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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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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衫煙雨]天下男修皆浮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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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9:52: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章 報仇

  下墜的速度依舊很快,不多時,他們再次進入了那黑暗黏稠當中。

  而這一次,時秋發現,她的神識能看見了。

  能看見一些灰撲撲的顏色,而那土壤之中,還有一些東西在蠕動,難道是魔物的誕生?

  「你感覺到了嗎?」

  他們都沒說話,但共生契約能讓他們在識海內隨時交流,只要願意,心中所想,也能被對方所知。

  「這黃泉之土裡,有新的魔物在孕育。」

  按理說,絕陰之地的魔物並非是在黃泉之土裡誕生的。

  他們在絕陰之地裡,那些魔氣當中自然形成,弱小的在上層,厲害的在下層,而在最底層,魔物本就稀少,幾乎很少有新的魔物在底層誕生,當年的蘇挽秋和娘親在絕陰之地底層生活裡好些年,她從未見過這底下,有新的魔物冒出來。

  唯一的一個例外,大概要算蘇迎冬。但她到底是個什麼,時秋也不知道。

  然而現在,這個規律被打破了。

  能夠在底層出現的魔物幾乎都是魔將以上的存在。

  現在,黃泉之土裡在孕育魔將?

  目前這些蠕動的生命還很弱小,但如果放任不管,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蘇挽秋預見了這場浩劫,提前做出了應對。

  而她沒叫蘇挽秋失望,沒給蘇迎冬時間。

  「小心一點兒。」

  從黃泉之土出去,就是當初小影子沉睡的陣法,此刻陣法已破,周圍是一片狼籍。而時秋在陣法邊緣處站了一會兒,這裡曾是前世的蘇挽秋幼時生活過的地方。

  她娘親也埋骨於此。

  只是後來,她又回來過,將娘的屍骨挖出來燒掉了,而那一罈子骨灰,則被她裝了起來,撒在了浮雲島。

  那些記憶其實存在,但卻會在觸摸到特定的情景時才會突兀地想起來,時秋現在才記起,蘇挽秋曾去尋找過父親,查過娘的身份。

  她的娘是虛空獸和魔族正道修士結合後生下的孩子。

  相當於魔界的南域魔族,出自於無玄天宗那樣的大宗門弟子。

  她娘,其實還是一個很愛乾淨,天真善良的女人,雖是混血,也具有虛空獸喜歡親近良善之人的特徵。

  然而,她最後選擇了南域一個魔族,好戰野蠻,熱愛廝殺的血腥魔族。

  往事如煙。

  時秋站在原地只是有瞬間晃神。

  她眉梢微挑,隨後道:「我感覺到她了,走吧。」

  絕陰之地底層魔物很少,原來還有無頭刑邪晃來晃去,擔心跟刑邪撞上,現在倒是沒了那麼多顧慮。

  蘇迎冬沒有在底層,她在上一層修煉,而她修煉的方式,竟然是在吞噬其他魔物。

  絕陰之地的魔物通過互相廝殺能壯大自己,卻沒想到,搶了她肉身,跟人修沒什麼區別的蘇迎冬,竟然還能通過吞噬魔物來強大自己,這就是她的修煉,難怪他們會選擇躲在絕陰之地裡不出去,也幸好,她進來了。

  「我去她那,你跟小影子去鎮魂釘那,儘量護著那些人。」

  「你小心。」

  「你放心。」

  簡短交流過後,時秋和溯淵兵分兩路。

  時秋則是身形一閃,瞬息之間,肉身已至蘇迎冬背後,她只出了一劍,全力一劍,毫無保留。

  蘇迎冬正在吞噬魔物。

  她素來愛乾淨,打架都喜歡唯美一點兒的方式,現在被逼得吞噬魔物,心裡頭自然是充滿了恨意。

  偏偏此時生不由己,若她不努力,日後輸的,只能是她。

  為何她明明擁有了大部分元神力量,擁有了天生靈韻骨的肉身,還是會輸給她!

  她不服!

  因為心中有恨,她下手也狠辣,而她能壓制這些魔物,因此也並無太大危險,吞噬除了噁心一點兒,提防它們臨死反抗,就沒有別的威脅了,這樣一來,蘇迎冬放鬆了警惕,並沒有注意到四周,以至於那劍芒突顯之時,她渾身有瞬間僵硬!

  遇到這種突襲,曾經的蘇挽秋是如何應對的?

  那驚天劍氣好似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無比炙熱,偏偏被劍氣鎖定的她渾身僵冷,如墜冰窖。

  冰火兩重天!

  「蠢貨!」遠處,正在佈陣的蕭南山驀地抬頭,直接一掌拍向了地面,他的棺木沒有在身邊,而是跟隨在蘇迎冬周圍,此番一拍掌,棺木唰地一下直立而起,擋在了蘇迎冬身前。心中一直有些懷疑,所以他雖然進來了,依舊保持了警惕,現在看到時秋他們出現,蕭南山雖然驚訝,卻並不是特別意外……

  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時秋,比蘇迎冬要厲害多了,只可惜,他們不是一路人,否則他們合作,這天下豈不是囊中之物!

  他料到這一劍必定讓他受創,卻沒有辦法,不得不擋!

  蘇迎冬不能死!

  然蕭南山沒料到的是,這一劍,能強成那樣。

  驚鴻劍光哐的一下撞在了他的棺木之上。

  棺木看起來沒有任何損傷,而蕭南山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鮮血,他面白如紙,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他伸手捂著自己胸口,就見那胸口上慢慢的有鮮血溢出,像是被劍鋒剖開,把他人劃成了兩截。

  明明上次,她還沒這麼強。

  明明就在之前,她還沒那麼強。

  為什麼!

  星辰時刻?她說的那個星辰時刻已經有了如此威力,能將時間流速控制到極致,讓她短時間內有如此大的提升?

  怎麼能有這麼逆天的法寶,莫非是神器不成。

  他拼盡全力想要煉製一個威力強大的神魔之器,而現在,她手裡已經有了?

  一時間,蕭南山素來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其他的表情,他遙遙凝視著時秋的方向,目光陰森無比,神情也十分猙獰。

  只是下一刻,他再次嘔出了一口鮮血。

  就見他的本命法寶,那具黑色棺木從中間緩緩裂開,被一劍劈成了兩半,裡面大量黑氣飄散而出,還有無數屍骨紛紛落下,竟是在短短瞬間堆疊成了一座屍山。

  而棺木的阻擋和屍山的出現,為蘇迎冬爭取了一絲時間,她終於反應過來,身子後撤的同時,手腕和腰間鈴鐺齊齊搖動,發出勾魂攝魄的靡靡之音。

  那鈴聲頹廢,又有一股哀怨在裡頭,若是心智不堅者,此刻自殺的心都有了。

  配合周圍的怨煞氣,更是威力大增。

  蘇迎冬以為能阻攔時秋一瞬。她自己則抓緊時間,想要過去跟蕭南山匯合。

  卻沒想到,她的第二劍已經來了。

  這一劍依舊是一劍,卻有了萬劍齊發的氣勢,劍芒鎖定她背心,無數道劍氣齊齊射來,密密麻麻鎖定著她,讓她無處可逃。

  蘇迎冬一咬牙,索性不逃了,她足尖點地,身子騰飛而起,與此同時,周身陡然出現了大量魔氣和魔物,在她身前形成了一堵牆!

  只是這一堵牆依舊沒能阻攔那萬千劍光,在魔物被劈散的瞬間,蘇迎冬身子僵在空中,她喃喃道:「你……」

  「你竟然完全恢復了。」

  她怔怔地道:「蘇挽秋,你真的回來了。」

  劍光劈裂了魔物組成的牆壁,劈散了那些黑氣後氣勢不減,落在了她身上。

  蘇迎冬身子重重的倒飛出去,她落地的瞬間在空中一個旋身勉強站穩,只是從肩膀到腹部的位置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防禦法寶在那劍光面前好似紙片一樣,而傷口處還異常滾燙,好似有火焰灼燒一般。

  蘇迎冬捂著傷口,神色有些痛苦,心中竟是有了畏懼之心。

  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蘇挽秋的劍到底有多強。

  蘇挽秋,曾是天下第一劍,一劍能劈裂蒼穹,那時候的她,根本沒信心贏過蘇挽秋,她只能躲在蘇挽秋的背後。

  所以,在蘇挽秋說要散魂重聚的時候,蘇迎冬才覺得她的機會來了。

  可現在,她明明在重聚之時搶奪了全部的力量,還奪取了具有靈韻骨的肉身,為何她領先了那麼多,還是輸了?

  她不想輸,也不能輸!

  咬緊牙關,蘇迎冬忍著疼,她在第三道劍氣來臨之際,手中也祭出了一把劍,直接揮劍抵擋!

  她也是會用劍的,她的劍意,理應跟蘇挽秋一樣。

  只是這一劍刺出,被對方輕易挑開,劍芒再次穿透她的身體,蘇迎冬噗的一聲噴出鮮血,身子被飛劍撞得往後倒飛,重重地釘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上。

  後背好似被撞碎了。

  全身的骨頭都碎了。

  她想動也動不了,就那麼被釘在牆上,鮮血汩汩地往下流,在石頭上蜿蜒出了小溪,匯聚成一窪,濃烈的血腥氣,把地上的黑土都潤濕染紅了。

  這場戰鬥,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現在的時秋,已經完勝蘇迎冬和蕭南山他們了。

  蘇挽秋下了一盤大棋。

  而她現在要做的,只是落下那最後一子。

  一子定乾坤。

  「將軍!」

  「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今日,必叫你灰飛煙滅。」

  她要阻止蘇迎冬侵害三界。

  她要為鬼王花報仇,還有那些死於他們手中的修士,以及,曾經被奪走一切的自己。

  為這一切,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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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22:22: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一章 根源

  蘇迎冬被釘在石頭上。

  遠處的蕭南山看在眼裡,卻無法為蘇迎冬提供任何幫助。

  他只覺得,自己好似一動,身體也會被左右分開一般。

  本命法寶黑棺被劈成兩半,裡面屍骨紛紛滾出堆成小山,每一絲流出去的怨煞之氣,都是他體內流失的生命力和力量,他沒想到蘇挽秋會這麼強。

  他也沒想到,蘇迎冬在蘇挽秋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

  眼看蘇挽秋再次出劍,而蘇迎冬還在石頭上釘著動彈不得,蕭南山遠水解不了近火,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他救人,他只能厲聲喝道:「蘇迎冬你就這麼點兒本事?」

  「難怪你一直不如她。」

  「說什麼你佔儘先機,這次必定能將她滅殺,結果呢!」

  「絕陰之地不是你的地盤嗎?」

  「你倒是動手啊!」

  蕭南山語氣急促,然說話的速度哪有時秋的劍快,他吼完的時候,天問劍已經刺入了蘇迎冬的胸口,而蘇迎冬卻沒死,她臉上帶著猙獰又瘋狂的笑容,喊了一聲,「姐姐!」

  「你以前對自己狠!」

  「現在對自己更狠!」

  「明明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都沒有半點兒憐惜之心,直接一劍刺穿了心臟。」

  她哈哈大笑。

  時秋神色一凜,不動聲色地轉動了一下手裡的劍。

  而蘇迎冬,她看起來很奇怪,有一股很難捕捉的神秘氣息,好似在攪動周圍的天地。

  絕陰之地是沒有靈氣的,天地間擁有的是那無盡的黑氣,好像這黑氣取代了外界的靈氣一樣,只是修士無法吸收黑氣,而那些魔物,卻能從黑氣之中誕生。

  現在,蘇迎冬身體的反應,就好似時秋以前的天生靈韻骨,在主動吸收天地靈氣一樣,只不過,她現在吸收的是黑氣,而不是靈氣。

  這具肉身份明是人。

  她目光一凜,神識凝結成劍,既然劍氣無法讓你死,那就直接滅神!

  然下一刻,時秋發現,周圍的黑氣濃得黏稠,幾乎跟黃泉之土裡的一樣了,而她的神識也受到阻撓,像是刺到了淤泥裡,威力頓時大減,並沒有傷到她根本。

  「我何必執著於身體呢。」

  「曾經被困在你的體內,還得不到身體的控制權,只能躲在你背後……」

  「而現在……」蘇迎冬哈哈大笑,她笑的時候大口大口的吐血,血液將身上的衣服都染成了暗紅色,背後的石頭上,蜿蜒流下的血液更是驚心怵目。

  肉身本就不是她的肉身。

  肉身消亡,沒有了肉身限制的她,第一次覺得無比輕鬆。

  她誕生於黃泉之土,她是天生的魔神啊,為何要拘泥於一具身體,因為嫉妒,因為不服,因為……

  她的誕生,很大部分的原因竟是來源於蘇挽秋的願望。

  否則的話,她不會那麼早出來,而出來的,也不會是她。

  黑氣瘋狂朝蘇迎冬的身體裡湧了過去。那具被一劍洞穿心臟,血都好似流乾了的身體逐漸乾癟,宛如一具乾屍,偏偏屍體還在張嘴大笑,「姐姐,看到你身子變成這樣,感覺如何?」

  「今天,不僅是你曾經的身體,還有你現在的身體,你情人的身體,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們的血肉,就用來澆灌我的黃泉之土!

  話音落下,那屍骨當中突然冒出了一團黑氣,黑氣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魔物過來,而此刻,時秋還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

  不是地震那樣的震動,而是一下接一下,有規律的跳動,像是大地的脈搏在跳動,又像是此刻的她,正站在一顆巨大的心臟上。

  「黃泉之土,是黃泉之土……」

  現在正在劇烈跳動的,是地心深處的黃泉之土。

  蘇迎冬做了什麼,竟然引動了黃泉之土?

  那土地,竟像是要甦醒了一樣!

  黃泉之土跟息壤有些類似,一個是生生之源,一個是卻代表死亡,但息壤是能動的,天地間到處亂跑,若黃泉之土也活了,能到處跑?

  豈不是天底下到處都有絕陰之地,比它這樣慢慢的一點一點兒往外延伸破壞力更大!

  黃泉之土的跳動來源於蘇迎冬,雖然現在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時秋明白,問題出在蘇迎冬身上,她怎麼都不能讓她繼續聚集周圍的黑氣。

  無數道劍芒齊射,攪碎周圍黑氣,與此同時,開天火火光大漲,猶如一道火龍,撲向了那些黑氣。

  紅與黑激烈碰撞在一起,產生的震盪向四周無限延伸,將他們所處的位置直接夷為平地。

  蘇迎冬那團黑氣已經徹底地脫離了肉身,她怒喝一聲,朝地下竄去,想要返回黃泉之土當中,然而往下鑽的時候,她發現,地上劍氣凝結成網,竟是阻了她的路!

  「蘇挽秋!」

  她恨!為何不給她時間!

  明明,她能贏的!

  為什麼她要走得那麼快,不給她一點兒時間!

  為何當初她會掉以輕心,覺得自己贏了!

  為何一開始她不滅掉她的元神,反而任由她奪舍在烏龜身上!

  蘇迎冬她後悔了。

  她狂妄自大,她以為讓曾經那個高高在上一直壓著她的蘇挽秋變成鐵背龜,是對她的羞辱和報復,卻沒想到這是作繭自縛,這個當初讓她痛快的決定,如今成了她失敗的根源。

  一步錯,步步錯。

  哪怕她現在覺醒了,也奈何不了蘇挽秋!

  既然我奈何不了你,那我拼盡全力,也要讓你痛苦難過!

  此時此刻的蘇迎冬像是瘋了一樣。

  她發出痛苦的嘶吼,隨後黑氣猛地炸開,緊接著,一個聲音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蘇迎冬可以控制魔物。

  但是因為實力原因,她不能一下子控制太多高階魔物。

  像歐陽無極的魔物昭昭,要控制起來就很吃力,還沒辦法讓昭昭自曝元神,讓昭昭傷害歐陽無極。

  現在她受傷,且傷得很重,本來對魔物的控制力還要更弱一些,但她像是瘋了一樣,以自己為餌,瘋狂地驅使那些魔物,「殺光他們,便能繼承魔神的力量!」

  她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絕陰之地,驚動了藏在絕陰之地深處的,魔將。

  除了刑邪之外的,另外的不受她控制的魔將,也現身了。

  她奈何不了蘇挽秋。

  那些魔物也奈何不了蘇挽秋。但蘇挽秋現在在這裡,她只要纏住她,纏住她片刻即可。

  魔物們會撕碎蘇挽秋在乎的人。

  她想救的人。

  以及,那個與她一起進來救人的嘯天狼。

  那是一隻剛剛成年的嘯天狼呢。

  他再厲害,也不及天下第一劍修的萬分之一。

  她奈何不了蘇挽秋。

  但她能讓溯淵死。

  黑氣分散時,蘇迎冬咯咯笑,「姐姐,你曾經最在乎的只有我。」

  「現在你愛那個男人,我,很不爽呢!」

  「殺不了你,讓他去死!」

  黑氣形成牢籠,將時秋圍在中央。

  她以劍氣破籠,飛劍卻好似斬在了棉花當中,最要緊的是,地面好似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將她不斷下拽,像是要將她拖入黃泉之土,絕陰之地的心臟當中。

  時秋心頭一跳。

  她忽然感覺到了疼。

  然而她自身並沒有受傷,顯然,這疼痛,來源於溯淵。

  時秋反手一劍,斬向了腳下,藉著那一劍斬出的力量,身子拔地而起,只是飛到半空,便撞上來黑氣所形成的牢籠,與此同時,腳下拉扯的力量好似有藤蔓從地底鑽出,唰地一下纏在了她腳踝上,將她重重的往下一拽。

  此時,天問劍已經在她腳下。

  飛劍往上飛,與地底力量拔河一般,一時僵持不下。

  然而,她沒有時間耽擱了。

  絕陰之地的魔物,在跳動的黃泉之土的催動下,在蘇迎冬力量的誘惑下,瘋狂地湧向了溯淵他們那!

  溯淵自己脫身其實不難。他有魔物畏懼的本命火,自己將本命火催生到極致跟小影子配合殺出一條血路逃走不難,但他在保護那些人。

  他跟那些被困在裡頭的人一起。

  他受傷了。

  時秋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劇烈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響。

  黃泉之土的跳動也在加快,那聲音宛若擂鼓。

  噗通,噗通,噗通……

  她的心臟好似要炸開了一樣。

  而這時,蘇迎冬哈哈哈大笑起來,「他受傷,你也會受傷?吃掉它,吃掉它,吃得越多,得到的力量傳承就越多!哈哈哈哈哈,原來,你們有共生契約嗎?」

  「難怪,哈哈哈哈哈哈。」

  「我贏了!」

  「最終還是我贏了,殺了他,就等於殺了你!」

  「哪怕同歸於盡,我自己也不復存在,我也贏了!」

  「去死吧!」黑氣完全炸裂,卻沒有立刻消散,她完成了力量傳承,只待溯淵一死,這些黑氣,就會湧入那些吃掉溯淵血肉的魔物當中。

  嘭!

  時秋的心被猛地攥緊,又好似要被抓爆了一樣。

  她腦子裡有瞬間空白,那好似一種即將失去的痛苦,在她年幼之時,她曾體會過。

  娘親死之前,她也是這樣的。

  「那個魔將好厲害。」坐在娘親佈置的陣法裡,小小的蘇挽秋有點兒緊張。

  「這並不可怕,魔物都是沒腦子的,嗜血好鬥,契約於魔族了才能離開絕陰之地,之後就得跟魔族服務,幫助魔族戰鬥。」

  「但是有一種魔物,只要他出現了,整個絕陰之地的魔物都會變得可怕。」

  「那是什麼?」

  低頭說話的母親神色變得溫和,本來暗淡的眼睛裡,好似重新有了光,而那時,幼小的蘇挽秋並沒有意識到,娘親的神情代表什麼。

  「是啟慧啊。」

  張雨霖說時秋是她契約的魔僕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時秋是傳說中的啟慧。

  啟慧,就是絕陰之地裡,最聰明的魔物,大家不知道啟慧到底有多厲害,只知道,它存在於傳說之中。

  時秋猛地瞪大眼睛。

  她想起來了!

  蘇挽秋一直沒放棄過打探爹娘的消息,為何娘親會帶著她待在絕陰之地最底層,為何娘親什麼都會。

  為此,她還去過浮雲島,還去過很多很多的地方,找過很多很多的人。

  她娘是混血虛空獸。

  她爹是魔界北域一個曾經很厲害的好鬥嗜血的魔族。

  可她娘喜歡的,其實是魔族身上的那個魔僕。

  啟慧。

  啟慧,是黃泉之土裡出來的,天生的魔神。

  它有智慧,實力強大,在後期能隨心所欲地控制其他的魔物,它具有毀天滅地的本事。

  可它,愛上了一個人,還與她有了女兒,所以,它捨不得這片天地,捨棄了黃泉之土賦予它的一切,捨棄了力量,也拒絕了責任。

  因此,它消失了。

  它來自於黃泉之土,又消失於黃泉之土。

  她身上有啟慧的一部分氣息,那是她父親給她的。

  蘇迎冬是此後黃泉之土裡陰差陽錯出來的產物,是她的執念她的孤獨和恐懼催生黃泉之土再次孕育的魔物,寄生在她的體內,是想讓她接替她父親沒有完成的責任。

  黃泉之土,代表毀滅。

  這天地,悠悠歲月流轉,有新生自然也有毀滅,這只是天道規律罷了。

  蘇迎冬可以控制魔物。

  她也可以。

  他們的氣息是一樣的,因為,那就是黃泉之土的氣息啊。

  她的心跳,跟黃泉之土的心跳,徹底融為一體。

  噗通,噗通……

  用心去控制它們!

  時秋閉上眼,心中喝道:「滾!」

  與此同時,她再次出劍,飛劍劍尖兒火光衝天,朝著地底呼嘯而去。

  劍氣和火龍糾纏在一起。

  撲向了黃泉之土。

  她整個人也化作了劍,緊隨其後!

  劍氣將黃泉之土一劍破開,飛劍在土壤之中旋轉攪動,將裡頭那些正在孕育的魔將一一攪碎,她像是一團火投入其中,將黑暗都點燃了。

  黑色土壤被燒得乾涸,像是成了一塊巨大的凝固的石頭。

  然而她耗盡了全部力氣,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只是,黃泉之土無法毀滅。

  就好像,天地萬物誰也無法擺脫死亡一樣。

  躺在乾涸的石頭上,時秋精疲力竭。

  黃泉之土不再跳動。

  她的心,好似也不在跳動了一樣。

  她識海乾涸,身體也劇痛,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但她一點兒也不慌,因為她知道,他們會來找她。

  溯淵會來,小影子也會來,它們都會來的。

  黑暗中,一個機關人跑出來。

  它將時秋從冰涼陰森的石頭上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想要從這地底找到一個出口。

  只是它還沒走幾步,就感覺一個毛茸茸地身體撲了過來。

  張七笑了。

  是主人的道侶。

  好像是隻黑貓?當年秘境時,還是隻貓崽子來著呢……

  溯淵他們本來正在被無窮無盡地魔物瘋狂圍攻,他渾身是傷。

  可是突然間,魔物紛紛退開,也就是那一瞬間,溯淵覺得體內力氣好似被掏空了一樣,他立刻明白,時秋元神乾涸精疲力盡了。

  他把身上所有丹藥掏出來一口吞掉,都沒看什麼是什麼藥,反正一股腦全吃了,隨後直接衝了過來,以最快地速度趕了過來,連最擅長飛行和穿越的小影子都只能追上它尾巴上的長毛。

  在黃泉之土的位置,他找到了時秋。

  她被機關人張七抱在懷裡已經昏了過去……

  她身上一絲不掛,衣服應該都被焚了?

  溯淵把時秋接過來抱在懷裡,用身上的長毛蓋在她身上。

  他長舒了口氣,沒事就好。

  一轉頭,溯淵發現張七還看著他笑。

  這機關人臉上謎一樣的笑容,怎麼就這麼叫人彆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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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22:22: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結局:上(吃錯藥)

  時秋沒有心跳。

  把她抱在懷裡,溯淵還很緊張。

  他們有共生契約,現在他還活得好好的,足以證明時秋並無大礙,可是抱著這麼一具冰涼且毫無心跳的身體,他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用長毛將她緊緊包裹住,尾巴還蓋在她身上,像是一張又大又厚的毛毯似的。

  他先是檢查了一下四周。

  本來黏稠潮濕的黃泉之土像是被火給燒乾了,陶土被燒成了陶瓷,又乾又硬,體積也縮小了,變成了一塊暗紅色的石頭,但石頭中心處,依舊看起來要軟一些,那代表著,死氣不會滅絕,或許很多年後,依舊會捲土重來。

  這東西,只能鎮壓,不能被消滅。

  當年是嘯天狼族鎮壓住了黃泉之土,還鎮了千萬年,直到它們一族血脈力量逐漸微弱後,這裡的封印才鬆動下來,這也是絕陰之地一直在往外延伸,然最近幾千年生長速度逐漸加快的原因。

  它們傳承的血脈力量逐漸微弱,看來跟它們一直在鎮壓黃泉之土也有一絲關係。

  曾經是用了嘯天狼全族之力,歷代族人的血脈力量鎮壓的黃泉之土,現在雖然平靜下來了,卻不知道,他們需要用什麼東西才能繼續把它鎮壓下來。

  總不能放任不管。

  可惜這石頭又臭又硬,根本破不開。

  張七是時秋的機關人,喜歡用劍,這會兒抱著時秋的天問劍,正契而不捨地用劍劈黃泉之土,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當初黃泉之土是淤泥的時候,劍還能刺進去,現在變成石頭了,愣是無法對其造成半點兒傷害。

  偏偏張七那機關人的意識也有點兒玄乎,反正他就不停地用劍砍石頭,天問劍和開天火若是能有表情,這會兒肯定都是一臉哭笑不得。

  溯淵抱著時秋坐在一邊看,似乎感覺到了溯淵打量的視線,張七砍了一會兒轉過頭,衝他再次露出了十分慈祥的笑容……

  得,你愛砍就砍,你高興就好。

  溯淵視線落回時秋身上,她不醒來,他腦子就是空的,對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時秋不知道做了什麼,之前那些瘋狂攻擊他們的魔物潮水一般退開了。退開的時候那幾個魔將似乎情緒很大,把躲在一旁受了重傷的蕭南山給生吞活剝了,而之前一直聽命於蘇迎冬的魔物刑邪則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概是藏匿起來了。

  絕陰之地又大又有那麼多層,到處黑氣瀰漫,那無頭刑邪真躲起來,確實不好找。

  他也沒心思去找。反正蕭南山死了,魔物不再靠近,那些被他們抓進來的人也都得到了解脫,只是十二根鎮魂釘已經釘下去了,那個陣法破不了,外頭的人暫時也進不來,但現在沒來黑氣吞噬撕咬,小影子能勉強帶人穿梭結界,秦書狂實力強些,又傷得太重,於是小影子沒動他,他把張雨霖帶了進來。

  現在張雨霖給秦書狂吃了丹藥,正抱著秦書狂哭。

  外面鬧騰騰的,那群人在互相救助,現在都脫離了危險。

  結果挺好的,他們提前阻止了絕陰之地的危險,將危險扼殺了,明明一切都挺好的,時秋也沒生命危險,可此刻的他總覺得心裡頭不踏實,渾身都不對勁兒。

  時秋身上冰涼涼的,她沒心跳。

  不知道何時才會醒來。

  他也不知道她為何會沉睡。

  他只知道,她閉眼的每一息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他趴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就那麼聽著張七砍石頭砍了兩天,直到第三天的時候,溯淵感覺到懷裡的人終於動了。

  他忙把自己的長毛扒開,結果正對上一雙冰冷的眼。

  那眼神很冷,把他剛剛蕩在臉上的笑容都凍住了。

  毛茸茸的狗(狼)臉上,愣是出現了表情,耳朵也瞬間耷拉下來,本來搖晃的大尾巴,更是炸毛一般。

  它僵硬片刻後,意圖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然那僵直炸毛的尾巴,暴露了它此刻內心。

  「我回來了。」她仰面躺著,神色淡然,眼睛從那顆毛腦袋上移開,望向頭頂天空。

  也就在這時,一直被張七抓在手裡生無可戀的天問劍陡然震動了一下,嗖地一下脫離了張七的掌控,落到了時秋身邊,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頭。

  倒是劍尖兒上一直形影不離的開天火這會兒反而離開了天問劍,漂浮在一側,火焰形狀顯得有些狂躁。

  「你們是新夥伴?」她看了一眼開天火,「開天火,倒是不錯。」

  視線投向張七,「機關傀儡人?勉強入眼。」

  最後,視線又落回溯淵身上,「選的男人?」

  溯淵身子一僵。

  就見她嘴一撇,「不過爾爾。」

  溯淵眼睛陡然一亮,目光閃耀金芒,眼珠轉動間,那濃厚的金色厚重猶如綢緞一般,在他雙目之間流淌,而這時,原本冷著臉的時秋突然道:「用虛空之眼做什麼!」

  她伸手,一下子摀住了溯淵的眼。

  「剛剛做了個夢,夢裡有蘇挽秋的一縷意識,她說想看看,重聚後的人生,我就答應了。」

  那是蘇挽秋的執念,沉睡在元神之中,在蘇迎冬死後才出現,只有一縷微弱的意識,並不能掌控她的身體,只是因為她說想親眼看看,時秋答應了,她才能控制一下身體,而時秋看到溯淵又使用虛空之眼一著急,登時就拿回了身體控制權。

  「用虛空之眼看看有什麼破綻。」剛剛那不是時秋,他一眼就感覺到了。那時候心裡頭有多恐慌,他無法形容,也無法去回憶。

  只覺得當時那一眼,讓本來渾身滾燙的他,瞬間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你別聽她的,她說我眼光不錯。」時秋還惦記著蘇挽秋對溯淵的評價,不過爾爾?

  屁呢,她剛剛明明說,她眼光很好的。

  在夢裡,她們倆交談了。

  蘇挽秋說時秋做的很好。

  說她現在的生活,她看著很喜歡。

  她沒讓蘇挽秋失望。

  這是她從前沒有體會過的,她以前不曾擁有過的感情,如今,時秋都有了。

  其實我就是你。

  你也是我。

  你擁有的,就好似我擁有了一樣。

  屬於蘇挽秋的執念也要消失了,只是消失之前,她想用她的眼睛親眼看看,看看她所在乎的一切。

  然後剛睜眼,還沒說一句話呢,就被認出來了。

  說了三句話,又被時秋掌控了身體。而現在,那執念緩緩消失,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時秋渾身打了個哆嗦。

  一個寒噤過後,她發現,體內屬於蘇挽秋的意識徹底消失了。

  其實她跟蘇挽秋,元神是一樣的,記憶也共同,只不過,元神重新凝聚,成長也不同。

  那些記憶不會主導她,但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一些影響。

  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呢。

  她內心深處,也是很喜歡很心疼蘇挽秋的,那個天下第一劍修,那個敢為天下承受痛苦分裂元神的蘇挽秋,她打心底喜歡和佩服。

  說起來,時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她這樣是不是算自戀啊。

  「怎麼了?很冷嗎?」用長毛把時秋再次裹住,溯淵發現他們的神識再次相連了,這是否說明,時秋已經恢復了。

  「還好。」

  時秋搖搖頭,「你身上這麼燙,我哪裡能冷。」

  只不過,下一刻,她又皺眉,「你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直到此時放鬆下來,溯淵才覺得自己身體呦點兒不對頭。

  他發現,他居然起身體反應了。

  「丹毒?」時秋是煉丹師,自然一眼就看出溯淵身上不對勁,「你中丹毒了!」

  之前溯淵吃了大量丹藥。

  他都沒看到底有些什麼丹藥,全部一股腦地倒進嘴裡,補充靈氣了就來找時秋,這兩天因為抱著冰冷的時秋心裡頭也冷,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如今時秋醒了,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對勁了。

  身子變回人形,溯淵還流了鼻血。

  他身體變作人形,沒穿衣服的時秋自然身體就沒了遮蔽,這一下,溯淵更加血流不止了。

  你中的是丹毒,不是春藥!

  然而嘯天狼本身血液就滾燙,那些丹毒在他血脈中運轉,還真讓他狂躁不安需要發洩,效果大抵也跟春藥差不多。

  前三天他抱著渾身冰冷的時秋所以被壓制了下去。

  如今時秋一醒,他就控制不住了。

  「星辰時刻呢,我找它拿件衣服穿。」時秋身上東西燒精光,儲物法寶都不能倖免,好在星辰時刻裡應該有。

  「它說一千年內都不想見你!」溯淵把她往懷裡一撈,「我的衣服給你穿。」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動的手,衣服都脫了,外袍直接搭在了時秋背上,也沒遮嚴實,半遮半掩,更引人遐想。

  「你什麼時候脫的衣服。」

  「是它自己跑的。」他以前的衣服都是皮毛所幻,後來為了美美地站在時秋身邊,溯淵也會收拾一下自己,現在的衣服都還挺精緻的,搭在時秋身上也一點兒不違和,純白的顏色和上面暗紅色的刺繡,讓時秋看起來更加可口。

  嗯,是衣服動的手!

  時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只不過她雖是有些惱,卻沒拒絕他接下來的動作,還自個兒弄了個結界,把張七也收了起來,開天火和劍,也自覺回了丹田識海。

  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用腳踹了他一腳,「你輕點兒!」

  明明已經發洩了一次,還沒等她歇口氣,又被他抓了過去,用力揉了揉,不捨得放手。

  瞧他那綠幽幽的眼神,就像是頭餵不飽的餓狼。

  「你像頭餓狼!」

  「我本來就是狼!」說完,他還嚎了一聲,再次把她壓在身下,親她的臉,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又一個吻。

  時秋:「……」

  你吃錯藥了,今天我不跟你計較!

  改天再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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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結局:下(回家)

  時秋醒的時候依舊窩在溯淵懷裡。

  她身上已經多了一件衣服,只是這衣服,卻是男人的款式,稍微改了一下,跟溯淵身上的顏色花紋都是一樣的。

  這讓她想到了情侶裝。

  「星辰時刻裡頭一片混沌,它在關鍵時期,不能進去拿東西,我把我的衣服改了一下,你先將就穿。」

  修真界大多防禦類法寶都是可大可小,他以前隨便穿穿的衣服也是如此,只是那些好的漂亮的好看的就得定製了,溯淵後來的衣服都是往精緻好看的選,因此這樣的衣服不能直接改變大小,還得他動手改改。

  好在他是煉器師,扯根毛髮煉製成針,又用尾巴長毛做線,愣是把寬大的袍子改小了,收了腰還繡了點兒小心機花紋。

  穿上身,時秋發現衣服胸口處有個狗頭……

  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待穿戴完畢,打開結界,時秋神識掃了一圈,仔細看了黃泉之土過後,又把視線投向外界。

  她足尖一點,身子瞬間挪移出去,落在了一塊巨石前方。

  那些魔物被她喝令滾開過後一度混亂,把蕭南山都啃得乾乾淨淨,然而這具乾癟的屍骨,並沒有魔物去碰。

  之前時秋用劍將蘇迎冬釘在了這裡,後來她消失了,屍體還保留在此地。

  這是她曾經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最初的身體,陪伴她經歷了很多磨難的那具靈韻骨,最後在通天之路下方,被蘇迎冬奪走了的身體。

  肉身早已失去了生機。

  時秋靜靜看著,眉頭緊鎖。

  「怎麼了?」溯淵覺得時秋跑得真快,一眨眼就飛不見了,難道是他還不夠賣力?竟然都沒讓她腿軟……

  身為嘯天狼的雄性尊嚴,似乎受到了嚴重挑釁。等所有正事都了了,他該跟她談談生孩子的真正大事了。

  看到靠著石頭的屍體,那屍體後背都跟石頭黏在了一處,他看時秋神色凝重,道:「這具身體生機斷絕,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

  「不用了。」

  時秋搖頭。

  身體並不重要。

  如果非要去計較,那她最初也不是這個身體呢。這具身體屬於紫蘇。

  「把屍體裝殮,拿出去好好埋葬。」她想了想,「埋到滄海界去吧。」

  方爹和紫蘇娘,他們都在那裡。

  裝殮屍體的時候,時秋檢查了一下屍身上的東西。

  法寶和靈石都有不少,有些還是蘇挽秋以前用過的,她一一拿出來,最後,還找到了當初她身上的東西。

  讓她眼前一亮的,自然是鏡靈台的鑰匙。

  「我把鏡靈台找回來了。」捏著那把鑰匙,時秋微微一笑,「師父他們肯定會很高興的。」

  收拾完畢,時秋去到了陣法結界處,也就是十二根鎮魂釘的位置。

  這陣法已成,他們破不開,自然也出不去。

  小影子倒是能帶人,只不過陣法太強,對他消耗也大,於是他就把張雨霖裝了進來,其他的人都沒管。

  歐陽無極他們還等在陣法外。

  而陣法外還多了人,路歸真到了,正跟一女魔族聊天,她仔細一看,就發現那女魔族,居然是玉念嬌。

  就是北域魔族蓮月宗那位打扮得十分妖嬈,說話勾人的宗主,這會兒都跟路歸真打情罵俏起來了。

  魔族普遍高大,那玉念嬌是魔族裡頭個頭嬌小一點兒的了,也比路歸真要高出一些,加上路歸真長得比較陰柔,兩人站在一處的畫面真是有些難以形容。

  他們後面還有個熟人。是無極宗故園的洛微霞,也是張雨霖的師父,沉迷煉丹和陣法的師父。

  紫髮紫眸的紫魅族。她依舊是從前那副打扮,穿得極為素雅,額前束一根兩指寬的白綢帶,鬢間別了一朵小白花。

  她常年把自己關在故園裡,沒想到這次竟然出來了。

  而洛微霞比玉念嬌可漂亮多了,當初乃是魔界第一明珠,路歸真竟然沒去調戲洛微霞反而跟玉念嬌打得火熱,真是怪事,顯然,路歸真在洛微霞那裡碰過釘子了。

  「破陣吧。」

  把十二根鎮魂釘的陣法破開,才能把大家順利放出去。靠小影子來帶人有點兒麻煩,人太多,且個個實力都強,基本是秦書狂那樣的角色,他帶起來太累了。

  而外頭還有時秋布的陣,所以這古陣,也並不是特別必要。

  同樣,按照規律破陣也不會損壞鎮魂釘,這樣一來,雖然鎮魂釘裡的方老沒辦法重生,但他也不會一直受困在這裡飽受煎熬,他的元神,總歸能獲得安寧,回去守護他的子孫後代,也比釘在絕陰之地要好。

  破陣用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師父都過來了,在外頭眼巴巴地等著,然後跟其他人吹噓,「我這徒弟啊,可厲害著呢。」

  「再厲害,天下第一又如何,那依舊是我徒弟呀。」

  等到時秋破開陣法,領著那些倖存的修士出去的時候,許赤霞沖時秋招手,「乖徒弟快過來。」

  「你陣法厲害了,煉丹也不能荒廢啊!」在這麼多人面前,許赤霞還教訓上了,「每天看你搞七搞八,練劍破陣,都沒見你煉丹,別放著正事不做,瞎搞亂搞!」

  這許赤霞才什麼修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能輕易拍死他,他還敢訓斥最強的那一位!

  把時秋跟二十萬年前的蘇挽秋聯繫到一處,大家都覺得,這許赤霞真是心態好得不行,敢這樣跟她說話。

  結果就見時秋點點頭,「師父教訓得是。」

  她還笑眯眯地掏出個東西,「師父,你看這是什麼!」

  「找回來了!」許赤霞瞪大眼睛,滿臉驚喜。

  「嗯。」

  鏡靈台,他們的家,找回來了。

  卻在這時,一個聲音道:「這枚玉牌,能不能借我一觀?」

  說話的人仙風道骨,他目光落在鏡靈台的鑰匙上,顯得有些急切。

  原來是妙丹門的掌門。

  妙丹門時秋見過一個雲芳菲,一個雲芳菲的師父妙丹門老祖,那老祖還帶了倆長老圍攻她,她對他們印象都不太好,如今再見妙丹門的其他人,時秋自然沒有好臉色。

  她還沒說話,許赤霞就一吹鬍子,「這是我們家家門鑰匙,你看做什麼!」

  說是如此說,他還是把鑰匙拋了過去,「就看一眼啊,別說我們家小氣!」

  當然也是他底氣足,如今徒弟這麼厲害,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難不成那妙丹門掌門還敢私吞了不成?

  量他也不敢。

  妙丹門掌門仔細地看了鑰匙上的每一道紋路,然後從儲物法寶裡掏出一塊破舊的布,那布上有一個鑰匙一方鼎,鑰匙跟他手裡那個一模一樣,至於鼎,自然就是鏡靈台的樣子了。

  妙丹門在修真界地位極高。

  歷史也更長。很久之前,在人界算是第一宗門,只是後來逐漸勢微,就變成了並列的四大宗門,雖然在四大宗門裡頭也算出彩的,卻也不比往日風光了,漸漸被萬劍宗這個後起之秀壓上了一頭。

  他們覺得這是妙丹門的至寶丟失了的緣故。

  妙丹門一直宣稱自己有個半神器,跟帆城的靈舟一樣的,原本是個仙鼎,在歷代妙丹門丹藥宗師的使用下,在藥香的滋養下進階成了半神器,只是進階沒多久就不見了,一起不見的,還有個小丹童。

  但是那丹童實力太低,沒人覺得會是丹童把藥鼎偷走了。

  只是一來大家沒瞧見半神器現世的光暈,二來大家也沒見到所謂的神藥鼎,所以就覺得這是妙丹門在吹牛,根本沒這麼個東西。

  但妙丹門的歷代掌門都被告知,他們有這麼一個神鼎,還有人仿造神鼎煉製了一個仿品,都是仙器。希望大家能把神鼎找回來,重現當日榮光。

  線索就是那塊布。

  布上有鑰匙和鼎,還有一幅畫像。

  據說畫像上畫的,是偷鼎人,被一個妙丹門大能瞅到一眼,當時都沒意識到,是被偷了鼎。

  因為那鼎跟帆城的靈舟一樣,不是誰直接煉製出來的,而是一代一代的修士煉丹,丹鼎吸收丹氣提升而成,並沒有固定的主人,所以才會被盜走。

  妙丹門掌門捏著鑰匙手抖的時候,時秋也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布。

  等他抬頭,問:「不知這鑰匙您從何而來?」

  「滄海界,師門祖傳寶物。」

  滄海界,滄海界……偷了鑰匙和鼎的人居然去了下界,難怪他們怎麼都沒找到?

  那是幾十萬年前的事了,盜竊者肯定不是他們,只是如今看到祖宗交待下來的東西,妙丹門掌門心情複雜,若是別人還能想辦法,可對方是時秋,他哪裡敢得罪,拼盡全宗之力,也傷不了她一根毫毛。

  只能生生忍住念頭,他把鑰匙遞迴去的時候,手和心都在發抖。

  時秋接過鑰匙,順手甩給師父。

  接著她問,「您手裡的布可否借我一觀。」

  妙丹門掌門手一僵,還是把布遞了出去。

  時秋看到一團霧裹著鼎,那霧裡,隱約有個女子輪廓。

  她大概明白了。

  偷走妙丹門丹鼎的,應該是她娘。

  她娘是虛空獸和魔族的混血,具有虛空獸的能力,大概就跟她和小影子挖走木靈宗的寶物差不多,卻不知道,她為何會這麼做?

  娘很少講前世的事情。

  她對爹的事情也講得很少。

  但時秋知道,她很愛他,哪怕他是個魔物。

  他也愛她,為了她,甘願背棄黃泉之土,背棄絕陰之地,忘記了作為天生魔神的職責。

  而她,最後回到他出生的地方,生下了蘇挽秋。

  「這布我想借用幾天。」時秋眉心一皺,「妙丹門若是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這布就是找鑰匙的線索,現在鑰匙都在他們手裡握著呢。

  本來妙丹門掌門也不敢要,不過現在時秋這麼說了,他自然得替宗門爭取點兒利益。比如說跟遇靈宗合作,在封天域建駐點,這些時秋一琢磨,將合適的條件都答應了下來,然後,她就把布揣在兜裡了。

  她跟張雨霖和展炎蓮他們打過招呼後打算離開,回遇靈宗去,臨走之前,歐陽無極忍不住開口,「對不起。」

  「我壽元將近,昭昭也受了重創,前輩,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我們。」他快撐不住了,昭昭也快撐不住了。

  「知道仇池和玉蘭嗎?」

  他們跟你們情況差不多。

  他們遊山玩水,看遍天下風景,然後有一天,默默隕落在了風中。

  「任何生靈,都逃不過一個死字,就好像黃泉之土,永遠不會被消滅一樣。」

  「我沒有辦法。」時秋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幫你們。」

  我曾經幫過你,因為幫你,才有了魔界第一歐陽無極。

  而現在,我不會再幫你,也沒辦法幫你。

  歐陽無極還想再說什麼,他身後昭昭輕輕拉住他胳膊,搖搖頭道:「我想去看看人界、妖界可以嗎……」

  歐陽無極一愣,隨後神色複雜地看著昭昭,重重的點了下頭。

  而時秋這次要走的時候,洛微霞也忽然站了出來,「時秋。」

  喊出聲後,洛微霞立刻抿了下唇,改口道:「前輩,您能不能,幫我解開這方陣盤。」

  時秋接過陣盤,沒有耗費多少精力,便將陣盤解開了。

  陣盤解開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微霞,你解開陣盤了?沒去請人幫忙?你那麼驕傲,一定不會請人幫忙的。」

  「你的陣法造詣那麼差,解開陣盤一定花費了很多時間很精力吧。」

  「現在,想到我,還有沒有以前那麼難過?」

  「我只是怕你難過,給你找點兒事情做,省得你萬念俱灰之下跑去做了傻事。」

  「我愛你。」

  「很抱歉,不能陪你到最後。」

  「答應我,好好活著。」

  洛微霞腳步一晃,差點兒就沒站穩。路歸真明明跟玉念嬌眉來眼去,這會兒眼疾手快,扶了洛微霞一把。

  結果疼得他呲牙咧嘴罵了髒話。

  「我這是在做好事,什麼時候連碰都不能碰女人了,我跟你說,這是做好事,你人性化一點兒行不行?」

  洞簫和舍利子都沒動靜,任由他一個人在那瞎嚷嚷。

  洛微霞站穩後深吸口氣,道:「當初我跟他一塊兒出去歷練,我任性驕縱,覺得我是丹藥大師,他是陣法大師,我們倆聯手,什麼地方去不得。結果我不顧他的勸說偏要去闖一個很危險的秘境,我倆被困在陣法當中出不去。」

  「沒有靈氣,沒有吃的喝的。」

  「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我後悔自責,覺得都是我的錯,才害得我們被困在那裡。」

  「我都想割自己的肉給他。」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

  「他一直在想辦法破陣,卻毫無結果。那時候,我都堅持不下去了,我希望,能把自己煉成丹藥,讓他能夠堅持得更久一些。」

  「我們紫魅族,天生自帶藥香,還有一種秘法,能肉身成丹。」

  「我想他活下去。」

  「然而有一天,他說他發現了一點兒規律。沒多久,他就觸發了一個機關,裡頭出現了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她說她很欣賞他的陣法造詣,要收他做徒弟。可我覺得,她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師父對徒弟的。」

  「後來沒多久,我就出來了。」

  洛微霞聲音低沉,眼睛裡滿是淚水,「但他沒有出來,只是給我一個玉簡,說他得到了裡頭的傳承,會繼續在裡頭修煉,直到成為陣法宗師。」

  「他還給了我這塊陣盤,說我沒有陣法天賦,他其實想跟一個有陣法造詣的人在一起,可以互相鑽研,共同尋找陣法大道。」

  「我煉丹,他卻愛的是陣法,我們的道本不相同。」

  道不同,何來道侶一說。

  「我很愛他。」

  「他說,自己解開這方陣盤,才算有資格跟他在一起,一同追尋大道。」

  「所以這些年,我不服氣,我一直在鑽研陣法,一頭紮進去,都快把他給拋到腦後了。」

  「這是我的心結。」

  可看了秦書狂和張雨霖,看了他們,洛微霞忽然覺得自己累了。

  她根本不可能解開這個陣盤。

  因為,她的陣法造詣確實不夠,她沒有這樣的天賦,她的天賦,是煉丹。

  她累了。

  所以曾經她雖然猶豫過,也希望有人能幫忙解陣,早些時候,想跟時秋學習陣盤,但如今,她什麼都不想了,她只想把陣盤解開,也解開自己的心結。

  卻沒想到,解開後,會聽到這樣的話。

  洛微霞說到這裡,情緒再也無法控制,嗚咽出聲,「我沒給他點過魂燈,那秘境也十分玄妙,我以前曾嘗試再去尋找,根本沒找到過,那地方並不在魔界,應該在其他地方,所以其實我並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只是那時候,我一個人回來,萬念俱灰,才會對外界說,他已經隕落了。」

  她伸手抓住了時秋的袖子,「他還活著,對不對?」

  時秋握著陣盤,她看向了溯淵。

  溯淵的虛空之眼,看過去倒是不怎麼費力氣。

  溯淵盯著陣盤,眼珠轉動,良久後才道:「他希望你能活著。」

  那個陣法,大概是為情所傷的女子布置下來的陣法,考驗兩個人的感情,而她心裡都是嫉妒和怨毒,所以哪怕感情真摯通過考驗,也只能活一個。

  這是他最後發現的規律,然後,他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在那女子所謂的傳承裡想了些辦法,讓那個願意把自己煉成丹給他吃的紫魅族女子活著離開了,並且,還沒有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而他自己,在她離開後,就隕落了。

  洛微霞聽到溯淵的話抽泣聲都突然停滯了。

  她面色慘白,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張雨霖看著心疼,「師父,你別做傻事。」

  卻見她突然停下,笑了一下,伸手抹去眼淚,「怎麼會呢,我得活著呀。」

  他希望我能開開心心地活著,那我,怎麼能讓他再失望。

  解開陣盤後,時秋帶著師父他們返回遇靈宗。

  師父念叨個不停,心裡頭也著急得很。

  「等回去了,就把咱家放出來,就放在封天域最高那座山的上方,你看怎樣?」

  他說的是鏡靈台。

  「行啊。」時秋點頭。

  只是封天域的規劃建設都是左珍做主,她同不同意,時秋不敢打包票。

  畢竟左珍那姑娘,認真負責起來,誰的面子都不給。

  許赤霞倒是沒想那麼多,一拍大腿道:「那好,咱回家!」

  嗯,回家。

  回家這兩個字無比溫情美好,像是暖陽一樣,照在了她心田上。

  「牽著你的小情郎,咱們回家去咯。」許赤霞扯著粗嗓子喊。

  小情郎溯淵:「……」

  越來越像個吃軟飯的呢!

  是小情狼,不是小情郎。

  回去的路上,時秋將從妙丹門那裡拿來的布遞給溯淵。

  「這是唯一的有我娘親線索的東西了。」

  「你能通過她,看到什麼嗎?」

  過了太久,蘇挽秋都是二十萬年前的人,她父母更早了,那時候的東西,早都不見了。只是這布跟他們也沒直接關係,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什麼。

  鏡靈台倒是碰過,但鏡靈台之後又經歷了那麼多人,在滄海界上頭傳承了一代又一代,想看出點兒什麼好難。

  果然,溯淵眉頭一皺,「你也太高估我了。」

  虛空之眼能看到一個人過去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問題是看的時候,那個人在啊。

  而且對方實力越強,他要去看消耗就越大,出現反噬的可能性也越大。蘇挽秋的娘得多厲害啊,能生出那種閨女的人,他想到就肅然起敬,而通過這間接的一塊布,想看到她的曾經,說實話,太難辦到。

  「加上鏡靈台呢?」

  「也難。」

  看時秋有點兒沮喪,他立刻摸摸她的頭,「我會盡力試試,每天都試試。」

  「你想看的時候,就親我一下,然後我就去幫你看。」

  「為什麼要親一下?」

  時秋吐槽,難道你以為愛能發電啊!親一下你眼睛就亮了,就容易看到了?

  「你親我,我就有動力了。」

  時秋:「……」

  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許赤霞嘿嘿一笑,「師父老眼昏花,什麼都沒看到。」

  溯淵:「我也皮糙肉厚,什麼都沒感覺到。」

  時秋:「……」

  我告訴你,得寸進尺是要挨揍的!

  問過我手裡的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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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番外一

  回了遇靈宗,放出了鏡靈台。

  時秋帶溯淵回了曾經煉丹的小屋,她打算以後依舊住這兒。

  安頓下來,兩人又得商量事了。

  絕陰之地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但黃泉之土消滅不了只能鎮壓,時秋他們的陣法雖然威力無窮,卻還得缺一個東西去鎮住。

  當時時秋說得厲害。

  什麼天問劍、星辰時刻、路歸真的洞簫、帆城的靈舟,還有焚天旗什麼的。但現在危機暫時解除了,而目前黃泉之土又不會重新甦醒,要大家把自己手上的神器拿出來鎮在絕陰之地,恐怕誰都不樂意。

  當然,路歸真可能要排除在外。

  但路歸真那洞簫他自個兒掌控不住,他想拿出去,還不一定能成功。

  反正,現在叫時秋把天問劍拿出去鎮在絕陰之地上,她是不樂意的。

  「現在時間還寬裕,要不,我們來聯手,煉製一個。」也就她口氣大,半神器也敢開口說煉就煉。

  就見溯淵道:「讓星辰時刻過去,反正息壤也在裡頭。」

  星辰時刻想要進階神器,現在裡頭的空間已經變成了一片混沌。而它進階,也需要一個契機,生生之氣壓在滅絕之氣上頭,效果定然比其他的半神器要好得多。

  「它在那裡鎮壓住絕陰之地,對天下蒼生來說,也是功德無量。」

  「那得看它自己的意思。」想到當時星辰時刻說一千年都不想見她,時秋就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我還答應過它,要收集天材地寶給它呢。」

  「這個並不影響,畢竟星辰時刻是一個時空法寶,它待在哪裡都一樣。我們隔一段時間,就過去投餵牠就好了。」

  溯淵雖然這麼說,但他也認同時秋的話,還是得看星辰時刻的意思。

  沒想到他一提,星辰時刻就答應了。它就缺少一個契機,所以不願意放過機會。反正去鎮壓那裡,安安心心的養它的花草養它的天地靈氣,總比天天被時秋惦記著好吧。

  她一進去,就能把它辛辛苦苦攢出來的靈氣榨乾了。

  雖然現在裡頭還是一片混沌,但它已經預料到以後的苦逼日子了,所以,還是遠離時秋為好。

  現在時秋利用群山抱月設置在絕陰之地外頭的陣法還在,那陣法還有諸多劍氣,要吸收天地靈氣自行運轉,目前也沒完全成形,到時候等陣法吸收了足夠的天地靈氣可以鎮守一方時,把星辰時刻放進去,鎮壓在上頭,那絕陰之地就不會繼續往外延伸,黃泉之土,起碼又會安分很多年。

  至於什麼幾百上千萬年後,又有新的人,新的故事了。

  時秋把那塊布拿到溯淵眼皮底下,「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看看?」

  溯淵拿過去嘗試了一下,搖搖頭,「太混亂了。」

  要看到父母的故事,想來是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好在時秋也並不著急,她想了想,「也不知道白真去哪兒了,有沒有找到她的族人。」

  說完扭頭看溯淵,「還記得白真嗎?」

  秘境裡頭,那個從月牙潭裡冒出來的虛空獸。

  也是當年的蘇挽秋,關漏了的虛空獸。

  「我有從前的記憶,現在知道虛空獸們關在哪兒,現在大事已了,陣法也沒完成,在這期間,我們去看看,把虛空獸放出來。」

  說起來,當初的蘇挽秋,也有一點兒虛空獸的血統呢。

  「好。」

  在兩人商量著去困著虛空獸的秘境的時候,已經有人先行一步,找到了那處秘境。

  白真找了很多地方,穿越了數不清的結界,終於有一天,她在一處裂隙風暴的星辰碎片裡,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只是她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在那裡。

  因為隔得老遠,還在那碎片秘境之外,她都聞到了一股,很難以形容的氣息。

  到底是個什麼裂隙空間,能,散發出那麼令人作嘔的氣息啊。

  愛乾淨,純潔無瑕的虛空獸們真的被困在這裡嗎?

  它們一定飽受摧殘,一想到族人在受苦,白真就忍不住落了淚。

  然後,她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穿入了那處裂隙空間。

  真的很臭,到處都是黏稠的噁心的味道,那是修真界底層的一種低階靈獸,叫滑溜溜。這種靈獸軟趴趴的,喜歡生活在沼澤邊上,趴在地上像是那種爛掉了的青苔,又像是一地的黴菌,最重要的是,它還很臭。

  臭得其他靈獸都不吃它。

  白真過去之後,簡直沒地兒落腳,好在她能飛,只是空中,也有一種很噁心的只吃腐爛屍首的鳥,渾身散發出一股腐朽味道的鳥。

  哦,這種鳥類在實在找不到食物的時候,也會吃那個滑溜溜,所以它們的氣息還有點兒相近。

  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地方!

  簡直是慘無人道!

  對虛空獸來說,這裡簡直是禁地。

  住在這裡,它們會死的。

  她甚至覺得,她的族人,是不是已經都隕落了。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段,不小心踩到了一點兒髒東西,白真打算用靈氣驅除,結果就發現,這鬼地方靈氣還用不了,什麼玩意兒!

  沒靈氣怎麼清理乾淨她的毛髮,難道還得用水洗?

  不,不是沒靈氣,只是不能用靈氣施展法術,到底怎麼回事?神識好像也受限制了?

  不對,也不是受限制,而是周圍太污濁,她神識都好像受了矇蔽,一點兒也不敢往外探,就怕神識一探出去,就沾到污穢了。

  她繼續往前走,渾身都是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沒過多久,白真看到一個擠滿了滑溜溜的坑。

  那蠕動的滑溜溜擠在一起,還擠出了一些青綠色的汁液,簡直令人作嘔。

  坑裡還有動靜?

  感覺到坑裡的動靜,白真有點兒緊張。

  下一刻,她看到坑裡冒出一顆頭。

  一顆頭、兩顆頭、三顆頭……

  一排長了獨角的頭。

  虛空獸的頭……

  她看到什麼?

  一群黑漆漆的虛空獸幼崽?

  在滿是噁心穢物的坑裡打滾兒?

  還玩得很高興?

  這真的是虛空獸?

  她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白真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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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番外二

  白真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木床上,床上的布還算乾淨,但依舊有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氣味兒。

  整個空氣裡,到處都瀰漫著那樣的味道。

  她嗖地一下坐起來,直接變成了人形,屁股尖尖兒挨了一點兒床,儘量減少自己身體跟床的接觸。

  幾乎懸空地坐在那後,白真才注意到,她床尾的位置上坐了個人。

  也是人形的虛空獸。

  穿一身灰撲撲的衣服,頭髮很短,居然是灰白色的齊耳短髮,坐在那裡的時候斜靠在牆壁上,手裡還拿著一個……

  煙斗?

  「你醒了。」蒼老的聲音,讓白真身子微微一怔,她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離家這麼多年,你終於回來了。」

  白真心裡一酸,她其實還是很激動的,只是周圍的氣味兒太大,連那隻虛空獸說話時都有口氣,她有些呼吸不暢,只覺得一張口,就忍不住想吐,一時間,久別重逢的喜悅,大概都沖淡了。

  「你是……」憋了好久,她終於問道。

  實在是神識也沒辦法去探查,看容貌打扮她也認不出來,說實話記憶裡的族人變成人形的時候都是白衣飄飄長髮及腰,她真的沒辦法把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個糟老頭的人跟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族人聯繫起來……

  灰衣虛空獸不以為然地把手裡的煙斗在牆壁上敲了敲,敲了一些黑灰下來,白真見了,只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

  就在這時,她聽到他說,「真兒,我是你四哥,爹娘他們過世了,當初我們的長輩大都因為壽元到了隕落了,我們四兄妹,就還剩下我和你,現在,我是族長。」

  四哥?

  四哥!

  當初虛空獸裡頭最俊美無瑕的四哥?

  白真震驚了。

  父母都過世了?兄弟姐妹就剩下了四哥?

  白真又震驚又難過,想哭的時候一吸氣,結果直接打了乾嘔,她嘔著嘔著……又覺得憂傷都好似淡了許多,好久才緩過氣來,「誰幹的,我要報仇!」

  「其實也還好。」白真的四哥白睿笑了一下,「就是從一個乾淨的地方換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地方,我們也沒受什麼折磨,早些年跟你一樣每天吐,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爹娘他們也是壽元到了才過世的,畢竟,你都離開二十多萬年了,我也老了。」虛空獸雖然壽命長,但再長,壽元也是有限的,白真是他們最小的妹妹,比他年輕好幾萬歲,她的狀態自然看起來要好得多。

  他們是自然隕落的,想到這裡,白真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

  她道:「對不起。」

  因為感情問題,連家人都不管了,一跑跑了這麼久,一等等了那麼久,她在賭氣的時候,族人在受苦。

  「沒事,回來就好,以前都擔心,你在外頭受了欺騙和欺負,我們當時的想法,其實不對的。」

  那時候的虛空獸,對待人和事的觀念出現了問題。

  他們喜好一切乾淨美好的事物。

  但也只看重了乾淨美好,假如一個人看起來髒兮兮的,他們就會下意識疏遠,假如一個人身上沾染了血腥有點兒煞氣,他們就會覺得這個人不是好人,不願意接觸。

  當時全族上下都是這麼個風氣,哪家生出了灰撲撲的崽子,哪家都要受歧視,小孩子也會被大家冷漠對待。

  困在這裡這麼多年,他們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雖然污濁依舊讓人厭惡,但實際上,習慣了之後,他們會明白,蓮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很多人很多物也一樣。

  並不能因為生在污濁中,便斷定那個人沒有一顆無暇的心。

  「白真。我並沒有變,還是你四哥,你會因為我穿得不美,長相不再似從前那般俊美無瑕,而不認我麼?」

  敲了敲手裡的煙斗,白睿靜靜微笑著看著白真。

  他周身灰撲撲的,眼睛卻是琥珀色,看起來乾淨清澈,好像雙目裡有靈泉一樣。

  白真搖搖頭,眼睛發酸,她喃喃道:「四哥。」

  「走,帶你去看看族中的小崽子們,他們把你抬回來的。」

  白真:「……」

  難怪後腦勺有點兒疼,這一路是從地上拖過來的吧。

  地上……

  地上好多滑溜溜!她這會兒神識沒用處,眼睛看不到背後,都不知道自己後背是什麼光景,難怪總聞到一股滑溜溜的臭味,難不成她身上沾了很多?

  這麼一想,白真又要暈了。

  魂不守舍的跟著四哥走出房間,等到了房門外,她才猛地想起,她還有個人沒問。

  那個讓她賭氣離開,又一直希望他能找她的心上人。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過得好不好?

  如果他還在的話,他應該來看她一眼吧?

  還是說,這段歲月裡,他已經有了別的虛空獸了?

  白真心裡有點兒慌。

  她忍不住問道,「四哥,他還在嗎,他還好嗎?」

  「在啊。」白睿笑了一下,「之前還在我屋子外轉了好幾圈,你昏過去的時候,就是不敢來看你,怕你嫌他臭烘烘的。」

  白真:「……」

  一出門,就看到一群小虛空獸在玩泥巴,用泥巴球砸來砸去。

  白真問:「現在的族人,灰色和黑色的比較多?」

  以前他們覺得純淨白色虛空獸最美,灰色和黑色視為不祥,現在一眼看過去,大部分都是灰撲撲的呢。

  「那倒不是,就是很多沒洗乾淨,不過現在灰的黑的是比以前多。」

  白真心裡一緊。

  黑的灰的意味著不祥。

  她看四哥神情也嚴肅了許多,頓時心中一凜。

  就見四哥一本正經地道:「黑的耐髒。」

  「老族長以前翻族譜,還發現了一個秘密。」他笑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有個族長是純黑的呢,叫虛風。很厲害。」

  「當初怎麼會認為黑色不好呢,天上都有烏雲,出朵小黑雲,也挺好看的。」他伸手一指,「那小子就是純黑的,你看,他是不是看起來比別的都乾淨。」

  四哥指的是一隻黑色虛空獸,獸形,長得很壯,像個小牛犢似的,看起來確實比別的乾淨漂亮一些。

  她點了點頭。

  四哥立刻道:「最不愛洗澡的就他!」

  白真:「……」

  一路過去,看到開開心心的族人們,白真覺得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她以為族人們都會痛不欲生,每天過得生不如死,如今看到他們洋溢的一張張笑臉,白真覺得,她大概想多了?

  族人的適應能力挺好的。

  然而即便這樣,她也不能原諒那把族人關在這裡的兇手。

  「誰做的!」白真冷冷地問。

  「以前有隻灰的,長得醜醜的虛空獸記得吧,還有那個蘇挽秋,原來也去過浮雲島的,就是他們。」

  「她說她有大事要做,不能讓我們破壞她的事,所以要把我們關起來。」

  「說我們容易上當受騙,就安心待在這裡,等到她重新歸來,會把我們放出來。」

  白睿說完,一臉感概,「最初的時候是每天都噁心,哦哦,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後來就慢慢習慣了,只要心裡頭是乾淨的,哪裡都是星空雲海。」

  「而且,滑溜溜其實很好玩的。」

  雖然很醜還很臭,但這種靈獸很老實又聽話,摸著還滑溜溜的,一擠壓發出吧唧一聲,小孩子們愛捏著玩。

  他這麼一形容,白真臉都綠了。

  「而且醜和臭,也是因為它們想活下去,臭了,就沒有別的靈獸吃它們啊,跟你說,滑溜溜還有解毒的作用,洗澡的話,不長蝨子,所以小孩子們都愛泡在裡頭。」

  白真終於忍不住,吐了。

  她的這番反應,一直被一隻虛空獸看在眼中。

  那是白真從前的愛人。

  他在看著她。

  他一直記著她,從未曾忘,只是以前出不去,而現在她來了,他卻有些心慌。

  他不再是從前風度翩翩白衣似雪的模樣,哪怕他剛剛去洗了澡,把自己弄得很乾淨,自己聞不出什麼異味兒了,但他覺得,白真肯定聞得到。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剛剛吐完的白真忽然回了下頭,她看到不遠處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像是躲到了石頭背後。

  白真心有所感。

  她飛奔過去,眼看那人要跑,立刻喊道:「你給我站住!」

  幸虧這裡不能用法術,不然她還不一定能追得上他。

  前面男子身子一僵,往前邁出的腳步頓住,他站定了,卻不敢回頭。

  是他。

  縱然神識不能用,衣服什麼都變了,但白真依然認出了這個背影。

  哪怕周圍有很污濁的氣息,白真也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熟悉的味道。

  她慢慢走近。

  她看到他一點一點兒的僵硬,身子還有微不可查的輕顫。

  白真忽然就掉了滴淚。

  其實這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還在,只要他還愛她,其他的,一點兒也不重要。

  她快步上前,攬住了他的腰,頭抵在他背上,輕聲道:「我想你了。」

  至於什麼味兒不味兒的,此時此刻,都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能感覺到的,是他的脊背一點一點兒放鬆,是他的手,慢慢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白真。」

  「我在。」

  「我好想你。」

  二十萬年,從不敢忘。

  你依舊是記憶裡潔白無瑕的模樣,而我,已沾染污穢滿鬢風霜。

  「我也是。」

  好想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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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22:23: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六章 番外三(虛空獸完)

  這個裂隙空間很大。

  裡頭也有一處靈泉,但是泉水很少,小拇指粗細的一股,數量少,靈氣卻是分外濃郁,得讓族人修煉,必須省著用。

  它們雖然不能用法術,但是引氣入體修煉心法還是可以的,因此大家都有修為境界,就是施展不出法術,不能用除塵訣把自己清理乾淨。

  白真暈了好幾次。

  吐了好幾回。

  原本她覺得自己肯定會死的,待在這樣的地方,但族人都在這裡,心愛的人也在這裡,她又經歷了二十萬年的孤單和分離,這個時候,只能強忍著去接受。

  忍著忍著,她也習慣了許多,雖然每天都不舒服,卻也不至於動不動就熏暈了過去,精神也逐漸變好。

  精神好一些了,白真就開始考慮仇人的問題。

  蘇挽秋,二十萬年前那個蘇挽秋?

  她離家出走的時候,蘇挽秋的名頭已經響徹三界,只是這次回來,她發現天地間早就沒有蘇挽秋了。

  很多人很多事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畢竟,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

  它們虛空獸是屬於壽元最長的,可以跟妖界的玄武一族媲美,她能堅持到現在,其他人,卻是逃不過壽元限制。

  那個蘇挽秋在二十萬年前就已經成名許久,她消失也是情理之中。

  仇人都死了,那還如何報仇?

  「這個是能進不能出嗎?」白真抬頭看遠方,「我能從外面進來,你們,是沒辦法出去嗎?」

  是什麼陣法結界,能攔得住虛空獸啊?

  四哥很快給她解了惑。

  「就是滑溜溜啊。」

  「哎?」

  「這秘境裡有個強大陣法,我們穿越也挺困難。但再難的陣法,只要我們同心協力,也都是能穿越的,當時穿不出去,就是因為滑溜溜。」

  他笑了一下,「我們穿越結界就是霧化如雲如煙,任何結界都封不住我們對不對?」

  白真點頭。

  「但是這個裂隙的陣法,是在我們穿越的時候,歷經千辛萬苦地穿透了那強大結界,然後又遇上了滑溜溜的屏障。」

  黏稠的滑膩的扯不斷撞不透還惡臭的屏障。

  「早些年,我們那些長輩費盡力氣穿透陣法一頭紮進滑溜溜的懷抱裡……」

  白真身子一哆嗦。

  蘇挽秋到底什麼人啊,怎麼能想出這麼噁心的辦法來困住它們!雖然那時候她有名,凶名在外,但虛空獸不怎麼接觸外人,白真反正沒見過她。

  她是怎麼想到這麼噁心人的辦法的!

  「然後它們就一個接一個的暈了過去。就像你那樣。」

  白真繼續臉綠。

  「其實我們也一直沒放棄過努力,想要離開這裡。你看我們那些後代,小崽子們,不是天天在滑溜溜的坑裡泡,就是鍛鍊它們的能力。」

  「我們骨子裡還是喜潔的。」

  「像我,現在在滑溜溜裡頭也就能待十來個呼吸。這樣是沒法在穿透陣法後又穿透那厚厚的屏障離開的。」白睿笑了笑,「但那些孩子是希望。」

  「它們在坑裡待得越久,能夠順利離開的機會就越大。」

  於是現在的虛空獸都是要進行滑溜溜訓練的,難怪她進來的時候,會看到那坑裡泡著一排虛空獸幼崽。

  「那蘇挽秋跟我們什麼仇什麼怨!」人都死了,又報不了仇,只能嘴上罵罵了。

  「好像是一件不能被破壞的大事。」當初蘇挽秋跟族長交談的時候,他並不在場,只是後來聽到族長和幾個長老面色不愉地議論了幾句,他隱約聽到了一些。

  「她說我們看問題太片面,而且容易被騙,所以就委屈一下我們,讓我們暫時待在這裡,出不去,外人也找不到。」

  白真怒極反笑,「天生善良還有罪了?」

  白睿倒是沒那麼大反應,「她是幽影的主人。」

  「當時幽影來看他娘親的墳,族長他們將它重創了,幽影差點兒就沒命了。」白睿嘆息一聲,「因為它的出生和顏色,族內都視它為不祥,它離開浮雲島後又染了一身煞氣,所以族內想要大義滅親,以帶它看母親為誘,把它引開了。」

  「然後它主人……」很久以前的事了,白睿想起來依舊覺得很震撼,心都好似被人攥緊了,呼吸都不暢。

  他搖搖頭,「不提這個,幽影你還記得吧?」

  「那隻黑黑的醜醜的,看起來一臉陰鬱的虛空獸?」白真問,「就是他娘親,是被一個滿手血腥的魔道惡人給玷污,然後生下的他?」

  白真有點兒印象。

  那時候全族都不待見那個小幼崽,包括他母親。

  「嗯,就是他,蘇挽秋是他主人,我們差點兒把他給殺了,蘇挽秋就怒了。」

  「那她要報仇要殺要剮都行,幹嘛弄這麼噁心的東西來折辱我們!」白真冷哼一聲。

  孰料一直笑嘻嘻地白睿沉了臉。

  「她要殺我們,滅虛空獸一族輕而易舉。那你回來,看不見我,看不見他,也看不到這麼多的小崽子,你希望那樣的結果?」

  白真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

  「是幽影求了情呢。」他感嘆一聲,眼角有些濕潤。

  「我們那時候那麼對待他,最後還要殺他,是他求情了,才使得我們全族免遭滅門之禍。」

  「哦。」

  白真點點頭,神情有點兒沮喪。

  她比那隻幽影年紀小得多,記得她很小的時候,遠遠看過一眼,當時她也跟現在這樣,厭惡得不行,她雖然小,卻也明白自己的喜好,壓根兒不願靠近那邊一步,只覺得怎麼能有那麼一坨黑乎乎的,醜得礙眼。

  後來沒多久,那個礙眼的傢伙就不見了,她也並不曾放在心上。

  那時候她才出生沒多久呢。

  哪裡會把一個不在意嫌棄的人放在心上,不見了就不見了唄。

  如今才知道,是他的求情,讓族人免於死亡,白真心情有些沉重。不過,現在,他們得等年輕的族人完全適應了滑溜溜,才能離開這裡嗎?

  也就是說,她也會被困這裡,直到很久之後。她頭髮很長,現在都已經全髒了,還有一股餿味,白真終於知道,為何他們都是短頭髮了。

  「白真。」白睿有點兒擔心,他擔心白真情緒大,後悔就這麼闖進來。但現在也確實毫無辦法,若她接受不了要鬧脾氣,族裡有專門的族人給大家做心裡疏導……

  就怕被臭暈了適應不了,骨子裡的喜好太過抗拒現在的環境,特意找那些性子溫和精神力強的族人,安慰催眠大家呢。

  他看要不要帶白真過去,就聽白真說,「那我也把頭髮絞了吧,換成你們這裡的衣服?我這身白的,太容易髒了。」

  若是二十萬年前的她定然會又哭又鬧恨不得死了算了。

  而現在的她,已經成熟了太多。分別那麼長,還有多少壽元可以揮霍?她得珍惜,與族人親人愛人們在一起的時光。

  「我們剪頭髮還有個儀式呢,挑個好日子,全族都過來,我們的頭髮,都埋在一個地方。」他們人形的頭髮,其實是虛空獸獸形的鬃毛,很漂亮很瀟灑,但是本來就容易打結,到這地方,更是髒得不能看,所以後來就全剃了。

  可在虛空獸眼裡,一頭漂亮的鬃毛還是最好看的,這個骨子裡的審美,改變不了,好在大家都剪了,無人例外。看別人剪,也是很舒爽的事。

  就好比一群禿頭幸災樂禍地看著唯一一個頭髮茂密的也哭著變成禿頭,別提有多爽了!

  「走走,我們去商量一下,看哪天日子好。」

  白真:「……」

  她已經夠難過了,怎麼覺得四哥這麼開心呢?

  哎,我的鬃毛……

  界湖。

  時秋拍了拍小影子的頭,「想當初,還是你求情了。」

  「那時候你本身也不想殺的吧,只是不想讓蘇迎冬懷疑,我順水推舟地求一下情而已,畢竟我受了重傷,半死不活的,我求你你答應,蘇迎冬才不會起疑心。」

  當時的蘇挽秋表現的是一副為了長生,為了成神,為了愛情瘋魔的女人,自己千刀萬剮元神割裂都不怕,還會不忍殺一些虛空獸,但是她跟小影子一直以來關係都好,小影子求情她答應,才顯得合情合理一些。

  小影子繼續道:「再說,我確實不想他們就那麼死掉。」

  他嘿嘿一笑,眼睛裡閃過兩道幽光。

  「我可沒那麼好心,我可是噬魂幽影,讓三界聞風喪膽地大魔頭,它們那麼對我,我還以德報怨,想得美呢,我可以睚眥必報的!」

  雖然是同族,可他從小受盡歧視,連自己親生母親都不管他,日子過得格外淒苦,到最後,他們還要大義滅親,要殺了他。

  小影子冷哼一聲,「一劍殺了便宜他們了,他們不是愛乾淨麼,那滑溜溜和腐屍鳥是他們最噁心的東西,特別是那滑溜溜……」

  說到滑溜溜,小影子眼睛都亮了,「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就明白,那是虛空獸的天敵哈哈哈,我就把那地方給記住了,早些年還養過一隻滑溜溜呢!」

  他就是想讓它們受盡折磨,愛乾淨,愛潔白無瑕的東西?那我就把你扔糞坑裡!哼!

  「後來呢?」

  「有次被追殺體內沒靈氣沒丹藥什麼都沒,滑溜溜能分裂生長,生了一堆滑溜溜,我就把它們都吃了。」說到這裡,小影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地牙。

  他說話的時候把咕嚕獸捏在手裡的,粉紅色的一個小糰子,毛茸茸的可愛得不行。結果聽到他的話,小糰子嚇得一抖,顏色都變成了慘白。

  粉毛變了白毛,嚇的。

  「怕什麼,我又不吃你!」小影子拍了小糰子一下,小糰子依舊是白白的。

  「真要死你,讓你吃我行了吧?」小糰子更白了,還掉了幾根毛。

  「得了,你跟的老大都天下第一了,誰能追你吃你,怕個蛋,再抖把你扔了。」咕嚕獸這才不抖了,小影子順手把咕嚕獸放回自己頭上,它以前就喜歡待那兒。

  結果,時秋和溯淵就看到咕嚕獸慢慢地變綠了。

  小影子頭上頂著一坨綠毛球,走得叫一個瀟灑。

  時秋和溯淵對視一眼,都沒忍住笑了。

  這是來自於咕嚕獸的報復,看來它氣得不輕。

  小影子,你被人綠了!

  沒多久,時秋就找到了當年關虛空獸的地方。

  這裡是界湖裡星辰碎片最多的地方,到處都有高速移動的星辰碎片,隨時可能出現風暴,哪怕是大能來了,也得擔心被碎片撞上隕落。也就可以霧化的虛空獸,在這裡頭危險會小很多。

  現在,時秋和溯淵都是被小影子給裹住的。不用穿越界限,裹他兩個小影子還承受得住,不過依舊有點兒累就是了。

  只是這裡頭的最深處,有一塊風暴平穩的區域,虛空獸就被關在那裡頭的裂隙裡。

  「到了。」

  小影子深吸口氣,「老遠就聞到一股滑溜溜的味道。」

  時秋扯了扯嘴角,別說還真有點兒噁心。連她都覺得臭烘烘的了,那些素來喜歡乾淨潔白的虛空獸,還不得熏死過去。

  就連溯淵都沒忍住,他眉頭一挑,「你們怎麼想出來的。」

  這手段,真是……

  還沒來得及評價,就看到時秋轉頭過來看他,溯淵立刻改口,一本正經地道:「幹得漂亮!」

  時秋:「……」

  她笑了一下,穿入裂隙之中。

  進去過後,便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飛了過來,那是拘神石,當初蘇挽秋放在這裡,讓他們神識受到影響的根源就在這石頭上。

  這石頭,算得上天然磁石,影響神識的,一小塊就了不得,蘇挽秋手裡居然有這麼大一塊,還是認主了的。蘇迎冬回來後找回了挺多東西,卻沒來這裡,顯然她是覺得,虛空獸對她來說沒多大用,而蘇迎冬她自己,也是個假愛乾淨的。

  「這石頭回去了,拿給星辰時刻,它肯定喜歡。」時秋把石頭收起來後道。

  石頭收了,她眺望遠方,就看到一群虛空獸在滑溜溜的坑裡打滾,還在地下練憋氣,看誰憋得久……

  時秋稍稍震驚了一下。

  沒想到,二十萬年後的虛空獸已經變成了這樣,它們的適應力還是挺強的。

  小影子也愣了。隨後哈哈笑了兩聲,「這群崽子在幹嗎?」

  「那是滑溜溜哎,它們居然在滑溜溜裡打滾?」

  就在他打算出去跟它們聊幾句的時候,那幾隻小虛空獸一下子鑽出來,甩了一下身上滑膩黏稠的汁水,也不擦洗就這麼跳出坑開始跑,一邊跑一邊喊:「儀式要開始啦,快去看!」

  大家都有靈氣,但是不能用法術,都只能瘋跑過去,小影子就看到他記憶中高貴冷豔的虛空獸跟脫韁的羊駝一樣往深處跑過去,他喃喃道:「什麼儀式,我們去看看?」

  跟過去後就發現,一群獸形的虛空獸圍在一顆歪脖子老樹底下。

  那樹很大,但長得歪歪扭扭的,樹上也沒幾片葉子,看起來毫無美感。

  以前在浮雲島上,花草樹木長得不好看,都會被鏟掉,哪裡會有這樣奇形怪狀地樹木哦。

  虛空獸都是獸形,大概有上千隻,五顏六色的都有。

  不對,就是灰的黑的,白一塊灰一塊斑馬一樣的,反正就看不見一個純白乾淨的。

  就在小影子覺得怪怪的時候,有一匹看著比其他虛空獸都要白的從大樹背後出來了。

  看到她,小影子登時明白其他的為何都那麼奇怪了。

  它們都是禿頭哎,居然沒有長長的鬃毛。

  當年族裡那些虛空獸,哪個不是鬃毛又長又順滑,像是在發光。

  現在新的虛空獸,居然是一群禿頭?

  小影子沒忍住,笑了。

  虛空獸長年累月不用神識,加上時秋他們實力太強,站在那裡都沒什麼氣息,因此虛空獸壓根兒沒發現他們。

  直到小影子笑出聲,他們才循聲望過去!

  大家都沒想到,這裂隙秘境裡,會出現陌生人。

  在看到時秋的時候,白睿瞳孔一縮。

  白真也是一愣,隨後道:「是你們!你們怎麼在這兒?」

  時秋還是她帶出去的,她後來還去嘯天狼族提了一下這個流落在外的狼崽子,自然對他們是有印象的。

  當初她在他們面前是何等高高在上,何等高貴無瑕,如今自己這幅模樣,在族人面前露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被以前認識的小朋友看到了,白真有些惱,「你們怎麼進來的!」

  卻見自己哥哥呼吸都不對了,她扭頭一看,就發現白睿已經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禮,「您,回來了?」

  而這時候,有個膽大的虛空獸幼崽已經靠近了小影子。

  「你也是虛空獸嗎,我聞著味兒了。」小影子這會兒是人形,只是它的人形也不完整,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獸,這會兒下半身被黑氣遮著看不出來,就像是個人騎在馬上。

  什麼味兒?小影子低頭抬手,嗅了一下自己胳膊,沒聞著味兒啊。

  「反正你肯定是。我看著你就覺得親近呢!」狀若牛犢的虛空獸用頭蹭了蹭小影子的胳膊,驚得小影子連退了好幾步。

  他們鬧出的動靜引起了白睿的注意。

  而白睿這時候深吸口氣,走上前來,對小影子深深鞠了一躬:「當年,謝謝您了。」或許老一輩還有那些陳舊的觀念,覺得黑色代表污濁不祥,認為是小影子給他們帶來了災禍,但白睿知道,若非它求情,虛空獸已然滅族,這些可愛的幼崽們也根本沒機會出生。

  小影子還記得白睿。

  他沒料到,白睿會這麼做。

  事實上,他求情,還真是不想讓它們死得太輕鬆,那時候的主人蘇挽秋也沒經歷過什麼親情友情,她不懂這些的美好,同樣,小影子也不懂,所以它並不是因為親情而求情,只是因為報復。

  但現在的時秋懂了。

  它跟著主人耳聞目染,也懂了。

  本來心裡還帶著點兒報復的快感,這會兒看到白睿鄭重地道謝,小影子呆了一瞬,臉微微泛紅。

  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點兒手足無措了。

  卻在這時,那群小崽子都圍了上來。

  「你真的是虛空獸麼?」

  「你本體是什麼樣子啊?」

  「我們能看看嗎?」

  小影子被一群小崽子吵得頭疼。

  它把黑氣遮掩的身子露了出來。

  其實它一直都是半人半獸,生下來就是半人半獸,這是血脈裡帶來的,但它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讓自己的上半身,也變成獸形。

  小影子想了想,終於將自己變成了完整的虛空獸形態。

  它剛變完,就聽那群孩子哇哇大叫,「好漂亮!」

  「好黑哦,肯定能在滑溜溜裡泡很久,才能染得這麼黑!」在小一輩眼裡,在滑溜溜裡泡得越久的,越厲害。

  小影子:「……」

  「你能泡多久!」一頭年輕氣盛地虛空獸不服氣,上前兩步,「我們比比!」

  還沒等他繼續說呢,就被一頭眼睛很亮的母獸給撞開了,她眨眨眼睛,「你好漂亮啊。鬃毛好長,頭上的綠毛球也很可愛呢,這個是裝飾嗎,能不能給我看看?」

  綠毛球?什麼綠毛球?

  小影子一把把咕嚕獸抓下來,看到它那身沒來得及變色的綠毛,小影子扯了扯嘴角,把咕嚕獸往那頭小虛空獸懷裡一塞,結果,咕嚕獸一下子就哭出聲來。

  小虛空獸哄不住,只好把咕嚕獸還給了小影子,它們這邊在互動的時候,白真也走到了時秋他們面前。

  白真眉頭緊鎖,「蘇挽秋?」

  噬魂幽影的主人是蘇挽秋。

  現在它跟著時秋過來,足以說明問題。

  她沒想到,當初她順手帶走的女修,會是讓全族困在這裡的罪魁禍首。

  「早知道,就讓你們也永困秘境!」

  「那樣的話,它們哪有機會出去。」時秋笑了笑,隨後抬手一招,又取回了一件法寶,那是陣法中心的的能源石。

  取出能源石,這陣法也就成了擺設。

  沒有陣法那一關,它們想離開要輕鬆許多了。

  「你們可以回去了。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

  她曲指一彈,便有一個水球出現,那水球乾淨剔透,被她彈到空中也不散,引得一群虛空獸競相追逐。

  而時秋的這個動作,讓大家意識到,它們也能使用法術了。

  就見白真顫巍巍地施展了一個除塵訣。

  她髒了很多天都快餿了的鬃毛瞬間變得乾淨,渾身上下那種滑膩噁心的感覺也消失一空。

  乾淨了!她差點兒喜極而泣。

  直接一揚手,刮了一陣清風,把這裡的族人一併給清了一遍。她的愛人也變得跟從前一樣,渾身上下都在發光了。

  族人都還很高興,但小孩子們卻愣了。

  「哎呀,我好不容易泡那麼黑的,怎麼就白了呢!」

  黑色是功勛!

  身上越黑,證明在滑溜溜裡浸泡的時間越長,是能力的象徵,越黑的越受歡迎,然而現在,一身功勛都被洗乾淨了……

  「哇哇哇……」

  哭聲此起彼伏,讓白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小影子也被吵得頭疼,它用身上的黑氣裹住了那幾個哭得最凶的小崽子,一裹住,它們就都不鬧了。

  其他的也不依,紛紛湧上來,裡三層外三層底圍住了小影子。

  小影子從未被這麼多族人包圍過。

  它們都喜歡他。

  小影子一臉嫌棄地用黑氣包裹它們,看著很是不耐煩。

  但時秋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她知道,小影子其實很高興。

  它心底深處,其實一直有一絲渴望,被族人認可的渴望,這一天,終於來了。

  虛空獸打包回浮雲島。

  要走的時候,不少虛空獸兜裡偷偷裝了滑溜溜。

  白真看得眼角直抽。她難以想像,以後的浮雲島會變成什麼樣子。

  只是……

  帶就帶吧。

  誰叫他們喜歡呢。

  就見一隻虛空獸緊張地捏了一下兜裡的滑溜溜,發出吧唧一聲響,它一下子愣在那裡,緊張地看著新來的白奶奶。

  白真抿嘴一笑,「走吧,回家。」

  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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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22:24: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七章 番外四(啟慧一)

  時秋和溯淵跟虛空獸一起回到了浮雲島。

  時秋覺得虛空獸大概是上天賜給這篇天地的禮物,這種美好的生物,的確應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天地之中,每一個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去呵護。

  有點兒像地球那個小世界裡的熊貓了。萌即是正義。

  它們也萌,長得也漂亮,最討人喜歡的卻是種族特點,飛躍空中,化為流雲,在天幕上如雲穿梭,在風中暢遊。

  此刻天幕上那成片成片馬駒一樣的流雲,就是虛空獸恣意奔跑時的樣子,正片天幕都是它們的草場,這不是上天的恩賜又是什麼?

  風吹過,雲飄過,心動過。

  時秋微微眯著眼睛仰頭看著,只覺得這一幕無比溫馨美好,心裡也甜滋滋的。而看著她的溯淵,眼裡也是一片寵溺。

  春風十里,晴空萬里,不及我眼中,含笑的你。

  到了浮雲島上,虛空獸們滿島亂跑,小影子也不例外,時秋則跟溯淵一塊兒四處閒逛,在逛到一棵懸崖邊的大叔下的時候,溯淵眸子裡金光微閃。

  他將揣在兜裡的那塊布拿了出來,輕輕地摩擦了兩下,緊接著,他一把抓過時秋的胳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時秋有片刻詫異,正要說話,下一刻,她瞳孔一縮,目瞪口呆,連呼吸都屏住了,緊張地看著前方。

  她面前有一匹漂亮的虛空獸。

  明明是一匹虛空獸,時秋卻有一個念頭,它就是蘇挽秋的娘,也是她的娘。

  虛宸瑜。

  虛空獸在樹底下轉圈兒,忽地變成了一個少女,少女看起來甜美嬌憨,一雙湛藍的眼睛尤其明亮,像是天上用來辨別方向的北極星。

  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明天要去爹那邊,還有個秘境考驗,好煩,不想去。」少女坐在樹下,撿了根樹枝畫圈圈,「誰想去秘境了,什麼秘境攔得住我。」

  她嘀咕了幾句之後,又踢走了腳邊的石頭,隨後原地轉了個圈兒,身上的氣息就完全變了。

  人還是那個人,身上卻沒有了半點兒虛空獸的氣息,身高也顯得高了一些,眼睛也變成了黑色,看起來整個人沉靜了許多,沒有之前那天真活潑的樣子了。

  這樣一看,除非頂尖強者,都不會覺得她是虛空獸,都不會察覺她體內有虛空獸的血統。

  片刻後,畫面一轉,時秋發現眼前的場景變了。

  「這次秘境之行,是南北兩域修士一同過去,你們準備好了嗎?」

  「北域魔族生性兇殘,暴力嗜殺,你們要當心一些。」

  「你們是我們明月宗的精英弟子,一定不能讓宗門失望。」

  「是!」

  虛宸瑜也站在人群中,只不過她站在隊伍的首位。

  「宸瑜。」

  「在。」虛宸瑜看起來很沉靜,很有一幅大師姐的派頭。

  「好好努力,這次能不能壓妙丹門一頭,就看你的了。」說話的女子修為不俗,應該是宗門比較厲害的人物。

  「是,師父。」虛宸瑜點頭,臉上有淡淡微笑。

  「星辰秘境裡那株紫寰草最近要成熟了,你爹修為突破瓶頸用得上,宸瑜,就看你的了。」虛宸瑜的師父傳音道。

  虛宸瑜目光一凝,神色顯得要嚴肅了幾分。

  接下來就是進入秘境,那秘境的入口在兩處山巔,南北兩域的修士並不是從一個入口進去,而是分別從兩處山巔跳下去,在上山的時候,旁人議論兩域實力,時秋也對當時的情形有個大概瞭解。

  看來,南域一直比北域強一些。

  這個明月宗,便沒有把南域的魔族當作對手,雖然南域的魔族看起來要暴力廝殺一些,但他們一來不會互相配合,二來也沒有好的修煉法寶,普遍實力要差得多,根本沒有被南域修士當作對手。

  也就是說,在蘇挽秋娘的那個年代,幾十萬年前,北域的地位還不如現在,起碼現在,北域的蓮月宗和封魔宗實力不俗,有不少坐鎮的高手,還曾威脅過南域修士呢。

  妙丹門果然歷史最久,這會兒就存在,而且地位還高,這個明月宗,如今卻是不見蹤跡,看來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裡了。

  到了山巔,一行人從山巔的懸崖邊跳了下去。

  懸崖邊罡風不弱,一群人被吹得東倒西歪,虛宸瑜也只是稍稍好些,她髮絲凌亂,踩在一條白色綢帶上,顯得身形有些許狼狽,但時秋一眼就看出來,她娘在扮豬吃老虎。

  身為虛空獸,哪裡會懼怕這點兒罡風。

  她這麼做,是麻痺競爭對手罷了。

  時秋注意到,這處秘境有修為和年齡限制,想來是某些大能留下來的傳承福地,被魔界修士用來淬煉弟子,並且弟子在裡頭獲得的寶物越多,出去之後得到的獎勵也就越大。

  可惜她看到的是過去發生的場景,一切都跟隨著虛宸瑜的視角在變動,只能看到情形也無法推測其心境,因此基本上是看圖說話,半懵半猜。

  懸崖底下是條河。

  修為稍微差一些的就下餃子一樣的滾到冰冷的河水裡,說是冰冷,是因為掉進去的修士,有的沒來得及防禦,身上直接結了層霜。

  妙丹門領頭的也是個女修,同樣被妙丹門弟子稱為大師姐。那位妙丹門的大師姐立刻把落水的同門給拽了出來,並且塞了驅寒丹到他們嘴裡,做完這一切後,還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虛宸瑜。

  虛宸瑜掃了一眼水面。

  明月宗的弟子還沒落水呢,她腳下綢帶像是活了一樣,穿梭在弟子們腳下,將自己門派的弟子虛扶一把,做完這一切後,她臉色有點兒發白,在眾人眼中就是耗費了太多靈氣,顯得有些疲憊。

  「現在就浪費這麼多靈氣,待會兒可就不好說了。」妙丹門一位弟子陰陽怪氣地道。

  虛宸瑜白著臉,「同門自當互相幫助,消耗些靈氣算什麼?」

  「若非如此,我們豈能放心將後背交給同門。」

  「在這秘境之中,唯有同心協力,才能堅持到最後。」

  秘境之中有個最神秘的傳承,但這麼多年來,歷代魔族都沒有走到最中心得到傳承,只知道在那傳承山谷附近就已經遍地是寶,在那裡,就有修士見到過仙品藥草紫寰草,算算年份,這次進來的修士正好可以採摘。

  而妙丹門,對那紫寰草也是勢在必得。

  兩個宗門,敵意挺大。

  剛進秘境,就已經嗆起來了。不過現在看來,時秋她娘佔了上風,她一席話說了,妙丹門那幾個落水凍得渾身打顫的修士臉色更加不好了,哪怕服了丹藥,那寒氣一時也驅不掉呢。

  而明月宗的弟子則對大師姐感激不盡,看大師姐臉色慘白,更是心疼不已。

  時秋:「……」

  她娘那臉色,肯定是自己弄出來的。

  虛空獸穿越秘境,穿越裂隙罡風基本上屁事都沒,她就用帶子接了一下同門而已,哪裡有什麼消耗……

  原來,娘親是這樣一個機靈古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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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22:24: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八章 番外五(啟慧二)

  接下來畫面一轉,卻是到了一個環形宮殿到大門外。

  這秘境主人倒是奢華,裡面修得富麗堂皇,而且沒有修真界的仙氣飄飄,反而有點兒人間煙火氣,或者說,乍眼一看略有些俗。

  通過溯淵的虛空之眼看到的過去片段並不完整,或許在她娘親記憶裡印象深刻的事情,對她的人生經歷很重要的事情,才會稍微清晰完整一些,因此現在時秋看到的也不完整,否則的話,也不會從懸崖底下一下子就跳到了宮殿前了。

  之前進入秘境的弟子有上千人,如今站在宮殿往外的,正好三十整,其中有好幾個都帶了傷,氣息有些不穩。

  在外頭的時候,南域那些宗門長老們不把北域蠻族當作對手,如今時秋卻發現,三十人中,南北兩域恰好各佔了一半,看來,這一次北域修士崛起了啊。

  算上大師姐虛宸瑜,明月宗還有四人,而她的對頭妙丹門,如今共有三人。

  十五個南域修士裡頭,這兩個宗門就幾乎佔了一半。

  「過了這殿門,就是秘境中心所在,紫寰草也在裡頭。」

  「但紫寰草那樣的仙草,必有強大靈獸守護。」

  「我們現在這麼多人,也不一定是那守護靈獸的對手,這秘境裡頭靈獸有多強大,不需要我多說了吧。」說話的是妙丹門的大師姐。

  「總得商量個對策……」她頓了一下,「我身上有一枚丹藥,那藥吃下去過後,就能散發出成熟紫寰草的氣息……」妙丹門大師姐取出一個碧綠的丹藥瓶,「我們這裡三十人,只要有一人能吃下丹藥引開那守護靈獸即可,其餘人各憑本事奪草如何?」

  「你既然有這等神奇藥物,自己吃了把靈獸帶走啊!」一個北域魔族哈哈大笑,結果下一刻,他的笑容僵住,臉上啪地一聲,落了五個指印,竟是被扇了一巴掌,幾顆牙齒都被扇落了。

  他挨了揍,滿面通紅,正要衝動上前拚命,時秋就發現,他身側不遠一個魁梧男子微微搖頭。

  那魁梧男子身材高大健碩,粗眉大眼,上身穿了一件獸皮,脖子上掛了一串靈獸牙齒,看著很是英氣。

  北域魔族脾氣爆,那個本打算拚命的男子在獸牙男搖頭後竟然一下子安靜下來,直接退後一步裝起了鵪鶉,這個動作讓妙丹門大師姐有些失望,她隨後道:「那守護靈獸不僅守的是紫寰草,它還守著宮殿入口,我們要進去,必須得由一個人引開它。」

  「我們妙丹門準備了這麼貴重的丹藥,你們也總得出點兒力氣。」她白皙的手端著玉瓶,目光落在了虛宸瑜身上。

  「是藥三分毒,現在誰敢吃你的藥?」虛宸瑜笑了一下,「進去之後各憑本事,再說,既然這丹藥有成熟紫寰草的氣息,那根本不用吃到肚子裡啊,陳雙魚,可不是只有妙丹門的弟子懂丹藥。」

  虛宸瑜又道:「既然都準備了丹藥,想來也該有機關獸之類的東西才對,到時候放在機關獸身上不就好了,實在需要活物,也該準備隻速度快的小獸,吞下去後把守護靈獸引開就好,何必需要我們來引?」

  「畢竟進去只要一瞬間,以他們的實力,只要能爭取一線時間,便能順利入殿,那守護靈獸,可不會鑽進大殿裡,這是以往進來的前輩發現的經驗,大家都知道。」

  「要是你沒準備,我有。」說完,她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機關獸,那機關獸是匹小馬駒的樣子,看起來十分逼真可愛。

  「妙丹門既然出了那麼好的丹藥,我明月宗自然不能坐享其成,我這機關獸乃是靈品高階,想來應該能擔此重任,就算是毀了,也算立了大功。」

  「這機關獸真是巧奪天工!」有修士忍不住讚嘆道。

  周圍的修士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陳雙魚看。

  陳雙魚面色一滯,捏著丹藥瓶的手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青筋都迸出了幾根。

  時秋都看笑了,她娘真是會氣人。

  陳雙魚肯定不可能將丹藥交到別人,特別是競爭對手的手裡,因為控制著丹藥的位置,既能引開守護靈獸,也能變向的控制守護靈獸了,她想把守護靈獸引到誰周圍就能引到誰周圍,這樣的殺手鐧哪能給別人?

  可不給,就坐實了她陳雙魚早有準備,只不過心懷鬼胎罷了。

  畫面再轉,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進了宮殿。

  遠遠就看見了前方有一片紫雲。

  那是紫寰草即將成熟的徵兆。

  眾人也看到在紫雲下方,有一條長著斑點花冠的毒蛟,恐怕只要吃掉那紫寰草,毒蛟的花冠能變成龍角,它一旦突破便能化而為龍。

  陳雙魚喚出了一隻靈獸。那靈獸名為幻影,以速度快而聞名。跑得太快,神識都只能捕捉到一縷影子,這種靈獸後世很少見,估計都快滅絕了。

  陳雙魚將那藥瓶裡的東西取出來,那丹藥用一層透明的薄膜包著,就那麼放到了幻影的嘴巴裡。

  接著,陳雙魚就控制著幻影慢慢靠近了紫寰草。

  花冠毒蛟發現了它。

  但毒蛟並沒有動。

  緊接著,幻影突然狂奔起來,身子化作殘影,那花冠毒蛟神識都看不清了,頭隨著幻影的殘影左右擺動,跟個鐘擺似的晃來晃去,也就在這時,幻影體內的紫寰草氣息瞬間迸發出來,被晃了神的花冠毒蛟登時一下子就狂暴起來,朝著幻影追了過去。

  機會來了!

  所有修士各顯神通,紛紛衝了過去。

  有小部分只想保存實力獲得傳承,並沒有去搶奪紫寰草的意思,這其中,就包括北域那個獸牙青年。

  那一小撮人,趁機進入了宮殿真正的入口。

  虛宸瑜也沒過去。

  她也站在了入口處了,只是她的機關獸靈活地衝到了紫雲裡頭,跟雲彩都融為一體。

  不懂藥草也挺可惜。

  一部分人都衝著地上的藥草去了,但實際上,紫寰草最精華的就在那片紫雲裡頭,成熟之時,雲朵裡會有一顆拇指大小的紫寰珠,所以剛剛那毒蛟都沒低頭看那株草,直接以為雲裡的紫寰珠被搶走了,立刻發狂一般地追了出去。

  頃刻間,紫寰草成熟,她的機關獸飛快地叼走了紫寰珠,比妙丹門的修士都更快一步。只是沒想到,陳雙魚在一抓落空後,竟是操控那幻影獸飛了回來,衝向了入口處的虛宸瑜。

  入口有個陣法,必須破陣才能繼續進去。

  毒蛟以前不靠近入口,但現在都瘋了,直接追了過去,卻在這時,裡頭有人直接動手,欲將虛宸瑜推出入口,卻不料虛宸瑜早有防備,身子輕飄飄移開,一掌揮出,竟有超乎尋常的強悍力道,把神識都無法捕捉的幻影直接擊中,拍球一樣拍向了陳雙魚。

  時秋在眾人眼中看到了驚訝。

  幻影神識都難以捕捉,速度又那麼快,她是怎麼看到,並且瞬間拍中,還拍向了陳雙魚的方向的。

  毒蛟立刻掉頭,追向了陳雙魚。

  此時幻影被擊中受傷,自然想靠近主人,對主人的命令都沒有那麼高的服從性了,它的稍稍一停滯,就被毒蛟追上,跟妙丹門幾個修士纏鬥在一處,而虛宸瑜則轉身,看了一眼陣法,似趁機在研究陣法。

  而這時,有人道:「我知道了,我先走一步。」

  秘境內傳承爭奪,落後就意味著失去。隨後一步踏入陣法當中,緊接著消失不見。

  有不擅長陣法的修士緊對剛剛破陣之人十分信任跟他踏出,也不見了。

  虛宸瑜想攔都沒攔住。她只能把剩下的修士攔下來。

  她跟其他人一樣,都沒把北域修士當作對手。但如今,北域修士還有十五個,而他們原本也有十五個,剛剛有兩個直接進了死路,妙丹門三個還在外頭與毒蛟纏鬥,他們南域修士就只剩下了十個。

  人數上差距很大啊。

  看虛宸瑜的臉色,時秋就明白,她娘已經發現了這一點。

  「那個帶獸牙的青年,是北域魔族真正的首領。」

  那時候的北域魔族是一盤散沙,十五個人就分別來自八個不同的門派,這些人都聽那獸牙青年一個人號令……

  溯淵猶豫了一下道:「那青年,莫非跟你爹有關係?」

  時秋想了想,「我爹是啟慧,那個青年,莫非契約的是啟慧?」他身上半點兒魔氣不顯,也不知道契約的魔物到底是不是,這是虛宸瑜身上發生過的事,是虛宸瑜的記憶,她當初沒發現沒看出來的情況,他們自然也看不出來,只能根據表面來推測一下。

  「繼續看吧。」

  雖然虛宸瑜並沒有注意到剛剛到底是誰要推她出去。

  但時秋通過觀察,覺得獸牙青年的可能性有點兒大,於是,她心裡就有點兒不舒服了。

  這傢伙敢偷襲她娘,找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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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22:24: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九章 番外六(啟慧三)

  南域修士又有一人說看破了陣法,不過這個修士沒有像之前那個一樣直接進去,而是分析了一下陣法,把結果說了出來。

  這個陣法其實不難,對於時秋和溯淵來說毫無難度,一眼就能看出陣眼,他們自然知道,這個修士說的是對的。

  虛宸瑜也點了下頭,領著南域修士進了陣法,而虛宸瑜一進去,外面的事情時秋他們也看不到了。

  進去是個小花圃。

  一地都是紫芋花。

  秘境主人喜歡紫色?連牆上的石頭,也都是暗淡的紫,一眼看過去,十分沉重壓抑。

  他們進來了,剛剛那兩人卻沒在這裡,在場還有一個之前進去的修士的同門,就見他面色凝重,道:「楚師兄死了。」

  雖然是預料之中,得到準確答案,大家也是唏噓不已。

  現在怎麼回事?

  就一個小花圃,大家把四周都翻了個遍,也沒查到任何線索。

  一刻鐘後,外面有來了人。

  妙丹門進來了兩個修士,陳雙魚和一個男弟子,之前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個女弟子,卻是不見了蹤跡。

  陳雙魚看虛宸瑜的眼神很冷,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只是這個時候,她沒動手。

  這兩人進來後,小花圃土壤底下鑽出個小人參來。

  「二十七個人呢。」

  「主人說要兩個一組……」小人參搖頭晃腦一番,「那要如何分?」

  說完,它又手一揮,「不管了,誰落單,算她倒霉。」

  數十道光華陡然落下,緊接著,虛宸瑜發現自己身體受了束縛動不了,下一刻,她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長長的通道口,待到包裹在身上的光芒散開,她才發現通道口站著的不只她一個,還有一個北域魔族。

  「每一條路都通往秘境中心,只有到達中心,你們才有機會得到我主人傳承,現在好好配合吧。」小人參嘻笑的聲音傳來,讓虛宸瑜眉頭稍稍一皺。

  像這種闖關破秘境陣法,她一個人還方便得多,現在多了個人,還是個北域魔族,反而讓她束手束腳。

  「若是陣法,你破。」

  「若是打鬥,我來。」獸牙青年看著虛宸瑜,悶聲道。他嗓門挺大,說話的聲音在甬道口迴蕩,更加震耳欲聾。

  虛宸瑜點點頭,「好。」

  兩人一路往前,虛宸瑜破陣其實很快,但她有所保留,基本上每一道關卡都會稍稍思索一陣,並趁機把狀態調整到最好。

  時秋道:「一開始是配合,互相配合,速度最快到達中心,才更有機會得到傳承。」

  「但之後就是競爭對手了。」溯淵笑了一下,「所以這前期,必定得有所保留。」

  「你娘選破陣,根本不會有什麼消耗,那北域魔族要打鬥,顯然要吃虧一些。」

  但如果北域魔族體內真的契約的是啟慧,這些陣法絕對看一眼就知道如何破了,沒準虛宸瑜耍的那些小手段,也完全瞞不過他。

  她有虛空獸血統的隱藏身份,啟慧也能看透。

  不過反正時秋在這裡是不會擔心虛宸瑜的生命安全的,畢竟這才剛開始呢,要是真出事,也不會有後來的故事,有蘇挽秋的出生了。

  他們配合得不錯。

  虛宸瑜破得開陣法,獸牙青年打得過成片的敵人。

  虛宸瑜沒有暴露自己妖族的能力。

  獸牙青年也沒召出自己的魔僕,更沒有魔僕合體。

  兩人繼續往前,前方出現一個棋盤,是要他們下棋。

  大概是覺得北域魔族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虛宸瑜也自己上了,下到最後局面越來越差,她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薄汗,而站在棋盤上充當棋子的獸牙青年,這會兒也有點兒吃力。

  在虛宸瑜絞盡腦汁,不敢直接落子之際,獸牙青年被前方一顆棋子一刀劈來,他死死抵擋,手臂上肌肉鼓起,顯然用盡力氣在拚命。

  「你到底行不行?」兩人一路走來通過了無數考驗,配合已經算是十分默契了。這是獸牙青年第一次質問虛宸瑜,也是虛宸瑜第一次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下棋,又不是破陣。

  她棋藝其實不錯,只是這設下棋局之人,棋道猶在她之上。

  她猶豫得越久,獸牙青年的壓力就越大。那些棋子的力量,隨著時間的加快而增強,前面不知道還有多遠,有多少道關卡,虛宸瑜並沒有故意拖延時間,她是真的有點兒吃力了。

  就在她咬牙準備落子之際,一道清風吹過。

  虛宸瑜看到獸牙青年身上陡然黑氣縈繞,這是魔族要跟魔僕合體增強實力的徵兆,然讓虛宸瑜沒想到的是,獸牙青年的魔僕,不是在他身後長出張牙舞爪的魔氣,而是多了一個男子,一個長衫玉立,手握摺扇的男子。

  他扇子並未打開,握在手中時,給人一種氣定神閒的安寧感。

  看他五官,時秋稍稍愣了一瞬。

  虛宸瑜是嬌小玲瓏,看起來甜美可愛的。

  時秋並不像她。

  而現在,看到這個拿摺扇男子,時秋明白,她和蘇挽秋的容貌是隨了啟慧。

  他站在那裡,嘴角含笑,氣質清雋出塵,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明月入懷。時秋一直覺得身邊的溯淵相貌出塵,天地間難尋對手,如今……

  「啟慧比你更英俊啊。」

  溯淵自然不敢反駁,直接道:「你也比我美。都是岳父大人生得好。」

  時秋:「……」

  哈巴狗。狼性尊嚴呢?

  被狗吃了?

  啟慧站到了虛宸瑜的旁邊。

  時秋發現,她娘臉蛋兒微紅,而在啟慧落子之後,虛宸瑜的目光就落在棋盤上,再也移不開了。

  絕處逢生,扭轉乾坤。

  隨著一子一子的落下,啟慧挽回失地,橫掃千軍,最終,破局得勝。

  棋局破,此關自破,那石門左右分開後,又有了新的考驗在等待他們。

  獸牙青年收回了魔僕,虛宸瑜則顯得比之前熱絡了一些,「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羅衣。」

  「我叫虛宸瑜。」

  「剛剛那個是你的魔僕?」

  「你說句話唄,你的魔僕不想讓別人看到吧,我發誓我絕對不說出去。」

  「明月宗大師姐性格冷淡清高,怎麼你跟傳聞中一點兒不一樣。」被問得煩了的羅衣皺著眉頭道。

  「這也是我的秘密啊。我其實很熱情的,一點兒不冷淡。」

  接下來的通關兩人就更默契了。

  而之後的關卡也越來越難,魔僕啟慧多次露面,最後,他對虛宸瑜說,「不要藏了,我們都知道你是虛空獸,接下來若是破陣,還請你盡全力。」

  他笑容溫和,說的話卻微微有些清冷的味道,像是沁了涼水的珍珠,一顆顆落在玉盤上,叮咚作響。

  虛宸瑜顯然有些尷尬。不過她轉瞬掩飾過去,而是問:「原來你會說話?」

  「我是啟慧。」

  「羅衣也並不想暴露我出來,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

  「這是我們彼此之間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話的是啟慧,時秋感覺到,自己的娘臉又紅了一些。

  接下來,她動作就不那麼磨蹭了,直接快速破陣,一往無前。

  卻在這時,畫面再轉,又回到了懸崖邊的老樹底下。

  一匹漂亮的虛空獸在樹下走來走去,嘴裡還叼著一朵花。

  轉了好久好久,她終於變成人形坐下,將手裡的花捏得緊緊的,片刻後一瓣一瓣地扯下來,「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

  最後一瓣,「不喜歡。」

  時秋笑了,「娘在猜啟慧喜不喜歡她嗎?」中間缺失了很多片段,是以時秋也不知道秘境之行怎麼樣了,娘是不是大贏家,不過現在看她的反應,完全就是少女懷春了,正在擔心對方是不是也喜歡她呢。

  「我就覺得,你肯定也是喜歡我的。」溯淵又開始了,他眼睛有點兒疼了,不過沒說出來,只要時秋開心,疼一下算得了什麼。

  孰料虛宸瑜屈指一點,地上的花瓣再次回歸到了花枝上,變成了一朵完整的花,她瞪眼,「一點兒不准,我明明喜歡他,你怎麼能說不喜歡呢!」

  噗……

  原來她問的不是對方的心意,而是自己。

  明明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還問個什麼勁兒啊。

  好吧,莫名覺得娘很可愛,時秋跟著笑了,不過下一刻,她捏了捏溯淵的手,「休息一會兒。」

  「我不累。」溯淵正搖頭,忽然感覺一雙手蒙上了他的眼。

  手心溫熱,蓋在他眼睛上,讓他眼睛都舒服了許多。

  時秋用拇指輕輕按壓他的太陽穴,又用指頭在他眼眶處輕刮,「這麼厲害的虛空之眼,當然要好好保護,以後隨時隨地,都能看到更多的故事。」

  她輕輕揉捏的時候,溯淵伸手按在了她手背上,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一根一根的輕抿起來。

  「時秋,我們什麼時候生崽子?」

  「這個,隨緣。」修真界的修士子嗣其實都挺艱難,修為越高越難,當然卻也不是完全懷不上,只能說都是命。也正是這個原因,很多人對自己的後輩都挺寵的,畢竟活了上萬歲就那一個寶貝疙瘩,是該寵著,就怕寵出毛病到處惹事生非,到時候都護不住了。

  「是很難,所以才要多多嘗試。」

  「次數多了,幾率自然就大了。」溯淵抬手,便在樹下招出了一個陣盤結界,又弄出了床。

  他都已經隨身攜帶床了。

  把時秋往床上帶的時候,就見時秋斜睨著他笑,笑得他有點兒毛骨悚然。

  「用下半身思考,都不帶腦子了?」用手指戳了戳溯淵的額頭,時秋罵了兩句:「淫魔、蠢狼!」

  在虛空獸的地盤用陣法結界,怕它們闖不進來?

  最要命的是,現在還有一大群對新鮮事物萬分好奇地小崽子呢。

  時秋示意溯淵看看外頭。

  床帳外,虛空獸蹲了一排。

  「他們在幹嘛?」

  「準備睡覺呢。」

  小影子跟在後頭哈哈笑。

  溯淵:「……」

  他的陣盤雖然厲害,卻也攔不住虛空獸啊。

  真是……

  讓人無言以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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