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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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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煙兒 -【老娘是黑社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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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3:02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0.

  「逛街?從早逛到晚?」李海不可思議地問道,像是要確認不是自己幻聽。

  彙報毛樂樂這幾天行蹤的下屬點點頭:「這三天他們基本上把S市各大商場、步行街都逛了個遍。」

  正在一旁擺弄著幾個精緻的盒子的付敬亭聞言笑了:「關於這點,我萬分相信。看她托人送來的禮品,第一天是東部商業廣場上的鳳吉老金店的特有的『五福同獸』瓶,第二天送來的是西邊古玩市場淘來的《四君子圖》,今天的竟然是城郊才能買到的三公豆干,還真是五花八門,她這是在示好嗎?」

  趙煜聽了付敬亭的話,皺了眉,緩緩說道:「不是示好,是挑釁。」

  付敬亭和李海都不解看向他:「怎麼說?」

  趙煜抬抬下巴點點付敬亭手邊的禮品:「把那些東西的名字再說一遍。」

  付敬亭雖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照做了:「『五福同獸』瓶,《四君子圖》,三公豆干,怎麼了?」話剛問出口便自己琢磨出味兒來,「五、四、三……她這是在倒計時?」

  趙煜挑挑眉:「顯而易見,她給了我們五天時間,然後她就會行動。」

  李海撓撓頭:「會不會是巧合?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在那麼多人的監視下能幹什麼?」

  趙煜:「巧合?放到別人身上也許會是,但是這個毛樂樂,我勸你最好仔細看看她的資料,那是一個讓人不得小看的角色。他們現在回別墅了嗎?」最後一句話是問站在中間的下屬的。

  「是的,並且沒有再出門的樣子。」

  趙煜點點頭:「繼續看著,一旦她和任何人接觸,馬上回報。」

  「是。」

  付敬亭拈起一塊豆干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不錯,有點兒意思。」

  而此時的毛樂樂真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監獄一般的別墅裡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兩天的時間足夠她和趙峰破壞了一段牆上的監控錄影和遙感器,使監控錄影始終停滯於一個假的畫面,於是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越獄了。直到後半夜他們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回到了別墅裡,這才震驚了一干保鏢,連忙把消息傳了回去,使得天宇三大巨頭包括馬天亮馬助理不得不爬出被窩臨時召開了緊急的小組會議,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毛樂樂正坐在S市黑道上德高望重的三道門門主周老家的客廳裡,品著周老親手泡的龍井茶。

  「怎麼樣?還入得了口嗎?」周老笑眯眯地問道。

  毛樂樂放下手中的茶碗:「周老泡的茶必然是好的,只是我對這茶道實在是一竅不通,只覺得好喝。」

  周老「哈哈」笑了起來:「茶泡來就是喝的,什麼茶道不茶道的?好喝就行了,幹咱們這行的,從不喜那些虛的,只關注實在的東西,你說是嗎?」

  毛樂樂頷首:「確實,我家大少也非常喜歡西湖龍井,這次我過來,他專程讓我替他送些給您,您收到了嗎?」

  周老眯著眼點點頭:「茶是好茶,不過只能喝上幾頓,解不了饞啊。」

  毛樂樂笑容不變,向趙鋒打了個手勢,趙鋒會意,走上前把一個檔袋放在桌上。

  周老瞟了一眼那黃色的文件袋:「這又是什麼茶?」

  毛樂樂又端起一杯香茶,從鼻下輕輕滑過,露出陶醉的表情:「這個絕對不比龍井要差。」抬起眼,輕輕一笑,「聽說周老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女兒還沒有找到。」

  周老眉間一抖,倏地坐直了身體:「你怎麼知道?」

  毛樂樂沒回答,眼睛瞟瞟躺在桌子中間的檔袋:「周老真的不要看看嗎?」

  周老微微一猶豫,伸手取過檔袋,撕開封條,取出裡面的檔仔細看了起來。

  毛樂樂沒有打擾,繼續自顧自地研究手裡精緻的小茶碗:唔……這麼小的碗沿上還能畫出這麼複雜的圖案?摸起來十分平整,觸感滑潤,嘖嘖嘖,肯定特別貴……

  良久,周老放下手中的資料,儘管他面上十分平靜,毛樂樂還是察覺到了他放下資料時右手不自然的細微的顫動。

  「大少的心意我收下了,這禮尚往來嘛,不知丫頭有沒有什麼建議?」

  毛樂樂露出了真正開心的笑容:「既然周老開口了,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回到別墅後,趙鋒終於忍不住了:「真的是大少……」

  毛樂樂斜他一眼:「你想有可能嗎?」

  「哦。」趙鋒想了想更疑惑了,「那你什麼時候查到周老的女兒的?他查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你從接下這個任務到來這裡不過幾天的事兒吧?」

  毛樂樂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是在這幾天裡查到的?」不等趙鋒繼續發問,她接著解釋道,「兩年前我去G市談一筆買賣,救下了一對兒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的母女,那個女兒無意中提起過她父親的名字,我聽著耳熟,就查了一下,然後就把她們接到了S市,幫她們開了一家花店。」

  趙鋒欽佩道:「也就是樂姐你吧,若是我就注意不到這麼小的細節,但你為什麼不當時就把這個人情送給周老呢?」

  毛樂樂冷笑:「好東西要用到刀刃上,一個德高望重的幫會老大的人情不是那麼好要的,一個弄不好就會變成催命符。那個時候,我只不過是田氏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你認為周老會願意欠我這個人情嗎?」

  趙鋒想了想,搖搖頭:「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若是我的話,我會選擇滅口。」

  毛樂樂點點頭:「但是現在,他欠的是田氏,在這個時候幫田氏一把不但讓他還了這個人情,還能得到一個強大的同盟者,何樂而不為呢?」

  趙鋒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嘆服道:「跟著樂姐果然長見識。」

  毛樂樂笑著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吃的虧多了,便就什麼都懂了,你還是缺乏歷練。」

  趙鋒討好道:「我這不就是跟樂姐出來歷練的嗎?」

  毛樂樂吊起眼角:「我的學費很貴的。」

  趙鋒一拍胸脯:「我連人帶家產打包送您。」

  毛樂樂急忙擺手:「可別,將來你娶了媳婦生了兒子還得我替你養,那我就虧大發了。」

  趙鋒哀怨掩面:「唉~被嫌棄了。」

  毛樂樂被逗得笑得直不起身:「你……你呀……」

  毛樂樂這邊解決了一件關鍵的事情,心下輕鬆了許多。而趙煜那邊就沒那麼輕鬆了。

  「一群廢物!那麼多人連個女人都看不住!」李海氣憤地在屋裡走來走去,卻找不到發洩的方法。

  「阿海,別走來走去的,我看得頭暈。」付敬亭打了個哈欠,端起手邊的咖啡一飲而盡。

  「你們怎麼還這麼淡定?那個女人在挑釁,赤裸裸的挑釁!」李海瞪著一對不知是因為睡眠不足還是怒火中燒而赤紅虎目。

  「那你這麼走來走去有什麼用?」付敬亭接過馬助理新續的咖啡又打了個哈欠。

  「要不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女人做掉吧!這樣一勞永逸有什麼不好?咱們現在跟田氏的關係反正已經這樣了,不怕再多這麼一筆。」李海雙手撐在趙煜的辦公桌上期待地看著他,只等這位老大一點頭,他就立馬帶人親自動手。

  趙煜搖搖頭,有點疲憊地捏捏眉間:「阿海,這麼多年了你這焦躁的性格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啊?」然後目光越過自己面前185公分高的男人,看向付敬亭:「看來是時候去拜會一下這個傳說中的樂姐了。」

  付敬亭點點頭:「的確是時候了,但是有必要大半夜的就把我們叫過來嗎?明天早上再說也不晚啊。我為了那批貨可是已經兩天一宿沒睡了。」

  趙煜攤攤手:「我為明天,哦不,是今天將要到來的會面緊張,所以找你們出來放鬆一下,搓兩把吧!」

  馬天亮什麼也沒說,逕自去娛樂室取麻將,只是腳步貌似沉重了許多。

  李海一肚子的怒氣一下子散了乾淨,鄙夷地看著自家老大。

  付敬亭扶額呻吟:「趙老大趙總裁,我拜託你以後不要用那種淡定的語氣說自己緊張好嗎?跟嫂子吵架被趕出家門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直說不就好了?兄弟們不會笑你的。」因為他們早就對此類事件司空見慣了。

  趙煜轉過頭幽幽地望向窗外:「我臉皮薄。」

  「……」李海扶著桌子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表示胃痛。

  付敬亭懊悔地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堅決不再開口。

  毛樂樂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趙煜趙大總裁和站在他身後的一排黑衣戰警,再瞅瞅自己身後唯一的勉強稱得上壯男的一身休閒裝的趙鋒,頓時覺得自己在排場上失了面子,很不高興地看向趙煜。

  趙大總裁被她疑似幽怨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手指微動了兩下,正打算先開口,卻被毛樂樂搶了先:「趙總,正式談話前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趙總可否答應?」

  趙煜心想「來了!」,面上不動聲色,淡淡點點頭:「請說。」

  毛樂樂的雙眼剎那間迸發出奇異(貪婪?)的亮光,掃向趙煜的身後:「趙總,能把你身後的保鏢分一半給我嗎?否則你這樣看來很像以多欺少誒。」

  趙煜被狠狠噎了一下,盯著毛樂樂看了幾秒,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後哭笑不得,隨即點點頭。

  待趙煜身後一半的人數轉移到自己身後後,毛樂樂數數人數,加上大寶,己方人數比對方多一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輕舒一口氣,渾身沒骨頭似的窩進沙發裡,笑眯眯道:「那麼,開始吧。」

  趙煜被這五個字說得一愣,這才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雙目微凜看向面前坐沒坐相的看上去十分無害的女人:「我看毛小姐也是個爽快的人,所以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毛小姐來這裡地目的你我心知肚明,二毛小姐只帶了趙先生一個人前來的勇氣我實在佩服。但是天宇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就不會輕易改變,不知毛小姐究竟有什麼打算?」

  毛樂樂單手支在臉頰答非所問:「知道為什麼我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你的保鏢嗎?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對我不利,至少現在不會。沒錯,我是只帶了趙鋒一個人來,看起來是很冒險,那麼我應該帶多少人來呢?十個?百個?還是千個萬個?別說我能不能帶得過來,就是帶過來了能比趙總手下的人多嗎?所以我帶一個人和帶一群人的效果是一樣的。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硬碰硬?」她兀自笑了,「你看我像是傻瓜嗎?將軍和使者最大的區別就是,將軍是來找殺的,使者是對手想殺卻殺不得的。」

  趙煜十指交叉放在身前:「那麼毛小姐打算什麼時候實踐你使者的身份呢?」

  毛樂樂眨巴眨巴眼:「從我來的第一天就開始了呀!對了,既然趙總親自來了,今天的禮品我就不用再托人送過去了。」說罷一擺手,趙鋒把手裡的盒子放到桌子中間。

  趙煜身後的一名保鏢在趙煜的示意下謹慎地拆開包裝,竟然是現今當紅網遊逆天貳的經典套裝。

  「聽說趙總裁的夫人最近很迷這款遊戲,我想她一定會很喜歡這個禮物的。」毛樂樂笑得人畜無害:想知道趙夫人的喜好一點都不難,在她常去的專賣店溜上幾圈就知道了。

  但趙煜沒想到這麼多,他一聽涉及到自己的夫人就有點不淡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而這位的軟肋便是自己的老婆了。

  「毛小姐,我不得不提醒,有些東西是動不得的。」趙煜危險地眯起了眼。

  毛樂樂不在意地搓了搓下巴:「越是動不得的越是有用,不是嗎?」

  趙煜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你就這麼自信我不會動你?」

  毛樂樂嗤笑:「不,我從來沒有那樣的自信,只是,趙總,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放任了我三天,這三天可是能做很多事的,現在你若是動了我,你會後悔莫及的。」

  趙煜的手指在扶手上點了兩下:「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危言聳聽?」

  毛樂樂托著下巴笑彎了眼睛:「或許,你會喜歡我明天送你的禮物。」

  趙煜挑眉:「若是我沒猜錯,明天的禮物應該是帶『一』字兒的。」

  毛樂樂點點頭,贊許道:「沒錯,真聰明!」

  趙煜的指尖抖了抖,暗吸一口氣:「可是這個『一』不應該是我們最後的準備時間嗎?」

  毛樂樂搖搖頭:「要我一再重複嗎?我不是傻瓜,給你們留時間我有什麼好處?再說了,前四天你們都幹什麼去了?就你們這樣子還想……」歎了口氣,搖搖頭。

  雖然毛樂樂沒有說完,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就你們這樣的還想造反?開玩笑吧?!

  趙煜怒極反笑:「那麼,我就看看明天樂姐送我的是個什麼稀罕物。告辭!」

  毛樂樂也不站起來,隨意地擺擺手:「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慢走不送!」

  趙煜氣衝衝地走出別墅,連著下了好幾個指令,尤其是加強對他家夫人的保護措施,最後平復下心情,歎了口氣,苦笑的搖了搖頭:「這次竟然沒沉下氣,失算了。」

  趙鋒在趙煜帶著眾保鏢浩浩蕩蕩離開後,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把自己汗濕的手心在自己的褲腿上擦了擦,長舒了一口氣:「這可真是一步險棋,剛才他差點就動手了,要說還是樂姐你厲害,任他刀眼箭目,你自巋然不動!」

  毛樂樂虛弱地抬起手:「別說廢話了,扶我一把,我腿軟……」

  趙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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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要麼忍,要麼殘忍。

  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三,天朗氣清,陽光明媚,S市與以往沒什麼不同。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該遛彎兒的遛彎兒,或忙碌或悠閒的一天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開始了。

  然而,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針對天宇集團的暴動打破了這一天的平靜。

  S市道上幾乎所有能稱得上名字的幫派都參與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勢把天宇集團自下而上、從上而下地整個控制起來,其手段五花八門,恐嚇、利誘、暴力、血腥等等不一而足,但最終目的這麼快就達到了,連主持策劃此次行動的毛樂樂都不由得咋舌。

  周老慢悠悠地洗著手裡的茶碗,眼睛柔和地像在給自己孫子洗澡:「這並不奇怪,大的幫派如三刀門、洪幫、伏虎幫對蠅頭小利不感興趣,便直奔天宇的上層,剩下的像蒼蠅一樣多的小幫會則不會錯過一點點流油的東西,爭先恐後一擁而上,搶的是利益,比的是速度,效率自然就高了。」

  毛樂樂點頭受教:「周老不愧是周老。」

  周老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少在我這裡裝蒜,賊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如果這次的事情順利,你將來就是S市道上的巨頭之一,而且是不費一兵一卒,恐怕將來我還得求你照顧一下我這老頭子呢。」

  毛樂樂討好地湊過去幫老爺子捏捏肩:「瞧您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半兵半卒都沒有嗎?要沒有周老您,我哪能做到這份兒上,?今後還請您多多照顧我這晚輩才對。」

  周老「哼」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毛樂樂不敢辯駁,賠笑道:「是是是,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但是我賣乖也就賣在您面前,要是別人我才不理那麼多呢。」

  周老樂了:「誒喲!我還得謝謝樂姐你給我周老頭兒面子嘿!」

  毛樂樂嬉笑:「哪兒能啊?」

  這時,周老的貼身保鏢走了進來稟告道:「天宇集團總裁趙煜、天宇暗門門主付敬亭、副門主李海前來拜訪。」

  周老笑著看向毛樂樂:「這不,來了。」

  毛樂樂扶著周老起身:「周老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他能不來嗎?」

  周老笑著搖搖頭:「你這小丫頭啊,真是……唉!」

  趙煜三人坐在三刀門的會客廳裡,等得心急如焚,卻又不能表露出來。然而他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就在連趙煜都快沉不住氣的時候,終於看到三刀門的周老先生被毛樂樂親切地攙扶著走進廳堂。

  趙煜三人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周老。」然後又乾巴巴地向毛樂樂打了個招呼。

  毛樂樂對他們生硬的語氣不以為意,反而很熱情地招呼他們:「來了啊?別客氣,坐啊!」

  趙煜三人被她主人家的架勢搞得一頭霧水:這個毛樂樂竟然是周老的後生?不應該啊!從他們所知道的資料上看他們兩家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任何關係的啊?

  然而此時他們沒有時間在這件事上糾結,趙煜沒有坐下,而是直接開口對周老道:「周老,您在S市的道上德高望重,絕對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那麼不知我們天宇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貴會,要遭到如此的對待?請您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們今後也好注意。」

  周老笑得跟彌勒佛一樣:「趙總裁你這次可是找錯人了。」伸手點點窩在一邊事不關己的毛樂樂,「這次的事兒可是這丫頭弄得,我老人家只不過是搭把手,你們田氏自己的事情,我可不好插手啊。」

  趙煜深吸一口氣,轉向毛樂樂:「毛小姐,不知今天的這個禮物是個什麼名堂?」

  毛樂樂伸出食指:「一場禍事。怎麼樣?喜歡嗎?」

  趙煜冷笑:「的確讓人終身難忘,但是恕我不能收下。不知毛小姐怎麼樣才肯收走這份大禮?」

  毛樂樂挑起眼角,看了看站在趙玉身邊的兩個人,最後把目光定在付敬亭身上:「你就是付敬亭?」

  付敬亭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我是。」

  毛樂樂站起身,拽了拽衣角:「把暗門的人都召回總部吧,我有事要宣佈。」

  付敬亭一把攔住憋紅了臉猛地上前要說什麼的李海,對毛樂樂點點頭:「我馬上去辦。」

  毛樂樂似笑非笑地瞟了李海一眼,轉而回身對周老道:「周老,我先去忙了,改天有空了再來陪你喝茶。」

  周老擺擺手:「去吧去吧!年輕人就該多幹些年輕人的事兒,老陪著我老頭子有什麼意思?小王,替我送送毛小姐,把她安全地送回家。」

  趙煜三人眼看著周老把自己的替身保鏢借給毛樂樂,還用話語敲打他們,毛樂樂是他周老要護的人,心都不由得沉了沉。

  毛樂樂則真心地謝過了周老,帶著小王和趙峰,跟著趙煜三人意氣風發地走進天宇暗部的總部大堂。

  兩個小時後,天宇暗門的各個堂口的頭目都到齊了,且都好奇地看向坐在高臺上的陌生的女人。

  毛樂樂輕咳了一聲,下麵的「嗡嗡」聲漸漸消失了,她暗暗在心裡點頭:不錯不錯,有組織有紀律,是一群好同志。

  「各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毛樂樂拿過話筒,站起身走到台前,「想必在座的人中有人已經猜出我是誰了。沒錯,我就是田氏派來接掌天宇暗門的毛樂樂。」

  毛樂樂話音剛落,台下瞬間炸起了鍋,議論聲越來越大,隱隱能聽清楚幾句:

  「開玩笑?一個黃毛丫頭?!」

  「田氏算個鳥啊?對咱們指手畫腳?」

  「聽一個小丫頭的?老子不幹!」

  毛樂樂扭過頭看向付敬亭:「我話還沒說完,能讓他們安靜一下嗎?」

  付敬亭壓根兒沒想到毛樂樂上來就宣佈這麼一件只有她自己,好吧還有她身邊兩個保鏢能接受的事兒,這時聽到毛樂樂略帶委屈的話,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李海最先坐不住了,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的,爆出一句粗口:「操!你他媽的別太過分!接管暗門?你憑什麼?!」

  台下眾人看到自己的副門主站起來了,便都閉上了嘴靜觀事態發展。

  毛樂樂似乎不太理解李海的問題:「憑什麼?就憑我是大少親自指派的,當初付敬亭不也是田老爺子親自指定的嗎?難道你的意思是,你的付老大也是沒有資格的嘍?」

  李海氣紅了臉:「那怎麼能一樣?我們現在跟他田氏……」

  「阿海!」付敬亭及時打斷了李海的話,回頭看到毛樂樂略帶遺憾的表情,微緊了一下眉頭,「毛小姐,接掌一個幫派不是光有指派就夠的,還要有實力,讓大家心服口服。」

  毛樂樂歪歪頭,謙虛地問:「那麼怎麼樣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呢?」

  李海冷哼一聲:「就憑你?!」

  毛樂樂笑容不變:「怎麼?你不服氣?」

  李海輕蔑地抖了抖上唇:「對,我不……」

  沒有人看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而囂張的李副門主的腦袋已經被毛樂樂死死按在台前的木桌上,緊貼著臉頰的是握在毛樂樂手中的,插入木桌足有三公分的雪亮的匕首,殷紅的血從他的臉頰上汩汩流下,就那麼一瞬間就在木桌上匯成一小灘血窪,順著木痕滴到地上。

  付敬亭又驚又怒地叫道:「毛樂樂!你……」

  毛樂樂冷笑著放開手,掏出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跡,惋惜道:「太久沒有練過了,手都生了,不小心歪了那麼一下,真對不住。」

  李海捂著臉站起身來,聽到毛樂樂的話心中一顫:儘管他是多次在生死線上徘徊過的,但是剛才那種在瞬間經歷了一撞一懵一涼一痛一嚇的經歷難免會讓他心有餘悸。而毛樂樂的話又一語雙關:手歪了?是原本想把他的腦袋插個對穿但是手歪了,還是原本就沒想傷他卻還是歪了一下擦破了他一層皮?當然,不管是哪種,毛樂樂都是故意的!都是在挑釁!都是在恐嚇!他從沒見過這麼一個表裡不一的狠毒的女人。

  台下的眾人也都被毛樂樂這一手震了,如此快的身手,如此精准的刀法,都訴說著而這個女人的不簡單。眾人不得不對她重新進行估量。

  趙煜吩咐人把李海弄下去處理臉上的傷口,拍拍付敬亭的肩,然後對毛樂樂道:「讓幫眾嘆服不是用武力迫使大家屈服,而是需要有功績。」

  毛樂樂把沾了血跡的手帕團吧團吧隨手一丟:「如果我解了今日天宇之危算不算得上大功一件呢?」

  趙煜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請容我提醒,天宇之危本就是閣下造成的。」

  毛樂樂也配合著壓低了聲音:「可是……誰知道?」

  趙煜與她拉開距離,深吸一口氣:「毛小姐,看來我們需要談一談,好好談一談。」

  毛樂樂從善如流:「求之不得。」

  留下付敬亭安撫暗門的幫眾,趙煜引著毛樂樂來到了一間小的會客室裡。

  「毛小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您的能力,但是天宇上下近萬的員工,當然包括我在內只是想漂白自己的身份,讓家人今後不再膽戰心驚地過日子,毛小姐何苦如此緊緊相逼呢?」趙煜直接打出了苦情牌。

  毛樂樂一聳肩:「可惜比起天宇的幾萬名員工,啊還包括趙總您,我更關心我的父親。當然我也不願瞞您,我很不得大少的歡心,所以被發配到了這裡。能把天宇這件事解決圓滿了,讓他滿意了我才有機會爬得更高一點,讓我父親安然退休,否則……」她扯出一抹冷笑,「一個勞苦功高的卻沒有實權的老人和一個沒有地位的女人,會有什麼下場?」

  趙煜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關於這種情況我略有耳聞,那麼樂姐有什麼打算呢?」

  毛樂樂沒有錯過對方對自己稱呼的轉變,心裡的高懸的第一顆大石落下了,微微坐正了上身:「趙總,您比我年長,按理說我應該尊您為前輩,但是有關於道上的一些事情我敢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您與我比還欠缺一些。」

  趙煜謙虛地點點頭。

  毛樂樂接著說下去:「田氏表面上掌控著東六省,但實際上這六省裡除B市外都是各自為政,管理十分鬆散。各省當家人大部分都有獨立的意願,卻又都處於觀望狀態,誰也不願做這個出頭鳥,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趙煜雖然不瞭解田氏的中央管理體制,但是通過其對自己的態度和政策大概可以推出其中一二:「怕自己被周邊省吞噬掉?」

  毛樂樂點點頭:「誰也不願出師未捷身先死,做了別人的墊腳石,除非六省龍頭找個機會坐下來一起商量商量,但是,這個地方……應該選哪裡呢?」

  趙煜了然地笑道:「其中任何一省都不可以。第一,接待省必然會有機會成為未來的田氏成為六省的領頭者,所以六省絕對會互不服氣,認為自己才應該是領導者,聚會應該辦在本省。第二,去其他省必然擔著風險,誰知道對方有沒有陰謀,比如聯合了田氏暗算自己?當然,六省之外其他省更不可以,田氏畢竟不是省油的燈。」

  毛樂樂歪歪頭:「您這不是挺清楚的嗎?」

  趙煜苦笑:「我跟他們的情況不一樣,我不是想自立門戶,或者與田氏爭奪統治權,我們只是想抹去黑色的背景,全面擺脫田氏。這些年天宇為田氏掙的錢不比其他五省中任何兩省的合計少,所以天宇已經仁至義盡了,不欠田氏的了。」

  毛樂樂搖搖頭:「永遠沒有仁至義盡這麼一說,沒有田氏的投資,就永遠不會有今天的天宇,當然,天宇發展成為今天的規模,趙總你功不可沒。但是哪一個公司的總經理能把董事長炒掉的?不要忘了,天宇是姓田的,一天姓田,一輩子都姓田,除非你可以找到一個比田氏更大的靠山,但是都是寄人籬下,趙總為什麼非要忠臣不做非要去別家做個叛臣呢?」

  「起碼我可以找個背景清白的靠山。」趙煜這話所說出了口,卻沒有底氣。

  毛樂樂伸出手拍了兩下:「好主意,找個背景清白的靠山!那麼……有哪個背景清白的豪門世家或者商界新秀願意做這個冤大頭嗎?」

  趙煜沒有接話,毛樂樂也沒想讓他回答,繼續打擊了下去:「或者指望市政府?不錯,天宇的實力很強,在S市那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企業,卻不是絕對重要的。今天的情況你也看了,他們絕對不會為了天宇去跟全市的黑道過不去。」

  「那麼……」趙煜深吸一口氣,直直得看向毛樂樂,「樂姐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說明什麼呢?」

  毛樂樂心裡倒數第二塊石頭落地了:「我從小在大少身邊長大,十分清楚大少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他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接管田氏大全的期間出現任何意外,所以,趙總您是想當即玉碎呢,還是留得瓦全?」

  趙煜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毛樂樂的眼睛,聽了這句話饒有深意地問了一句:「若是我想留得玉全呢?」

  毛樂樂心裡最後一塊大石頭「哐當」一聲落地了,她忍住了開心的笑意,裝模作樣地皺起眉「唔」了一聲:「若是趙總堅持,也不是沒有辦法,這就要看您願不願意掛起了羊頭了。」

  趙煜忍俊不禁:「樂姐這羊頭掛起來,我可真是威風了。」

  毛樂樂得意地笑:「那是,便宜你這賣狗肉的了。」

  共識達成,即刻起原本針鋒相對的二人立馬變成了自己人,這轉變快得讓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趙煜咳了兩下:「天宇暗門的事我會跟敬亭去說。」

  毛樂樂聳聳肩:「他沒有理由不答應,我只要地位,又不會奪他的權。」

  趙煜不解:「只要掛名的地位有什麼用?」

  毛樂樂古怪地瞟了他一眼,又神秘地向前探了探,勾勾手指。

  趙煜上身微微前傾,伸出耳朵去,只聽到那個樂姐歡快地吐出三個字外加一個標點符號:「誰知道?」

  趙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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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當兩個人遇見,接下來的不是故事就是事故。

  欺上瞞下的事情在哪裡都不會少,毛樂樂從小就看得多了,所以做起來十分得得心應手。

  先是不著痕跡地向大少訴說了自己是多麼多麼地不容易才打進了天宇的內部,然後從各方面剖析自己能夠成功掌握天宇的可能性,最後十分婉轉且成功地得到了大少「慢慢來,不著急。」的回話。

  時間,是最厲害的武器。

  它足可以讓一個地位低微的可以任人宰割的女人成長為一個手握重拳的可以主宰自己一切的女王,同時也可以另一個大型的財團轉移自己,改頭換面,徹底剝掉身上的那一層黑色的外衣。

  而女人想要的權勢必須依靠這個財團,而那個財團的自由需要女人的掩護來賺取。

  二者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各不相欠。

  毛樂樂坐在浦江的觀景堤壩上,吹著微涼的夜風把手中的最後一點啤酒倒進嘴裡,隨即打了個飽嗝。

  她兀自笑了,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只是微微眯了眼睛,任帶著濕氣的風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自己的短髮,難得地,竟感到無比的輕鬆。

  不多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任誰沉浸在如此寧靜平和的氛圍裡都不會樂意被打擾,毛樂樂原是不想理的,但是現今是特殊時期,不能放鬆一點點警惕。

  於是她微微歎息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因為逆光而看不清面容的黑色身影越走越近,直到那個身影來到近處,那張俊顏清晰地呈現在眼前,她的眼睛和嘴因為驚訝已定格為同樣的O型。

  每年的這一天,譚炳文都會去浦江邊祭奠自己的姐姐,今年也不例外。

  人人都說譚炳文是譚家的獨子,卻很少提及八年前聲名赫赫的譚家大小姐譚靜怡,因為那是一個「醜聞」。

  「小文,不要像姐姐這麼傻,情啊愛的根本靠不住。你看我,為了他什麼都沒了,可是他呢?」譚靜怡曾笑著對比自己小十歲的弟弟說道,眼睛裡卻是一片死寂。

  那時候的譚炳文並沒有發現姐姐的不妥,只是安慰自己的姐姐:「你還有我,還有父親和媽媽。」

  譚靜怡死寂的眼波中出現了一絲漣漪,笑容又大了些:「啊!對,我還有你們,我還有家人。這樣的話,總有人會惦記著我,總歸不會那麼冷……」

  譚炳文一直在懊悔,一直在內疚,如果那時他再細心一點發現姐姐的反常,那麼姐姐會不會就不會自殺?

  然而,就是再懊悔再內疚,姐姐終歸是回不來了。

  「小文,什麼都沒有錢和權重要,要把它們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因為沒有了這些,你就什麼都不是,記住了嗎?」

  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著姐姐的聲音,他慢慢走向姐姐當初跳江的地方,卻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腳下不禁一頓。

  而坐在臺階上的那人轉過頭來,犀利的眼神慢慢蛻變成驚訝的呆滯,那既傻又囧的表情無端讓他心情裡的黑暗沉鬱淡化了許多。

  毛樂樂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遇到這個千金大少爺,張口就來了一句:「我沒有跟蹤你!」

  譚炳文本想換個地方,畢竟姐姐長眠之地是這條江,在哪裡祭奠都是一樣的,但是聽到毛樂樂的這句話不禁也有些囧囧有神,掃了一眼她手邊一小堆兒的被捏扁的易開罐,淡漠地點點頭:「很顯然,你比我早到很久。」

  毛樂樂話一剛出口就想抽自己嘴巴,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然而聽到譚炳文的回答,她又很想抬頭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方形的,按常理來說這譚大少不是應該很拽很目中無人地瞟也不瞟自己轉身就走嗎?然後她又被自己的想法狠狠震撼了,難道自己竟然是隱性的被虐體質嗎?

  譚炳文看著毛樂樂臉上的表情變來換去,一會兒懊惱,一會兒迷惑,一會兒鎮靜,最後竟然帶著點絕望,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張口來了一句:「介意我在這裡待會兒嗎?」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但是轉眼一看毛樂樂臉上又掛上了三個圓不嚕嘟的圈兒,也就不再多想,不等毛樂樂的回答,逕自走過去,站到了江邊的護欄前。

  毛樂樂看著譚炳文邁著修長的雙腿從自己身邊走過,停到她的眼前,實在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唔……還好,雖然不是圓的,但是也不是方的。

  揉揉養得有些酸的脖子,毛樂樂慢慢站起身,因為腿麻踉蹌了一下,卻又不敢使勁跺腳,因為譚大少迎風站在江邊的小背影兒是多麼得憂鬱啊~

  好吧,毛樂樂的花癡病又犯了,對著譚大少的背影抹了一把口水,她慢慢轉動著又麻又涼的腳丫子,又忍不住瞟了譚炳文一眼,卻登時瞪大了眼睛,身體快過思維,一下撲過去,拽著譚大少一起翻出了護欄。

  譚炳文在毛樂樂撲過來的時候已有警覺,但是電光火石之間他本能地選擇了相信毛樂樂而隨著她翻過了護欄。

  危險地蹲在半米寬的高臺上,上身緊緊貼在潮濕的石壁上,譚炳文疑問地看向與自己面對面的毛樂樂。

  毛樂樂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得亮:「有人偷襲你,狙擊手,應該在金信大廈頂樓。」

  譚炳文心下快速一轉,大概想到了幕後黑手是誰,抬眼看向眼神銳利而危險的毛樂樂,略帶歉意道:「抱歉,連累你了。」

  毛樂樂真想朝天翻一個大大的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這少爺還有心思說這些廢話!

  「有帶武器嗎?」毛樂樂一邊說著一邊從腰後掏出一支小巧的手槍,見譚炳文搖頭便二話不說遞了過去,「你應該會用吧?」

  譚炳文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銀色手槍:「那你呢?」

  毛樂樂把槍塞給他,又從腰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我用這個比較趁手。」

  譚炳文掂掂手裡的槍,有些嫌棄道:「我不習慣女式槍。」

  毛樂樂恨得磨牙:「譚大少爺,委屈您將就一下成不?」

  譚炳文瞥她一眼,嘴邊瀉出了不多卻很明顯的笑意。

  毛樂樂奇怪地挑眉:「你笑什麼?」

  譚炳文沒回答她,而是敏捷不失謹慎地轉了身,貓著腰躲開金鑫大廈的輻射區。

  毛樂樂亦打起十二分警惕,跟了上去。

  輕巧而紛亂的腳步聲從遠而近。

  「譚炳文!我們得上去!」毛樂樂話音剛落,譚炳文已經乾脆利索地翻了上去,隨即響起了幾聲槍響,譚炳文就勢一滾,躲到了一棵樹的後面,向毛樂樂喊道:「一會兒我引開他們,你趕快離開!」

  不等毛樂樂回答,他便反擊打出兩槍,然後以沿江的景觀樹為掩體,向下游方向逃離。

  毛樂樂緊緊咬住下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待時機,直到聽著那些腳步聲從她頭頂奔過,這才咬著匕首翻身上岸,掏出手機接通了趙鋒的電話求援,然後深吸一口氣,循著槍響的方向飛速奔去。

  對方一共四個人,被譚炳文擊斃一個,剩下的三人中還有兩人手裡有槍,另外一個已經掏出了軍刺蓄勢待發。

  毛樂樂給譚炳文的那把槍裡一共有六顆子彈,吸引對方注意的時候打了兩發,然後又一發打空,一發擊斃一人,現在還剩兩發。

  但是譚炳文不知道,他以為自己手中這把槍的子彈應該是滿匣的15發,結果毫不猶豫地送了那兩個有槍支的傢伙一人一發子彈,然後悲摧地發現子彈匣子空了。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最後一發子彈打中了一個人的右肩窩,成功地將三個對手減為兩個半。

  恰在此時,毛樂樂趕到了,飛奔的身體不帶一絲停滯地撲上站在最後面的手拿軍刺的男子的後背,左臂狠狠勒住對方的脖子,右手把匕首深深地插進他的側頸。

  男人痛得大吼一聲,猛地把她扔出去,毛樂樂順著他的力量前撲翻滾穩穩地單膝跪地停住,手裡卻依然緊緊握著自己的匕首。

  而那個男人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卻根本堵不住從大動脈裡噴出的鮮血,喉嚨中發出「喀喀」兩聲,便瞪著赤紅的雙目倒了下去。

  剩下的兩人被這變故驚得一呆,譚炳文趁這間隙扔出手中的槍,狠狠砸在最後一個持槍者的臉上,隨即躲開那人條件反射亂開的兩槍,閃身上前一腳踢飛了對方的槍,飛速伸手抓過對方的肩膀往下猛地一摜,與此同時提膝狠狠地頂向對方的腹部,「喀嚓」的骨裂聲在這寧靜的夜色中愈加地清晰。

  丟下手中已經痛暈過去的傢伙,譚炳文看向毛樂樂那邊,恰巧看到毛樂樂被對方一刀劃破了大腿。殷紅的血瞬間染透了她淡藍色的褲子。

  譚炳文不敢有任何遲疑,連忙奔過去擋到毛樂樂身前,擋開了對方又刺來的一刀。

  這時,四五輛吉從普呼嘯而至,堪堪停在他們近前。

  譚炳文心裡一沉,毛樂樂卻樂了,大喊了一聲:「救命啊!來人吶!殺人啦~~~」

  從車中跳出來的冷酷無比的包括付敬亭在內的天宇暗門眾人被這一聲一拖三顫的呼救雷了個外焦裡嫩,集體打了個顫。

  趙鋒拍拍付敬亭的肩膀,嘿嘿了一聲:「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與譚炳文對峙的男人見大勢已去便發狠地撲上來,譚炳文卻拽著毛樂樂後退了幾步,躲過他的攻擊,把他留給眾人圍毆,只說了一句:「請留個活口。」

  趙鋒湊了過來,皺著眉看著毛樂樂的腿:「受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毛樂樂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有這功夫盯著我的大腿看,還不快送我去醫院!NND,我這條腿都快沒知覺了。」

  趙鋒連忙伸手去扶她,結果還沒碰上,他家樂姐就被身邊的男人打橫抱起了。

  「你你你你幹嘛?放我下來!」毛樂樂先是一愣,然後大力掙扎起來。

  譚炳文不鹹不淡道:「想讓腿廢掉就繼續掙扎。」然後逕自走向最近的一輛車。

  趙鋒看著被一句話就震得乖得像只貓一樣的毛樂樂,撓撓腦袋,疑惑了:這個男人是誰?樂姐的男朋友?那三少怎麼辦?

  譚炳文把毛樂樂安放到座位上,放平受傷的那條腿,打開駕駛座的門鑽了進去,然後又放下車窗對正在糾結的趙鋒道:「借車一用。」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啟動了車子絕塵而去。

  趙鋒下意識地緊追了兩步,然後停了下來,痛苦地抱住頭,嘴裡還念念有詞。

  付敬亭疑惑地湊過去,蹲到他身邊湊過頭去,只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三少……殺了我……樂姐……男人……跑了……怎麼辦……完了完了完了……」

  「嘿!我說,你念什麼咒呢?」付敬亭推推趙鋒。

  趙鋒抬起頭,幽怨地看向他,聲音發飄地說了一句:「你不會懂的。」

  付敬亭打了個哆嗦,移開了兩步,又問道:「看起來,樂姐竟然跟譚先生關係匪淺啊,怪不得我們找譚家了那麼久人家都不理我們。」

  趙鋒抓住了關鍵字:「譚先生?哪個譚先生?」

  付敬亭好笑地用下巴點點譚炳文他們離開的方向:「還能有哪個?不就是譚氏集團的大公子譚炳文嘛!」

  趙鋒立馬原地復活了:「感謝佛祖,感謝上帝!樂姐肯定不會喜歡有婦之夫,我的小命保住了……」

  付敬亭搖搖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丟下趙鋒繼續在那裡「念經」,自己招呼了兄弟收拾了殘局,最後拎上趙鋒打道回府了。

  柔美的月光灑下一片朦朧,江畔的香樟樹在習習的夜風中微微顫慄,浦江邊再一次恢復了原本的寧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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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3:38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3.

  譚炳文並沒有送毛樂樂去醫院,而是把車一路開回了自己家。半路上他打了電話給自己的家庭醫生,因此當他架著毛樂樂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看起來十分幹練的中年女醫生等在門口了。

  「抱歉,這麼晚了還請您過來。」譚炳文向那女人點點頭,然後輸入了密碼,打開門扶著毛樂樂走了進去。

  那個女人跟在後面進了屋,順手關上了門:「既然入了這一行,我就有了被人呼來喚去奴役的覺悟,所以廢話還是少說吧,小少爺。」

  小少爺?譚炳文不是譚家唯一的孩子嗎?毛樂樂看看譚炳文,又瞟瞟那個嘴中叫著小少爺實際上沒有半分恭敬之意的女人,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珠骨碌碌地轉,把那女醫生看得一樂。

  「這誰家的閨女啊?長得真好,跟只小貓似的。」

  毛樂樂囧,她應該把這話當做誇獎嗎?應該是誇獎吧……

  「呃……我就隨便那麼一長,您太過獎了。」

  女醫生更樂了:「你這孩子可真幽默,可跟我們家這小少爺不一樣,你瞅瞅他,一天到晚耷拉著那張臉跟全天下人都欠他錢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毛樂樂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噴笑了,卻立馬又憋了回去,為什麼?她現在還在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傢伙手裡啊!瞧瞧,扶著她的胳膊的手都氣得有些顫抖了。

  「那個……」毛樂樂詢問地看向女醫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女醫生幫著譚炳文把她扶到客廳的床上:「我叫林芸,你喊我芸姨就好。」

  「這怎麼可以?您看起來那麼年輕,我怎麼也應該叫您姐姐啊!」毛樂樂萬分誠懇地眨巴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裡卻在想:這個女人連譚大少都要敬上三分,她說什麼也要把這條粗粗的大腿抱上。

  林芸此時已是笑得合不攏嘴了:「你這孩子真是太會說話了,可是輩分不能亂啊,你喊了我姐姐,那我家小少爺豈不是要叫你一聲小姨了?」

  譚炳文一記冷瞥把毛樂樂瞥老實了,弱弱地叫了一聲:「芸姨!」然後用一臉「我好怕怕」的表情向林芸控訴他家小少爺用精神壓力恐嚇傷患的不道德行為。

  林芸好笑地把譚炳文趕出了房間,從醫療箱裡拿出了剪刀、紗布和消毒藥水,先把毛樂樂的已被鮮血浸透了的七分短褲從褲腿處剪開,輕聲道:「忍著點。」

  毛樂樂笑著點點頭,咬緊了牙關,任林芸用消毒藥水清洗著自己的傷口,忍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蜇痛,卻沒哼出一聲。

  林芸用消毒紗布幫她擦乾額頭上的冷汗,目光慈愛而又憐惜:「傷口有些深,需要縫合,放心我的技術很好,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的。」

  毛樂樂忍著一抽一抽的痛,吸著氣道:「沒……沒關係……有疤……疤……才酷。」

  林芸調好了麻醉針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別逞強了,打了麻醉你再說話吧。現在這個費勁哦!」

  這一邊的醫生傷患相處得溫馨而融洽,那一邊譚炳文結束了與助理劉明敏的通話後,把自己扔進沙發裡呆呆地盯著天花板,良久。

  而後又走到酒櫃前拿了一瓶伏特加,倒了滿滿一杯,兩口就灌下肚。

  最後走到陽臺上,被清冷的風一吹,深深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苦笑來: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借著屋裡瀉出來得淡黃的燈光看著自己乾淨白皙的手掌,就是這只手在今夜輕輕扣下扳機,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

  有負罪感嗎?

  不,沒有。因為如果自己不殺了他那麼死的就是自己。就是從法律上來說,他的行為也是正當防衛,是無罪的。

  但是……

  他畢竟是殺了人,一個鮮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手中,反胃得想歡暢淋漓地大吐一場,卻吐不出任何東西,只能用酒精狠狠壓制住那一陣陣翻湧而上的噁心。

  腦海中閃過那個女人飛奔而來毫不猶豫地撲殺敵手的畫面,飛揚的短髮,冰冷的目光,像獵豹一般敏捷的身手,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是美得讓人心悸。

  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譚炳文看向側面客房的窗子。

  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看著那個女人若無其事地與同伴打招呼互相調侃,就覺得十分地不舒服。

  為什麼同樣經歷了那樣的慘烈,同樣染上了生命的鮮血,她卻還能那麼得淡然,表情還可以那麼得無辜,而他卻獨自狼狽地縮在自己的角落裡?

  衝動地拉開了那女人和她同伴之間的距離,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激蕩的情緒慢慢沉穩下來。這樣才對,她應該站在他的世界裡,然後……

  然後怎樣?

  他不知道,但是等他順從本心做了之後才發現,他已經把那個女人帶回了自己的家,還特意請了芸姨來照顧。

  腦中慢慢清明起來,卻還是弄不明白自己這麼做的動機,只是……莫名地感到安心,無比地安心。

  「我熬了一點粥,一會兒喝一碗吧!」林芸走進陽臺,斜靠在扶手上,看著好像與平時沒有差別的譚炳文,「在想什麼?剛才我敲了那麼久的門你都沒反應。」

  譚炳文搖搖頭:「她的傷不要緊吧?」

  林芸挑挑眉,她原本也沒指望這個從小就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裡的孩子能像她坦白些什麼,於是也不追根究底了:「傷口看得挺恐怖,但是沒傷到筋骨,好好養傷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難免會留下點疤,女孩子都愛美,那個位置留了疤可不好,超短裙什麼的都不能穿了。」

  譚炳文怪道:「您不是配了祛疤的特效藥嗎?」

  林芸攤攤手:「沒錯,可是我那藥裡的材料都是很珍貴的,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給她用?不過……」不懷好意地瞅瞅譚炳文,「如果她和你……」

  「芸姨您開個價吧。」譚炳文打斷了她的話,「我欠她一個人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所以請您不要多想,也不要對我媽說些什麼。」

  林芸恨鐵不成鋼地咬牙:「你這孩子呀!我真是……算了,不管了,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說罷便轉身要走。

  譚炳文連忙喚道:「芸姨,那去疤的藥……」

  林芸惡狠狠地回頭:「你芸姨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譚炳文慢慢笑開,輕聲道:「我錯了,芸姨。」

  林芸猙獰的表情也繃不住了,一點點松緩下來,輕輕歎了口氣:「小文,你姐姐對你的影響就那麼大嗎?八年了,你……」她不再繼續說什麼,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書房。

  姐姐的影響?

  譚炳文看向遠處的漆黑的夜空。

  不,他只是恰好覺得,姐姐說的都是正確的,僅此而已。

  毛樂樂把粥碗刮了個乾乾淨淨,就差沒伸出舌頭去舔碗底兒了,撂下碗,摸摸鼓起來的小肚子,幸福地長舒一口氣。然後才抬起頭對坐在旁邊沙發上的譚某人道:「那什麼,您已經坐在那裡看了我半個小時了,如果沒什麼話要說的話,我就要休息了。」

  譚炳文放下手裡已經已經涼透了的咖啡:「我以為我就是再看上三個小時你都不會有反應。」

  毛樂樂心裡磨牙:丫的竟然說我臉皮厚!我就厚給你看!!

  眼角一甩,唇角一勾:「可是在譚先生這樣的美男子的火熱注視下,就是一塊木頭也會燒著了的。」

  譚炳文挑眉:「以你依舊完好並沒有碳化的情況來看,木頭還差些檔次。」

  言下之意就是,你比木頭還要木頭。

  毛樂樂深吸氣,心想:「我不生氣。」再吸氣,「我一點也不生氣。」深深吸一大口氣,「我真的真的沒有生氣!」

  譚炳文眼中含笑,嘴上帶著歉意道:「我原本只以為你傷的是腿,沒想到你的腦袋也受到重創……」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腦袋有問題了?!」毛樂樂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儘量讓放柔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不是那麼得咬牙切齒,卻因為強壓著怒氣而帶了詭異的顫抖。

  譚炳文食指屈起抵住下巴「唔」了一聲:「那你那種極度缺氧的表現怎麼解釋?難道不是大腦供氧不足嗎?」

  毛樂樂渾身顫抖,深吸……呸!這種情況,不生氣的是孫子!

  「譚先生~」毛樂樂笑得萬分溫柔,想像著對方就是自己的孫子,那眼神要多慈愛有多慈愛,「我是真的真的很累了,實在是沒有精力陪您聊天了,您要是沒有其他事情就也早點休息吧!」你奶奶我累了,沒那閒工夫跟你在這兒瞎扯淡,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譚炳文顯然沒聽出毛樂樂的潛臺詞,一本正經道:「我還不困,如果你困了就先睡吧。」然後在沙發裡又微微換了個角度坐踏實了。

  毛樂樂等了半天,卻見譚大少爺依舊坐在那裡巋然不動,絲兒絲兒毫沒有出去的意思,最後實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引起了對方的注意:「譚先生,我要休息了。」

  譚炳文點點頭,右手輕輕抬了抬,表示「請便」。

  毛樂樂已氣到無力了:「您不覺得您應該回到您的房間裡去嗎?」

  譚炳文點點頭:「的確應該。」還沒等毛樂樂鬆口氣,又接道,「可是我不想。」

  毛樂樂痛苦呻吟一聲,把臉埋到手掌裡:「譚先生,我輸了,您就看在我救了您一命的份兒上放過我行嗎?我真的很困了。」

  譚炳文看著床上那個臉色蒼白,卻依舊活力不減的女孩兒,尋不到一絲那個月下猶如修羅般的感覺,不禁有些好奇,這個女孩,她還會有什麼樣的面貌。

  「請不要忘了,最後的形勢是我救了你一命,所以說,這次的事情我們各不相欠。但是幾個月前,在B市,我曾經救過你一命,所以總的來說,應該是你欠我的。」譚炳文好暇以待,想看看毛樂樂臉上是不是會出現更加鬱卒的表情。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毛樂樂茫然了:「你救過我?什麼時候?」

  譚炳文想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那天的確沒有吩咐下屬留下姓名,便擺擺手:「忘了就算了。」

  毛樂樂則不幹了:「什麼叫忘了就算了?怎麼能……等等……你是不是……那天我被人暗算是你把我送到的醫院?」

  譚炳文點點頭,雖然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但是也是自己下令,所以算是吧。

  毛樂樂眯起眼:「我那天晚上最後的意識是被人狠狠地摔了出去,也是你幹的嘍?」

  譚炳文沒想到她還記得那麼清楚,並且還有翻舊賬的架勢,於是乾咳一聲:「不是我。」雖然是他的保鏢幹的,但是不是他親自動手,那就不是。

  毛樂樂懷疑地瞟了他兩眼,最後哼了一聲:「好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我會記著的。那麼,譚先生,譚大少爺,您還有事嗎?」

  譚炳文遲疑了一下,最後搖搖頭:「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了。」說罷便站起身要離開。

  毛樂樂看著他走到了門口,手扶上了門把,不自覺地輕聲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在我二十歲的時候。」

  譚炳文轉回身來,看向她,卻不說話。

  她扯了一個無力的笑容,那笑容映在譚炳文黑色的眼眸裡顯得極其得蒼白。

  「那個人是B市乃至整個北方都很有名毒梟,一個狠角色,我光看到他的臉腿都會發抖。但是最後我殺了他,因為如果他不死,那麼死的就會是我的父親。我到現在都記得那人的血流到我手上的感覺,那麼壞的一個人,他的血竟然那麼紅那麼熱。」毛樂樂展開自己的手,放到自己的眼下,「後來無論我怎麼洗都洗不掉那粘稠的感覺,我總覺得自己的指縫裡、指甲裡依然殘留著那泛著腥臭的血漬。」她慢慢抬起頭,面上浮著淡淡的哀傷,「不過現在,那種感覺早已經沒有了。因為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譚炳文慢慢走到床邊,俯下頭緩緩覆上毛樂樂的手,眼簾低垂,似是在安慰,又似是在尋求安慰。

  毛樂樂微微側過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鼻間似乎縈繞著對方獨特的氣息,臉頰不禁因這略顯曖昧的情境熱了起來。

  正在她在糾結著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在自己的臉邊使勁扇一扇,給自己降降溫的時候,突然聽到譚炳文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於是她微伸了左耳,詢問地「嗯?」了一聲。

  只見譚炳文站直了身體,淡淡道:「你的手還真不像是女人的手啊。」

  毛樂樂:「……」

  吸氣吸氣~不氣不氣~再吸氣~深呼吸~

  「譚炳文!!!!!」

  雪白的羽毛枕撞到即使被關上的門板上,「噗」地一下掉在地上。

  譚炳文在門板的另一邊聽著房間裡傳出來的毛樂樂式咆哮聲低聲笑了起來。

  一轉身看到坐在客廳裡看向這邊的芸姨,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芸姨還沒睡?」

  林芸舉舉手裡的牛奶:「馬上就睡。」

  譚炳文點點頭:「那我先去休息了。」

  林芸右手一伸:「請便。」

  譚炳文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林芸的表情,沒發現什麼異常,便暗鬆了一口氣,走進他的臥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身進房的那一剎那,林芸的臉上便呈現出了萬分八卦的笑容,並從身後掏出了電話,姿勢優雅地接通了一個人:「喂~清醒清醒!別睡了!我有爆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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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3:50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4.

  毛樂樂記得小時候放學後不願意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子裡,於是一放學便黏在老爸屁股後面跟著他跑來跑去。所以從很早的時候,她便對黑道上的東西耳濡目染了。

  那時候老爸經常會和一些警局的人打交道,從最底層的巡警,到某局的一把手,於是她不解地問:「我們不是黑社會嗎?為什麼要和員警套交情?」

  然後老爸怎麼回答的呢?

  哦,對了。

  他說:「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沒有絕對的朋友和敵人。自古官匪是一家,誰也不能少了誰,雖然小衝突不斷,但是大方向的利益還是一致的。互利互惠,在什麼地方都是有用的。」

  她聽得似懂非懂,然後問道:「可是員警經常無緣無故就來找我們麻煩,這也叫互惠互利嗎?」

  毛博濤哈哈笑了,摸著她的頭:「員警找黑道的麻煩,永遠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哪裡會是無緣無故?官匪之間的聯繫不過是一個『利』字,而這個『利』不外乎錢、權、名。只要抓住了對方想要的,你便能找到與對方的維持平衡的支撐點。」

  她聽得更加模糊,撓撓頭乾脆又問得徹底一點:「如果他們要把我們一鍋端了呢?」

  毛博濤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淡淡道:「那麼,就讓他們嘗嘗餓肚子的滋味吧,絕對會讓他們永生難忘。」

  毛樂樂的思緒從十幾年前的回憶里拉了回來,視線裡依舊是那個無論從長相還是從氣質上看都十分正派的S市北市區公安局的李衛李局長。

  旁邊付敬亭連同李海在內的幾名天宇暗門的幾個幹部又是勸酒又是推菜,把飯桌的氣氛搞得十分得火熱。

  然而那位李局長則一直不溫不火,不鹹不淡,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讓人窩火。

  別人不說,就說本就脾氣十分暴躁的李海,已經在桌子下面掰斷了好幾雙筷子了。

  毛樂樂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那可都是上好的原木筷子啊!太浪費了!太不低碳了!回去一定要在幫會裡好好普及一下「環保節能,低碳生活」的理念。

  付敬亭是個人才,那耐心真是沒話說的。跟這李局長打了一晚上太極了,仍然樂此不疲,或者說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總之又一輪攻勢不著痕跡地展開了。

  「李局啊,您看咱們北市夜都已經休整半個多月了,什麼時候可以正常營業啊?」付敬亭笑眯眯倒酒。

  「這個嘛,我們也是按檔辦事兒,不好說啊。」李局「嘖兒」地一下把杯裡的倒進嘴裡。

  付敬亭笑贊:「李局好酒量!」說著又倒滿,「可是我們兄弟們老是這麼閑著也不是那麼回事兒,而且每個人身後都拖著一大家子張著嘴要吃飯,您說……」

  李局長轉著手裡的酒杯,似笑非笑:「付老弟的意思是我故意擋了弟兄們的財路?」

  付敬亭連稱:「不敢不敢。」然後自罰了三杯。

  毛樂樂又聽到身邊桌下傳來一聲「喀嚓」的斷裂聲,心又不禁痛得笑抽了一下。

  李海額頭上暴著青筋,滿面通紅,臉上卻堆著笑,雖然怎麼看怎麼猙獰:「李局,我李海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如果說了什麼您不愛聽的話您可千萬別生我氣。」

  李局長放下酒杯,抬抬下巴:「李老弟客氣了,有什麼儘管說。」

  李海端起酒杯,正色道:「我們兄弟跟李局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我們的情況李局您也明白,現在正是天宇的關鍵時候,實在是經不起長時間地折騰啊。」

  李局長收了臉上一直掛著的淡淡的笑容,隱約帶著些怒氣道:「李老弟這是在控訴我落井下石嗎?你也說了,咱們的交情不是一天兩天的,我李衛是什麼樣的人,在座的誰不清楚?我是……」

  毛樂樂突然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所有人的目光「唰」得一下聚了過來,整個包廂靜得用句俗話來講那是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到響聲。

  於是毛樂樂難得地羞澀了,放下正伸向老醋花生的勺子,捂住嘴憋回去了另一個湧到喉嚨邊兒的嗝兒,不好意思道:「您請繼續。」

  李局長微微向後靠在了椅背上,肢體語言翻譯過來就是:付老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是哪個?

  付敬亭這一晚上被這李局長磨得那叫個火焰高漲,現在看毛樂樂的樣子是要出手了,他正好也要看看這個樂姐有什麼本事,因此樂得袖手旁觀。

  果然,毛樂樂沒有讓他失望,不等他介紹,便自顧接著笑嘻嘻道:「啊,您是不是忘了剛才說到哪裡了?您剛說到您李衛是什麼樣的人,在座的都清楚……」毛樂樂摸摸下巴,眨眨眼,「那什麼,對不住啊,李局長。我初來乍到,是個新人,對您還真是不太瞭解。」

  李局長輕笑起來:「付老弟,不介紹一下嗎?」

  毛樂樂馬上接下話來:「您不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李局長微眯了眼:「這位小姑娘看起來還很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值得鼓勵,但是我已過來人的身份勸你一句,做人不能太囂張。」

  毛樂樂點頭贊同:「同樣的話,我也想送給您來著,不如……我們共勉?」

  李局長「唰」得一下站起身:「付老弟,真對不住,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眼睛卻直直地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優哉遊哉地一手一根筷子在桌子上擺弄地不亦樂乎,聞言頭也不抬道:「慢走不送!」

  李局長多少年了沒碰到過如此冷遇,怒極反笑,扭頭對付敬亭道:「關於夜都的事兒,我真的是無能為力了,付老弟做好最壞的打算吧。」說罷還抬手拍了拍付敬亭的肩。

  付敬亭一聽這話登時急了,連忙想要挽回:「李局,你……」結果又被毛樂樂截了話。

  「李局長!」毛樂樂把筷子扔到桌子上,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微揚著臉看向李局長,嘴角勾起十分邪氣的弧度,「天宇和天宇暗門本就是一體,若是暗門垮了,天宇也不會苟延殘喘,您做好面臨S市稅收大幅度下滑,和安置上萬名下崗人員的準備了嗎?」

  李局長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毛樂樂瞪圓了眼睛:「哎呀,被您發現了!我做的有這麼明顯嗎?」然後懊惱地搖搖頭,「這可真是糟糕啊糟糕。」

  李海不著痕跡地向付敬亭身邊湊了湊,遠離那個做念打俱佳的女人。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以後見了她一定繞路走,他可不想哪天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

  李局長冷笑:「可惜的是,無論是S市的稅收還是下崗人員的安置都不在我的工作範疇裡。」

  毛樂樂右手握拳砸進左手掌心裡,恍然大悟道:「是啊!抱歉,我威脅錯人了。那就更沒什麼事兒了。您不是還有事情嗎?您走好,一路走好,可千萬別出什麼意外哦!」

  李局長被她的話一噎,又不好當場發作,於是恨恨地瞪了毛樂樂一眼,憤憤離開了。

  包廂裡再一次陷入了寧靜,詭異的寧靜。

  毛樂樂左看看付敬亭和李海沉重的面容,右瞅瞅幾位幹部郁卒的表情,於是想說些什麼調解下氣氛:「那個李局長臨走前看我的眼神還真有夠恐怖的哈!哈哈哈……」她乾笑了幾聲,見沒人附和,便訕訕地停了下來,然後又不滿地小聲嘟囔:「幹嘛啊?有必要都擺那麼一張參加葬禮的臉嗎?很影響食欲啊!」

  付敬亭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伸手掐死這個罪魁禍首的衝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樂姐,我們現在算是跟李衛決裂了,您有什麼後續打算嗎?」

  毛樂樂撓撓下巴,點點頭:「該吃吃,該睡睡,把精神養得足足的。」

  付敬亭死死按住李海暴滿青筋的拳頭:「我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毛樂樂笑彎了眼睛:「俗話說,敵人的快樂就是我們的痛苦,反之亦然。」她揮揮拳頭,「我們就是要吃好睡好精神好,氣死那個姓李的!」

  「喀嚓!」又一雙上好的原木筷子喪生在李海的手中。

  毛樂樂後知後覺察覺到了自己話中的錯誤,連忙安撫地對他道:「抱歉,我忘記你也姓李了,但是此李非彼李,我說的那個姓李的不是你這個姓李的,我想氣死的那個姓李的也絕不是你這個姓李的,雖然你也姓李,但是絕對不是我們要對付的那個姓李的,所以你千萬不要有負擔。」

  「喀嚓!」「喀嚓!」「喀嚓!」……

  毛樂樂環視桌子一圈,弱弱的問了一句:「那個……我們是不是要再向服務員要一些筷子?」

  「所以……現在的狀況是,我們和市政那邊談崩了?」天宇大BOSS趙煜靠在椅背裡,渾身散發著傳說中的能與西伯利亞冷壓相媲美的低氣壓,嘴裡問的是付敬亭,眼睛看向的卻是毛樂樂。

  付敬亭瞟了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並且無視老大的冷光眼兀自撥著橘子毛樂樂,不知道是該敬佩她的厚臉皮還是埋怨她的粗神經,只能無奈地對趙煜點點頭:「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李局長很生氣,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從蔣秘書那裡下手?」

  趙煜搖搖頭:「李局是市政的代表,代表的是市政的態度。先前我們為了……」趙煜看了眼毛樂樂,對方已經消滅完了橘子,開始向蘋果進發了,為了自己的心肺好,他果斷地移開視線,「我們為了脫離田家向市政許諾了的東西太多了,現在我們改了路子,但他們不想丟掉本要到手的東西,必然會採取些行動。」

  李海忿然道:「當初我們承諾給他們那些東西的前提是他們能力挺我們到最後,結果呢?那天我們被圍的時候他們連個屁都沒放!現在還有臉跟我們要孝敬?我呸!」

  毛樂樂啃著蘋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節奏很是歡暢。

  趙煜三人無語地看向她。

  她眨眨眼:「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嘎吱」「嘎吱」「嘎吱」……

  趙煜輕笑:「蘋果甜嗎?」

  毛樂樂點點頭:「你要嗎?」說著便挑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舉向趙煜。

  趙煜瞟了一眼那個成色很好的蘋果,加深了笑容:「謝謝您的款待。」但是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向身邊的馬天亮吩咐道,「把公司今天進購的水果都打包送到毛小姐的住處去。」

  馬天亮躬身答道:「是。」然後利索起身,走到毛樂樂面前,端起茶几上的果盤,順帶取走了她舉在手裡的那顆又大又紅的成色相當好的蘋果,出了辦公室。

  毛樂樂意猶未盡地丟開手裡的蘋果核,老大不樂意道:「好歹把櫻桃留下來啊。」

  李海忍到極限了,指著毛樂樂的鼻子開始噴口水:「你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啊?!雖然說看那個李衛吃癟我也很痛快,但是你知不知道得罪他有什麼後果啊?天宇要是垮了,在S市立不了足對你有什麼好處啊?吃水果!你還有心情吃水果!!」

  毛樂樂等他噴完了,面無表情地豎起右手食指推開他快戳到自己臉上的手指:「第一,以後說話不要用手指指著別人,這樣很不禮貌。第二,我不喜歡別人用譴責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只警告你一次。第三……」毛樂樂倏地起身,戳著李海的胸膛咆哮道:「老娘就是愛吃水果怎樣啊?!我吃水果礙著你了啊?!我吃的是你家的水果啊?!你有必要一副我搶了你媳婦兒霸了你家產的嘴臉嗎?啊?!!」

  李海被她一路戳得直到靠上了牆。

  毛樂樂最後重重在他胸膛上點了幾下:「要對女士客氣點,聽,到,沒,有?!」

  李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潑婦駡街的架勢,所以被毛樂樂這麼一弄,腦子有點發蒙,有些茫然地眨吧眨巴眼:「啊?」

  趙煜忍不住樂了。

  付敬亭更不厚道,乾脆笑出了聲,大腿被拍得「啪啪」響。

  「咳咳。」趙煜清咳兩聲,止住了笑意,認真地看向重新落座的毛樂樂:「毛小姐,既然你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得罪李局,那麼下面該怎麼做,你一定心裡有譜吧?」

  毛樂樂很想把忽悠李海他們的那套「吃好睡好」拿出來,但是看到趙煜「你要是敢敷衍我我就把你丟到浦江裡喂魚」的眼神,便乾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政客的胃口是越喂越大的,如果以後不想成為他們的錢袋子,那麼這次我們必須寸土不讓。」

  付敬亭點點頭:「這話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但是自古民不與官鬥,搞不好這次我們就會被一錘子打死永遠翻不了身了。」

  毛樂樂冷笑:「如果這話是趙總說的還情有可原,但是我很好奇這話怎麼會出自你口?」

  付敬亭不解,看了看趙煜,趙煜眼神暗沉,若有所思。

  「付大門主,別忘了,你還沒有漂白呢!你是一個黑社會。」毛樂樂掛著極冷的笑輕輕吐出溫柔的話語。

  付敬亭略微沉吟:「你的意思是……」

  毛樂樂掃了一眼屋子裡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三個男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開心地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些政客不是貪嘴嗎?

  那麼,就餓上幾頓吧!

  饑餓過後,還不是有奶就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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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4:06 |只看該作者
Chpater15.

  S市地下鐵西城站,一個穿著黑色緊身T恤、頭戴鴨舌帽的男子背著一個斜挎包大步走向一名正笑眯眯地打著電話的年輕小夥子。

  「嘿!」黑衣男子點了點小夥子的肩膀。

  小夥子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原本含笑的雙眼卻瞬間撐大,瞬間透出死寂的灰敗。

  黑衣男子籠在帽檐陰影下的唇輕輕勾起,手下又狠狠一推,半米長的尖刀洞穿了小夥子本就單薄的身體。

  經摔抗打的諾基亞從小夥子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裡面依稀還傳出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你怎麼了?喂?……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從哪裡發出了一聲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緊接著人群暴亂了。

  黑衣男子極其囂張地把手裡漸涼的屍體往地上一扔,向對面的人群比了個中指,轉身離開。

  一路上暢通無阻,無人敢擋。

  趙鋒看著棋盤撓撓頭,思來想去,最後終於走出一步讓人挑不出錯來的棋--拱卒。

  毛樂樂倡狂一笑,很是瀟灑地一個隔山打炮把對方最後一個有遠端戰鬥力的棋子--馬給轟了下來,順便將了下軍。

  趙鋒仔仔細細地分析了棋盤上的敵我局勢,最終歎了口氣,再一次認輸。

  毛樂樂托著下巴擺弄著手邊圓滾滾的棋子嘀咕道:「真沒意思。」

  趙鋒苦了臉,小心翼翼地建議道:「要不然,我們玩撲克?」

  毛樂樂一個大白眼送過去:「你個臭棋簍子,玩什麼都是輸,我還不如去睡覺。」

  趙鋒鬱悶地察覺到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視了,但是瞅了一眼沒精打采耷拉著眼皮子的毛樂樂,又覺得被鄙視就被鄙視吧,總比被蔑視強。

  「樂姐……」趙鋒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問道,「我們這麼做有用嗎?」

  毛樂樂掀掀眼皮:「我拒絕解答廢話。」

  趙鋒這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被蔑視了,然後又寬慰自己,沒關係,總比被忽視好。清清嗓子,又換了個角度問:「我是說,總是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鬧事兒,警局那邊又清一色地全部定性為黑社會紛爭問題,沒起多大作用啊。」

  毛樂樂似笑非笑地瞟一眼趙鋒:「沒起多大作用?你當S市的市民都和你一樣,眼睛是拿來當擺飾,腦子是用來沖造型的嗎?兩三天裡發生一兩件黑社會紛爭的事兒,大家可以當個新聞看看,但是半個月裡發生了十起八起呢?而且還是發生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

  趙鋒若有所悟:「民眾必然恐慌。」

  毛樂樂點點頭:「中國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時看熱鬧,事若關己時就腦熱,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伸手撿過一枚小卒子,臉上浮現出尖銳的嘲諷,「我看那些官老爺怎麼用一句『黑社會紛爭』來忽悠擁有著雪亮眼睛的人民大眾。」

  趙鋒被她臉上的表情懾得心頭一顫,接著又好奇地問道:「那麼,然後呢?」

  毛樂樂輕輕一笑:「然後……」

  日暮西垂,華燈初上。

  S市一點點呈現出夜色中特有的魅惑與繁華。

  人們卸下一天的疲憊,換上另一張面孔,融入這曖昧的夜色中,或放蕩形骸,或尋覓靈魂的寄託……

  然而,一隊浩浩蕩蕩的飛車黨打破了這一夜的魅色,伴隨著呼嘯而至的機車發動機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冰冷的石頭、囂張的笑聲和口哨聲,而後,機車隊像來時一般呼嘯離開,留下遍地破碎的玻璃與尖叫著的驚魂未定的人們。

  警局裡的報警電話似乎沒有停下過。

  全國各地的各大的新聞媒體緊急召集了人員集聚S市。

  這一夜,S市市政府大樓的最大的會議室裡的燈一直亮到淩晨三點。

  趙煜站在自己坐落于頂樓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一片流光溢彩,不知在想些什麼。

  毛樂樂不客氣地在趙煜的酒櫃裡搜羅著,嘴裡還一邊不停地念叨著:「哇~了不得啊!你這麼喜歡烈性酒?你很喜歡伏特加嗎?我覺得伏特加還不如咱們的二鍋頭帶勁兒呢!」

  趙煜回過身,發現毛樂樂已經把自己新得的04年的拉菲堡打開了,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倒是會挑。」

  毛樂樂遞了一支酒給他,得意地一揚下巴:「那當然,我發小兒可是一個酒癡呢!他的酒窖從來都是自己打理,除了他自己和我,他從不讓別人進。」

  趙煜頗感興趣地挑眉:「哦?也是田氏的人?」

  毛樂樂突然想起那個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的人,臉上的眉飛色舞一點點沉落了下來,顯得有些落寞:「他……不算是。他是我見過的最傻的傢伙。」

  也不知他現在在美國,過得好嗎?開心嗎?有沒有……遇到一個值得他愛並且愛他的人?

  趙煜沒有再追問下去,輕巧地代開了話題:「我們這次的損失可不小。」

  毛樂樂聞言嗤笑一聲,搖著頭:「不就是碎了幾塊玻璃嗎?」

  趙煜晃著手中暗紅的液體:「砸自己的玻璃很好玩嗎?」

  毛樂樂輕輕舉杯輕輕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回答:「砸自己的玻璃只需要重新裝修一下就好了,若是砸別人的玻璃,你還得另掏一份精神損失啊經濟損失啊等等等等。算來算去,還是砸自己的比較划算。」

  趙煜坐了下來,與毛樂樂輕輕碰杯:「那麼我們的經濟損失你有算過嗎?」

  毛樂樂搖搖頭:「但是用這些損失去買一份無辜,你不覺得很划算嗎?有誰會相信竟會有人變態到砸自己的店?」

  「……」趙煜手指輕點扶手,「你確定你不是在罵我?」

  毛樂樂無辜地眨著她圓嘟嘟的大眼睛:「怎麼會?」

  趙煜:「……」

  怎麼會什麼?

  怎麼會確定不是在罵他,還是……怎麼會不是在罵他?

  好像……沒差吧?

  「陳秘書,您好。我是G市晨報的記者,請問近一段時間裡在S市發生的多起暴力事件真的只是黑社會紛爭嗎?如果是,為什麼相關部門沒有及時採取措施解決,反而讓事態愈演愈烈?」

  「謝謝這位元記者的提問。首先,我要代表S市政府機關向S市廣大市民道歉。沒有及時遏制住這次的連環惡性事件是我們的責任。但是在這裡我要向所有市民保證,我們一定會積極採取各項措施儘快解決這次的惡性事件,還大家一個健康安全的生活環境。」

  「陳秘書,請您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好嗎?那些暴力事件真的只是黑社會紛爭嗎?相關部門為什麼沒有及時採取措施?」

  「根據調查,我們基本上是可以確定這是黑社會紛爭的事件。在多起謀殺事件中,死者都與黑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至於沒有能及時遏止,的確是相關部門的責任。我們已於昨夜召開了緊急會議,將相關不稱職的負責人進行了撤職處分。」

  「陳秘書,您好。我是南方論壇的記者。請問,如果說前段時間的惡性襲擊事件是黑社會紛爭,那麼昨晚發生的大規模的飛車黨砸店事件也是黑社會紛爭嗎?」

  「謝謝這位元記者的提問。昨天的事件我們還在調查之中,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儘快給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覆……」

  李海把玩著手裡的電視遙控器,笑得很哈皮:「你看那個陳秘書的腦門兒,油光蹭亮的,哈哈哈,太可樂了!」

  付敬亭附合著微笑了一下,然後有些擔憂地看向正埋頭看小說的毛樂樂:「他們若下狠心徹底整頓怎麼辦?」

  毛樂樂頭也不抬地搖搖頭:「不會。」

  付敬亭不知為什麼,一聽到這十分篤定的兩個字,心裡驀地踏實了,卻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毛樂樂匆匆又掃了兩行,這才抬起頭來:「還能有為什麼?咱們不就是受害者嗎?他前腳剛當著全國人民的面說要給咱們這個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覆,後腳就把咱們連根兒拔了,全國人民都不會答應的。」

  李海想了想,皺起了眉:「你說的受害者是天宇,又不是暗門,他們要拔也是沖著暗門來啊。」

  毛樂樂斜著眼瞅著他:「誰跟你說天宇和暗門是各自獨立的?天宇和天宇暗門本就是一體,一息共存,要麼他就把整個天宇一巴掌拍死,否則,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他們永遠也不能像他所承諾的那樣,在短期內給S市全體市民一個滿意的答覆,你要知道……」她賊笑著看向電視裡十分有耐心地回答著各種記者提問的政府新聞發言人陳秘書,「他們沒時間了。」

  「百聞不如一見,毛小姐果然是秀外慧中,靈氣得很吶!」白天還在電視裡信誓旦旦要給受害者一個交代的陳秘書,此時已經和受害者坐到一個桌子上相互勸酒了。

  「陳秘書過獎了。」毛樂樂嘴上說著,臉上謙虛著,心裡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好聽話誰都願意聽,但是這明顯就是恭維的話,要假也要假得有些底線好不好?竟然誇她一個女混混秀外慧中?諷刺她麼?

  那邊陳秘書已經被灌了不少的酒了,但是除了臉頰略顯酡紅之外,言行舉止與正常時無異,不怪乎此人被稱為陳無底兒,意思就是從沒有人能摸清他的酒量,他就好像是一個沒有底兒的酒瓶子,多少酒也能灌得下。

  「我陳宓絕對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不玩兒那虛的。毛小姐可不用謙虛。說實話,各種女人我見多了,但是像毛小姐這樣的,真的是難得啊,很難得。」

  毛樂樂輕笑,歪了歪頭:「怎麼個難得法?」

  陳宓將自己的杯中酒一飲而盡,微微沉吟,最後搖搖頭歎道:「不好說啊,不好說。」

  旁邊付敬亭緊接著替他把酒滿上:「陳秘書這話可是說到我們的心坎兒上了,我們這個樂姐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啊。」

  毛樂樂笑駡:「你這是在誇我啊還是在罵我?」

  付敬亭連忙對陳宓道:「喲,樂姐生我氣了。陳秘書你可得替我說兩句好話,否則咱們這酒場散了她肯定饒不了我啊。」

  陳宓「哈哈」笑了:「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

  付敬亭一語雙關:「陳秘書,您可不要妄自菲薄,您的面子可大得很呢。」

  陳宓輕輕轉動著手裡的酒杯:「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了,原本以為還要再喝上幾頓酒,毛小姐才會勉強記我個臉熟。」

  毛樂樂舉杯:「陳秘書這話說的可就過了,我們本就是要仰仗著您踏踏實實地過日子的,怎麼能怠慢了您?」

  陳宓也端起了酒杯:「這麼說,我能和毛小姐達成共識,大家都踏踏實實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毛樂樂意味深長道:「只要您能拿出您的誠意來,我們必不負您。」

  陳秘書將自己的酒杯和毛樂樂的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那麼,一言為定。北市夜都重新開業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請我過去喝杯酒。」

  毛樂樂將酒杯一舉:「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您的。」

  飯飯桌上再一次恢復了輕鬆明快的氛圍,雙方最關心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解決了心理包袱,所有人都一身輕,那麼剩下的就是,不醉不歸了。

  「……昨天的事件我們還在調查之中,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儘快給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覆……」

  譚炳文關掉電視,回過頭對自己的助理道:「怎麼還沒回去?」

  劉明敏聳聳肩道:「你不是也還沒回去?」

  譚炳文奇怪地看著他:「平時這時候你不是都會去找楊柯嗎?」

  劉明敏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加暗沉了:「他有事。」

  譚炳文挑挑眉,卻什麼都沒說。

  劉明敏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便轉了話題:「這次天宇集團走了步險棋。」

  譚炳文聽到天宇集團,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眼眸不自知地柔和了:「雖險卻奇,是一步好棋。」

  劉明敏贊同地點點頭:「田氏派來的那個毛樂樂的確是個人物,敢作敢為。」

  譚炳文輕笑:「換句話說,是有些魯莽。整件事做得的確漂亮,但是尾巴收得太不乾淨了。」

  劉明敏想了一想,不太確定地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被免職的李衛是吳小姐父親送下來的。」

  譚炳文在劉明敏說到「吳小姐」時幾不可察地微皺了眉:「沒錯,是吳先生的得意門生。他已經連夜回B市去了,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若是他日李衛捲土重來,T(她)……天宇也許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劉明敏不置可否,看了看表:「一起去喝一杯?」

  譚炳文看了一眼濃黑的夜色,點頭:「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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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4:17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6.

  世界快末日了,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是奧特曼。

  毛樂樂看到天氣不錯,難得起了逛逛街,淘點小東西的心思,結果一出門就覺得不太對勁。

  怎麼不對勁呢?

  望望天空,天朗氣清,萬里無雲,好天;瞅瞅街道,寬敞暢通,人來車往,熱鬧卻不喧嘩。

  但是為什麼總有一種被人死死注視著的微涼微麻的感覺呢?

  毛樂樂一向很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於是十分謹慎地不著痕跡地搜尋著可疑的人物。

  這時,一嗓子很具戲劇效果的喊聲劃破了街道上紛雜的保持著特有規律的平靜:「啊~~~~抓小偷啊~~~~~」刨除這叫聲裡的內容不去管,光聽那聲調,怎麼聽都是異常興奮……或者說興致盎然?

  不待毛樂樂繼續琢磨,一個身著藍色夾克的男子已經像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刮過去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身後一個女人尖著嗓子喊道:「抓住他啊!那個穿藍夾克!……」

  於是行動快于理智,毛樂樂已經飛奔著追了過去,長手一撈,抓住了男子的衣領,拽得他身形一滯,而後去擒他的手臂,結果被對方一個後肘逼退了兩步。

  她輕輕「咦」了一聲,又與男子交起手來,這一次交手讓她萬分確定,這個男子出身軍旅,是個退役兵,而且是個十分優秀的老兵,因為他的擒拿手實在是那漂亮了!

  但是……

  一個身手如此漂亮的退役兵,為什麼會淪落街頭做一個不入流的小偷?

  而且……與自己招式的往來中,對方明顯有所顧忌,並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否則她絕對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就在她疑神之際,那男子偷了個空子,飛快地逃走了。

  毛樂樂看著對方從川流的車間行雲流水地飄移到馬路對面,然後拐進另一條街道消失不見,頭頂上的疑雲越聚越厚。

  這時一個燙著亞麻色波浪大卷,身著波西米亞風長裙,漂亮得幾乎讓人暈眩的女人像一隻花蝴蝶一樣撲了過來,拉住毛樂樂的手:「太感謝你了!你真是太厲害了!太太帥了!」

  毛樂樂被這樣一個大美人兒如此熱情地誇讚,不禁紅了一把小臉,右手習慣性的想要撓撓頭,結果頭頂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裡攥著一個大紅色鑲金邊兒的錢包,再一次愣忡了:這個東西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手裡來的?

  大美人兒一把抓過自己的錢包:「今天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我可就慘了,我這錢包裡放得可都是我最最寶貴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公然行竊,真是世風日下啊,令人痛心……」

  「那個……」毛樂樂有點不好意思地打斷了對方的義憤填膺,指著她的錢包,「你不看一下嗎?」

  大美人兒愣住了,顯然沒明白毛樂樂在說什麼。

  毛樂樂笑笑:「你不看看自己的錢包裡少了什麼東西嗎?不是說裡面是很貴重的東西嗎?」

  大美人兒這才「哈哈」了兩下,打開錢包匆匆翻了一下,然後對毛樂樂燦笑道:「東西都在,沒有丟。」

  毛樂樂點點頭:「哦,那就好。」然後擺擺手,「那……再見?」

  大美人立馬美目一瞪:「你幫我抓了小偷,搶回了錢包,我怎麼能連頓飯都不請你呢?走!我請你吃飯去!」

  毛樂樂微笑著拒絕:「我這也是走狗屎運,不用那麼麻煩了。」

  「你這孩子,真是的,客氣什麼?」大美人眼中萌發出疑似慈祥的目光。

  毛樂樂被這目光看得後脊樑一陣發麻,不自在地笑了兩聲,又看這大美人兒可能比自己大那麼個三四五六歲?斟酌了一下稱呼,然後道:「這位……嗯……姐姐,我真的不是客氣,我只是還有別的事情……」

  誰知毛樂樂的話還沒說完,大美人兒便已經「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了:「誒喲,你這孩子真有意思,嘴真甜哦!」

  毛樂樂糾結了,仔細回想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實在是找不到笑點在哪裡。

  大美人兒捂著肚子笑得直喘氣,最後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滴:「欸~不要叫姐姐,叫阿姨就行了,雖然聽你那麼叫我我很開心,但是年齡輩分擺在那裡,咱們可不能亂。」

  毛樂樂淩亂了,腦海中回蕩著大美人兒的那一句:「叫阿姨就行。」「叫阿姨就行。」「叫阿姨就行。」……

  阿姨?!開……開什麼國際玩笑?

  毛樂樂瞪圓了眼看著眼前撐死了不過30歲左右的女人,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大美人兒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又笑了一通:「不用懷疑,我已經五十多歲了,兒子比你都大兩歲,你叫我一聲阿姨絕對不虧。」

  毛樂樂疑惑:「你怎麼知道你的兒子比我大兩歲?」

  大美人兒一噎,胡亂搪塞了兩句:「我看你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我兒子二十六出頭,不就是比你大兩三歲嗎?啊……好餓,我們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東北燉菜做得很好哦!我帶你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剛才還強調自己已經五十多歲的阿姨眨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始賣萌。

  毛樂樂驀然無語。

  但是聯繫了今天從出門起就存在的可疑的視線和現在這個詭異的狀況,她已經有八分確定這個女人有古怪,因此也就不再推辭,笑著點點頭:「好啊!那麼就讓您破費了。」

  敵不動我不動,將計就計,她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

  結果又惹來大美人兒一通嬌笑:「誒喲喲~你這孩子哦!真客氣,呵呵呵呵……」

  毛樂樂糾結得腸子都打結了,她說的話到底笑點在哪裡啊?哪裡是笑點啊?為什麼那麼正常的話都能讓這個……嗯……阿姨笑得那麼驚心動魄,如此盪氣迴腸呢?

  到底是她缺乏幽默感,還是這個阿姨笑點太低啊?

  跟著美人阿姨七拐八拐地拐進一個寂靜的小巷子裡,毛樂樂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著。

  而美人阿姨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毛樂樂周身緊繃的氣場,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停到一扇貼著大紅福字的青漆鐵門前,按響了門鈴,然後回過頭笑道:「你別看這裡偏僻又簡陋,事實上他家的東北風味兒在S市是出了名的,平常人必須提前兩個月預定才能吃得到,而我家兒子和這裡的老闆有交情,所以我們可以插個隊。」說到最後「插個隊」的時候,大美人湊到了毛樂樂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麼天下間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然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毛樂樂被美人阿姨的和善險些動搖了警惕的心思,暗自拍拍胸口大呼:「好險好險!美人計果然可怕!」而後定了定心神,沖美人阿姨微微笑道:「是嗎?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大美人笑彎了眼睛。

  這時門開了,迎出來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見了大美人萬分熱情地招呼道:「哎喲!我說怎麼今天早上我院兒裡的喜鵲就沖我吱吱喳喳地叫呢!原來是貴客上門!快請進,快請進!今兒小東告訴我說您訂了餐,我還當他蒙我呢,沒成想到,您這就來了。」

  大美人捂著嘴直樂:「方老闆這麼客氣做什麼?其實是我耽誤了方老闆做生意才是,您可別在心裡埋怨我。「

  方老闆兩忙擺手:「這哪兒能啊?不能不能,絕對不能!」

  毛樂樂一邊聽著二人之間的客套,一邊跟著走進這個北方風味兒十分濃厚的庭院,四四方方寬敞明亮的院子,圍著一圈兒連在一起的小平房,窗戶上貼著紅彤彤的精緻的窗花,房檐上掛著十分逼真的一串串兒假的紅辣椒、玉米、大蒜什麼的。為什麼是假的呢?S市氣候潮濕,如果掛真的,沒兩天就會漚壞的。

  方老闆和大美人寒暄地差不多了,便把話題轉移到了跟在側後方的毛樂樂:「這位是?」

  大美人美滋滋地拉起毛樂樂的手,像介紹自家小孩一樣,語氣倍兒驕傲道:「我新認識的小朋友,怎麼樣,漂亮吧?」

  方老闆聽到這話,看毛樂樂的眼神瞬間變了。

  剛進門的時候,這方老闆對她就是像對貴客一般尊重,只是禮貌地用眼神向她致意。

  而現在則是像突然真的驚見了什麼絕世美人,就差兩眼冒綠光了:「漂亮!絕對地漂亮!剛才這姑娘一進門兒我就嘀咕著,這麼個又有氣質長得又好的姑娘是誰家的?還猜想著是譚夫人您娘家的侄女兒呢。」

  「呵呵呵呵……方老闆你可真會說話!」大美人拍拍毛樂樂的手,拉著她坐到中庭的圓形紅木桌前。

  毛樂樂敬佩著這個方老闆的嘴,可真能說,就這麼兩句話,一邊誇了自己,一邊又不著痕跡地拍了大美人的馬屁。且不說這裡的菜好不好吃,就憑他這張嘴,絕對不擔心沒有回頭客。

  「譚夫人,還有這位……」方老闆詢問地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馬上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毛樂樂。」

  方老闆點點頭:「毛小姐,今天我們準備的菜品有豬肉燉粉條、酸菜燉白肉血湯、排骨燉豆角、鯰魚燉茄子,再加上溜三樣、燴肚絲、木樨瓜片、紅燒猴頭菇,主食有牛肉軟炒麵、玉面蒸餃和麻醬花卷,特供糕點是奶油馬蹄酥和螺旋棗泥酥,不知兩位可還滿意?」

  大美人先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您決定就好,我對這些都不懂。」

  大美人這才笑著對方老闆說:「就按方老闆安排的來吧,我信得過您。」

  方老闆依舊笑得燦爛:「得嘞,二位稍等,馬上開餐!」說罷就離開了中庭。

  毛樂樂看著方老闆離開了,才好意思小聲地對坐在旁邊的大美人說道:「美……呃,譚夫人,就我們兩個人,不用點這麼多菜吧?」

  大美人配合地也小聲地回答道:「可是這家店的規矩是不管來多少人,都是這麼大的量啊,特色店總有自己的小規矩,沒辦法啊。」

  毛樂樂想了想,更加不好意思地更小聲地問:「那……能打包帶走嗎?」這種店一般都貴得要人命,要是在這裡剩上半桌子菜她覺得自己今天晚上絕對絕對會睡不著的。

  大美人對她的話似乎挺意外,像是又重新認識她一般打量了她一下,繼而笑得更加開心:「當然能!不過,我們說好打包的飯菜我們要一人分一半兒。」

  毛樂樂連忙搖頭:「如果您要打包,我就不要了,我只是怕浪費,所以才……」

  大美人打斷她的話,拉過她的手,看著她的臉好像是越看越喜歡:「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才沒有這種意識,我之所以要分一半,是想讓我兒子帶回去當夜宵吃,他一般晚上都要很晚睡,夜宵總是少不得的,卻也不能多吃,你們一人一半兒正正好。」

  毛樂樂注意到大美人的話是「讓我兒子帶回去」而不是「給我兒子帶回去」,張口想問明白,卻又被大美人占了先機。

  「你的名字是叫毛樂樂,是吧?」

  毛樂樂點點頭。

  大美人眨眨眼,帶著期待:「我叫你樂樂行嗎?你也別譚夫人地喊我,多見外,直接叫阿姨就成。」

  毛樂樂經不住大美人向她發射的一波又一波的電流,腦袋瓜暈暈乎乎地就喊了一聲:「譚阿姨。」

  大美人滿意地點點頭,拍拍她的手:「樂樂有男朋友了嗎?」

  毛樂樂此時的感覺十分的怪異,試想一個長著不滿三十歲的臉的絕美的女人對她做著長輩才有的動作,問著長輩才會問的話,語氣也十分地長輩派,縱使心裡知道她的實際年齡的確是自己的長輩級別,但是還是很奇怪啊很奇怪!

  「還沒有。」毛樂樂心裡開始犯嘀咕:我KAO!不會是我一次英雄救美,這美人無法以身興許,於是想拿他家兒子抵債吧?

  不得不說,毛樂樂千載不遇地真相了。

  就在她話音剛落,大美人笑眯了雙眼,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一聲讓毛樂樂覺得萬分熟悉且熟悉得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幻聽了的男音從門口傳來:「媽!」

  毛樂樂有些困難地咽了下口水,對坐在身旁的大美人道:「我好像幻聽了,為什麼聽到有人在喊媽?」

  大美人樂不可支:「哪能是幻聽呢?可不就是我兒子!」

  兒子……

  好吧,她怎麼沒早意識到呢?

  大美人被稱為譚夫人,有個26歲的兒子,眉眼之間讓她從一開始就有莫名的熟悉感,從而讓她雖是警惕卻又覺得親切。現在她明白了,那眼睛,那雙男女通殺該死的迷人的眼睛,可不就是和他兒子長得一模一樣嗎?

  不不不不……

  或許是她在自己嚇自己,哪裡會有這麼巧的事?

  前段時間剛救了那個人,現在又幫了他的老媽抓小偷?

  寫小說也不能這麼狗血吧?!

  這貨不是譚炳文,這貨不是譚炳文,這貨不是譚炳文……

  她一邊默念著一邊順著大美人的目光看向已經一腳邁進中庭的男人。

  靠靠靠靠靠靠!這貨可不就是那個千金公子譚炳文嘛?!

  老天爺,你可不可以再狗血一點?!

  毛樂樂的腦袋一寸一寸地機械地轉回來,對著大美人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譚夫人,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是奧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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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4:29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7.

  你跟誰整那表情呢?我是欠你貸款要到期了沒還,還是怎麼的?

  譚夫人左看看自己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的兒子,右看看身材高挑、溫柔可人(?)的毛樂樂,那笑得真是一雙美眸只剩下兩道彎彎的縫了。

  「唉~看著你們我才真正感覺到歲月不饒人,我是真的老嘍!」

  毛樂樂嘴角抽抽,儘量不去看她那張嬌俏的臉:「譚夫人真會開玩笑,您怎麼看也不能跟『老』字沾邊兒啊,若不是您說您是……」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譚炳文,哽了一下,又馬上轉移了視線,輕輕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就是說您是我的姐姐也就不會有人懷疑的。」

  譚夫人先是「呵呵」笑了一陣嘴裡叨著「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會說話呀?嘴怎麼這麼甜啊?真是的……」等笑夠了,又故意繃起臉:「怎麼又叫我譚夫人了?不是說直接叫阿姨就可以了嗎?」

  毛樂樂微微笑道:「您是譚先生的母親,我不敢高攀。」

  譚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兒子,扭回頭來:「譚先生?怎麼,你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唔……咳咳……」從坐下起就一直沉默的譚炳文終於出聲了,不過是被自己老媽的一句話刺激得嗆茶了,握著拳頭擋在唇邊,試圖把咳嗽聲憋在喉嚨裡,看得毛樂樂都替他難受,小臉兒都皺起來了。

  譚夫人伸手想拍拍兒子的背,結果因為距離和身高的問題,只夠到兒子的肩膀,所以象徵性地輕撫了兩下,埋怨道:「想咳嗽就大大方方咳出來,這麼憋著很好受嗎?這裡又沒有外人,要什麼面子?」

  毛樂樂很想插一句:怎麼沒有外人啊?我就是啊我就是!

  但是很顯然,這時候選擇插話是不明智的,於是她很明智地選擇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譚炳文最後輕咳了兩聲,氣順了,才哭笑不得向自己母親問道:「您是從哪裡聽到的這些胡言亂語的?」

  譚夫人瞪眼:「什麼話?!你芸姨說的話怎麼可能是胡言亂語?」

  譚炳文無力扶額:「我就知道。」

  毛樂樂弱弱舉手發言:「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芸姨是指林芸,那個女醫生,就是上次幫我治傷的那個芸姨嗎?」

  譚炳文瞟她一眼,那鄙夷的小眼神兒射出兩個大大的字:廢話!

  毛樂樂登時小脾氣就犯上來了:嘿!我被你媽設計一路騙過來,當猴兒耍,我還沒生氣呢,還好言好語地哄她開心,你不領情就罷了,你你你還敢給我臉色看?!我又不掙你的錢,憑什麼非要對你低聲下氣的啊?!

  然後她腦中突然亮了:對啊!她和這個譚大公子又沒有什麼利益關係,自己反而還救過他啊,沒道理每次到他面前都矮一頭啊!

  毛樂樂這邊自顧盯著譚炳文,腦中千轉百回。

  呈現譚夫人和譚炳文的眼裡的畫面則是她先是鼓足勇氣看看進譚炳文的眼睛,隨後複雜的目光越來越亮,最後迸發出類似于欣喜的火光,臉頰好像也泛上殷紅的麗色。

  譚炳文不自在地又咳了一聲,把神遊太虛的毛樂樂震醒了。

  毛樂樂這才發現自己在不該走神的時候居然走神了!呃,本就粉嘟嘟的臉頰更加紅了,卻毫不示弱地挺了挺胸脯,向譚炳文瞪了回去。

  譚炳文微微一愣,繼而掃了一眼她挺了挺的位置,竟然輕輕笑了。

  毛樂樂一開始不明白,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一點也不波濤洶湧的那啥啥,頓時覺得自己作為女性的尊嚴被踐踏了,氣憤得眼睛直冒火,雪白的牙齒狠狠地蹂躪著自己的下唇,那模樣真是恨不得將對面的人扒皮抽筋,拆吃入腹。

  譚夫人在一旁看著這對兒小兒女眉來眼去,暗送秋波,眉目傳情,情意綿綿,樂得腸子都打結了。

  所以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問題嗎?

  不管怎麼說,這頓飯吃得還是相當圓滿的,方老闆的廚藝和他的口才一樣好,真可謂名不虛傳。

  所以毛樂樂吃得很歡樂。

  譚夫人自己吃的不多,但是和天下間的長輩一樣,很喜歡看自家小孩吃飯,小孩子吃得開心又歡暢,她便開心又歡場。

  於是譚夫人一邊看著毛樂樂大快朵頤,一邊笑得合不攏嘴,還不停地幫她夾菜盛湯,忙得不亦樂乎。

  而明顯在自己母親面前已然失寵了的譚炳文寵辱不驚,淡然且不緊不慢地填飽了自己的肚子,放下了碗筷,對還在替毛樂樂盛湯的母親道:「我吃好了,先回公司了,你們慢用。」

  譚夫人一聽這話,臉上的笑也沒了,把手裡的湯碗往桌子上「喀」得一放:「公司少去半天會倒嗎?」

  毛樂樂正在往嘴裡填粉條,突然感覺到氣氛大變,於是來不及咬斷,匆匆把一嘟嚕韌滑勁道的粉條塞進嘴裡。

  譚炳文答道:「不會。」

  譚夫人點點頭:「那就休息半天吧。」

  譚炳文答道:「不行,下午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譚夫人美目一瞪:「開會開會開會!有什麼會能比你的老娘和媳婦更重要?!」

  毛樂樂正在不著痕跡地努力消滅自己嘴裡那一堆滑膩的粉條,結果被譚夫人的這一句不啻於晴天霹靂的話驚得嗆咳起來,登時噴了半嘴的條子出來,掛在在嘴邊晃蕩,不得不說,那畫面很有喜感。

  毛樂樂連忙用手擋住,欲哭無淚,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譚夫人還是很厚道的,儘管臉上一副忍笑不能,肩膀輕輕地很有節奏地顫動,還是馬上端了一個空碗到毛樂樂面前:「你這孩子……噗……趕……趕快吐出來……」

  毛樂樂立馬接過碗,扭過頭,把嘴裡早已經沒有味道的粉條吐出來,頓時覺得嘴巴異常地輕鬆,輕輕籲了口氣,才又轉回頭來。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譚炳文一臉嫌棄地轉開目光,看向自己的母親。

  毛樂樂暗恨咬牙,一邊盯著那個自以為很了不起的目中無人的傢伙噴火,一邊接過遞到自己手邊的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漱了漱口。

  譚夫人被她豐富的面部表情逗得忍俊不禁,扭頭再看向自己兒子的時候,臉上又換了另一種表情:「今天下午和晚上,你哪裡也不准去,聽到沒有?」

  譚炳文雖然沒有看向對面,但是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女人射向自己的火辣辣的視線,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她噴出半嘴粉條的畫面,隨即又將那畫面遮罩掉,不能想,更不能看她,否則他怕自己會不顧形象地噴笑出聲。

  這個女人總是能製造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真是一個奇怪的生物。

  「您這次來S市,父親知道嗎?」

  譚夫人警覺道:「你什麼意思?」

  譚炳文勾唇:「沒什麼,只是想知道自己明天可不可以正常去上班。」

  譚夫人悲憤了,轉身撲到毛樂樂的肩膀上哭訴道:「我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這麼一個不孝的兒子。一天到晚掛著一張鬼畜的臉,幹著腹黑的事兒,我不甘心啊不甘心,把我那個白白胖胖像小白兔一樣可愛的小兒子還回來啊還回來……」

  毛樂樂僵直著上身,一動不敢動,心道:又不是我把您那「白白胖胖像小白兔一樣可愛的小兒子」弄沒了的,幹嘛要衝著我嚎哇?

  忍受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哭號,左耳險些被震聾,於是逼不得已用眼神向對面的譚炳文求助:快哄哄你媽啊!

  譚炳文倒了一碗茶,看著她悠然地搖搖頭:你自求多福吧。

  毛樂樂眉頭一皺,眼睛一瞪:這是你媽!

  譚炳文挑挑眉,瞥了一眼她的肩膀:顯然她更喜歡你。

  毛樂樂怒了,發射死光眼:我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如果有背景配音的話那便是:BIBIBIBIBIBIBI……

  譚炳文不理她,對著一杯破茶又嗅又品的。

  氣得毛樂樂在心裡大罵:老娘的漱口水有什麼好值得研究的?

  這個時候譚夫人的哭號話題已經從她兒子進行到下一代了:「……將來我可不要再養臭小子了,我要乖乖巧巧的小孫女!」

  毛樂樂拍著她的肩膀,順著她的話哄到:「嗯嗯,不要小子,要孫女。」

  譚夫人立馬豎起腦袋,眼睛亮晶晶的絲毫沒有流淚的痕跡:「那麼說定了!」

  毛樂樂一頭霧水:「什麼說定了?」

  譚夫人又癟了嘴,泫而欲泣:「你哄我!」

  毛樂樂更加不明白了:「沒沒,但……但是我真的不明……」

  「你說了的,要女兒不要兒子的!」譚夫人的語氣那叫個委屈。

  毛樂樂徹底糊塗了:「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是您說您不想要孫子,想要個孫女的,不是我……」

  譚夫人握著毛樂樂的手慈愛道:「好孩子,只要你給我生一個孫女,就算你再想要個兒子,我也替你養了。」

  毛樂樂則猶如五雷轟頂,說話都不利索了:「譚……譚夫人,不……不是,您真誤會了,我跟譚先生真的沒什麼的。」然後使勁地給老神自在地看戲的譚炳文打眼色。

  於是在譚夫人還要說什麼的時候,譚炳文終於良心發現了,插話進來:「母親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譚夫人對自己兒子不合時宜的插話表示了明顯的不滿,其表現狠狠地磨了磨牙。

  「我這是跟樂樂第一次見面,怎麼能沒有見面禮呢?所以下午我們去給樂樂挑禮物吧。」譚夫人臉上立馬多雲轉晴,笑眯眯地拉著毛樂樂的手。

  毛樂樂連忙拒絕:「譚夫人……」

  「叫阿姨。」譚夫人不滿地糾正。

  「阿……阿姨。」毛樂樂彆扭地叫了一聲,換來譚夫人鼓勵的笑容,「我下午還有事,所以……」

  話還沒說完,譚夫人便已經掛上了一臉的落寞:「唉……我知道,我老了,年輕人都不願意跟我們這樣的老傢伙呆在一起,我明白,誰願意陪著又老又無趣的長輩呢?我……」

  「所以!」毛樂樂連忙截斷她的話,「因為您到S市來了,我說什麼也得陪著您,就是天大的事跟您比起來那也不是事兒。所以,我今天下午很有空,非常有空,特別有空!」

  譚夫人滿意了,摸摸她毛茸茸地腦袋:「乖~」

  譚炳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毛樂樂趁譚夫人不注意的時候沖他挑釁地晃晃拳頭。

  譚炳文輕蔑地看看她的小拳頭,不在意地移開視線,站起身向站在門口的保鏢吩咐了些什麼,保鏢恭敬地點頭,離開了。

  譚炳文這才對她們道「走吧,先去哪裡?」

  譚夫人想了想:「先回家。」

  譚炳文不解:「回家?」

  譚夫人點點頭:「我們要先把打包的飯菜帶回去放好啊。」

  譚炳文看向毛樂樂,毛樂樂則低頭研究木桌上的紋路,研究得很是認真。

  譚炳文無奈地對母親道:「可以讓保鏢送回去,我們不必特意回去。」

  譚夫人擺擺手,一副「你不懂,說了給你聽你也不明白」的樣子:「這種貼心的事情怎麼能讓外人做呢?對吧,樂樂?」

  毛樂樂這次學聰明了,不敢隨便介面,於是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

  但是譚夫人並不在意,興致勃勃地找來方老闆,讓他幫著把剩下的菜打包,美滋滋地提溜著堪比藝術品的花籃子造型的保溫桶上了車。

  毛樂樂趁機湊到譚炳文身邊,小聲道:「我事先聲明啊,我絕對絕對沒有對譚先生您有任何不軌的想法,所以您千萬不要誤會。」

  譚炳文挑眉:「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三百兩你個大頭鬼啊三百兩!

  毛樂樂心裡咬牙切齒,眼睛直「噗噗」地冒火,說出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沒有開玩笑,請譚先生好好跟您的母親解釋一下!」

  譚炳文老神自在道:「如你所見,這不是一個容易做的工作,如果我去做了,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呸!說得好像這事兒跟他譚大公子沒有一丁點兒關係似的。憑什麼他去向自己母親解釋一個事實,自己還要給他好處?當她是傻的嗎?

  毛樂樂氣樂了:「隨便您,反正無論是從身份、財勢和樣貌上來看,吃虧的都不會是我,您自個兒看著辦吧!」說罷,也不管譚炳文會不會有下文,轉身鑽進了譚夫人的車裡。

  譚炳文看著她怒氣衝衝的背影,臉上浮現出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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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4:41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8.

  在毛樂樂印象中,像譚夫人這樣的貴婦人說送禮物一般都是金銀珠寶、金石字畫或者什麼其他的奢侈品。

  雖然她本也沒想收譚夫人送的禮物,也打定了主意,如果譚夫人真的要給自己買禮物的話那必然會問問自己喜不喜歡,那麼只要她一直說不喜歡的話,這禮物必然也是送不成的,但是……

  「樂樂啊,胡蘿蔔呢?討厭胡蘿蔔嗎?」回家後換了一身休閒裝的譚夫人舉著一根水靈靈的胡蘿蔔問道。

  毛樂樂瞅了瞅伸到眼皮子底下的還帶著鮮嫩嫩翠綠綠地蘿蔔櫻子的胡蘿蔔,搖搖頭:「不討厭。」

  譚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一邊又挑揀出四根賣相極好的胡蘿蔔一邊歎道:「不挑食好啊。你是不知道,別看我家小文平時在人前挺那麼回事兒的,實際上啊,他比誰都彆扭任性,小時候那挑食挑得叫個厲害啊,每次吃飯的時候我都得圍著桌子追他那麼幾圈,威逼利誘什麼手段都用上了……老闆,蘑菇、黃瓜、口蘑、胡蘿蔔都是我們要的,你再添我們兩把蔥唄!」

  毛樂樂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譚夫人口中的「小文」是哪個,結果一扭頭看著跟在她們身後面色十分不善的譚某人才意識過來,然後又聽譚夫人在那裡絮絮叨叨「彆扭」「任性」「挑食」什麼的,腦海裡浮現出縮小版的譚炳文被端著飯碗的譚夫人追著在飯桌邊繞圈圈的畫面,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忍住,然後又抽搐,再忍住,再抽搐,使勁忍……

  譚炳文瞅著身邊像觸了電一樣渾身抖動的毛樂樂,問道:「很好笑嗎?」

  毛樂樂連忙抿住嘴唇,搖搖頭,可是身體還是不自禁地發抖。

  譚炳文道:「想笑就笑,別憋著。」那語氣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但是毛樂樂明銳地察覺到了他溫柔表面下正在醞釀著的低壓寒流,生生打了個寒噤,嘴角也不抽抽了,身體也不哆嗦了,表情極其嚴肅且認真道:「我真的沒想笑,真的,有什麼好笑的嗎?」

  譚炳文審視般地瞅著她。

  毛樂樂不甘示弱地回視。

  譚夫人成功地讓菜攤老闆在添兩把蔥的基礎上又贈送了幾頭蒜,一回身就看到他們兩個深情對視的畫面,登時就樂了:「行了,知道你們感情好,用不用在菜市場也要表演呀?走走,先陪我去買魚去,回家你們愛怎麼對視就怎麼對視。」

  菜攤老闆也樂了,插嘴道:「這是剛結婚吧?人家小倆口這正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的時候,正常!」

  譚夫人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哦呵呵呵~是呀是呀,我們家這倆孩子唷,可不正是蜜裡調油嗎?我這個老太婆真是多嘴了!」

  菜攤老闆更樂了:「大妹子你真會開玩笑,你要是老太婆我還不成了兵馬俑了。」

  譚夫人則擺擺手:「老哥你真謙虛,咱們倆差不多,我兒子都這麼大了,難不成我還能說自己是個小姑娘?」

  氣氛瞬間冷凝了,菜攤老闆看看面無表情的譚炳文,再看看一身嫩黃色休閒衣看上去撐大了也就三十來歲的譚夫人,結結巴巴地打哈哈:「大大大妹子這保養的可真是……真是……」

  譚夫人笑眯眯地牽著毛樂樂的手:「走,兒媳婦兒,陪我去挑魚去。」

  毛樂樂冷汗涔涔:「譚夫人,我真的不是……」

  譚夫人可不管她怎麼說,拉著她興致勃勃地一頭紮進水鮮區。

  而譚炳文的助理劉明敏這時走了過來,對譚炳文低聲彙報些什麼。

  譚炳文點點頭,表示瞭解,然後把手裡剛買的菜交給他,讓他先拿到車上去。

  一身筆挺西裝的劉明敏毫不在意地接了還帶著新鮮泥土的蔬菜過來,掂在手裡,那嚴謹的派頭,與拿著資料夾的感覺沒有什麼不同。

  譚夫人看著兒子過來,貌似是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又有什麼事啊?」

  譚炳文搖搖頭:「小事情。」

  譚夫人看了他一眼,沒再問下去,加入了毛樂樂和魚攤老闆的討價還價之中。

  在這一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三個小時之內,毛樂樂緊緊追隨著譚夫人充滿活力與激情的腳步,橫掃S市北市區最大的農貿市場,雞鴨魚蛋蝦,瓜果米麵蔬,油鹽醬醋料,一樣不少。最後把整整四輛車都塞得滿滿當當,真可謂是滿載而歸。

  毛樂樂坐在舒適的真皮車座上,看著腳邊雞籠裡撲騰騰的倍兒精神地作垂死掙扎的大公雞默默無語。

  到現在為止,她一直處在雲裡霧裡之中,這一下午她們這是在幹什麼?

  好吧,或許這四車的東西就是譚夫人要送給自己的見面禮?

  唔……果然豐厚得很。

  但是,為什麼現在要把東西送到譚炳文的住處?

  好吧,這些看起來也的確不像是什麼禮物。那麼,為什麼自己要跟著一起去譚炳文家呢?

  毛樂樂腦中突然「叮」得一聲,什麼雲啊霧的都沒有了,要多清醒有多清醒。

  對啊!她為什麼要一起跟著去譚炳文家呢?

  「那個,譚阿姨啊。」毛樂樂委婉道,「您看這都快六點了,我也該回家吃飯了。」

  譚夫人撥弄撥弄她軟茸茸的劉海兒:「餓了吧,一會兒到家了就有飯吃了。」

  譚夫人所謂的「家」顯然和毛樂樂概念中的不一樣。

  毛樂樂覺得自己再這麼陪著譚夫人裝傻充愣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了,於是煞是嚴肅道:「譚夫人,對於您的厚愛我真的是受寵若驚,但是我和譚先生真的沒什麼的。」

  譚夫人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你這孩子,這都陪了我一天了,就這麼最後一會兒,你就不能再忍一下?」

  毛樂樂張口正要說什麼,譚夫人擺擺手,示意先聽她說:「我不是睜眼瞎,你和炳文什麼狀況還是能看出來的。只是,阿姨是真的很喜歡你,所以就忍不住跟你開了個玩笑,如果做了什麼讓你受不了的事,我向你道歉。」

  毛樂樂連忙搖頭:「不不,您說什麼呢,我今天很開心,真的。」

  譚夫人點點頭,幽幽道:「我這個兒子啊,什麼都好,就是不會照顧自己。我跟他爸爸在B市,他一個人在S市,性格又彆扭,不肯請保姆,自己又不會照顧自己,我一直很擔心。這不,聽你芸姨說,他的胃現在也不太好了,就是平時飲食不規律,還挑食。」最後一句說得憤憤的,帶著母親的埋怨與擔憂。

  毛樂樂默默聽著,想起了自己在B市的父親,他也是這樣想著念著擔心著自己吧!慢慢地,一種濃濃的幸福伴著淡淡的辛酸籠罩了她整個心房。

  譚夫人拉過毛樂樂的手:「所以,樂樂,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不是幫譚氏企業的譚夫人的忙,而是幫一個普通母親的忙,幫我照顧好我的兒子。」

  毛樂樂還沉浸在對父親的思念中,思維有些遲鈍,於是遲疑道:「我……不大合適吧?」

  譚夫人聽到她語氣中的鬆動,連忙道:「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一見到你就覺得特別喜歡,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毛樂樂連忙搖頭。

  譚夫人道:「那就是了,那阿姨請你幫這一個小忙,你幫不幫?」

  毛樂樂還是有些為難:「可是我怕我做不來。」

  譚夫人立馬趁熱打鐵:「不用管別的,就是管好他的胃就行了。盯著他按時吃飯,不要挑食就可以了,這個不難吧?」

  毛樂樂猶豫地點點頭。

  譚夫人「啪」得一巴掌拍在毛樂樂的小手上:「就這麼說定了哦!不許耍賴!」

  毛樂樂則被這一巴掌徹底拍醒:那什麼,她剛才答應什麼了?能倒帶重來嗎?能給個反悔的機會嗎?她真的不是故意答應的啊!

  最後,毛樂樂還是跟著譚家母子進了譚炳文的家,並被徵用為免費勞動力,連洗帶涮把譚大公子原本充當擺設的纖塵不染的廚房塞得那叫個充滿了人間煙火、五穀雜糧。

  然後譚夫人擼起了袖子要下廚露兩手,一邊做著一邊向毛樂樂諮詢:

  「樂樂呀,這個菜裡要放辣椒嗎?」

  「樂樂啊,我忘了放鹽了怎麼辦啊?」

  「啊!為什麼這個油會濺這麼高?」……

  所以,結果是,在譚夫人殷切的眼神中,毛樂樂擄袖子上陣了,終於在晚上八點的時候把晚飯端上了桌。

  「啊呀呀~這個魚做得可真好,又鮮又嫩,顏色也漂亮,是吧,兒子?」譚夫人夾了一筷子魚肚放進譚炳文的碗裡。

  譚炳文沒有表示,默默吃魚。

  「唷!你看,這京醬肉絲做的叫個香兒哦!是吧,兒子?」譚夫人將一塊包得飽滿漂亮的豆皮兒包放進譚炳文的碗裡。

  譚炳文依舊沒有表示,默默吃下豆皮包肉絲兒。

  譚夫人攥著筷子深吸一口氣,擠出笑容,再接再厲,夾了顆油菜放進兒子碗裡:「別光吃肉菜,嘗嘗這油菜,顏色多鮮亮,看著就好吃,是吧?兒子!!」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相當得擲地有聲。

  譚炳文放下飯碗,向母親點點頭:「我吃好了,您慢慢吃。」然後向一直端著碗擋著自己半邊臉努力COS隱形人的毛樂樂點點頭,起身離開了飯桌。

  譚夫人恨恨地沖著譚炳文的背影念叨:「死孩子,沒良心,面癱,沒情趣,木頭人,榆木腦袋,沒救了……」

  毛樂樂則一邊努力地填飽肚子,一邊偷偷地樂:這對兒母子真是有意思啊有意思。

  晚飯過後,毛樂樂幫著譚夫人收拾好了碗筷再一次委婉地告辭。

  這一次譚夫人沒再攔她,只是拉著她笑眯眯地問:「我送你的見面禮喜歡嗎?」

  毛樂樂一下子被問蒙了,繼而又一想譚夫人的見面禮可能是指晚上這頓家常飯,於是試探著道:「嗯,很喜歡,我很久沒吃過家常菜了。」

  譚夫人微側頭,帶著笑意埋怨道:「我又沒問你晚飯,我問的是我的見面禮。我把我的兒子……的胃送到你手裡了,這可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的哦!」

  譚炳文,堂堂譚氏財團千金公子的胃,的確是好重的見面禮啊。

  毛樂樂打了個哈哈,然後連向譚炳文打個招呼都忘了,就暈暈乎乎地飄走了。

  譚夫人看著毛樂樂的電梯門合上了,才關了門回到屋裡,笑著搖搖頭:「真是個可愛的小丫頭。」

  再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走到譚炳文的書房前輕輕敲了敲,不等裡面的回答便逕自推門走了進去。

  譚炳文正在打電話,抬頭看到母親已經推門進來,便對電話那頭道:「你先看著辦吧,明天再向我彙報。」然後掛了電話,看向已經站在書桌前的母親。

  「那群人抓到了?」譚夫人抽出筆筒裡的羽毛金筆放在手裡把玩。

  譚炳文站起身,扶著母親坐到沙發裡:「您不必為這些事操心。」

  譚夫人冷笑:「不必為這些事操心?連我兒子的安危都不用我操心了,我還應該為哪些事操心?」

  「媽,事情已經過去了,該解決的我都已經解決了,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您放心。」譚炳文放輕了聲音,帶著撫慰的味道。

  譚夫人抬手,已經摸不到高大的兒子的頭頂了,只能扶著他的肩,緩聲道:「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擔當,不想讓我擔心,所以什麼事都瞞著我。但是,小文啊,我是你的媽媽,我有權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否平安,是否健康,是否快樂,否則我連睡覺都不會踏實的。」

  譚炳文低下了頭:「我知道了,這次,是我錯了。」

  譚夫人點點頭:「那麼以後,你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我了好不好?無論你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要第一個知道,我不想再從別人的嘴裡得到你的消息,好嗎?」

  譚炳文點點頭。

  譚夫人心滿意足地拍拍兒子的肩:「那,我現在有一個疑問,你能誠實地回答我嗎?」

  譚炳文看進母親波光粼粼的雙眸,心剎那間軟得不可思議:「您說。」

  「那個……你真的真的一點點點點都不喜歡毛樂樂嗎?」譚夫人右手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放在臉邊,表示這「一點點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點點」。

  譚炳文哭笑不得地笑歎一聲,然後對母親道:「父親明早十點左右就會到達,您早點休息吧。」

  譚夫人立馬像被針紮了屁股蹦躂了起來:「你爸不是的吧?!我這才剛來一天他就來逮人?不帶他這麼玩兒的!不行不行,我得打電話跟他理論理論……」說著便匆匆離開了書房。

  譚炳文輕笑著搖搖頭,耳邊又想起母親剛剛的問話:「你真的真的一點點點點都不喜歡毛樂樂嗎?」

  「喜歡麼?」他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裡面躺著一柄其貌不揚卻十分鋒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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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4:56 |只看該作者
Chapter19.

  我是沒有鍋,有鍋早就把你給燉了!

  「樂樂啊,我捨不得你啊~我們娘兒倆這才剛剛相認,便被這對無情的父子狠心地活活拆散啊!」譚夫人摟著毛樂樂心肝兒哦肺片兒吶地幹嚎,譚氏父子則一坐一立,頗有一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

  毛樂樂那個後悔啊,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怎麼就一時心軟被這個永遠都玩不夠的譚夫人忽悠到機場來送她呢?

  雖然他們現在是在貴賓候機室,沒有路人圍觀,但是被那個就是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也周身縈繞著迫人氣場的譚老先生一眼又一眼地掃視,她也受不住哇。

  「呃……譚阿姨,我家也住在B市,如果以後您不方便來S市,那我就回B市看您。」

  「真的?不許哄我。」譚夫人一雙眼睛晶晶亮,著實讓毛樂樂因為心裡那句「假的,我的確是在哄你」愧疚了。

  於是她果斷地轉移了話題,用眼睛指向站在她們坐著的沙發旁的壯男保鏢道:「譚阿姨,您的這個保鏢我看著好眼熟啊。」

  「啊,啊呵呵,是嗎?他是大眾臉,大眾臉。」譚夫人伸手把毛樂樂盯著那個保鏢的臉轉向自己,「別老盯著他看,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臉皮兒薄著呢!」

  毛樂樂歪歪頭,奇道:「會嗎?昨天上午在街上這位仁兄的表演真是精彩非常,讓人歎為觀止啊!別說,這人靠衣裝真不是說假的,這一身正裝穿到他身上讓我差點就沒認出來他就是昨天搶您……」

  譚夫人向前一撲捂住毛樂樂的嘴,沖她擠眉弄眼:「你認錯人了。」

  毛樂樂這次終於找回了場子,但是也不能得寸進尺,於是「嗚嗚」地點點頭。

  譚老先生滿含深意地看了那個保鏢一眼,然後對自己的夫人道:「該登機了。」

  譚夫人放下捂著毛樂樂嘴的手,又雙目含淚地低歎一聲:「雖然只有一天,但是我真的很開心。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啊。你還記得昨晚答應我的事情嗎?」

  毛樂樂看了一眼站在譚老先生身邊的譚炳文,有些為難道:「我會做好我答應的,但是其他的……我不能保證。」

  譚夫人拍拍她的手:「這就夠了。」

  說罷,譚夫人便跟著譚老先生在眾保鏢的簇擁下進了登機通道。

  諾大的房間,因少了譚夫人一下子變得空蕩起來,毛樂樂目送著那浩浩蕩蕩的一隊人的離開,突然覺得有點感傷。

  她是真的很喜歡譚夫人。從小到大,除了田家的劉嫂,再沒有其她的女性長輩讓她體會到母親的感覺。

  只可惜,那個人是譚炳文的母親。

  「譚先生。」毛樂樂收斂了所有的表情,一臉公式化地問道,「譚夫人臨走前托我照顧您的伙食問題,不知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譚炳文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當這個囑託不存在。」

  毛樂樂微揚了下巴:「我們混黑道的講的就是『忠』『信』兩個字,只要答應了那必然就會做到,才不會像……」你們這些奸商,陽奉陰違。

  當然後半句她是沒說出口,但是譚炳文從她毫不掩飾的表情中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

  「那麼,我期待你的守諾。」譚炳文撂下這句話,不待毛樂樂有所反應,抬腿就帶著剩下的保鏢呼啦啦地離開了。

  獨剩毛樂樂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運氣,運氣,再運氣……

  「我靠!你好歹留個電話下來啊!!!」

  「丁玲玲!」細小悅耳的風鈴聲伴隨著玻璃門的推開清淩淩地響起。

  「歡迎光臨。」身穿制服臉上掛著如初生驕陽一般燦爛笑容的服務生迎上來,「請問幾位?」

  毛樂樂下意識地藏了一下手裡的飯盒,指指落地窗的方向道:「我和那邊的先生有約。」

  服務生點點頭,一邊引著她往裡走,一邊道:「請這邊來。」

  毛樂樂跟過去,一點都不見外地坐到那名正在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晨報的男人的對面,然後對那名引領自己的服務生道:「我現在不點餐。」

  服務生沒有絲毫不快,收起點餐牌,仍舊掛著和煦的笑容道:「好的,一會兒如果您有什麼吩咐,請再叫我。」然後迅速離開了。

  毛樂樂十分讚賞道:「我說,你真會找地方,這裡門臉不大,服務品質可真是沒的說。」

  譚炳文把手裡的報紙折起來放到手邊,端起咖啡:「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毛樂樂一瞪眼,急急喝止:「喂,不要喝!」

  譚炳文被她突兀的低喝驚得手不禁一顫,抖出了幾滴咖啡濺在手上。

  毛樂樂連忙送上濕巾卷:「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的錯。」

  譚炳文看她一眼,接過濕巾卷抖開,一邊擦拭著自己玉白修長的手指,一邊淡淡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毛樂樂正對著他那在金燦燦晨光下泛著晶晶亮的光暈的猶如藝術家的手默默地流口水,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抬頭回了一句:「啊?什麼問題?」

  雙眼對上對方了然的目光時驀地清醒,立馬掛上耍賴皮的臉:「譚先生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我這都跟著你一個星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再怎麼可能弄不明白你的作息規律,我就不用混了。」

  譚炳文丟開濕巾,十指交叉:「那你說,我要不要對你滅口呢?」

  毛樂樂乾巴巴笑了兩聲:「譚先生你真會開玩笑,呵呵……」然後苦了臉,「不帶你這樣的,一開始我是沒有你的聯繫方式逼不得已,後來好不容易拿到你的電話號碼,卻每次都被你的助理擋駕,那不是你的私人電話嗎?其實你是故意的吧?」

  譚炳文沒有回答,淡淡道:「所以你就尾隨了我一個星期?你應該慶倖我沒有報警。」

  毛樂樂怒:「你以為我願意像變態一樣天天跟著你嗎?不這麼做,我怎麼能知道你平時什麼時候吃飯啊?」

  譚炳文挑挑眉:「我以為,我是個成年人,不需要特別的照顧,更加不需要你的照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的交情還不是那麼得好,毛小姐。」

  毛樂樂嗤笑:「你當我樂意屁顛兒屁顛兒地給你當做飯老媽子?我這是看在譚夫人的面子上。這才剛離開一個星期,你知道你媽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嗎?還說自己會照顧自己,有你這樣的大早晨空腹喝咖啡的嗎?」

  她說著便把自己帶來的分層式餐盒打開:兩個小豆包,一碗小米粥,兩碟爽口涼菜,還有一個沒剝殼的煮雞蛋。

  「給,吃吧,中國人就應該吃中國式的早餐,就你那破胃,再不注意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譚炳文倒沒再說什麼,伸手拿過雞蛋在桌面上輕輕磕了兩下,一邊剝一邊道:「服務再好的餐廳也不會喜歡客人自帶食物。」

  他話音剛落,剛才引領毛樂樂過來的服務生已經站到了他們的桌邊:「譚先生,您點的餐點還需要上嗎?」

  譚炳文看了一眼對面的毛樂樂,只見她心虛地往椅子裡縮了縮,然後可憐巴巴地看向自己,心情驀然大好,也就不再為難她,對服務生道:「幫我打包吧。」

  服務生點點頭:「您稍等。」

  毛樂樂等那服務生離開了才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

  譚炳文覺得好笑:「你不是黑社會的嗎?這就怕了?」

  毛樂樂圓嘟嘟的眼一瞪:「黑社會也是講理的地方,你這是對我們有偏見!」

  譚炳文搖搖頭,不再說話,一點一點優雅且迅速消滅桌上的早飯。

  毛樂樂托著下巴,笑眯眯地欣賞著。

  直到譚炳文喝下了最後一口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帶著點期待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譚炳文放下餐巾,答非所問:「怎麼樣,好看嗎?」然後拎起上衣外套站起身。

  毛樂樂被他毫不掩飾的話囧了,看到他起身也馬上跟著站起來:「喂!你中午有約麼?我要怎麼送飯給你?要不然,你還是留個私人電話給我吧,就是你能接到的那種。」

  譚炳文走到毛樂樂面前,微微前傾了上身。

  毛樂樂被逼得不自禁地後仰:「你你你幹什麼?」

  譚炳文盯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輕輕笑了,繼而站直了身體後退兩步:「讓我看看能把S市鬧得雞飛狗跳的樂姐的本事吧。」說罷,便接過服務生打包送過來的餐點盒,離開了。

  毛樂樂的臉由紅變白,最後又變青,對著譚炳文的背影惡狠狠地磨牙。

  服務生好奇地看了她兩眼。

  她扭頭一瞪:「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生氣啊?」

  服務生:「……」

  「這位女士,對不起,這裡是工作區,不能隨便進入。」

  毛樂樂一出電梯門便被兩名服務台工作人員攔了下來,內心哀嚎:我叉!不是吧?!我好不容易躲過了樓下的警衛混進了職工電梯,現在竟然栽進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職員手裡?譚炳文有錢撐得慌吧?啊?你個破工作區有必要每層都整個服務台嗎?弄這麼多漂亮姑娘對著電梯傻笑有意思嘛你?

  「我找人。」毛樂樂舉舉手裡的保溫桶,示意我是來送飯的。

  「這樣啊!」小美女之一公式化的笑容瞬間變得真誠了許多,「您找哪一位呢?您可以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幫您去叫他出來。」

  毛樂樂為難了,如果她報出譚炳文的名字會不會被直接扔出去呢?

  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了「算了,反正那人也不領情,自己何必上趕著非要送飯給他?說不定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的粗茶淡飯」這樣的想法。

  但是……

  握著保溫桶手柄的手緊了緊。

  已經答應了譚夫人,無論成不成總要試試的。如果這次沒送成,那麼以後自己就可以不再過來了,反正她承諾的已經達成,問心無愧。

  想到這裡,毛樂樂豁然開朗,笑道:「我找譚炳文,據說是在頂樓的辦公室,可是我在電梯裡沒有找到頂樓的按鈕,所以就到這裡來了。」

  兩個小美女面面相覷,再看向毛樂樂的時候臉上又掛上了無懈可擊的公式化的笑容,只是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其中一人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毛樂樂搖搖頭,怪道:「這不是要到午休時間了嗎?下班時間也要預約?」

  另一人回答:「是的,如果您沒有預約,你可以留一下您的姓名嗎?我幫您問一下譚總現在是否有時間。」

  毛樂樂指指自己:「毛樂樂,送飯的。」

  對方點點頭,拿起電話,向上方請示:「劉助理,有一位姓毛的女士前來為譚總送午餐。嗯,嗯,好的。」

  小美女放下電話,公式化的笑容裡又添加了幾分尊敬:「毛女士,請您坐在沙發上稍等片刻,劉助理馬上下來。」

  毛樂樂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才想起來那個總是跟在譚炳文身後的不苟言笑的男人貌似就是姓劉的。他要親自下來接自己嗎?

  唔……這麼看來,譚炳文的人品還不算太差。

  不一會兒,一身筆挺黑色修身西裝的劉明敏從走廊深處走過來,停到毛樂樂面前,十分客氣道:「毛小姐久等了,請隨我來。」

  毛樂樂跟著他順著他來時的方向走到了另一個電梯門前,只見劉明敏掏出磁卡在電梯門前的感應屏上輕輕一刷,然後又在下面的密碼器上按了幾下,電梯門才打開。

  「毛小姐,請。」劉明敏側身展臂,先把毛樂樂讓進了電梯,然後才跟進來,關上了電梯門,按下了最高層的按鈕,同時向毛樂樂解釋道:「這是譚先生與私人助理團隊的專用電梯,只有這個電梯是能通向最高層。」

  毛樂樂點頭表示瞭解,繼而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要是這個電梯壞了,那你們豈不是就困在頂樓下不來了?」

  這時,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了。

  毛樂樂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這話自己想想就好,怎麼脫口就問出來了呢?當然問就問了,但是幹嘛還用那麼幸災樂禍的語氣……

  劉明敏神情不變,讓出了毛樂樂,一邊帶著她往裡走一邊像彙報工作一樣解釋道:「還有備用電梯與樓梯通道。」

  毛樂樂死死地閉緊了嘴巴,點頭「唔」了一聲,不敢再隨口突嚕什麼。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知道譚家家業龐大,財大氣粗,譚大公子的辦公環境必然不同凡響,但是她現在看到的可不是簡單的不同凡響了,簡直是不像是在凡間。

  且不說這一路走來的疑似漢白玉的刻壁,也不提高高的天花頂上仿若繁星的密密麻麻的疑似夜明珠的發光物,就說矗立在這一層正中央的頂天立地的一眼看不到邊的巨型的圓柱形熱帶魚魚缸--如果它能夠稱為魚缸的話,立馬讓毛樂樂萌生了一種劫富濟貧的念頭。

  「你們譚先生真有情調,若不是我知道自己現在站在皇后酒店的最頂層,我還真有一種參觀海底世界的感覺。」毛樂樂一邊說著一邊估算著在這88層的高樓上養護這麼一個海底世界得花費多少。得出的結論是,打死她也想像不出來這將是怎樣一筆鉅款。

  劉明敏又用他公事化地語調回答道:「其實是酒店剛建成時,譚先生覺得自己的辦公區太過空曠,所以才讓人養點東西。」

  毛樂樂嘴角抽搐:廢話,他一個人占這麼整整一層樓,不空曠才有鬼了呢!養點東西?這是「點」東西嗎?我靠!你們敢不敢把整個太平洋搬過來?!

  「到了。」劉明敏帶著她走到了掛著金光閃閃的「譚炳文」標牌的門前。

  還好這門除了是紅木的,是雙開的,比一般的門大了些之外,沒有再誇張一點。否則難保毛樂樂不會見財起意,化身為狼。

  「譚先生,毛小姐已經到門口了。」劉明敏對著可視對講儀稟報道。

  「請她進來。」譚炳文醇和的聲音不帶一點雜質地從對講儀裡傳出。

  毛樂樂暗自撇撇嘴,心道:「有錢人,毛病!」

  向劉明敏點點頭,她獨自一人推門走了進去,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譚大總裁聽到她進來竟然連頭也不抬,仍舊一副伏案忙碌的樣子。

  她就奇了怪了,這些大人物怎麼

  都有叫人進來的時候不是看書就是審閱檔總之表現出很忙的樣子的毛病啊?

  毛樂樂不管三七二十一,掂著四層高的的保溫桶三步並作兩步地竄到譚炳文的書桌前,「乓」得一聲把保溫桶撂到他的面前,故意用甜得發嗲的腔調說道:「譚先生~先把工作放一放啦~人家可是費盡了心思做了這麼一頓飯,然後歷盡千辛萬難過五關斬六將絞盡腦汁最後連孫子兵法都用上了才把它送到你的面前的,你是打算吃了呀,吃了呀,還是吃了呀?」

  譚炳文放下手中的檔,靠進椅背,對雙手支在桌子上怒目橫眉的毛樂樂挑挑眉:「鑒於你的語氣,我必須懷疑這餐盒裡的東西對我的身體健康是否會有影響。」

  毛樂樂冷哼:「我們江湖中人才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兒。只有那些天天干壞事兒的人才會有被害妄想症。」

  譚炳文疑道:「黑社會幹的不都是違法亂紀的事兒嗎?」

  毛樂樂又一拍桌:「怎麼?瞧不起黑社會怎麼著?」

  譚炳文搖搖頭:「不敢,不敢。」說著便伸手去拿那個保溫桶。

  毛樂樂的小脾氣又泛上來了,一把把保溫桶摟進懷裡:「嘿,我現在還不樂意給你吃了呢!反正我答應譚夫人的是會照顧你的飲食,至於你自身意願問題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反正你大少爺也不稀罕,回見吧您內~哼!」一甩頭,轉身打開了門,離開了。

  坐在門口半敞式辦公室裡的劉明敏第一時間看到了開門出來的毛樂樂,不禁訝異:怎麼才剛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連忙站起來,還沒待他說什麼,懷裡別被塞進來一隻白色的保溫桶。

  然後就聽到毛樂樂悶悶不樂的聲音:「劉助理還沒吃飯吧?小小手藝,希望別嫌棄。」

  他馬上下意識地回答:「不敢。」

  毛樂樂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這才是君子坦蕩蕩啊,哪裡像……」因對上劉大助理疑問的眼睛,她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和裡面的那個男人才是一國的,於是及時剎車,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突然又想起譚炳文的某件隱秘的事情,她陡然發覺這個劉助理長得還真是俊秀非常,對譚炳文又是忠心不二……

  劉明敏被毛樂樂詭異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出聲詢問:「毛小姐?」

  毛樂樂從自我YY中清醒過來,滿含深意地對劉明敏歎道:「劉助理,你的工作真是辛苦。」

  劉明敏被毛樂樂眼中透出的同情憐憫搞得更是一頭霧水,卻沒有深問下去,只是謙虛地回答:「謝謝毛小姐關心,不過這是我的工作,不辛苦。」

  毛樂樂「哈哈」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要走了,你能送我下去嗎?」

  劉明敏看看沒有動靜的總裁室的門,點點頭:「請跟我來。」

  「請進。」譚炳文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面象徵著毛樂樂的小黃點蹦蹦噠噠地跳上一輛公車離開,回想著剛剛她氣得通紅的小臉和因為冒火而晶晶亮的眼睛,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揚。

  「譚先生。」劉明敏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掂著的正是剛才毛樂樂塞給他的保溫桶。

  譚炳文掃了一眼他的手,問道:「什麼事?」

  劉明敏裝作沒有發現他剛剛投注在自己手上的視線:「您推了阿爾曼公爵先生的午餐會,不知有其他什麼安排嗎?」

  譚炳文又看了他手裡的保溫桶一眼:「你呢?怎麼還不去吃飯?」

  劉明敏抬抬手:「剛才毛小姐臨走時送了這個給我,很久沒有吃過家常菜了,聽夫人說,毛小姐的廚藝很棒,今天我有口福了。」

  譚炳文微眯了眼:「我突然覺得雖然我不能去參加公爵的午餐會,但是還是找一個人代表我去比較合適。」

  劉明敏點點頭,十分贊同:「那您有合適的人選嗎?」

  譚炳文道:「還有比你更好的人選嗎?」

  劉明敏犯難地看看手裡的保溫桶:「可是毛小姐送來的飯怎麼辦?」

  譚炳文善解人意道:「這個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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