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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落雨秋寒 -【寡婦門前】《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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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你們來了?」馮老並不意外他們的到來。

    撲通,顧麗娘跪下了,「馮老先生,求你救救我娘吧。」他們只此一條途徑救老太太,如果下跪能增加她娘出來的機會,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是啊,看在你們多年交情的份上,還望您伸伸緩手。」許強也跟著跪下了。

    顧麗娘握緊了許強的手,男兒膝下有黃金,他能為她做到這般,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哎,你們快起來。」馮老忙將他們扶起來,「這事咱們好好商量。」

    待他們坐定後,馮老才開口,「你們放心,此事老夫一定會鼎力相助的,只不過聽說如今聖上龍體違和,已有三日未上朝了。這案子也一直壓著沒有審理,咱們為今之計也只能等等了,牢裡我已經托人打點過了,你們不必太過憂心。」

    顧麗娘縱然心裡焦急,但也知道他們此刻除了等之外,別無他法。而且之前那些小說電視裡說的什麼面聖告御狀之類的,明顯不得用。老太太明顯是被牽連的,他們只希望當今聖上大發慈悲,或有人求情,讓老太太得已倖免了。

    回到家,顧麗娘從箱底裡翻出一塊厚實的絨布,然後去了趟錢家。請齊慧娘幫忙納了雙棉鞋,裡襯用的是她手中這塊極柔軟暖和的絨布。

    齊慧娘倒是沒問什麼便答應了下來,顧麗娘也不多說。忙回了家,燒了簡單的飯菜吃了後,拿出針線,連夜趕工,做了一件棉褲。鞋底不是那麼好納的,所以她才請齊慧娘幫忙,她雖然也能納,但是終比不得她們土生土長的來得熟練,而她又急著要,只得拜託她們了。

    當晚,顧麗娘輾轉反側,許強被她鬧得沒法睡,只得擁著她安慰,「別擔心,老太太吉人天相,會沒事的。」

    她滿臉愁容,「快冬至了,這天一日比一日冷,牢裡這麼潮濕陰冷,她一個老人怎麼熬得住。」人都知道,冬至前後是最冷的,那種冷是冷到骨子裡的冷,他們這種血氣足的年輕人都覺得那十來天讓人受不住,更何況是一個老人?

    許強不說話,默默地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直至深夜,夫妻倆才沉沉睡去。

    次日,顧麗娘早早便起床了,把手頭的事做後,她和許強再次來到牢裡。

    「走走走,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人想進去就能進去的?」

    他們到時,正好看到一個當差的推搡著一個婦人,連帶她塞到官差手中的幾十個大錢都被他扔到地上。

    可憐那婦人跪在地上將那些個銅板一個個撿起,最後還是被趕走了。

    「啐,幾十個大錢也想進去看人?我呸!」

    顧麗娘忍住心裡的厭惡,只當看不見。真是哪裡都有這種人,她也沒那個能力去管。此刻重要的是,將手上的衣物順利地送進去。

    「兩位差爺,內子想進去看望個人,就是顧家二房的老太太,還望兩位差爺能行個方便。」說話間,許強偷偷往差爺手裡塞了二兩銀子。

    那人暗中掂量了一下,然後露出個滿意的笑容,「進去罷。」那顧家老太,上頭交待下來要好生看顧的,他們自然不敢拿喬。

    他拿出買好的一壺好酒和下酒菜,陪著兩位差爺喝,然後笑道,「難為兩位爺這麼冷的天還要當差,小的特意買了兩壺酒來孝敬差爺,還望兩位爺賞個臉。」

    「你小子,上道啊。那咱們便不客氣了。」

    來過一回,顧麗娘熟門熟路地跟著領路的小官差往老太太所在的牢房走去。對朝她伸手的犯人視若無睹。

    經過關押顧氏族人的牢房時,顧麗娘好奇地瞄了兩眼。

    見了顧麗娘,楊氏的眼睛溜溜地轉。

    其實顧麗娘連著兩日都來看望這老太太,顧家的人都看在眼裡,再聯想到這兩天江墨染的行徑,心中難免明瞭了幾分。不過想通關鍵的顧氏男子都一致地保持沉默。顧長樂就想,如果說這孩子真是他們顧家的嫡女,如今顧家這樣,就不要攀扯她了,尚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下場,如今能保存一點顧家血脈便是一點。若不是,人家一個外人能做到這份上,已算不易,如果他們顧家硬要將她扯進這宗官司裡,那真是豬狗不如了。

    但他們顧家的女人明顯不是這樣想,心頭的怨懟讓她們最見不得別人好,臨死前能拉一個墊背是一個。

    「喂,我是你大嫂,你快給我弄幾件厚實的衣服進來!」楊氏凍得臉色發白,她的衣物都被大房三房的人強行脫下來穿了。不止她,他們二房所有人都被如此對待,如今小小的牢房分成涇渭分明的兩處,大房聯合著三房來欺壓他們二房,真是氣死她了!

    顧麗娘權當聽不見,跟著小差爺繼續往裡頭走。

    「喂,說你呢,你聾啦?」楊氏使盡了力氣大喊了一聲。

    顧麗娘對這一切充耳不聞,倒是她旁邊的小差爺皺了皺眉頭,「吵什麼?再吵就嚴刑伺候!」

    楊氏這才悻悻然地住了嘴,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幸災樂禍地看著。

    待那官差開了門,顧麗娘便彎腰走了進去。

    「麗娘,我怎麼在這裡了?」老太太一臉怯怯地看著那些張牙舞爪的犯人,對於怎麼來到這裡,她完全記不得了。

    「他們怎麼也在這裡了?」老太太指指對面牢房的顧家眾人。

    顧麗娘一聽,就知道她癡病又犯了。當下也不知如何解釋,索性就忽略過去,只問她冷不冷。

    老太太使勁點了點頭,「這裡好冷,沒有暖炕,沒有火盆。」

    「那老太太把這條褲子穿上好不好?這樣就不冷了。」

    「嗯嗯。」

    給她穿好了褲子和鞋子,顧麗娘看著丟在一邊已經冷了的包子和乾糧,有些個只啃了一點,就啃不動了。顧麗娘抿抿嘴,老太太牙不好,恐怕現在已經餓了罷?

    「餓了吧?來,吃點東西。」顧麗娘從食盒裡拿出還熱著的飯菜。本來她想煮粥的,但粥雖好下嚥,卻克化得快。這般冷的天,還是吃點飯好。熱量夠,能讓身子暖和。

    「麗娘,飯菜好香,好好吃的樣子。」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挾了一塊豆腐。

    「慢點吃,別急。」

    正好此時,有人給犯人送飯來了。每個牢裡都是一陣爭搶,咒賣聲和哭聲交織。

    楊氏知道大房和三房的人不會讓她好過的,所以她食物一搶到手,就馬上往嘴裡送。但她精明不代表她的孫女也一樣。

    可憐幾歲的孩子肚子餓得受不了,抱住一旁的楊氏猛的哭,「娘,奶奶,我肚子餓,嗚嗚。」

    楊氏素來是個重男輕女的,歷來也不待見這孫女,她推了她一把,「去,找你娘去。」然後她無意間瞄到對面牢裡顧麗娘正在哄老太太吃飯,眼睛一轉,對她孫女道,「小囡囡,去,問你太奶奶要吃的去。」

    小孩子懂什麼,以為叫了就有吃的了,當下便大聲喊了起來,「太奶奶,囡囡肚子餓,嗚嗚——」

    連叫了幾聲,顧麗娘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穿得單薄的小女娃緊緊抓著牢裡的木棍,憋足了力氣朝她們這邊喊。而楊氏則一臉得意地看著她們。

    顧麗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權當沒聽見,倒是老太太聽了直張望,「我好像聽到有人叫我。」

    「你聽錯了。」顧麗娘面不改色地道,牢裡的飯哪能吃飽人?楊氏她們所在的牢裡少說也有近二十人,她便是發了善心,把食物給了那孩子,也會被顧家的女人們搶光的。那孩子沒有自保能力,給了她食物等於把她置於危險之中。當所有的人都忙著搶食物的時候,沒人會顧及一個孩子的安然的。餓著肚子,總比頭破血流來得好。

    「哦。」老太太聽了她的話,果然不再張望。

    見她們不為所動,楊氏暗恨,「這老太婆和賤人果然是狠心的,連自己的子孫後代都不顧了。」

    見老太太吃飽了,顧麗娘收拾一番,準備出去了。差爺讓她呆在這兩刻鐘,已經很通融了,她也不能讓人難做不是?

    「食物不准分人,要聽話哦。」現在牢裡寬鬆,使點銀子他們還能趁機進來。但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萬一他們進不來了,至少她還有點糧食能墊墊肚子。

    「哦。」老太太點了點頭。

    「你先在這呆一下,我得空再來看你。」

    顧麗娘站起來,往外走的時候,老太太眼巴巴地跟著她,想出去。

    顧麗娘知道,她畢竟是犯人,是出不去的,外面的差爺也不會讓她出去。為了不讓老人難過,顧麗娘只好停下來,把她哄好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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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7: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京城緊張壓抑的氣氛被兩封八百里捷報打破了,其中一道是大將軍徐輝擒拿了羅剎國的一個重要首領,迫使羅剎國投降,遞交降書。

    如今羅剎國降了,皇帝自然能騰出手來收拾廣安王了,國泰民安,指日可待。在這兩個好消息的刺激下,皇帝精神振奮了,上朝了。出門的人多了,街上熱鬧起來了。

    顧麗娘只希望當今聖上一個高興,就把老太太給赦免了。雖然這聽起來很癡心枉想,但她就忍不住存了這樣的想法,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

    等了兩天,卻只等來了顧家被提審的消息。升堂前晚,顧麗娘夫婦再次來到馮家見了馮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利的證據或證人,楊氏雖然尖刻了點,但若說她一個婦道人家,敢窩藏叛賊,他們卻是不信的,她的膽子還沒那麼肥。他們如今只希望顧家的罪名能小一點,到了馮家,馮老聽了他們的話,點了點頭,然後說了一句寬慰的話,「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見他不想多說對此事的安排,顧麗娘與許強沒有多問。人家肯幫忙就算不錯了,又不是你手下,沒必要事事與你交待得一清二楚。一切,看明天吧。

    升堂那天,顧麗娘與許強早早便去了,佔了一個視野極佳的位置。主位上的官老爺是誰,顧麗娘不認識,但看著挺威嚴公正的。當顧家眾人被拉上來的時候,顧麗娘一眼便看到了老太太,她看起來還算精神,沒有遭太大的罪。

    老太太見了顧麗娘,明顯一喜,掙扎著就要過來,嘴時喃喃,「麗娘麗娘。」

    顧麗娘心一緊,朝她緩緩搖了搖頭。老太太一愣,癟了癟嘴,悶悶地跪坐在地上。

    顧麗娘看老太太那樣子,卻是記住了她的話,『當她搖頭時,她就要聽話,不要吵鬧。』這是她在牢裡叮嚀過的,顯然老太太記在了心裡。

    江墨染上了公堂見著顧麗娘後,指著她激動地大喊,「大人,冤枉啊,我不姓顧,我姓江,叫江墨染,和顧家完全沒有關係啊。程家的人可以證明,對,程家大太太和大奶奶都可以為我證明。那個才是顧家五小姐,大人,快把她捉起來。」

    主審大人看了顧麗娘一眼,師爺上前耳語了兩句,主審大人驚堂木一拍,呵道,「肅靜!公堂之上,豈容你吵吵鬧鬧?再吵,就掌嘴!」

    江墨染這才不鬧了。

    接著,驚堂木一拍,便開始升堂了。

    顧家大部分人都是被牽連的,幾乎不用審問,關鍵便是審楊氏。在官老爺的威嚴下,楊氏哆嗦著將一切罪都推到了娘家頭上,說她並不知道娘家拿了這宅子作何用途,她除了每半月拿千兩白銀外,並不過外那莊子的事。

    楊氏所說的話,在楊家一個小廝的作證下得到證實。雖然事實如此,但楊氏如此的做法,未免叫人心寒。

    楊家也喊著冤枉,說是一個姓周的商人向他們租賃了城外的幾個莊子,他們也並不知情。可惜他們卻沒能拿出有利的證據來證明他們的冤屈,於是,他們只能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於是,顧家的罪就減了點,而楊家就悲劇了。

    主審大人正準備在堂上宣讀結果時。

    「大人,大人,皇上大赦天下啦。」一個官差飛奔而來。

    「此話當真?」主審大人激動地站了起來。

    顧麗娘也覺得自己心撲撲直跳。

    「是的,皇榜都張貼出來了。」

    「你把皇榜上的聖意給我說說。」

    「是,皇榜上所說,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一堆文謅謅的話,顧麗娘聽得雲裡霧裡。大致意思是,隨著大捷之後,皇三子降生,為了慶祝大捷以及為了皇三子祈福,而今大赦天下。除十惡不赦之罪外,皆在赦免之列。不施行連坐,除罪者本人,其餘人一概釋放!

    皇三子,乃皇后所出。先前皇后所出大皇子於兩年前夭折,如今的皇三子可謂是名正言順的嫡子,若不出意外,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莫怪乎當今聖上如此龍心大悅了。

    主審大人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顧家除顧蘊升夫婦外,其餘人等,一律釋放!楊家,暫且押後再審!」

    江墨染張大了嘴,眼神一片悔恨。

    劫後餘生,顧家眾人如釋重負,有些個更是放聲地哭了起來。

    顧麗娘高興極了,忙過去把老太太從地上扶了起來。

    「麗娘,回去了?」老太太懵懵懂懂地問顧麗娘,完全不知道她已經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

    「嗯,回去!」顧麗娘重重地點了點頭。

    「麗娘,以後咱們都不要來這裡玩了好不好?這裡不好玩,東西難吃,又冷。」老太太喃喃地抱怨。

    「嗯,不來了,永遠都不來了。」

    顧家眾人互相攙扶著出了公堂,見顧麗娘與許強扶著老太太往前走,那路明顯不是回顧府的路,顧長樂嘴巴動了動,終是什麼也沒說。見族長這般,大伙也都沉默著。

    「娘,咱們該回府了。」一道低低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眾人一看,樂了,「江墨染,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就是,我還是頭一回見到臉皮這麼厚的人。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公堂上一直嚷著不是咱們顧家的子孫來著。」

    「你從哪兒來的滾回哪裡去,我們顧家要不起你這等好子孫!」

    「族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胡言亂語的,請原諒我一回罷。」江墨染見顧長樂皺著眉不為所動,「便是我再多的不是,我身上流著的也是顧家的血啊。」

    顧長樂一笑,「我不管你姓江還是姓顧,現在也沒空理會你這事,顧家也沒你安身的地方,你走罷。」說完不再理會她。

    江墨染咬了咬唇,衡量了一番,轉身走了。

    「麗娘,我要吃六合居的香芋酥,還要吃你做的餃子,嗯,還有——」老太太邊走邊數著自己想吃的食物。

    「行行行,都吃都吃。」顧麗娘好脾氣地哄著。

    「族長——」顧蘊升的大兒子顧銘淵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遲疑地道。再怎麼說,老太太也是他們顧家二房的祖宗,這樣被人帶走,真的沒關係嗎?

    顧家眾人被捉之時,顧家就被抄了家,如今只給回顧家的祖宅以及祭田。祖宅裡貴重之物怕是全被一搬而空了罷,百廢待興。老太太留在顧家,一時之間怕也難顧及,還不如讓她跟著去呢。看顧麗娘在牢裡的行動,不似是會慢待老太太的。

    「五娘子,二弟妹且去你家哪擾幾日,等咱們顧家安置妥當後,再叫人去接,可是使得?」顧長樂道,他這話已經算是承認了顧麗娘是他們顧家的子孫了。有道是患難見真情,不管上回滴血認親的事如何,顧麗娘這些日子的表現都是極得他的讚賞。

    顧麗娘頓了頓腳步,道,「顧大叔放心罷,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她的。」

    回到家,許老爹見他們順利領了人回來,「可算好了,一家子聚在一處了。」

    小石頭和妞妞也挺喜歡這個疼他們的老太太的,見了她就圍了上去。

    老太太也高興,蹲下來摸摸他們的頭,慈愛地道,「小石頭,妞妞,我的乖孫孫哦,姥姥想你們好久了。」

    「娘,你還記得他們呀?」自打顧家被釋放,顧麗娘便改口了。

    「你娘我記性好著呢,怎麼會忘了三個小孫孫?」

    顧麗娘讓小石頭和妞妞陪著老太太,許老爹看著福哥兒,她便一頭鑽進廚房忙碌開來,一會就到吃午飯的時候了,而且老太太在牢裡呆了挺久,該洗漱一番的。

    許強見家裡沒事了,便去鋪子轉了轉。

    ******

    「你個破落戶,和你娘一個死樣子,光吃飯不幹活,還說會釀醋,浪費了老娘多少糧食,醋也沒給老娘整出半滴來,老娘當初瞎了眼才會信你!」張氏插著腰罵道。

    罵完破屋子裡的那對母子,張氏繼續數落自己的丈夫,「還有你這死鬼,什麼八桿子打不著邊的親戚也收留,嫌家裡糧食多啊?」

    「當初我就說不收留他們的,是你說人家會制醋,硬要留下來的。」張氏男人小聲地反駁。

    張氏惱羞成怒地吼,「好哇你,學會頂嘴了是不是?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把那兩個廢物給我趕出去!」她這不是眼氣許家會制醋,大把大把地往家裡摟銀子嗎?聽那姓陳的說會制醋,本以為撿到寶的,哪知是兩塊狗屎!白白浪費了她幾十斤的糧食,想到這,她的心肝一擰一擰地疼。

    破屋裡,陳來福滿臉沮喪,「娘,我失敗了,我制不出三叔公的醋,您罵我罷。」

    孟氏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傻小子,失敗一回算什麼?娘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製出醋來的。」

    「可是,三表嬸要把我們趕出去了。」陳來福覺得很愧疚,他本來想讓他娘享福的,卻不想,讓她跟著吃足了苦頭。他真是太沒用了。

    「不住這裡也好,省得你的方子被他們偷了去。等離了這,娘出去幫人漿洗衣物,掙來錢買糧食與你釀醋,我兒一定會成功的。」

    若是這般,他也太不孝了。陳來福想到許家甜醋鋪,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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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7: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老太太算是正式入住許家了,顧麗娘在東廂收拾出一間屋子給老太太睡。屋子裡的地龍燒了起來,被子什麼都是簇新的,洗漱過老太太一沾枕,便睡了個香甜。

    次日,許強備了份厚禮,與顧麗娘一道去了馮家。老太太能出來,馮老先生在背後出了不少的力,幫楊氏指證楊家的小廝,極有可能就是他找來的。若楊氏的罪名坐實了,任憑老太太與楊氏的婆媳關係,即便皇上真的大赫天下,老太太怕也不在赦免之列!不管這茬是不是真的,人家為了老太太奔走了一番是事實,於情於理,他們都應該感謝一番。若他們一點表示都沒有,未免叫人寒心。

    「馮老先生,這是我和內子的一片心意,還望你笑納。」許強道。

    「不用不用。」馮老罷罷手,他從來都不在意這些,「你們回去好好待她便好了。」

    「老太太還好嗎?」馮老關心地問。

    「挺好的,回到家吃得香,睡得也香。」

    「那就好,那就好。」馮老笑著點點頭。

    「老太太又迷糊過去了,等她清醒,我們再與她一道來拜訪你一回罷?」顧麗娘提議。

    其實顧麗娘挺好奇兩老之間的事兒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情份,但她可不敢問,只敢在心裡臆測一番。

    「也好。」馮老摸摸鬍子。

    ******

    快晌午的時候,許強一人扛著二三十斤山豬肉回來。到家的時候,顧麗娘正在打掃院子。

    「爹,麗娘,瞧瞧,俺帶了些好東西回來。」許強一高興,家鄉話又帶了出來。

    許老爹慢悠悠地從屋裡出來,見著那塊肉,眼睛一亮,「喲,這頭山豬挺肥的嘛,福哥兒他娘,今晚你不用收拾飯菜了,我給你們弄個烤肉吃。」

    「那敢情好,咱們就坐著等吃了。」顧麗娘笑道。

    許老爹懷裡的福哥兒見眾人說得熱鬧,這個看看,那個瞅瞅,啊啊叫了幾聲,然後伸手就要抓那山豬肉。

    「呵呵,爺爺的小乖孫也想吃肉肉了是不?」許老爹抱著大胖孫子,在他肉呼呼的臉上親了一記。鬍子立即被那小調皮揪住了,一扯就落下幾根。

    「哎喲,我的乖孫啊,別玩咯,爺爺的鬍子快給你扯沒了。」

    顧麗娘看不過眼,把那小壞蛋抱過來,巴掌就往他屁股上招呼,「你個小調皮,該打。」

    許老爹忙阻止,「哎喲喲,別打別打。」打壞了他要心疼的。

    福哥兒看著他娘直笑,朝她嚷著,「囊,囊,包,呃,親——」

    小傢伙十一個多月了,已經會說幾個字,常常是一個一個地往外蹦。

    「不親——」

    「福哥兒,快叫哥哥——」

    「叫姐姐——」

    小石頭和妞妞原本在院子玩耍的,也跟著圍了過來。不甘落後地讓福哥兒叫他們。

    「呃,國?潔——潔——」

    聽到小傢伙的叫喚,小石頭和妞妞都很滿足,想再接再厲教弟弟說話的時候,福哥兒已經不耐煩了。怎麼逗都不在再開口了,再娃頓覺得沒趣。

    「福哥兒學話早,看著就和他哥一般,是個聰明的。」許強在一旁笑得一臉滿足。他如今就指望兒子長大後,給他掙個舉人老爺回來,讓他也威風威風。

    小石頭聽到許強的讚美,努力地抿著嘴,但那微彎的嘴角及時晶亮的眼睛,讓人察覺到他的興奮。

    「可不是,小傢伙學什麼都快,將來一定能有大出息的。」許老爹一臉贊同。

    顧麗娘不理會正在興頭上的兩人,孩子才一歲,能看出什麼?況且,傷仲永的例子還少麼?看著他們爺倆寵孩子的勁,自己這個嚴母是躲不開的了。家裡就得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若不然是教不好孩子的。

    妞妞膩在顧麗娘身邊,仰著頭問,「娘,什麼叫山豬啊?山豬和我們豬舍裡的豬不一樣嗎?」

    「自是不一樣的,山豬是野生的,咱們家的豬是人工養的。」

    妞妞哦了一聲,似懂非懂。

    許強談完寶貝兒子,回過頭來笑道,「這山豬肉咱們留出一半,另一半分三份,給錢家送一份,夏家送一份,馮家送一份。」

    「嗯,我省得了。」來這裡三年了,顧麗娘對這裡的人情來往已經很習慣了。這兒的人不習慣吃獨食,有什麼新鮮的好吃的,都會送點給交好的人家嘗嘗,便是殺個豬,也會送過去一兩斤肉。

    前些日子,顧麗娘見那回請齊慧娘納的鞋挺好,又拿了一些暖和厚實的布與她,說了一個樣子叫她幫做了幾雙,其實就是現代的室內拖棉拖。

    顧麗娘知道她不會收工錢的,便去布店扯了幾尺好布送給她,算是工錢。

    不過齊慧娘是個伶俐人,她見那鞋子樣子特別,穿著又暖和,便照著樣子又做了幾雙棉鞋拿去賣,想不到沒兩下便賣出去了。她見此,與錢婆子及二弟媳一合計,便決定趁著空閒多做幾雙鞋,賺些大錢或貼補家用或存做體已都是極便宜的。

    緊趕慢趕,錢家在年前總共賣了五六十雙鞋,因樣子特別,被一個布店的老闆相中,給了高價錢買了下來,倒是小賺了一筆。後來因為跟風的人多了,這鞋便也不比當初值錢了。錢婆子仨這才罷了手,專心籌備過年的事宜。

    為此,錢婆子還特意割了兩斤豬肉來謝顧麗娘呢,不過卻被她退回去了。饒是如此,顧麗娘也不得不感歎古人的智慧,舉一反三的能力不比現代人差。

    其實錢家現在的日子過得還不如他們許家,大兒子錢貴全一身力氣,在一家糧行做夥計,每天扛上扛下的,一個月也有一千五百大錢的進賬。小兒子錢貴福伶俐,在許強的說情下,去給聞香樓當小二去了。因為為人機靈,那兒來往的都是些有錢有勢之人,得到的賞銀也挺多的。每個月多的有十幾兩銀子,少的也有四五兩銀子的進賬,混得倒比他大哥好多了。不過不管如何,總算是在京城站住腳了,至少沒餓肚子,每個月要是捨得,也能日日見些渾腥的。

    ******

    眼見著要過年了,鋪子裡的買賣紅火極了,許強常常忙得腳不踮地,常常天擦黑才能回家,顧麗娘忙完家裡的瑣事也會過去搭把手。

    鋪子開張至今,已有三個月了,他們大概賣出了一萬五千斤醋!三個月來,他們倒是賺了不少,減去成本,約摸有三百六十多兩銀子進賬。咋一看這數字很龐大,其實鋪子每日也不過賣出百來斤左右的醋而已,酒樓飯莊這邊才是大頭,每月穩定的供給量約兩三千斤左右。

    好在如今許家的宅子大了許多,一回制上四五千斤的醋完全沒問題。

    儘管如此,他們的醋仍舊供不應求,每逢月底,各大酒樓飯莊的掌櫃們再忙再累都記得叫人去許家來提貨,生怕晚了就沒了。有些大酒樓,有時要求加量,許強也會先緊著他們來。這讓那些大客戶對許家鋪子極為滿意。

    年三十那晚,許強早早便關了鋪子,給兩個僕人叫了一桌醉仙樓的酒菜,算是勞他們幾月的辛勞,每人還發了一兩銀子,把兩人喜得跟什麼似的。然後他便兜著近百兩銀子往家裡走去,今兒是年尾,各大酒樓為了圖以後好合作,都把各個款項給結過來了。

    許強的心情頗好,一路哼著小調往家裡走去。

    制醋之事,顧麗娘與許強都不假他人之手,這制醋的本事,算是他們在這世道上唯一的依仗了,將來兒子進學討媳婦嫁閨女,都指著它呢。他們寧願自個兒辛苦一點,也不願被人偷學了去。

    顧麗娘都是依著每月收進來的糧食來制醋的,許家鋪子每天雷打不動就收糧食一百五十斤,今日是大米,明兒是麥麩,後兒是糠皮,輪著來。因價錢給的極公道,願意賣與他們家的人還真不少,通常一百斤糧食下來,就能多賺二三十文。不說這二三十文能買什麼,至少能買一斤醋吧?或者打一壺酒,儘夠了。

    每月他們用去的糧食約三千斤,剩餘的千把斤,都存起來,以防萬一到青黃不接的季節糧食收購不上來的時候,可以應一下急。

    許強如今也習慣了這樣安定的生活,雖然每日仍舊忙忙碌碌,但這日子透著甜味兒。每天天擦黑,就關了鋪子慢慢踱回家,到家後逗逗兒子,瞧瞧女兒,再吃一頓熱騰騰的飯菜,讓人打心底裡覺得暖和。

    許強想起以前為了多賺些銀子,常年在外頭奔波勞碌,時不時還得風餐露宿,最重要的是走鏢時整個人都得緊繃著,連睡個安穩覺都不得。通常一趟鏢下來,累得夠嗆。當時要不是他還年輕,恐怕都捱不得這種日子。

    人有了對比,才會惜福。如今這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許強做夢都能笑出來。

    商人通常都是極精明的,這仗還沒打完呢,聽著頻傳的捷報,不少人腦子就琢磨開了。這叛亂的平定只是日子問題,他們也該開始準備大展手腳了。拾回老本行的拾回老本行,瞄準別的行當的,也開始著手了。其中就有不少人看上許家的甜醋。

    如今許家甜醋可謂是獨一家,便是山西老醋這個老字號仍在,與許家甜醋相比,亦是各有風味,誰也未能壓過誰。況且,據一些消息傳來,退居山西的廣安王為了逼迫當今皇帝做出一些讓步,殺了不少的山西百姓;最可惡的是,為了保留叛軍的口糧,他們大面積地屠殺當地百姓。山西已經是千瘡百孔了,餘下的百姓不過當初的十分之一,特別是一些如山西王家等有傳承的大戶,受到的迫害更是巨大。恐怕,山西老醋的煉製方法會失傳。

    如此一來,許家甜醋更受追捧。那麼,它帶來的利潤也是巨大的。能看出這點的商人不少,這些日子以來,就有不少人與許強接過頭,問過他合作的事。可惜,許強一律都推說要考慮一段時日再給答覆。這些商人中,就包括沈金龍。

    「許老闆,你有手藝,我有本錢,咱們何不合作賺它一番?你提供手藝,我提供本錢,五五分,如何?」沈金龍抑制著心中的激動,提出建議。

    「抱歉,沈老闆,我們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在京城呆久了,知道的小道消息便多了,這姓沈的,有些風評不太好。慢說他們確實沒有擴張的打算,便是有,合夥人也不會是他沈金龍。與他合夥,無疑是與虎謀皮,指不定哪天他就吞了你!

    「許老闆不必急著拒絕嘛,分成方面不滿意,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買賣就是得談,你出價我還價,很正常。」沈金龍以為許強是不滿他所提的分成了。不過他也沒真指望能五五分。

    「沈老闆,說實話,最近想和我許家合作的人不少。我誰也沒答應,合作是大事,我自己得仔細思量一番才能做決定,你說是吧?」許強把其他人扯進來,讓沈金龍有所顧忌。

    沈金龍臉色微微一變,「那許老闆可得好好考慮啊,我便不打擾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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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顧麗娘想做些軟糖的,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瓊脂是怎麼做的,便放棄了。她不禁苦笑,自己果然不是萬能的,會的東西還真是太少了啊。不過她不會做糖,還會做別的吃食啊,至少南方的?粑,她可是會包的。

    一大早,她早早便絆好了餡,韭菜粉絲腐竹香菇豬肉花生,都處理好絆在一塊。然後去看昨晚磨好的糯米漿,見已經凝成一團了,便抬開石磨,把它們取下來。初秋時收集好的粽葉也拿出來用滾水燙開,洗乾淨了備用。

    顧麗娘的手腳很麻利,沒多久,第一批?粑就出爐了,顧麗娘忙找了個盤子撈了幾個,叫小石頭端出去嘗嘗鮮。

    顧銘淵進來的時候,聽到堂屋裡發出陣陣笑聲,再看看許家的宅子,對比他們顧家的老宅,雖小了點,卻處處透著溫馨精緻。

    其中老太太的笑聲也傳進了他耳朵裡,想到來接人時,他家那位的種種不樂意,他嘴巴越是發苦。如今他們顧家二房真是家不成成,他爹和娘連同外家,都被沒入官府充當奴僕,如今已被押往邊城。

    他剛才在外頭躊躇了半天不敢進門,要不許強回來時看到,他還不知道要在門外站多久呢。

    許強領人去了堂屋,然後就去廚房找顧麗娘,「麗娘,出來一下,顧家來人了。」

    顧麗娘愣了一下,趕忙收拾了一下灶前,然後雙手往圍裙上擦了一把。

    顧銘淵愣愣地看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老太太,他好久沒見過他阿奶笑了。現在看來,他家阿奶在許家過得極是快活。

    「銘淵來了?快來嘗嘗你姑姑做的糌粑,味道好極了。」老太太招呼他。

    「阿奶,你好了?」顧銘淵一喜。

    老太太搖搖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迷糊過去。」

    顧銘淵咬了一口,有點食不知味。如今他們二房的日子很是難捱,因為大房和三房怪二房叫他們落到這步田地,只分給他們幾畝田地。要不是還有顧叔這個族長在,恐怕李家退回來的嫁妝也被分了個乾淨,族長大人發話,他們二房才發到了一個莊子,也是那批嫁妝中唯二值錢的物什,如今他們就靠幾畝田和一個莊子的產出過活了。

    因為他們顧家被捉那天,正巧是江墨染出嫁之日,嫁妝剛抬到李家。也虧得這樣,現在李家不要這個媳婦了,也把嫁妝給退了回來,他們顧家才多了一些傍身之物。

    顧麗娘進了堂屋,一番見禮之後。顧銘淵開口道,「姑姑,族長叫我來接老太太回去吃個年夜飯,明兒一早再送過來,你看?」

    「娘,您的意思?」顧家那頭算是她的子孫,於情於理也應該回去吃個年夜飯。而且顧家這麼久才來接老太太,已經算是很給情面的了。

    「回去一趟罷。」老太太點頭。

    老太太既然發話了,顧麗娘便起身去收拾她的衣物。

    次日,老太太回來,拉著她的手,長吁短歎了一番。

    顧麗娘如此也知道了顧家的光景並不是很好,但她也無能為力,至少他們還能維持生計不是嗎?比起京城一些貧苦百姓來說,已經好太多了。當然和他們之前是不能比的。

    「娘,你也別發愁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是嗎?只要努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唉,我也知道,但兩相一對比,難免心生悲涼。」說話間,老太太從懷裡摸出一件東西,用布包著的,顧麗娘也不曉得是什麼。

    「以前我藏在屋子裡的東西都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誰拿了,藏了三處,如今只剩下這對白玉鐲子了。這是你外婆給我做陪嫁的,你拿著罷,全當是你的嫁妝了。」說著,老太太一陣歎息。女兒出嫁時,沒有一件像樣的嫁妝,一直是她心裡的痛,好在許強也是個好的,並不介意這個。

    「娘——」顧麗娘心裡沉甸甸的,手中的鐲子彷彿有千斤重。從來沒有人為她想得如此深遠,她心裡暗暗發誓,就衝著這份情,她也一定要好好待她,讓她安度晚年。

    過年,許強鬆快了幾日,每天串串門,和男人們喝點小酒,侃侃大神,日子過得也悠閒。不過過了初八,他們的鋪子便開門做買賣了。

    「嘶——」顧麗娘疼得皺眉,一巴掌往小傢伙屁股上招呼過去。

    小傢伙抬頭,委委屈屈地看了顧麗娘一眼,奶水不多,他吃得急了點,能怪他麼?。

    許強一瞧便知道兒子弄疼媳婦了。當下一把把兒子抱過來,先罵了起來,「叫你好好吃奶,猴急什麼?弄疼你娘了沒?」說著還偷瞄了顧麗娘幾眼,生怕她又來打他兒子。

    顧麗娘有點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對父子,「哎,他爹,你說是不是該給這小子斷奶了?」顧麗娘看著打了個飽嗝的小傢伙說,這都整整一年了,也該斷奶了罷?小傢伙長牙了,每回吃奶都磕得她生疼。偏生又是個猴急的主,每回吸不出來,就用牙啃,訓了幾回都不長記性。

    許強有點猶豫,大戶人家的孩子吃奶吃到兩三歲呢,自家兒子吃長些時日咋了?但看他媳婦這樣子,像是鐵了心要給娃斷奶了。

    「斷就斷吧,也是日子斷了。」兒呀,瞧你猴急了喂,這回把自家糧食給猴急斷了沒?

    次日,顧麗娘就在一進那收拾出一個房間來,準備在那躲幾天,不叫小傢伙找到。其實斷奶這事她上回就試過,但沒斷成,主要是一兩頓沒給他吃奶後,一見著他娘,便追著她討奶吃,不給吃就哭。這樣哪裡能戒得了?

    一進那有五間大屋並一間小屋,小屋用來裝碳了。三個被那制醋的缸全都佔滿了。還有一個裡面鋪滿了三寸厚的沙子,上面長滿了綠油油的豆芽菜。對比外頭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這一屋子的綠意倒叫人心喜不已。

    京城的冬天極少鮮菜,顧麗娘入冬前醃了不少的醬菜泡菜醃菜乾菜,以為能安然過冬了。但連吃了兩三個月這樣的菜,再美味的,也吃膩了。再加上她又是個缺不了青菜的主,兩三個月已是她的極限了。窮則思變,這話果然沒錯。被逼至絕處的顧麗娘這回倒想出了一個點子,那便是發豆芽!

    這發豆芽並不難,只要有沙堆,再把黃豆種子綠豆種子撒進去,澆點水,加以時日,便能長出豆芽來了。於是顧麗娘叫許強弄來兩牛車的沙子,考慮到京城冬天的寒冷,她便收拾出一間空屋,叫許強把沙子全都弄進屋裡去。

    許強也由著她折騰,叫幹啥就幹啥。他也沒料到他媳婦使的法子果真能長出豆芽來。

    不過因為是冬天,外面飄著雪呢,屋裡再暖和,也比不得非冬時節的,遂豆芽的長勢有點慢。顧麗娘在每天燒灶後,都會把剩下的碳灰拿兩個盆裝好,擺在豆芽屋子的兩個角。就希望屋子能暖和點,豆芽們長得快一點。

    不過顧麗娘已經很滿足了,看著這長勢,再過個十天八天就能採摘了。要是真饞的話,再過三五天,她也準備采上一些來嘗嘗鮮。

    如今就剩下一章放雜物的房間了,沒辦法,顧麗娘便收拾出半間來住,先躲上一陣子再說。待那小傢伙斷了奶,她再回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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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7: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給孩子戒奶,真是個技術活。

    為了順利給孩子斷了奶,顧麗娘每天連做個飯都偷偷摸摸的,盡量不讓他瞧見。第一日小傢伙沒見著她,怪想的。但許強和許老爹兩人哄著,倒也相安無事。第二日,小傢伙開始發了瘋般地找人,廚房臥室書房,幾乎每個房間他都爬去了,就是沒見著人。

    小傢伙連著整整兩天沒見著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娘——嗚嗚——娘。」

    福哥兒不常哭,哭一回那叫一個不管不顧。

    許老爹在一旁乾著急,推了推站在一旁的許強,「你倒是哄哄啊。」

    許強也是一臉沒轍,朝他伸出雙手哄道,「福哥兒,爹抱抱啊?」

    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小傢伙如今除了他娘誰也不要,誰上來想抱他就推誰,坐定定在那,自己哭自己的。

    顧麗娘在窗口外面看著小傢伙揉著眼睛直掉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心肝一陣陣地疼,她真恨不得上前抱了他好好疼哄一番。

    「小孩子斷奶的時候都這樣過來的,鬧過這回就好了。」老太太安慰。

    顧麗娘終於狠下心來。

    鬧過這場後,小傢伙總算沒再鬧過,給他吃什麼他也吃,乖巧極了。第七日後,大家都覺得這奶是戒成了。顧麗娘再也不用躲著他走了,便回到屋子裡。

    本以為小傢伙隔了幾日見了她定會撲上來讓抱的,哪知他只瞅了她一眼,便低頭玩自己的腳丫子去了。

    「寶貝,來,給娘抱抱?」顧麗娘蹲□,與他平視,朝他討好地笑笑。

    小傢伙挪了挪屁股,不理她。

    「好啦,娘的福哥兒,別氣了,啊?」顧麗娘輕撫他挺得直直的小背脊,柔聲哄道。

    小石頭在一旁看了個稀奇,「娘,弟弟挺早慧的,現在都曉得和你生氣了。」

    可不是,不就狠心躲了他幾天嘛,回來還和她擰上來了,這氣性真大。

    「哥,抱——」小傢伙聽見小石頭的聲音,朝他張開手。

    小石頭一向稀罕這弟弟,沒事都愛帶著他,遂福哥兒還是挺親這個哥哥的。

    「好,抱。」小石頭對弟弟的要求一向很難拒絕,當下使了大力氣將他抱了起來。

    小傢伙窩在哥哥懷裡平靜地看了他娘一眼。

    顧麗娘決定使出殺手鑭,只見她站了起來,拍拍衣裳上的灰塵,「不叫我抱啊?那我走了哦。」

    小傢伙一直扁著嘴看她一步步走出房間,終於在她踏出房門的時候破功了,「哇,娘——」淚珠子迅速地往下掉,還掙扎著要下地。

    這回顧麗娘也扛不住了,趕緊一個箭步,將他抱了過來,「乖乖,娘逗你玩的呢,娘不走啊。」

    小傢伙不管,一直哭一直哭,直至都打嗝了,才止住了淚。

    「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顧麗娘笑著給他抹淚,看著他紅紅的眼睛,紅紅的小鼻子,心裡陣陣發疼。

    小傢伙也知道顧麗娘這是笑話他呢,將小臉埋進她懷裡蹭了蹭,還愛撒地叫了聲娘。

    「可算不哭了,他一嚎起來,嗓門那叫一個嚇人。」許老爹推門進來,拍拍胸口道。

    「弟弟很好帶的。」小石頭是很維護弟弟的。

    「是啊,這孩子平日裡是很乖的。」許老爹點頭贊同。

    本以為戒奶這事算是搞定了,哪知,晚上睡覺的時候,福哥兒拱著她的胸脯討奶吃。

    「娘,呃,奶,吃——」福哥兒如今說一句話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了,不過有時把話說得顛三倒四的。

    接下來又鬧了許久,許強捨不得兒子,就勸顧麗娘讓他再吃一回。其實顧麗娘又哪裡捨得看兒子哭得這般狼狽?於是,解衣——

    不過,才吃了一下,便沒奶水了。小傢伙扁扁嘴,吐出含在嘴裡的奶/頭,吃起了另一邊的。她這些天都吃了回奶藥,如今就還只有一點點奶水了,哪裡夠他吃的?

    不過小傢伙倒容易滿足,得吃了後,他便呼呼睡了過去。

    次日,顧麗娘在錢婆子過來的時候和她抱怨了這事。錢婆子叫她弄點龍膽紫的藥水,抹上去,孩子看著紫黑的□,就不敢吃了。

    顧麗娘一想,這也是個辦法,忙去藥店買了些回來弄好了塗上去。

    小傢伙鬧著要吃奶的時候,顧麗娘這回大方地給他掀了衣裳。小傢伙剛想湊上去,看著黑紫黑紫的□嚇得直往外倒。

    顧麗娘暗笑,問他,「福哥兒還吃奶嗎?」

    「吃。」小傢伙一臉怕怕地湊上來,猶豫了一會,才張開小嘴含住□。頓時小臉一皺,吐了出來。顧麗娘知道那藥水抹在上頭,苦苦的。她心想,這回應該能戒掉了罷?

    見她要把衣服放下,小傢伙不死心,又試了一回,還是苦不溜丟的。

    「娘這生病了,痛痛,等以後好了再吃,啊?」顧麗娘故做出一臉痛痛的表情來哄他,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反正慢慢教罷。

    「痛?呼呼。」小傢伙磕磕碰碰的地方挺多,每回摔疼了,顧麗娘都給他呼呼,還一直說呼呼後不痛不痛之類的。久而久之,他就知道痛痛的時候要呼呼了。

    顧麗娘看著使勁給她呼呼的小傢伙,心裡一片柔軟。她斜躺在床上,直起身來親了親他的小臉,又摸摸他的頭,讓他跨坐在自己腰際,陪著他玩了一會。

    小傢伙是精明的,只要在屋裡,他便時不時地掀開顧麗娘的衣裳瞅一瞅,看她好了沒。每回看見黑呼呼的□,他的小臉就一陣失望。不過他怕顧麗娘哪天忘了,不放心地一直提醒她,「好了,就,呃,吃,啊?」

    「嗯,好了再吃。」顧麗娘保證。

    有好幾回許強見了兒子被騙得團團轉,心裡不忍極了。可憐的娃,你被你娘騙了啦。

    顧麗娘發的豆芽初八的時候她忍不住摘了一回來嘗鮮。

    「沒想到,還真被你折騰出來了。」許強吃了一口爽脆的豆芽,笑道。

    顧麗娘嗔了他一眼,「我做事,你還不知道呀?」

    「這時候能吃上個鮮菜,真不錯。」許老爹也是滿臉笑意。

    幾個孩子更是胃口大開地多吃了半碗飯。

    隨後,一屋子的豆芽也陸陸續續地得了,他們一家子一時也吃不完,再不採摘的話過些時日就老了。顧麗娘便摘了一些給錢家夏家馮家各送了一些,嗯,顧家也送了一些。不過不多,每戶也就三兩斤左右。顧麗娘想了想,又採了些放在鋪子裡頭賣。

    在這初春的時候,好些植物也才剛冒個綠芽呢。許家這兩簸箕的豆芽可真惹人眼,剛放上去便有人來問價了。

    「許老哥,你家的豆芽咋賣呀?」

    許強看向顧麗娘,顧麗娘笑道,「這時節種點豆芽可不容易,費了我們老大的精力了才得了這麼些,價格自然是高點的。」

    許強見自家媳婦睜眼說瞎話,心裡暗樂。

    那人理解地點點頭。

    「嗯,我也不賣貴,八十文一斤好了。」

    那人倒是有禮的,掂量了下荷包,又看了那豆芽一眼,搖搖頭走了。

    顧麗娘也不攔,拿了紙筆,寫了個價錢掛上頭,省得老費口舌回答。

    這豆芽這時候是個稀罕貨,不少人倒是想買點,不過一看它那比豬肉還金貴的價錢,不少人望而卻步。顧麗娘也不急,她這豆芽也不是賣給他們的。她的目標是那些大戶人家,這時候還沒出年,這些新鮮豆芽對吃慣了大魚大肉油膩菜餚的大家族來說,是個稀罕貨。價錢自然得貴一些了。

    這時有個機靈的管家來買醋時見了,二話不說,掏出銀子買了下來。豆芽輕,看著多,實則不重。兩簸箕也才二十四五斤而已。一下子賣得了二兩銀子。

    顧麗娘笑瞇瞇地接過錢,心裡想著,回頭再種上一些。現在才正月,等地裡長出莊稼來,還有兩三個月呢。若每日一二兩銀子的進賬,一個月下來少說也有四五十兩了。也算是一個頂不錯的進項,如今他們一家子的開銷可不小呢。特別是冬天,用碳特別多。雖然他們現在靠著那鋪子也不成問題,但能多點進項是一點。

    還有,今年小石頭也七歲了,她尋思著等過了十五,她便將他送去清遠書院。這又是一筆開支,若擱以前,還指不定怎麼難呢。

    當小石頭知道他娘要將他送去書院讀書的時候,驚訝地張大了嘴。

    他們搬來此處日子也不短了,小石頭也有了一些玩伴。他們每回看到從書院里昂頭走出的孩子時,心裡總是忍不住地羨慕。他心裡也好想去的,但他知道想進去一定要花好多銀子的。像他們家斜對門賣豆腐的小胖子,今年都八歲了,家裡還在努力攢錢給他進清遠書院。小石頭是個過過苦日子的孩子,知道要花許多銀子,他不想娘為難,便忍住心裡的渴望。

    如今他娘竟然要說送他去清遠書院耶。

    「娘,真的嗎?是真的嗎?你真要送我去學院?」小石頭回過神,忍不住一再確認。

    「瞧這孩子,都高興傻了。」顧麗娘見他這樣子,知道他是歡喜的,心裡也高興。給孩子留得再多家產,也不若他們有自個兒的本事強。

    許強也笑道,「早叫你告訴小石頭了,你偏說要給他什麼驚喜。」

    顧麗娘摸摸小石頭的腦袋,笑道,「娘還能騙你不成?」

    小石頭抱著顧麗娘的大腿蹭了蹭,「娘,爹,你們真好。」

    「這孩子——」

    於是,小石頭進學的事,便這麼定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說看不到,我再發一次。

    給孩子戒奶,真是個技術活。

    為了順利給孩子斷了奶,顧麗娘每天連做個飯都偷偷摸摸的,盡量不讓他瞧見。第一日小傢伙沒見著她,怪想的。但許強和許老爹兩人哄著,倒也相安無事。第二日,小傢伙開始發了瘋般地找人,廚房臥室書房,幾乎每個房間他都爬去了,就是沒見著人。

    小傢伙連著整整兩天沒見著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娘——嗚嗚——娘。」

    福哥兒不常哭,哭一回那叫一個不管不顧。

    許老爹在一旁乾著急,推了推站在一旁的許強,「你倒是哄哄啊。」

    許強也是一臉沒轍,朝他伸出雙手哄道,「福哥兒,爹抱抱啊?」

    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小傢伙如今除了他娘誰也不要,誰上來想抱他就推誰,坐定定在那,自己哭自己的。

    顧麗娘在窗口外面看著小傢伙揉著眼睛直掉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心肝一陣陣地疼,她真恨不得上前抱了他好好疼哄一番。

    「小孩子斷奶的時候都這樣過來的,鬧過這回就好了。」老太太安慰。

    顧麗娘終於狠下心來。

    鬧過這場後,小傢伙總算沒再鬧過,給他吃什麼他也吃,乖巧極了。第七日後,大家都覺得這奶是戒成了。顧麗娘再也不用躲著他走了,便回到屋子裡。

    本以為小傢伙隔了幾日見了她定會撲上來讓抱的,哪知他只瞅了她一眼,便低頭玩自己的腳丫子去了。

    「寶貝,來,給娘抱抱?」顧麗娘蹲下身,與他平視,朝他討好地笑笑。

    小傢伙挪了挪屁股,不理她。

    「好啦,娘的福哥兒,別氣了,啊?」顧麗娘輕撫他挺得直直的小背脊,柔聲哄道。

    小石頭在一旁看了個稀奇,「娘,弟弟挺早慧的,現在都曉得和你生氣了。」

    可不是,不就狠心躲了他幾天嘛,回來還和她擰上來了,這氣性真大。

    「哥,抱——」小傢伙聽見小石頭的聲音,朝他張開手。

    小石頭一向稀罕這弟弟,沒事都愛帶著他,遂福哥兒還是挺親這個哥哥的。

    「好,抱。」小石頭對弟弟的要求一向很難拒絕,當下使了大力氣將他抱了起來。

    小傢伙窩在哥哥懷裡平靜地看了他娘一眼。

    顧麗娘決定使出殺手鑭,只見她站了起來,拍拍衣裳上的灰塵,「不叫我抱啊?那我走了哦。」

    小傢伙一直扁著嘴看她一步步走出房間,終於在她踏出房門的時候破功了,「哇,娘——」淚珠子迅速地往下掉,還掙扎著要下地。

    這回顧麗娘也扛不住了,趕緊一個箭步,將他抱了過來,「乖乖,娘逗你玩的呢,娘不走啊。」

    小傢伙不管,一直哭一直哭,直至都打嗝了,才止住了淚。

    「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顧麗娘笑著給他抹淚,看著他紅紅的眼睛,紅紅的小鼻子,心裡陣陣發疼。

    小傢伙也知道顧麗娘這是笑話他呢,將小臉埋進她懷裡蹭了蹭,還愛撒地叫了聲娘。

    「可算不哭了,他一嚎起來,嗓門那叫一個嚇人。」許老爹推門進來,拍拍胸口道。

    「弟弟很好帶的。」小石頭是很維護弟弟的。

    「是啊,這孩子平日裡是很乖的。」許老爹點頭贊同。

    本以為戒奶這事算是搞定了,哪知,晚上睡覺的時候,福哥兒拱著她的胸脯討奶吃。

    「娘,呃,奶,吃——」福哥兒如今說一句話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了,不過有時把話說得顛三倒四的。

    接下來又鬧了許久,許強捨不得兒子,就勸顧麗娘讓他再吃一回。其實顧麗娘又哪裡捨得看兒子哭得這般狼狽?於是,解衣——

    不過,才吃了一下,便沒奶水了。小傢伙扁扁嘴,吐出含在嘴裡的奶/頭,吃起了另一邊的。她這些天都吃了回奶藥,如今就還只有一點點奶水了,哪裡夠他吃的?

    不過小傢伙倒容易滿足,得吃了後,他便呼呼睡了過去。

    次日,顧麗娘在錢婆子過來的時候和她抱怨了這事。錢婆子叫她弄點龍膽紫的藥水,抹上去,孩子看著紫黑的奶頭,就不敢吃了。

    顧麗娘一想,這也是個辦法,忙去藥店買了些回來弄好了塗上去。

    小傢伙鬧著要吃奶的時候,顧麗娘這回大方地給他掀了衣裳。小傢伙剛想湊上去,看著黑紫黑紫的奶頭嚇得直往外倒。

    顧麗娘暗笑,問他,「福哥兒還吃奶嗎?」

    「吃。」小傢伙一臉怕怕地湊上來,猶豫了一會,才張開小嘴含住奶頭。頓時小臉一皺,吐了出來。顧麗娘知道那藥水抹在上頭,苦苦的。她心想,這回應該能戒掉了罷?

    見她要把衣服放下,小傢伙不死心,又試了一回,還是苦不溜丟的。

    「娘這生病了,痛痛,等以後好了再吃,啊?」顧麗娘故做出一臉痛痛的表情來哄他,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反正慢慢教罷。

    「痛?呼呼。」小傢伙磕磕碰碰的地方挺多,每回摔疼了,顧麗娘都給他呼呼,還一直說呼呼後不痛不痛之類的。久而久之,他就知道痛痛的時候要呼呼了。

    顧麗娘看著使勁給她呼呼的小傢伙,心裡一片柔軟。她斜躺在床上,直起身來親了親他的小臉,又摸摸他的頭,讓他跨坐在自己腰際,陪著他玩了一會。

    小傢伙是精明的,只要在屋裡,他便時不時地掀開顧麗娘的衣裳瞅一瞅,看她好了沒。每回看見黑呼呼的奶頭,他的小臉就一陣失望。不過他怕顧麗娘哪天忘了,不放心地一直提醒她,「好了,就,呃,吃,啊?」

    「嗯,好了再吃。」顧麗娘保證。

    有好幾回許強見了兒子被騙得團團轉,心裡不忍極了。可憐的娃,你被你娘騙了啦。

    顧麗娘發的豆芽初八的時候她忍不住摘了一回來嘗鮮。

    「沒想到,還真被你折騰出來了。」許強吃了一口爽脆的豆芽,笑道。

    顧麗娘嗔了他一眼,「我做事,你還不知道呀?」

    「這時候能吃上個鮮菜,真不錯。」許老爹也是滿臉笑意。

    幾個孩子更是胃口大開地多吃了半碗飯。

    隨後,一屋子的豆芽也陸陸續續地得了,他們一家子一時也吃不完,再不採摘的話過些時日就老了。顧麗娘便摘了一些給錢家夏家馮家各送了一些,嗯,顧家也送了一些。不過不多,每戶也就三兩斤左右。顧麗娘想了想,又採了些放在鋪子裡頭賣。

    在這初春的時候,好些植物也才剛冒個綠芽呢。許家這兩簸箕的豆芽可真惹人眼,剛放上去便有人來問價了。

    「許老哥,你家的豆芽咋賣呀?」

    許強看向顧麗娘,顧麗娘笑道,「這時節種點豆芽可不容易,費了我們老大的精力了才得了這麼些,價格自然是高點的。」

    許強見自家媳婦睜眼說瞎話,心裡暗樂。

    那人理解地點點頭。

    「嗯,我也不賣貴,八十文一斤好了。」

    那人倒是有禮的,掂量了下荷包,又看了那豆芽一眼,搖搖頭走了。

    顧麗娘也不攔,拿了紙筆,寫了個價錢掛上頭,省得老費口舌回答。

    這豆芽這時候是個稀罕貨,不少人倒是想買點,不過一看它那比豬肉還金貴的價錢,不少人望而卻步。顧麗娘也不急,她這豆芽也不是賣給他們的。她的目標是那些大戶人家,這時候還沒出年,這些新鮮豆芽對吃慣了大魚大肉油膩菜餚的大家族來說,是個稀罕貨。價錢自然得貴一些了。

    這時有個機靈的管家來買醋時見了,二話不說,掏出銀子買了下來。豆芽輕,看著多,實則不重。兩簸箕也才二十四五斤而已。一下子賣得了二兩銀子。

    顧麗娘笑瞇瞇地接過錢,心裡想著,回頭再種上一些。現在才正月,等地裡長出莊稼來,還有兩三個月呢。若每日一二兩銀子的進賬,一個月下來少說也有四五十兩了。也算是一個頂不錯的進項,如今他們一家子的開銷可不小呢。特別是冬天,用碳特別多。雖然他們現在靠著那鋪子也不成問題,但能多點進項是一點。

    還有,今年小石頭也七歲了,她尋思著等過了十五,她便將他送去清遠書院。這又是一筆開支,若擱以前,還指不定怎麼難呢。

    當小石頭知道他娘要將他送去書院讀書的時候,驚訝地張大了嘴。

    他們搬來此處日子也不短了,小石頭也有了一些玩伴。他們每回看到從書院里昂頭走出的孩子時,心裡總是忍不住地羨慕。他心裡也好想去的,但他知道想進去一定要花好多銀子的。像他們家斜對門賣豆腐的小胖子,今年都八歲了,家裡還在努力攢錢給他進清遠書院。小石頭是個過過苦日子的孩子,知道要花許多銀子,他不想娘為難,便忍住心裡的渴望。

    如今他娘竟然要說送他去清遠書院耶。

    「娘,真的嗎?是真的嗎?你真要送我去學院?」小石頭回過神,忍不住一再確認。

    「瞧這孩子,都高興傻了。」顧麗娘見他這樣子,知道他是歡喜的,心裡也高興。給孩子留得再多家產,也不若他們有自個兒的本事強。

    許強也笑道,「早叫你告訴小石頭了,你偏說要給他什麼驚喜。」

    顧麗娘摸摸小石頭的腦袋,笑道,「娘還能騙你不成?」

    小石頭抱著顧麗娘的大腿蹭了蹭,「娘,爹,你們真好。」

    於是,小石頭進學的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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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此時正是青黃不接之際,一時之間,許家鋪子所賣的豆芽就成了走俏貨。不過顧麗娘深諳物以稀以貴的道理,每天就賣那二三十斤,多了也沒有。那些個掌櫃管家來晚點都買不上。

    有心人見許家的豆芽買賣如此紅火,都暗暗地在家琢磨著怎麼發豆芽。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還真被他們琢磨出來了。顧麗娘看著突然多出來的一兩家豆芽攤子,雖然賣相沒有他們家的好,卻也是正正綜綜的豆芽。由此她不得不再次感歎不能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她相信,這豆芽攤子會一日比一日多起來的。於是,她家便漸漸少發豆芽了,只發夠自家吃的便行。

    自此,豆芽的價格漸漸受到影響,從八十文一斤到六十文一斤,最後只賣二十文一斤。由此,黃豆綠豆的價錢上漲了不少。不少人因為跟風,本錢高,最後還虧本,捶胸頓足了好久。

    ******

    「為什麼,為什麼我制不出來?」陳來福看著滿缸的糧食食糟揪著自己的頭髮,一臉痛苦。

    自從他與他娘從三表嬸那搬出來後,他把他爹留給他的貼身玉珮當了,賃了一處屋子給他們娘倆安身。看著餘下的銀子,他不死心,又買了些糧食回來試著制了一回。他娘對此也沒說什麼,只每天都出去幫人家漿洗衣物。看著他娘佝僂的背以及生滿凍瘡的手,他就滿心自責。如今當玉珮的銀子已經花光了,醋還是沒製成。

    他生氣,憤懣,想把這缸礙眼的東西給踢了,腳都抬起來了,還是沒捨得。這缸糧食糟雖然制不成醋,但賣給別人做豬食,還能換回十來個大錢的,他娘出去給人洗幾盆衣裳才能賺十幾個大錢。

    看著這缸子食糟,他的眼眶漸漸紅了。他一直沒弄明白,到底哪個地方錯了。明明他每一步都是照著三叔公所教的做的,為什麼就是沒法製成醋呢?他這回還特意多等了五天,可惜,還是不成。還是因為時間太匆忙,三叔公有些地方沒有交待清楚?

    或許,他可以去許家鋪子請教一下?大家都是制醋的,方法或許不盡相同,但總有些相通之處的。不過他有點拿不住主意,人家也不知道肯不肯,畢竟這些都是人家吃飯的手藝,哪能輕易說與人聽呢。

    發了半天呆,他想,他該出去找個活兒干了。總不能讓他娘年紀這般大了,還操心生計。

    「這位小哥,你想要點什麼?」

    陳來福一愣,看了一眼週遭,原來他走著走著就走到許家鋪子來了。聽到老闆的詢問,他搖了搖頭。

    「哦,那你隨意。」許強笑著說了這句,便忙碌起來,把屋裡的醋搬出來上貨架什麼的。

    「老闆,你們這裡缺不缺人?」陳來福站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

    許強打量了他一眼,身量小,單薄。只一眼,許強便否定了,「這個——」

    陳來福一看有戲,立即接口說道,「老闆,你別看我身板小,我幹起活來可有力氣了。」

    許強看他也是個窮苦出身的,加上他說得誠懇,而自己也的確有招個人手的打算。現在奴隸少了,買一個也要十幾兩銀子了。他也看過一批,老的老,小的小,確實不怎麼好。不如招個人划算,不滿意他還能解雇了。

    「好吧,你先來上一天工,若是合適咱們再來說工錢。」

    得了機會,陳來福很是歡喜,忙鞠了幾個躬,「謝謝老闆,我一定會賣力的。」

    顧麗娘來鋪子送飯的時候,許強和她說了這事。顧麗娘瞅了一眼在外頭幫忙裝車的小伙子幾眼,道,「看著比來旺大不了幾歲,不過幹活時倒也捨得下力氣,不錯。」

    許強笑道,「呵呵,如今多請了個人手,你也不用大中午地跑過來幫忙了,得空歇個午覺也是極好的。」

    顧麗娘捏了捏腰,笑著應了下來,這是丈夫疼她呢。

    也不知怎的,近來老覺得乏累,每天都睡不夠似的,顧麗娘以為是春困,也不大在意。

    待許強他們進去吃飯時,顧麗娘拿了幾個銅板給陳來福,叫他到旁邊的鋪子對付一頓。陳來福接過錢,千恩萬謝地去了。他也沒想到老闆娘竟然如此和氣,心裡想留下的念頭更重了。

    因了許家鋪子的好生意,他們這條街算是興旺起來了。附近的街坊都是人精,繼許家鋪子之後支起了許多買吃食的攤子,生意竟還不錯。許家對門那柳寡婦因為許家搬家前鬧的那出,實在沒臉住在這了,便搬走了。至於搬去哪了,顧麗娘也懶得關心,搬了就好,省得成天見著堵心。

    次日,陳來福忐忑地等著許強的宣判。他昨晚回去和他娘說去找活幹時,他娘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他原本就極想在許家鋪子找活幹的,想著平時看看能不能得些什麼啟發,如今見他娘這般,八分的願意也變成十分了。

    「來福,看了你昨日的表現,我決定將你留下來。工錢一個月是一千五百大錢,管午飯,你要是覺得可以就應一聲。」

    陳來福搖搖頭又點點頭。

    許強拿不準他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答應!」這回他回答得倒爽快了。

    陳來福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問出口,「老闆,你管住嗎?」

    許強很意外,「你沒住的地方嗎?」後院是有三間房,但梁叔和來旺一人住了一間,只剩下一間還放著一些雜物和醋呢。

    陳來福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還有個老娘,我們住的地方不算好,我怕娘身子受不住冷。我看兩位大哥都是住裡頭,就問問。」

    「這樣啊。」許強接著說道,「後院倒是還有間房,但也不夠你們娘倆住啊。」

    「沒事沒事,我身體壯實,隨便搭個棚子給我住就行了。」

    「那行,今兒你把那屋收拾一下,順便在院子裡搭個棚,然後便搬進來吧。」

    「嗯嗯,謝謝老闆。」

    「你也甭謝我,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若你是個耍奸賣滑的,別怪我不給工錢將你打發了出去。」

    「老闆,你且看罷。」

    *****

    來福娘跟著他搬進了許家鋪子後院的屋子,她顫巍巍摸了摸那些傢俱,最後拉著兒子的手道,「兒呀,娘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許家鋪子幹活,但許家給了咱這麼好的屋子住,咱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可千萬不能行差踏錯呀。」

    「娘,兒子哪裡是那種人?」陳來福一臉受辱,他只是想在這幹活,然後混熟了套個交情,希望老闆能替他解下惑罷了。當然,還有一點就是,他不想他娘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天天給人漿洗衣裳。

    「你沒起那起子齷齪心思娘就放心了。」

    *****

    「秦四爺,這聞香閣的菜可還過得去?」沈金龍涎著笑問。

    這秦四爺是鎮寧侯府的四公子,鎮寧侯府傳到這一代已經沒落了,雖不至於落魄到與平頭百姓一般的程度,聲望卻已不如從前多矣。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這侯府的名號一抬出來,尋常百姓可不敢輕易招惹。雖然這秦四爺只是個庶出之子,但於他沈金龍的計劃來說,已夠份量了。

    「不錯。」秦四爺剔剔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秦四爺可知這聞香閣的生意曾一度蕭條?」沈金龍漸漸放下餌。

    「廢話!」秦四爺白了他一眼。

    「呵呵,這聞香閣可是多虧了許家的甜醋鋪子啊。」

    秦四爺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喂,我說沈金龍,你約我出來不是只為說這廢話的吧?」

    「四爺,您消消氣,且聽我慢慢道來。你可別小看了許家的甜醋鋪子,這可是門賺錢的買賣,如今還不知道多少人想與它合作呢。」

    「一間醋鋪子而已,你當我沒做過買賣呢。」秦四爺不屑一顧。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咱們京城可就許家一家賣醋的鋪子。醋是不貴,但架不住它量大啊。我派人注意了,許家每月賣出的醋少說都有四五千斤,每斤近三十文,你想想,一個月一百五十兩的進賬,便是去掉一半的成本,一個月也有百八十兩的賺頭。而且這還僅僅只是京城而已,如今廣安王已經如同拔了牙的老虎,被皇上收拾那是遲早的事,到時若是咱們能拿到那制醋的秘方,憑咱們的資金,若舉國上下都來咱們這買醋,那一個月得有多少銀子的進賬啊。」

    秦四爺被他的話引起了心思,暗想,他如今每個月也不過是幾十兩一個月的月例,若真能拿得下來,他不僅能在他爹面前露一回臉,於荷包更是一件大大的進項啊。

    「好!老沈,你這回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你速速去辦理此事,若那制醋的秘方能到手,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秦四爺大樂,讓沈金龍倒了酒又喝了一杯。

    沈金龍低著頭應了聲,他上回談過,估計這回也是沒什麼結果的。不過這結果儘管他早就知道,他還是得去走個過場。戲得演全套嘛,總不能把人家秦四爺當傻子耍。

    趁著低頭的時候,他的嘴角不屑地勾起。沒腦子,便是他選擇秦四爺的一個原因,還有個原因便是他的後台了。侯府倒沒什麼,關鍵是他還有一個司錄參軍的舅舅。司錄參軍或許算不得什麼,但得了京兆尹的器重,那便是了不得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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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許老闆,你考慮考慮吧,若與我們合作,銀子也不用你們出,其他事也不用你們操心,坐等著收銀子就是了。」臨走前,沈金龍站起來道。

    沈金龍是個有頭腦的,若他一開口就是要那制醋的秘方,許家不可能給的。而且他也有點顧忌,來找許家合作的人不少,若一開始他們的手段太強硬,怕許家就尋了別家人合作,到時自己就得不償失了。還不如先哄了他們與自己合作,到時再給些甜頭,若能把那手藝哄騙過來那是最好不過的了。若是不行,自己再使了手段讓他們乖乖交上秘方也可,到時便是他們兩家的事了,旁人也說不得什麼。到時,若許家——大不了料理了就是了。

    「沈老闆且讓我考慮些時日吧。」許強笑笑,將人送了出去。

    晚上,照例一場情事之後,許強給她擦了擦汗濕的發後,習慣性地把手擱在顧麗娘的胸前把玩。

    顧麗娘一把拍開他的手,「別,剛回奶不久,等過些時日再說。」

    許強狠狠地捏了一把才不甘願地收回手,將人連被攬進自己懷中,舒服地歎了口氣。

    顧麗娘被他來了這麼一下,忍住出口的呻吟,身子不自覺地蹭了蹭他。

    許強往她彈性十足的屁股上拍了一記,「別招我,我可不管你這會累不累的。」要不是見她近來乏得慌,他才不會委屈自己咧。

    「呵呵,不敢。」顧麗娘縮了縮脖子乾笑,再來一次,她明兒就不用起床了。也不曉得他的體力怎麼這麼好?她在現代也是交過兩三個男朋友的人,那些人在床上還可以了,但和許強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許強的體力耐力都是極好的,估計是他以前幹的都是體力活,這裡的環境沒有過多的污染與輻射的關係吧。

    許強臉上的線條縱然硬了點,卻是個有擔當的人,加上□那物事大,本錢夠,在床上弄得她甚是舒坦,儘管有些個時候常覺得吃不消。顧麗娘看著眼前的男人,越看越愛,再想起如今的日子,忍不住滿心甜蜜。

    當下許強一陣失望,不過來日方長,咱也不急在一時。

    「今兒沈金龍又來問我擴大營生之事。」許強低語。

    「那瘟神咋又來了?」顧麗娘很是不待見沈金龍,談不上為什麼,就是見了這人心生反感而已。

    許強摸摸她的頭髮,也不介意他的稱呼,「說是鎮寧侯府的四公子想入股,讓咱們把鋪子開得大一些。」

    顧麗娘冷哼了聲,話雖如此,但誰不知道他擺明了想以勢壓人?

    「那人後台很硬?」若不然,他今兒也不會如此頭疼了。

    「據說,還有個在京兆尹當司錄參軍的舅舅。」許強的聲音有點沉。

    這官很大嗎?司錄參軍是幾品她不曉得,聽許強的語氣就知道這回麻煩挺大的。心裡不禁一煩,對那沈金龍如死蒼蠅一般粘著他們更是不耐。你說,這世上幾百幾十個行當營生,他怎麼就死死盯著他們許家不放了呢。

    「咱們也不一定就要與那姓沈的合作啊。來找咱的人中就沒有人後台比他還硬的麼?若咱們這一回在他們的軟性逼迫下屈服了,日後恐怕連骨頭都被吃干抹淨了。」

    「哪有你說的這般嚴重,這事我心裡有數,你莫操心,以前來找我的那些人中,我冷眼瞧著,就有好些個比那姓沈的好。」許強輕拍她的肩安慰道,其實他心裡也很沉重。看這情勢,他勢必得在這麼些人中挑個人來合作了。那人背景不能低了,為人還不能太過奸詐,行商有口碑的,有點難啊。

    這也是無奈之舉,想來也是他們許家根基不夠,光靠著一些朋友的幫襯終是難站住腳的。

    顧麗娘想了半天,明白他們之前那套過時了,如今這些人明擺著看著他們制醋一行有利可圖,如今光和一些小頭目打交道套交情已經行不通了。

    憑著他們這點根基想做獨門買賣,怕是難。前頭沒人理會自己,恐怕也是不曉得其中的利潤吧。但山西一出事,或許不至於全軍覆沒,但自己家這現成的制醋手藝就變成了點石成金的來財路子,有點腦子的人就轉過彎來了。

    「合作是合作,但怎麼個合作法,卻是咱們能夠做主的。」主動權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如今商量出個章程,心中有數,省得到時候任人隨意宰割。

    許強低頭,正好瞧見顧麗娘目光中閃過的黠光。許強愛極了她這副模樣,忍不住親了親她,笑道,「那媳婦你有啥好主意?」

    「我們可以這樣啊——」

    許強沉吟片刻,也覺得這算是個好主意,這樣他們就不必要承擔虧錢的風險了,「只不過如此一來,你就更辛苦了。」這制醋全部都是由她經手,有時他也只是幫襯一二而已,現在每月制幾千斤的量已經挺吃力了,將來再追加幾千斤甚至上萬斤,累的人只會是她。

    「沒事,只要咱們家好,累點算不得什麼。」顧麗娘搖搖頭。

    「娶了你真是我許強的福氣。」

    接著許強抱著顧麗娘很是溫存了一番,直至三更了兩人才瞌眼睡去。

    ******

    廣安王被殺了,打了一年多的戰事終於停了。雖然廣安王世子仍在逃,但已經不足為患。許多背井離鄉的人紛紛收拾行囊,準備回老家去。但對許家來說,沒什麼變化,因為他們已經打算在此落地生根了。

    戰事已了,意味著商人們又可以大展身手了。好些人都登門詢問與許家合作的事宜,許家已經拖不下去了,而且他們心中也決定了合作的人選。

    二月二十六,是個好日子。許強約了京城有名的商行大有生在聞香閣談香醋的事。

    新衣裳固然好,但第一回穿肯定不如舊衣裳舒服,顧麗娘給他挑了件八成新的藏青色鑲藍邊的錦袍,再仔細給他束了個發。整個人一瞧,顯得幹練利落得緊。

    顧麗娘給他拉了拉袍子,「照著咱們那晚商量的,好好與大有生談,哪兒可以讓步哪不能讓步,我想你心裡也有個數了,可別吃虧了。我今兒做幾個你愛吃的菜,等你回來。」

    「嗯,放心吧。」

    聞香閣的包廂裡頭,除了大有生的竇滿天外,還請來了兩個這一代素有名望的人來作見證人。他們寒暄了幾句,便開始了。

    大有生是個有名的商舖老字號,他們以販賣土儀特產出名,每種貨物就賺個差價,但螞蟻腿多了,也能整成一盤肉啊。竇家後台挺硬的,雖然不知道與朝中誰人有關係,這不是他們這種平頭百姓能知道的。不過有一點就是,想鬥倒他們大有生的人都被斗倒了。之所以看中大有生,就因為它適合。生意做得雜,那就不會專打他們醋的主意,後台硬,他們許家才能背靠大樹不是?

    「先前我也與許老闆談過,我們竇家出銀子,你們許家出手藝,在臨安、建康、紹興和蘇州、揚州等地開一些鋪子,鋪子的利潤三七分,你們三,咱們七。當然,若是你們不滿意這個章程,我們還有第二個章程,那便是把你們制醋的秘方賣給我們,我們大有生出價一萬兩銀子,不過自此後,你們許家便不可再把秘方告知他人,也不可再經營甜醋鋪子。」

    許強聽到一萬兩時,心一跳,不過他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若他們再開一個鋪子,一年下來應該也能賺千把兩千兩,五六年賺一萬兩不成問題,一萬兩買斷,不划算。再說了,這是一門手藝,若是子孫不出息,還能靠著它維持生計,遂這門手藝不能賣。

    「這絕對不行的。我這裡也有個章程,竇老闆你且看看可好?」許強笑著說道,「咱們也不談在哪開舖子了,你們若真開了,賺了多少銀子也是你們竇家的,我們許家也不要你一分。不過咱們許家的醋你拿銀子來買,咱們也只賣給你一家,價錢嘛,只比我們鋪子裡頭的售價少三成。」

    竇滿天思量了一會,覺得不太好,如此一來,他們大有生就被許家鉗制住了。而且他本來是打算有了秘方然後便在當地選個地方來制醋,這樣一來便能節約不少本錢,若是按許強的法子,光運費這一塊他們便要花費不少,「要不,咱們走第一個章程,利潤四六分可好?」

    「竇老闆,也不怕與你們說實話,這門手藝我是打算傳下去的,斷不可能拿出來的。」利潤怎麼分都是假的,人家大有生人才濟濟,做個假賬還不容易?

    「其實竇老闆,這醋以低三成的價錢賣與你們,我們許家也不過是收回個成本價,不過你們大有生不可在京城出售咱們許家的醋。你在外頭賣多少錢也是你們竇家的事,即便你們翻倍賣,大把大把地摟銀子,我們許家也不眼氣。而且我們許家保證,除了咱們京城的鋪子,許家的醋也只會賣給你們大有生。」

    只賣給大有生啊,這點還勉強,若番倍賣,一斤也能賺個五六十文,「你們一個月能賣多少醋給大有生?」

    「一個月一萬斤,香醋三千斤,米醋七千斤。」

    「太少了。」竇滿天皺眉,一萬斤也只能賺個五六百兩,「再加一萬斤!而且香醋和米醋各佔一半。」

    許強一臉為難,「竇老闆,這實在沒辦法,這一萬斤也是加班加點做的。」

    最終,兩家各退一步,許家追加了量,每月給大有生一萬五千斤醋,六千香醋,九千米醋。

    兩家寫了正經契約,兩位見證人各簽了字,算是正式生效了。

    許強心裡也暗自高興,其實比他們鋪子少三成的售價,他們也是賺錢的,只不過每斤少賺點罷了。最重要的是背靠著竇家,旁的人想來招惹,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許強將合同妥貼收好,笑道,「各位也忙了一天了,我來之前已經和掌櫃的打過招呼了,大家給個薄面,讓我做回東才好。」

    幾人客氣了一番,便都高興地坐下了。

    開吃的時候,掌櫃徐青又親自上來了一趟給許強做臉,還送了兩三道聞香閣的拿手菜說是謝謝許強,這讓許強很是高興。客氣了一番這才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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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8: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爹,娘,你們先吃吧,強哥恐怕一時還走不開身呢。」她家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老人孩子都不禁餓,顧麗娘給許強留了菜,然後讓他們先吃了。

    「嗯,給強子留點菜,咱們先吃吧。」許老爹點頭。

    「嗯,已經留了,放在鍋裡用余碳溫著。」顧麗娘一邊盛飯一邊說。

    吃了飯,顧麗娘又給幾個孩子洗了澡,天都完全黑了。顧麗娘接著安置了兩個孩子,又去老太太的房間檢查了一回,給她掖好被角,這才關上了門去大廳抱回福哥兒。

    「爹,我等門就行了,你早點睡吧。」

    「嗯,這天冷得緊,你回屋等吧。」

    顧麗娘抱著精神頭十足的福哥兒回到屋裡,沒多久,許強便回來了。他帶著一身的寒氣進了屋,呼的氣一離嘴都成了白霧。

    「回來了?餓不餓?」顧麗娘本來正在炕上給逗著兒子玩,見此忙下了炕,隨手披上一件衣裳。

    「在外頭吃過了,不餓,爹和岳母他們呢,吃過了?」

    「嗯,燒好了菜見你那麼久還沒回來,我們就先吃了。」

    福哥兒歪著半邊身子往外瞅著,見著了許強,忙張開手眨巴著眼睛叫他抱,「呃,爹,抱抱——」

    許強忙對兒子笑了笑,「爹一會再抱你。」他可不想凍著他兒子。

    說話間,顧麗娘給他除了滿是雪片的大衣,「手怎麼凍得跟個冰溜子似的?」接著又拉著他的手來到碳盆旁,「趕緊烤烤。」

    許強坐下後,拿著小木枝撩開碳盆的碳,讓它們燒得更旺一點,「外頭又下起了大雪,今年咋那麼怪,往年這個時候怕是早就暖和起來了。」

    最後他還咕噥了句,「再這樣下去,莊稼都種不上。」

    「老天這樣,咱也沒辦法不是?」顧麗娘拿著雞毛彈子扑打著他棉襖上的雪,她倒沒多大的擔心,畢竟他們家不僅僅是靠那幾十畝地過活的。不過若是今年收成不好,也會影響糧食的價格,那麼他們制醋的成本又得上漲就是了。

    「對了,事情談得怎麼樣了?」

    「和咱們那晚商量得差不多,只不過咱們每月要供給大有生一萬五千斤醋,量大了些,怕是你要操勞了。」

    「不妨事。」這麼多的醋,一個月也能賺百八十兩銀子,權當辛苦費了,「只是糧食方面?」

    「竇老闆說改日介紹個糧行的掌櫃給我認識,咱們也算是大宗交易了,給我們的價錢應該會比市面上的略低吧。不過這個還得再瞧瞧。」

    「那就好。」

    隨後,顧麗娘披著衣裳到了外間提了灶前用碳火溫著的水壺進來,拿了毛巾濕了水擰乾叫他擦擦身子。

    許強已經習慣了他媳婦這般愛乾淨的習性,不擦上了炕還不叫他碰,不過擦了後確實鬆快了許多,他也就由著她去了。擦了身子後,又泡了腳,整個人果然暖和了許多。見兒子在炕上無聊地打著滾,許強輕笑一聲,忙脫了鞋上炕逗兒子去了。

    夫妻倆人陪著兒子玩鬧了一陣,福哥兒總算困了。哄睡了他,顧麗娘才吹燈上床。

    「哎,強哥,咱們經營了小半年,手頭上也有了三四百兩的閒錢了,你說是咱們是不是再盤個鋪子來做?近來不少人抱怨,打個醋要跑老遠,還建議咱們開個分號呢。」

    許強搖搖頭,躺下,「我看還是不了,銀子是賺不完的,咱們根基不穩,也沒那麼多精力再管理一個。有閒錢還是多置點地吧,穩妥還省心。」

    顧麗娘想想也是,而且還是京城這一片置地,只漲不跌的份。她晃了晚許強的胳膊,「好呀,咱們再置上十畝良田吧?」

    「你別急,這兩天我會叫人留意一下的,先睡吧。」

    「要挨著咱們那一片地來買呀,等以後咱們的地再多些的時候,咱們把它整整,做成一個大莊子,閒了咱們一家子可以去散散心,你說好不好?」

    「嗯。」沒一會輕微的鼻鼾聲響了起來。

    啪!「這許家真真可恨可惱!」沈金龍滿臉鐵青。他今天得知了許家與大有生合作的消息,還被秦四公子叫過去生生罵了個狗血淋頭,叫他好生沒臉。

    沈金龍眼中閃過一抹狠毒之色,不給他個厲害瞧瞧,他真當他沈金龍是吃素的不成?

    「老闆娘,你找少錢給我了。」

    「老闆娘,給我打兩斤甜醋,趕緊地。」

    ......

    這邊叫,那邊叫,顧麗娘忙了個暈頭轉向。

    「娘,我帶弟弟去後面的院子裡玩兒。」妞妞見顧麗娘在鋪子裡忙得不可開交,鋪子裡又人來人往,遂自告奮勇領著弟弟去後面的院子玩。

    顧麗娘實在是太忙了,梁叔生了病,此刻在屋裡躺著呢,店裡少了個人手,差點忙亂了套。她倒是想把兒子女兒都放在眼皮底下,但鋪子裡的人實在太多了,若是磕著碰著,能心疼死她。早知道就把他們放在家裡讓許老爹帶著了,哎,誰讓她受不了那小魔星的磨功,把他帶到鋪子裡來了。她尋思著妞妞也住過後院,領著福哥兒去那玩一會也好。

    「仔細點,別叫他摔著了。」顧麗娘交待。

    「嗯。」妞妞吃力地抱著他往後院裡走去。

    「老闆娘,找錢——」

    顧麗娘想過去,但實在是抽不開身,見妞妞抱著福哥兒雖然吃力,但還算穩當,也就由著她去了。

    好容易過了最忙的那個時間段,顧麗娘才坐下,想喝口水,就見妞妞一臉驚慌地跑出來。

    顧麗娘心裡頭有了不好的預感,忙站了起來急切地問道,「妞妞怎麼了?」

    「弟弟不見了。」妞妞哭著說。

    顧麗娘一聽,顧不得什麼,忙衝向後院,「福哥兒,福哥兒,你在哪?應娘一聲。」

    「怎麼會不見的?」許強在一旁也聽見了,抱了女兒追著進去。

    「爹,我去小解回來,弟弟就不見了,嗚嗚——」妞妞一臉害怕。

    「別哭了。」許強四處檢查,心裡希望是兒子調皮和他們玩躲貓貓。

    「強哥,你瞧,這瑣壞了。」顧麗娘推開那小門,走了出去。

    為了方便出入,梁叔他們還在後院西邊開了個小門。許強看著這壞的瑣一眼,心猛地一沉。看樣子,他兒子多半是遇上拐子了。唉,他頭一回如此後悔。

    「你往右邊,我往左,看能不能把兒子找回來。」顧麗娘說話間,眼眶早已紅了。兒子那麼小,也不知道有沒有遭罪。要是找不回來——

    顧麗娘沿路一路找去,逢人就問,「大嬸,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對了,他還穿了件紅色的襖子的。有沒有見過?」

    「大叔————」

    所有人都搖頭,顧麗娘強忍住淚,繼續往前,找了二里路,她的心漸漸往下沉。

    顧麗娘一邊抹淚一邊說,「福哥兒,別玩了,出來,再不出來娘就要生氣了哦。」

    「生氣了就會打你屁屁的哦,福哥兒也不想被打是吧?那就快出來啊。」

    ......

    「福哥兒,你出來,出來啊,娘再也不打你了,你想吃奶是不是?你出來,娘以後都給你吃,嗚嗚——」說著說著,顧麗娘就跌坐在一旁,捂著臉直哭。

    她一想到自己的小粉團被人拐了,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心如同被用刀子割了一般。也不知道那麼小的人兒會不會鬧?鬧了會不會被打?小傢伙?,被打了,只會哭得更厲害,惡性循環,顧麗娘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咦,老闆娘?」陳來福的聲音在顧麗娘背後響起。

    顧麗娘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陳來福抱著一個孩子站在那。顧麗娘一眼就認出那是福哥兒,她猛地站了起來,因為起得急了,踉蹌了一下。

    「老闆娘,你慢點,福哥兒睡著了。」

    顧麗娘接過他,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他除了臉上和手腳等地方有些紅腫了之外,倒也沒什麼大的傷口了,不過儘管如此,也夠她心疼的了。

    顧麗娘抱著兒子,泣不成聲,「兒子,你真的嚇死娘了。」

    福哥兒本來就是哭淚了才睡的,睡得並不沉,此刻緩緩睜開眼,見著顧麗娘便抱著她哇哇地哭了起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好了乖寶貝,別哭了,哭得娘心都疼了。」顧麗娘輕拍著他低聲哄著,親親他的臉親親他的額頭,一片舔贖之情。

    哭了好久,小傢伙終於打了個嗝,在她懷裡蹭了蹭,困得睡了過去。

    拒絕了陳來福的好意,顧麗娘一個人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與他一同往回走。

    「來福,怎麼回事?」

    「今兒我去給我娘送飯回來,在路口那見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抱著福哥兒匆匆而過,當時我就追了上去。費了番功夫才把福哥兒抱回來的。」陳來福省略了中間一些打鬥的情節,若不是他小時練過幾年,恐怕他也不是那男子的對手。

    顧麗娘自然看到了他臉上傷得不輕,光那腫得老高的嘴角和眼角,就知道他很是費了番力。顧麗娘對他很是感激,「來福,這回還真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把福哥兒救回來,我們夫妻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陳來福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老闆娘,舉手之勞而已。」

    「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們來說卻不僅僅如此。來福,我在這說句話,你要是有什麼難事,告訴我們一聲,只是我們能辦得到的,我們都幫你辦了。這話便是到了你老闆面前,也依然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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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發生了這種事,許強也沒有心思再開著鋪子了,便讓來旺關了鋪子歇一天。

    許老爹一接到消息,就忙從錢家趕回來了,抱著福哥兒心啊肝啊肉啊地叫了起來。

    許強給陳來福請了大夫,處理好傷口後,許強才開口,「來福,你老闆娘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我們能辦到,絕不推辭。」他二十大幾了,才得了這麼個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哪裡能承受得住?虧了他,兒子才福大命大逃過一劫,怎麼說陳來福也算得上他們家的貴人了。

    陳來福抓抓頭,看了許強一眼,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還真有個請求。」

    許強與顧麗娘對視一眼,「你說。」

    陳來福鼓足了氣道,「老闆,老闆娘,其實我是從山西來的,我們陳家本來也是制醋的,只是我照著我三叔公教的法子試著制了兩回,都制不出醋來,也不省得是不是哪些地方我做得不對。你們能幫我瞧瞧,指點一下嗎?」

    顧麗娘與許強都很驚訝,顧麗娘眉頭一擰,「可是你這制醋的法子,是你們陳家不外傳的獨門秘方吧,給我們看不要緊嗎?」

    陳來福苦澀一笑,「這方子我自個兒已經琢磨了許久了,卻仍是制不出來。這麼些日子了,我看老闆你們也不是歹人,再者這方子女我藏著掖著也沒甚用,倒不如賭這一回,若你們真是歹人我也認了。」

    「此事暫且不提,你且仔細考慮一下,若你的決定仍然不變,再說吧。」

    還沒到飯點,本來顧麗娘尋思著要留他下來吃一頓的,但今兒明顯大伙都沒那個心思,便罷了,改日再請回來就是。顧麗娘去雞捨那捉了只大公雞,又拾掇了幾斤米和別的吃食叫他帶回去。陳來福推辭不過,只好接了。

    打發走了陳來福,顧麗娘夫婦兩人又進屋去看了福哥兒一回,福哥兒的臉及身上擦了藥,總算是好點了。顧麗娘憐愛地摸摸他的頭,又親了他一下,兩人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其中,許強將一旁的妞妞抱了出來。

    適才忙忙亂亂的,見她說要守著弟弟,他們也沒在意,便由她去了。夫妻倆人剛才也是忙暈了頭,這會才注意到妞妞的樣子不對勁,小姑娘這回看著就像被嚇著了。

    「妞妞,弟弟沒事,爹和娘都沒怪你,別怕,啊?」顧麗娘蹲在地上,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

    「娘,剛才我好怕——」小姑娘在她的輕哄下有了反應,小臉埋在她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她人小,卻也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她心裡一直很怕,怕爹娘罵她或打她。

    「別怕,弟弟不是找回來了麼。妞妞很乖的,還會幫娘看弟弟呢。爹和娘都很歡喜妞妞呢。」

    福哥兒甫一不見的時候,顧麗娘後悔之餘,心裡下意識裡確實有點遷怒於她的,要不是她沒看住弟弟,福哥兒也不會叫人抱了去。這都是人的劣根性,她也不例外。

    後來兒子找了回來,她心落了地,心裡卻是後悔不該叫兩個孩子離了自己眼皮底下的。要是那起子黑心肝的人連大的這娃也一起抱了去,她就欲哭無淚了。

    但心裡卻沒有再怪她了,一個六歲出頭的女孩子懂什麼?擱現代那會,她自個恐怕還在玩泥巴。妞妞還算是個好的了,偶爾能幫襯著她看看孩子。這麼乖的孩子,她還要怪,真是該死極了。

    「真的嗎?」妞妞抹著淚,仰著頭追問。

    「真的。」

    小姑娘這才破涕為笑。

    顧麗娘心裡也鬆了口氣,妞妞的情緒發洩出來了就好,就怕有什麼心裡陰影。

    到小石頭放學的時候,福哥兒已經睡了一覺起來了,整個人紅潤紅潤的,追著人滿屋子跑,皮實得緊。

    顧麗娘看他這樣,著實放心了不少。

    小石頭回來聽了他弟弟差點被拐的時候,飯都顧不上吃了,抱著福哥兒不肯撒手,可把那小傢伙樂壞了,嘎嘎的笑聲在屋外都聽得到。

    「弟弟,痛不痛?」小石頭輕輕捏著仍有點紅腫的藕臂。

    福哥兒皺著一張包子臉,「痛痛,壞人打打。」

    「嗯,壞人該打,哥哥幫你呼呼,呼呼就不痛哦。」說話間,小石頭對著他的小手臂吹起氣來。

    涼涼的氣讓傷處很舒服,福哥兒舒服得瞇起了眼,「嗯,呼呼。」

    「小石頭,你上了一天的學了,過來喝點粥吧,娘給你熱過了,還炒了個你最愛吃的鹹脆蘿蔔乾。」顧麗娘憐惜孩子進學辛苦,每回下了學,總是備了些點心饅頭米粥等吃食,叫他先填填肚子。要不然餓著肚子到晚飯時候,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嗯。」小石頭應了聲,抱著福哥兒,艱難地吃起了粥。

    「多,要要,要吃。」福哥兒拍著小手,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

    「這個你還沒大牙,不能吃。」小石頭只拿勺子餵了半勺粥給他,福哥兒嫌這個沒味道,撇過臉不吃。

    小石頭也不惱,把那粥餵進自個兒嘴裡。

    福哥兒是個好動的,見啥都想伸手去拿,見人家吃什麼都好奇,抱著他吃飯,你就別想安生了。便是如此,小石頭依然耐心極了。

    吃完了粥,小石頭抱著福哥兒來到廚房,廚房裡頭就顧麗娘一個人在忙和。

    「娘,要不我不上學了,在家幫帶弟弟吧。」

    「傻孩子,你有這份心就好,家裡哪裡就用得著你這樣了。」顧麗娘曉得他是被今兒的事嚇著了,卻料想不到他竟然生出了這種念頭,忙給他掐斷了去。

    「這回只是意外,這樣的事斷不會再發生的。家裡還有你爺爺和我看著呢,你且安心讀書罷。」

    小石頭沒有再言語,再有主意的孩子也敵不過父母的,況且小石頭是甚喜讀書的。聽了母親的保證,便安下心來了。

    睡前,許強聽了今兒小石頭的表現,感慨,「這孩子是個好的,不怪乎你一直以來這麼疼他。咱們許家親戚少,他雖不是我親生兒子,衝著他這純善的性子,也該好好栽培一番,便是日後給他些本錢或是置上一些家業也是使得的。以後福哥兒及後頭的孩子也算有個兄長好能相互扶持一番。」

    顧麗娘聽後很高興,她最擔心莫過於這個大兒子了。她以後的孩子,只要是從她肚子裡爬出的,只要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前程都不會差。因為他們有個極本事的爹,許強自然會為他們謀劃好。可是小石頭不一樣,他姓方不姓許。儘管對她來說,都是自己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夾在中間很是為難。最為難的一點便是她沒有什麼可留給這孩子的,就一對白玉鐲子,便是分了一個給他,他也只能當傳家寶般供著,哪裡敢用?而且光靠之前變賣了他名下的兩畝薄田得的十幾兩銀子,又做得了什麼事?或許有人會說,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是白手起家的。但白手起家,說得輕巧,其中的辛酸又有誰知?她的孩子,她自然希望能盡自己之力讓他少走些不必要的彎路。

    現在好了,有了她當家的話,小石頭也算是有了個比較明朗的未來。她總算可以放下提著的心了。

    「哥,謝謝你。」顧麗娘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胸前。

    「傻媳婦。」

    「對了哥,你說這回福哥兒被人抱走,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瞧不出來,來福說,那男子年近四十,而且會開瑣,看來是個慣犯了。可惜被他逃了,要不就能問問他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了。」

    許強話鋒一轉,「不過不管如何,咱以後得看緊幾個孩子倒是真的。」

    顧麗娘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這種事一回就夠受了。

    ******

    次日,陳來福跟著許強來到許家。

    顧麗娘看他那樣子,便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了。當下也不含糊,「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把咱們許家制米醋的方子拿出來。大家一起參詳參詳,這制米醋的法子,我們一定不藏私。不過,能學到多少便是你的本事了。」

    陳來福是他們許家的貴人,他們許家也不想佔了他的便宜,才決定拿出制米醋的方子出來,只保留了一門制香醋的手藝。

    「這,這如何使得?」福來福吶吶地道,這不相當於交換了麼?他這制醋的法子還不曉得行不行得通呢,而且他在許家鋪子呆了挺久,自然也知道米醋也是個極來錢的東西,怎麼好意思交換?

    「你們山西醋一向舉國聞名,其實我也一直很好奇你們的制醋工藝,這回你就當給我開開眼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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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8: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山西不愧是食醋的發源地,不說這繁複的工序,光這曲的種類就與眾不同,底蘊果然非咱們這種速成的米醋可比的。」顧麗娘看了陳來福寫下來的釀製工藝,感歎又惆悵,感歎自己的不足。

    他們許家的醋,若想改進,其一,恐怕就是由所用的曲入手了。如今他們制醋所用的曲都是由外頭買的,種類單一,若想更進一步,少不得要改良一下曲種曲質。其二,就是多加幾道工序,讓其充分發酵。如此一來,不僅能加快醋的生成,更能增加其營養價值。

    「老闆,你們的米醋就這麼簡單?」陳來福反反覆覆看了紙上的工序不下五六回了,仍覺得不可置信,就這麼簡單?

    顧麗娘掩嘴輕笑,「這是速成的,風味自然比不得你們山西人精釀而成的那些。」

    陳來福想起自己至今仍制不出一滴醋來呢,神情不禁一萎,「老闆,老闆娘,你們瞧著這法子能否可行?」

    「可行。」顧麗娘點頭。制醋的方式縱然千變萬化,但萬變不離其綜,選料,加入大曲,固態醋酸發酵、熏醅、陳釀等等工序都做到了,時日到了,醋自然就出來了。

    「可是為什麼我做了兩回都制不出來醋呢?第一回我以為是我帶來的酒麴有問題,第二回我買了新的酒麴,可是還是沒製成。」陳來福很焦急,以為他們也看不出他到底哪兒做錯了。

    「你兩回都是怎麼做的,說說。」

    「我買回制醋的原料,加水拌勻......」

    顧麗娘一邊聽一邊皺眉,都沒錯了,怎麼會制不出來呢?

    「將近一個月的時候,我就打開來瞧了,那些原料幾乎沒什麼變化。」

    等等,一個月?「你一個月就打開來瞧了?」

    「是啊,我在老家那時,三叔公就是這麼教我的,制了幾回都是用了一個月左右。」

    問題原來出在這啊,顧麗娘哭笑不得,這陳來福真是太死守著規矩了。

    「你聽我說,你釀醋的方法沒錯,錯就錯在你太心急了。應該讓它發酵的時間更長一點的。」這麼多工序製出的醋需要更長的時間讓其發酵啊。山西醋含有多種營養成分,所需要的發酵時間更長才是。而且京城的冬天比山西要冷上一些吧,這麼冷的天,微生物都不怎麼活動,釀製期長一些也是預料中的。

    陳來福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們。

    「你第二回制醋的那個缸及裡頭的原料還在嗎?」

    「在,在。」自打許家給了份活兒他後,上回那缸子原料他沒捨得賣給別人,現在還擱在院子裡呢。

    「你且回去看看,是不是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或者已經有醋出來了。」

    「好好,老闆,老闆娘,我先走了啊。」沒等顧麗娘他們說什麼,他就跑出了許家。

    許強看著他跑得飛快的背景,笑著搖了搖頭。

    「強哥,看了來福帶來的方子,我很受啟發啊。你說,我們試著制些大曲好不好?」居安思危,隨著廣安王的死,顧麗娘心底有了一些顧慮。

    「這制曲的法子倒是不難得,回頭我去問人,弄幾個法子給你。」

    「嗯。」顧麗娘笑著點點頭,「哥,這回看著是來福佔了便宜,其實我們才是最受益的。」

    許強思索了一陣,仍覺得是自家被佔了便宜,「怎麼說?」

    「廣安王已死,不久後,咱們許家獨霸食醋市場的局面怕會被打破啊。山西是食醋的發源地,看著吧,很快就會有許多制醋的匠人來到京城乃至分散至全國各地。儘管這些匠人儘管不得制醋精髓,但其皮毛也夠用的了。到時米醋定然是不缺的,咱們家的米醋不過是抿然眾人矣的貨色,若想在醋這一行當裡站穩腳,唯有靠著咱們的香醋了。來福帶來的方子讓我很受啟發,這是更高一層的工藝,咱們琢磨一下,若能試著加幾道工序,或許咱們家能製出更高品質的香醋也不一定。」顧麗娘倒沒想過要壟斷食醋的行業了,許家沒那個根基,若長此以往,定會招人嫉恨的。能靠著這個順順當當地在京城站住了腿跟,又置下了這些產業,她已經很滿足了。

    許強的腦子不差,「聽你這麼一說,確實是我們佔了他的便宜。」

    「這回我們給他看了這普通米醋的釀製方法,這幾天咱們看看,若他是個好的,咱們不妨好人做到底,借些銀子給他做本,也是全了他的救子之恩了。」

    「這樣妥當嗎?於咱們的買賣會不會有影響?」

    顧麗娘搖了搖頭,笑得意味深長,「影響是多少都會有點的,但於我們沒多大妨礙。」

    她看的是以後,便是他們不許陳來福賣普通的米醋,難道以後他就不會起家了?而且還有一點就是,等他第一批醋製出來大概需要一個來月吧,於他們影響不大。到時,京城裡怕已經不止咱們家一個賣醋的鋪子了,若真到了那時才說要借銀子與他做本錢,意義不大。與其百般阻撓,還不如此時賣個好,多結一份善緣。

    許強琢磨了一陣,隱約能猜出自家媳婦的心思,當下也不再反對,且等三五日瞧瞧陳來福的品性再說。

    ******

    廚房裡,顧麗娘在看火,小石頭緊緊挨著她,軟著聲音道,「娘,明兒你再做一回那個紅燒肥腸好不好?」

    這孩子,只有在沒人的時候,才會親近她才會向她提一點要求。這讓顧麗娘既心酸又心疼。

    「小石頭喜歡吃呀?」顧麗娘看著他,小傢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耳朵有點紅紅的,顧麗娘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我兒不用不好意思,以後想吃什麼就告訴娘,娘給你做。」

    「嗯,娘,其實不是我想吃哦。是大胖啦,今天他聞著我的飯菜香,央著我給他吃了一塊,然後你做的那些肥腸都進了他的肚子了。」說到這,小傢伙嘟著嘴加了一句,「害我都沒得吃幾塊!」

    清遠書院中午是不讓學生出來的,學院裡自帶了伙房,這些學生要麼在學院裡吃,要麼自帶要麼就讓家裡人送。許家住得近,自然是送了。倒不是吃不起裡面的飯菜,只是許強去伙房看過一回,飯菜又貴又沒什麼營養。自然是吃家裡的比較有好了。

    每回到了午飯時候,顧麗娘總會提著食盒來到學院門口,等小石頭出來取。這樣他就能吃到熱騰騰的飯菜了。

    「小石頭和大胖很要好?」顧麗娘笑問。

    「還好啦,其實他除了饞點兒,人挺好的。」

    「那小石頭對好朋友就要大方點哦,不能太小氣了,知道不?」

    「嗯。」小石頭點點頭。

    「明兒娘再給你做紅燒肥腸。」

    「嗯,謝謝娘。」

    ******

    陳來福回去後,果然發現缸裡有了些一些醋,他真真是欣喜若狂,拉著許強的手叨念了許久。一連幾日,他都在折騰著制醋的事。而且許強也看了他的做法,確實不是制米醋的法子。說明他沒有起貪念。

    第六日,許強找到他,笑問道,「來福啊,你這制醋的手藝不錯,有何打算?」

    陳來福站起身,憨厚地笑笑,「攢錢,到時賃個鋪子,制醋,賺些錢叫我娘享福。」

    「想法不錯,現在你有多少本錢呢?」

    「兩弔錢。」這還是他娘幫著他省下來的。

    「你怎麼不試制一下咱們許家米醋?」

    陳來福直搖頭擺手,「那能啊,這是老闆你們的東西,我怎麼能隨便做呢,這和偷有什麼分別?」

    「來福,你是個好的,遂我決定借二十兩銀子給你做本錢。」許強見他搖頭要拒絕,當下搶白道,「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說,這銀子是借,不是給,要還的,好嗎?那天你救了我兒子,我們一家子是很感激你的。你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報了你這個恩情吧。還有,你想想,你工錢一個月才一千五百錢,要攢到什麼時候才能賃個鋪子?你可以等,你娘呢,你還讓她跟著你吃苦吃到什麼時候?」

    陳來福喘著氣,抱著頭坐在地上。

    許強知道他要思考,也不打擾他。

    良久,陳來福才抬頭,沙啞著聲音道,「老闆,這銀子就當我借你的,等我賺到錢了再還。我們先去立個借據。」

    立了借據,許強才地道,「我們許家的米醋,你也可以試著制點來賣,這個發酵時間短,來錢快。」

    說完,他便慢悠悠地往前走去,一句飽含感激的謝謝從背後傳來。

    七日後,陳來福在南城那邊賃了個帶院子的鋪子,與他老娘一道搬了過去。又從許家這邊進了些米醋放在鋪子裡賣,許強給了個成本價與他,不過陳來福賣出的價錢倒是和許家一樣。

    *******

    「我說,不就是弄不到人家一個醋方子嗎,至於這樣要死要活的?忒丟臉了。」秦家四公子秦淮陽踢了沈金龍一腳。

    大把大把的銀子,見得著摸不著,他能不心疼嗎?

    「四爺,你找我有何貴幹?」沈金龍忙狗腳地站起來,涎著臉笑道。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啊?」這不是他外宅的地窯嗎?來這兒做什麼?

    「這是?」沈金龍想拿起一塊似冰一樣的東西。

    「別亂碰!一會你的狗爪子出事,可別哭爹喊娘的。」

    「二狗子,去拿點水來。」秦淮陽吩咐。

    沒一會,僕人便拿著一瓢水過來了,秦淮陽把沈金龍手中那塊東西扔了進去,沒一會便化開了。

    「喝一口。」秦淮陽命令他。

    「這這——」沈金龍很是猶豫,這不會是什麼劇毒吧?

    秦淮陽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嘲諷地笑道,「放心喝吧,我要你那狗命來做什麼?」

    沈金龍閉上眼,小心地啜了一口,待那液體在舌尖化開後,他瞪大了眼睛,「這這這—是是醋?」

    「沒錯!這些全是冰醋,用水兌開,就能成為食醋!」

    「這些都是哪——哪兒來的呀?」

    「告訴你也無妨,羅剎國最近不是在和我們講和嗎?這些都是他們隨隊而來的商人帶來的,我只花了二百兩,就買下了這麼多的冰醋,要是全兌子水拿去賣,賺個上千兩,完全不成問題,哈哈。」也是他運氣,要不是他那天心情不好出去逛了圈,也不會遇上那個羅剎國商人,還機緣巧合下救了他。若他們沒遇上,這冰醋子指不定就叫人捷足先登了。合該老天爺叫他發一筆橫財,哈哈哈。

    「沈金龍,你趕緊去安排,爺這回要發一筆大財!」

    「東家東家——」周來旺邊叫邊衝進鋪子裡。

    「慌什麼?被狗追了?」許強看他差點撞到了客人,不禁眉頭一皺。

    顧麗娘聞言也看了過來。

    「不是呀東家,東城那邊開了間醋坊,價錢比咱們這還低幾文呢,人都往那邊去了。」周來旺一臉焦急。

    顧麗娘看了許強一眼,見他臉色還算平靜,然後她拿出三十文錢對周來旺說道,「來旺,你也跟著去買一斤回來,剩下的錢給你當跟腿費了。」

    「哦。」周來旺看了兩人一眼,見沒什麼異色,心裡納悶,也只能默默地去做事了。

    「強哥,沒事吧?」顧麗娘關心地問了句。

    「沒事,我們不是早料到會這麼一天了麼,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般快而已。」許強罷罷手,笑得有點勉強。

    「強哥,放心吧,咱們家的醋歷來都是有口碑的。東城那邊跟著開了間醋坊,咱們的生意或許會受到點影響,但我想不會也不會差到哪去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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