之前留下的方子給姑爺煎的湯藥。」菲兒小心翼翼地在浴桶裡又添了熱水,捻起一塊乾淨的帕子替她擦背。

  「總用這舊方子恐怕對相公的身子不好,」仲冉夏一笑,轉頭道:「明早你跑一趟,去永安堂將袁大夫再請入府來。若是爹爹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

  「是,小姐。」見她起身,菲兒急忙仔細擦乾,又為其穿上肚兜和褻衣。

  仲冉夏張開雙臂,任由這小婢女折騰。起初十分不習慣,卻想到不能讓菲兒起疑,只能默許。後來念及兩人皆為女子,該有的對方也有,反倒釋然了。

  如今若是沒了這衣來伸手的,反而該不習慣了。

  果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小姐,袁大夫來了。」第二日一早,菲兒便帶著府內一盒珍貴的千年靈芝,去永安堂請罪。

  這也是仲冉夏特意交代的,畢竟人家好好地來看診,卻被老爹打了出去。不曉得這位頗負盛名的大夫心胸如何,這面子上總是不能怠慢。

  幸好,這位袁大夫比她想像中要豁達,不到半個時辰就讓菲爾請進了府。自然,現在她又好生生地活了,老爹也沒為難那位大夫,甚至還特意親身到大門表達了一番愧疚之情,很是讓袁大夫受寵若驚。

  「讓他進來,」仲冉夏放下茶盞,淡聲吩咐道。

  菲兒一怔,匆忙遣了小廝將一座屏風擋在臥室中央,這才把袁大夫請了進來。畢竟仲冉夏已嫁做人婦,不能拋頭露面,這屏風算是遮擋之用。

  不久,一位矮小乾瘦的老兒帶著小童踏了進來。朝榻上的展俞錦行了禮,這才在床前的凳上落座。仲冉夏隔著模糊的屏風,見袁大夫伸出兩指,搭在了美相公的手腕上。

  半晌,他撫著下巴的羊鬍子,欣慰一笑:「公子的身體已然好轉,只是要忌大補,不宜過分操勞。」

  「有勞袁大夫了,」展俞錦翩然一笑,微微頷首。

  仲冉夏摸摸鼻子,總覺得美相公剛才似乎有意無意地朝屏風這邊瞧了一眼,不由大窘。

  老爹抱外孫心切,這筆賬是算到她頭上來了?

  袁大夫就著菲兒準備好的文房四寶,洋洋灑灑地寫來幾大張方子。底下早有機靈的小廝在門外守著,接過藥方便急忙去抓藥了。

  他們正要離開,仲冉夏站起身,隔著屏風揚聲喚道:「袁大夫請留步。」

  袁大夫腳步一頓,朝她的方向抬手作揖:「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仲冉夏微微一笑,掃了眼床上半坐起身的展俞錦,說道:「正好袁大夫在,也一併幫我把把脈,如何?」

  袁大夫應了,就要隔著屏風坐下來,又聽她開口:「相公也倦了,讓房裡的人先伺候著睡下。菲兒,請袁大夫先到偏廳稍作歇息。」

  說罷,見菲兒領著袁大夫跟小童一道出了門,仲冉夏這才從屏風後走出:「相公好生歇著,我去去就來。」

  「娘子可是身子哪裡不爽利?」展俞錦抿著發白的唇,神色內疚:「都怪在下身弱,沒能好好照顧娘子。」

  周圍兩三個小廝聞言,一面小心扶著美相公躺下,一面偷瞄著一旁的小姐。

  仲冉夏默然,那眼神分明控訴她知曉展俞錦大病初癒,居然急著同房,又折騰了一宿……她這回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看在今早美相公幫忙做戲掩飾,瞞過了老爹的份上,她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他一般見識。

  不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她展顏一笑,臉頰上泛著幾朵紅暈,半垂著臉,露出嬌羞的神態:「我沒事,只是身子如何……相公你是知道的。」

  仲冉夏忍著笑,扭著腰裝模作樣地出了門。

  小廝望見她彆扭的走路姿勢,視線又悄悄挪回了床榻上。沒想到姑爺身子骨看起來弱,做起那檔子事的時候也是如虎如狼……

  仲冉夏臨出門側過頭瞄了一眼,那張俊美的臉上絲毫不見半點窘迫和尷尬之色。她無趣地撇撇嘴,這美相公不是面皮太厚,就是面具戴得太多了。

  她提著裙子走進偏廳,除了袁大夫與那小童,滿屋的人。

  仲冉夏睨了眼上首急著撲過來的老爹,還有一干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的大漢站成兩排,像是要列隊歡迎國家元首。

  她正狐疑著,忽然屋內的漢子扯開嗓子吼了一聲:「大小姐!」

  仲冉夏腦子裡「嗡嗡」直響,險些踩到裙擺摔了下去。

  這架勢,跟日本山口組還真有得一拼。扭頭望向老爹,難不成大伙要叫他一聲「老大」?

  揉了揉耳朵,她無奈道:「爹,這是做什麼?」

  自己不過叫大夫來看診,如今一屋子的人,這是群毆還是踩場來著?

  「兒啊,聽說你身子不舒服,爹就立刻趕過來了。兄弟們也是擔心你,就一起進了府。」仲尹低頭搓著手,一副小孩兒做錯事等待家長訓話的樣子。

  仲冉夏抬頭環顧了一周,目光所到之處,那些方纔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大漢立馬就焉了。瞅著底下的腳尖,似乎還能看出花來。

  她挑挑眉,敢情原主人在府裡比老爹還大。照現在看來,怕是不喜這些人入府。

  只不過自己這小身板,還有平凡得不能平凡的相貌,究竟做了什麼讓這些人如此畏懼?

  仲冉夏不知究竟,索性狐假虎威,冷冷地哼了一聲。

  眼見仲尹的頭又低了兩寸,討好著賠笑道:「既然乖女兒不喜歡,爹這就叫他們回鏢局去。你身子還弱,可千萬別動了氣。」

  原來老爹開的是鏢局,難怪這些大漢一個個壯得像頭牛,不說還以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之徒。但站在她面前,誰被自己多瞧一會,臉色便又紅又白,最後還跟小媳婦那般扭捏著往旁邊一縮。

  這樣的人出鏢,一路上不就得被山賊、強盜之流劫得乾乾淨淨?

  猶疑在眾人身上轉了一輪,仲冉夏收回視線,隨口問道:「爹,這兩天鏢局有生意了?」

  仲尹一愣,不知素來對鏢局不聞不問的她怎麼突然打聽起來,連忙答道:「爹正要跟你說,鏢師從關外帶回來不少好耍的玩意兒,待會就讓人送你房去先挑挑。」

  「嗯,」仲冉夏一臉興趣缺缺,想著這麼多人盯著,她還怎麼幹正事?

  仲尹識趣地向眾人遞了個眼色,不用出聲,大漢們轉眼便跑得沒影了。

  仲冉夏好說歹說終於是把老爹給哄走了,笑著請仍舊驚惶未定的袁大夫坐下:「菲兒,去泡一壺好茶,別怠慢了袁大夫。」

  「夫人客氣了,」袁大夫笑瞇瞇地摸著下巴的鬍子,滿臉的喜色卻是掩不住的。

  她打聽到這袁大夫不貪財不好色不喜酒,卻獨愛品茗,便主動投其所好。

  瞧了眼在廳門候著的小童,仲冉夏壓低聲線,關切地道:「不知相公得了什麼病,休養了大半月還未痊癒?」

  袁大夫捻著羊鬍子,連聲歎息:「展公子的病自娘胎帶來,後天用藥養著,又學了一點拳腳強身健體,熬到這般年紀已是不易。」

  她暗忖著果真習了武,難怪展俞錦的體格健壯,絲毫不像平常的柔弱書生。垂下眼,她語調急切地問:「袁大夫,照這麼說來,相公豈不是沒救了?」

  「請夫人放寬心,老夫手上正好有個祖傳的古方,卻獨獨缺了一味藥引。所幸公子洪福齊天,仲府正好有這味藥材。相信再調養兩三年,公子定能與常人無異。」袁大夫搖頭晃腦地說著,遠遠見菲兒奉茶而來,接過茶盞聞了又聞,這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果真是極品,可是新近的春茶?」

  菲兒抿唇一笑,脆聲答道:「袁大夫猜得真準,正是剛買來的新茶。」

  見他喜歡,仲冉夏揮揮手順水推舟道:「拿兩罐茶葉,待會送去永安堂。」

  「這、這怎麼使得?」袁大夫端著茶盞怔忪著,似是想要拒絕,卻又捨不得。

  「好茶,也要懂它的人才能品出來。」她不識茶,沒喝出什麼好味道來,老爹每回抓過茶壺就牛飲一通。放著也是被他們糟蹋,倒不如當做人情送出去。

  以後,用得到袁大夫的地方,恐怕還多著。

  「那……老夫就卻之不恭了,」這春茶雖然算不上千金難得,卻也不是他一個大夫能買得起的。仲冉夏這一送就是兩大罐,他不心動是假的。

  府中的春茶多得是,可仲冉夏還是跟仲尹說了一聲。他大手一揮,袁大夫前腳才千恩萬謝地出了府,後腳那兩罐茶葉已是送到了永安堂。

  在仲冉夏的強烈要求下,仲尹終是退了一步,讓展俞錦住進了東廂離她臥室最近的偏房。

  從袁大夫口中套出了一點展俞錦的事,又搶回了大床的使用權,這晚她早早便熄燈睡下了。

  隔壁的廂房內,展俞錦倚在軟榻上,隨意翻閱著手中的詩冊,白玉般的俊顏在燭影下半明半暗。

  一道身影猛地至樑上躍下,墨衣蒙面,只露出一雙滿含精光的明目。單手扯下面巾,對著他恭敬地行禮:「公子爺。」

  灰白的頭髮,下巴不長的羊鬍子,赫然是白天進府看診的永安堂袁大夫!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7-3-21 00:02:22 |只看該作者
6.出府

  仲冉夏此後又幾次進書房查看,卻是一無所獲。從菲兒那裡套話,次數多了未免引來懷疑,她的視線不由投到了府外。

  「菲兒,準備隨我出府。」她想起電視劇裡,哪個女子不是裝扮為男兒出門,便也尋思著讓人備下一套男裝長衫。

  誰知菲兒一見那衣褲,臉色微變:「小姐,這可使不得……」

  仲冉夏見她欲言又止,怕是以往原主人從來未曾如此,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菲兒卻不敢忤逆,垂著眼小心伺候著自家小姐穿上了那套男裝衣衫。

  仲冉夏低下頭,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

  這身體倒是個尤物,腰身玲瓏,上圍更是可人。用布條緊緊裹住,披上寬鬆的男衫,胸前仍是鼓鼓的。她若是虎背熊腰也就罷了,權當做胸肌來看。可是如此單薄瘦削,反而古怪得很。

  褪下這身不男不女的裝束,仲冉夏重新穿起了裙裝,依著菲兒的提議,戴上了帷帽,遮掩了容貌。

  見身邊這侍女眼神閃爍,支吾著拿起帷帽,她淡笑著沒有拒絕。畢竟依照原主人的性子,這城內外的名聲好不到哪裡去。仲冉夏想要打探事情,少不得要掩去這身份。

  帶著菲兒自後門出府,一輛樸實的馬車早已停候多時。

  仲家的馬車每一輛佈置得金燦燦的,甚至套了四匹千里名駒代步,可謂大材小用,浪費至極,且十分顯眼。

  這次出府,要的是低調。仲冉夏立刻捨棄了那輛據說原主人極為喜愛的馬車,另外命人租借一輛普通些的。

  縱使她這般交代,底下的人素來知道她的性子,以為仲冉夏一時興起,卻是不敢怠慢的。這輛馬車雖說外面看來樸素無華,若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是上好的木材所製。

  自然,仲冉夏沒有看出來,滿意於馬車的低調,扶著菲兒便上了去。

  裡面鋪滿了鬆軟的狐皮地毯,寬敞舒適,點心、書冊與一干衣飾應有盡有。在仲冉夏看來,就是個能移動的房間也不為過。

  她匆匆出來,未曾來得及用飯,這會在菲兒的伺候下捻起一塊精緻的點心,漫不經心地問起:「附近哪裡有熱鬧的地方?」

  「回小姐,春福樓和杏香閣都離府不遠。」

  仲冉夏慢條斯理地拿起茶盞抿了一口,神色如常,心裡卻是鬱悶,天知道這都是什麼地方來著?

  「那就杏香閣吧,」她猜測著這名字倒像是賞花的地方,杏香,杏花飄香麼?

  菲兒低低地應下,便起身跟前頭的馬伕交代。

  待馬車停下時,仲冉夏抬頭一看所謂的杏香閣,愣了一會不由苦笑起來。

  寂靜的街道,兩層的樓閣大白天不做生意,門窗關得緊緊的。隱約間,還能聞到淺淡的脂粉味。

  想必,這裡就是古代的妓院了。

  沒想到原主人的喜好如此不凡,看菲兒如常的面色,她跟著來已經不是一回兩回,連半點羞澀和尷尬都不見。反倒馬伕該是來得少,臉色相當不自在。瞥見路人偶爾的注目,還不住地縮著頭,生怕被人認出。

  仲冉夏輕輕一笑,也不為難這馬伕,揮揮手讓他到附近的茶肆候著。既然原主人常來,這裡定有些蛛絲馬跡可尋,她都來了,又何必扭扭捏捏?

  反正妓院而已,只要別亂吃裡頭的酒水和食物,又有何妨?

  菲兒見她打發了馬伕,便上前敲了敲門。

  許久,才聽見裡面有人嘀嘀咕咕著,語氣不善地打開門,正要怒斥,看到菲兒,轉眼換上了諂媚的笑臉,搓著手乾笑道:「原來是二姑娘,風公子前兩天還念叨著,說是大姑娘有了新人,就把他這舊人忘了……」

  瘋公子?這又是誰?

  仲冉夏皺皺眉,雖說她不在意,可也沒想要站在門口給路人像看耍猴般觀賞,當下打斷道:「這便是此處的待客之道,想要把客人晾在大門多久?」

  聽出她的不悅,那人連忙打了自己兩巴掌,打開門側身讓了位子:「小的該死,管不住這張臭嘴,還請大姑娘原諒。」

  臉頰上的紅印子仲冉夏瞧在眼裡,這人下手倒是不輕,不知是怕得罪了她,還是擔心被這裡的主人責罰……

  「得了,帶路吧。」她淡淡說著,那人急忙點頭哈腰地走在前頭。至於這帶路要去哪裡,仲冉夏不知道,這小廝也沒有提,只徑直熟門熟路地往內院走。

  穿過前院,眼前突然一片開闊,方纔的脂粉味盡數散盡,淡淡的蓮香隨風飄來,清新怡人。

  緊走片刻,一汪清池,滿目盛開的白蓮,猶如一個個亭亭玉立的仙子,純潔無暇,高潔典雅。

  仲冉夏心下感歎,誰會想到這妓院裡,居然有這麼一池美荷?

  真是莫大的諷刺。

  它們生在這裡,沒有選擇的權利。她在這身體裡重生,何嘗不也是如此?

  「仲小姐還是一如往常的喜歡這蓮池,早早將我拋諸腦後了。」

  一道聲線自身後傳來,仲冉夏回過神,轉頭一望。

  看見來人,她腦海中閃過「妖媚」二字。

  這男子的相貌不輸展俞錦,眉宇間不經意的輕動,萬種風情頓生。只是面上冷冰冰的,真是可惜了這副皮囊。

  不知為何,她心裡有道念想,這池中的白蓮,便是此人種下的。若說緣由,便是他一身孤傲與高潔的氣質,都不遜於這白蓮。

  見仲冉夏定定地盯著他,一聲不吭,那男子面上浮現出淡淡的譏嘲:「幾日未見,仲姑娘就完全忘記風某了?都說妓子無情,你們這些恩客又何曾不是?」

  頓了頓,他低頭一笑,舉手投足說不出的惑人:「瞧我這記性,該喚一聲『夫人』了。」

  果然,這便是那位「風公子」。

  仲冉夏不吱聲,一來是不肯定對方的身份,不敢胡亂開口;二來,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還道原主人前來妓院,也不過喝點小酒,聽聽曲子,也做不得什麼。不料此處居然是男倌館,她一個女子竟花錢讓別人來嫖自己……

  仲冉夏揉揉額角,突然有些同情起府中的展俞錦了。

  不但被人強槍入府,這新娘子性子暴虐也就罷了,還喜愛流連倌館,身子怕是早就不清白了。如今看來,還跟這位風公子之間的關係匪淺,她有種把原主人剝皮抽打的衝動。

  這都是什麼爛攤子,憑什麼都讓自己收拾去?

  不能一直不說話,仲冉夏隨意一笑,直視著眼前之人:「不請我去坐坐?」

  餘光掃視著周圍,那小廝和菲兒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她不知以往原主人跟這風公子幽會的地方,又無人指點,只能一前一後地隨著他慢慢挪步。

  不過半晌,兩人靜靜地在蓮池中的亭子裡落座。

  石桌上備了茶壺和兩個杯子,還有小菜數碟,色澤漂亮,讓人食指大動。

  可是,仲冉夏不敢碰,連雙筷都未曾拾起。

  天知道妓院裡面的東西都滲了什麼,她可不願貿然嘗試。

  這位風公子替她滿了茶,沒有像平常的小倌那般好言好語,主動討好,更加未曾對他們之間的默然感到不安。仍舊冷著臉,望著一池的白蓮,悠然自在地品著茗。

  仲冉夏細細觀察著身邊這人,年紀約莫二十出頭,一襲雪衣,想像中的風塵味丁點未見。墨色的長髮僅用一條玉帶鬆鬆地綁著,薄衣緊貼,勾勒出一副碩長結實的好身材。

  曾聽說小倌中有上下位之分,這風公子的腰身不夠柔軟,想來定是上位小倌。就不知,此人的恩客是否男女皆可了……

  把神遊的思緒扯回來,正事要緊,仲冉夏沒有再瞅著人家的身材不放,模稜兩可地說道:「生氣了?你該知道我的難處。」

  不清楚原主人是怎麼叫他的,索性把稱呼也省略掉了。

  風公子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略略蹙起眉:「那道士早就被趕出了彤城,旁人的話,聽來作甚?」

  有貓膩!

  仲冉夏偷著樂,終於尋到個知情的人,讓她怎能不興奮?

  她撇開臉,悶聲道:「有些事,不是能忘就忘了的……」

  連聲歎息,仲冉夏望著蓮池出神,餘光卻密切注意著這風公子的神色。

  卻見他一怔,幽幽道:「風蓮明白的。」

  仲冉夏終於是知曉了這公子的名字,正等著下文,誰知對方卻沉默了下來。她納悶了,在心裡乾著急,也無計可施。

  這風蓮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卻吊人胃口,真真可惡。

  佯裝發怒,仲冉夏拂袖而起,就要抬步離去:「明白?你又怎能明白?」

  「夏兒,」風蓮伸手,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仲冉夏幾乎是依偎在他懷裡。

  一聲「夏兒」叫她掉了一地的雞皮。這親暱的姿勢,更是讓她渾身僵硬,卻又推開不得。為了繼續套話,她默念著大事要緊,生生壓住了心底翻滾的排斥之感。

  風蓮的下巴擱在仲冉夏的肩頭,一手圈住她的細腰,呢喃道:「當年那道士不過是想要訛詐仲府多些錢銀,才張口亂說,胡謅了所謂剋夫的命格。仲老爺大怒,砸了那道士的攤子,對方羞惱成怒,便偷偷把此事傳得人盡皆知。」

  「訂親的張家麼子在成親前幾日暴斃,那外地的赤腳商賈趕來迎親時墜崖,分明都是意外,他們偏將此事推到你身上……」

  「夏兒,過去的便過去了,你不必再這般為難自己。」風蓮還要說什麼,被仲冉夏抬手止住了。

  仲家的大小姐,原來也是古代封建迷信的受害者之一。

  道士隨口一句「剋夫」,便讓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照風蓮的話看來,原主人的前兩任「準新郎」都掛了,最後老爹無奈之下,才想到搶人的招數。

  不料這第三回,確實這位小姐自個丟了性命。

  那道士所掐算出來的話,仲冉夏半個字都不相信。只能暗歎著,這位大小姐未免太倒霉了,連死了兩個人,算是坐實了這所謂的「剋夫」。

  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多久整個彤城都知道了仲家大小姐「剋夫」的傳言。縱然仲府家財萬貫,再也沒人敢上門提親。

  難怪原主人性格暴虐,又自暴自棄到倌館來尋樂子。好生生一個姑娘家,就這樣被無聊的流言毀得乾乾淨淨了。

  瞅著她的臉色沒有以往的憤怒和冷然,風蓮暗中稱奇,卻也不曾多說什麼。

  仲冉夏正沉思著,忽然感覺到頸上的溫熱氣息漸近。緊接著一抹柔軟貼了上來,細細啃咬。圈在腰上的手臂撫著她的衣帶,靈巧地一勾一挑,轉眼便輕易地解開了她大半的衣裙。

  仲冉夏驚得幾欲要跳起來,又想到她此舉會露了破綻,不由遲疑著沒有立刻推開他。

  就這麼一瞬間的猶豫,風蓮的唇瓣已是舔舐著她的耳垂,指尖順著貼身的褻衣鑽入,在那粉色的肚兜上緩緩游移。

  仲冉夏羞憤難當,側頭瞥見身後的人,手肘一頂,脫開身來,匆忙整理著身上凌亂的衣衫。

  方纔這人的神色冷冷淡淡的,眼底如同高山上的寒雪,不見半分沉浸在慾火中的熱切。他與仲家大小姐,看怕也不像表面上這般情深意重。

  不似仲冉夏的衣衫不整,風蓮仍是整整齊齊,瞇起眼盯著手忙腳亂的人,似笑非笑道:「夏兒不是最愛在此處……放心,附近的人都讓我打發了,絕不會來擾了我們的好事。」

  她無奈,就是這樣才令人擔心。

  自己並非原先的仲冉夏,根本沒必要跟這人多作糾纏。

  仲冉夏懊惱著,她自與這風蓮見面後,就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雖說是知曉了一些關於原主人的事,卻是風蓮主動告知她的……

  「還是說,夏兒在為府中那位展公子守身,怕他知曉了這裡的事?」風蓮嗤笑一聲,譏諷道:「什麼時候,仲家大小姐也會顧及旁人的喜惡了?」

  她懶得跟這人多費唇舌,打量著自己還算齊整的衣裙,拿起帷帽便踏出了亭子。

  風蓮也站起身,倚著亭柱,懶洋洋地開口道:「夏兒不就喜歡我的直爽,怎麼這會就惱了?」

  仲冉夏頓住腳步,原主人喜歡不等於她也喜歡好吧……

  「最近館裡添了些書冊,待會還讓人送去仲府麼?」

  「……好,」生硬地答了一句,仲冉夏沒有再看身後那人一眼,快步離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7-3-21 00:02:35 |只看該作者
7.管賬

  仲冉夏出了杏香閣,直奔附近的茶館找到了馬伕。

  菲兒看著她略有凌亂的衣裙,從容不迫地上前替仲冉夏整理了一番。顯然原主人大白天在杏香閣顛鸞倒鳳,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她倒是奇怪自家小姐為何這麼早就離開了,莫不是風公子伺候不周,又或是剛成親便有所收斂了?

  反觀仲冉夏卻是一肚子的火,莫名其妙被人輕薄,又聯想到原主人的爛攤子,她就十分的頭疼。

  醒來多了個美相公已經夠難應對了,如今還有了個相熟的小倌姘頭,真叫人焦頭爛額。

  若說風公子外表看來熱情如火,內心卻孤傲如蓮。那麼展俞錦則是如同靜靜流淌的溪水,靜謐和曦。近看清澈,卻望不見深淺。

  相比之下,美相公更加深不可測。給她的壓力,遠遠超過了風蓮。

  回到仲府,仲冉夏吩咐菲兒燒好熱水,將身上沾染的脂粉味通通去掉。

  在杏香閣出來時被兩三個小倌纏上,看他們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稚嫩的臉上抹了一層厚粉,顯得更為白淨可人。掛著討好的笑容,扭動著柔軟的身姿,欲拒還迎,看得仲冉夏週身不舒服。

  好好的男孩應該是讀中學的年紀,面上塗著粉,搔首弄姿的,實在讓她接受不了。到最後,仲冉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提著裙子衝出了杏香閣。

  「小姐,風公子讓人送來了書冊。」菲兒在門外恭敬地說著,仲冉夏這才想起臨走時風蓮提起的事,隨口答道。

  「都放房裡去,」說完,她又叮囑了一句:「讓他們把嘴巴封禁了,我不想聽到什麼不好的留言傳出去。」

  「是,小姐,底下的人曉得的。」

  聽著菲兒腳步聲走遠,仲冉夏慢悠悠地從浴桶裡走出,隨意擦乾後,拾起一旁的衣褲穿戴起來。

  沒有菲兒在身邊幫忙,她頗有些手忙腳亂。但風蓮送來的東西,仲冉夏不敢讓不熟悉的人接下,便讓菲兒親自去一趟。

  好不容易穿好一件紅色肚兜,突然有人在門外喚道:「娘子,俞錦可以進來嗎?」

  「等一等,」美相公居然這時候來尋她,偏又菲兒不在。仲冉夏匆忙穿上褻褲,胡亂套上單衣,披散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皺眉開了門:「展公子,有什麼事嗎?」

  展俞錦一怔,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沐浴,有些瞭然的眼神在仲冉夏身上一轉,淺笑道:「岳父大人請我們到前廳一聚,有事商榷。」

  老爹找他們兩人?

  仲冉夏想了想,轉身繼續跟繁複的衣裙奮鬥:「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雖說她身上穿得足夠多,密密實實的也沒有露出多少。但在一位美男面前寬衣解帶,讓仲冉夏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於是她拿起衣服走到屏風後,繼續糾結中衣和外衣的差別。還有這頭長髮,總不能讓自己綁個馬尾就了事吧……

  正愁著,抬頭見展俞錦笑著靠近,修長的手靈巧地替仲冉夏細細穿戴。

  她臉上紅紅的,眼睛盯著那雙手,仔仔細細把穿衣的步驟記下。自己太過於依賴菲兒的伺候,這會居然連衣服都不懂得怎麼穿,她還真當自己是仲家的大小姐了?

  看那對如玉般的手拾起梳子,托起她的長髮,仲冉夏立刻轉頭婉拒道:「這事讓菲兒來就行,不用勞煩展公子了。」

  她雖然對這裡的習俗不甚瞭解,可這梳髮的事素來是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仲冉夏自覺兩人還沒有親近到可以讓展俞錦梳發。

  他沒有立刻放下梳子,含笑道:「讓岳父大人等久了不好……娘子的婢女正忙著把幾箱書冊秘密送到偏房,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的。」

  仲冉夏眉心一突,菲兒特意讓人從後門送進來,又佯裝是她出去買來的成衣和首飾,掩人耳目。

  美相公卻清楚地說出箱子裡面是書冊,不管他如何得知,這般輕描淡寫的語氣,不像是要威脅自己,反倒是陳述事實罷了。

  仲冉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那就麻煩展公子替我梳頭了。」

  「娘子對俞錦非要這麼生疏的稱呼麼?」十指在髮間穿梭,不一會便梳起了簡單的髮髻。

  見美相公在首飾盒裡選了一支金燦燦的髮釵,仲冉夏對於當孔雀沒有興趣,連忙又取出一支樸實的玉釵:「只是去見爹爹,用這個就行。」

  展俞錦從善如流地放下金釵,換上了這支白玉流蘇髮簪,似笑非笑道:「娘子素愛金飾,怎地忽然喜上這玉釵了?」

  仲冉夏心下一跳,果真時時刻刻半點鬆懈不得。若無其事地端詳著銅鏡裡模糊的自己,她輕描淡寫道:「你我相識時日不久,展公子對我倒是知之甚深。」

  他笑了笑,單手托起她的手臂:「岳父大人該等久了。」

  明知這人避重就輕,轉移話題,仲冉夏也奈何不了他。總不能逼問展俞錦為何對原主人的喜好如此瞭解,若是他們果真一見傾心,她這問話就未免過於突兀了。

  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言。

  展俞錦眉眼噙笑,偶爾對上的目光,溫柔纏綿。

  仲冉夏的心則是七上八下,氣氛尷尬,卻怕說多錯多,怎麼也不敢主動開口。

  直至到了前廳,仲尹看到的便是他們之間疏遠彆扭的氣氛,心頭猛跳。

  仲冉夏還道老爹有什麼緊要事,原來是這兩天鏢局有大生意。事關重大,他打算明早親自隨大夥一同出發。

  她上下打量著那身肥膘,頗為驚訝,婉言道:「鏢局的人出了這麼多趟都順順當當的,爹還不如留在家裡等好消息。」

  不然在半路上遇著匪徒強盜之流的,鏢師不知道該保住貨物,還是要護著他,壓根就是添亂的。

  仲尹一聽,還以為是自家女兒擔心他,樂呵呵地笑道:「別看爹在家裡呆了幾年,身手可沒退步,獨自打一頭老虎都沒問題。」

  看他拍著胸口一臉自信,仲冉夏偷偷撇著嘴。那身肉跑又跑不快,還敢打老虎?不過老爹直接往老虎身上一坐,確實就能壓死了,省掉不少功夫。

  既然老爹已經決定了,有那麼多鏢師在,應該能護他周全,她也就不再勸阻:「爹出去這一趟,得多久才回來?」

  聞言,仲尹淚汪汪地睇了過來,滿眼不捨:「爹這趟得兩三個月才回來,乖女兒,家裡就拜託你了。」

  仲冉夏眼角一抽,前後才兩三個月,老爹怎麼整得像生死離別一樣:「爹,府裡還有管家,不必擔心。」

  仲尹抹抹眼角,揮退了廳裡的下人,小聲道:「管家終究是外人,爹怎能放心?」

  轉身笑瞇瞇地握住展俞錦的手,他和藹地叮囑道:「府裡有什麼棘手的事,女兒跟賢婿多商量,再作決定。」

  「是,爹爹。」仲冉夏點點頭,嘴裡應得爽快,心裡倒有些不以為然。試想她新時代獨立女性,區區一大家子又會有什麼事能難倒自己?

  「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會好生照顧娘子的。」展俞錦抽回手,朝仲尹拱手道。

  「好,好。」他笑得瞇起眼,又仔細叮囑了幾句,轉眼對上了仲冉夏:「乖女兒啊,爹交代了廚房,那牛尾骨湯隔七天喝一回,可別忘了。爹還等著送鏢回來,你就給仲家懷上個大胖小子。不然,我仲尹以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這香火居然會斷在爹手裡……呸呸呸!」

  自打嘴巴,仲尹皺眉念叨道:「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如來佛祖,有怪莫怪,晦氣帶走……」

  嘀嘀咕咕重複了好幾遍,這才停了下來,他突然揪住仲冉夏的袖子語重心長道:「女兒,趁現在年輕,多生幾個娃。有爹在,再養多幾十張嘴都不成問題。」

  她面色尷尬地抽回衣袖,瞥見身旁的展俞錦眼底揶揄的笑意,窘迫地打斷道:「爹……」

  她又不是母豬,幾個也就算了,還幾十個?

  翌日一早,送走了絮絮叨叨的老爹,仲冉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趁著出發前夕,時刻糾纏在子嗣上,生怕這一走,粉嫩可愛的外孫就要離他而去。

  起初義正詞嚴,之後一哭二鬧就差上吊,讓她煩不勝煩。

  好在,鏢隊離開彤城,老爹終於是走了……

  「小姐,管家來了。」菲兒低著頭,在門外恭謹地稟報道。

  仲冉夏端著茶盞的手一頓,淡聲道:「請他進來。」

  「這是近日的賬本,請小姐過目。」管家姓鍾,大約四十左右,臉色蠟黃,身上一襲洗得灰白的袍子。往角落一站,輕易讓人完全忽視。

  簡單來說,這人存在感並不強。

  仲冉夏玩味地睨了鍾管家一眼,這老爹前腳就走,他後腳就捧著賬本來尋自己。當真是盡忠職守,按照吩咐前來,又或是一次下馬威?

  她扶起躬身行禮的人,笑道:「鍾管家不必多禮,請坐。」

  愣愣地見這位鍾管家連聲「謝」字都不曾說,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仲冉夏心下好笑,倒覺得是個爽快人,也不甚在意。

  一旁的菲兒看在眼裡,秀眉微蹙,不悅道:「鍾管家,在小姐面前怎能如此失禮?」

  他斜斜瞄向她,冷哼道:「小姐還沒發話,你這丫鬟多嘴什麼?」

  菲兒一聽,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一來她是仲冉夏房裡唯一的大丫頭,府裡誰看了不讓上幾分,就連老爺對她也是和和氣氣的,何曾被人這般冷待過?

  二來,她悄悄瞥向桌前默然的仲冉夏。自己一時嘴快,若是惹怒了自家小姐……

  想到這裡,菲兒的臉頰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餘光看見邊上這丫頭的面色從紅到白,仲冉夏始終沒有開口。菲兒在她跟前畏畏縮縮,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在院外倒是持著身份欺壓其它下人。

  她素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主人或許不在意,又或是默許了,仲冉夏也不好刻意阻止。只要別太出格,她也就不在意。

  只是仲冉夏不出聲喝止,近來這丫頭又得寸進尺的態勢,卻容不得她不理會了。

  這管家雖說也是奴才,可怎麼說也是她跟老爹之外府裡最大的人。如今菲兒卻公然開口呵斥,過陣子氣焰囂張,豈不是要爬到她這大小姐和老爹的頭上來?

  再者,當著管家,也不好偏袒丫頭拂了他的面子。不然,以後這人又怎會好好替仲府辦事?

  看自家小姐不吭聲,菲兒急忙跪在地上。

  瞧也不瞧地上的人,仲冉夏隨手翻開賬本,估摸著上面的數目,默默心算。這麼厚厚一疊,就算轉換成阿拉伯數字,她也不可能一兩天就能看完。更何況,首先還要辨認出拿一筆筆龍飛鳳舞的行書。

  於是,她便用抽查的方式,在賬本裡選了八九頁估算。

  合上賬冊,仲冉夏淺淺一笑:「有勞管家了,以後若是有大筆銀子進出,便來跟我說一聲。其它瑣事,就不必了,相信管家能夠辦得妥妥當當的。」

  「小姐謬讚了,」鍾管家不卑不亢地答了,遲疑道:「姑爺那裡……」

  「相公身子弱,這些雜事就不必讓他操心了。」仲冉夏有些看不透展俞錦,現在只要仲府的權利牢牢掌握在她手中,就不怕美相公背地裡使壞。

  等鍾管家告辭後,她盯著杯裡的茶葉,淡淡道:「……知道錯了?」

  「是,奴婢知錯了。」菲兒紅著眼,垂下頭小聲應道。

  「記住,下不為例。」仲冉夏終於是抬起頭看向她,緩緩笑了:「起來吧……回去洗把臉,這裡不用你伺候,午飯前再來叫我。」

  她終究是心軟,盯著菲兒一瘸一拐地走遠,輕輕歎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7-3-21 00:02:51 |只看該作者
8.管賬(二)

  這幾天,仲冉夏過得分外悠閒又逍遙。

  老爹不在,她不必被逼著跟展俞錦同房「造人」,實在愜意得緊。

  吃食分別送去各自的房間,美相公體弱,大多數時間都在房內看看書,寫寫字,極少出門。

  不用與他照面,仲冉夏別提多高興了。總覺得被那雙似笑非笑的墨眸一掃,自己就無所遁形,讓她著實惱火。

  「小姐,幾位掌櫃來了,正在前廳候著。」菲兒從門外走來,垂著眼說道。

  自那日被仲冉夏晾著冷了後,她便收斂了許多。做事越發細心,滴水不漏,平日對待府中下人的態度也明顯改善了。

  一大早就來求見,仲冉夏腹誹著,不情不願地從軟榻上起了身,打了個哈欠問道:「鍾管家應付不來,是什麼緊要事?」

  菲兒低眉順眼地提醒道:「小姐,仲家的鋪子三個月上交一次賬本,讓老爺查看明細。」

  仲冉夏微微蹙起眉,一季度一次的審核?

  確實,依照那天鐘管家送來的賬本數目,不過半月不到就厚厚的幾本,若是積著,一年到頭那些賬本怕是要連這屋子都要堆不下。

  「既然這樣,我便瞧瞧去。」想必原主人滿屋的春宮圖,鐵定不會有心思去插手仲家這賬目核對的事。如此,她不記得,倒也不會讓人感到奇怪了。

  當她踏進前廳時,四五位掌櫃立刻起身拱手道:「仲小姐。」

  仲冉夏細細觀察著眾人的神色,確實以驚訝與苦笑居多,顯然以前原主人確實不喜涉及此事。

  又或者,反覆無常的性子還給過這些人難堪?

  她不得而知,施施然在上首落座,淺笑道:「各位掌櫃請坐。」

  「是,小姐,」他們沉聲地答了,面色小心翼翼地坐下。

  仲冉夏心裡好笑,看怕這位小姐給人的印象,實在好不到哪裡去。瞧這些掌櫃擔驚受怕的神情,活脫脫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接過菲兒遞來的茶盞抿了一口,她掃視一輪才慢吞吞說道:「聽說各位掌櫃把賬本帶來了,讓人直接送到我房裡去吧。」

  掌櫃們面面相覷,支吾著答應了。又簡單寒暄了幾句,便急著告辭,爭相離去。

  看著轉眼空空蕩蕩的前廳,菲兒臉色微白,悄悄看向自家小姐。見她沒有發怒的徵兆,這才暗地裡鬆了口氣。

  說起來,大小姐醒來後,已經很長一段時日沒有再亂發脾氣,打罵底下的僕役。甚至唇邊多了一抹淺淡的笑意,溫軟親切。

  但那天在鍾管家面前責罰她,不鹹不淡的,氣勢卻比以往更甚。沒有打板子,沒有惡意的痛罵,可由內而外的恐懼,並不比之前少。

  菲兒正想著,抬頭見仲冉夏放下茶盞,起身要走,連忙跟了上去,悄聲提到:「小姐,風公子送來的書冊,奴婢讓人搬進了書房。」

  「知道了,」這丫鬟不說,她真要忘記還有這麼一件事。

  仲冉夏低聲應了,轉身回了西廂,直奔書房。她倒要看看,風蓮特意送來的書冊究竟都是些什麼東西……

  菲兒照舊守在門前,仲冉夏獨自進了去。瞥見三個木箱放在桌子上,大約半個手臂長,不大卻很沉。

  她挑開鬆鬆的鎖頭,打開箱子,入目的是一本本書冊層層疊疊,整齊地擺放在裡頭。

  掌心覆上書冊的封面,紙質是上品,裝訂得相當齊整漂亮。封面上沒有字畫,淺棕色的表皮,絲毫看不出究竟是什麼。

  拾起中間薄薄的一本,仲冉夏隨手翻了兩頁,神色大窘。

  這男男女女,上上下下的姿勢,不是春宮圖又是什麼!

  看來這書房滿屋的圖冊,都是風蓮的傑作了。就不知他從何處搜集到如此多的各色春宮,又究竟有何目的……

  討好以前的仲冉夏嗎?

  但是風蓮刻意的勾引,眼底的冷意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若說是喜歡,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再者,能網羅這麼多的春宮圖,散去的錢銀定然不少,風蓮的家底怕是不薄。

  又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她提出索要銀兩的事,他怕也不是為了圖謀仲家的財產而蓄意為之。

  仲冉夏百思不得其解,粗粗翻看了一輪,感覺畫工平常,內容亦不夠香艷。不由想起那天無意尋到的「芙蓉帳」,比這些不知要好上多少。

  思及此,她一怔,好笑地搖搖頭。

  見得多了,自己倒是容易適應得很,這麼快便不甚介意,還能評頭論足去了。

  僕人不敢在書房逗留,免得引來責罰,這三箱書冊只堆在了門邊,便都匆匆離去。

  仲冉夏總覺得這書房透著幾分詭異,也不願旁人任意闖入。於是,只得自己動手,吃力地把箱子推到了牆角便算了事。

  拍拍手,她滿意地再瞧了一眼,轉身出了書房,回到了臥室。

  仲冉夏早有了心理準備,這賬本的數目必然不少。

  可看見寬大的木桌上下一捆一捆的賬本,堆得滿滿的,還是嚇了一大跳。

  想到老爹一個人也能把賬目算清,她一個學過現代統計的本科生又怎能輸了去?

  認命地拾起一冊賬本,吩咐菲兒拿來紙筆,她窩在軟榻上,一面用筆記下數字,再用豎式計算。若是僅僅用心算,不知要費多少心力才能完成。

  揉了揉酸痛的雙眼,仲冉夏掃了眼榻前堆得整整齊齊的賬目,吁了一口氣,心裡湧現出絲絲成就感。犧牲掉午飯,僅僅吃了一碟點心,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好在,自己終於是看完了。

  仲家手底下的商舖涉及多個方面,淨收入相當可觀。老爹雖然看起來不咋樣,倒是有些手腕。

  不難看出,那些掌櫃都是有能力的人才。打理得井井有條,又忠心耿耿。單說這酒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推出物美價廉的新酒,不但留住了老顧客,還吸引了不少新顧客,可謂精益求精,不斷創新。

  也難怪仲府這麼幾年來,穩坐彤城第一首富的位置。

  讓菲兒送來晚飯,仲冉夏心不在焉地吃著,腦子裡回想著剛才看的賬目。

  這是以前留下來的習慣,每做完一件事,她總會仔細檢查是否還有錯漏的地方,以便盡早補救。

  曾經有人笑言這是輕度強迫症,仲冉夏也不否認。

  人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得十全十美,但在有限的能力裡減少錯誤,就需要細心謹慎,反覆檢查了。

  確認她方才沒有遺漏什麼,仲冉夏放下雙筷,吩咐道:「菲兒,讓人把賬本都收拾好。」

  她很快讓屋外的人把榻前查看過的賬本搬了出去,卻又抬了兩個大箱子進來,仲冉夏疑惑道:「這是什麼?」

  菲兒叮囑下人小心放下,轉頭恭敬地答道:「回小姐,這是先前剩餘的賬本。」

  仲冉夏的視線在箱子裡一轉,嘴角抽抽。這些賬本足足有剛才那些的一倍之多,果然不是人幹的活,她不由暗歎自己為何要管上這閒事了。

  交代菲兒把飯菜都撤了,又讓她圍著軟榻點燃了十數支蠟燭,屋內光亮如晝。仲冉夏這才又捧著賬冊,在紙上速算起來。

  臥室的燭光亮了一夜,展俞錦推開半掩的房門時,看見的便是抱著賬本蜷縮在軟榻上的瘦小身影。

  面色發白,秀眉緊蹙,睡得並不踏實。

  一地散落的紙張上寫滿了許多未曾看見的字符,他彎腰拾起幾張,淡淡一掃。榻前的賬本凌凌亂亂,展俞錦小心避開,低頭拿走了仲冉夏手中還緊握的毛筆。

  這一碰,她微微一震,卻是驚醒了過來。

  睜眼看著跟前放大的俊臉,仲冉夏從迷茫驟然變成驚嚇的神色,一個激靈坐了起身:「……展公子,有什麼事嗎?」

  「娘子一夜未睡?」展俞錦抿唇一笑,雙目溢滿了關切與暖意:「這麼多的賬本,都查看完了嗎?」

  「嗯,」她應了一聲,抬頭見那雙黑眸中的震驚一閃而過,仲冉夏立即回神:「展公子,有何不妥?」

  「沒有,娘子辛苦了。」展俞錦溫和一笑,將毛筆置於桌上。

  看到他手裡寫滿豎式的白紙,仲冉夏皺起眉,轉而笑著,自然而然地從美相公那裡取走了紙張:「讓菲兒收拾便好,不勞展公子費神了。」

  展俞錦依舊淺淺笑著,任由她把紙張都拿了回去:「既然娘子將賬本都看完了,店裡少不得掌櫃,下午便讓他們過府?」

  「也好,」仲冉夏點頭應下,確實有些掌櫃從外地趕來,這一來一回已經費了不少時日。多逗留一天,這店舖就得少賺一日,總是不划算的。

  錢奴的因子在作祟,她自然不會拒絕展俞錦的提議了。

  待掌櫃們莫名其妙被叫來仲府,聽聞大小姐已經把賬本都核對了一遍,驚得人人張大口,險些說不出話來。

  先不說這效率,原以為她不過動動嘴皮子,這事大多會交由旁人來辦。誰知這位仲家大小姐居然親力親為,還連夜看完了賬本。

  在座的掌櫃們震驚之餘,不由悄悄往外一瞧,估摸著這天該下紅雨了。

  紅雨沒見著,看到仲冉夏眼底下淡淡的陰影,幾位老掌櫃反倒心下感動。大小姐終於是改邪歸正,懂得為老爺分憂,實在可喜可賀。

  想到這裡,眾人的目光不禁紛紛投向跟隨而來的展俞錦身上,對於仲冉夏的改變,自然是都歸功在這位新入門的美相公了。

  仲冉夏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眼神,睏倦地瞇起眼,先把好話說在前頭:「這幾年,有勞各位掌櫃仲家的生意才能這般蒸蒸日上。」

  「大小姐謬讚了,」掌櫃們惶恐地答道,心裡思忖著她用意何在。

  丟一個果子,接下來自然是大棒子等著伺候了。

  仲冉夏示意菲兒讓僕人把一小箱賬本抬進了前廳,淡然開口道:「只是這賬目上若是有了紕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眾位掌櫃認為呢?」

  看他們紛紛點頭,她低笑道:「那麼裡面的小問題,大伙明天之前改好了,再送入府中吧。若是再出了錯,眾位勞苦功高,仲府自不會虧待,卻也不敢再用各位了。」

  說罷,仲冉夏用長袖掩著面,偷偷又打了個哈欠。

  側頭瞥見展俞錦嘴邊淺淺淡淡的笑意,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深邃莫測。

  她不由正了臉色,若無其事地瞧了回去。

  卻見他一挑眉,唇邊的弧度更深了,笑得是別有深意。

  仲冉夏看得心裡一跳,美相公突然笑得更為燦爛:「折騰了一宿也該累了,俞錦這就伺候娘子就寢如何?」

  這話說得賊曖昧,仲冉夏餘光瞄見底下的掌櫃會意的笑容,恨不得上前把展俞錦的嘴巴給撕了。

  不過她突然轉了性子,重視起這府中的生意,未免讓人生疑。仲冉夏索性順著他的話,嬌滴滴地道:「相公有心了,菲兒,送客。」

  說罷,她徑直就往臥室走,困得眼裡只看見那柔軟的床了。

  正形象全無地往大床上一撲,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忽感有人輕柔地解開自己的腰帶。以為是菲兒,仲冉夏便隨她去了。

  可是當那若有若無的藥香飄來,她愕然地睜大眼,下意識地抱著被子向床內一縮:「展公子,你怎麼在我房裡?」

  坐在床沿,展俞錦低下頭,雙手慢條斯理地褪下外衫,淡笑道:「自然是侍候娘子了。」

  仲冉夏面色一僵,見他指尖一挑,動作說不出的優雅,卻極為迅速,轉眼便剩下一件褻衣。

  展俞錦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就要將這件薄薄的單衣脫下,驚得她立刻跳起來,抓起外袍套在他身上,絞盡腦汁找借口,最後只憋出了一句:「……天色還早,公子不妨隨我去後院走走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7-3-21 00:03:02 |只看該作者
9.原來她是耍刀的

  夏日炎炎,仲府的後院綠樹蔥蔥,花香滿溢。假山亭台,小橋流水,端得是風雅精緻。

  兩人漫步其中,仲冉夏突然發現一汪清池,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亮光,卻是空空如也,不由惋惜:「怎地不在這池裡種上清荷?」

  展俞錦墨黑如漆的雙眸望向她,看得仲冉夏胸口狂跳,片刻後才見他開口道:「娘子素來不喜蓮,尤其是這白荷。」

  仲冉夏眼皮一跳,想起那日她在杏香閣脫口大讚那池白蓮,是不是也讓風蓮起了疑?

  壓下心中的慌亂,她微笑著問道:「那麼,展公子呢?」

  他睇了過來,眼神說不出的纏綿深情:「娘子不喜,俞錦自然也厭惡得緊。」

  聞言,仲冉夏面皮微燙,再也沒了言語。

  清風拂面,又得美男在旁,若是旁人,即使面上未曾湧現歡愉之色,也該在心裡竊喜。

  可惜對仲冉夏來說,卻是如芒在背,糾結又費神。

  該說什麼,該如何應答,該表現出怎樣的神情才符合這原主人的性情。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她已是薄衫盡濕,筋疲力盡。

  加之昨天一夜未睡,只覺太陽穴「突突」的疼,恨不得立刻離開此處,飛奔回房。

  本想再用展俞錦體弱的理由打發,仲冉夏偷偷一瞄,卻見如玉的面上透著幾分紅潤,雙目炯炯有神,先前的病弱之態盡數消失。

  這借口怕是用不上了……

  幸好鍾管家及時前來,算是解救了在水火之中的仲冉夏。

  「出什麼事了嗎?」她微微蹙起眉,彷彿對他的打擾感到不悅,實際上暗地裡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鍾管家確實不負所望,瞥了展俞錦一眼,低頭拱手道:「大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仲冉夏略感歉意地看向展俞錦,尚未開口,便見他主動告辭:「俞錦有些累了,這便回房歇息。」

  眉眼一動,他輕輕笑道:「娘子,不要過於操勞了。」

  輕柔的話語,不難聽出其中的關切之意。縱然仲冉夏心知展俞錦不簡單,也不禁有些動容。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仲冉夏與鍾管家一前一後走進深處的涼亭中,淡淡問道:「此處無人,不妨直說。」

  鍾管家站直身,臉上原先的恭敬內斂的神色褪了下去,低笑道:「小姐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仲冉夏詫異地盯著他,那張平凡的臉面突然轉換出不一般的氣勢,她暗暗心驚,謹慎地答道:「有勞管家關心,我已然痊癒。」

  「既然好了,為何遲遲不開始晚課?」鍾管家眉頭一皺,不滿地低喝道。

  她愕然,晚課?

  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尋思著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只是仲冉夏不清楚是敵是友,小心翼翼地推諉道:「近日爹爹不在府中,賬目繁多……」

  鍾管家大手一揮,不耐地打斷道:「這一年你不是都將賬本送與姓展那小子看的麼,怎又自個攬上身了?」

  仲冉夏一驚,展俞錦這才入府不久,仲府邸一年的賬本,究竟是怎麼回事?

  心思一轉,她支吾道:「相公病弱,這才剛剛有了起色……」

  「病弱?」鍾管家冷哼一聲,逕直坐在石桌前,不屑道:「也就是你這傻丫頭才會深信不疑,那姓展的分明就是內力折損,受了重創。當初多次勸誡,你卻一意孤行。」

  他搖搖頭,忽又歎道:「只是那些賬本,姓展的根本不放在眼內,丫頭直接丟與他便是,浪費那麼些時間作甚?」

  說罷,抬眼瞅向仲冉夏,鍾管家狐疑道:「平日丫頭你最煩這些,怎地居然認認真真地核對賬目了?想當初,仲老爺三番四次嘗試,你還把賬本都撕爛了不少。」

  仲冉夏一怔,轉而苦笑。難怪那些掌櫃的臉色如此古怪又擔心,原來這身體的主人有過前科。

  撕爛賬本,也只有原主人才做得出來!

  可是展俞錦並非重病,內力折損,又是何人所為?

  且在一年前,他便深得原主人的信任……

  目光一沉,仲冉夏斟酌著說:「鍾管家,這晚課……」

  「得了,今夜亥時,在西廂石院。」他揮揮手,這事就這樣定下了。

  晚課究竟要做什麼,仲冉夏心裡沒底。她早早把菲兒打發去睡了,又叫多了幾人守在展俞錦的房前,明為伺候,實際上是行監視之舉。

  她不清楚美相公的身手是否跟袁大夫所言那般,不過是粗淺的防身功夫。派人盯著,即使是多此一舉,總能提前給自己通風報信,好讓她未雨綢繆。

  白天仲冉夏不經意間向菲兒打聽到西廂石院的大約位置,傳言此處鬧鬼,早被老爹請道士驅鬼作法,列為府中禁地。

  她親身前來,院內雜草叢生,牆壁斑駁水跡,屋頂角落層層的蜘蛛網,顯然多年來未曾有人來過。選這樣的地方習晚課,確實不易被發現。

  鍾管家身穿黑色短褂窄褲,乾淨利落。面目與白天有些微的差別,面目透著堅毅之色,目光迥然而凌厲。

  仲冉夏慢慢上前,幸好她今晚也選了一件窄身緊袖的衣褲,不然跟他格格不入,肯定得露餡了。

  見她遲疑著站在不遠處,眼神飄移,鍾管家蹙起眉,狐疑的視線在仲冉夏臉上一轉,厲聲道:「幾天不見,你就忘了怎麼跟師傅行禮了?」

  仲冉夏一怔,快步上前,神色惶恐,禮數周到地道:「……小徒見過師傅。」

  鍾管家掃了她一眼,隨手將插在地上的一把大刀拿起,扔在她面前:「養病數日,讓為師看看你的刀法練得如何了。」

  仲冉夏懵了,原主人居然會耍刀?

  低頭看向她的左手掌,原來這些新舊的繭子,都是刀柄磨出來的。只是,而今自己要怎麼糊弄過去?

  若說她多日未練,忘記得七七八八,這鐘師傅會不會立刻掏出鞭子抽打自己?不然,她該怎麼解釋自己半點刀法都不會了?

  仲冉夏心慌意亂,一時間也沒找著適合的理由,焦慮不已。

  「怎麼,又忘了?」鍾管家雙眉一豎,就要發怒:「你這刀法學了整整三年,至今卻沒有半分起色,來來去去只懂得投機取巧。對著三教九流的傢伙還能勉強應付,若是遇著高手,丫頭你連怎麼死都不曉得!」

  「師傅,徒兒錯了。」仲冉夏一喜,不知該慶幸這原主人太笨,還是她不用苦思冥想再尋借口。

  「過來,為師看看你的情況。」鍾管家兩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挑眉又要發怒:「你又練了什麼旁門左道的東西?經脈阻塞,真氣不穩,還少了大半!如果不是仲老爺曾對為師有恩,早就不再理會你這不爭氣的丫頭了!」

  「師傅息怒,徒兒一時鬼迷心竅,以後定然改過自新!」她立即言明表志,就差伸手發毒誓了。

  見狀,他甩開仲冉夏的手臂,單手握著大刀,冷聲道:「既然如此,今晚便教你幾招入門刀法,丫頭你且好好記著,莫讓為師再失望。」

  「是,徒兒謹記。」她誠心誠意地垂眸答道,將鐘師傅舞動的一招一式緊緊記在心頭。

  之後的幾夜,仲冉夏獨自前去石院自行練習刀法,卻未曾再見到鍾管家。

  白天在府中偶遇,他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神色,眼神沉著,並沒有那夜所見的逼人氣勢。

  她心裡有種感覺,白天看到的鍾管家,並非是夜裡那位師傅。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易容」二字,想必是老爹為了讓師傅名正言順地出現,才特意安置的管家身份。

  仲冉夏不清楚這師傅是否是世外高人,又或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但見他一手刀法猶若行雲流水,心下佩服。尤其是她如今情況未明,多一項武藝防身亦是好的,自是認認真真地埋頭苦練。

  幾天下來,仲冉夏自亥時開始,四更才回屋。早上遲遲醒不來,趴在床上,腰酸背痛。

  掌心被刀柄磨出了水泡,左手臂又沉又麻,知覺沒了八九成,讓她苦不堪言。

  最鬱悶的是,仲冉夏還得小心防著旁人發現她的不適。首當其衝的,自是突然前來要與她一同用飯的展俞錦了。

  好在這原主人平日用得都是右手,也就沒有露出端倪。

  她還不放心,說是無意被金釵在掌心刮下一道淺淺的紅痕,抹藥後,自己用薄薄的白布包住了左手。

  此間菲兒多次提出要幫忙換藥,都被仲冉夏冷冰冰的眼神制住了,還抬出了不願被人碰觸的厭惡神色。

  於是,她識趣地再也不敢多事了。

  「娘子受傷了,怎地不讓袁大夫來瞧瞧?」展俞錦放下筷子,眸子在她的左手上一瞥,語含關心。

  「小傷罷了,何需勞煩袁大夫?」仲冉夏不緊不慢地擋了回去,端起盛了湯的瓷碗,當然用得是右手了。

  「若是留下疤痕,岳父大人怪罪下來,俞錦難辭其咎。」他對上仲冉夏的眼,輕聲一歎。

  「爹爹並非不明事理的人,相公無需擔憂。」她秀眉一挑,漫不經心地轉開了話題:「既然之前的賬本都是由相公核查的,剩下的事就麻煩你了。」

  「為娘子分憂,這是俞錦應當的。」那日在掌櫃面前示威後,仲冉夏就命人把重新改過的賬目送去了他的房中,明明白白地把事情轉交到他手中。

  展俞錦念及以往三個月的賬本,他也得兩天才能完成,她卻只需一夜。他重新查看了出錯的賬目,細微之處的漏洞,仲冉夏並未忽視。

  可見她速度之快,也並非囫圇吞棗,粗粗翻閱。

  用飯的夫妻兩人默默無語,身邊侍候的婢女小廝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得罪了兩位主子。

  鍾管家適時出現,遞上一封信函:「小姐,杏香閣送來拜帖。」

  仲冉夏展開一看,果真是風蓮的邀約。

  怕是她幾日未曾到杏香閣,與以往的性情不符,讓風蓮擔心少了一位金主,便著急地遣人來請了。

  只是彤城何人不知仲家大小姐新婚燕爾,卻登門送帖。該說他有恃無恐,還是膽大妄為?

  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展俞錦,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默然地品著茗,神色不喜不怒。

  這是毫不在意,還是習以為常?

  仲冉夏放下請帖,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打。半晌,淡淡道:「鍾管家,庫房裡不是有一盞七彩琉璃燈?待會便讓人送去給風蓮。」

  那日公然在大白天被輕薄,她還心有餘悸。如今還不能撕破臉,尋思著平常男人尋花問柳,不也是送禮哄哄了事,如今自己也就學一學。

  鍾管家應了,轉身便吩咐下去。

  展俞錦倒是有些驚訝,笑道:「杏香閣的閣主親自邀約,娘子好本事。」

  仲冉夏聽得彆扭,這話是誇還是貶?

  笑了笑,她靠近了些許,曖昧地張口:「難道,相公不介意麼?」

  放下茶盞,黑漆漆的雙眼眸光流轉,他緩緩笑開了:「娘子如今不是還留在俞錦的身邊嗎?」

  仲冉夏一窒,居然被他噎得辯駁不得。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6 16:3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