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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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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3:1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莫離殤飛快地往莫鎮上馳去,自從她將那些人安置在那處後,他們把那地方改名為莫鎮。

      莫鎮!

      這個讓他們感覺到家的地方現在已然變得不安全了,不安全的地方就不能成為家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只是想有一個家的願望都這麼難以實現?為什麼權力之爭卻給這麼多的人災難!

      她瘋了似得跑,只希望她能比王將軍的人馬先到莫鎮,能將二千人馬救出來!
   
      作決定之時她亦是掙扎過,她不想違抗父皇的命令,可是亦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親手調教出來的二千條性命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懷疑而喪了性命!她亦知道,她今天的這番作為更是堅定了父皇對她的懷疑,甚至把懷疑變成了肯定,畢竟沒有人會為了二千個微不足道的人命而與皇權為敵的,除非…。

      可是她顧不得這麼多了,想到那些信任的眼睛,那些熱血的兒郎,她顧不得了!

      說她任性也好,說她不懂得政治也好,她無可選擇,原來她終究不是擅長權力頂峰交戰的人,因為她的心始終是柔軟的!

      明月,你會不會怪我?

      她不斷的問,最後隨著越來越靠近莫鎮,她確定了,她十分確定明月不會怪她!

      「大熊呢!」她只花了半天的時間跑死了四匹快馬終於在先於王將軍前趕到了莫鎮,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顧不得與他們寒暄,厲聲問道。

      「總隊長接到老大的信鴿去京城了!」

      「什麼?我什麼時候給發過信了?」莫離殤大驚,急道:「他走了多久了?」

      「剛走了一個時辰。」

      「快,把他追回來。」

      「是。」

      「等等,聽著,萬一碰到軍隊無論如何保住性命,往深山裡跑。」

      「是。」

      莫離殤閉了閉眼,沒想到父皇這次真是有備而來,先利用了她將隊上最有能力的大熊給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調離了,然後要趁著群龍無首將這幫弟兄一網打盡。

      幸虧…

      她暗自慶幸,她來得及時!

      「南風,命令信息隊的人去鎮外警戒,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立刻報道,其餘的人集合所有的隊員,用最快的收拾好隨身必須用品,快去。」

      「是!」南風一改往日妖嬈不羈的神態,神情嚴肅的接下了命令。

      「老大,怎麼回事?怎麼我感覺像是要逃命似的?」等一切命令傳了下去後,獵豹終於還是帶著滿腹的遲疑問出了口。

      「不是像而是就是,我們就是在逃命。」莫離殤歎了口氣才緩緩道:「是我讓你們陷入了這麼危險的境地。」

      南風眼波一閃輕道:「是不是有人想對你不利?」

      苦澀地笑了笑:「差不多吧。」

      「那就殺了那人!」神弓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之氣,在他的眼裡沒有對錯只有老大,誰對老大不利,他就反誰。

      「那是皇上!」莫離殤閉了閉眼,才心痛的吐出了這幾個讓她傷心的字。

      「皇上怎麼了?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你瘋了麼?那可是皇上,你以為咱們二千多人就能推翻一個朝廷麼?能敵得過十萬精兵麼?再說了皇上在位數十年減賦減稅,民心所向,咱們有什麼理由推翻朝廷?」飛虎驚叫起來。

      「為什麼?可是既然皇上是明君卻為什麼容不下咱們呢?咱們只是想活著,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能有一口飯吃,難道這也是奢望麼?」獵豹不甘地吼叫著。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們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莫離殤悲傷地看著他們,要不是與他們朝夕相處有了感情,她又何置於這麼的為難?
         
      「是不是因為劫了大昭的使者,皇上怕這事洩露出去於西秦不利,所以要殺了我們滅口?還是說這事早就計劃好的?你當初就是為了利用我們殺了大昭的使臣,然後再將我們一舉殲滅?」

      南風雖然平時油腔滑調但關鍵時刻卻是頭腦最為靈活的。

      莫離殤微微一愣聲音堅定而清晰道:「我從未想過要放棄你們,你們是我的兄弟。」
         
      「那你當我們是什麼?當我們是你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麼?就算是狗,也有活的權力吧?可是你們這些當權的就這麼枉顧我們的性命,我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憑什麼要成為你們權力的犧牲品?你們要用我們的時候就把我們推到了死亡的最前線,我們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卻又要成為你們爭鬥的犧牲品?你說,你把我們當什麼了?我們還是人麼?難道你身上的血是血,我們身上流的不是血麼?」

      南風憤憤地罵著,越罵越生氣,突然一下衝了上來,一拳對著莫離殤的臉就打了過去,莫離殤避讓不及,被他一拳打掉了面具。

      「南風,你瘋了麼?那是老大!」

      在眾人阻擋不及的驚疑怒斥中,面具慢慢地飄落,露出一張絕世的容顏。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呆在了那裡,不敢置信地看著莫離殤的臉,這是張怎麼國色天香的臉啊,美得讓天地失色,雖然如雪白衣上已然被塵土掩蓋得盡失顏色卻毫不損及她的傾城傾國之貌,她站在那裡週身散發出一股清純乾淨的讓人沉醉的氣息,卻又夾雜著一絲嫵媚妖嬈而又讓人不敢褻瀆的尊貴之儀,就是這獨特的氣質讓她如一汪清水般洋淌於天地之間,又如一枝獨秀於蒼穹之中!

      陽光點點,灑落於她晶瑩剔透的肌膚上,如夢如幻,如詩如畫…。

      呼吸頓時停止,所有的人彷彿進入了夢中…。

      癡癡呆呆,愣在了那裡,久久無法動彈。

      莫離殤也微微一呆,她沒想到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以真實的面貌面對了下面的隊員。

      「你們瘋了麼?竟然敢這麼對待老大!」

      大熊如風般衝入了房中,看到呆滯的眾人與讓人驚艷不已的莫離殤先是一愣,隨後勃然大怒,衝向了南風就要揍他。

      「大熊,不要,不要怪他。」莫離殤拉住了他,不讓他動手,不想他因為她傷了他們的兄弟感情。

      「你回來就好。」莫離殤一把抓住了大熊,急切道:「你怎麼想到回來的?」
         
      「我本來接到信鴿就走了,可是走到半路感覺不對,又拿出了信看了一遍,卻發現那印信似乎有點不一樣,因為你曾說過,無論如何不要去京城,除非你來接,所以我又回來了。」

      「太好了,還好你回來了!」莫離殤不禁欣慰的笑了起來。幸虧大熊回來了,否則到了京城就是九死一生。
         
      大熊看了眼莫離殤後,突然忸怩的推開她,他想過千百次莫離殤的身份,卻沒有想到莫離殤是女人,怪不得上次有個男人在她的帳中,而他還自以為是地以為莫離殤是斷袖!

      想到這裡他的臉更紅了,他都做了什麼事?居然在帳外聽他們歡好!
         
      心中又羞又惱,回頭看到南風,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南風怒吼道:「你憑什麼這麼說老大?要是老大真的不管咱們,我們現在就是一群被皇上剿殺的匪徒!要不是老大得到了消息馬上趕來,我們明天就會成了一具具沒有聲息的屍體?老大這麼焦急的趕過來是為了什麼?你動動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老大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皇室中人,她這麼趕來救了我們她將承受多麼大的壓力,又將承擔了什麼樣的罪名,也許明天老大跟咱們一樣都成為西秦的通緝要犯了!那你可知道老大是放棄了什麼麼?她要不管咱們,何必為了二千人的性命放棄了已然在手的榮華富貴,你可知道老大這是失去了什麼麼?現在你也看到了老大是女人,一個女人為了當初對你們的承諾卻付出這麼多,你還有什麼臉責問老大?」

      南風被罵得默不作聲,而大熊卻越罵越火,氣得臉都通紅了,手指著南風道:「你說自己是狗?你配當狗麼?狗還知道護主,主人對它好了還知道報恩,你卻反咬一口,你說你是什麼? 簡直連狗都不如!」

      「大熊,不要這麼說,不是南風的錯。」

      莫離殤阻止住了大熊出口傷人,她正色道:「現在你們還當我是老大麼?在知道我是女人的情況下還當我是老大麼?」
         
      獵豹抬起了頭,用信任的目光堅定地看著莫離殤道:「老大,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什麼身份,我們相信你,永遠當你是老大,我知道要不是你不放棄我們,你根本沒必要冒著與皇上決裂的危險來這裡營救我們。」

      南風亦懊惱地撓了撓頭,歉意萬分道:「對不起,老大,我不該懷疑你。」
         
      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莫離殤輕歎道:「不,你說的沒錯,一開始我的確是抱著利用的目的,但是我發誓在跟你們相處後的第二天我改變決定了,我莫離殤說過不放棄,就一定不會放棄你們的。」

      「莫離殤!」

      大熊猛得將頭抬頭,激動地看著莫離殤不敢置信道:「老大,你剛才說什麼?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所有的人都神情激盪,眼中充斥了難以相信的色彩,期待地看著莫離殤的唇形。

      莫離殤淡淡地笑了笑:「對不起,不該瞞著你們,我是西秦的太子妃莫離殤。」
         
      「真的麼?」獵豹首先衝到了莫離殤的面前,想拉著莫離殤的手,可是想到莫離殤貴為太子妃,又男女有別,猛得縮回了手,又是尷尬又是激動道:「老大你真是那個傳奇太子妃莫離殤麼?你真是那個不費一兵一卒全殲了南國七萬兵馬的太子妃麼?你可知道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你就是一個神話的存在,你可知道你是我這輩子除了明月太子最為敬佩的人!」

      莫離殤含笑不語,伸出手拍了拍獵豹的肩,調皮道:「怎麼?難道莫離殤這麼有名,值得我去冒充麼?」
         
      「老大,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就衝你是莫離殤我就不該懷疑你!」南風亦激切地跑到了莫離殤的面前,他手足無措的站了一會,猛得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

      砰砰砰的三聲把眾人嚇了一跳。

      「你這是做什麼?」莫離殤連忙扶起了他。
         
      「給你賠罪來著。」南風興奮地看著莫離殤,莫離殤可是他心目中除了明月太子外最為崇拜的人,可是他卻還懷疑了她,甚至差點打到了她,想到這些他恨不得死了算了。

      他伸出手道:「這隻手打了你,打就算斷了它,我也不皺眉頭。」

      大熊瞪了他一眼道:「老大要你的手臂做什麼?能賣錢還是能做什麼?」

      「咱們是好兄弟,有什麼罪不罪的。」莫離殤笑著道。

      此刻她心潮澎湃不已,這些人是這麼得直爽,這麼的信任崇拜她,她怎麼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呢!

      眾人興奮了一會後才想到了現狀,不禁奇怪道:「可是老大,既然你是太子妃,你所說的話難道皇上還不能相信麼?為什麼一定要把我們逼到絕路上呢?」

      莫離殤苦笑了笑道:「怪就怪我把你們調教得太好了,你們的能力太強了,引起了皇上的猜忌。」

      「難道皇上怕你擁兵自重麼?」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奶奶的,皇帝老兒是吃錯藥了吧?我們區區二千人能做什麼事?再說了你是他的兒媳婦,將來這江山就是明月太子的,都是一家人還猜忌個屁啊?逼急了咱們,老大,你乾脆讓老皇帝退位,讓太子繼位得了。」
   
      莫離殤又好氣又好笑道:「胡說八道,父皇只是一時沒想明白而已!我既然答應過你們就一定會保住你們,那些反動言論以後千萬不可再說,可是傳了出去,就算我真想保你都保不住你們了。」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呢?難道老大你不當太子妃要跟著我們一起落草為寇麼?」

      「胡說八道什麼?」大熊大掌拍向了南風的後腦勺笑罵道:「平日裡你最精,怎麼現在說話都不過腦子呢?」
         
      南風不服道:「本來就是嘛,雖然說老大是皇帝的兒媳婦,但違了聖旨也是大罪,老大回去後還不被皇上給恨死了?早晚尋了個由頭治咱們老大的罪,不如跟著咱們落草來得逍遙自在。」

      莫離殤笑道:「父皇要殺咱們,咱們只有先躲起來,等明月太子回來後,定會想辦法保全咱們的。」

      「奶奶的,真想不通,這一家人還要猜忌一家人,看來有錢有權人過得日子也不是好過的。」

      眾人正說著間,信息隊的小隊長林文衝了進來,神色緊張道:「報,十里之外塵土飛揚,漫天黃沙,有大軍壓到了。」

      莫離殤神色一變道:「快,我們快走。」

      門外二千人早就整裝待發了,他們個個神情嚴肅地看著莫離殤。

      已然又戴上面具的莫離殤走到了眾人之前,運用內力將聲音遠遠的送出。

      「大家想必已然知道了,朝廷正有大軍壓進,要將我們殺得乾乾淨淨,可是你們願意就這麼死麼?」

      「不願意!」二千人群情激憤的大吼,頓時回音不絕於耳,響徹天空。

      「你們說得對,我也不願意,我曾說過咱們不放棄不拋棄,所以我要你們每一個人都活著。」

      「活著!」

      「活著!」

      「活著!」

      所有的人都舉著武器整齊的向天上揮著,隨著動作整齊的吼叫著,一時間氣勢十分的滂大。

      看著眾人對生的渴望,莫離殤眼中微微地濕潤,她抬起了手,隨著她的手勢,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現在弟兄們願意跟著我的,我會竭盡全力給大家謀條活路,如果不願的也沒關係,現在可以拿著自己的錢,自尋生路,但是…。」莫離殤眼猛得犀利如刀射向了眾人,一身殺氣頓時洋溢了開來,她聲音狠如鋼鐵,冷如冰稜道:「如果有人敢背叛了隊友的話,那麼天涯海角都會受到追殺!你們明白了麼?」

      所有的人都心中一凜,看著風中彷彿修羅般肅殺的人,絲絲的寒意湧上了心頭,彷彿看到了莫離殤漫天血霧中收割人命時的狠戾與絕決。

      「絕不背叛!」一石激起了千層浪,本來只是一人小小的聲音,頓時匯成了一片,彷彿汪洋大海般咆哮著對生命的渴望。

      「老大,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敵眾我寡,而且裡面的人還有可能是咱們的兄弟家人,所以我不需要你們去硬碰硬自相殘殺,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逃命!」

     「逃命?」

      眾人一下嘩然,在跟著莫離殤的日裡了,他們都是快意恩仇,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抱頭鼠竄,一時間都轉不過彎來。

     「是的,就是逃命!」莫離殤堅定地看了眾人一眼道:「咱們僅區區二千人,絕不能與朝廷作對,我們要做的就是逃命,等待皇上的赦令。」

     「皇上竟然下了剿殺令,還會赦免我們麼?不是說君無戲言麼?皇上難道會自已打自己的嘴麼?」

     「會的,一定會的。」莫離殤堅定地看向遠方,心更堅定了,因為她相信明月。

     「我們都跟著老大共進退!」

      沒有一個人離隊,都帶著無比的信任看著莫離殤,看著那每雙眼中的期盼與信任,莫離殤自覺肩上的擔子更是重了。

     「現在所有的人盡量多帶便於攜帶的物資,多帶弓箭,以備不時之需。」

     「是!」

      這時突然遠處一匹快馬跪了過來,大叫道:「不好了,老大,軍隊離咱們不足十里遠了。」

     「什麼?這麼快?」莫離殤大吃一驚,沒想到只說話的功夫那些人竟然行進了二里路,看來王將軍的軍隊亦是十分的強勢,難道都是騎兵隊?

      看來是沒有時間再多準備了,於是她臉如寒霜,大聲命令道:「機關隊佈陣設障,盡最大力量阻止追兵,其餘的人跟我快走。」

      莫鎮早就佈置了許多的機關,就是為了保護小鎮不受侵犯,可是對於幾百人乃到上千人還是有用的,但對於大量的軍隊卻仍是無法對抗的。
         
      莫離殤早就讓人將油澆入了每條溝壑之中,眼下正是春季,雖然萬物復甦但莫鎮處於西秦的北方之處,逢春更晚,地上更多的卻是枯黃草葉,加上今日是東南風,真是天助他們。
         
      他們在一路行走之時,灑下無數的鐵蒺,上面鋪上塵土,只要有馬匹經過必會被鐵蒺扎入馬蹄,沒有了馬匹,那些將士的速度就會減緩,能為魔鬼訓練營裡的人贏得更多的時間。

      一切安排好後,莫離殤對大熊道:「你帶著他們先走,我留下來幫他們爭取些時間。」

     「不,我陪老大留下,讓其餘四個隊長帶他們走。」

     「這是命令,你帶他們走,王將軍的人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老大,今天我要抗命一回。」
         
     「你…」莫離殤惱怒地看著他道:「你身為隊長難道還感情用事麼?你可知道你身負著是什麼?是他們二千人的信任,二千人的性命,難道你想不顧他們的性命而肆意妄為麼?」

     大熊痛苦的看著莫離殤,還想試圖說明莫離殤。

     飛虎道:「大熊,這個團隊需要你,你不要辜負了老大的信任,你還是帶著人先走吧,你要不放心,我帶著些人留在這裡保護老大。」

     大熊看了眼正在撤退的眾人又看了眼莫離殤,左右為難,艱難的抉擇著。

     莫離殤眼一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婆婆媽媽的,難道你想害死所有的人麼?我只是留下拖住他們,不一會就會與你們會合,你搞得生離死別作什麼?」

     「是!」大熊終於還是決定聽莫離殤的安排,他不能辜負了莫離殤的信任,如果不能讓這些人全身而退,那麼莫離殤所做的犧牲就白費了。

     「大熊,你去吧,我也留下陪著老大。」南風突然說道。

     「你留下作什麼?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快跟著大熊一起撤退。」

     「不,老大,我要與你並肩作戰。」南風死活不肯,堅決不走。

     莫離殤看了他一眼,見他態度堅決,想他為人機靈,應該沒有大問題,於是無可奈何道:「只你與飛虎留下,其餘的人都走。」

     大熊道:「再留一百個機關隊的吧,這樣也能在撤退時隨時佈置機關。」

     莫離殤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於是莫離殤帶著飛虎,南風與一百機關隊的人目送著其餘眾人遠去。

     對面黃土滾滾,千軍萬馬橫掃而來,莫離殤眼中一冷,手緩緩的舉了起來

     「老大,下令燒吧。」

     「不行,再等等,等他們再進來多些人。」

     又等了一會,飛虎有些急了,催道:「老大,再不點火,咱們就來不及跑了。」

     莫離殤一聲不響地看著,直到眼見著離他們不足百米之時,猛得手一揮,厲聲道:「點火!」

     隨著一聲令下,那火如蜿蜒的巨龍噴射而出,瞬間席捲了小鎮的數千畝之地,綿延不已,只聽到包圍圈內馬嘶人仰,一片驚恐莫名的喧囂之聲。
         
     那萬道火種在他們的眼著激烈的燃燒著,收割的是一條條人命,他們靜靜地看著,聆聽著那些人與馬垂死的掙扎,眼漸漸的轉成了嗜血的紅,不知是火光映紅了他們的眼,還是眼中的殺機照耀了這片死亡的土地…。

     「老大,咱們走吧。」

     「好」莫離殤瀟灑如風的轉過了身,率先離開。

     只希望此戰能瓦解了王將軍的勢力,也算是讓父皇安了些心,但是魔鬼訓練營的人,她是一定護定了。

     「對了,把這些拿在手中,等追兵近了就往後灑。」她拿出了一大包臨走時問人要的東西。

     「老大,這是什麼?」

     「你可以聞聞。」莫離殤唇間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南風狐疑地看了眼莫離殤後,將東西放在鼻間聞了聞…

     「啊嚏」南風冷不住打了個噴涕,哀怨地看著莫離殤道:「老大,你不厚道,竟然捉弄我,這是胡椒粉!」

     「哈哈哈…。」所有的人看著被胡椒粉辣得不停打著噴嚏的南風樂得大笑起來。

     這算不算是苦中作樂呢?

     「哈哈,這麼多人都不聞,偏偏你聞,你怪誰?」莫離殤毫無捉弄人的自覺,還歪理連篇。

     「老大!不帶這樣滴…。」

     「哈哈,還不快走,難道你們想被捉住麼?」莫離殤大笑著,騎著馬揚長而去。

     於是一百多人紛紛跨上了馬,飛馳而去。

     遠處傳來王將軍氣急敗壞的聲音,還有馬疼痛的長嘶聲。

     南風大喜道:「老大,你真是算無遺漏,他們踩到了鐵蒺子了,這下又廢了他們不少的馬。」

     莫離殤笑了笑,定下神傾聽了片刻,臉微微一變,喝道:「快走,敵人繞過了咱們的陷阱區追上來了。」

      「那怎麼辦?」

      「能拖一時就拖一時!」莫離殤一字一頓時說道,隨即轉過頭看著一百多人道:「你們怕不怕死?」

      「不怕!」

      「好,那麼今天就用咱們的命來保護咱們的弟兄們吧。南風,帶著兄弟緊緊地跟著我,咱們往另一個方向走。」

      「是。」南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老大,咱們不去找大熊他們了麼?」飛虎聽了不禁著急了。
         
      「現在不能去找大熊他們,他們沒有馬匹,走得慢,後面的是騎兵,如果我們往大熊的方向走,他們很快就能追上我們所有的人,所以我們現在只能改變方向,將軍隊引到另一個方向,給大熊們多一些時間逃離。」

      「可是咱們區區一百人怎麼能敵得過數千軍隊?如果合在一起還是有希望的。」
         
      莫離殤陡然怒目而視,斥道:「你難道以為二千人能戰勝五千人馬麼?就算戰勝了又能怎麼樣?我們的人也是所剩無幾,現在我們只要一百人就能牽制住王將軍的人馬,保護了一千多人的安全,這樣帳你不算麼?」

      南風亦奇怪道:「飛虎,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怕死不成?」

      飛虎臉一下脹得通紅道:「誰怕死來著?我只是怕老大有危險!」
         
      莫離殤聽後頓了頓道:「你們都聽好了,一會被他們追上了如果有危險,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不要管我,你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只要留著一條命怎麼都行!」
   
     「老大!」所有的人都悲愴地看著莫離殤,吼道:「我們不走,我們誓死保護老大!」

      「這是命令!」莫離殤冷冷的說了句後,狠狠地拍了拍馬,大喝道:「跟我走。」

      說完向著與大熊他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駕…。」後面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們的馬是普通的馬匹,不是西秦專門引進的戰馬,論持力,論速度都是差得很遠,眼見著追兵越來越近了,莫離殤心急如焚。

     被追上了就意味著為大熊爭取的時間更少了,不行,絕不能被追上。

     「對著他們射箭!」莫離殤回過身拉滿了弓,一枝枝箭離弦而出,帶著呼嘯的殺機絕塵而去。

     此起彼伏的慘叫從對方隊伍中傳來,可是這一切卻是滄海一粟,他們人少力單,箭也不多,能殺一百卻殺不了數千。

     「老大箭沒有了。」

     咬了咬牙,眼中地冷寒愈盛:「等近了後就灑胡椒粉!」

     「嘶…」

     「阿嚏」

     馬被迷得眼睛看不見,人在馬上不停地打著噴嚏,一時間後面出現了凌亂的跡象。

     「我們快走。」莫離殤再次帶著剩下的人疾馳而去。

     「慌什麼?大家不要亂了。」這時後面傳來沉穩的聲音,讓莫離殤心中一凜,這就是那個王將軍的聲音!果然是將才。

     「弓箭手,給本將軍往前射,不論目標,只管射。」

     「是。」

     緊隨其後是一陣陣呼呼的箭簇破空的聲音。

     突然一個身體躍到了她的身後,隨即莫離殤聽到了一聲淒厲的痛叫:

     「啊…。」

     回頭一看,卻是曾經被她責罵過的小個子,她大驚失色道:「你怎麼了?」

     「沒事…」小個子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那笑笑得簡單而純淨:「只是被射中了肩,不礙事。」

     怒火頓時在她的眼中熊熊的燃燒,她如死神般陰毒的眼狠狠地看向了後面的軍隊,恨道:「王文遠,今日我與你勢不兩立。」

     隨後對小個子柔聲道:「你抱著我,我帶你一起走。」

     「謝謝…」小個子幸福地看著莫離殤,只是笑,笑得那麼的滿足,喜歡。
         
      頓時莫離殤心頭揚起了不祥的感覺,她一把抓住了小個子,看向他的身後,觸目驚心的看到他的背上已然射入了二十多枝的箭,這哪是射中了肩!幾十枝密密麻麻的刺入他的背上,不留一點的空隙,這分明是把他射成了刺蝟了。

      頓時血淚瀰漫了她的眼睛,她顫抖地伸出了手,欲拔下那箭,可是手碰到箭頭時,終是不敢下去手。

      這麼多的箭,枝枝都入肉數寸,傷及肺腑,就算拔出來也是藥石無救了,拔出來只是加速他的死亡而已。

      「老大,你哭了。第一次有人為我。為我。哭…。」血蜂湧般從小個子的唇間湧了出來,他臉上始終平靜帶著寧謐的笑。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怨我麼?是我將你們帶入這樣的險境!」莫離殤撲哧撲哧的流著淚。
         
      「不…老大,是你拯救…了我,要不是…你,我還是一個…。草蔻,沒有人。在乎,沒有人…知道的…小草蔻,可是…我現在…很自豪,很。滿足,很…高興,我也是一個有用的人了…。而且我…現在的錢。能讓。能讓…我父母過上人上人的日子,這一切都是…都是…你給我的,所以為了老大,我死。死也…。值得…」

     「不,你別說了,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你才這麼小,才十三歲…。」莫離殤垂著淚,從懷中抽出了絲絹輕輕地擦著他口中不斷湧出的血水。

     「謝謝。」小個子眼睛一亮,神情喜悅道:「謝謝老大你把我當人看!」

     「你是我的兄弟,是好兄弟!」莫離殤哽咽著。

     「老大,能不能讓我再看一眼你的…你的。相貌,雖然你長得醜。但是。但是…我想再看。一眼,想記住…想記住曾經有一人…把我當人。當兄弟…」

     「好。」莫離殤毫不猶豫的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讓人驚艷萬分的臉。

      所有的人都抽氣不已,就連見過莫離殤的南風與飛虎亦是,現在悲痛萬分的莫離殤又一次詮釋出了絕望的美,這種帶著靈魂的美又一次觸動了所有人的心。

     「原來。原來老大…是…是女人…。」小個子眼中亦冒出了驚艷的光澤,還有深深的仰慕,呢喃道:「老大,你真美,你是仙女麼?」

     「你如果活著,我就認你為弟弟,讓你天天能看到我,等你成年了,我幫你娶一房好媳婦。」
         
      小個子眼睛更亮了,彷彿活了般的透著星光,唇間帶著希翼的笑,終於他搖了搖頭,夢幻般地笑道:「真好,。老大…我真…想。活,可是對。不起。老大,我可能…可能…做不到…了。」

     「你做得到的,你一定要堅持住,你會活的。」莫離殤突然用手點住了小個子的穴道,防止他流血。

     可是無論她點了多少的穴道,那血都如洩了閘似的流著,流逝了還有他的氣息…。

     「太子妃真是讓人大跌眼睛啊,居然摟著一個男人這般的悲慟莫名,不知道太子哥哥看到了會怎麼想呢?」

     這時從數十米處傳來女人惡毒的諷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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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4:3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密密麻麻的人漸漸地將他們包圍了起來,這一百人立刻警戒地背靠著背,拿著武器虎視眈眈對著西秦的軍隊。

      「嘩」從後方整齊的分開,彷彿浪花般翻湧向兩邊,而一匹黑色高大駿馬就如踏浪而來,充滿了神勇之氣,上面正端坐著一個颯爽英姿的女人。

      風馳電掣間那女人衣帶飄揚透著一股子頤指氣使的傲慢之氣。
         
      快到莫離殤面前時,猛得拉住了韁繩,駿馬長嘶一聲,抬起了前蹄在空間虛踢了兩腳,揚起了一陣塵土,馬在她的掌握之下原地打了幾個圈,而她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用眼尾輕掃著莫離殤,透著不可一世的神情,完全顛覆了她王媚娘以往的嬌柔之狀。

      莫離殤看也沒看她,旁若無人地慢慢地站了起來,那一股子渾然天成的高貴風儀卻王媚娘怎麼也學不會的,她恨恨地看著莫離殤對她視若無睹,眼中殺意一片。
         
      莫離殤將手伸到了小個子的眼睛上輕輕的將他的眼合上,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個子遞給了邊上的人,緩緩的轉過了身,眼中的憐憫瞬間散盡,渾身立刻散發出凌厲的殺意。

      「他還是個孩子。」

      從莫離殤櫻花般的唇間溢出冰冷的字句,眼更是如刀般直射著王媚娘,彷彿要剖開她的血肉剜掉她的心。
         
      「呵呵,那又怎麼樣?怪就怪他不該跟著你,只能怨他的命不好。」王媚娘囂張地笑,看著莫離殤的眼神充滿了怨毒與嫉妒,要不是莫離殤她也不會在西秦臭遍了街,要不是莫離殤也許太子哥哥就會娶了她。

      今天真是一個好機會,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闖,她為什麼不好好呆在太子府裡呢?卻偏偏要出來給自己一個機會殺她呢!

      這時王媚娘心中充滿了期待,這真是老天可憐她,送了個絕佳的機會讓她殺莫離殤。

      她坐在馬上,高高在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些開心過,她盛氣凌人地看著莫離殤,彷彿此時已然將莫離殤踩在了腳下。

      遠處是層巒起伏的高山,風呼呼地吹著,夾雜肅瑟的氣息吹向了人群。

      莫離殤靜靜地站在那裡,纖細的身影在蒼穹中顯得纖細無比,但她的腰挺得直直的,彷彿青松般屹立不倒,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堅忍不拔的風儀。

      她就是這麼站著,卓爾不凡,衣袂飄飄,仙姿絕然,杏眼含威冷冷的看著王媚娘,唇間勾起譏嘲的弧度。

      她站在地上,王媚娘坐在馬上!

      她仰視著王媚娘,王媚娘俯視著她!

      可是她全身散發出來的高貴,絕然,孤傲,威儀的氣勢卻是王媚娘所遠遠不及的,只一個眼神就將王媚娘牽強的表現踩踏地淋漓盡致。
         
      看著死到臨頭的莫離殤身上還散發出讓人無法仰望的光芒,王媚娘又氣又嫉,勾起了萬丈怒火,咬碎一口銀牙恨聲道:「莫離!難道到現在你還自以為自己是太子妃麼?」

      眉輕輕地挑了挑,挑出了一個完全無懈的譏嘲弧度:「本宮不是太子妃難道你是麼?」

      王媚娘高傲的仰起了頭,得意道:「也許,等你死後,我會好好服侍太子哥哥的,一定會比你做的更好。」

      「哈哈哈…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明月太子又不是吃錯藥了能看上她,她連給咱們老大提鞋都不配!」

      「就是,她一定是平日不照鏡子,就她那臉長得比馬長,小眼睛塌鼻子,嘴大吃窮郎,還有一臉白麻子,明月太子能看上她才怪呢!」
         
      王媚娘聽了勃然大怒,不得不說南風的確嘴很毒,她的臉不過稍長一些,但這是鵝蛋臉,居然被他說成了比馬臉還長!她的眼更是狹長上挑的鳳眼,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地方,因為她只要稍稍一瞇就如狐狸般透著一股子妖媚,讓她集清純與妖嬈於一體,可是在南風這狗嘴裡說出來變成了小眼睛!她的鼻子雖然不高挺卻也是小巧玲瓏的,透著一股子清靈之氣,怎麼也不可能是塌鼻子!她的嘴並非時下的櫻桃小口,卻薄如刀刃如透明的冰凌讓人垂涎欲滴,又怎麼成了南風口中的嘴大吃窮郎呢?而她最為在的意的就是鼻樑上幾個極為淺的雀斑,可是這根本不影響她的美貌,卻被南風譏諷成了大麻子!

      這讓她如何嚥下這口氣去。

      眼中陡然射出了犀利的刀光劍影,她想也不想,揮起了長鞭狠狠地掃向了南風,那下手之重是想把南風打得血肉模糊骨頭盡折。

      「我的人輪不到王小姐來教訓。」莫離殤亦全身散出風霜般的冷寒,纖臂疾伸一把抓住了王媚娘的鞭,眼冷冷地盯著她。
         
      王媚娘拚命的拽著鞭子,可是她又怎麼是莫離殤的對手,臉脹得通紅,對莫離殤威脅道:「這整座山上除了你那區區一百人都是我們王家的人,現在就算我要殺了你都沒有人會為你出頭的。你要是識相就好好求求我,我興許還能看在太子哥哥面上給你一個全屍,否則我讓這所有的將士輪了你,讓你從此臭名遠揚!」

      「殺了我?哈哈哈…」莫離殤大笑:「難道你想謀反不成?」
         
      殺意頓時盈滿了她的全身,冷蔑的看著拚命拉扯著長鞭的王媚娘,她突然鬆了手,王媚娘正在用盡之時,突然沒有著力點,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好在她靈機應變,腳下用力勾住了馬蹬子才穩住了身形,不過卻是十分的狼狽,惹得莫離殤這邊的人又一陣的嘲笑。
   
      好不容易保持住身形的王媚娘氣怒不已,破口大罵道:「莫離殤你還在做夢麼?這剿殺令可是皇上下的,你就算是身為太子妃也不能違抗聖意,皇上在我們出發前曾有密旨,違令者斬!今天你就是不想死也得死!」隨即看著莫離殤身後的人囂張道:「你們這些賊寇,今日你們有西秦的太子妃陪著你們一起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眾人不禁群情激憤,把王媚娘罵了個狗血噴頭。

      「是麼?」莫離殤譏嘲的眼光上下打量著王媚娘,把王媚娘看得心中一陣膽寒。

      看得她心頭火起,為什麼?明明是她有理,她拿著聖旨,她理直氣壯,怎麼莫離殤看她的眼神卻反而充滿了嘲弄,充滿了蔑視,倒顯得她心虛似的。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忘了剛才教訓又揚起了鞭子狠狠地甩向了莫離殤。

      「你敢,賤人!」莫離殤身後的人騰得衝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鞭身,他可像莫離殤剛才只是抓著鞭身,而是狠狠的往下一拉,把措不及防的王媚娘拉下了馬。

      「啊。」眼見著王媚娘就要摔了個狗吃屎,這時…。

      「媚娘。」從軍中斜飛出一人長臂輕舒抱住了跌下馬的王媚娘。

      「爹爹,殺了她!快殺了她!」站穩的王媚娘眼中全是惡毒的殺意,她指著莫離殤瘋了似的吼叫起來。

      所有的人都站著不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王將軍則慢慢地走到了莫離殤的面前,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莫離殤。
   
      莫離殤淡漠地看著王文遠,這就是王媚娘的父親,王太后的第二個侄子,看樣子五縷長髯,皮膚白淨,身材適中,年約四十歲的樣子倒並不像是將軍更像是一個文臣,只是眼中的精光洩露了他的本性,帶著尖銳的野心。
   
      「太子妃!」王文遠犀利的目光盯了莫離殤一會,在他這般強烈的氣場之下莫離殤竟然能巍然不動讓他不禁心中暗驚,他想了想,抱起了拳算是對莫離殤行了禮。

      「王將軍」莫離殤亦淡笑著頷首,等待著王文遠的下文。

      果然只聽王文遠道:「太子妃,聖命難違,還望能移駕一步。」

      「爹爹,你跟她囉嗦什麼?直接殺了他們了事!」王媚娘瘋狂地叫囂著。
         
      王文遠回頭警告地瞪了眼王媚娘後,和風細雨地笑看著莫離殤道:「想來太子妃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望太子妃能理解我們這些臣子的苦衷,讓我們能早早完成了皇命回去與家人團聚。」

      「如果本宮說不呢?」

      笑更是溫和,溫和到讓人覺得渾身發冷,那溫暖的笑容之下隱藏的是千年的玄冰,陽光斜斜的照在了他算得上了清秀的臉上,分割出了詭異的弧線。

      他輕描淡寫的捋了捋長鬚,深藏不露的眼一閃而過得逞的陰毒,如春風化雨般的笑,吐出地獄裡冒出的聲音:「那麼,本將軍只能把太子妃當作叛軍論處了。」

      「哈哈哈。」莫離殤大笑,笑得天地失色,眼中的諷刺明顯流露:「王將軍何必假惺惺的呢?你們來時不早就算計好了要殺了本宮麼?怎麼到這裡卻開始惺惺作態了?你不覺得噁心麼?」

      臉色一變,鐵青忽現,狼狽的痕跡劃過了王文遠謙和虛偽的臉,沉聲道:「太子妃你這是欲加之罪,眾人都看到了本將好心好意歸勸於你,希望你珍惜與太子的一份情意,希望你以大局為重,希望你以西秦為重,可是你卻死活不聽,偏偏要違抗聖旨,本將實在無法只能將你與亂軍一同處置 ,這有何不對?」

      「對,很對!不過…。」莫離殤笑道:「你今日要是敢動本宮一根毫毛,敢動這裡的任何一人,本宮就讓明月滅了你們王家九族!」

      「放肆!」王將軍假裝的謙和面容一下碎裂,他大掌一揮,狠狠地擊到了地上,揚起了無數的層土。

      「你可以試試。」眼神淡淡的瞥過了他,聲音飄忽得無法捉摸卻讓王文遠聽得心驚膽戰。

      王文遠眼惡狠狠地盯著莫離殤,閃爍著不定的光芒。

      手緩慢地抬起,在陽光下那佈滿劍繭的手充滿了殺意,那一手決定了上百人的性命!只要他一揮下,那數千兵馬就會如潮湧般襲向他們,他們區區一百人就會如淹入汪洋中的螞蟻毫無反手之力。

      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看著王文遠的手,那是死亡之手,只要手放下就意味著生命的消失,青春的凋泠…。

      莫離殤眼波輕閃,就在王文遠眼神一變,斷然揮下之時,莫離殤如鬼魅般平地消失,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卻發現莫離殤牢牢的抓著王媚娘。

      五指如鉤,粉紅的指甲閃爍著鱗鱗的光澤,那是比刀刃還薄的尖銳,誰也不懷疑,只要輕輕的一割,王媚娘千嬌百媚的腦袋就會離開她那欣長如玉的脖子。

      「爹,救我…。」王媚娘眼中全是驚濤駭浪之色,拚命的掙扎著,腳用力的在地上蹬著,全完剛才的囂張狂傲氣焰。
         
      「王小姐,還請安份點,否則本宮要是一時失手傷了你可就不妙了,傷了脖子倒也罷了,最多不過是個死,要是不小心劃破了你這花容月貌,那你就生不如死了…。」

      「不…。」王媚娘聽了眼中露出恐懼之色,卻再也不敢動了,只是看著她的父親,露出了企求的神色。

      王文遠按耐住內心的焦慮,沉聲道:「太子妃想要如何?」

      「放了我們所有的人!」

      「辦不到!」王文遠想也不想的拒絕。

      「不,爹爹,救我,我不要死啊,我還要嫁給太子哥哥呢!」王媚娘嚇得尖叫起來。

      王文遠氣瞪了她一眼,恨恨道:「讓你別來,你偏要來,現在自己承擔後果吧!」

      「不!」王媚娘絕望的尖叫。

      莫離殤哈哈大笑,譏嘲道:「王將軍果然是好氣魄好氣概,為了西秦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連女兒都捨得啊!」

      王文遠眼中閃爍,臉上卻笑道:「身為臣子莫說是女兒就算是要本將軍的命,本將軍也絕不會皺了皺眉。」

      「果然是忠君愛國的人。」

      莫離殤淡淡一笑似譏似諷,指下猛得用力,尖銳的指甲劃破了王媚娘細膩的皮膚,血頓時湧了出來,一股血腥氣味瀰散開來。
   
      「啊,不要啊,不要殺我…。」王媚娘看著胸前的血,嚇得失聲尖叫,眼瞪得直直的,先是痛苦的低喃隨後驚慌失措的尖叫:「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不要,爹爹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王文遠臉變得僵硬,陰鷙地看著莫離殤。

      「不好意思!」莫離殤無辜的輕笑,眼中寒光閃現:「好久不殺人了,竟然技藝生疏了,居然沒有劃破大動脈!」

      「我沒有死!」王媚娘聽莫離殤的話後驚喜的叫了起來。

      「對不起,王小姐,這次是我的錯,下回我一定不會劃錯了。」莫離殤的眼中閃著惡毒的光芒,聲音輕柔地彷彿要滴出水來,那神情卻如對情人般竊竊私語。

      王媚娘聽了渾身發冷,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傻傻地看著莫離殤,半晌才吐出了幾個字:「你是魔鬼。」

      無所謂的聳聳肩,莫離殤笑得嫣然,那一回眸間的嫵媚堪比妖精、
         
      指輕輕的拂去了她耳邊的發,溫柔如水,將唇湊到了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說對了,江湖上人稱我仙魔女。不過,你應該沒有機會說出去了。」

      就在王媚娘驚駭的張大眼欲大叫之時,莫離殤快如閃電點了她的啞穴。

      抬起頭示威似地看著王文遠,莫離殤笑道:「王將軍可要再想想?或許會改變主意?」

      王文遠陰晴不定地看著莫離殤,唇緊緊地抿著,在作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莫離殤好整以暇地看著王文遠,她在賭,賭王文遠不會放棄王媚娘,倒不是王媚娘在王文遠的心中有多重要,而是因為現在王家能配得上明月的女人能勉強夠格的也就王媚娘一人了,所以對於王媚娘王家是精心培養,全力栽培的。

      他們王家怎麼捨得把一個培養了這麼久的棋子廢了呢?

      「本將軍是奉了皇上了聖旨。」
         
      「本宮知道。」莫離殤瞇起了眼,輕笑:「不過,皇上是讓你剿匪,這西秦雖然說是國泰民安,但匪徒也不少,王將軍不如為民除害,隨隨便便找個匪窩,殺他個一千二千的當不是難事吧?」

      「皇上要殺的是太子妃手下的這些人。」王文遠再次陳述,與其說是想說服莫離殤不如說是想說明自己。

      「呵呵,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再說了,如果王將軍高抬貴手了,本宮一定讓這些人從此銷聲匿跡,如何?」

      眼微微一閃,王文遠憤然道:「太子妃難道是想讓本將軍欺君麼?」

      肩輕輕的聳了聳,莫離殤笑道:「王將軍會怕欺君麼?當初彭城林員外好像是王將軍家的姻親吧?」
         
      莫離殤微微的側了側頭,彷彿進入了思考,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對了,那林員外的女兒好像是王將軍的小妾吧?嘖嘖,那林員外的面子真不小啊,連大昭的皇子都能去做客,怪不得王將軍會娶了王員外的女兒為妾呢!」

      臉頓時大變,犀利如刀看向了莫離殤,聲音陡然變得尖銳「你說什麼?本將軍怎麼不明白呢?」

      「王將軍是真糊塗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你說呢?」王文遠突然臉上現出猙獰地笑。
         
      莫離殤心中一動,驀然升起一絲泛著寒意的不適,她大驚失色,轉過身時,只覺一股大力從身後撲來,還來不及反應之時,聽得「呯」一聲,一個男人的身影痛哼了聲然後如塌了般向她傾倒過去,緊接著刀尖劃破皮肉的痛席捲了她的全身,而她的臉上,脖子間立刻被噴湧而出的熱血澆了個透。

      恐懼,害怕,瘋狂地席捲了她的全身,這是誰的血?為何這麼的灼熱,燙傷了她的身體裡的細胞,讓她痛徹心扉。

      就在這裡王媚娘被一股大力卷離了她的掌握,而她卻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隨著她倒下了還有一個人,那張痛苦的臉正好倒在了她的眼前,蒼白而無力,但卻透著欣慰。

      那一刻她腦中彷彿爆炸般炸了開來,驚鴻般劃過了尖銳的痛楚。

      「南風」

      她悲慟的哀鳴,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撫上了南風的臉,這個妖嬈的男子竟然為了她而奮不顧身的替她擋去了致命的一掌。

      「你堅持住,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微一遲疑後,莫離殤立刻點住了他所有的穴道,卻在這裡發現她的內力已然沒有了,一個習武之人沒有了內力意味著什麼?

      她瞬間呆滯,腦中一片空白,耳邊是怒極的呼喝身,痛罵聲,但是她卻完全聽不到了,連一根冰冷的劍橫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亦沒有覺察了。
         
      她瘋了似的從懷中掏出九花玉露丸,拚命的往南風的嘴裡塞,彷彿倒豆子般拚命的倒,小個子為了她而死,她沒有救活,現在南風又要為她死了,她一定要救活他!

      唇緊緊地閉著,沒有一點的聲息,無論莫離殤怎麼捏那牙關咬得緊緊地就是不張開。

      莫離殤伸出纖細的指用力的挖著,企圖讓他張開一個縫隙讓她將九花玉露丸倒進去,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他已經死了。就算你是神仙也救不活了。」耳邊傳來王媚娘怨毒的聲音,讓她如遭重擊停頓在那裡。
         
      她低下頭看著已然了無聲息的南風,就在數個時辰前這個男子還對她怒言相向,甚至動了手,可是才幾個時辰後卻為她獻出了年青的生命,他還未娶妻,他還這麼年青,年青到讓老天嫉妒,就這麼收去了他寶貴的生命。

      腥紅的眼慢慢地抬起,腰部被刀劃過的尖銳痛楚遠遠不及內心的痛,嗜血的目光狠戾地看向了飛虎。

      這就是她一手培養的兄弟,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在她的背後捅了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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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4:5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為什麼?」
         
      淡淡的笑容輕綻於她的臉上,彷彿夜中的罌粟搖曳著嗜血的陰暗,這三個字從她的牙縫中迸發出來,如魔般的淒厲張狂,聲音彷彿一根根細針扎入了飛虎的血液裡,在他的血管裡詭異的游動,隨著他的血液直擊到了他身體最柔軟之處——心臟。

      心緊緊的收縮起來,那是恐懼的收縮,牽動了他面部的神經,無可抵制的驚恐。

      「對。對。不。起。老大,我。原沒打算殺你,只是想制住你…。」蒼白的辯解讓莫離殤的眼變得更是狠戾怨毒。

      唇間無法控制住森冷的笑意,潛藏在心靈深處暗黑的邪意激起她無盡的魔性:「可是你殺了南風,他是你的好兄弟!」

      「那是意外。」

      飛虎澀了澀後為自己進行無力的辯解。

      莫離殤微微一笑,沾染著鮮血的臉綻開了妖異的笑,讓飛虎的手突然抖了抖。

      她斜著眼看著脖間明晃晃的劍,譏嘲道:「難道你將劍指著我的脖子也是意外麼?」

      飛虎尷尬地笑了笑,劍卻更加貼著莫離殤的皮肉。

      「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
         
      「太子妃你不要作徒勞的掙扎了,拖延時間也是沒有用的,你中了迷筋散,這東西不是毒,卻能讓任何人在一個時辰內失去內力。而這一個時辰足夠你死上千百遍了。」

      「是麼?」莫離殤抬頭看向了王文遠,淡淡道:「那麼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她好整以暇的微微地抬了抬身體,把飛虎嚇了一跳,大喝道:「別動!」

      眼中閃著諷刺的光芒,莫離殤朱唇輕啟「:飛虎難道你就這點本事麼?我教了你們這麼多,你卻連風吹草動都會害怕麼?」

      飛虎狼狽的扭過了頭不敢看莫離殤,卻對著魔鬼訓練營的人叫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要想試圖耍什麼花樣,我就把老大這顆美麗的腦袋喀嚓下來。」

      「飛虎,你這個狗日養的,你居然敢這麼對待老大,要不是老大千里迢迢趕來救我們,我們的人怎麼可能全身而退,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麼?」
         
      魔鬼訓練營的人氣得發抖,看著莫離殤身上全是鮮血與泥漿,本來是弱不禁風的美嬌娘卻狼狽不堪,更讓他們觸目驚心的是她腰間的傷口在汩汩的流著血,那血刺激得他們血紅了眼,所有的人都緊緊的握著刀柄,掌心捏出了汗,刀尖飢渴的輕顫著,恨不得上去將飛虎亂刀分了屍 ,可是卻不敢輕舉妄動,就怕飛虎一個失手殺了莫離殤,只是急紅了眼叫罵著。

      飛虎面無表情地聽昔日的兄弟罵著各種難聽的話,只是眼看著王文遠,等待著王文遠的指示。

      「你是誰的人?是皇上的還是王將軍的?」莫離殤冰眸子中燃燒著來自地獄的火焰,緊緊地盯著飛虎。

      飛虎默不作聲,再次看向了王將軍。

      唇間的冷意更盛了,輕笑道:「看來不用問了,你是王將軍的人。」

      「太子妃既然知道這麼多,可以安心的去了。」王文遠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

      「是麼?你確信?」
  
      「本小姐當然確信!明年今日就是你的週年!」王媚娘此刻已然被解了穴道,她勢如瘋虎般衝了上來,用盡全力猛得踹向了莫離殤的小腹,她最恨的就是莫離殤,她一定要親手殺死莫離殤,才解心頭之恨。

      就在她的腳踢到莫離殤身上時,莫離殤以詭異的角度避了開來,指輕劃過王媚娘的腿上,瞬間劃破了王媚娘的衣衫亦劃破了她的皮肉。

      王媚娘只覺腿一麻,還來不及叫時,就被莫離殤又一次扣住了喉嚨。
         
      而就在這電閃雷鳴之間,莫離殤後肘反擊,將正在看得目瞪口呆的飛虎推向了他自己手中的長劍,那長劍頓時飛快的刺入了他的心臟之處,乾脆利落得沒有流出一滴的血…。

      呼吸頓時停止,所有的人都措不及防地看著這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不能從中清醒過來。

      為什麼只一轉眼的功夫,受制於人的成了主動方,而原來還趾高氣揚地主動方卻成了劍下亡魂。

      「好!死得好,這麼死算是便宜他了。」魔鬼訓練營裡的人驚訝過後哄然叫好,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在山中迴響陣陣。

      飛虎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劍,看著劍毫無阻礙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臟,徒留半截劍柄在他的胸腔之外隨著他斷續的呼吸而輕顫著,輕顫著難以相信的恐懼…。
         
      這時,他感到了冰冷的山風吹入了血肉與劍身之間的縫隙,冰涼刺骨!連帶全身的血液都僵冷無比,血帶著千年玄冰的冷流竄在他的身體裡,他越來越冷,冷得眼睛變得模糊…。

      終於他敵不過這無邊的冰冷,在血液結成凝冰之際直直的摔了下去。
         
      「呯」他的身體如坍塌的房子瞬間倒了下去,在倒之前他徒勞地想要站起來,想證明他還活著,可是他沒有站起來,只是改變了原來倒下的姿式,變成了以跪姿撲倒在地。
         
      頭狠狠地撞擊在地上,發出的空谷回音余聲裊裊,撞擊在眾人的心頭,那未全刺入的劍柄又再次深入了他的皮肉,頭,劍柄,膝蓋成了他的支撐點,讓他沒有全然地倒在地上!

      他匍匐的死去……

      穿透了胸腔的劍明晃晃的在陽光下閃耀著森冷的光,一滴滴的血順著劍身回到了他的身體上,劍更亮了,嗜血過後的冷硬!

      南風靜靜的躺在他的面前,眼還未閉上,唇間甚至帶著笑。

      而飛虎彷彿就是為了贖罪般跪於南風之前…

      微風吹過,拂起一陣涼意,原來冥冥之中早就安排!
         
      眼神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閃爍得是噬人的寒芒,她唇間勾起冷冽的笑,對著王文遠道:「王將軍,這山不轉水轉,風水也是輪流轉,飛虎背叛了魔鬼營,殺了南風,卻死在了自己的劍下,連死他都沒臉見南風,而王小姐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到了我的手中,那麼咱們是不是可以再來談談剛才未談完的條件了?」

      王文遠死死盯著莫離殤,臉上怒氣頓生,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王媚娘,要不是她,怎麼會壞了他們的好事!

      難道真的不理王媚娘麼?

      他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你殺了她吧。」這時從王文遠的身後傳來一聲輕淡如風的聲音,淡得飄緲卻冰冷無情。

      那口中彷彿不是談論一條人命,只是閒聊天氣般的輕忽。

      莫離殤的臉頓時變了,這個聲音那麼的熟悉,無論怎麼變聲,她都能聽到最真實的內在。

      「公子…」王文遠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身後。

      「一個廢物你還當作寶麼?你以為就憑這樣的貨色滄海明月會看上她麼?沒有用的廢棋留著就是浪費,不如死了還乾脆。」

      他的聲音雲淡風輕,飄緲如煙,漫步而出,長身而立。

      一張極其平凡的臉,唯一能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對眼,犀利如刀,精光四射,漫延著無邊的風雪之意,掩藏在眼底的是堅硬到極致的冷血。

      讓人望而怯步!

      「太子妃,別來無恙。」男子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向了莫離殤,冷然到極致的眼底有著無法掩藏的熱烈與怒氣。

      「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故人,佟…。」莫離殤微微的笑,剛欲出口的太子兩字被粗魯的打斷。

      「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沒想到這些盜匪竟然是太子妃的人。」

      佟夜冥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莫離殤,他沒有想到竟然是莫離殤帶著人搶了他送給西秦的禮物,讓他在西秦丟了這麼大一個人。

      「我不懂你說什麼,他們都是我的部下。」莫離殤當然不會承認是她搶了佟夜冥的貢品,哪怕心知肚明,知道是一回事,她要開口承認了就又是一回事了。

      「是麼?你的部下…西秦的皇上會下剿殺令麼?」

      「這是我們西秦的事好像與你佟…」

      「不如我們來談個條件。」佟夜冥又打斷了莫離殤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戳穿了他的身份,尤其是在西秦將士之前。

      莫離殤譏嘲的一笑,並不言語,但眼中的不屑卻是顯而易見的。

      「我們只要殺你身後的人,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公子!」王將軍大驚失色,忍不住叫了起來。

      他看得出莫離殤是認出了佟夜冥了,如果現在放了莫離殤,那不就等於將他與佟夜冥勾結的事暴露於人前了麼?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佟夜冥會做這種充滿了危險的事。

      「老大,你不用管我們,只要你活著,我們死了又如何,何況我們一百人救了營裡一千九百人的命,值了。」

      「閉嘴!」莫離殤對著身後的人狠狠地瞪了眼後,對佟夜冥冷笑道:「對不起,我是一個敬酒也不吃,罰酒也不吃的人,看來咱們談不攏了。」

      「是麼?」佟夜冥笑,笑得更是輕柔,讓人難以捕捉唇間的虛無飄緲。
         
      熟知佟夜冥的莫離殤立刻警戒起來,眼微微一瞇著,就在佟夜冥如鷹般騰然而起,鷹擊長空直撲向莫離殤時,莫離殤腳踩凌波微步,快速閃身將王媚娘擋到了自己的身前。

      寒光一閃,佟夜冥人在半空從腰間拔出軟劍狠狠的刺向了莫離殤…。

      不!

      是狠狠地刺向了王媚娘,失去內力的莫離殤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冰冷的劍刺入了王媚娘嬌柔無力的身體裡…。

      鮮血,迸出!

      痛到極點,王媚娘那對明媚的大眼如死魚般的突出,死死地看著佟夜冥,完全是不可置信。

      她慢慢地伸出了手,指著佟夜冥,想要說什麼時喉間咯登一聲,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緩緩的倒下,激起一片塵土,了無聲息。

      一條人命就這麼流失於天地之間,沒泛起一點的漣碕。

      「你果然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莫離殤眼含鋒銳倒退了數步。

      魔鬼訓練營的人立刻圍到了她的身邊,作出了保衛之狀。

      無所謂的笑,笑得輕描淡寫,眼依然無波的冷寒,他昂立於眾人之間,雖然平凡卻難掩他的華貴威嚴。

      「公子!」王文遠大為悲傷,悲憤的叫了聲。

      佟夜冥右手輕抬,眼尾輕掃了王文遠,眼中的警告之意如漫天的雪舞侵襲向了王文遠,讓他戰戰兢兢。

      王文遠又氣又痛又恨,目眥盡裂看著佟夜冥,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於按耐住了心頭的怒火嚥了下去。

      「她已經死了,現在你可以作出選擇了。」他的聲音一如以往的冷清,卻有著旁人無法捕捉的期待,期待地看向了莫離殤。

      「老大!不要管我們,你盡到力了,你答應他吧!」所有的人都在莫離殤身後悲鳴地嘶吼著。

      「統統給我退後五十步!」莫離殤對著眾人怒吼道。

      所有的人都緊咬著牙,堅定地看著莫離殤,腳下卻一步不退。

      「怎麼?我還沒死你們就不聽我的話了麼?」冷冷的聲音就如地獄中冒出的飄緲暗沉。

      眾人悲憤激昂,虎目含淚看著莫離殤,終於小隊長林立沉痛道:「大家往後退五十步。」

      「林隊長!」

      「這是命令!」

      「是」

      嗚咽著,心不甘情願地最後看了眼莫離殤,他們才踏著整齊的步伐往後退去。
         
      直到退後了五十步,莫離殤才緩緩的回過頭對佟夜冥淡漠道:「你覺得我會捨棄他們麼?他們是這麼愛戴我,就算用他們的命來換我的命,他們都毫不猶豫,試問我能放棄他們麼?」

      微微一笑,笑得陰寒森冷,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出了卻是死亡的冰冷:「你別無選擇。」

      唇間的譏笑愈盛,她的眼始終盯著佟夜冥,輕道:「你想知道我的選擇麼?」

      「我的選擇就是…。」莫離殤越說越輕,輕到幾不可聞。

      佟夜冥眉輕皺了皺,上前了數步。

      三步,二步,一步…

      幽深的暗光掠過了她的眼,她猛得作出蒼鷹搏兔之狀,衝向了佟夜冥。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王文遠與佟夜冥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而王文遠甚至是以佟夜冥馬首是瞻的,不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被佟夜冥殺了而敢怒不敢言。

      只要抓住了佟夜冥,他們就會投鼠忌器,那麼這些隊員就能保得性命。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內力全失就會沒有力氣了,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因為學武晚了,乾爹為了鍛煉她的對敵能力,第一個教她的不是內力而是技巧,可以不用內力降敵的技巧,因為就算她再怎麼勤奮的練內力也比不上那些從四五歲開始練的人。

      內力的東西不是說差五歲的就勤能補拙,而是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就差之千里了,即使是後來用盡的奇珍異藥改變了她的筋骨,她的內力始終不能達到巔峰。

      但是她的搏擊技巧卻是爐火純青的。

      現在她缺了就是機會,只要佟夜冥走到了她的範圍內,她就有機會抓住他。

      「你沒有中迷筋散?」佟夜冥有些狼狽地躲避,眼中一掠而過驚訝之色。

      她咬著牙,腳尖疾點,踩起了地上的一柄長劍,刀光劍影之中,映出了她清麗絕倫的容顏與眼中的冰冷。

      長劍輕揮卻是劍劍致命,雖然沒有內力卻是佔了巧字。

      佟夜冥望著她,狹長的鳳眼危險的瞇著,犀利中透著苦澀與狠絕。

      「你就這麼恨我?非要致我於死地不可麼?」

      沒有言語,有的只有致命的劍影。
         
      沒有內力的她不敢說一句話,因為一旦開口就能讓佟夜冥覺察到她的氣息的不穩,內力的失去,她只能用最輕巧的挪移之術躲避過他的掌風,用最精妙的劍術與他對抗。

      還有她就是搏,搏佟夜冥對她的情,不會痛下殺手。

      日影西斜,天更冷了,崖上的風有些刺骨的冷,她白衣帶血,恰似白雪紅梅在風裡漫漫而舞,舞動的是翩遷,讓佟夜冥眼中有瞬間的迷離。

      他彷彿又回到了前世,她也曾在風中為他而舞,那時的她沒有這些刀光劍影的冷冽,全是溫情蜜憐的愛意。

      為什麼?為什麼造化弄人,在他決定要挽回這一切時,她卻已然遠去,遠去的不但是身影還有心…。

      手下漸漸的失了尖銳,而她卻毫不留情。

      痛著心,他的眉越皺越緊…。

      風過處,何處吹來桃瓣無數,灑一地粉色旖旎,她的花中舞…。

      又亂了,心又亂了,看著她的身影,他竟然有著瞬間的迷離。
         
      突然她縱身而起,足尖輕點,帶動花瓣點點,凌厲的勁風劃過他的臉龐,他微一避過,卻看到橫過眼斂的是她纖纖細足,人過留香,那是桃花的淡香,隱約著她的體香…。

      心中一動,他伸出手欲抓住這一抹餘香,卻被她如泥鰍般的滑過。

      而他的勁風卻橫掃過了崖邊數株桃樹,頓時漫天花雨,瀰漫開淡雅清香,欲醉,欲醉…。

      兩人你來我往,劍影翻飛。

      一個剛硬,一個輕柔。

      一個內力四射,一個輕功卓絕。

      她飄忽如仙,袖影輕揮,如行雲出岫,飄緲淡雅,劍影飛舞間,挽無數劍花,恰似煙花絢爛,又似銀蓮初綻,衣袖翻浪,中出利劍,直直的刺向了佟夜冥的前胸。

      佟夜冥不敢怠慢,催動全身內力,空手白刃欲奪下她的長劍。

      就在肉掌要碰到長劍之時,那劍如靈蛇,陡然消失,挽一劍花,改變方向。

      他的眼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她的心劃過片片冰晶,有些急燥。

      沒有了內力,沒有了毒藥,要想戰勝佟夜冥真是實在不易,而他身後還有王文遠數千精兵虎視眈眈。

      她淒然地笑,眼中的無助瞬間撞擊了佟夜冥的心。

      曾經她就是這麼笑過,就在那日她永遠離開了他。

      痛一下襲入了骨髓,讓他有瞬間的停擺。

      「撲」

      劍入皮肉的聲音驚醒了他。

      先是心痛,麻木,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慢慢地他才感覺到了身體的痛。

      冰冷的眼看向了自己的肩,那明晃晃的劍正毫不顧忌地插入了他的肩胛骨,順著閃著幽光的劍身,他看到了劍柄,那劍柄被一隻嫩白的小手緊緊的握著…。

      她在笑,笑得這麼的殘忍,笑得沒有一點的溫度,原來那一抹淒美的笑只是她引他入甕的計!

      「你利用我?」閉了閉眼,掩住了心底的痛,墨黑的睫毛彷彿掛霜般的寒。

      「有何不可?」她笑得輕盈,人如閃電,抓住了佟夜冥,將劍用力拔出,灑落紅點點,與那桃花的粉紅相得宜彰,形成了詭魅妖冶的美。

      劍柄狠狠的敲擊了佟夜冥的各處穴道,沒有了內力只能借助於外力。

      「你沒有內力?」

      雖然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佟夜冥的眼中冒著滔天的怒火,這個女人居然又一次欺騙了他,只這一會,一而再,再而三欺騙了他兩回。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居然會上一個人的當上了兩回!

      難道她真是他的毒,讓他無藥可解麼?
         
      「現在知道你已經晚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佟太子,現在咱們再來談談條件可好?」她笑得溫柔,彷彿要滴出水般,讓佟夜冥一度夢迴當初,可是她語氣中的冰冷與手下的中尖銳卻把他拉回了現實。

      即使是被制,他亦是昂昂傲骨,他笑道:「你以為王將軍會聽我的麼?」

      「聽不聽試試不就知道了?」她不以為意的笑,笑中多了份輕鬆。

      王文遠可以不顧王媚娘的性命卻能不顧佟夜冥的性命麼?

      佟夜冥可是他通向權力頂峰之位的強大助力!相信他不會為了區區二千個不足為道的人而置自己的野心而不顧的。

      「太子妃,快把公子放下?你難道瘋了麼?你可知道你要了殺了他,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麼?」

      果然王文遠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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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5:1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我有說要殺了他麼?我只想以命易命而已。」
         
      轉臉對著佟夜冥輕漫一笑:「怎麼樣?一百條人命換你一條命,換不換?他們都是平頭百姓死了就死了,你可是不一樣,你是含著金匙出生的,好不容易到了現在一步,難道你想放棄麼?」

      佟夜冥一聲不響,一雙桃花眼漫天飛雪帶著凍傷人的溫度死死地盯著莫離殤。

      兩人互相對望著,他清冷如月,她曼妙如風!他剛硬強勢,她卻以柔克剛。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刀光劍影般來回了幾次,她卻依然含笑風中,一如傲雪寒梅,演繹著自己的錚錚傲骨…。

      終於他輕啟薄唇,唇間勾起自信傲然的弧度,眼利中刀鋒:「你不敢,就算我立刻下令殺了這幫人,你也不敢動我。」

      「是麼?」她妖嬈一笑,風華萬千。
         
      就在這一笑間,手起劍落,寒芒輕閃間,那如紙般薄的劍鋒無情的劃破了佟夜冥的脖子,只差分毫就是勁動脈,血就這麼彪噴而出瀰漫了眾人的眼,濕透了衣服,滴落在地上。

      發出單調地讓人害怕的滴答聲。
         
      「怎麼樣?滋味如何?現在你還自信滿滿的認為我不會下手麼?」她笑得妖嬈,彷彿山間的精靈集一身的靈氣與邪氣還有魅惑,只是眼底卻始終如冰,不含一點的溫度。

      「你瘋了麼?莫離殤,你想挑起兩國的戰爭麼?」王文遠又急又驚的怒吼起來。

      莫離殤無辜地聳了聳肩似譏似笑道:「王將軍這是說什麼話來?他不過是你手下的一員小兵而已,我殺了他與兩國之間的戰爭有什麼關係?」

      「你…。」王文遠被莫離殤嗆得啞口無言,只是恨恨地看著她。
         
      佟夜冥卻不敢置信地瞪著莫離殤,臉色鐵青!他不相信!不相信那個曾經愛他入骨的女人敢下這般的狠手,難道當上一世的愛消磨殆盡在這一世連一點的情意都沒有了麼?

      傷痛,憤怒,嫉妒,席捲了他,他森然地看著莫離殤,看著她滿不在乎的淡漠,妖冶無限的清麗,那如花般的艷卻不是為他而綻放!

      她的眼中沒有半點漣碕,唯有一潭死水般的冰寒。
         
      痛彷彿一根尖針刺入了他的心臟,先是麻木,讓他沒有了感覺,然後迅速漫延開來,瞬間就瀰散到了他全身,血液變得冰冷,血管裡彷彿有無數的牛毫細針在遊走,時不時地撞擊著他軟弱的血管,引起他一陣陣的窒息痛楚。

      原來沒有了愛就是陌路!甚至是仇敵!

      可是為什麼天意弄人,就在她的愛已然消逝,而他的愛卻生根發芽,甚至入了骨髓…。

      失望,失意,失落!

      看著她毫無表情的容顏,微顫的睫毛上慢慢的濕潤,彷彿霧氣裊裊,迷漫了他的眼,心痛遠遠超過了身體的痛,那一滴滴的血紅如冬梅初綻,刺目的冷艷。

      曾經他冷眼看著她血流成河,而今她亦淡漠看著他鮮血淋漓…。

      原來冥冥之中都有安排,欠了誰的情總有還的時候……

      慘然一笑,眼中冰寒凝結成霜,對著王文遠沉聲道:「放人!」

      「公子…。」王文遠不甘心的叫了起來,難道他損失了一個女兒的結果就是把莫離殤手下的人都放了麼?

      那麼下一步是不是連莫離殤也要放了?如果莫離殤放了,那麼王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放人,你聽不明白麼?」眼陡然一寒,森冷的光幽幽的射向了王文遠,讓他遍體生寒。

      「好。」王文遠氣怒不已卻無可奈何,轉身對數千人怒吼道:「放人!」

      「嘩」地一聲所有的人齊刷刷地讓開了一條通路。

     莫離殤對著身後的人道:「你們快走。」

      「老大!」眾人悲淒地看著莫離殤一動不動,誰也不肯走。

      「走!」聲音陡然提高,杏眼含威。

      「要走一起走!」林立悲憤的叫道。
         
      莫離殤氣怒道:「讓你走就走,你囉嗦什麼?難道你想讓這些弟兄都因為你的遲疑而送了命麼?想想他們,有的人未成年,有的家有嬌妻幼兒,有的還上有老母,你難道想讓他們的親人從此以淚洗面麼?你,立刻,馬上,帶著他們走!」

      凌厲的命令之後,眼波流轉向了已然僵硬的南風,心微微一痛,聲音變得柔軟卻讓人涓然淚下,幽幽道:「南風已經死了,他一定很想回家…。」

      「老大!」這句擊中了林立最軟弱之處,他愴然而泣,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所有魔鬼訓練營的人都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悲情不已的磕了三個響頭。

      「我們走!」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林立才說出了這三個字,而後騰地站了起來,抱起了南風,翻身上馬,帶著眾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西秦的包圍區。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就不忍心再走了。

      他們一百多個男人竟然要一個弱質女流犧牲自己來挽救他們,這是他們的恥辱,這仇他們一定要報!

      而最讓他心痛的是,他們的老大,將面臨著未知的命運…。

      看著他們終於逃脫了王家軍的範圍,莫離殤如釋重負的笑了,到此她才真心寬慰地笑。

      她沒有拋棄他們,也沒有放棄他們,她終於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解救了他們。

      王文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惡狠狠的看著莫離殤,如果眼光能殺人,莫離殤定會死了千百回。

      「現在你可以放手了麼?」佟夜冥的聲音充滿了疲憊的傷痛,冷得恰似玄冰。

      「你說呢?」

      頭猛得轉過去,緊緊地盯著莫離殤。

      「呵呵,聰明的佟太子難道會不知道麼?我當然是想讓太子送我一程了。」

      眼微微地一瞇,瞇出威儀肅殺之氣:「這個恐怕有點難度…。」

      「只要有心,一切皆有可能。」

      「是麼?」他的唇間掠過殘忍地笑!

      那是他動手的前兆!
         
      就在佟夜冥暴起發力之時,莫離殤如鬼魅般踩著凌波微步,移形換位,手中的長劍揮得筆直,在佟夜冥要脫離她的掌握時,那長劍竟然柔韌彎曲如一條絲帛纏上了佟夜冥的腰,用力一帶間,將佟夜冥又拽了回來。

      佟夜冥措不及防,沒有想到莫離殤手中的劍竟然是軟劍,裡有機關,硬時如鐵,軟時如綢。

      他狼狽地被拉回了莫離殤的身前,積壓於心的怒意讓他沒有了理智,運氣於掌狠狠地擊向了莫離殤的胸口。

      「呯」掌力毫不留情的印上了莫離殤的身體…。
         
      「噗!」一口腥甜的血從莫離殤的口中噴出,噴射出漫天血霧,飄飄裊裊灑灑落落,輾轉入紅塵黃土,凝成血紅的泥珠,滾動數下後終於不動,慢慢的徉徜開來,現在泥中鮮艷的紅,刺目的紅,驚人的紅…。

      而她如燕般輕盈的身體被狠狠的打向了懸崖之下,向張著巨口的崖下墜落,一如斷了線的風箏,無依無靠。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佟夜冥先是一愣,隨後才是痛入心扉的清醒。

      「離兒…。」他失聲驚叫,肝膽懼裂,瘋了似得衝向了懸崖,全然不顧的一躍而下,一隻手抓住了崖上的樹枝,另一隻手險險地抓住了莫離殤的衣袖。

      面具就在這裡飄落下去,露出他蒼白驚駭的臉,那儒雅之下的凌厲線條展現在了莫離殤的眼前,透過山間的薄霧,欲雨朦朧,泫然欲泣。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的內力沒有恢復?」他近乎於咆哮的悲鳴。

      她輕笑,搖了搖頭,難道他是傻了麼?她告訴他後等著被他捉麼?現在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離兒抓緊我!」他膽戰心驚地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決絕,那麼堅定的眼神在前世見過,那一次她永遠地離開了他,難道…。

      「不!」他害怕的尖叫,企求的眼光看著莫離殤,哀聲道:「只要你活著…。」

      她笑,笑得風華絕代,眼底不掩淡淡的譏嘲,唇間鮮血不斷的絲絲溢出,染紅了那花瓣般的唇,卻詭異的艷。

      搖了搖頭,她輕柔地聲音欲滴出水來,眼中卻全無半點溫情,有的只是漠然與陌然:「佟夜冥,後會無期。」

      「不」他常年波瀾不驚的眼神中頓時充斥了無邊的驚駭與恐懼,痛頓時席捲了他的全身,他不敢相信,她終將又一次要棄他而去,將無窮無盡的痛苦留給了他!

      上一輩子他痛一生,苦了一生,難道這輩子他還得重蹈覆轍麼?

      不,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救她!
         
      「想想滄海明月,如果你死了,滄海明月會怎麼的傷心,他全殺盡天下人的。」他的唇音吐露著這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名字,他從未想到,他要用別的男人的名字來救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一刻他心碎欲裂。

      「明月…。」她咀嚼著這兩個字,溫柔無比,褪盡了眼中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深情與柔意,彷彿一汪水在她的眸中蕩漾開來,流動出鱗鱗的波動。

      那瞬間他的心弦拔動,可是她的柔情卻不是為他展開……

      這讓佟夜冥又痛又恨又妒嫉,可是他別無他法,為了她能活,他情願自己痛!

      「對。」他痛楚的閉了閉眼,將所有的傷心痛苦掩藏到了心底,才緩緩地張開那對驚人心神的墨睫,堅定道:「為了他,你得活,上來吧。我拉著你…。」

      她的眼終於是看向了他,帶著審視的疑慮,看得佟夜冥心驚肉跳,終於她展顏一笑,那漫漫譏嘲讓佟夜冥終是心冷如冰!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麼?如果我上來的後果是成為你要脅明月的棋子,那麼我情願選擇死…。」

      說完她緩緩地伸出了手,在他驚恐莫名的眼神中,笑得燦爛,化指為刀,一下割破了他與她之間唯一的聯繫,那半截衣袖…。

      「不!」

      他瘋了似的抓住了手中的半截衣袖,那衣袖上殘留著她的體溫,而伊人卻已離去…。
         
      半探著身體,看著莫離殤急墜的身體快速的下沉,風吹起了一頭的黑髮,漫天飛舞著絕殤,而她的臉上竟然是笑著的,那一抹絕艷的笑,在以後無數次地進入他的夢中,讓他痛到醒來。

      眼中永遠是那一襲白衣,若山中雪蓮墜入凡塵俗世。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那紛紛擾擾的聲音碎了一山的春色,無數的花瓣他在淒絕的痛呼下幽幽飄落,每片花瓣上都嵌上傷痛點點,斑駁地墜落絕望的掙扎。

      輪迴兩世,他依然沒有抓住她,他能握住的只有她半截斷袖,唯余清香點點。

      「離兒!」身後傳來滄海明月悲痛欲絕的聲音,在佟夜冥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只看到一抹青影躍下了懸崖,毫不停頓,不帶一點塵世的留戀。

      「太子!」王文遠驚恐地呼喚著,也衝向了懸前,他伸手欲抓住跳崖的滄海明月,卻只抓到了徐徐清風,眼睜睜地望著滄海明月跌落萬丈深淵,迅速匯成了一個黑點1

      為了追上莫離殤下墜的腳步,滄海明月竟然用了千斤墜,只是為了更快的墜入深淵。

      佟夜冥有瞬間的觸動,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他與滄海明月的差距,為什麼莫離殤會選擇了滄海明月而不選擇他。

      原來他的情,他的心,他的愛,他的癡癡纏,在此時此刻都成了一場讓人無言的笑話。

      愛是什麼?愛是毫不猶豫!在愛人最危險時刻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

      愛是什麼?愛是心疼!愛得越深心就越疼,疼到疼著她的疼,疼到奮為顧身!

      愛是什麼?愛是沒有功利,不期回報自然流露,只有在最危急之時才會考驗到愛的真切!
         
      他輸了,不是輸給了滄海明月,而是輸給了愛,因為他的愛不純淨,他的愛不純粹,他在自己與愛之間選擇了是自己,也許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可是這時他才真正認識到了自己,在滄海明月跳下崖的那一刻,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愛。

      他的確不配說愛字,他玷污了愛這個字。

      他永遠做不到滄海明月這般的奮不顧身!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也是那麼的痛?痛到窒息,他彷彿聽到心在胸腔中碎裂的聲音,正在絕望的呻吟…。

      仰頭看向天空,天際正飄來一片烏雲,讓天空上盤旋著詭異的跡象,陰霾陣陣。
         
      他竟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那張絕世的容顏,曾顛倒眾生的臉充斥著傷情與失意,痛到青筋突起,唇間卻勾起了一絲地笑,那笑是那麼的脆弱,彷彿瓷器般輕輕一碰就化為無數的碎片,傷痕纍纍!

      淚,一滴滴的滑落,輾轉成泥,不甘的滾動了數圈後,終於歸於塵土。

      匯成了涓涓細流,演繹著絕望的憂傷,滾燙的淚珠劃過冰冷的臉,如雨般揮灑出痛徹心扉的悲哀。

      也許她的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也是老天對他的憐憫,從此之後,他終於可以斷了對她的情,斷了對她的愛!

      他的心再也沒有柔軟的地方了…。

      滄海明月不是也死了麼?這對他來說不是最好的結果麼?此次他可以說是雙贏了,不但解決了最強勁的對手,而且讓心變得無堅不摧,再也不受任何的左右了。

      他本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心還是這麼的痛,彷彿心底裂了個口永遠無法縫合,只要想到莫離殤這三個字,就會汩汩地流出了鮮血。

      莫離殤,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死了,我還是忘了不了…。

      「你們快去搜,一定要找到明月太子!」王文遠氣急敗壞的命令著,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難道不想活了麼?」王文遠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還沒有準備好,滄海明月不能死!

      如果滄海明月死在了他的面前,那麼就算他們王家是太后的人,滄海瀾也會雷霆大怒,殺了王家滿門的。

      「將軍,這是鬼見愁,根本下不去,下面是萬丈深淵…。」
         
      「你再多說一個字,本將軍就立刻讓你見鬼去!」王文遠想也不想的狠狠打了那個小將一個耳光,現在他已然是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只希望老天有奇跡,讓滄海明月還有一線活的希望。

      數千的將士左看看右看看,終於還是散了開去,盡著最大的努力去尋找起來。

      王文遠則在山上上竄下跳,急不得不停地轉圈。

      這一切都無法干擾到佟夜冥,他只是如老僧入定般的坐著,眼呆呆地看著山中,不說一句話。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血腥的氣味吸引了尋食的烏鴉,天空間呀呀的叫著,密密麻麻的一片黑。

      看到佟夜冥一動不動,它們貪婪的在空中盤旋,有的甚至試探地俯衝下來,被王文遠一掌擊斃。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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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5:2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滄海明月瘋了似得躍下了山崖,沒有一點的猶豫,對他來說沒有了莫離殤生不如死。

      他此時恨起了滄海瀾,要不是滄海瀾騙了他,他何至於去取什麼解藥!
   
      對於滄海瀾他雖然是有怨的,可是亦是珍惜的,因為滄海瀾畢竟是他的父親,雖然滄海瀾對他的母后有過錯,但是對他卻是真心的好,甚至超越了所有父親對子女的寬容!

      沒有一個國君會縱容一個皇子對他橫眉冷對的,而滄海瀾做到了,可見滄海瀾對他是多麼的疼愛。

      所以當他得知滄海瀾中毒時,被親情蒙弊了神智時他心急如焚,直到走出數十里後,那冷風吹拂之後,他的神智才漸漸清明起來。

      他中計了!

      他中了滄海瀾的調虎離山之際!皇室裡的解藥怎麼會不翼而飛呢?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那解藥沒有丟而是被滄海瀾藏了起來了!

      之所以要藏起來就是要將他與明玉調離京城!

      為什麼?為什麼滄海瀾要調他離開京城?

      能左右他的人天下唯有莫離殤!那麼是不是說滄海瀾要對莫離殤下手?

      頓時他的心如長了草般的瘋狂,這突然的認識讓他猛得拉住了馬韁,那韁繩由於他的急切與煩燥竟然將馬口勒出了血,他卻已然顧不得這些了。

      掉轉了馬頭他瘋了似得往太子府沖,生怕有不幸的等待。

      太子府還是一樣的靜,靜得沒有一點的變化,唯一讓他心跳失去頻率的就是太子府外圍著的禁衛軍。

      他越過了禁衛軍,一臉冷寒霜意的跨入了太子府,當總管太監告訴他一切都好,唯一就是太子妃的父親來過後,太子妃暈倒時,他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梨香院,當看到莫問氣呼呼的怒容時,他如遭重擊1

      他來晚了,他還是晚了,離兒已經喬裝出府了。

      想也不想,他再次跨上踏雪衝向了太子府外。
         
      一路上他擔驚受怕,他知道父皇也許不會要了莫離殤的命,但不代表王文遠不會,只有莫離殤死了,王家才有希望將王媚娘再次送入宮裡,所以王文遠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的。

      四五千的正規軍對敵二千的人,力量懸殊,而武器亦是差距極大。

      這一刻他只知道快馬加鞭,希望能趕得急。

      可是天意弄人,他風塵僕僕,緊趕慢趕,就在氣喘吁吁趕到之時,卻看到了莫離殤被一掌打入了懸崖。

      就在這時,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看著她如蝶般飛舞而去,那一抹倩影彷彿讓時間定格。

      他心痛如絞,沒有一點猶豫甚至沒有思想,有的只是本能…。

      他跟著躍了下去,他害怕,害怕她先去黃泉,喝孟婆湯而忘了他,所以他要加快趕上她,他使出了千斤墜,只是想與她能在一起。

      活也好,死也好,只要有她,就是美好的。

      忽然間死並不是那麼的可怕,可怕的是身邊沒有她!

      風讓他的眼睛睜不開,可是他卻努力地睜著,生怕錯過了她。

      忽然,他看到了那張已然鐫刻於他靈魂深處的容顏,她怒容滿面,狠狠地瞪著他,彷彿要殺了他般的火冒三丈。

      笑,頓時溢出了他的口中,伴隨著風聲,他的聲與風聲共喝,共喝出他的愉悅。

      腳尖在風中疾點,藉著風的支撐,他的身體竟然轉變了方向,向莫離殤飛去,大手伸了出來,想抓住她的柔夷。

      她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後,一條長綾如蛇般飛騰而出,快速地纏向了他的腰間,將他拉向了她。

      「離兒,太好了,還好我追上你了!」

      緊緊地抱著失而復得的她,彷彿珍寶般不捨得放手,只是想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你怎麼會從上面掉下來的?」怒意讓莫離殤的小臉脹得通紅,眼底流動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嚇人氣勢。

      「我當然是追你來的。」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這個笨蛋,你不下來,我就能上去了!」莫離殤又氣又疼地嗔了他一眼,心中亦是有些甜蜜。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傻瓜不會自私一點呢?為什麼他的愛總是這麼的激烈,熱烈!

      如火般要將她焚燒!
         
      滄海明月俊臉上露出一絲的哀怨,那對冷冽的眼中泛著漣碕鱗波,閃動著讓莫離殤為之心跳加速的光澤:「看到你被打下崖了,我腦中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就是隨你跳下來。」

      心頓時柔軟下來,她幽幽道:「你這個傻瓜,這是你第二次陪我跳崖了。」
         
      眼中含著笑,長臂緊緊地摟著她的細腰,任憑耳邊冷風陣陣,寵溺地將她的頭埋在了他的胸前,將臉卻埋入了她的發間,貪婪地呼吸著她的味道,感慨道:「無論多少次,黃泉碧落,我都會陪你一起,這輩子你休想逃開我了。」

      她亦貪婪地吮吸著他身上的氣息,初春的天並不熱,甚至是冷的,可是他定是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除卻他本身的淡雅清香還有微微的汗味及塵土的味道。

      可是她卻是這麼的依戀,依戀著這個味道,這個味道,這具身體給她安全感。

      眼濕潤著,輕歎道:「這可是鬼見愁,也許我們上不去了。」
         
      眼看向了莫離殤手中的一根細小的蠶絲,那蠶絲似乎快斷了般的岌岌可危,他微微地一瞇,他看向了腳下,那裡白霧靄靄深不見底,裊裊不斷的細煙彷彿鬼手正在伸展著,似乎要吞噬人的性命。

      「天蠶絲要斷了。」

      「它只能承受一人的份量,當時我已然想好了退路,就算是佟夜冥不出手,我也會跳下來,可是我沒有想到你也會跳下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莫離殤苦笑著看著滄海明月,將他抱得更緊了。

      「對不起。」他亦將她摟得更緊,可是他不後悔,也許他衝動了,但是他已然下定的決心哪怕是他死,他也要把莫離殤送上去。

      「不要,你想都別想!」耳邊陡然傳來莫離殤惱怒的斥責。

      他微微一笑,她始終瞭解他,就算他只是想,她依然知道1

      他就知道這天下就她最懂他,可是就是因為這份懂,這份愛,他就是豁出了自己的命也要護莫離殤周全。

      「別胡思亂想了,當初我們能平安脫險,這次亦是可以的。」

      「嗯」她點了點頭,眼堅定的看著他,可是心裡卻明白這是鬼見愁,從來沒有一人跳下去活著的。

      「呯」天蠶絲終於負擔不了兩人的重量,斷了開去。

      他們就這麼如斷線鷂子受著地心的引力撲向了濃霧之中…。

      她白衣勝雪,他黑衣如魅,相攜相持,衣袂飄飄間,化蝶而去…
         
      風呼呼地吹著,吹得臉上生生的疼,周圍沒有一棵樹,有的只是亂石嶙峋,沒有一點的著力點,他們人在半空,眼卻焦慮地看著,只是希望能找到讓他們足以停留的地方。

      也許是老天捉弄他們,鬼見愁確實是鬼見愁,竟然沒有一絲可以借力的地方,而山中的瘴氣卻越來越重,兩人頭暈眼花…。

      「離兒,看來我們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對不起。」

      眼溫柔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淺笑如蕊,柔聲道:「不要這麼說,你陪在我的身邊我很高興…」

      頭越來越暈了,而他感覺到了谷底的寒氣,似乎還夾雜著水聲,心念一動,他低下了頭,冰冷的唇緊緊地貼到了莫離殤的唇間。

      就在她一愣神間,舌伸入了她的口中,冰冷的寒意欲趁機湧入她的口腔,卻被他的唇緊緊地封閉在兩人之外,兩人之間的熱烈不需要別的東西,哪怕是風亦不行。

      他的舌尖帶著灼傷人的溫度與她瘋狂的糾纏,彷彿要將她印入他的骨血般的用力,讓她的眼中充滿了驚疑。

      驀得她心頭浮起了不祥之感,她拚命的掙扎著,欲離開他的懷抱,可是卻逃不過他堅如鐵的禁錮。
  
      她拚命的搖頭,淚如泉湧,他將她死死的扣在懷裡,唇抵死的纏綿,舌追逐著她驚慌失措的舌,用盡全身的力量去吮吸著她口中的芬芳,彷彿瀕臨死亡的人帶著生離死別的絕殤。

      淚流入了兩人的唇間,淡淡的鹹,充斥著苦,品嚐到了全是悲傷與絕望。

      他的手越來越緊,他的吻越來越重,他的舌越來越瘋狂…。

      她瘋了似的推著他,卻始終推不開他。

      突然他放開了她,笑得漫天燦爛,那艷麗無雙的容顏,那深情如海的雙眸,那閃著珠光的牙,都從此定格在了她的腦中…。

      「好好活著…。」

      這是他最後留給她的話,就在她瘋了似得要抓住他的手時,他用一股渾厚輕柔的掌力將送向了半空,而他卻更加加速地掉了下去。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迅速下降,他的眼深情依戀,他的唇間帶著欣慰的笑,他亦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只想將她的容顏永遠的浸刻入他的血肉,他的骨髓,他的每一個細胞,只是想他所有的一切都有她的痕跡…。

      他敞開了雙臂,衣袖鼓風,臉色平靜安逸,彷彿羽化成仙,但卻是投入地獄的深處。

      她瘋了似地哭喊著,淚瘋狂的掉落,卻化成輕霧裊裊不見…。
         
      她用盡全力伸出了手,腳瀕死地蹬著,只是為了與他再靠近些,可是她依然與他背道而馳,劃破了風的密度被他送向了半空,眼睜睜地看著他越來越小,那讓她痛入心扉的容顏越來越飄渺,卻如沉石般沉向了死亡的軌跡。

      終於…。

      「呯!」她聽到了內體撞擊到水的聲音,她亦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忘了一切,腦中一片的空白。

      隨著她急速地下降,她慘然地笑,笑中亦有喜悅:「明月,你千算萬算卻不知道我現在沒有內力了,這真是太好了,我們還是能在黃泉下相見了…。」

      初夏的驕陽散發著妖冶的紅光,似乎等不及夏日的到來,要迫不及待地釋放自己的能量,灼熱的烘烤著大地。

      整個太子府亦被這熱氣籠罩著,可是卻顯出了與眾不同的冷。

      昏迷了三個月的太子終於醒了,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莫離殤,可是躲閃的眼神與如詩的悲憤,讓他頓時如墜冰窖。

      「她呢?」

      如詩悲傷地看著滄海明月,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滄海明月聲音陡然提高,冷得彷彿是千年的玄冰透著凜然的殺意。

      沒有人敢接近他,除了如詩如畫,因為只有如詩如畫是莫離殤的人,明月才不會傷害她們。

      「太子,你先養好傷再說」如畫也彷彿長大般,將痛苦深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地勸慰著。

      「我問你,你們的小姐在哪裡!」滄海明月抓起了床頭的碗,狠狠的砸到地上。

      「光啷!」一聲巨響,把門外的太監們嚇得撲通都跪了下來。

      「不知道…。嗚嗚…」如畫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哭了起來,嗚咽道:「我們聽到噩耗後,就讓所有的人都下去找了,我們順著那河流找,可是只找到了你,沒有找到小姐…。」

      「沒有找到?」滄海明月眼睛一亮:「這是不是意味著離兒是安全的?可是她為什麼不回來呢?」
         
      如詩微微一瑟,牽強地笑道:「太子,你說得對,也許小姐是被什麼事牽制了,還沒來得及回來,你還是好好休養吧,免得小姐回來看到你傷成這樣,又該心疼了。」
   
      「嗯。」滄海明月微微地閉了閉眼,突然他一把抓住了如畫的手,厲聲道:「你快說,離兒到底怎麼了?我不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會重要到讓她不顧我的傷勢而離開的。」

      如畫忍住了手腕上鑽骨的疼,蒼白著臉強辯道:「太子,小姐的事我們怎麼知道,也許真是有事了…。」

      「不,你到現在還不說真話麼?到底離兒怎麼樣子?難道她…。」忽然他閉上了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如畫,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半晌才試探道:「如畫…。」

      看著他眼中快要滴出血般的悲慟,如畫再也忍不住了,哭道:「不要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我家的小姐去哪了,我也好想我家小姐啊…。嗚嗚…。」

      「如畫!」如詩紅著眼斥責著如畫。

      如畫戛然而止,抬起悲泣的眼看著如詩,用力掙脫了滄海明月的鉗制,衝向了如詩的懷中,再也忍不住的嚎啕起來。

      在聽到如畫的話時,滄海明月已然鬆開了如畫,已然進入了癡傻的境界,他的腦中不停的回放著:我也不知道小姐去哪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活著,離兒卻找不到了呢?他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能僥倖活著,為什麼離兒在他的反推下,其實只相當於十幾米高處摔下來,以她的武功卻會失蹤呢?

      他怎麼也想不通!

      「如詩,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家小姐問你們話你們也是這般吞吞吐吐欺騙於她的麼?」

      「太子…。」如詩如遭重擊。

      「我不是你們的太子,我是你們的姑爺!」眼中帶著犀利地威儀盯著如詩。

      如詩心中一痛,終於哽咽道:「小姐當時被下了迷筋散,已然沒有內力了。所以…所以…。嗚嗚…。」

      「哄!」腦中一片迷茫,不停地迴響著幾個字:沒有內力,沒有內力,沒有內力…。

      沒有內力的人從十幾米處摔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騰」他瘋了似得往外衝去。

      「太子…」如詩驚恐地衝向了他,拉住了他。

      「放手,我要去找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如詩,大有如詩不放手,他就要痛下殺手的意思。

      如詩哪裡敢放手,只是哭道:「我們找了三個月了,嗚嗚…。」

      「三個月!」滄海明月驚得倒退了幾步,迷茫地眼癡傻的看著如詩,痛得嘶啞道:「如詩,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嗚嗚,我們已然找了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中從未找到小姐,連個信息都沒有……。」

      「三個月了…。」滄海明月慘然地笑,那笑比哭還難看,讓人看之落淚,心慟無比。他就深秋時樹上的殘葉,落寞而孤單,垂死般的等待著最後的凋零。

      「三個月沒有她的消息了…。」滄海喃喃自語,失魂落魄。

      「太子,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許小姐受傷被人所救,跟您一樣還沒醒來。」

      如詩的話猶如一盞明燈,讓滄海明月的心陡然亮起了生的希望,他激動道:「對,你說得對,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回來了。」

      「太子,你昏迷了三個月,現在剛醒,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去拿起粥來。」

      如詩見滄海明月稍微平靜下來,不禁鬆了口氣,她擔心莫離殤,也擔心滄海明月,她怕等莫離殤回來後卻發現滄海明月跨了,那小姐又該如何傷心啊。

      「不,我要更衣。」

      「你身體才好些,你要去哪裡?」如詩大驚失色,勸道:「再急的事還是等你身體全恢復了再去辦吧。」

      「不,這事我一定要今天辦!」他的眼中閃著決絕的厲色。

      病弱地身體坐在轎中往皇宮裡趕去。

      「明月,你好了?」看到滄海明月潺弱的身體,滄海瀾又是心痛又是欣慰又是驚喜。
         
      三個月了,他急得頭髮都白了,誰也不知道這三個月對他來說是多麼的煎熬,他無數次的後悔,後悔不該下這個命令,莫離殤死了,他倒並不在意,可是連累了明月受傷,他卻是心痛萬分的。

      尤其是御醫說也許明月可能不良於行了。

      沒想到三個月後奇跡終於出現了,他的兒子完好無損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刻他是如此的感謝上蒼,感謝列祖列宗。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她?」相對於滄海瀾的激動驚喜,滄海明月卻是一臉的漠然,眼中更是透著疏離。

      身體陡然一僵,原來明月這麼急匆匆的趕到宮裡來,就是為了質問他的。

      這一認識讓他無法的接受,難道一個女人能動搖了他們的父子之情麼?

      心一下冷硬起來,那無數次的懊惱已然成了過眼雲煙,他又成了帝王!

      「朕怎麼對待她了?她不忍心下手,朕只是幫她下手而已,這也有錯麼?」

      「父皇是帝王,可以無情,可是父皇想過她為什麼不忍心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來質問你父皇的麼?還是來指責朕的殘忍?」
   
      滄海明月搖了搖頭,輕笑了笑,笑得悲慟而飄忽,讓人無法捉摸,他沒有回答滄海瀾,答非所問道:「這些人都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為西秦亦是作出貢獻的,他們對離兒亦是忠誠不已的,你怎麼可以為了不可能出現的後果而痛下殺手呢?更何況就算是有人洩露出去,兒臣亦有千百種方法將此事扼殺制止,可是你卻竟然為此連離兒也痛下殺手,你說,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難道你想弒父不成?」滄海瀾氣得發抖,指著他道:「知道朕為什麼要這麼急著處理這幫人麼?全是因為你?你看看你,自從娶了莫離殤可有一點男人的樣子?什麼都聽她的,要是她對西秦有不軌之心,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處理?」
  
      「怎麼可能?離兒是愛兒臣的,她愛兒臣甚至超越了她自己的生命,她這般苦心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兒臣麼?父皇你這麼做不但傷了她的心,亦傷害了我們的感情!這次更是傷了她的命!」

      說到這,滄海明月忽然悲憤地吼道:「現在離兒失蹤了,你是不是滿意了?你是不是開心了?」
         
      滄海瀾臉上劃過了狼狽,他沉痛地看著滄海明月道:「愛你?愛你她會將西國的皇子養在太子府麼?你不要告訴我任逍遙不是西國的皇子!曾經的你為了莫離殤吃醋吃得連個雄蒼蠅都不放入太子府,為了莫離殤連宮女都不用,整個太子府全是太監,你看哪個皇子的府裡是你這般的怪異?現在可好了,居然還養了個男人在太子府,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他國的皇子?你說你這是怎麼了?就這麼縱容一個女人隨心所欲麼?這也罷了,你還為了她去跳崖,為了她你更是這麼言語鑿鑿地質問你的父皇!你說你還是那個驚才絕艷,才驚眾國的明月太子麼?朕看你分明是昏了頭為美色所迷的混帳東西。」

      滄海明月聽了抬起看向了滄海瀾,眼中充滿的譏嘲:「你果然不懂愛!」

      「朕不懂愛?」滄海瀾氣得青筋直冒,手指著滄海明月不停地顫抖。

      滄海明月痛楚道:「父皇,如果你懂愛,你為何不明白愛的意義呢?愛就是絕對的信任,如果連這一點起碼的都做不到,那麼談什麼愛?」
         
      「是的,朕當然知道愛是絕對的信任,所有朕愛你母后也絕對信任她,可是天下還有比你母后還更好的女人麼?你母后是獨一無二的。」滄海瀾激動的咆哮起來,隨即又怒吼道:「你怎麼可以拿別的女人跟你母后比?這世上沒有比你的母后更好的人!難道你有了莫離殤就貶低了你母后在你心中的地位了麼?」
     
      「父皇!」滄海明月懊惱道:「你難道不明白這根本沒有可比性麼?在我的眼裡,母后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是給我生命的人,她與我是血脈相連的至親,我敬愛她!可是離兒是我心愛的人,她也是獨一無二的,她是讓我生命變得精彩的人,她已然融入了我的骨血,我的心!沒有了她我的心不會跳動,我的情就會枯竭,就如沙漠裡沒有水的人只能靜靜的等死,這種滋味你應該知道,你既然明白箇中的滋味,卻為何偏偏對離兒有所偏見呢?」
     
      滄海瀾動容的聽著,半晌才沉重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不是朕對莫離殤有所偏見,歷來皇室都有與他國通婚之說,可是你可曾看到那麼和親的公主與皇室生出個一兒半女出來?朕已然對你們放任有加,甚至允許你只娶莫離殤一人,也希望你們能早早生個孩子,可是你們成婚這麼久了,依然未見動靜,反而她天天往外跑,勢力卻越來越大,在西秦的威信也越來越高,你說朕怎麼放得下心來?」

      「父皇,她這全是為了兒臣,否則她又何必自討苦吃?」
   
      「為了你?朕看未必,你看看你們兄弟倆,一個為了莫離殤,一個為了那個如詩的丫環,個個彷彿吃了迷魂藥般,為了這兩個女人神不守舍,讓朕真是懷疑她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你們兩個兄弟這麼死心踏地的活得不像自己了?難道西秦的女人都死絕了一個個入不了你們的眼麼?」

      「父皇!」滄海明月生氣的吼道:「你這麼說,讓兒臣真是懷疑,你是不是愛過,你懂不懂真正的愛,怪不得母后會對你這麼失望!」
  
      「啪」滄海瀾狠狠的打了滄海明月一個耳光,他氣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打過後,他才顫抖著收回了手,看著自己的手,淚流滿面,哽咽道:「你…。你居然說朕沒愛過你母后?你這個混帳東西!」
  
      滄海明月輕輕地撫過了臉,指擦過唇角的血跡,眼微垂著看了下後,才冷冷道:「既然愛過,何來當初的文淑妃,又何來兩位皇弟?難道父皇就是這麼愛母后的麼?」

      說完冷寒地一笑,長袖輕甩,絕決而去。
         
      「呯!」滄海瀾無力的癱倒在了龍椅上,老淚縱橫,半晌看著天低喃道:「素素,這是你對我的懲罰麼?難道你到現在還不原諒我,所以藉著兒子的口來懲罰我麼?」

      回應他的是空寂無聲,唯有春寒料峭的風微微吹過,拂起了他花白的發…。

      「皇上,太子只是一時失言,皇上不必太過在意。」李林躬身勸慰著。
         
      滄海瀾無力的搖了搖,眼失神地看著遠方,低喃道:「不,他是在怨恨朕,怨恨朕讓他年幼失慈,怨恨朕對文淑妃的放任,怨恨朕讓莫離殤失蹤。朕真是恨自己的軟弱,明知錯了卻沒有懸崖勒馬,一面對素素心中有愧,一面還覺得對不起文淑妃,所以才放任了文家做大,形成了文頂天有了狼子野心的局面,可是莫離殤的事,朕不後悔,如果重來一次,朕還是這種選擇,朕是帝王,不能心慈手軟,不能讓未知的危險存在!」

      「文丞相之事已然解決了,皇上可以高枕無憂了。」

      「朕就是怕再形成外戚專權的局面,所以才對削掉了莫離殤的羽翼,朕也是為了他好,他怎麼不明白呢?」

      「皇上,其實太子妃與文淑妃還是有差別的,她只是孤身一人來到西秦,沒有親人在朝中為官,所以要想營私結黨倒是不容易。」
         
      「雖然說她沒有親人在朝中為官,可是她卻有著忠心耿耿的精兵強將,這此人都是西秦的人,他們在西秦都是沾親帶故的,要是這些人再吸收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加上莫離殤在西秦的口碑,你說她要有了不軌之心,朕當如何處之?明月是這麼的信任她,完全被她迷了心智,你說,朕該怎麼辦?難道朕防患於未燃也是錯麼?」

      「皇上,奴才觀太子妃確實是真心待著太子的。」
         
      「真心?她一個大昭的女人為何放著大昭的太子妃不做卻要跑到西秦當明月的妃子?再說了在權勢面前真心能堅持多久?你不明白,這西秦不是朕的西秦,是明月的西秦,朕只是為他守衛而已,朕絕不允許一點的差錯!哪怕明月會恨朕!」

      「皇上對太子一片父愛之情,太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滄海瀾苦澀地笑:「他明不明白不重要,只是朕卻要對得起西秦的列祖列宗,否則九泉之下,素素也不會原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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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爭霸篇

第三卷 第一章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莫離殤坐在荷苑的窗口,秀眉緊皺,看著一池碧波泛鱗光,魚游葉底嬉水樂,心越加的沉重。
         
      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來,她前兩個月整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等待著骨折處慢慢地長好,直到第三個月,她才能稍微動彈,直到五天前,她終於能站了起來,在屋裡慢慢地走動了。

      但也僅限於屋裡,因為她每次試圖打開門出去時,桃紅柳綠就會笑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不能吹到風,然後會很溫柔的扶著她回到屋裡。

      是的,桃紅柳綠就是救她的人配給她的丫環,兩人都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很機靈,莫離殤能看得出她們都是有武功的,甚至不弱。

      她也是有武功的,可是她試過多次,發現自己的內力如泥牛入海,杳無蹤跡,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她試著運用內功心法重新練,但卻如終無法彙集在一起。

      最後她不得不放棄,如果強行運功的話,也許她會走火放魔的。

      她唯一可憑借的就是毒,可是對方似乎很瞭解她,連給她配毒的機會都扼殺了。

      在這裡她就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就這麼無助的等待。

      唯有…。

      想到這裡,她臉上劃過欣喜而痛楚的神色。

      明月,他好麼?

      淚又情不自禁的盈滿於眶,她真的好想他,要是他還好麼?

      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還…

      她不敢想像,她怕去尋求答案,她怕想得太多痛得太多!

      「小姐,燕窩粥好了,喝點吧。」桃紅端著一盅燕窩姍姍地走了進來。

      她恍若未聞地看著窗外,彷彿沉浸入外面的世界裡。

      桃紅走到她身後,不放心地看了眼,發現窗外一如往常並無半點不妥,才笑道:「小姐,你的身體剛剛復元,可不能這麼吹風,還是奴婢扶你進屋裡休息吧。」

      說完自作主張將窗關上,隔絕了莫離殤與窗外風景的聯繫。
         
      莫離殤淡淡地笑了笑,雖然桃紅叫她小姐,其實她不過是一個犯人,她知道那個救她的人絕對是不安好心的,救她就是為了利用她而已,而她唯一可以讓人利用的就是她這個西秦太子妃的身份,她就是用來要脅明月的籌碼!

      想到這裡,她突然欣喜,既然她還有價值,是不是說明明月還沒有死?這天下能在乎她的人只有明月了。

      有了這個認知,她激動不已,驀得站了起來。

      「小姐,你怎麼了?」桃紅的眼中閃著未明的光芒,掩藏著審視。

      搖了搖頭,她漫步走向了內堂。

      眼微微的垂下,掩住內心的喜悅。

      「小姐,把這粥趁熱喝了吧。」桃紅將燕窩粥遞給了莫離殤。

      莫離殤纖手拿著碗,另一隻雪白的小手執著湯匙,一口一口地慢慢地抿著,那蓮花般的唇微微的啟,漸漸的閉,吃相極為高雅甚至是迷人的。

      桃紅的眼閃過一絲的嫉恨,那張明媚的小臉上掠過幾不可見的陰霾。

      終於那一小碗粥喝完了,蘭花指輕拈著一條雪蠶絲巾優雅地掖著唇角,壓雪無痕,卻映了梨花嬌顏。

      桃花掩住眼中的情緒收了碗正待退下。

      「麻煩你傳個話給你的主子,就說我想當面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主子很忙,未必有空見小姐。」微帶冷意地回了句,桃紅腳下並不留往屋外走去。

      身後傳來莫離殤淡而疏離的聲音:「本想當面道謝救命之恩,如果貴主人實在沒有空的話,我想先告辭離去,等過些日子再攜重禮來謝。」

      「這個奴婢做不了主。」桃紅丟了一句話後匆匆離去。

      莫離殤看著她的背影,淡漠地笑了。

      那個神秘的人救了她不聞不問三個月了,是時候該見個面了,相信她所說的話馬上就會傳到那個主子的耳中。

      她拭目以待看看到底這個男人是誰。

      可是她料錯了,自從上次後,那個神秘的男人竟然依然是未曾出現。

      讓她倒是捉摸不定起來,而桃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好,彷彿她欠了桃紅幾千兩銀子似的。

      直到有一天她喝完了燕窩粥睡著了…。

      「桃紅,你這個態度對待莫小姐小心主上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這是柳綠的聲音。
         
      「我就是想不明白,這個莫小姐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得漂亮點麼?但說漂亮也比不上咱們府裡的虞夫人,說妖嬈比不上曉夫人,說乖巧比不上荷夫人,說嬌媚比不上秦夫人,怎麼主上就偏偏放著這麼些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不娶,非要娶她呢?她可是還懷著別的男人孩子呢。」

      「閉嘴,桃紅,你瘋了麼?主上的心思哪容得你來猜?又哪容得你來妄斷的?你難道不想活了麼?」

      柳綠的聲音瞬間變得犀利震得桃紅啞口無言。

      也讓莫離殤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之中。
         
      她自小嘗百毒,這燕窩粥裡放了安神的藥材,但對她的身體是有益的,所有她也一直默不作聲的喝了,可是這些日子她的身體漸漸的好了,她想假裝喝了燕窩粥後,趁桃紅柳綠不注意走出屋去看看,這到底是誰的府,又是什麼格局。

      沒想到卻聽到了這麼個讓她驚駭的消息。

      她們的主上要娶她!

      這真是笑話!現在她對她們主人唯一認知的是她們的主上是男人,其餘是一概不瞭解,怎麼她們的主上會要娶她呢?安的是什麼心?

      難道是佟夜冥?

      不,不會的,如果是佟夜冥他不會這麼久不來看她的!

      那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呢?

      她想了半天卻始終想不透,甚至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初夏的夜是涼的,涼得如水,那明月皎潔彷彿給地上灑上薄薄一層霧,讓人看不透遠處的真實。

      樹影搖曳著,枝叉伸展著黑色的陰影,一如魔般的爪,似乎隨時要將人吞噬。

      莫離殤久久地睡在窗前,看著明月當空照,而她寂寥窗下坐,眼深邃悠遠,讓人捉摸不透。

      「小姐,你吃點吧,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吃了。」綠柳今天第N次端著飯菜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仍是漠不作聲,不聞不問,彷彿癡呆了般。

      「小姐,你不吃的話會餓著你肚子裡的孩子的。」

      身體陡然僵了僵,她竟然忘了肚子裡的孩子,為了見到那個神秘的人,她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像是感覺到莫離殤的觸動與動搖,綠柳笑著將飯菜端到了她的身邊,勸道:「小姐,你好歹吃點,不然孩子沒有營養生下來會體弱虛弱的。」

      心又故作堅強起來,她將手輕輕的撫摸了下小腹,對孩子心道:對不起,寶貝,你熬一會,娘親一定要見到那人,否則咱們娘倆也許再也見不到你爹爹了。

      小腹中彷彿輕輕的動了動,像是在與她對話。

      唇間綻開了微微地笑,眼中柔情愈盛了。
         
      綠柳呆呆地看著莫離殤,心中大驚,不知道為何莫離殤會突如其來的溫柔,那一笑間的燦爛更是如山花般的妖野,那是集高貴典雅妖嬈清純於一身的矛盾綜合體,週身更是彷彿瀰漫出聖潔的光澤來,讓人目眩眼迷。

      怪不得主上會在芸芸眾生,美不勝收的美人之中選她為妻,她的確有讓人心跳加速,神魂顛倒的資本。

      尤其是現在那淡淡的柔瓦解了她往日的淡漠與冷寒,恰如第一縷春風吹走了嚴冬的寒,一下溫暖了身邊的人,也明媚了他人的心。

      「小姐,你真美…」綠柳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臉瞬間佈滿了霜冷,眼中更是如薄冰輕封,她的笑,她的溫柔只是為滄海明月而展現!

      綠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她說錯了什麼,看了眼莫離殤後,才又勸道:「小姐,你吃點吧。」

      莫離殤眉微微一皺:「你們主上何時有空見我。」
         
      「主人有空自然會見您的,您先安心養胎吧。你從這麼高的崖上掉下來,肋骨斷了數根,內臟更是受了重傷,要不是主上延請名醫用盡了各種珍貴的草藥,也不能救得下小姐您的性命,而您腹中的胎兒生命力更是頑強,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牢牢地安於您的身體裡,您不看別的,為了肚子裡的寶貝,您也該吃點。」

      綠柳無疑是很會說話的,一下擊中莫離殤心底最柔軟之處,可是她知道不能心軟,只是硬著心腸,冷冷道:「難道你以為我這樣渾渾噩噩的過著那孩子就能在肚子裡健健康康的長大麼?現在我與世隔絕,孩子父親又生死未卜,我這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小姐…。」綠柳欲言又止,還想再勸,可是看到莫離殤冷漠的眼,又想到主上的命令,她歎了口氣,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唇淡淡的勾起,她知道那個神秘人今夜定會來了,他這麼費盡心機救了她,不會讓她就這麼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你要見孤王?」
         
      門輕輕地推開,刮入了一陣涼風,莫離殤抬起了眼,入眼的是一雙金色的長靴,那靴子是用最好的雲錦織成,上面繡有五爪金龍數條,盤旋游動於靴面,靈動有神威儀萬分,就這雙鞋就給人以無比的威嚴與壓力。

      鞋的主人大步流星的跨了進來,順著靴面往上,亦是明晃晃的龍袍,昂昂數尺男兒挺拔如松。

      莫離殤掩住眼中的驚異,終於將眼定格在他的臉上。
         
      稜角分明的臉,看似謙和卻暗藏狠厲,那眼若冰泉般清澈,似寒星般璀璨,仿幽潭般深幽,乍看之下是那麼的溫文而雅,只要注意探究就能看到他隱藏於眼底之下的凌厲與犀利,就如一把藏在刀鞘中的刀,深藏不露,卻隨時準備出鞘傷敵。

      唇間勾起淡淡的笑,笑得如沐春風卻不帶一點的暖意,因為那笑只是駐留在表面卻完全沒有達到眼底。

      「東王,多謝你救命之恩。」

      莫離殤在打量他時,他亦在探究莫離殤,那如星子般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莫離殤一眨不眨,直到莫離殤盈盈一笑,對他行了個禮。

      「哈哈,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眼中的尖銳頓時消逝於無形之中,換上了爽朗的笑,彷彿他是何等謙和之人。

      「東王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是恩重如山,待我回西秦後定會重重答謝東王。」

     「說到答謝,不知道你要如何謝孤王呢?」

      「不知道東王想要什麼?只要我力所能及定會毫不猶豫。」

      「哈哈,果然是爽快人,孤王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他的話道是無意卻是有心,讓莫離殤心中一凜,想到前些日子聽到的話,更是心中不安,她假笑道:「東王真是說笑了,東國美女如雲讓天下人都羨慕東王的艷福不淺呢。我在這裡叨嘮了數月了,肚子裡的孩子也想見見他爹爹了,所以…。」

      「所以孤王認為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孩子有個爹。」

      莫離殤臉色一白,警惕地看著海東青道:「東王這是什麼意思?」

      「你孤身一人身懷有孕,沒有男人會讓人說三道四,所以孤王願意娶你為後,給你一個名份,讓你的孩子出生後亦不會招人白眼。」

      「你說什麼?」莫離殤大驚,本來只是以為海東青的一個詭計,沒想到他看樣子是真想娶她,這算什麼?

      她又羞又氣又恨,怒瞪著海東青道:「自古就忠孝禮儀廉恥之說,你身為東國的王竟然敢不顧廉恥強奪人妻麼?」

      海東青眼微微一瞇起,射出寒芒,臉上卻笑得奸險:「你這是說什麼話來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孤王心儀於你,娶你為妻又何來不顧禮義之說?」

      莫離殤諷刺道:「東王該不會是得了失憶症吧?你明明知道我是西秦的太子妃,居然還要娶我難道不是不顧禮義廉恥麼?」

      「你是西秦的太子妃?」海東青作出了訝異狀,只是他的訝狀太過虛假,讓人一眼就看穿了。

      不過他並不在乎,因為他本來就知道莫離殤的身份,如此表情只是為了捉弄莫離殤而已。

      眼中寒意一閃,掠過無邊的殺意,莫離殤恨道:「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孤王不是不知道。」他突然聳了聳肩笑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

      「你沒聽我說完,孤王的意思是不是不知道西秦有一個太子妃,但是你卻不是明月的太子妃,因為現在西秦的太子妃正好好呆在太子府內。」

      說完他不懷好意地看著莫離殤。

      如遭重擊般倒退了數步,莫離殤驚呆在那裡,半晌才緩過神來,怒道:「你說什麼?什麼叫太子妃好好地呆在太子府內?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呵呵,你果然聰明,西秦的太子府裡已經有一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太子妃了,你自然不是莫離殤了。」

      「那我是誰?」莫離殤杏臉含威怒氣沖沖地瞪著海東青。

      「哈哈,你是誰?」海東青跨上了一步,將莫離殤籠於他陰影之下,他身材極高,莫離殤算是高了,卻只到他的肩膀之處。

      厚重的壓抑傾洩而下,讓莫離殤呼吸有些困難,她倒退了數步,一直退到了牆壁之處,而海東青卻越逼越近,直到將她逼得毫無退路。

      修長的指冰涼沁骨,輕輕的捏起了她的下巴,眼中的恨意毫不掩藏,聲音輕忽卻透著刀刃般的鋒厲:「你是誰?現在由孤王說了算,孤王說你是誰你就是誰!」

      眼毫不畏懼的對上了他,聲音亦如冰泉中浸潤過的寒冷:「既然這麼恨我,為何救我?」
         
      「哈哈哈,為什麼救你?孤王也恨自己不得不救你,你可知道因為你的一個計謀,你讓孤王損失了三萬兵馬,還被白魁那個老匹夫瘋了似的追,孤王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這一切全是拜你所賜!」

      「成王敗寇又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再說了,要不是你心存不軌欲對我西秦大好河山起了覷覦之心,我又何至於利用白魁與你蚌鶴相爭?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難道你身為君王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麼?」

      「哈哈,你說得對,成王敗寇,那麼你現在在我手中你又有什麼可抱怨的?」

      說完他笑得囂張狂妄,得意非常,莫離殤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氣流,那一股股屬於男人的麝香之氣瞬間充盈了她的鼻腔。

      讓她眉不禁輕輕地皺了起來。

      伸出手用力的推著海東青的胸,希望兩人之間有著安全的距離,可是入掌之處堅如磐石,他卻紋絲不動。

      「你在害怕麼?」海東青眼中有著貓捉老鼠的愉悅。
         
      西秦一戰是他一輩子的痛,也是他的暗傷,對莫離殤他恨之入骨,可是為了東國的未來,他卻不得不救她,所以他三個月來不理不睬,免得一不小心掐死了她,亂了他的計劃。

      現在莫離殤被他封住了內力,已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任他捉弄逗弄,這一瞬間讓他頓時心中得到了從所未有的滿足與愜意。

      尤其是看到莫離殤驚懼的表情,他的心更是得到了平衡!

      早知道這樣,他應該早來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獵人捕捉獵物的快感!

      「你有什麼可怕的?難道是三頭六臂麼?」莫離殤垂下了眼瞼,將海東青的手狠狠的揮開,然後用力的擦著自己的下巴,彷彿沾了髒東西般。

      本來含著笑的眼陡然變得陰狠,惡聲惡氣道:「你敢嫌孤王髒麼?」

      眼挑釁的抬起,譏諷愈盛。

      海東青頓時怒火萬丈,掌一下捏住了莫離殤的脖子,手慢慢的收緊,斥道:「不要以為孤王不會殺你。」

      「你可以殺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殺!」

      那一抹笑愈加的淡寡了,甚至有些飄緲,卻該死的礙眼,海東青恨不得真得捏斷了這根纖細的脖子,可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他費盡了心機送了個假的莫離殤去了西秦,用了無數珍貴的藥材救活了莫離殤,不是為了享受殺莫離殤剎那間的快感的,他是要將莫離殤去換取更多的利益的。

      現在莫離殤還懷著滄海明月的孩子,他就不信滄海明月不會為了這母子而投降。

      更重要的是他要在天下人的面前娶了莫離殤,給滄海明月一個最大的羞辱。

      面對莫離殤的挑釁,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變得急燥了,指陡然地加緊,直到莫離殤的臉變得脹紅,舌尖微微的伸出…。

      那舌尖靈活而小巧,即使在這種生死之時還閃著誘惑的光澤,讓他身體為之一緊。

      轟!

      他腦中一昏,手突得鬆了下去,思維有瞬間的混亂,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跳竟然加速了。

      「咳咳咳…」得到了自由的莫離殤貪婪的呼吸著空氣,不自禁的咳了起來。

      他閉了閉眼,平靜了些氣息後,才沉聲道:「不要試圖挑釁孤王,那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是麼?」手輕撫了撫喉間,她笑,笑得風華萬千,風情萬種,眼中透著堪破世事的清明,語氣淡淡道:「左右不過一死,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承擔的?」

      眼帶著惡意看了看她,他大笑道:「要死還不容易?可是你現在卻連死也不可能,如果你死,我就將你剝光了送到西秦的城門口掛著!」

      「你敢!」莫離殤臉色頓變,惡狠狠地瞪著他。

      「孤王有什麼不敢?孤王能到這個地位什麼事沒做過?你可知道孤王是怎麼上位的麼?孤王是殺盡了自己的兄弟上位的!如此你還會說孤王有什麼不敢麼?」

      「如果你敢這麼做明月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明月太子麼?不是告訴過你,現在已經有一個莫離殤正向西秦的太子府而去,也許現在已經進了太子府了。」

      「嗤」莫離殤嗤之以鼻道:「你以為明月會認不出假冒的麼?」

      「他認出又怎麼樣?可是他卻無法證明那個女人不是莫離殤,因為她的臉不是易容上去的,而且她還是失憶了。」

      「不是易容!」莫離殤大驚失色,她曾看到古籍上曾有換皮之術,難道…。

      如果是這樣,明月真是難辦了,就算明知道身邊的女人是假的,可是他卻無法證明,他如果殺了那個女人的話,更是會置他於不義之地。

      沒想到海東青這麼陰險,做得這麼絕。

      「怎麼?你害怕了麼?只要你乖乖的配合孤王,孤王還是會讓你們夫妻相聚的。」

      「你在騙三歲小孩子麼?」

      「哈哈…」海東青得意地笑,笑得無所顧及,半晌才道:「可是你只能聽從孤王的不是麼?因為你賭不起!」

      「是麼?」

      「是的,所以你好好呆在這裡,等著做孤王的皇后吧,孤王的皇后並不會辱沒於你。」

      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

      莫離殤死死地瞪著海東青的背影,那挺拔雋逸的身體顯得這麼的邪惡,他居然敢做出這麼陰險的事!

      指緊緊地握著,掌心越疼越是提醒她要清醒,不能被他氣得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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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章

    一陣夏雨午後陽,春歸唯余花寂寞,滿塘儘是素紅碧,風起玉珠落,蛙鳴蟬亦鳴,卻蓋不過前院傳來陣陣喜氣的喧囂。

    「小姐,吉時就要到了,快把嫁衣換上吧。」桃紅捧著鮮紅的嫁衣走到了莫離殤的身邊,口氣又嫉妒又陰冷。

    「拿走,我不會穿的。」莫離殤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神情淡然。

    「小姐,主上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你這般與他對抗到頭來吃虧的還是您自己。」綠柳輕歎了聲,細聲細氣的勸慰著。

    莫離殤的臉上一片平靜,連回答都懶得回答。

    「怎麼到現在還沒把衣服換上?」門外傳來一聲不耐煩的怒吼。

    身形微微一僵,臉上霜雪遍佈,眼中瞬間凝結了怒意,她將袖中的手緊緊地握著,怕自己一個冷不住衝上去狠狠的揍向海東青。

    「莫離殤,你以為今天你不穿嫁衣,孤王就奈何不了你麼?孤王告訴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孤王有的是辦法讓你就範。」

    海東青帶著一股夏日特有的燥熱之氣慢步走到了莫離殤的面前,唇間勾勒著邪惡邪佞的笑,讓人恨不得就此一拳打碎!

    眼如結上了一層薄冰,透著霜意譏諷的看著他,莫離殤一眨不眨氣定神閒地靠的雕花太師椅中:「那麼我倒要看看東王拿出什麼手段來逼我這個弱女子就範了!」

    「你!」

    衣袖拂風,身影帶著強烈的威壓將她籠罩於下,指狠狠地捏著她的手腕,將她粗魯的拽了起來,喝道:「你如果不換,那麼孤王幫你換!」

    一種從未有過的羞辱席捲上了莫離殤的臉,她小臉脹得通紅,怒目相向大喝道:「你敢!」

    「這世上還沒有孤王不敢的事」說完,眼中帶著殘佞的冷寒,冰涼如鬼的指襲上了莫離殤的衣襟。

    莫離殤大驚失色,慌忙間退了數步,而他的手就在這時用力一扯,頓時扯去了她的外衣,現出了裡面月白色的兜衣。

    雪白的肌膚盈潤著玉般的光澤,如上好的羊脂又如極品錦緞,尤其是那精緻的鎖骨延伸出無限的魅惑,誘惑著人充滿的遐想。

    氣得瑟瑟發抖的身子散發出了無限的風情。

    喉間猛得一緊,眼變得有些暗沉,似乎有種他不甚明白的情緒正在漫延開來。

    「你混蛋!」莫離殤氣憤地扯著碎布掩在了胸前,全身發抖,而就是這種楚楚可憐,倔強中帶著怒意的神態就如罌粟般更讓海東青的心充滿了掠奪的瘋狂。

    心底似乎有一種衝動驅使著他的理智。

    他往前跨上了一步,每一步都如魔鬼的腳步聲敲擊到了莫離殤的心上。

    臉慘白著,不自覺地往後退,才退了數步她的後腰撞上了桌子。

    退無可退!

    他就這麼欺身而上,鼻息噴薄到了她的臉上…。

    她難堪,憤怒,羞惱,將臉狠狠地拐過一邊,卻留給了他完美的側面。

    因生氣而泛著桃紅的肌膚閃爍的是氤氳欲雨的風情,墨睫如蝶翼輕顫,忽閃間流露一種讓人恨不得蹂躪的慾望,那因不斷翕合的小瑤鼻似遠峰般孤高挺立,弧線優美讓人忍不住去撫觸一番,而唇被兩顆小碎牙狠狠的咬著,透露出她的緊張與狂怒的壓抑。

    看盡了無數的美人,都是對他諂媚慇勤的,對於這些美人除了生理的需要,他從來是不屑一顧,而莫離殤這種與眾不同的風姿卻該死的騷動了他一顆堅硬的心,口中似乎變得乾燥,身體裡有一種長草的瘋狂,他忍不住吞嚥了下,發出了翁鳴之聲。

    那聲間讓莫離殤忍不住轉過身來,見到他眼中輕劃過的慾望,頓時大怒,想也不想,狠狠地一巴掌打了過去。

    「畜牲!」

    「啪」刀刻般堅毅的臉上現出一個鮮紅的掌印,隨之而來是空氣快凝結的冰凍,所有的人都嚇呆了,居然有人敢打她們敬愛的主上。

    主上的怒氣如千里雪飄萬里冰封一下凍結了整座小院。

    「撲通」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匍匐著身子發出的戰抖。

    唯有始作俑者莫離殤悲憤地看著海東青,毫無懼意,一身傲骨錚錚,有梅的清傲,有荷的孤傲,神聖不可侵犯!

    「你敢打孤王?」聲音彷彿是從地獄中冒了出來,透著支離破碎的陰森。

    「打你是輕的!」鼻間輕哼出不屑,斥道:「你明知我是有夫之婦卻要強取,此行徑與畜牲有何兩樣,我打你是為你好,希望東王能懸崖勒馬,免得遺恨終生。」

    眼中凶光愈盛,泛著血腥的冷:「你可知道那麼對孤王心懷不軌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她用力推開海東青:「與我又有半兩銀子關係麼?」

    就在她要穿過他身邊時,大手猛得拉住了她的腰,那力量彷彿要將她的腰折斷,痛得她皺起了眉,吼道:「海東青,你要發瘋去找別人去,不要跟我玩什麼花樣!我告訴你,你想羞辱我是不可能的,我沒空陪你玩!除非你想今日一屍兩命!」

    「你想死?孤王還捨不得呢!」咬牙切齒間他緊硬的身體貼上了她,纖細與強悍,美女與野獸,華麗麗的演繹著暖昧的交融,只是兩人眼中卻是冏然的仇恨,殺意與冰冷。

    他灼熱的氣息又一次侵襲了她的感官,看到她皺了皺眉,惡向膽邊生沉聲道:「天下都說滄海太子愛你如命,孤王要看看滄海太子能為你做什麼地步,是不是只愛美人不愛江山!」

    「海東青,你就這麼點出息麼?要利用一個女人來達到雄霸天下的目的麼?就算你成了,你不覺得羞恥麼?只有懦弱的人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你有種與明月硬碰硬的單挑!」

    「雖然是卑鄙一點卻是最有效的不是麼?用一個女人能換得無數將士的性命,就算孤王擔了罵名又怎麼樣,到頭來名垂千史的還是孤王!」

    「你真不要臉,這麼噁心的事卻被你說得這麼的官冕!」莫離殤冷言相譏,眉眼之間全是鄙夷。

    那赤裸裸蔑視的眼神讓海東青勃然大怒,臉上火辣辣的痛是提醒了他曾經的羞辱,眼光陰鷙,口氣如刀:「既然你說孤王不要臉,那麼孤王就提前嘗嘗明月太子的女人是什麼滋味!」

    莫離殤大驚失色,本來以為海東青娶她就是為了羞辱她,羞辱明月,沒想到他還真敢輕薄於她。

    頓時氣得全身發抖,抬起腳狠狠地踢向了海東青的腿間,怒道:「畜牲,混蛋,你去死吧!」

    臉變得更陰沉了,他側身避過了莫離殤小腳的凌厲,疾點了她的穴道,獰笑道:「沒想到你的爪子還挺鋒利,今日孤王就折了你的爪子,看你還張牙舞爪不!」

    回頭對著僕從喝道:「還不退下!」

    「是!」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走得乾乾淨淨,連門都被十分體貼的關上了。

    「呯」門關上的輕響如地獄的鐘鼓讓莫離殤心頭一顫,她抬起冷寒的眼,瞪著海東青:「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看到莫離殤眼底劃過了害怕,海東青心頭立刻變得舒服多了,連嘴角微勾起了愉悅弧度都不自覺,聲音依然透著濃烈的肅殺之意與微微地譏嘲:「你說呢?」

    「難道東王你飢不擇食連個孕婦都要污辱麼?還是說東王就天生有這種不為人知的惡癖?」

    莫離殤到此還不相信海東青這麼高傲的人會真的非禮於她,雖然海東青陰險狡猾,常用溫和無害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陰暗,可是她自信有一點她沒看錯,海東青的骨子裡是透著高傲的,那種高傲讓他無論如何不會去用強勢的手段卻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

    他之所以娶她,只是為了報復她讓他損失了三萬兵馬,為了捉弄她,只為了享受她後悔,她害怕,她煎熬的表情!

    她到現在一直相信他不會碰她的。

    「如果說這個孕婦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有著絕世的容顏,有著天下人都及不上了計謀,那麼孤王破一破例又如何呢?」

    他的語氣顯得雲淡風輕,淡雅謙和的面容中透著魔鬼般的笑容,那一笑讓莫離殤心驚肉跳。

    難道她看錯了……

    「難道東王是想置東國於危難之中麼?」

    「怎麼會?有了你,滄海明月是無論如何不會攻打東國的。如果你敢死,那麼孤王說到做到一定會把你的屍體剝光了掛在了西秦的牆頭,讓天下人觀瞻!只要你不死,孤王相信滄海明月就算是死也不會攻打東國,何況…。」

    說完他眼光輕佻的滑向了莫離殤的小腹,手指在她的小腹上打著圈圈,邪惡道:「如果一個你不夠,加上一個西秦的小太子如何呢?」

    「拿開你髒骯的手!不要碰我!」

    透過他的指尖,如蛇般蜿蜒的冰冷讓她極不舒服,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他的觸碰。

    本來透著譏誚的眼頓時劃過冰寒的冷,他咬牙切齒道:「你居然敢嫌孤王髒!」

    莫離殤一臉淡然無畏無懼看著他,輕道:「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放肆!」海東青一陣的狼狽,為什麼在她的眼神下他總是無以遁行!

    為什麼明明是想羞辱她,最後感覺受到羞辱卻又成了他?

    難道他就不如莫離殤麼?

    頓時心中大怒!

    那失去三萬精兵的恨,那敗於女人之手的恥,讓他揚起了手,向著莫離殤孤傲如梅,風儀萬千的臉上狠狠的打去,他要打去她一身的驕傲,打去她那看透世事的清澈眼波。

    莫離殤眼淡然透徹,唇間含起如煙般飄緲的笑意,直擊入了海東青的眼底,這一刻他的心竟然顫抖了一下。

    手猛得改變了方向,拂起了她秀髮翩遷,重重地擊在了檯子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你果然伶牙俐齒,孤王本來只是想嚇嚇你,可是你卻挑起了孤王的好奇心,孤王倒真是想知道你是什麼的滋味!」

    惱羞成怒的瞪了眼莫離殤,突然俯首,狠狠地吻住了莫離殤的唇,狠狠的啃咬,眼中陰鷙而冷酷,血腥而殘忍。

    「唔。」莫離殤羞怒交加,張開了口亦狠狠地咬向了他的唇。

    他身體一僵,眼中射出萬丈怒火,唇卻更加的肆虐了,加重的啃咬。

    血腥的味道在兩人的口腔中瀰漫,兩人的眼中刀光劍影,莫離殤身體不能動,但眼神卻如殺人的刀,一刀刀的凌遲著他。

    本來只是想羞辱她,可是即使是血腥滿唇間,她的滋味竟然是這麼的甜美,讓海東青瞬間沉淪了。

    指緊緊的扣緊了她的腰,懲罰的啃咬變得有些飢渴。而她臉上的羞憤與痛恨更是激發了他的體內的獸性,勾起了他瘋狂的渴求。

    「你敢!」突然他停住了,眼中忽閃過驚恐。

    她竟然咬舌自盡!

    這一認知,讓他心臟緊縮起來,她怎麼敢?他還沒有羞辱她夠呢?她怎麼可以死呢?

    手死死地捏住了她的兩頰,眼光陰鷙的鎖住了她,陰晴不定。

    憤怒、錯愕、不解、怪異,疑惑…。甚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無法掌控。

    他的臉變得越來越難看了。

    「你如果再敢碰我,我就自盡。」她的語氣冰冷,卻義無反顧。

    「你就不怕我把你懸屍城牆?」他惡狠狠地威脅,他又一次被她算計了,這一次交鋒,他又處於了劣勢。

    她淒婉的一笑,唇間的血跡讓她顯得更是淒美,彷彿隨時就會羽化成仙,讓海東青的心突然微微的痛了下。

    「人死如燈滅,只不過一副皮囊而以,如果能成就了東王的萬年罵名何樂而不為呢?」

    「你…。」

    看著她清澈淡漠的眼神,就如天山上流淌下來的雪水透著冰然的純淨而冷冽,從眼底更是透著百折不撓的勇氣與倔強。

    他臉色變了變,隨即眼中一寒,露出陰霾的色彩:「你就篤定孤王不敢麼?」

    澄清的眼淡淡的掃視了他,忽然綻開了笑,那笑妖嬈而風華無限。

    「你敢不敢是你的事,但你可以試試我到底是敢還是不敢!」

    她的表情是那麼淡然,那麼的義無反顧,又是那麼的冷傲,看著他的眼有洞悉一切的明瞭。

    臉上一閃而過狼狽,該死的,她贏了,他的確不敢,他不敢讓她死,就算死了,他也不會這麼做!

    「不管你拜不拜堂,孤王都會昭告天下,孤王娶的是你!」

    「你敢說出我的名字麼?」語氣中帶著輕慢的飄忽,卻如箭般刺入了他的心裡,讓他無以躲藏。

    暗沉瞬間迷漫了他的臉,低沉地吼道:「你的名字以後就叫離月。」

    唇間勾起笑,笑中有種看透人心的透徹,她漫不經心道:「離月?你說離開就能離的麼?」

    他狼狽而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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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三章

    暴曬了一天的艷陽終於隱去了熱烈的火焰,伴著一絲的清涼進入了夜,夜,就這麼靜悄悄地浮現在了眼前,憑添了一筆清冷的色調,那銀華鋪灑於滿池青荷之色,愈顯孤寂。

    滄海明月坐在涼亭之中,渾渾噩噩的抱著一罈酒,唇間不停地呢喃著莫離殤的名字,每念一次就相思一回,痛頓時席捲了全身,只能藉著酒在口中流轉出的燒灼之意才能平息內心的煎熬。

    遠遠看去,他就如一副褪色的畫面,在風吹動之下,衣帶飄出輕忽的渺茫。

    又喝過一口酒後,他睜著醉眼惺忪的眼,望向一片荷海,清晰的視線漸漸的模糊起來,遠遠的似乎伊人臨波而來…。

    「離兒,是你麼?」

    眼睜得越大卻越看不清,那隱約的影子更是飄緲,終於在他的眼前變成了迷離一片。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唯有閉上眼睛,她才變得清晰可見,連細瓷般的肌膚都一覽無餘,讓他心尖兒輕顫。

    如果這是夢,他願意永遠沉睡,只因為夢中有她…。

    相思的痛如影相隨,白天的喧囂不能驅趕內心的寂寞,晚上的寂靜讓他夜不能寐,輕顫著的手抱住了酒罈彷彿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在絕望與痛苦中掙扎。

    清涼月光透著霧色深重的夜照射在他的臉上,曾經是顛倒眾生的臉,曾經讓人驚艷至今的臉堆積的是疲憊與折磨的痕跡。

    那還是滄漲明月麼?

    全身不修邊幅,那衣服似乎好幾天不換了,黑得更灰澀!

    眼睛裡透著睡眠不中的紅絲還有醉意,下巴的的鬍渣更是如雜草般的瘋長。

    任逍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滄海明月。

    他輕歎了口氣,慢慢地走向了涼亭裡。

    「滾,給我滾!」突如其來的陰影擋住了他遠眺的目光,一時間他的眼中更是黑暗一片,即使是模糊的倩影也頓然而逝,讓他如被踩了尾巴般的憤怒。

    「你以為在這裡借酒消愁就能找到殤兒麼?」任逍遙掃了眼一地的狼藉,冷冷的刺激道。

    眉卻輕輕的皺了起來,這幫奴才是怎麼搞的,居然讓他一人喝了十幾罈酒。

    「你?你來作什麼?你滾,我現在誰也不想見!」滄海明月瞇著眼看到了任逍遙,隨手拿起了一個酒罈朝著任逍遙扔了過去。

    任逍遙微一閃身靈巧的避過,怒意頓生道:「你看看你,為了一時的挫折竟然把自己弄成這樣子?你還是那個談笑間牆櫓灰飛煙滅的明月太子麼?你還是那個讓殤兒愛到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明月太子麼?難道離開了殤兒你也不活了麼?」

    「光啷」滄海明月又將一個酒罈砸向了任逍遙,暴跳如雷道:「是的,我不是從前的我了,離開的離兒,我什麼都不是了,你知道不知道…」

    說著他猛得撕開了胸前的衣服,悲哀痛苦的看著任逍遙,指用力的戳著自己的胸淒然道:「你看到沒有,沒有了殤兒,這裡是空的,這裡沒有心了,你說我還會是曾經的我麼?沒有了心的人還能活麼?我現在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唯有離兒才能讓我復活…。」

    任逍遙動容的看著滄海明月,沒想到滄海明月愛殤兒愛到了骨血裡,想到自己,他不禁輕輕地歎息,如果換了是他,也許與滄海明月一樣吧……

    突然他眉皺了皺,為什麼?殤兒的失蹤他也心急如焚,可是他卻比滄海明月理智了許多,難道是說他的愛沒有滄海明月付出的多?還是說在他不知不覺中已他真正把以前的愛轉化成了兄妹之情了?

    腦中竟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這影子肯定不是莫離殤,他猛得搖了搖頭不去想了,他連明天能不能活都不知道,為什麼想這麼多呢?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又何必這麼自殘,難道你想殤兒回來後看到你這般頹廢的樣子麼?」

    「呵呵。」滄海明月笑了笑,那笑聲比哭聲還淒涼,淚肆流在他的臉上,搖著頭:「不會回來了,這麼久她都不回來,我發動了暗衛,魔宮的人去找,都沒有音訊,如果她活著她一定會回來的。」

    說著,瘋了似乎往口中猛灌酒。

    「光啷!」任逍遙滿臉怒意的揮掉了他的酒罈,吼道:「你這是作什麼?難道你放棄了麼?如果你就這麼放棄了殤兒,那麼你還值得殤兒愛麼?也許她正失憶在某處等著你去救呢,而你這麼自暴自棄,就這麼辜負殤兒的期待麼?」

    「失憶?」滄海明月慘然一笑失意地搖了搖道:「不會的,如果真是失憶,我將皇榜都張貼出去這麼久了,救她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呢?何況她的穿著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平頭百姓誰敢藏起了她?」

    「你也說是平頭百姓,如果這人不是平頭百姓呢?」

    手微微一愣,喝多酒的腦中有些糊塗,他看向任逍遙道:「你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有心人呢?如果知道她身份的人要利用她的身份來對付你的人呢?」

    「你是說佟夜冥?」

    「不知道,不能確定,只能說有可能。」

    「有可能?可是這個可能也沒了?我不是沒想過,派了人跟蹤過佟夜冥,不眠不休的監視著佟夜冥,可是沒有跡象說明他藏起了離兒,相反他也以為離兒死了,天天也失魂落魄著。」

    想到這裡,他猛得砸掉了手中的酒罈,雙眼赤紅地吼道:「佟夜冥,要不是你,離兒也不會失蹤,我與你誓不兩立!」

    人猛得站了起來,對著湖邊大吼道:「來人,傳本宮旨意,集合三軍,明日攻打大昭。」

    「你瘋了麼?居然連這種不過腦子的旨意都能下?」任逍遙大驚失色,衝到他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襟,拚命的搖晃著他。

    僅管那麼的狼狽,一身酒意若酒鬼般的邋遢,他依然透著不羈的貴氣,眼中的堅定更是無可動搖,一字一頓道:「是的,我瘋了,沒有了殤兒,我要天下為她陪葬!」

    「瘋子!」任逍遙暴怒:「你這麼做太自私了,為了殤兒你竟然然置天下百姓而不顧!你竟然為一已之私挑起了天下的爭鬥,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你以為你這麼做殤兒會開心麼?莫說殤兒沒有死,就算是死了,她也不會希望看到讓你這麼做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管,滾回你的西國當你的皇子去!」滄海明月惡狠狠的揮開了任逍遙的手,怒斥道:「敢情不是你的妻子失蹤了,你這麼漠然!」

    「你說什麼?殤兒雖然不是我的妻子卻是我的妹妹,我會置她於不顧麼?她的失蹤我的心也痛,可是我不會像你這樣要麼就頹唐地借酒消愁,要麼就發了瘋的置天下於不顧!你看看你,你現在的樣子,還有個人樣麼?十足十一個酒鬼,一個為情癡迷的傻瓜。」

    「你說什麼?你竟然說我是為情癡迷的傻瓜?難道我愛離兒有錯麼?」滄海明月眼中露出凶光,全身真氣鼓蕩,大有要與任逍遙一決生死的樣子。

    任逍遙嗤之以鼻道:「你不覺得麼?你為了一個女人喪失了身為太子的責任感,你覺得你不是傻瓜是什麼?難道你想讓天下人罵殤兒是紅顏禍水麼?」

    「不許你這麼說離兒!」

    「不是我說,而你的所作所為會把殤兒推到這種讓人唾罵的地步!難道你所說愛殤兒都是假的?只是為了讓你癡情不已的形象深入人心而故佈的局麼?」

    「你說什麼?」滄海明月暴跳如雷,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誣蔑我對離兒的感情?我利用天下人也不會利用離兒的,我情願自己死也不會傷害離兒一點一分!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得不到離兒,你就嫉妒我,所以你有意貶低我…。」

    任逍遙譏嘲地看了眼他,冷笑道:「就你這樣子還用貶低麼?咱們倆人這麼一站,只要長眼睛的都會選擇我不會選擇你,難道你以為殤兒是瞎子麼?」

    「你混蛋!」滄海明月再也忍不住了,一躍而起,揮袖如風帶著霜刀般的冷硬,襲向了任逍遙。

    任逍遙微一飄動躲過了他的襲擊,這讓滄海明月更是怒從心頭起,當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掌風鋪天蓋地地奔湧向了任逍遙。

    他狂猛如虎金戈鐵馬般勢如破竹;他飄然若仙輕巧挪移若貓戲老鼠!

    他一身酒意肆意妄為魔性十足;他淡雅如竹廣袖輕舒神閒氣定!

    兩人一來我往,一個狂野,一個氣定,倒是棋逢對手,戰得個酣暢淋漓。

    終於任逍遙瞅了個空,重拳出擊,狠狠的打中了滄海明月的臉,而滄海明月也趁機擊中了任逍遙的肩。

    兩人各自被打後竟然放棄了武功招式,變成了毫無技巧的對打,你一拳我一拳,互相打著,有道是打人不打臉,可是兩人卻都往臉上招呼。

    不一會兩張絕世風華的臉都遍佈了淤青,唇角均裂,絲絲的血溢出了唇邊。

    滄海明月的臉上更是傷痕纍纍,淤血與血絲交織成片,顯出一片的恐怖與狼狽。

    就在滄海明月揮出一拳後,任逍遙抓住了他的拳頭,冷冷道:「清醒了麼?」

    滄海明月用力的揮開了他的手,大步走到了唯一倖免於難的酒罈,抓了起來大口地喝了起來。

    咕冬咕冬的喝了半壇後,隨意地用袖擦了擦嘴,遞給了任逍遙。

    任逍遙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也大口地喝著,不一會將這罈酒喝得一乾二淨,隨手將酒罈扔到了湖裡。

    喘了口氣道:「清醒了就回去洗洗。」

    滄海明月大掌拍了拍他的肩,真誠道:「謝謝。」

    「說什麼謝?咱們都是殤兒的親人。」

    「嗯。」滄海明月點了點頭,回頭睨了眼任逍遙,鄭重道:「你只是哥哥。」

    「呃…。」任逍遙愣了愣,張口結舌的半天,一拳擊向了滄海明月的胸口,笑罵道:「當然只是哥哥。」

    「呵呵。」滄海明月笑了笑,然後眼色一厲道:「也許我們都找錯方向了。」

    「你是說…。」

    「太…子…。太…子…。」遠處一個小太監瘋了似得衝向了涼亭,打斷了兩人的話。

    眼微微一瞇,射出了厲色,斥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小太監被滄海明月罵得戰戰兢兢,不敢說一句話,撲通地下跪在地上。

    滄海明月不禁一氣:「剛才這麼急,怎麼現在又不說話了?」

    「是…是。太子妃…。」

    「太子妃怎麼了?快說!」滄海明月聽了大急,跨上了一步,一把擒起了小太監。

    小太監被提得雙腳在空中亂蹬,嚇得臉色發白道:「太子…。太子妃回來了。」

    滄海明月身體一僵,半晌才回過神來,猛得鬆了手,那小太監一下摔倒在地,痛得呲牙裂嘴卻不敢揉。

    「任逍遙,你再說一遍,他剛才是說什麼?」滄海明月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不敢置信地看著任逍遙,生怕剛才是聽錯的,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多。

    他的心臟已然承受不了再次的反覆了。

    「他說太子妃回來了。」任逍遙也心情激動不已,看著滄海明月笑得興奮。

    「啊…」滄海明月大叫一聲,奔了出去「離兒…。」

    任逍遙含笑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走了數步後,臉上突然變得有些凝重,他轉眼對小太監道:「你看到太子妃了?有什麼變化麼?」

    「回公子,千真萬確看到太子妃了,跟以前沒有一點的變化。」

    「沒有一點的變化?」任逍遙的疑慮更重了。

    兩個相愛的人分別了數月怎麼會沒有一點的變化呢?滄海明月這三個月已然快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殤兒怎麼會沒有變化呢?

    頓時眼中一冷,快步跟了上去。

    「離兒,離兒在哪…。」滄海明月激動的心臟彷彿就要跳出來了,跑向了大廳。

    路上碰到如詩如畫也瘋了似得往大廳飛馳而去。

    「太子,是不是小姐回來了?」

    回應她們的是一陣風,滄海明月哪還有空理她們。

    站在門廳,滄海明月貪婪地看著那一抹背影,腰若約束,發隨風起,飄飄若仙,他屏住了呼吸,不敢稍有動靜,生怕驚到了她般小心翼翼。

    「離兒…。」他的聲音輕如羽毛,帶著渴望的輕顫。

    她慢慢地轉過身,露出一張讓滄海明月相思若狂的臉,含羞帶媚的眼帶著暴雨梨花般的風情顫慄地看向了他。

    「太子…」她含著高興的淚,衝向了滄海明月。

    滄海明月陡然身體一僵,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過。

    微微地避開了身體,正好如詩如畫衝了進來,一把扶住了莫離殤。

    「小姐…」如詩淚流滿面扶住了她,上下打量著,生怕有什麼不妥,待看到一切安好無恙,才定下心來,仔細的看了眼她的臉。

    突然,她抓著莫離殤的手微微一緊,唇間的笑有瞬間的僵硬。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滄海明月。

    滄海明月幾不可見的微搖了搖頭,大步走到了莫離殤的面前,笑道:「離兒,本宮匆匆來見你,竟然忘了梳洗。」

    莫離殤抬眼看向了滄海明月,見他一身狼狽,渾身酒氣,臉上更是傷痕纍纍,不由得一驚,小臉變得霎白道:「是誰?是誰敢這麼無禮,竟然打傷了你?」

    「沒事,跟任兄切磋時傷的。」

    「任兄?」莫離殤微微一愣,轉而笑道:「可是逍遙哥哥?」

    任逍遙正好走了進來,聽到了莫離殤的聲音,微微一笑道:「離兒妹妹,你可回來了,不然太子該急瘋了。」

    「逍遙哥哥…。」

    「離兒,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噢,太子,離兒摔下崖後竟然失憶了,直到最近才恢復了記憶,聽到太子為了我竟然茶不思飯不想,我就心急如焚的回來了。」

    「如此到要好好謝謝那個救你的人。」

    「是啊,太子,我把救我命的恩人帶來了,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莫離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滄海明月。

    滄海明月淡淡笑道:「當然不會,快請恩人進來,讓本宮好好謝謝他們。」

    「這是林大爺,林大娘,他們無兒無女,我想既然他們救了我,不如接到太子府裡安享晚年,不知道太子認為可好?」

    滄海明月眉輕佻了挑,眼中劃過一絲戲謔,口中卻溫柔道:「自然是好的,只要離兒高興,怎麼都好。」

    「來人,請兩位恩人去休息。」然後對如詩如畫使了個眼色道:「離兒一路累了,你們快扶離兒去梨香院裡好好休息。」

    「太子,你呢?」

    滄海明月溫柔地看了眼莫離殤道:「離兒,你一直說喜歡本宮玉樹臨風的樣子,今天本宮這麼狼狽,怎麼可以讓你眼中留下不美好的一面呢?本宮要去清理一番。乖,快去吧。」

    「好的。」莫離殤乖巧地行了個禮,隨著如詩如畫而去。

    空氣頓時凝結,變得冷寒無比。

    滄海明月猛得揮向了桌上了茶具,茶具頓時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什麼東西竟然也敢讓我叫她離兒!真是玷污了離兒的名字!」

    任逍遙神色凝重道:「不管是什麼東西,畢竟是有了頭緒,她竟然敢冒充殤兒定是知道殤兒下落的。」

    眼中的殺意頓現,森冷道:「要不是因為如此,你以為我會跟這種人多說一句話麼?哼,太子?叫得這麼親切,不用用心去感覺,光是聽她的稱呼我就知道她是假的,離兒從來不叫我太子!」

    「哈哈,逍遙哥哥?」任逍遙也玩意地一笑,眼中卻是冷冽如刀:「她配麼?」

    「竟然還帶了兩個幫手進來,看來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那臉不是易容的。」任逍遙有些擔憂的說道。

    滄海明月突然身體一僵,聲音變得顫抖:「你是說那臉是真的?難道…。」

    「你先不要瞎想,如果殤兒真是死了,那幕後人斷不敢將這女人送上門,因為萬一失敗了,他承擔不了後果,唯一可能是殤兒在他的手上,所以他有恃無恐,成了固他所幸,敗了他亦有後路。」

    「對,你說的對,看來咱們有事要做了,跟這個冒充離兒的女人好好周旋一番。」

    「嗯,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晚上吧,你與殤兒伉儷情深,久別重逢斷不能分房而居的,否則不是昭告於人,你發現她是假的了麼?」

    「什麼?你難道想讓我對不起離兒麼?到時離兒就算回來都不會要我了!」

    「撲哧!」任逍遙看他急得那樣子生怕殤兒不要他,不禁笑了出來,這哪像個太子啊,分明是一個可憐的小狗,生怕主人不要他。

    「你笑什麼?」滄海明月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呵呵,其實很容易,你問如畫要些醉夢,再給她弄幾個男人來,你還怕別人懷疑麼?」

    「哈哈,你果然很毒,與如畫相處的幾個月,不但人毒心也毒了。」

    任逍遙皮笑肉不笑,淡淡道:「彼此彼此。」

    「哈哈…」

    終於莫離殤的消息有些眉目了,滄海明月也如釋重負,禁不住開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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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四章

    海東青在大婚半個月後終於走入了莫離殤的院中。

    莫離殤頭抬也不抬兀自看著書。

    「看什麼書呢這麼認真?」

    回應他的是沉默,漠視。

    臉上微現淡淡的怒意,眼瞇了瞇,終於還是隱忍了,唇間又輕滑過他招牌的笑,湊過去了看了眼,輕吟道:「古今詩集,哈哈,想不到皇后還有這個雅性。」

    「我是西秦的太子妃,不要瞎叫。」頭依然埋在書裡,聲音透著孤冷。

    「呵呵,天下都知道你是孤王的皇后。」

    「拜堂的不是我。」

    「孤王說是就是了。」

    「呯」莫離殤將書摔在了桌,杏眼含威,毒舌道:「你煩不煩?東國要亡了麼?你這麼無聊地跑我這裡來耍嘴皮子?你關著我算什麼?要麼你將我放了,要麼你就把條件開出來,男子漢大丈夫,天天躲在背後玩陰的是男人麼?」

    「孤王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試試?」海東青被罵得臉色陰晴不定,他猛得站了起來,指用力的捏著莫離殤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狠狠地瞪著她。

    眼中含著譏諷的霜寒,莫離殤神閒氣定睇了他一眼,竟然將身體靠進了椅中,雙臂抱在懷中道:「怎麼?東王還要再次強迫我一次麼?難道東王的氣魄已經淪落到要通過強暴一個女人來實現了麼?」

    「你…」海東青咬牙切齒,眼中陰鬱之極,沒想到莫離殤這麼難以對付!甚至都不怕他的氣場,第一次讓他有一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感覺。

    手鬆開了對她的鉗制,狠狠地坐在了她的對面,恨聲道:「給孤王倒杯水。」

    「呵呵。」莫離殤輕輕地笑了起來,她優雅地抬起了手,十指纖纖若青蔥盈潤,扣在紫色的砂壺上更是掩映著珠玉般的光澤。

    微微的傾斜壺嘴,頓時清香四溢,滿室全是香暖一片。

    「東王請喝吧。」

    「這茶不錯。」海東青接過了茶輕抿了一口,脫口而贊。

    唇微微勾起了淡笑,眼中一掠而過異彩,她道:「東王難道不怕我下毒麼?」

    手陡然一僵,剩下的茶水差點灑了出來,堅厲的眼盯著她笑面如花:「你不敢。」

    「是麼?」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笑得讓人心頭發毛,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唇間輕抿了抿,唇變得異樣的瑩潤誘惑。

    海東青目光輕閃,鎮定道:「如果有毒,你又為什麼喝了?」

    「東王忘了我是百毒不侵麼?」

    「哼,你不用嚇孤王,你天天被關在這裡,哪有機會碰到毒?」

    「是麼?那東王敢不敢運一下氣,你先順著筋脈運氣一周天,然後撫一下你檀中穴,是不是胸口有隱隱的悶的感覺?」

    海東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暗中運了運氣,骨節分明的大手撫了撫自己的檀中穴,突然臉色大變,騰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莫離殤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怒道:「你居然敢給孤王下毒?解藥呢?」

    笑比春花還燦爛,眼中的亮彩就算是天邊的孤月也及不上她分毫,那一瞬間她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風采就這麼直直撞擊到了海東青的心底深處,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旖旎,他甚至呆愣間忘了自己身上的毒。

    眼中有瞬間的迷離,唇微翕著,沉醉於她明媚的那剎那。

    猛得搖了搖頭,他暗罵自己昏了頭,見慣了各種美色都能毫不心動,居然為了一個孕婦有了遐想,難道真被莫離殤說中了,他有怪癖不成!

    心頓時變得冷硬,指下更是用力,將她皓腕抓出五條青痕,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威脅道:「如果你不交出解藥,休怪孤王不客氣,也許很多人都想嘗嘗孤王的皇后的味道。」

    莫離殤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東王除了威脅還有別的招術麼?你一國之君都不怕丟人,我又怕什麼?」

    心頭湧起一陣的狼狽,他又被這個該死的女人取笑了,他真不知道將她弄到這裡是對還是錯!這簡直是自討苦吃!

    這個女人總是有洞悉一切的本領,竟然能輕易地將他看穿,他偽裝了近二十年的面目就這麼被她剝開了表面看到了真相。

    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海東青對著門外怒斥道:「將御醫給孤王都叫來。」

    回頭對莫離殤道:「孤王就不信,孤王的御醫還能治不你所下的毒!」

    「呵呵,拭目以待…。」莫離殤雲淡風清地笑了笑,彷彿與她無關般兀自又給自己倒杯水。

    她的樣子嚴重的刺激了海東青,她給他下了毒居然還這麼閒情逸致的喝起茶來,怎麼可以?

    「光啷」他將她手中的茶杯掃在了地上,然後挑釁的看著莫離殤。

    莫離殤微微一愣,隨即譏嘲道:「難道東王終於要翻臉了麼?連杯茶都不給我喝了?」

    「哼,孤王看你太自在了,居然在孤王的面前這麼的無禮!」

    「我本來就是被你擄來的,你還希望我能對你以禮相待麼?」

    海東青正想再說,這時數十個御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瞬間跪了一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莫離殤冷眼看著,神情冷漠。

    海東青怒吼道:「還磨嘰什麼?快給孤王看看孤王是中了什麼毒!」

    「啊?」御醫們聽了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地圍上了海東青,仔細地幫他診脈。

    莫離殤則斜眼看著,懶懶地倒了杯茶,彷彿看戲般戲謔地看著這一切。

    御醫們診了半天面面相覷,終於抹了把汗,戰戰兢兢道:「皇上為什麼會認為自己中毒了呢?」

    海東青微微一澀,他當然不能說自己被莫離殤下了毒,傳了出去他丟臉不說,莫離殤也會被控弒君的罪行,他倒不是關心莫離殤,而是因為莫離殤是他的棋子,並不能死的。

    於是他淡淡地看了那御醫,語氣帶著幾不可聞的威儀輕道:「難道孤王還得向你報備原因不成?」

    「撲通」那御醫嚇得跪在了地上,磕著頭道:「皇上,微臣不敢,實在是微臣們一起診了半天並未發現皇上中毒的跡象!」

    「什麼?」海東青騰地站了起來,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莫離殤,見她淡然漠視的樣子,心中一急,難道莫離殤的毒這麼厲害,連御醫都查不出症狀來?

    想到這裡他的臉變得有些蒼白。

    御醫們都低著頭跪著,並不能看到海東青的表情,但半天不聞海東青的聲音,於是斗膽道:「皇上,微臣想知道皇上何以感覺中毒的經過,也許這有助於給皇上治毒。」

    海東青想了想,才冷硬道:「剛才孤王順著筋絡運氣一周天,然後撫了撫檀中穴,發現胸口很悶,有中毒的跡象。」

    御醫聽了默不作聲,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原因。

    這時一個御醫突然道:「皇上,您習的武功可是純陽功?」

    海東青臉微微一寒,沉聲道:「怎麼?」

    「那就是了,純陽功的話如果順著筋絡運氣一周天後,雖然感覺散去了功力,但殘餘體內的真氣依然鼓蕩,檀中穴又是人身之最重要之穴,受不得一點的內力,所以您雖然是輕撫擅中穴,實則是將殘餘的內力侵入到了檀中穴中,所以造成了胸悶的跡象,並非中毒,也幸好皇上的純陽功沒有達到顛峰,否則您這輕撫檀中穴,堪比一個高手將內力注入你的檀中穴,到那時就不是胸悶這麼簡單了,甚至有可能癱瘓。」

    海東青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你是如何得知的?」

    「回皇上,家父亦是學習純陽功的,臣雖然棄武從醫,但對此功卻是十分瞭解,加上曾有幸得到一本古籍,上面有對這方面的記載,所以能知道此法,此法十分陰險毒辣,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致於死地。」

    「可有什麼後遺症?」

    「稟皇上,並無任何後遺症,還請皇上以後注意,千萬不可再次冒險,否則神仙難救了。」

    「嗯,你們退下吧。」

    那些御醫一個個退了下去。

    海東青待眾人走後,看到事不關已慢吞吞喝著茶的莫離殤,頓時勃然大怒,他狠狠地掃掉了桌上的茶具,吼道:「莫離殤,你就這麼恨孤王,要致孤王於死地麼?」

    「不恨你難還跟你有義不成?」

    「別忘了你可是孤王的俘虜,孤王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逃不了好去。」

    「真是好笑了,這與我有半錢銀子關係麼?是你自己沒事摁自己的穴道,老壽星上吊嫌命長活得不耐煩了。」

    「你…。」海東青氣得發抖,他真是賤,沒事跑來找罵來著。

    想到這裡他恨恨地瞪了眼莫離殤道:「以後你就乖乖地在這屋裡呆著哪也不能去!」

    莫離殤反言相譏道:「我本來就只能在這裡呆著哪裡也不能去。」

    海東青再次一澀,氣呼呼的往外走去,心中發誓再也不來了。

    就在他走到門口時,莫離殤突然慢悠悠道:「你是什麼時候與王文遠勾結到一起的?」

    身體一僵,他回過頭打量著莫離殤,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呵呵,字面上的意思,本來我還以為佟夜冥是王文遠的後台,沒想到卻是你。」

    眼危險地瞇了起來,他又走了回來:「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如果是佟夜冥,他絕不會同意將我逼得跳崖的。所以我思來想後也只有你了。」

    「為什麼佟夜冥不會?」

    「呵呵,你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你會不知道佟夜冥亦對我有意麼?你將我娶為皇后一方面是為了羞辱明月,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想牽制佟夜冥!」

    「你果然是很聰明,不過你又是很淫蕩,居然能讓兩個太子為你神魂顛倒。」

    「請東王注意措詞,我此生只愛明月一人,至於別人對我怎麼樣的感情是別人的問題,與我無關。」

    「哈哈,孤王說錯了,你還是一個狠心狠毒的女人!佟太子為了你一夜白了頭,為了你的死更是如行屍走肉,到現在都不理朝政,你卻這麼輕描淡寫的否定了他的感情,你說你是不是很狠心?噢說錯了,應該說是沒有心!」

    「心只有一顆全給了自己的愛人,至於別人,沒心也好,狠心也好,其實反而是最好,難道東王認為所有的人都得像你一樣,明明沒有心卻裝得情深似海才行麼?」

    莫離殤譏嘲的口吻明明就是嘲笑他當初利用白芷的事。

    他狼狽地看了眼莫離殤,強辯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懂不懂?」

    「所以你不拘到將我拘禁在此?」

    「你又忘了,不是拘禁,而是孤王娶你為後。」

    「是麼?你娶我為後,卻從來不聞不問,這難道是娶麼?」

    「呵呵,難道你是埋怨孤王冷落於你了麼?」

    莫離殤垂下眼瞼,長長的墨睫輕顫如翼,掩住了眼中的冷厲,唇間輕綻出孤傲的笑:「你認為我是這個意思麼?」

    海東青看了心中微微一動,心底盪開了幾不可聞的漣碕。

    聲音竟然有些柔軟,甚至連他都有著不能覺察的寵溺:「如果你覺得孤王冷落你讓你難堪了,孤王會在外人面前表現的與你親切些。」

    「我覺得能讓我在宮裡走走就是對我最好的照顧。」

    海東青微微沉吟了一會,才緩緩道:「你如果實在悶孤王會派人帶你去宮裡花園裡轉轉。」

    忽然他語氣一厲道:「可是你要是想玩什麼花樣,可別怪孤王對你不客氣,別忘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別以為孤王說著玩的。」

    「我拿什麼開玩笑不會拿自己孩子冒險的,如此多謝東王了。」

    聽了她的話,海東青本該高興的心竟然有些酸意,她竟然這麼看護肚裡的孩子,她與他鬥智半勇連命都不要,卻為了這個孩子對他軟化了。

    「如此甚好。」

    他再次轉身走向了外面,快到門口時,他突然道:「宮裡的女人沒有了帝王的寵愛,哪怕地位再高也是被欺侮的命運,所以孤王為了你的安全,孤王會表現得親密些,你到時配合一下。」

    「嗯。」

    聽到她不鹹不淡的應了聲,他心中陡然升起了怒意,他真是吃飽了撐的居然這麼關心她,轉念一想,她是他的人質,如果真在宮裡出了什麼事,他就無法與滄海明月談判了,一時間他又釋然了。

    直到他走後,莫離殤才抬起了眼,眼中冷漠一片,她被困深宮無法傳遞消息,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海東青放下戒心,可是讓海東青放下戒心卻非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只能另想他法。

    在這深宮裡什麼最多?女人最多,尤其是怨婦最多,所以她不得不示弱以博得海東青的憐惜之意,只要她有機會在宮內走動,就會碰到他的妃子,那麼她就有機會將自己的消息傳遞出去。

    更重要的是她如果能讓海東青作出專寵她的表現來,那麼定會引起明月的注意。

    因為海東青雖然後宮無數,卻從來都是雨露均沾,從不專寵一人,如果他能專寵她,那麼必會引起他國的注意,而得意樓的情報局會在第一時間來東國打探消息,到那時…。

    唇間綻起了冰冷地笑,看著已然海東青身影消失之處,充滿了肅殺之意。

    西秦太子宮中

    「太子,為何咱們不去太子寢宮裡住,卻住在這梨香院裡?」冒充莫離殤的女人寒香撒嬌道。

    滄海明月聽了唇間勾勒出譏嘲地笑,語氣卻十分的輕柔,輕柔到滴出水來,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殺意:「離兒這是怎麼了?不是你說喜歡梨香院裡的清靜,不喜歡寢宮裡的豪華麼?怎麼回來後卻想著去寢宮裡住了呢?」

    寒香微微一愣,立刻笑面如花掩飾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失憶後倒是改變了不少,如此還是在梨香院中住吧。」

    「好,都聽離兒的。」滄海明月表現地深情一片,心中卻鄙夷不已:就憑你這個冒牌的居然還想著住到太子寑宮去?就算是這梨香院,被你住過了,將來也得拆了重造,這太子府絕不允許有別的女人住過的痕跡!否則就是對離兒的污辱。

    「太子,你真好。」寒香眨了眨眼,含羞的靠向了滄海明月。

    滄海明月溫柔地笑著,就在她要靠到他身上時,他突然驚叫一聲,把寒香嚇得一跳,驀得站直了身體,驚道:「太子怎麼了?」

    「本宮突然想到父皇傳本宮進宮,因想著離兒差點忘了此事。」

    「那快去吧,千萬不要因為我而誤了國家大事。」

    「離兒真是懂事,讓本宮如何不愛如至寶呢!」滄海明月滿懷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後,才道:「如此本宮去去就來。」

    「恭送太子。」

    滄海明月笑了笑,轉身而去,轉身間那笑變得冰冷徹骨。

    「寒香,太子有沒有懷疑你?」

    「當然沒有!」

    「可是為什麼我感覺太子對你有些疏離?」那個林大爺也就是林果不放心的問道。

    「師兄,你是不是過慮了?如果太子對我有懷疑,昨夜怎麼會這麼顛狂?要知道明月太子從來不讓別的女人靠近的!如果不是認可了我,怎麼會折騰了我一宿呢?到現在我的雙腿還酸痛著呢。」

    「是麼?讓師兄我看看可好?」林果聽了立刻眼中現出淫光,嬉皮笑臉的摸了把寒香的小臉。

    寒香嬌羞的一笑,掩住了眼中的噁心,自從看到了滄海明月後,她對林果已然沒有了感覺,要勉強說有也是厭惡之感了。

    想到昨夜的瘋狂,她更是感覺以前白活了,以前還以為林果就是個中翹楚了,哪知道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就林果這個半吊子跟明月太子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哪有明月太子這麼生猛,讓她欲仙欲死啊?

    當然她根本不會知道,滄海明月給她服了醉夢,她就進入了夢幻之中,她眼裡看到的是滄海明月,其實卻是五個六侍衛跟她歡好的。

    於是她啐道:「想什麼呢?你不要命?這可是太子府裡,如果被人知道了壞了主上的好事,看主上會怎麼收拾你!」

    「這整個梨香院就咱們三人,怕什麼?」

    「別忘了如詩如畫隨時會來!」

    林果聽了不甘的哼道:「總有一天把那兩個丫頭也弄上床。」

    「呵呵,祝師兄心想事成。」寒香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心中卻狠毒道:就憑你?別被兩人毒死就不錯了,要是毒死了也好,省得他老糾纏自己!

    「嘿嘿,還是師妹疼我。」林果淫笑摸了把寒香的胸,才戀戀不捨地收了回去,咒道:「在這裡快憋死了,看著美人卻吃不著。」

    寒香臉一板道:「你可別胡來,這可是太子府中。」

    「知道了。」林果想了想一把拉著身邊的林大娘道:「師姐,陪師弟回房聊聊。」

    「好」林大娘亦淫笑著答應了,臉上的脂粉掉了一地。

    林果見了渾身一抖,這個師姐長了他十幾歲,要不是實在沒地方洩火,他怎麼也不能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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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9 00:26: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五章

    「光啷!」一聲脆響之後,清茶灑滿一地,頓時慈寧宮裡香氣襲人,而那雕花玉龍杯卻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碎了…。

    「娘娘饒命啊!」宮女太監紛紛跪了一地,神情誠惶誠恐,更有一些地位卑微的瑟瑟發抖,生怕一個不小心人頭落地。

    金色的鳳椅上坐著的是一個怒容滿面的貴婦,金藍色的華衣裹住了豐滿妖嬈的身體,外披金絲薄煙紫霞紗,露出線條優美高貴如天鵝絨般的頸項,那弧度優雅的鎖骨魅惑伸展,寬大的裙幅如水墨般流動傾洩於金碧輝煌的地面,迤邐三尺之餘,更是襯托了她雍榮華貴之態。

    而她看上去就三十歲的樣子,三千青絲用高高挽起,上釵數枝鳳頭釵,那鳳頭竟然有九頭之多,彰顯了她貴不可言的地位。

    她粉黛薄施,容貌絕美,可謂是傾國傾城,唯一不和諧之處是她的眼神,透著凶狠與犀利還有無法抑制的怒火與怨恨。

    「青兒竟然把她安排在了憶蝶宮!好,好,真是個好孩子!」冰冷的詞語從她的牙縫裡擠了出來,破壞了她明媚的臉形,頓時讓她整個人顯得陰霾森然。

    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尖銳的指套狠狠的劃過了紫檀香木桌面,竟然留下了四條長長的刮痕。

    「太妃娘娘,皇上為了皇后已然好久不寵幸其他娘娘了,而且下令認要敢對皇后不敬就打入冷宮。」

    「呯」伍太妃更是怒火沖天,抓起了台上的茶壺向那報告的宮女狠狠的砸去,茶杯粉碎於地,茶水濺了那宮女一身,那宮女卻不敢去擦拭,只是低著頭不敢說一句話。

    「滾!」咬牙切齒的話卻是所有的宮女與太監的福音,他們連忙如喪家之犬般急沖沖地退了下去。

    諾大的宮殿裡頓時只剩下了伍太妃一人。

    「來人,請皇上到慈寧宮一趟。」

    「是。」

    「母妃,不知道喚孤王有什麼事?」海東青對著伍太妃依然顯得謙和有禮,臉上帶著他招牌的笑。

    「皇兒會不知道麼?」伍太妃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輕抿了口茶。

    「呵呵,母妃七竅玲瓏心又怎麼是他人能猜測到的?」

    「你怎麼會猜不到?!」伍太妃勃然大怒,騰地站了起來,怒吼道:「你明知道憶蝶宮是哀家心頭的痛,你卻還要將那個女人安置在那裡,你到是安得什麼心?難道你想氣死哀家才甘心麼?」

    「母妃這是說哪裡話,憶蝶宮裡奇珍異寶堆積如山,難道就這麼空在那麼?孤王讓皇后住在其中不是正好物盡其用麼?」

    「胡說八道!你都說了那是皇后,那就應該住在鳳祥宮,怎麼卻住在憶蝶宮呢!」

    「鳳祥宮哪有憶蝶宮裡舒服。」

    「呯!」伍太妃氣極重重的打了一拳在桌上,氣道:「你是不是存心?」

    海東青淡淡地看了眼伍太妃,唇間勾起譏嘲的笑道:「怎麼了?不過一個宮殿,母妃又何必斤斤計較,記得從孤王記事起,母妃就對憶蝶宮有著一種莫名的恨意與懼意,難道母妃心中有鬼不成?」

    「你說什麼?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這麼非議你母妃?不要忘了,你能到今日都是伍家給你的。」

    海東青臉色一冷,眼中劃過狠戾,稍縱即逝,雲淡風輕道:「母妃不用隨時提醒孤王,告訴孤王能有今天全是母妃的功勞,不要以為孤王不知道,如果不是孤王的能力讓母妃刮目相看,母妃又怎麼會扶孤王上位呢?更何況孤王自從繼位已來對伍家已然多有照顧,把伍家捧到了無人能及的地位,母妃為了伍家也算是鞠躬盡瘁了,孤王更是無愧於伍家了。」

    「你…」伍太妃氣得發抖,指著海東青道:「你這個混帳說得什麼話,你是哀家唯一的兒子,哀家不扶持你扶持誰?你能在眾多的皇子中躍然而出也是伍家的全力支持,飲水思源回報伍家又有什麼不對?」

    「既然母妃也知道孤王是母妃唯一的兒子,母妃又天天將這功勞掛在嘴邊作什麼?母妃可別忘了,您雖然姓伍可卻是海家的人,將來百年之後葬在的是皇家的陵墓之中而不是伍家的族墓!」

    「你…。」伍太妃重重的坐在了凳上,臉上陰晴不定,氣喘吁吁地看著海東青一言不發。

    海東青輕笑了笑,走到伍太妃身邊,柔聲道:「母妃今兒是怎麼了?突然對孤王生起氣來了?現在東國是孤王的東國,不日連這天下就將是孤王的天下,孤王身在其位卻一直念著母妃的恩情,總是希望母妃能好好住在慈寧宮安享晚年,這後宮之事還是交給四大妃子管才好,免得歲月催人老,讓母妃這花容月貌變得黯然失色了。」

    伍太妃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海東青,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要奪了她的權?

    他這意思分明帶著威脅之意,如果她能不聞不問還有可能榮華富貴這麼過下去,否則…。

    她的臉一會白一會青,半晌才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嫌哀家管理後宮不善麼?」

    「怎麼會呢?孤王也是擔心母妃過於勞累,以前孤王是沒有立後,現在有了皇后了,再讓母妃操勞恐被群臣非議孤王不孝了。」

    「你那皇后分明是他國之人,難道你將後宮教於她管就放心麼?」

    「母妃好像沒有聽清楚孤王之意,孤王的意思是將後宮教給四大妃子共同打理。」

    伍太妃一氣之下衝口而出:「後宮向來是皇后打理,難道你讓四大妃子打理你就不怕大臣們非議了麼?」

    海東青淡淡一笑看著伍太后不言不語,但眼中的譏嘲卻讓伍太妃一下清醒過來,是啊,他怎麼會怕呢?四大妃子都是來自東國的四大家,讓她們共同打理,那些大臣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有異議呢?看來他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將後宮的權從她的手中奪了去了。

    不行,她怎麼甘心!

    這也許是海東青的第一步,下面一步也許就會對付伍家了1

    她絕不允許海東青這麼做!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新皇后掌握後宮,這新人無根無基,才能為她掌握。

    想到這裡,她皮笑肉不笑道:「皇兒果然是有心了,你的孝心哀家心領了,不過哀家倒還不老,能幫你一把哀家心裡也高興。」

    「母妃拳拳愛子之情孤王心領了,可是孤王卻捨不得讓母妃累著,明兒個孤王就讓四大妃子來母妃處請教,希望母妃能悉心教導,也能讓她們盡快地為母妃分憂。」

    心口一悶,她笑道:「皇兒既然這麼說,哀家要是再堅持倒顯得哀家捨不得放權似的,其實這管理後宮看著風光,其中的辛勞誰知道呢!如此倒好,哀家樂得清閒。不過,新後剛立,如果讓四大妃子共理後宮對新後來說卻是不恭的,不如讓新後掌後宮,四大妃子協助,皇兒你看如何?」

    海東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伍太后,才謙和道:「母妃說什麼就是什麼。」

    看著他裝出一副孝順的樣子,伍太后的指狠狠的握著,那指甲戳得掌心都疼。

    疼過了後她清醒了些,她悠悠道:「按說新後已立,你就是再寵著她,也得讓她見見哀家吧?」

    「這個自然,明兒個孤王就讓她來給您見禮。」

    「嗯,你國事煩忙,哀家就不耽誤你了,你得注意身體。」

    「多謝母妃關心。孤王告退。」

    海東青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待他出了宮後,伍太妃眼中全是瘋狂的殺意,隨手拿起了一個茶盞向他消失之處狠狠的扔了去,陰寒道:「哀家既然能將你扶上去也能將你拉下來,送你去見那個賤人!」

    海東青走出慈寧宮後,臉上冷意遍佈,恰似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讓人凍傷

    他慢慢地走到御花園中,走到岔路時,命令道:「擺駕憶蝶宮。」

    「皇上。」憶蝶宮的宮女太監看到海東青來都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莫離殤自顧自看著書,沒有一點的表情。

    「為什麼孤王每次來你都在看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莫離殤淡淡地應了句,頭依然埋在書裡。

    「難道書比孤王還好看麼?你只要哄好了孤王,孤王給你造個黃金屋如何?」海東青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若有所思地看了海東青一眼,淡淡道:「東王這是怎麼了?今天顯得這麼怪異?」

    「為什麼孤王有什麼變化總是瞞不過你呢?孤王這麼多的妃子她們只知道討好孤王,獻媚與孤王,可是卻從來不瞭解孤王,看不透孤王的心。」

    心中微微一動,莫離殤將書放在一邊,舒服地將自己埋入了太師椅中,淺笑道:「這不很好麼?這不就是東王你所追求的麼?」

    海東青眼直直地看著她,沉聲道:「你真心這麼認為麼?如果是明月太子你也會這麼敷衍地應答麼?」

    莫離殤眼一冷,漠然道:「你不是明月。」

    心頭微微一澀,苦笑道:「是的,明月太子在你的心裡就是天,就是你的命,甚至超越你生命。」

    「你知道就好。」莫離殤神情鄭重的點了點頭。

    「有時孤王很羨慕明月太子,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身在高位天天處於無盡的陰謀,從不信任他人,身邊也沒有可信任之人,更是沒有相知相愛之人,可是他卻兩樣都得到了,真是讓孤王艷羨不已。」

    「機會是你給別人後,別人才會給你的,信任是相互的,愛亦是。」

    海東青聽了臉微微一笑,柔聲道:「如果孤王把機會給你,你會給孤王麼?」

    「這個笑話不好笑!」

    「哈哈哈…。」海東青大笑,掩住了淡淡的失望與失意,似真似假道:「孤王難得開個玩笑你卻不怎麼配合,讓孤王傷心了。」

    莫離殤眼波輕閃,看著海東青道:「今天的東王真是不像以前的東王了。」

    「以前的孤王是怎麼樣的?現在的又是怎麼樣的?」

    「以前的東王總是用虛偽的笑容掩飾內心的陰險與毒辣,今天的東王似乎多了些情感。」

    海東青臉上的笑微微一凝,現出淡淡地冷。

    半晌才幽幽道:「你知道這個憶蝶宮以前是誰住的麼?」

    「你是說這個金鳥籠麼?」

    微微澀了澀,海東青輕歎道:「你居然叫這個富麗堂皇,集東國奇珍的宮殿叫鳥籠?」

    「不自由勿寧死,關在這裡不是鳥籠是什麼?」

    海東青沉默了一會,才歎了口氣道:「也許你說的對,當初蝶妃何嘗不是把這當鳥籠呢!」

    「蝶妃?」

    「嗯。」海東青點了點頭,抬眼看向了窗外,透過外面的奼紫嫣紅彷彿陷入了沉思。

    「她是孤王父皇的寵妃,集三千寵愛於一身,聽說父皇自從有了她後,再也沒有寵幸過別的妃子,甚至還想將妃子都送入皇家庵堂,終老一生。」

    「想不到原東王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那個蝶妃是個有福之人。」

    「有福?」海東青搖了搖頭,神情飄緲道:「帝王之愛就是雙刃劍,一頭對著別人,另一頭卻是對著最心愛的女人。」

    「你是說…。」

    海東青將眼神回轉到莫離殤的臉上,點了點頭:「父皇一意孤行要解散後宮,終於讓那些得不到帝寵退而求其次安於名份的妃子們動了怒,起了殺心,竟然聯手趁著父皇秋闈之時,將蝶妃用一尺白綾生生的絞殺了,非但如此,那些發了瘋的女人更是將她的臉劃花了,十個指甲都拔了出來,那死狀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所以說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莫離殤歎了口氣,為那個紅顏薄命的蝶妃歎息。

    「父皇回來後,知道了這事,心痛的暈了過去,待醒來後,將所有參與此事的妃子全都五馬分屍了,而她們所生的皇子更是殺了以絕後患。」

    「你父皇很殘忍,那些孩子何其無辜?」

    海東青冷冷一笑道:「無辜?誰知道?就算是無辜也是暫時的,他們長大成人後亦會變得為權利而瘋狂,為權力而喪失了良知,為權力而沒有了人性。」

    「就如你麼?」莫離殤淡淡的譏嘲了句。

    海東青一愣隨即大笑,笑得落寞孤寂:「是的,就如孤王,所以孤王已然是入了地獄的人,孤王還怕什麼?」

    「東王的母妃想來是個厲害之人,能在這場宮變中不受一點波及還能將你扶上帝位。」

    「嘿嘿。」海東青冷笑,眼中劃過一道嘲弄之色,雖然快如閃電,卻讓莫離殤抓住了,讓她亦有了一閃而逝的想法。

    「孤王的母妃的確是個極為厲害之人,聽說她一直與蝶妃情同姐妹,事發那日正好是母妃家祭之日,母妃不在宮內,等得到消息後,母妃瘋了似得衝到了藍蝶宮,看到蝶妃的慘狀心痛的暈了過去,事後更是自殺要陪著蝶妃而去,不過卻幸好被宮女發現了救了下來。所以後來父皇雖然將未參與的妃子遣散了,卻獨獨留下了母妃,而將那些沒有牽連在內的皇子也全歸了母妃名下所養」說到這裡,海東青突然現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為什麼母妃現在會這麼痛恨憶蝶宮呢?」

    莫離殤與他相對一笑:「你母妃果然是棋高一著。」

    「誰說不是呢?」海東青玩味的笑著:「父皇思念蝶妃,將藍蝶宮改名為憶蝶宮,從此在這裡消沉度日,不管任何朝事,朝中之事一度被伍家也就是母妃的家族掌握,終於父皇沒有熬過一年也隨蝶妃去了。從此東國成了伍家的天下。」

    「你應該慶幸投胎於伍太妃的肚子裡,不然也不會在剩下的皇子中立你為太子了。」

    「你錯了,當時孤王兄弟僅剩了八人,最大的已然十八,最小的是孤王的幼弟年方一歲,唯有孤王是四歲,伍家自然不會讓已然成年,或即將成年的人為太子,以免失了權勢,而幼弟太小,立了後恐令人非議,唯有孤王年紀不大不小,又正是可捏可搓之時,算是可造就之材,加上父皇生前對孤王最是心愛,所以孤王理所當然立為太子,在父皇殯天後繼承了皇位。」

    「可造就之材?」莫離殤眉輕佻,笑了起來,笑得明媚,讓海東青竟然有些尷尬。

    他惱羞道:「怎麼?難道孤王不是可造就之材麼?」

    「哈哈,哪裡,我只是好笑伍家眼裡的可造就之材卻脫離了伍家的掌握了。」

    海東青聽了臉色一厲道:「伍家自以為功高蓋主,所行所為都無禮之極,甚至在孤王幼年時對孤王頤指氣使,全然不把孤王放在眼裡,孤王能容忍這麼久也是他們的福份了。」

    「所以你娶了四大妃,扶持了四大家為你效命,牽制住了伍家的勢力?」

    「不然怎麼樣?」海東青面帶譏諷道:「誰都以為坐在高位風光無限,又有誰知道竟然是受制於人的!」

    莫離殤心一動道:「如果我答應你幫你將伍家的勢力一網打盡,你是不是可以在事成之後放我離去?」

    海東青眼一凜,玩味地看了眼莫離殤道:「你確信孤王需要你的幫助麼?」

    自信地一笑,那笑風華萬千又有著對世事洞察皆明的嘲弄,讓海東青瞬間有些迷茫,只聽她道:「如果東王不是想利用我,又何必讓我移駕到這憶蝶宮?如果東王不是想要利用我,又何必不再寵幸他人,作出對我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假像?你所想的就是想以我為引子,解決心頭大患而已。伍家是你的心頭大患,四大家族更是!你現在利用四大家族來平衡伍家的勢力,可是心中更怕將來伍家敗了四大家族卻步了伍家的後塵,成了你心頭的刺,所以你要利用我,也許蝶妃的事件會有我身上重演一次…。」

    「你果然很聰明,聰明的讓人恨不得毀滅才好,你知道麼,如果你是男人,孤王一定會殺了你。」

    莫離殤淡淡地笑了笑,看向了窗外,那紫籐花香陣陣傳來,風吹過處,片片紫瓣落纓繽紛,飄然無聲,細裊裊婷婷地鋪了一地。

    海東青站在她身後,眼亦望向了窗外,心中卻百轉千回。

    將莫離殤擒到皇宮裡本來就是計中計,屬於進可攻退可守之計。

    用一個假的莫離殤牽制住滄海明月給自己爭取一些時間,伍家四大家都是他的心頭之患,他絕不會允許他們再次坐在他的頭上,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後宮入手,以一發牽動千鈞之事莫過於弒後,歷來,無論你是多高的門楣,身為妃子如果弒後,必會誅連九族!

    這也是他要娶莫離殤為後的原因,因為只有她坐上了後位,這一切才能順利進行。

    他亦留了後手,如果四大家族與伍家不服,奮起反擊的話,那麼他就將莫離殤的死訊告訴滄海明月,滄海明月定會大兵壓進東國,到時他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將五大家的人送到滄海明月的面前以求和平,利用滄海明月的勢力將這五大家全部瓦解。

    他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殲滅了五大家的兵力,更能削弱了西秦的兵力,而莫離殤的死對於滄海明月更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就可以趁機南下,直取西秦。

    至於佟夜冥,他亦想好了,佟夜冥愛莫離殤愛得頭髮皆白,但在他的心裡權利還是大於愛情的,如果他把莫離殤的屍體送給了佟夜冥,這無疑是給佟夜冥一個極大的人情,加上對權力的追求,佟夜冥定會答應與他合作,共同攻打西秦,平分西秦的大好河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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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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