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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子花殤]醉三千,篡心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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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0:50:10 |只看該作者
【280】我是孩子真正的爹

  男人緩緩睜開眼瞼,虛弱地看了一眼影君傲,眼神有些閃躲,並未回答他,而是又吃力地轉眸看向邊上的帝王,忽然伸出另一只手,驀地抓住帝王龍袍的袍角。

  “皇上......你答應我的事......別忘了......”

  眾人一驚,帝王臉色大變。

  蔚景更是心頭一撞,震驚看向帝王。

  帝王連忙蹲身反手將男人的手握住,“你說什麼?朕認識你嗎?朕幾時答應過你什麼事情?”

  男人卻是看著他,緊緊抿著唇,默不作聲。

  帝王急了,大手一把抄起他的衣領,嘶吼道:“誰讓你這樣說的?是誰?”

  男人終於動了動唇瓣。

  全場四寂。

  所有人都看著男人,帝王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君......無戲言!”

  吃力地吐出四字,男人頭一歪,腦袋耷拉在了帝王的手邊。

  帝王一驚,提著他的衣領搖了搖他,“不許死,把話說清楚!”

  一抹殷紅順著男人的唇角溢出來。

  眾人大駭。

  咬舌了。

  那個叫小四的男人竟然咬舌自盡了。

  但是他說的兩句話,在場的每一個人可都是聽得清楚明白。

  第一句是“皇上答應我的事別忘了”,第二句是“君無戲言”。

  這說明什麼?

  說明就是栽贓!

  只不過栽贓之人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的天子,如今站在眾人面前的這個帝王。

  嘯影山莊雖然歷來跟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卻一直也是朝廷忌憚的一股勢力所在。

  每個帝王都想除掉吧?

  更何況這個天子的女人還跟山莊的莊主有牽不清扯不斷的關系。

  賊喊捉賊!

  這個少年天子只是要找個由頭,一個對付嘯影山莊、端掉嘯影山莊的由頭,是嗎?

  “小四,小四......”

  影君傲皺眉搖晃著男人,又大力將帝王抄在男人衣領上的手揮開,伸出手指探他頸脖處的動脈。

  已然斷氣。

  帝王有些失神地看著這一切,好一會兒才怔怔回神,猛地想起什麼,下意識地看向蔚景,果然就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那種眼神。

  失望的眼神。

  輕視的眼神。

  憎惡的眼神。

  “蔚景......”他啞聲開口,想解釋,卻發現不知該從何說起。

  蔚景卻是略顯疲憊地出了聲。

  “這便是你今日要給我的答復嗎?”

  帝王一怔。

  “你若不想放我父皇,大可以不放,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演一出戲給我看嗎?被人劫走?”

  蔚景低低笑,“在你戒備森嚴、固若金湯的皇宮裡,一個坐在鐵椅上,手腳都被縛的人,有那麼容易被人劫走嗎?”

  帝王沒有吭聲,只看著她,沉默地看著她,鳳眸逆光,萬千光華流轉,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還有,我跟你兩個人的恩怨,為什麼要扯上影君傲?為什麼要扯上嘯影山莊?這就是你昨夜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堂堂帝王,想要端掉一個嘯影山莊,輕而易舉,理由多的是,這便是你找的理由嗎?”

  所有人都看著帝后二人。

  影君傲吩咐兩個守衛將小四的屍體抬走,緩緩起身,鳳眸中冷色昭然。

  “凌瀾,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小人,算我看錯了你!”

  影君傲寒冽的聲音落下,一直沉默不響的帝王驟然嘶吼出聲:“算我看錯了你!”

  眾人一驚,卻發現,他對著的不是影君傲,而是蔚景。

  他壓根看都沒有看一眼影君傲,自始至終目光都牢牢鎖在蔚景的身上。

  嘶吼之後,他又垂眸苦笑,整個人的氣焰瞬間消失不見,喃喃地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蔚景,算我看錯了你。”

  “三姐說的對,你從未真正信我,從未!”

  他輕輕搖頭,輕輕笑。

  驟然,揚袖一指,直直指向正被山莊守衛抬走的男人,騰起血色的眸子死死盯著蔚景,他咬牙,一字一句,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他受人指使的你看不出來嗎?他故意這樣說的你看不出來嗎?這麼明顯的陷害你都看不出來嗎?你的心呢?你的心盲了嗎?”

  最後一句,幾乎是咆哮出聲。

  蔚景一震。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震住。

  蔚景抿了唇,心裡早已滋味不明。

  強自斂了心神,她同樣咬緊牙關,灼灼回視著帝王。

  “我的心是盲了,是被你弄盲的!我也曾對你卸下心防,我也曾給過你全身心的信任,是你,是你親手毀了這一切!”

  帝王身子微微一晃,高大的身形就像是瞬間矮掉了一截。

  “所以,你就寧願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也不願意相信我?”

  方才,鐵的證據擺在面前,她說,不是我,也不是嘯影山莊,跟影君傲沒有關系。

  如今,就一個陌生人故意丟的兩句話,她就那般相信,如此肯定是他。

  原來,這世上之事,沒有真理可言,只有信與不信。

  蔚景沒有吭聲。

  帝王忽然放聲而笑。

  “好!既然你那般肯定是我,那我便如你所願!既然你說我親手毀了這一切,那我便干脆毀得徹底!”

  話音落下,帝王決絕轉身,白袍輕蕩。

  凌厲目光一掃全場,他厲聲吩咐道:“所有禁衛聽著,嘯影山莊劫走朝廷重犯,還殺死了朕的五名禁衛,其罪昭昭,你們現在就給朕踏平嘯影山莊!”

  蔚景大駭,影君傲瞳孔一斂,高朗臉色大變。

  “唰唰唰”響聲一片,是禁衛們拔出兵器的聲音。

  就在蔚景准備沖過去阻止帝王的時候,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

  “娘親......”

  隨著聲音一起的,是搖搖晃晃奔出的小身影,蔚景一震,腳步頓住的同時,小家伙已經來到身前,抱住了她的雙腿。

  是末末。

  蔚景大驚,連忙將小家伙抱了起來。

  “娘親,有糖!”在蔚景驚錯地將小家伙的腦袋扳過面朝自己懷裡的時候,小家伙將一顆包裝很漂亮的糖果非要給她。

  蔚景只得伸手接過。

  前方帝王回頭。

  而原本扳著小家伙腦袋的手去接糖果去了,得了自由的小家伙也在這時轉過頭去。

  於是,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兩人的目光就這樣在雙方扭著頭的情況下,就這樣在相隔幾步之遙的地方不期然相撞。

  那一刻,竟是天地俱寂。

  帝王愕然睜大眼睛。

  小家伙也盯著他看。

  忽然,小家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朝帝王,聲音清脆道:“糖......”

  如遭雷擊的帝王怔怔將目光移向他伸著的小手上。

  嫩白手心,一顆糖果靜陳。

  帝王轉身,顫抖伸手,手臂似有千斤一般,伸得緩慢而沉重。

  眼見著大手小手就要碰到,臉色早已蒼白如紙的蔚景,陡然伸手將小家伙的手臂拉了回來,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轉身快步往山莊裡面走。

  帝王怔怔看著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好半響沒有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一瞬,便拔腿追了過去。

  眾人都莫名地看著這一切,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知道來了一個小孩子,叫蔚景娘親,然後要給糖給他們的帝王,蔚景不讓,然後,一個跑,一個追。

  當然也有眼尖之人,譬如,離得比較近的高朗。

  他驚錯地發現,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家伙,那眉,那眼,分明跟他們的帝王長得......

  像得嚇人啊。

  莫非......

  他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了。

  然後就是激動,替帝王激動,激動到不行。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禁衛,見禁衛們都亮著手裡的兵器,不知該怎麼辦的模樣,他連忙笑著揚手道:“莫急,等皇上指示,等皇上指示!”

  禁衛們又是一陣莫名其妙。

  那廂,影君傲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眉心微攏,輕輕抿起了唇邊,忽然,眼梢又緩緩一掠,掠過人群中。

  站在人群後的晴雨,心頭慌跳,影君傲那一瞥,是什麼意思?

  那樣極快極淡的一瞥,是什麼意思?

  是看出來,她故意放出末末嗎?

  是,她就是故意的。

  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如此對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心裡沒有他,跟別的男人生兒育女的女人。

  為了那個女人,他受盡委屈,為了那個女人,他飽受痛苦,如今,還要為了那個女人,讓嘯影山莊成為朝廷的屠殺場嗎?

  不,她不允許。

  她看不得他那般驕傲的男人被動,她看不得自己辛辛苦苦操持的家業毀於一旦。

  她要阻止。

  她要阻止這一切。

  哪怕被他恨,哪怕被他怪。

  ****************

  蔚景抱著末末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就像是腳下生了風一樣,最後干脆跑了起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第一反應會是逃,就像她不知道,反應了以後,此刻又能逃到哪裡去一樣。

  她只知道,他跟在後面,他追了過來。

  她只知道,一旦他知道末末是他的孩子,一定會比現在還要百般糾纏。

  心頭狂跳,她索性往纏雲谷的方向跑。

  就算他知道了她住在纏雲谷的島中,他也進不去,有鎮山獸不是嗎?

  她跑,蒼白著臉,提著輕功,腦子裡早已亂作了一團。

  小家伙趴在她的肩頭,烏黑的眸子好奇地看著後面衣發翻飛、踏風追趕的男人。

  一年多的功底怎敵十幾年的武功造詣,何況她還抱著孩子,何況她心中還在糾結矛盾,終於在她決定停住腳步的那一刻,他也一個飛身翩然落在她的前面。

  她微微喘息地看著他,額頭上滲出薄汗。

  他胸腔震蕩地看著末末,眸子裡各種激烈的情緒翻湧。

  小家伙見男人忽然飛起就消失不見了,便連忙正過身子來找,不想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小家伙開心了,清澈璀亮的眸子一彎,胖乎乎的小手再次朝男人伸了過去。

  手心上還攥著那顆糖果。

  “糖糖甜......”

  稚嫩的童音劃破一時間的沉默。

  甜?

  帝王忽然覺得一直哽在喉嚨裡的那抹酸澀瞬間往眸子裡一湧,他連忙垂下長睫,強自抑住,才沒讓那抹潮熱跌出眼眶。

  陽光下,小家伙的手白得有些透明,特別是被手心彩色的糖紙一襯,更加明顯。

  他緩緩伸手,攤開掌心,輕輕托在小手的下面,小家伙將手中的糖果放在大掌的掌心。

  這一次,蔚景沒有阻止。

  只問:“你到底想要怎樣?”

  男人五指一收,將那枚糖果緊緊攥住,就像是攥住了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生怕一松手,那東西就沒了一般。

  他徐徐抬眼,看向蔚景。

  千般隱忍,萬般壓抑,終究還是紅了眼眶。

  “你騙我騙得好苦。”

  刻意繃直了聲線,卻依舊難掩聲音的顫抖。

  “什麼?”蔚景沒好氣地道,微微撇著視線,不看他。

  “暖暖是我的孩子吧?”

  蔚景咬咬牙,“不是!”

  男人輕笑搖頭,“到這個時候,還不承認,那麼,他呢?”

  他伸手指著末末。

  暖暖她可以否認,那麼眼前的這個小家伙呢,那跟他一般的眉眼,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難道她跟別的男人生下來的孩子卻長著跟他一般的眉眼嗎?

  末末見他伸著手,以為他是要抱他,便張開小胳膊,朝他探起身子,想要讓他抱。

  帝王沒想到他會這樣,連忙伸出雙手,抱住他小身子,蔚景不放,僵持了一會兒之後,蔚景終究還是松了手。

  當小小的身子入懷,帝王只覺得一顆心都顫了。

  那種心魂跟著一起震撼的顫抖。

  他看著面前的小家伙,如此近距離地看著,看著那小巧的眉眼,小巧的鼻,小巧的嘴,粉雕玉琢的小模樣,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小家伙也看著他,小手撥弄把玩著他龍袍的領口。

  “他叫什麼名字?”

  帝王不捨地將目光從小家伙的臉上移開,看向蔚景。

  蔚景秀眉微蹙,冷聲道:“你不需要知道。”

  帝王一聽,就火了。

  “我是他爹,我怎麼就不需要知道?”

  蔚景輕嗤,轉眸看向他,“這世上有你這樣的爹嗎?”

  “沒有!”

  的確沒有!

  這世上有哪個爹,孩子都一歲多了,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當爹了?

  這世上有哪個爹,孩子都說話走路了,自己還不知道孩子叫什麼?

  只有他吧。

  “蔚景,就算我當初對不起你們母子,你也沒有資格讓孩子不認我,我是孩子真正的爹!”

  “末末......”帝王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家伙就稚聲將他打斷。

  “末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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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0:50:26 |只看該作者
【281】知道朕為何沒有揭穿你嗎?

  “蔚景,就算我當初對不起你們母子,你也沒有資格讓孩子不認我,我是孩子真正的爹!”

  “末末……”帝王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家伙就稚聲將他打斷。

  “末末……末末……”小家伙小嘴嘟嘟囔囔地說著。

  帝王愕然轉眸,震驚地看著他。

  蔚景亦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心裡卻是哭笑不得。

  這平素內斂的性子都到哪裡去了?

  就算這個男人是親爹,那也是第一次見面吧,等於就是一個陌生人,竟然一點也不認生,又是給糖,又是讓人家抱,還說自己是末末。

  有這樣貼上去的嗎?

  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她伸手想要將末末抱回來,被男人身子一偏,避過。

  無奈,她只得喊末末。

  “來,末末,娘帶你去找妹妹好不好?”

  一邊說,一邊朝末末拍手。

  “暖暖是妹妹?”帝王扭頭,鳳眸晶亮地看著蔚景。

  末了,又低斂眉眼自言自語喃喃道:“末末,暖暖,末暖......”

  似是意識到什麼,好看的俊眉微微一攏,再次看著蔚景。

  蔚景沒有理他,依舊喊著,“末末,走,隨娘親找妹妹去。”

  小家伙聞言,便朝蔚景伸出胳膊,就在蔚景想要抱過之際,帝王又是後退一步,再次避過。

  “我隨你們一起去!”

  口氣霸道得不行。

  蔚景有些無奈,也深感無力,將手放了下來,冷臉冷語道:“暖暖不喜歡你。”

  帝王怔了怔,想起前夜自己的遭遇。

  那丫頭片子似乎對他是沒有什麼好感。

  又是哭又是鬧,又是要打他,還說他是壞人。

  “那只是暫時的,我是她爹。”

  帝王並不氣餒,篤定道。

  蔚景皺眉,“凌瀾,你能不能不要一直你是他爹,你是她爹的,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也解決不了我們之間的問題,十月懷胎生下他們的人是我,將他們撫養到現在這個樣子的人也是我,跟你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我是他們的爹,這就是最大的關系,他們的身上流著我的血,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

  帝王再次有些怒了。

  蔚景也不想跟他爭,伸手作勢就要強行抱回末末。

  帝王便徹底火了。

  “你自己都知道要千方百計找到自己的父皇,又為何如此狠心,讓兩個孩子沒有爹?”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她父皇,蔚景便也噌地怒了。

  “因為你不配!”

  “我不配?”帝王咬牙,胸口急速起伏,“我不配,他影君傲就配?憑什麼我的兒女要讓他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做爹?”

  蔚景氣結,“我提影君傲了嗎?”

  她可是什麼都沒說。

  這跟影君傲有什麼關系。

  “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帝王臉色鐵青,顯然氣得不行。

  “不可理喻!”

  蔚景不想跟他多費口舌,伸手再次強行抱末末。

  一個要抱,一個不放,兩人便扭在了一起。

  小家伙以為兩個人在打架,“哇——”的一聲哭出來。

  兩人都是一驚。

  蔚景連忙松了手。

  末末不像暖暖那個愛哭包,極少哭,真的極少極少,哪怕還小些的時候,都難得哭上一兩聲,第一次如此放開喉嚨大哭。

  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蔚景有些被嚇住,連忙掏出絹子替他擦著小臉上的淚水鼻涕。

  小家伙還哭。

  帝王便抱著他一邊晃一邊哄。

  “末末乖,不哭,不哭,末末是男子漢,男子漢是不流眼淚的......”

  哄了好一會兒,小家伙才漸漸平息下來,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小眼睛紅紅的樣子,惹人憐愛,又讓人心疼。

  帝王心神一動,忍不住親上小家伙還濕噠噠的小臉蛋。

  一邊一口。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弄得癢了,還是被重視得意了,小家伙竟然破涕笑了起來。

  蔚景更是頓感無力。

  見小家伙好不容易不哭了,便也不想再跟凌瀾吵,強自讓自己平靜下來,心平氣和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跟我回宮,你,末末,還有暖暖,一起。”

  帝王語氣堅決,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蔚景皺眉:“我不喜歡宮裡的生活。”

  “那就住在外面,住三姐的那個別院也可以,或者重新置一座府邸,反正,不能住在別人的嘯影山莊裡。”

  別人二字咬得極重,帝王一本正經。

  蔚景垂眸靜默了片刻,“住在外面也可以,但是,你必須讓我父皇跟我們生活在一起。”

  “你不會到現在還在懷疑,這次的事情是我所為吧?”

  帝王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蔚景抿了唇,面色清冷,沒有吭聲。

  帝王苦笑著搖了搖頭。

  “無論你信還是不信,你父皇的確被人劫走了,我沒必要騙你。”

  蔚景垂著眸子,依舊沒有吭聲。

  帝王有些無奈,低頭看向懷中的小家伙,發現小家伙竟然靠在他的身上睡了過去。

  他彎了彎唇,當真是小孩子,情緒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瞌睡也是,前一刻還生龍活虎,下一刻就能睡了過去。

  抬手捏了捏小臉蛋,入手一片火熱,他一驚,連忙探向他的額頭。

  果然,溫度高得讓人心驚。

  原來不是睡過去,而是昏過去。

  臉色大變,他搖了搖小家伙,“末末,末末......”

  蔚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驟然聽他一喊,也嚇得回過神。

  “怎麼了?”

  “末末病了。”

  將落在小家伙脈搏上的手拿開,帝王抱著他疾步往山莊的方向走。

  蔚景怔了怔,想來應該是原本的病沒好,現在又發了,心頭一駭,見男人已走了老遠,便連忙心急如焚地跟在後面。

  ****************

  一場大戰自是沒有戰成,高朗接帝王指示帶著禁衛回朝。

  後來,禁衛們談及此事,都說,是因為一個孩子。

  因為一個孩子的驟然出現,阻止了一場殺戮。

  可是,信息卻也僅僅到此。

  個中詳細沒有一個人知道。

  ****

  嘯影山莊,廂房內

  凌瀾伸手摸了摸末末的額頭,又探了探他腕上的脈搏,面色微微一松,回頭道:“沒事了,發熱已經降下來了,睡一覺醒來就會好了。”

  蔚景高懸的一顆心終於稍稍落下,邊上的影君傲也是松了一口氣。

  凌瀾拉過薄被將末末蓋好,仔仔細細替他掖好被角,這才直起腰身,蔚景上前,抓了末末的小手握在掌心,在床邊上坐下來,眸色擔憂地看著熟睡中的小家伙。

  “我想問,如果我今日沒來,你准備怎樣治末末的病?”

  凌瀾忽然問向蔚景。

  蔚景一怔,自是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因為藥引是親生父親的鮮血。

  這個男人的意思是,他若沒來,她又不打算讓他知道有這個孩子,那麼,末末的病該怎麼辦?藥引從哪裡來?是嗎?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

  因為一回來,廖神醫就在幫末末診治,後來,廖神醫又說末末無礙,她便也放心了。

  誰知道治標未治本,又復發了。

  見蔚景不吭聲,凌瀾也不再問,只彎唇搖了搖頭,舉步朝門口走去。

  經過影君傲的身邊時,腳步一頓,“我們談談!”

  說完,也不管對方答應不答應,就又撿起步子,徑直往外走。

  影君傲怔了怔。

  蔚景聞言,皺眉回頭:“凌瀾,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我跟你之間的事,跟影君傲沒有關系,你有什麼好跟他談的,不要再找他麻煩!”

  門口,凌瀾背影微微一僵,腳步停了有一會兒,才微微笑著回頭。

  “蔚景,送你一句話,是你一直說我的一句話。”

  蔚景一怔。

  “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那般篤定我跟影君傲談的一定就是你?”

  蔚景臉色一白。

  男人唇角笑容不減,話音繼續,“再說,在他的嘯影山莊,在他的地盤,我能找他的麻煩找到哪裡去?我煢煢一人,難道你還怕他吃虧不成?”

  蔚景心口一撞,男人已轉回頭拾步走出廂房。

  蔚景便在男人的那一句話裡微微失了神。

  影君傲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也轉身走了出去。

  ****************

  院中的涼亭裡,凌瀾負手而立,鳳眸一瞬不瞬地望著涼亭外的一株木棉,微微失神。

  影君傲拾階而上,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意識到身後的腳步聲,凌瀾怔怔回神,卻並沒有回頭。

  “朕准備帶他們母子三人回宮,莊主應該不會阻攔吧?”

  影君傲眼波微微一動,輕彎了唇角:“以皇上對甜海的了解,皇上覺得本莊主阻攔或者不阻攔有關系嗎?腳長在甜海的身上,她若願意回宮,誰也阻攔不了,可她若不願意,怕是誰也強迫不了。”

  凌瀾輕輕一笑。

  言下之意,他懂。

  就是蔚景若想回去,他影君傲是攔不住的,可蔚景若不想不去,他凌瀾也是強迫不了的,是嗎?

  “其實她若真不願意回去也沒有關系,”緩緩轉過身,凌瀾笑著睨向影君傲,“她想住在嘯影山莊,便讓她住在這裡好了。”

  影君傲一怔,不意他會如此說,可下一瞬又聽得他道:“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可也不短,足以讓世事變遷,讓滄海桑田,可是兩年的時間,你都沒能讓她愛上你,而且還是在一個女人人生最絕望的時候,朕想,朕應該放心,哪怕她繼續住在你的嘯影山莊裡。”

  影君傲臉色一白,仿佛被人戳到了痛處,連薄唇都跟著失了血色。

  廣袖下的大手攥了攥,他咬牙道:“凌瀾,你不要得意,誰知道你當初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讓她跟你在一起的?”

  凌瀾卻也不惱,俊眉無辜一挑。

  “莊主的兩年跟朕的當初有關系嗎?”

  影君傲臉色再次白了白,怒極反笑:“當然沒有關系,本莊主想說的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卑劣。”

  “要說卑劣,在莊主面前,朕還真是自歎不如,至少,朕不會對一個無辜的小孩子下手。”

  影君傲一驚,愕然睜大眸子,“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凌瀾輕嗤,眸色也瞬間轉寒,“你為了讓蔚景回來,竟然對一個才一歲多的孩子做手腳!”

  影君傲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末末這次生病是人為的?”

  “你又要裝作不知嗎?”凌瀾鳳眸一瞇,寒芒乍現。

  若不是他在家傳的醫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記載,他也不知道是有人刻意為之。

  通過藥物暫時改變血液的成分和比重,從而讓人出現發熱昏迷之症,雖然並不會造成性命危險,藥力散去之後,人就會無礙,但是,這個藥力至少會維持三日,也就是說,若不救治,就得發熱昏迷三日,雖無性命之憂,卻終究是遭罪不輕。

  凌瀾冷冷地瞟了一眼正微微失神的影君傲,“知道朕為何沒有揭穿你嗎?”

  影君傲茫然地看著他。

  “因為蔚景。她身邊的溫暖不多,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相信你、依賴你,朕不想她失望難過。不然,你這樣對末末,朕肯定殺了你!”

  最後幾個字,凌瀾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末末,暖暖,她將兩個孩子取名如此,是想說,末暖,末暖,是她最後的一抹溫暖嗎?

  ****************

  凌瀾回到廂房的時候,蔚景還坐在床邊陪著末末。

  見他一人回來,蔚景探頭看了看他身後,問道:“影君傲呢?”

  “被朕殺了!”

  走到桌案邊,一撩白衣龍袍的袍角,閒閒坐下,凌瀾抬眸看向蔚景。

  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蔚景冷了他一眼,懶得理會。

  見她如此,凌瀾又唇角一勾道:“逗你的,我們只是打了一場,朕僥幸贏了,他受了點傷而已,去上藥包扎去了。”

  蔚景臉色一變,起身站起,作勢就要出門,凌瀾忽然低低笑出聲來。

  蔚景這才意識過來,還是上這個男人的當了,頓了腳步。

  “怎麼不去了?去看看,看看他跟我談完話之後,少了幾根汗毛?”

  蔚景不可理喻地看著他,輕輕搖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酸?”

  “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有多傷人?”男人忽然緊接著她而問。

  蔚景一震。

  男人起身站起,“好了,你將末末跟暖暖交代給蘭竹照看一下,夜裡,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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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發表於 2017-12-11 00:50:38 |只看該作者
【282】帶你看一出好戲

  夜涼如水,馬車慢行。

  車頭的一盞風燈在幽幽夜色下發出低迷昏黃的光。

  馬車的簾幔是暗紅色的那種,橘黃的燈光透過暗紅的簾幔打進車廂,雖昏暗朦朧,卻也顯得幾分氤氳夢幻。

  蔚景不知第幾次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男人依舊微微闔著雙目,似是在打坐休息,又似是在獨想心事。

  “你到底帶我去哪裡?”

  憋了好久,蔚景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男人沒有理她,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蔚景皺眉,側身撩開窗幔探頭看向外面,外面夜色暗沉,什麼也看不到。

  松了手中窗幔,她又回過頭來,竟發現男人不知幾時已經睜開眼睛在看著她。

  車廂裡光線昏暗,車身又搖晃,她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看到一雙眸子在一片氤氳迷光中如黑色琉璃一般。

  眼簾微微顫了顫,她再次問:“我們到底去哪裡?”

  “回宮。”男人道。

  干脆響亮,眸子依舊盯著她未放。

  蔚景的面色瞬間由震驚轉為憤怒。

  下一瞬就准備起身打開簾幔跳車,卻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腕,大力一拉,扯了回來,車身一晃,驟不及防的蔚景,就跌了男人一個滿懷。

  甚至來不及掙扎,男人的雙臂已經順勢纏繞住她,低醇的嗓音緊貼著她的耳邊流瀉。

  “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你這聽到風就是雨的性子怎麼一點都沒改?我若真帶你回宮,又豈會丟下末末和暖暖?”

  蔚景一怔,雖心頭氣結,可聽到說不是回宮,心裡多少松了幾分下來。

  想起男人說她的第一句話,又忍不住冷聲反譏道:“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你還不是照樣滿口胡言,十句話九句話是騙人的,剩下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口氣咄咄說完,可一說完,蔚景就後悔了。

  什麼叫做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下意識地側首,果然男人在看著她,鳳眸逆光,瀲灩波光流轉,滿眸的欣喜。

  那一刻,蔚景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憤然將環在她身前的手臂掰開,想要掙脫男人的懷抱坐到對面去,卻被男人緊緊箍住。

  “別走,就想抱抱你!”

  瞬間黯啞下去的聲音似請求似歎息,讓蔚景心尖一抖。

  “這一句是真的。”男人又接著補充道。

  蔚景身子微微僵住。

  下顎抵在她的肩窩,男人又收了收手臂。

  熟悉的、灼熱的氣息呼打在她的耳畔,蔚景甚至能感覺到緊貼著她的後背男人胸腔震蕩的聲音,蔚景皺眉,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深秋之夜太冷的緣故,她明明心裡抵觸得不行,卻又有些貪戀這樣溫暖的懷抱。

  “放開我,你這樣箍著,我很不舒服!”

  她告訴自己,這是毒。

  這個男人是毒,這個男人的溫柔是毒。

  她不能再飲鴆止渴。

  她以為男人又會再繼續糾纏,出乎意料的,男人竟沉默地松了手臂。

  得了自由的她,連忙逃也似地坐回到對面自己的位子上。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兩人誰也不再說話。

  這種怪怪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馬車終於在一處地方停下。

  凌瀾先跳了下去,然後站在馬車邊上,只手打著簾幔,另一只手朝她伸過來。

  蔚景沒有將手給他,而是稍稍提了一點輕功,自己輕盈躍下。

  “你的功夫誰教你的?”

  看著蔚景翩然若蝶的身影,凌瀾忽然開口問。

  蔚景回頭,剛想說跟他沒關系,他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不是影君傲。”

  很篤定。

  蔚景怔了怔,微微一笑道:“不是影君傲,不是正合你意?”

  “那是誰?”

  蔚景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轉眸環視起四周環境來。

  很偏僻的郊區,林木茂密,不遠處有座破舊的廟宇。

  有幾分熟悉。

  她想了想,才想起,曾經她來過這裡。

  那次被面前的這個男人當做弄兒所傷,她就是逃到了這裡,她還遇到了黑熊,九死一生,後來他尋了過來,再後來,碰上影君傲挾持蔚卿。

  今夜,他帶她到這裡來做什麼?

  轉眸,再次疑惑地看向男人,男人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到遠處的隱秘處。

  她更是不明所以。

  “走!”男人舉步朝破廟走去。

  “做什麼?”

  “帶你看一出好戲!”男人頭也未回。

  跟隨男人來到廟裡,入眼一片破敗。

  還是兩年多以前一樣的樣子。

  只是物是人非,她已不是那時的她。

  正站在那裡失神,男人拉了她的手帶著她來到當年兩人藏身過的大佛後面。

  “到底看什麼?”將手自男人的掌心抽出,她冷臉問道。

  男人卻也不以為意,目光探向門口,見並無人來,這才轉眸看向她。

  “看真相。”

  真相?

  蔚景愕然抬眸,“什麼真相?”

  男人彎了彎唇,“你的心看不到的真相。”

  “到底什麼?”

  最討厭這個男人話說一半留一半。

  男人又再度警惕地看向門口,確認安全後,又貼著銅像而站,將自己高大的身形隱在巨大的佛像後,末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身前,示意她也站過去。

  蔚景猶豫了一會兒,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如此一來,兩人的身子便緊緊挨在了一起。

  心跳莫名加快,蔚景微微攥了自己的袖襟。

  “看到底是誰劫走了你的父皇,”男人忽然側首傾身,覆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

  溫熱的唇幾乎都貼上了她的耳垂。

  蔚景心口一顫,差點從佛像後面跌下來,所幸男人眼疾手快,長臂一撈,將她穩穩地裹在懷裡。

  蔚景有些抵觸,可無奈佛像後面就那麼大的地方,想避也避不到哪裡去,只得僵硬著身子受著,不知是因為這樣的距離,還是因為男人的那句話,一顆心竟是狂跳個不停。

  “還記得嘯影山莊那個小四嗎?”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頸脖上,男人又問。

  強自斂了心神,她冷著臉點頭。

  “在他咬舌自盡之前,我跟影君傲不是都上前嗎?影君傲抓起他的一只手,而他另一只手卻抓著我的袍角,然後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不是嗎?”

  蔚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沒有吭聲。

  男人低聲繼續。

  “其實在那個時候,他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而他在影君傲的手心上快速寫了三個字。”

  蔚景一震,愕然抬頭,男人本是低頭覆在她的上方,她這樣突然的一個動作,讓兩人的唇瓣差點碰到了一起。

  她心口一顫,男人亦是呼吸一滯,聲音戛然而止,微僵了身子。

  “哪三個字?”強忍著踉蹌的心跳,她看著他,啞聲問道。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鳳眸凝視進她的眼底,兩人幾乎鼻尖擦著鼻尖,呼吸深深交錯在一起。

  良久,男人才薄唇輕啟:“我愛你!”

  蔚景渾身一震,要不是腰身被這個男人扣著,鐵定摔了下去。

  那個小四竟然在影君傲的手上寫這三個字。

  兩個大男人啊。

  正暈噠噠,又聽男人道:“乞丐三。小四在影君傲的掌心寫了乞丐三三個字,乞丐三在江湖上以賣各種小道消息聞名,世人知道的,世人不知道,見得了光的,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幾乎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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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發表於 2017-12-11 00:51:04 |只看該作者
【283】還不是為了你跟她!

  正暈噠噠,又聽男人道:“乞丐三。小四在影君傲的掌心寫了乞丐三三個字,乞丐三在江湖上以賣各種小道消息聞名,世人知道的,世人不知道,見得了光的,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幾乎都知道。”

  蔚景算是聽明白了,也就是小四在死之前,提醒影君傲找乞丐三,是嗎?

  只是何必多此一舉?

  直接在影君傲的手心寫上真相,寫上那個調動他們的人不就結了。

  似是了然她的疑惑,男人道:“想來小四是不想讓幕後的那個人知道是他出賣了他,應該是有什麼顧忌吧,譬如擔心他死後家人的安危或者其他什麼的,所以,才讓影君傲找乞丐三,這樣等於真相是從乞丐三那裡得到的,跟他沒有關系。”

  蔚景想想,倒是有這可能。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蔚景疑惑地看向男人竭。

  “影君傲說的。”

  蔚景一怔,有些不相信,“他會告訴你這些?”

  男人笑笑,沒有吭聲。

  蔚景也不執著於這個問題。

  “那也就是說,今夜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看影君傲會乞丐三,是嗎?”

  男人沒有否認。

  蔚景無奈地搖搖頭,“堂堂一個帝王,你還真是閒,既然影君傲告訴了你這些,他從乞丐三那裡得到的真相,也定然會告訴你,何須跑來偷聽,實非君子行徑。”

  “君子行徑?”男人鼻子裡發生一聲輕嗤,“我也想,可是怕你不信。”

  蔚景心口一撞,男人又道:“難道你不想親耳聽到真相嗎?哦,不對,應該說你就不想親眼看到真相嗎?”

  親眼,看到?

  這個詞......

  不是影君傲跟乞丐三會面嗎?怎麼用看到真相?

  蔚景微微怔忡,忽然腰身一緊,男人將她更深地納入懷中,她正欲掙扎,男人薄唇一動,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外面有腳步聲響起。

  由遠及近,進了廟裡。

  蔚景微僵在男人的懷裡不敢動。

  透過佛像的肩膀,借著廟門投進來的月光,可以看到來人是個男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一身乞丐裝扮,手中還拿著一根打狗棍,想來,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乞丐三。

  乞丐三進來後,環顧了一下四周,便站在那裡等著。

  蔚景窩在凌瀾的懷裡,她的背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秋夜兩人的衣衫至少有好幾層,可蔚景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透衫而來的熱度。

  她更是不敢亂動。

  男人墨竹般馥郁的氣息將她緊緊籠住,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種氣息裹得呼吸都呼吸不過來的時候,外面終於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是影君傲來了嗎?

  蔚景捏著一顆心,循聲望過去。

  入眼一片如火的大紅,妖冶俊美的男人紅衣簌簌,翩然而來。

  不是影君傲。

  是影無塵。

  蔚景瞳孔一縮,猛地回頭,錯愕看向凌瀾。

  兩人本就挨得近,她這樣一個忽然回頭,直接唇瓣輕擦過他的唇。

  凌瀾喉頭一動,僵硬了身子。

  而這個女人還偏生不懂收斂,竟然貼著他的唇,唇瓣輕動,無聲問他:“不是影君傲嗎?怎麼會是影無塵?”

  幽蘭一般的氣息夾雜著女人特有的香氣肆無忌憚地鑽入他的鼻尖,他垂眸看著她。

  她仰著小臉,同樣看著他,一雙水眸在清冷月輝下就像是這個季節陽光下的湖面,泛著瀲灩波光。

  他心中一動,終是再也忍不住,就勢攝去她的唇,吻上去。

  蔚景渾身一顫,睜大眸子。

  男人大手按著她的腦袋,加深了那個吻。

  而這時,外面兩人也出了聲。

  “你就是乞丐三?”首先是影無塵的聲音。

  “你不是影莊主。”接著是乞丐三篤定的聲音。

  “莊主臨時有事,不能親自前來,便讓我代他前來見你。”

  “看你一身緋衣,容貌傾城,想必江湖上傳聞的嘯影山莊的二當家,影莊主的義弟影無塵。”

  “不愧是乞丐三,果然厲害!正是影某。”

  佛像後,蔚景伸手攥住了凌瀾的衣袍。

  因為原本都是面朝前的,所以,蔚景是側首仰臉被吻的姿勢,許是這樣扭著頭不舒服,蔚景一邊被迫承受著男人的需索,一邊艱難地在男人懷裡無聲地轉過身子,面朝著男人。

  如此一來,兩人的胸口就緊緊貼在一起。

  兩廂震蕩,兩廂起伏。

  男人眸色越發熾暗,將她抵壓在佛像的後面,無聲地糾纏。

  大手甚至探進了她的衣襟,擠入她的兜衣裡面。

  蔚景顫抖著,許是怕滑落下去,也展開雙臂將男人抱住。

  天!

  凌瀾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往上一湧,心神旖蕩。

  多長時間沒有這樣了?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對他了?

  上一次這樣主動抱他是幾時?

  他已經記不起來了。

  只知道很久,很久了。

  遙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

  禁閉長久的閘門驟然被打開,場面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外面兩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是銀子,足夠了吧?莊主跟你打聽的事,告訴我就行!”

  “不行,我不能說。”

  “為什麼?”

  “不能說就是不能說,這筆交易取消,銀子我也不要了,你回去跟莊主說一聲,對不住了。”

  “是不能說,還是不能跟我說?”

  “這個......你應該心裡有數,告辭!”

  “想走?”

  外面氣氛有些緊張。

  佛像後兩人如火如荼。

  男人呼吸變得粗重,蔚景也終於難以抑制地哼出了聲。

  “誰?”

  廟中兩人一驚,影無塵原本快要伸出的手腕又縮了回來,一抹幽光快速匿進廣袖中。

  腳步聲逼近,蔚景嚇得趕緊推拒著凌瀾。

  一直到最後一刻,凌瀾才終於將蔚景放開,並快速攏好她的衣衫。

  當見到佛像後是他們的時候,影無塵和乞丐三都震驚了。

  而且看兩人,一人唇邊還有水光,一人臉頰紅得通透,再聯想剛才的聲音,不用深想都能猜到兩人方才做了什麼?

  “是你們!”

  影無塵臉色一變。

  “皇......皇上......”

  本就是靠各種消息為生的人,乞丐三又豈會不認識當今帝后?

  作勢就要下跪,被帝王揚手止了。

  帝王攬著蔚景從佛像後面飛出,落在兩人的前面。

  蔚景不動聲色地從他的臂下走出,與他稍稍保持了一點距離。

  帝王卻也不以為意,將空落的手負於身後,沒有看乞丐三,而是含笑看向影無塵。

  “原來是你!”

  影無塵瞳孔一縮,旋即又恢復如常,眼梢輕掠了邊上蔚景一眼,正色回望著凌瀾。

  “本來是君傲來的,他有事,所以我替他前來,皇上覺得有何不妥嗎?”

  鮮少看到影無塵一本正經的樣子,蔚景眸光微閃。

  “世人都知,嘯影山莊莊主跟你兄弟情深,義兄有事,義弟代勞,天經地義,又豈會有何不妥?”

  帝王笑言。

  影無塵面色稍霽。

  可還未出聲,又聽得帝王道:“只是,不知道你如此辛苦代勞,你義兄可知?”

  影無塵心頭一跳,面上卻未表現出來,唇角一勾,笑得妖孽絕艷道:“皇上日理萬機,我們嘯影山莊的這些家務事,就不勞皇上費心,既然無塵前來,自是君傲叫的,又怎會不知?”

  “這樣啊,”帝王微微蹙起俊眉,不悅道:“那影君傲就太過分了,竟然敢欺君!”

  影無塵眼簾一顫:“無塵愚鈍,未能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的意思是......你義兄,嘯影山莊的莊主影君傲,可不是這樣跟朕說的。”

  “君傲跟皇上說了什麼?”

  “無塵,竟然真的是你,你太讓我失望了!”帝王未語,另一道男人黯啞的聲音驟然響在門口。

  影無塵渾身一震,愕然轉眸。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包括蔚景。

  破廟的門口,一抹著墨色華袍的偉岸身姿煢煢而立,清冷月光灑了全身,眉眼也在月輝下顯得格外清晰。

  不是影君傲又是誰?

  “君傲......”

  影無塵一直淡然的臉色終於起了變化,幾分震驚,幾分慌亂,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影君傲舉步走了進來,在影無塵的面前停住,站定。

  “你為何要帶人入宮劫走蔚向天?”

  影君傲開門見山,沉聲而問。

  一直覺得這個弟弟玩世不恭、基本無正形,雖性情有些女氣,可也算心思淺薄。

  他第一次覺得,或許,他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弟弟。

  影無塵微微抿了唇,沒有吭聲。

  蔚景眸色深深。

  帝王靜靜看著這一切。

  乞丐三亦是默不作聲地立在旁邊。

  影君傲等了等,見影無塵依舊沒有開口,只得自己再次出了聲。

  “其實小四什麼也沒有跟我說,更沒有在我的掌心留下什麼字,這些不過是我跟皇上兩人商量商量之後,決定演的一出戲。”

  影無塵渾身一震,愕然看向他。

  蔚景也有些吃驚,難以置信地看看影君傲,又看看帝王。

  帝王面色沉靜。

  影君傲的聲音繼續:“既能調動嘯影山莊的人,還能讓小四寧願自殺也要誣陷皇上,這個人肯定是我們山莊內部的人,且應該有一些身份地位。所以,我們才想引蛇出洞,故意說小四在我的掌心留下了字,讓我去找乞丐三。眾所周知,乞丐三賣的都是絕密之事,想殺他的人不枚勝舉,所以,從未有人真正見過他本人,那麼,對方想要找到乞丐三將事情抹掉根本不可能。而我又故意在山莊放出消息,我跟乞丐三約好了今夜戌時在此破廟見面,對方自己找不到乞丐三,就一定不會放過此次見面的機會。我們甚至想到了,你們為了在我之前能先見到乞丐三,肯定會制造一些山莊的事務拖住我,所以,皇上先來了。無塵,你出現在這裡就不對,無需其他證據,從你踏入破廟起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知道是你!”

  影無塵身子一晃,原本就玉白一般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他滿眸難以置信,滿眸不可思議地看著影君傲,輕輕搖頭。

  這個乞丐三也是假的是嗎?

  “我為你如此處心積慮對付凌瀾,你卻跟他一起設計我?”

  影君傲一震,為他的話語,也為他竟然直呼帝王名諱。

  而帝王卻只是輕輕斂了眸光,似是並不以為意。

  影無塵的聲音繼續。

  “不錯,的確是我帶人進宮劫的蔚向天,小四負責掩護和斷後。只是,他被抓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當眾自盡,並將矛頭指向皇上。不過,他做得好,如果是我,我也這樣做。”

  帝王臉色微微一沉。

  “無塵,”影君傲蹙眉將他喝住,“你為何要這樣做?”

  “為何?”影無塵輕嗤,“還不是為了你跟她!”

  伸手一指,影無塵直直指向蔚景。

  “你用生命愛著這個女人,可這個女人的心裡卻沒有你的位子,好不容易她願意跟你生活在嘯影山莊,這個男人又來逼她回去。”

  影無塵也無懼,手指又直咧咧指向帝王。

  “既然他威脅她回去的籌碼是她的父皇蔚向天,無塵就要讓他失去這個籌碼。”

  “所以你帶人去劫蔚向天!”這次輪到影君傲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是!”影無塵供認不諱。

  “糊塗啊!”影君傲皺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蔚景微微抿起了唇。

  “如今蔚向天人在何處?”

  一直沉默不響、面沉如水的帝王忽然出了聲。

  “被錦弦劫走了。”

  “錦弦?”影君傲驚錯。

  蔚景瞳孔倏地一斂。

  凌瀾眼波微微一漾。

  無塵黯然點頭,“是!我也沒想到,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一出宮,就遭到了錦弦的埋伏,他們人數眾多,所以......”

  話沒有說完,無塵歉意地看看蔚景,又一撩紅袍對著帝王屈膝一跪。

  “一人做事一人當,此次事件全是我影無塵一人所為,跟君傲無關,跟嘯影山莊也無關,無塵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影君傲俊眉皺成了小山,眸色凝重地看看蔚景,又看看帝王。

  蔚景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帝王負手立在無塵的前面,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白袍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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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發表於 2017-12-11 00:51:22 |只看該作者
【284】不知此刻,你是怎樣的心情?

  影君傲俊眉皺成了小山,眸色凝重地看看蔚景,又看看帝王。

  蔚景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帝王負手立在無塵的前面,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白袍輕蕩。

  夜,一片死寂竭。

  幾人,聲息全無。

  良久,帝王才沉聲開口。

  “你可知,就因為你,朕差點血洗了嘯影山莊?”

  無塵低頭垂目,一臉懊色。

  “都是我的錯,我領罪!”

  “死也無懼?”帝王鳳眸深深,揚落在他的身上。

  “是!影無塵甘願受死!”

  語氣篤定,毫不猶豫。

  帝王輕嗤,“死?太便宜你了,既然你也知都是你的錯,那就將功補過,人,在你手上丟的,你負責給朕找回來!”

  眾人一怔,自是明白帝王口中的人,指的是誰。

  蔚向天麼。

  就在眾人等著帝王繼續,若沒有找回怎樣這樣處置的時候,帝王卻不說了。

  就這樣?

  眾人錯愕,影無塵更是有些難以置信。

  帝王卻已是朝蔚景伸出手,“走,我們回山莊!”

  蔚景怔怔看著他,依言走了過去,將手給了他。

  這是見面以來,第一次她沒有拒絕。

  說實在的,關於這個男人對影無塵的處理方式,她也很吃驚。

  自始至終,好像除了問過一句“蔚向天如今人在何處”,其余再無多問,也無多說,沒有生氣,亦沒有發怒,甚至到最後還從輕發落了去。

  無論有什麼天大的理由,入宮劫人,還是帝王特別關押的重犯,而且還殺了帝王的五個禁衛,不僅如此,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誣陷帝王,毀帝王聲譽。

  換誰,鐵定都是死罪無疑!

  就算有十個腦袋,怕是都不夠砍的。

  而他......

  帝王五指一收,將蔚景的小手裹在掌心,帶著她一起出了破廟的門。

  蒼茫夜色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點無聲移動、迅速隱沒。

  蔚景知道,那是隱衛。

  帝王的隱衛。

  畢竟今夜的局就是抓劫犯而來。

  只不過,設局的兩人沒想到是影無塵吧?

  “多謝皇上!”

  身後,男人偉岸身姿驀地撩袍一跪。

  帝王腳步一滯,蔚景愕然回頭。

  “君傲,”影無塵啞聲驚呼,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裡。

  這是堂堂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影君傲第一次跪人。

  雖然對方是尊貴帝王。

  他亦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帝王緩緩轉身,鳳眸目光輕掠過第一次以跪的姿勢在他面前的影君傲,卻並未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轉眸看向邊上的影無塵,目光揚落,眸色深沉似海。

  “不知此刻,你是怎樣的心情?”

  帝王話落,影無塵面色一滯。

  也未給對方回應的機會,帝王已轉身,再次帶著蔚景往外走。

  影無塵連忙從地上起身,扶起邊上為他而跪的男人。

  “君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影君傲微垂了眉目,沒有吭聲,忽然想起什麼,自袖中掏出一袋銀子,走過去遞給那個假乞丐三。

  “今夜之事,多謝!”

  “莊主客氣了,只要莊主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就是,哪裡還需這些?”

  對方不收,影君傲再三堅持,對方才不得不收下銀兩,行禮告辭。

  未看身後的大紅身影,影君傲也默然出了廟門。

  留下影無塵一人站在黑漆漆的破廟中,微微失了神。

  ****************

  快要上馬車的時候,蔚景遠遠地看到影無塵面色黯淡地往出走。

  她轉身,看向身後帝王。

  “我想去問問影無塵關於我父皇的一些事。”

  帝王怔了怔,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專注地看進她的眼底。

  點頭,“嗯。”

  蔚景怕他要跟著一起,剛准備說,她想單獨跟影無塵談談,帝王卻先她一步出了聲。

  “我在馬車裡等你!”

  這次輪到她一怔,帝王已伸手撩開簾幔,彎腰入了馬車。

  望著那垂墜下來跌宕搖曳的簾幔,她怔忡了片刻,這才轉身離開。

  ****************

  蔚景陡然攔在影無塵面前的時候,將兀自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影無塵嚇了一跳。

  蔚景環顧了一下四周,又望了望遠處的馬車,壓低了聲音,開門見山。

  “我父皇在你手上吧?”

  對於她的直接,影無塵並未過多訝然,只看著她,沒有吭聲。

  “你是我父皇的人?”

  蔚景微微瞇了眸子看著他。

  影無塵搖頭,紅唇微動,正欲說不是,話還未出口,卻已被蔚景揚手止住,“不用急著否認,我不是傻子,你騙得了他們騙不了我。我父皇是見了我之後出現的蝶迭香的,說明的確是跟我有關系,而他唯一從我身上拿走的東西,就是我頭上的一枚發簪,我記得,在我准備進宮,出莊的路上,碰到過你,當時,你跟我開玩笑,說我頭上的發簪歪了,還好心地幫我重插了一下,當時,你就已經將發簪換了吧?發簪裡面裝有蝶迭香是嗎?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式聯系我的父皇的,讓父皇主動問我要這枚發簪,我只知道,問題就出在這枚發簪上。”

  影無塵不承認,也不否認,一直默不作聲。

  蔚景瞥了他一眼,又道:“還有,凌瀾登基那日,你送我望遠鏡,也是故意的吧,因為你知道凌瀾讓我父皇在城樓上觀禮,你就是想要讓我發現,是嗎?另外,那場大火,也是你救我的吧?將我救出,順著竹筏而下,可以到嘯影山莊的纏雲谷,我還一直以為是影君傲,從未想過會是你。”

  曾經凌瀾跟她說,看人看事不能單靠眼睛,要用心去看。

  果然眼睛是會欺騙人的。

  原來,眼前這個看起來最無害的男人,卻是藏得最深的那個人。

  “既然,你是我父皇的人,你又為何在嘯影山莊?”

  曾經聽嘯影山莊的婢女小紅說,影無塵被影君傲的父親收為義子多年,那個時候好像是說七年還是八年前,現在兩年多過去了,也就是他在嘯影山莊呆了近十年時間。

  十年的潛伏又是為了什麼?

  雖然對方是自己的父皇,可是這頭是影君傲啊。

  就算不是親兄弟,影君傲對這個弟弟的情義卻不是假的。

  她了解影君傲。

  那樣驕傲,目中無人的一個男人。

  就憑剛才那一跪,對他來說,該是多麼的不易。

  也就是他影無塵,怕是這世上再無第二人能讓影君傲如此。

  影無塵冠冕堂皇地編了一些理由,說他此次劫人是為了影君傲跟她。

  若是哪一天,當影君傲知道真相,又會是怎樣的痛心和失望?

  她不敢想。

  見影無塵一直默不作聲,她又皺眉道:“既然你是我父皇的人,你就不應該將無辜的嘯影山莊牽扯進來。”

  對於他的救命之恩,她心存感激,可真的很不贊同他這一次的做法。

  差一點,就引起了朝廷跟山莊之間的一場血戰。

  “我只是嘯影山莊的人,救你父皇是因為你父皇曾經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報答而已,你不要誤會。”

  影無塵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蔚景靜靜望進他眼底,“希望如此!”

  末了,又想起什麼,“我可以見他嗎?”

  “不行,現在不方便。”

  見蔚景面露失望之色,影無塵又道:“你放心,他很好。”

  “那你可以幫我帶句話給他嗎?”

  “什麼話?”

  “凌瀾一直問他的那個人,如果他真的知道下落,希望他能說出來。”

  影無塵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你這是在幫那個男人嗎?難道你忘了他對你的傷害嗎?”

  “不是,”蔚景搖頭,略略垂下長睫,“我只是覺得,讓他如此執著和費盡心機去找的人,必定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對他重要不重要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這就是心軟了,就是在幫他。”

  “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你將我的話帶給我父皇。”

  影無塵有些不悅,悶悶地“嗯”了一聲。

  蔚景轉身,准備離開,影無塵又忽然將她喊住,“對了,我也有件事要你幫忙。”

  蔚景頓住腳步回頭。

  “今夜我雖編了理由,其實漏洞很多,只是他們沒有細問而已,最大的漏洞就是蝶迭香了,如果他們問,我是如何得知你父皇的秘密藏身地的,又是如何將蝶迭香給到你父皇手上,既然我只是為了幫君傲跟你而已,跟你父皇並無交情,那你父皇又是如何信任我,收了我的蝶迭香,願意配合我的計劃的,這些都是漏洞,只要一想,就知道我跟你父皇是一伙的,所以,如果君傲或者凌瀾再問我,我會將你扯出來,說你被我設計了,送了簪子給你父皇,你父皇並不知情,那簪子拿在手上,裡面的蝶迭香沿路溢出,我根據這個找到了他藏身之地,若他們問起,你知道有這件事,配合我一下就好了。”

  蔚景淺淡一笑:“我本來就是被你設計了不是嗎?”

  影無塵一怔,蔚景轉身離開。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面色微微一黯。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

  她何止是被他設計了,也被她的父皇設計了不是嗎?

  留個念想,所以要了她的簪子。

  她記得當時她的父皇如是說。

  ****************

  當蔚景回到馬車的時候,凌瀾正只手撐著腦袋,斜靠在車廂的軟墊上不知在想什麼,見她打開簾子,便朝她伸出手。

  蔚景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給了他,他將她拉上馬車,還未待她坐穩,便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蔚景一驚,想要推開他坐起,馬車猛地一個搖晃,開始走了起來,她又重新被帶跌躺了下去。

  男人高大的身軀再次覆了上來。

  “你要做什麼?”

  “做方才佛像後沒有做完的事。”

  男人炙熱的氣息噴打在她的臉上,低頭,作勢就要吻上她的唇,卻被她頭一偏,避過,男人的唇瓣就落在她的臉頰上。

  見她如此,男人卻也不急,順勢就拱著她的臉,再一點一點地找尋著她的唇。

  她搖頭抗拒著,不讓他吻上。

  男人便停下了追逐,輕笑了一聲,“怎麼?利用完了,馬上就翻臉無情了是嗎?”

  蔚景心頭一撞,愕然看向他。

  深邃如潭的鳳眸中哪裡有一絲笑意?就連一分炙熱都沒有,就像是淬了冰。

  “沒想到你連這樣的事情也會出賣。”

  男人搖頭。

  蔚景沒有吭聲。

  她無話可說,因為男人說的是事實。

  在佛像後面,她誘了他,雖然她做得很不明顯,也很被動,可的的確確引誘了。

  為了影無塵。

  在破廟裡,影君傲沒有出現,影無塵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忽然明白了過來,或許這是他們的一個計,影君傲設的,或者凌瀾設的,又或者他們兩人設的,一個引君入甕的計,引影無塵。

  而顯然,影無塵上鉤了。

  她想提醒影無塵,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所以就想著看能不能不經意地制造點動靜。

  心細敏感如凌瀾,一般的不經意,又豈能逃過他的眼睛,她只能不經意地,低調地,被動地誘.惑。

  其實,如影君傲所說,影無塵來了,就不對了。

  他來了,就已然說明那個人是他。

  她提醒也是無益。

  但是,至少,她得阻止他再殺人滅口,如果那樣就真的將自己推上了萬劫不復的絕路。

  所以,在聽到影無塵對乞丐三冷冷的一句“想走?”,她怕他可能真的要動手了,才不得不哼吟出聲。

  她以為夠水到渠成了,她做得夠自然而然了,沒想到還是被這個男人識破了出來。

  既然識破了,為何當時還那樣......

  “其實你早就知道小四是誣陷我的是不是?而且你也知道是影無塵,但是,你還是要說是我,是嗎?”

  蔚景眼簾一顫,沒有吭聲。

  男人忽然從她身上起身,坐了回去。

  “蔚景,不要將這個世上所有的甘願都當做理所當然!”

  甘願入局,並不表示不知道是局,甘願上當,並不表示自己好騙,甘願等待,說到底也不過是不想強迫了她去。

  “明日一早回宮,你,末末,還有暖暖,一起。”

  蔚景一震,剛想說話,男人又將她的話打斷。

  “並非跟你商量,這是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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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發表於 2017-12-11 00:51:40 |只看該作者
【285】這不是愛的模樣

  因為凌瀾就住在山莊,而且連續幾日自己在眾人的眼裡,出現的次數也很高,所以,蔚景也不敢回纏雲谷的島中,就怕被人發現了那個隱秘的地方,會連累到婆婆。

  影君傲替她和凌瀾分明安排了房間。

  夜裡兩人不歡而散,回來時,末末和暖暖早已被蘭竹哄著睡了,她一個人擁著薄被,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打開門,就被入眼的一切嚇了一大跳。

  烏泱烏泱一院子的人。

  有宮女,有太監,還有禁衛。

  且全部都是跪著。

  在人群的中間,依次擺著四個豪華座駕。

  第一個是龍輦,金絲楠木的質地,明黃的色彩,一看就知做工考究、雕刻精良,特別是那盤踞在椅背上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就像是要飛了起來,奢華大氣,又尊貴威嚴。

  第二個是鳳座,同樣是楠木材質,同樣明黃的色彩,所不同的是,金龍變成了展翅的鳳凰,且鳳凰羽翼上,鑲嵌著各種寶石翡鑽,在秋日的晨曦下,比前面的龍輦更顯閃亮迷眼。

  第三個,第四個是兩個小巧很多的孩童座輦,雖小巧,卻絲毫不輸前面的龍鳳座輦,各種雕花圖案,各種垂墜彩幔,好看可愛,甚至還配有以供孩童玩耍之用的風車和鈴鐺。

  四個豪華座駕的最前面,男人一襲白色龍袞,負手而立,鳳眸微微瞇著,看著遠處的天邊,不知在想什麼,似是等候了很久。

  蔚景微微攏了眉,昨夜雖聽凌瀾如此講,心中卻終究存了一絲希望,以為不過是他的氣言,誰知竟真的動了真格。

  而且看這個架勢,不僅僅是聖旨,還將她想私下跟他抗衡一下的機會都剝奪了去。

  她若不回,置嘯影山莊為何地?

  且不說世人不知如何看嘯影山莊,單單說這個瘋子,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比什麼劫走朝廷重犯的理由充足多了。

  那日,如果不是末末突然出來,她真不知道,她是否能阻止一場殺戮。

  許是聽到她開門的動靜,男人緩緩收回落在遠處的目光,眸光流轉,朝她看過來。

  她站在門邊看著他。

  他面沉如水,目光寡淡。

  她知道他在生氣。

  她又何嘗不擰著一股氣。

  她是不應該利用男女之間最親密的行為,去幫助另外一個男人。

  那他還不是利用她跟他父皇之間的親情,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是,如他所說,她的確是早就知道小四是誣陷他的,從他說一路有蝶迭香開始,她就懷疑是影無塵所為,後來聽到小四臨死前說的那兩句將矛頭指向他的話,她就更加確定不是他了。

  他說,這麼明顯的陷害,你看不出來嗎?你的心盲了嗎?

  她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來?

  是她不願相信自己看出來的而已。

  說她眼瞎也好,說她心盲也罷,對於這個如罌粟、如毒藥一般的男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凝起所有的高牆,不要讓他再次侵襲到自己的身心裡面。

  這時,不知誰先發現了她,帶頭喊道:“恭迎皇后娘娘回宮!”

  意識過來的眾人,便齊聲高喊這句話。

  聲洪震天,久久回蕩。

  望著伏地而跪的眾人,蔚景彎了彎唇角。

  “皇上還是如此喜歡做事不給人留一絲余地嗎?”

  兩年多未見,一點沒變。

  他總是這樣。

  永遠這樣。

  “是!”男人薄唇輕動,淡然的聲音緊接著她的話落而響,“也不給自己留一絲余地。”

  蔚景如同蝶翼的長睫微微一顫。

  的確,這就是這個男人最狠的地方,做任何事情,從不給別人留余地,也絕不給自己留余地,置之死地而後生。

  或許這也是他每次都能險中取勝的原因。

  可是,感情不是帝位,不是江山,不需要去偷,不需要去搶,也不需要設計,更不需要謀略。

  愛很簡單。

  只需要男女雙方以最單純的自己面對。

  可他永遠也做不到。

  他心比海深,他滿腹計謀,他從未讓她真正走進過他的世界,也從不告訴她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一味地用最決絕的方式逼她。

  到最後,她傷,他也傷。

  兩敗俱傷。

  這不是愛的模樣,真的不是。

  這樣遍體鱗傷的愛,她情願不要。

  “皇上能借一步說話嗎?”

  他不給她留余地,眾目睽睽之下,她卻終究做不到不給他留。

  兩人的問題,私下解決吧。

  她真的不想回宮。

  可是男人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斬釘截鐵回答道:“不能!”

  蔚景怔了怔,心裡隱隱有些怒了,卻強自抑制住,斂神靜默了片刻,她又道:“那皇上將他們撤了吧,我自己回宮。”

  “不行,當今皇后回宮,排場豈能小了去?”

  男人的口氣如同他的行為一樣,不留一絲商量的余地。

  蔚景真的有些火了,雲袖中的小手攥了又攥。

  “好吧,我跟你回宮,但是,這麼早暖暖和末末可能還沒起來,下次再來接他們吧。”

  “娘親——”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稚聲稚氣地呼喚,來自走廊的那頭。

  蔚景渾身一震,回頭。

  就看到三個小身影正在回廊上朝這邊跑過來。

  是嫣兒帶著末末和暖暖。

  暈。

  要不要出現得那麼及時啊?

  蔚景欲哭無淚,回頭看向男人。

  還以為會遇上男人促狹的目光。

  沒有!

  男人依舊面色沉靜清冷,一雙鳳眸亦是秋水淡淡。

  而讓蔚景更無力的是,三個小家伙跑了一半,忽然看到人群中的漂亮座輦,竟直接跑了過去。

  蔚景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嫣兒大,直接上了最後一個小座輦,末末和暖暖小胳膊小腿的,卻沒能爬上去。

  見嫣兒已經玩起了風車和鈴鐺,自己沒輪到,暖暖直接小嘴一癟哭了出來。

  末末站在那裡,也難得一副很想要的模樣,烏黑的眸子望著被嫣兒吹得“哼哧哼哧”旋轉的風車,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末末,暖暖......”

  蔚景皺眉,拾步走出回廊。

  而這廂,男人已經緩步走到兩個小家伙的面前,蹲下,一手一個抱起。

  或許是覺得對方能滿足自己的願望,這一次,暖暖破天荒地沒有排斥,反而還止了哭聲,眼睛紅紅、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然後伸出小手,指了指嫣兒坐的那個座輦,“要,暖暖要......”

  男人一直冷峻的臉色終於出現了一抹柔光。

  “那暖暖跟嫣兒姐姐一起坐好不好?”

  “好!”小家伙瞬間就開心了。

  嫣兒也不吝嗇,小屁股往邊上挪了挪,騰出個地兒,喊著暖暖,“快來,快來!”

  凌瀾剛將暖暖放在座輦上,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撥動著座輦上懸掛的鈴鐺,聽得鈴鐺在自己手下一串叮當之響,小家伙也高興得“咯咯咯”笑起來。

  凌瀾眼底的溫柔藏匿都藏匿不住,又垂眸看向懷中的另一個小家伙,“末末,坐前面一個好不好?”

  “好!”末末眉眼彎彎。

  將末末抱放到第三個座輦上,在凌瀾松手的時候,小家伙忽然在他的臉上“吧嗒”親了一口,凌瀾身子一僵,好一會兒都保持著弓著身子的那個姿勢沒有動。

  許久,才緩緩直起腰身。

  蔚景也已來至跟前。

  凌瀾並未看她,而是沉聲吩咐眾人。

  “起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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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發表於 2017-12-11 00:51:55 |只看該作者
【286】我們把話說清楚

  蔚景終究還是跟著一起回宮了,只是心裡面真的很不舒服。

  她生生有一種被凌瀾用孩子逼回的感覺,雖然凌瀾並沒有對末末和暖暖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心裡面已經將一個人看死,所以無論那個人做什麼,她都會帶著主觀情緒去看。

  而且他還帶回了嫣兒,她說他不該,怎麼能帶走別人家的孩子,影君傲可是視嫣兒為命。

  她問他,帶上嫣兒,到底有何目的,到底是想威脅她,還是想威脅影君傲?

  當時,他就笑了。

  他說,朕的心思已經淺薄到都寫在臉上了嗎?竟然都讓你給識破了。

  蔚景憤然,讓他將嫣兒留下來。

  他直接無視。

  回宮以後,她帶著三個孩子回了九景宮,他則是一人直接去了龍吟宮。

  因為突然多了三個可愛的小家伙,九景宮裡熱鬧一片,宮人們都圍著三人又是逗,又是說,又是笑的。

  小家伙初入皇宮,對皇宮裡的一切新奇得很,玩得可開心了,九景宮裡歡聲笑語一片,不時傳來孩子“咯咯咯”笑得清脆的聲音。

  鬧鬧哄哄,一天倒也過得很快,轉眼,天就黑了。

  許是瘋玩得太累了,三個小家伙用完晚膳不久,就相繼都睡了。

  孩子一睡,九景宮就瞬間冷清下來。

  雖然九景宮裡靜了,可外面卻熱鬧了,隨處可見忙碌的宮人,有搬著花團盆栽的、有抱著地毯帷幔的、有端著瓜果糕點的,全都是朝龍吟宮而去。

  如此隆重地布置龍吟宮,是因為今夜發生了一件大事。

  他們的帝王第一次翻了後宮的綠頭牌。

  召雲華宮的韓嬪侍寢。

  這也是這個帝王自登基以來,第一次寵幸後宮妃嬪,哦,不對,應該是自那場大火以來。

  宮人們一個一個面露喜悅之情。

  兩年來,宮裡一樁喜事都沒,冷清得要命。

  今日一日,卻是三喜臨門。

  皇后娘娘死而復生回宮,還帶回一皇子一公主,帝王兩年多的隱疾痊愈。

  只是宮人們有一點不明白,既然皇后回來了,這綠頭牌的第一次,不是應該先給皇后嗎?

  就算不寵幸,也沒必要非要在她回宮的當日翻別的女人的牌子吧?

  難道真的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后還給帝王生了一雙兒女不是嗎?

  ****************

  窗前明月光。

  蔚景坐在窗邊的軟椅上,靜靜望著窗台上的那一抹皎皎之色,怔怔失神。

  窗外的遠處,絡繹不絕的是太監宮女們忙碌的身影,不時飄來陣陣調笑聲。

  “不知那韓嬪什麼來頭,皇上第一次翻綠頭牌,竟然就翻了她?”

  “人長得好看唄,後宮的幾位娘娘,就數韓嬪最好看了,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聽說還彈得一手好琴,皇上自己也擅通音律,如此佳人,又怎會不愛?”

  “說得也是,不過,要說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暫時還沒有人超過皇后娘娘吧?為何皇上還......”

  “喜新厭舊是人的常態,而且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嗯,可我還是替皇后娘娘不值,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后娘娘還給皇上添了一雙兒女呢,怎麼能在她回宮當日,做出這種捅她心窩子的事?”

  “君心莫測,主子的心思又豈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懂的?”

  “哎,這就是皇家!我們還是不要妄議了,當好自己的值,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便是,小心惹禍上身。”

  “嗯。”

  蔚景彎了彎唇,攏了身上的中衣,還是覺得有些冷,便揚手將窗給關了。

  仰身輕靠在軟椅的椅背上,她微微闔上眼睛。

  調笑聲遠去,外面中殿忽然傳來動靜。

  是眾人行禮的聲音。

  “參見皇上。”

  皇上?

  靠在椅背上的蔚景睜開眼睛,卻並沒有起身,也沒有動。

  “他們都睡了嗎?”帝王的聲音。

  用的是他們,宮人們自是知道他問的是誰。

  三個小家伙麼。

  “回皇上,都睡了。”

  “嗯。”

  有腳步聲往外走。

  “皇上,要稟報皇后娘娘嗎?娘娘應該還沒睡。”是湘潭的聲音。

  “不用了,朕只是過來看看幾個孩子。”

  宮人們行禮恭送的聲音。

  腳步聲遠去,有兩個宮人小聲嘀咕抱怨了幾句,被湘潭冷聲止了。

  夜,又恢復了一片靜謐。

  蔚景從軟椅上緩緩起身,褪了身上中衣,走到床榻邊,掀開薄被,躺了下去。

  ****************

  龍吟宮被布置得煥然一新。

  熏香裊繞、帷幔輕垂,美麗女子端坐瑤琴前方,十指尖尖,輕盈撥動,一串串動聽的音符在她的手下流淌而出。

  女子一身紗裙,身姿曼妙玲瓏,膚白若雪、眉目如畫,盈盈而彈間,不時抬眼看向坐於燈下優雅品茶的男人,寶玉一般的美眸中,眼波流轉,波光瀲灩。

  男人一襲白色龍紋寢衣,低眉垂目,把玩著手中白玉瓷茶盞,不時端起,送至薄削的唇邊,小呷一口。

  一曲畢,琴聲盤旋不止,大有繞梁三日之勢。

  女子盈盈起身,對著男人落落行禮。

  “臣妾獻丑了。”

  男人徐徐抬眼,朝女子看過去。

  女子半跪在琴邊,最是那垂眸頷首的淺淺一笑,仿佛讓天地萬物都失了顏色。

  放下手中杯盞,男人起身,舉步朝女子走過去。

  聽著那穩健的腳步聲,女子心頭狂跳,直覺得那一步一步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她的心裡,讓她的心跳“噗通噗通”,一記蓋過一記。

  兩年的深宮寂寞,沒白熬。

  兩年的靜心等待,沒白等。

  終於等到了這日。

  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最龍章鳳姿、最絕艷驚才的男人痊愈了。

  她要做他真正的女人了。

  金線黑靴映入眼底,一截白色衣擺輕曳,男人在她的面前站定,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眩暈了過去。

  下顎一熱,男人淨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一點一點抬起。

  一顆心慌亂到了極致,也欣喜到了極致,隨著男人的動作,她嬌羞抬眸,朝男人望去。

  ****************

  蔚景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身上一涼,她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男人俊美的容顏,也盛怒的容顏。

  “你怎麼來了?”

  惺惺松松嘟囔了一句,蔚景閉了閉眼,作勢又要睡了過去。

  男人干脆大手一拉,將她從床榻上擰著坐起。

  蔚景搖搖晃晃,有些坐不住,皺眉不悅地抱怨,“好困,我要睡覺。”

  話落,又准備歪倒下去,被男人一雙大手重重扣住雙肩,才沒能如願。

  “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有沒有心?”

  男人咬牙切齒,五指一收,蔚景只覺得肩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巨痛也讓她的神識回籠了不少。

  “你做什麼?”

  她抬眸恨恨地看著他,許是疼痛的緣故,竟是紅了眼睛。

  “你怎麼能睡得著?”

  還睡得如此得香!

  男人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蔚景不解,疑惑地看著他,眉心更是皺成了一團,“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那一刻,凌瀾恨不得捏死她。

  “起來,我們把話說清楚!”

  雙手一用力,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凌瀾直接將蔚景從床榻上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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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發表於 2017-12-11 00:52:14 |只看該作者
【287】我心裡只有你

  那一刻,凌瀾恨不得捏死她。

  “起來,我們把話說清楚!”

  雙手一用力,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凌瀾直接將蔚景從床榻上擰了下來。

  赤足落在秋夜冰涼的漢白玉石地面上,一股沁寒直直從腳底往心頭一鑽,蔚景涼得一顫,頓時睡意全消。

  “凌瀾,大半夜的,你又發什麼瘋?”

  男人將她放開,鳳眸沉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

  蔚景也不為所懼,迎上他的目光,定定望進那玄黑如濃墨一般的深瞳。

  不是有話要說清楚嗎?

  她等著。

  男人胸口微微起伏,菲薄的唇邊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許久,才黯聲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蔚景啞然失笑。

  她到底想要怎樣?

  她可是好好地躺在自己宮裡的床榻上睡覺,又沒招誰,又沒惹誰,是他突然闖進來的,好吧?

  問這句話的人應該是她不是嗎?

  “你在問我嗎?”她好笑地看著男人。

  鳳眸裡的玄黑慢慢被血色淹沒,她唇角的笑靨,讓他恨不得親手毀了她。

  “這屋裡還有第三個人嗎?”他強自抑制住胸腔裡翻湧的沉怒和嗔癲。

  蔚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沒有!不過,我以為你自言自語。”

  他不問他自己,她還想問他呢。

  到底想要怎樣?

  他下聖旨讓她回宮,她便回來了。

  他讓她住到九景宮,她住進來了。

  他翻綠頭牌寵幸妃嬪,她也不妒不鬧。

  他說起來把話說清楚,她就起來聽著。

  他到底想要怎樣?

  見男人鳳眸冽怒地盯著她,卻不說一句話,她又赤足往床榻邊走,“你說有話要說清楚,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睡了。”

  伸手掀開薄被,正欲上去,驟然手腕一痛,男人再次抓了她的腕,直接將她拽了回去,驟不及防的她,直直跌入他的懷中,鼻梁重重撞上他的胸口。

  蔚景痛得瞳孔一斂,許是隔得太近,又許是她的心裡作用,她隱隱聞見淡淡的女人脂粉的味道在他的胸口、她的鼻尖縈繞。

  晚膳本就沒有用什麼東西,空空的胃裡還是禁不住一陣翻湧,她甚至來不及推開他,就扭頭干嘔起來。

  凌瀾見狀,臉色一變,以為她哪裡不舒服,連忙伸手探上被他緊緊抓住的那只腕。

  脈息正常。

  一股無名的怒火噌的從心底往上一竄,就像是一頭雄獅想要沖撞出心房,他憤然甩開她的手。

  “蔚景,我就這般讓你討厭和抵觸嗎?”

  蔚景被他甩得後退了好幾步,所幸如今的她會武功,才適時地穩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也不回答。

  凌瀾搖頭,輕輕搖頭。

  “蔚景,這世上只有你,只有你這樣......”

  蔚景怔了怔,這句話意思太廣。

  是只有她這樣不識抬舉呢?還是只有她敢公然不敬帝王?

  是哦,她忘了,忘了他已經是皇上了,是受萬民敬仰、萬民跪拜的皇上,是三宮六院、佳麗無數,他親臨哪個宮,哪個宮的女人就應該對他感激涕零的皇上。

  雙手拂了寢衣的衣擺,她雙膝一屈,跪在了漢白玉石地面上。

  “若皇上沒有其他吩咐,夜已深,恭送皇上回宮!”

  如其他人行跪拜之禮一樣,她只是沒有用自稱。

  垂眸頷首,眼角余光睨見男人袍角輕曳,來至跟前。

  她沒有抬頭。

  “好,如你所願!”

  沉沉幾字落下,男人轉身,疾步往外走,一步不停,也一回也未曾回頭。

  蔚景一直保持著跪在那裡的姿勢,微低著腦袋,長睫輕垂,目光定定望著身前的玉石地面上的花紋,久久失神。

  ****************

  龍吟宮裡,韓嬪依舊跪在地上,一雙水眸疑惑又略顯失望地望著內殿的門口。

  方才,就是方才,帝王溫柔地挑起她的臉,她以為帝王要吻她,羞澀地閉上眼睛,帝王卻是陡然將她放開,轉身就走,直直出了內殿、中殿、外殿。

  帝王忽然離去,也不知去了哪裡,做什麼去了。

  留她一個人跪在這裡也不敢起來。

  就在她不知第幾次看向門口,那抹偉岸挺拔的身影終於再次映入眸底。

  回來了。

  他回來了。

  心頭一跳,她連忙收回目光,垂眸頷首跪在那裡。

  腳步沉沉,男人徑直走了進來,她以為男人會扶起她,至少讓她平身,可半天未見任何動靜。

  眼梢輕抬,她偷偷睨了過去,發現男人已經在桌案邊坐了下來,面色冷峻、薄唇緊抿,一雙鳳眸微瞇,定定望著桌案上跳動的燭火,不知在想什麼。

  韓嬪更加懵了,心裡的失望也愈發大了起來。

  一人坐著,一人跪著,兩廂無言。

  又是不知跪了多久,韓嬪見對方依舊沒有一絲反應,心中經過一番計較之後,緩緩站了起來,因為跪得太久的緣故,膝蓋酸麻,她還差點摔跤。

  可饒是這樣的動靜,都沒能將帝王的目光牽引過來。

  微微攥了小手的手心,她蓮步輕移,緩緩走向男人。

  “皇上,夜已深,皇上明日還要早朝,就讓臣妾伺候皇上就寢吧。”

  清潤如珠的聲音柔柔落下,一雙水眸一瞬不瞬睨著帝王俊臉上的表情。

  見帝王沒有拒絕,她便顫抖地伸出小手,開始解帝王的領口。

  帝王這才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怔怔回神,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過來。

  韓嬪嬌羞微笑。

  為了今夜侍寢,她專門挑了一件上好的紗衣。

  玲瓏身材盡顯,裡面的風景也是若隱若現。

  帝王看著她。

  她也透過燭光看著帝王。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這個男人,她心跳踉蹌。

  真真是天下最俊美的男人,特別是那一雙深潭一樣的黑眸,仿佛有漩渦一般,讓人看上一眼,便能被卷入,然後沉淪淹溺其中。

  見他如此,韓嬪手中動作未停,蔥指尖尖,解開他的領口,正欲進行下一步動作,卻猛地被男人抓住手腕。

  痛,男人用了大力。

  所幸下一瞬,男人就已放開。

  “是誰讓你碰朕的?”

  沉冷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男人鳳眸瞬間寒色昭然。

  韓嬪大駭,連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臣妾莽撞,沖撞了皇上,請皇上原諒!”

  “滾!”

  帝王冷眼看著她,薄削的唇邊輕飄飄溢出一字。

  如同重錘猛地敲過心坎,韓嬪一震,臉色蒼白地抬起頭。

  水眸中寫滿吃驚。

  入宮兩年,雖從未被這個男人寵幸,卻也不是沒有見過面。

  譬如路上偶遇,譬如宮中盛宴。

  印象中,這個帝王是溫潤的,不僅對她,對後宮其他幾個女人也是一樣。

  幾時聽他說過這樣的字眼?

  而且翻綠頭牌的人是他不是嗎?

  是他讓她來的龍吟宮。

  現在又讓她滾?

  心中委屈,卻也不敢多言,何況她也不是沒臉沒皮的人。

  緩緩站起,對著男人一鞠,她轉身往外走。

  走著走著,眼眶就紅了。

  “等等!”

  身後男人驟然出聲。

  ****************

  燈下,蔚景將插於自己手臂上的一根銀針輕輕拔下,置在面前燈盞的燭火上燒了燒,又一手撩開垂順在後肩上的長發,另一手執著被火苗消毒過的銀針,准備摸索刺入自己的後頸,卻是猛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就是這樣讓自己睡著的嗎?”

  男人黯啞的聲音響在頭頂,蔚景一怔。

  怎麼又回來了?

  而且,是鬼嗎?還是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輕功有多好?

  竟然連腳步聲都沒有。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動。

  男人卻是拿下了她手中的銀針,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著自己。

  “刺入手臂上的井穴,再刺入後頸的田穴,可讓人沉睡。你就是這樣讓自己睡覺的?”

  男人專注地望進她的眼,原本漆黑一團的深瞳裡有光亮在跳。

  她懂醫,他更懂。

  “是!”蔚景也不否認。

  她頭痛,她難受,她睡不著,她只能用這個方法讓自己睡過去。

  剛才她就是這樣讓自己睡著的,只是被這個男人突然闖進來給弄醒了,然後,又睡不著了,所以,她才想著再施一次針。

  “怎麼?深更半夜的,皇上不睡覺,來來反反,就是為了確認這個嗎?”

  她記得很清楚,他方才那次來的時候,因為銀針的作用,她睡得很香,他說,你怎麼能睡得著?

  這次來,她還沒來得及讓自己睡過去,他說,你就是這樣讓自己睡覺的?

  這很重要嗎?

  她睡不睡得著,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顯然,這一次男人已經輕了怒火。

  大掌將蔚景的小手裹住,男人在蔚景的面前緩緩蹲下來。

  “蔚景,我們都不要再相互折磨了好不好?”

  蒼啞的聲音流瀉,男人深凝進她的眼。

  蔚景一怔。

  折磨?

  這個詞......

  因為男人是半蹲在她面前的姿勢,而她是坐著的,所以兩人差不多一樣高。

  這是第一次,他們用這種姿勢相處,應該說,她是第一次看到這個驕傲的男人用這種略帶乞求的姿勢。

  心口一顫,她略略別過眼。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吃軟不吃硬。

  “凌瀾,我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蔚景起身站起。

  她害怕這樣的相處。

  剛准備走開,男人也站了起來,長臂一撈,將她深裹入懷。

  “蔚景,既然,你心裡有我,我心裡只有你,我們別鬧了,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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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發表於 2017-12-11 00:52:30 |只看該作者
【288】你說,我要聽

  剛准備走開,男人也站了起來,長臂一撈,將她深裹入懷。

  “蔚景,既然,你心裡有我,我心裡只有你,我們別鬧了,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

  我心裡只有你?

  蔚景鼻子裡發出一聲輕笑。

  這一聲輕笑,似乎讓男人很受傷,雙手扶著她的肩,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他垂眸看著她。

  “我該相信你嗎?”蔚景忽然開口。

  既然今夜他來來往往,不想讓她睡,那麼兩人索性一次性將話說清楚。

  他說得沒錯,現在這樣的相處的確是折磨。

  彼此的折磨。

  “我能相信你嗎?”見男人未語,她又重復了一遍。

  男人沉默了片刻,啞聲問道,“你願意相信嗎?”

  “不願意!”

  她斬釘截鐵,口氣篤定。

  男人眸色沉痛地看著她,她別過視線。

  下一瞬,卻又被男人的大手將臉扳回來。

  “蔚景,這不公平!我如此相信你,你卻吝嗇得從未給過我信任。”

  “從未嗎?”蔚景冷笑,揚眉看著他。

  若從未,她就不會跟他在一起。

  若從未,她也不會做他的皇后。

  若從未,她又何至於得知一切都是謊言之後,絕望得跳火自焚。

  更何況,愛情不是買賣,不是交易,不是哪一方付出多少,就必須得到另外一方對等的回應。

  又何來公平不公平?

  這個道理,他似乎不懂。

  “皇上還有什麼問題嗎?”

  蔚景再次下起了逐客令。

  “要如何做,你才會相信我?”男人眸光灼灼,盯著她的臉。

  她搖頭,淡聲道:“不會再有那一天了。”

  “你敢!”蔚景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男人嘶聲打斷,而下一瞬,大手捧著她的臉,將她往自己面前一拉,重重吻上她的唇。

  狠戾地、貪婪地索要著她的味道。

  蔚景皺眉,她真的很討厭他這樣。

  非常討厭。

  難道這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區別?

  而且,剛剛這張嘴,說不定還在別的女人唇上輾轉,現在,又怎麼可以來親她?

  閉眼,咬緊牙關。

  兩人的口中便有了血腥。

  直到她伸手,大力推拒著他,他才將她放開,胸口起伏、呼吸粗重,沙啞著聲音,低低問她,“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蔚景同樣喘息地看著他,滿眸憤恨和抗拒,一張小臉也因為憋氣,被漲得通紅。

  “相信你?你每次說一套,做一套,兩者又完全相反,你說,我是應該相信你說的,還是應該相信你做的?”

  “如果相信你說的,你說,我的父皇也是你的親人,你一定會幫我找到我的親人,結果,你做的卻是,將我的父皇關押起來,還用我的生死來威脅他。我知道你是為了找人,我也想過,你有難言之隱,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如何能泰然自若地跟我父皇說,讓他等著給我收屍?凌瀾,我想知道,說出那話的那一刻,你是怎樣的心情?也跟你的表面一樣泰然自若嗎?”

  “我......”

  男人顫抖地看著她,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語言。

  “如果相信你做的,你隨我躍下山崖,你替我割脈取血,你甚至為我奪宮,我相信,我也感動,可是後來,你卻又親口否認了這一切,你說,隨我躍下山崖,那是因為你知道那斷崗不高,摔下去不會致死;替我割脈取血,那也因為你是醫者,你能把握分寸,知道放多少血出來是安全的;而為我奪宮,就更說不上了,沒有我,你一樣要奪,這中淵的江山你坐定了!你不是這樣說的嗎?”

  “你說,我還要怎樣相信你?信了你做的,你又親口否認這一切,信了你說的,你又用鐵的事實來摧毀,你自己說,我應該如何相信?”

  “是,我的性格是有問題,我自己知道。”

  “我敏感,我多疑,那是因為我怕。家破人亡,便是我曾經錯信的代價。人生沒有回頭路,我不能迷失了一次,再迷失第二次,所以我謹小慎微,所以我心牆高築,我知道對你不公平,所以,我試著走近你,試著給你全身心的信任,可當我好不容易走出這一步的時候,你又做了什麼?你親手毀了這一切。”

  “蔚景.......”男人痛聲低呼。

  蔚景紅了眼眶,繼續:“雖然沒有你的聰明睿智,沒有你的心細如塵,但是,我也有眼睛,我也有大腦,我能看,我能思考。”

  “是,如你所說,我早就知道小四那件事並不是你所為,可是世態炎涼、人心可怕,我早已失去了信任的能力。”

  “是失去了信任我的能力吧?”凌瀾微微苦笑,滿目蒼涼,“對影君傲,對影無塵,對其他人的信任,你還是有不是嗎?”

  “是!對他們的信任我還是有。”

  蔚景也不否認。

  凌瀾輕笑搖頭。

  “可是,凌瀾,你想過沒有,這是不一樣的。就好比,讓你同時面對鶩顏跟......”

  本想說鈴鐺,忽然又想起,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她還沒搞清楚呢,所以,想了想,便換了湘潭。

  “就好比,讓你同時面對鶩顏跟湘潭,你給予了她們兩人信任,若有一日,湘潭背叛你,或者鶩顏背叛你,哪個會讓你更痛?”

  “是鶩顏吧?因為那是你最親最信的人。我是信任影君傲,我也信任影無塵,那是因為就算哪一天,我無意中發現,他們對我的欺騙,我會難過,我也會傷心,可是,我不會絕望,凌瀾,你知道嗎?你的所作所為,讓我難過,讓我傷心,更讓我絕望。”

  許是這些東西,堆壓在心裡太久,今夜終於找到一個缺口,便一發不可收拾。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以後,蔚景忽然覺得好累也好無力,瞟了凌瀾一眼,“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回吧,我真的要睡了......”

  “不,我懂,我都懂,你說,我要聽。”凌瀾迫不及待地將她的話打斷,漆黑如墨的眸中更是殷殷發亮。

  幾時見過這個女人這樣?

  他真的要聽。

  很想聽。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跟他一樣的人。

  隱忍、壓抑,將自己的心和情緒深藏。

  他希望她能像現在這樣,有不滿,講出來,有疑惑,說出來,有委屈,發洩出來。

  他最怕她不冷不熱、不溫不火、愛理不理、一聲不吭、鹽油不進的模樣,就像這幾日這樣。

  他很怕。

  前路風波險惡他不怕。

  世事無常、奸人作難他不怕。

  就算面對生死,他亦從未懼過。

  這世上,只有她,也只有她,讓他無措成這樣。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改變兩人的現狀?

  哄騙逗勸,威逼利誘,他方法用盡,都沒有用。

  他甚至用了最拙劣的招數,翻妃嬪的綠頭牌,逼她吃味兒。

  而她繼續沒事人一樣,睡得香甜。

  他怎能不光火?

  “蔚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說,你繼續說!”

  “繼續說?”蔚景啞然失笑,眼眶卻越發紅了。

  “說什麼?說你用末末暖暖逼我回宮,又在我回宮當日,大張旗鼓寵幸別的妃嬪嗎?”

  “你在意嗎?”他緊逼而問。

  蔚景垂眸彎了彎唇,“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你無非就是想要告訴我,沒有了我,你同樣可以有別的女人。”

  “當然不是!”男人聞言一急,連忙否認。

  “我跟她什麼都沒有。如果我說,我這樣做,只是為了博取你的一點在意,你信嗎?”

  話音剛落,也不未等蔚景反應,又面色一黯,垂眸自顧自道,“顯然,你不信。”

  “幼稚!”

  蔚景冷了他一眼。

  “就算幼稚,那也是你逼的!”

  男人毫不示弱地頂上,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欣喜若狂。

  她的話語以及她的表現,是不是表示......她信了?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幼稚。

  這樣幼稚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

  曾經在隨軍去雲漠的時候,他以為冷臉冷語的蔚卿是她,為了博取她的一點點同情,他借大蒜之因不吃不喝。

  結果,根本表錯了情,對方是蔚卿,而小石頭才是這個女人。

  “蔚景,不管你信不信,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你父皇在我手上,我卻騙你不知,是我不好,我也不應該利用你的生死去威逼你的父皇。但是,後來,在行雲山的火刑場上,你問的那些問題,都不是我的答案。你其實應該心裡有數,當初,這本就是我們的計劃,我並不知道你這邊有變,我還以為仍舊在按照我們兩個商量好的計劃進行,哪怕你臨時更換了問題,當時我疑惑過,卻並沒有多想,所以,你怎樣問,我就怎樣相反地回答。”

  男人一口氣說完,眸光輕凝,睨著蔚景的反應。

  蔚景長睫微微一顫,淡聲“哦”了一聲。

  沒有表情,沒有情緒,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就這樣?

  男人懵了懵,完全不意她是這種反應。

  “哦”字是什麼意思?

  是表示自己聽到了,還是表示自己相信了,又或者是根本就沒有聽進去,隨便敷衍他?

  “蔚景......”他疑惑地看著她。

  蔚景自顧自轉身,走到床榻邊,將自己的赤足塞進軟靴裡面,回頭,“我都聽到了,你還有要說的嗎?若沒有,回吧。”

  男人俊眉微攏,正欲再說什麼,門口卻驟然傳來湘潭的聲音。

  “皇上,馬上就要早朝了,奴婢進來伺候皇上更衣吧。”

  早朝?

  屋內兩人皆是一怔,全都看向牆角更漏。

  竟然已經到了五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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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發表於 2017-12-11 00:52:52 |只看該作者
【289】希望對皇后有效

  御花園,菊亭

  瓜果飄香、茶香裊裊。

  四個衣著華麗的宮裝女子圍坐在亭中的石桌邊,一邊品茗,一邊欣賞滿園秋菊,一邊談笑風生。

  四人是當今的賢妃、華妃、周嬪和韓嬪。

  幾人身後站著各自的隨侍婢女。

  好不熱鬧。

  賢妃最活躍,四人之中也屬她的分位最高,是朝中一位大臣之女。

  曾經上面還有一個德妃,因為刺殺帝王未遂,已畏罪自殺、香消玉殞,德妃是三朝元老尚書之女,因為刺殺帝王的緣故,位高權重的尚書一家從此沒落衰敗。

  華妃也是一大臣之女,而周嬪和韓嬪則是來自民間鄉紳之後。

  韓嬪靜坐其中,玉手端著杯盞,含笑飲茶,自始至終話不多。

  今日賞菊是華妃提出來的,在她的記憶中,雖幾人入宮已有兩年多,可互相來往並不親密,今日華妃有此一舉,目的她很清楚。

  無非就是想借機打探一下她昨夜侍寢的情況。

  畢竟此事早已在宮裡傳開,而且帝王第一次翻後宮綠頭牌,對於她們這些妃嬪來說,實在是激動人心,就算不是自己親承雨露,來日方長,機會多得很不是嗎?

  “這被皇上疼過的人就是不一樣,你看韓嬪妹妹,話都沒幾句。”賢妃放下手中杯盞,笑睨著韓嬪打趣道。

  “可不是,估計一人在那裡回味著呢。”華妃笑著用胳膊碰了一下韓嬪,也跟著起哄。

  韓嬪一張小臉頓時紅了一個通透,羞聲道:“哪有?姐姐取笑了。”

  “那就說來聽聽,讓我們姐妹幾個也替你高興高興。”周嬪也笑著湊了上去。

  韓嬪更加不好意思了,抿著唇未語。

  “哎呦喂,看妹妹的樣子,想來昨夜被皇上疼得不輕呢。”賢妃一句話,幾人又哄笑起來。

  “那是,皇上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而韓嬪妹妹又貌美可人、溫柔解語,這碰一起啊,如何能輕得了?”

  “指不定皇上老早就看上韓嬪妹妹了,只是苦於有心無力,如今,嘿嘿......”

  “肯定是,不然,也不會連皇後娘娘都回宮了,皇上的第一塊牌子還是給了韓嬪妹妹。”

  “聽說,皇上跟皇後娘娘關系並不好。”周嬪壓低了聲音道。

  華妃水眸警惕地一掃四周,同樣放低了聲音:“那是必然的,如果好,又豈會不在意皇後娘娘的感受,在她回宮當日召幸韓嬪妹妹。”

  韓嬪眸光微閃,含笑道:“姐姐們莫要再取笑妹妹了。”

  “本來就是嘛!”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起勁,婢女提著茶壺,給幾人的杯盞添上新鮮滾燙的熱水。

  忽然,一聲驚叫,華妃從自己的位子上“噌”的跳起。

  “啊,蟲子!”

  幾人一驚,循聲望去,就看到華妃正一臉驚懼地甩掉手中的一個什麼東西,一條細細長長黑乎乎的東西落在亭中的地上。

  赫然是一條毛毛蟲。

  華妃花容失色,扭過身子,急急問身後的婢女,“快看看,看本宮背上還有沒有?”

  她方才就是感覺到背上隱約有什麼東西蠕動,才伸手一摸,就摸到了這條蟲子。

  嚇死了。

  “回娘娘,沒有了。”婢女仔細找著,而華妃一個轉眸看向她坐的石凳後面,涼亭的護欄欄桿上,黑乎乎一片,竟是有好幾條蟲子。

  臉色一變,她又尖叫出聲,與此同時,伸手快速端過石桌上的剛剛添上熱水的杯盞,掀開蓋子,就朝那些蟲子潑過去。

  而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串銀鈴般“咯咯咯”的笑聲,緊接著,就看到一個小腦袋從護欄的下方微微探出來一點。

  啊!

  眾人大驚。

  護欄下面竟然有人。

  此時,華妃手中的茶水已潑出,想收也收不回來。

  而小家伙渾然不覺危險,整個小腦袋都探了出來,不止一個,一起竟有三個小腦袋,笑得最歡的是中間一個,約莫一兩歲的小女孩。

  亭中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間變了臉色。

  潑出去的熱水對著護欄,也直直對著突然從護欄下面冒出來的小女孩。

  潑在臉上已成定局,也無力回天。

  眾人驚懼地都忘了動彈。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電光火石之間,忽然眼前白影一晃,男人身姿如雪燕,快速掠過護欄。

  滾燙的茶水終於濺了上去,帶著騰騰熱氣。

  “哇——”

  小孩子的哭聲驟起。

  回過神來的眾人,連忙奔至護欄邊。

  當護欄下邊的情況清晰入眼,幾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華妃更是嚇得面薄如紙,手中杯盞“彭”的一聲跌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皇上......”

  甚至都來不及下亭子,她就雙腿一軟,“噗通”跪於地上。

  其余幾人和眾婢女亦是。

  涼亭中,跪倒一片。

  亭子外邊的護欄下,帝王看也看未看亭中眾人,只蹙眉看著懷裡哭得響亮的小家伙,一邊目光找尋著小家伙的臉上、身上,一邊急急問道:“暖暖,燙到了哪裡?”

  而自己龍袍的袍袖濕了一片也渾然不覺。

  小家伙抬起紅紅的眼眶,見到是帝王,頓時委屈得小嘴一癟,一雙小胳膊撲抱上帝王的肩脖,趴在他的肩上,哭得更凶了。

  邊上的嫣兒和末末也傻眼了,不知發生了何事。

  “暖暖不哭,快讓我看看燙到了哪裡?”帝王耐心地輕拍著小家伙的背,一邊柔聲安撫,一邊將她的小身子扳過面朝著自己。

  暖暖哭得好不可憐,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簌簌往下掉,一邊哭,一邊眼眶紅紅地看向帝王,並舉著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給帝王看。

  “痛......爹爹......”

  帝王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睜大眸子。

  恍惚間,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心頭狂跳,他迫不及待地問向小家伙,“暖暖剛才說什麼?”

  “痛痛......”小家伙哽噎著嘟囔。

  “你叫我什麼?”帝王一瞬不瞬望著小家伙淚流滿面的臉,急急追問。

  “爹爹......”

  帶著哭腔的二字清晰入耳,帝王只覺得一顆心都碎了。

  她喊他爹爹。

  暖暖竟然喊他爹爹。

  心魂俱顫。

  眼角微潮。

  帝王只覺得呼吸都跟著加快,那一種感覺強烈得無以名狀。

  而這時,邊上的末末聽到暖暖叫他,生怕自己的寵愛被奪了一般,也奔過來,抱著他的雙腿,稚聲稚氣地喚著他:“爹爹,爹爹......”

  帝王徹底僵硬了身子。

  懷裡抱著一個,腿下被一個抱著。

  保持著那個姿勢很久,帝王才顫聲問道:“誰教你們的?”

  兩個小家伙才這麼點大,根本沒有什麼認知,必定是有人教。

  是她嗎?

  “是嫣兒教的。”嫣兒一臉燦爛地跑至帝王前面,仰著小臉看著他:“在嘯影山莊的時候,小叔叔告訴嫣兒,說皇上叔叔是末末和暖暖的爹爹,所以,嫣兒就教他們叫了,皇上叔叔,嫣兒教的對嗎?”

  “對,嫣兒教得很對!”

  帝王笑著點頭,雖稍稍有點失望,卻依舊難掩心中的洶湧激蕩。

  他們終於肯叫他了。

  終於叫他爹爹了。

  這一刻,心裡的那份強烈的震撼和深深的滿足,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這時,暖暖也已止了哭,只吸著小鼻子抽泣著,帝王拉過她說痛的那只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吹拂著。

  小手的手背上,兩顆小小的紅點。

  方才帝王出手搶救及時,華妃的那杯熱水根本沒有潑到小家伙,只有一兩滴濺在了她的小手背上。

  小家伙哭得那麼凶,一是因為驚嚇,二是,濺到手背上的兩滴確實燙。

  “告訴爹爹還疼嗎?”

  帝王一邊輕輕吹拂,一邊問向小家伙。

  小家伙紅著眼睛搖搖頭,又點點頭,末了,又搖搖頭。

  睨著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的嬌憨模樣,帝王哭笑不得,一顆心卻是柔軟到了極致。

  亭中眾人驚錯地看著這一切。

  少說也有十幾個人,愣是聲息全無。

  雖與這三個小家伙並未謀過面,但是,眾人卻都已然知道,他們是誰。

  且不說,其中一個小男孩長得跟帝王眉眼一般無二,就憑他們喊帝王“爹爹”就知道。

  是昨日隨皇後回宮的皇子和公主。

  只是,不是應該喊“父皇”嗎?

  怎麼會喊“爹爹”?

  喊爹爹就喊爹爹吧,畢竟在民間生活了那麼久,一時改不了鄉村之氣、改不了口也正常。

  她們震驚的是,帝王聽到“爹爹”時的反應。

  那般激動欣喜的模樣。

  就像是撿到了至寶。

  難道傳聞是假?

  就在眾人妄自揣測之際,帝王忽然轉過頭來,看向亭中。

  這也是自來到現在,這個男人第一次看向她們。

  眾人一驚,華妃大駭。

  “皇上恕罪,臣妾見護欄上有幾條蟲子,一時懼怕,就拿茶水潑了過去,並不知道蟲子是小公主捉的,也不知道小公主他們躲在了護欄的下面,臣妾以為沒人,所以就......”

  “一時懼怕?”華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帝王輕笑一聲打斷,“虧你說得出口,你一個大人,竟然連一個兩歲都不到的孩童都不如嗎?”

  眾人一怔,華妃更是臉色一白。

  重點好像不對。

  她話裡表達的是,是小公主捉弄在先,且,她也不知道小公主藏在護欄下面。

  所謂“不知者無罪”不是嗎?

  而帝王強調的是,她不應該怕蟲子,連一歲多的小孩子都不怕,她一個大人怕就是錯了。

  這是什麼邏輯?

  又是什麼道理?

  雖心下委屈,卻也不敢有一分表現出來。

  帝王寒冽的聲音再次沉沉響起:“你可知,若不是朕及時出現,後果是怎樣?”

  華妃心頭一撞。

  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後果她當然知道。

  小家伙的臉必毀!

  只是......

  現在不是有驚無險嗎?

  而且她又不是有心陷害。

  一顆心如鼓搗,華妃不停求饒:“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恕罪?”帝王俊眉一揚,“你有罪嗎?”

  華妃頓時一噎。

  這個問題......

  回答有罪吧,就等於主動承認,而其實,她分明無心,分明不知情。

  回答無罪吧,又明明闖下禍端,雖然,最後是有驚無險,可確實是驚了小公主,也驚了聖駕,而且茶水盡數潑在了帝王的袍袖上,帝王有沒有被燙到,她也不知道。

  略一思忖,她才答道:“臣妾有罪!”

  “嗯,”帝王微微點了一下頭。

  見他面色已緩、口氣也淡,華妃心中一喜,以為他就要繞過,誰知又聽得帝王的聲音繼續道:“既然你自己都知有罪,朕也不好輕饒!”

  華妃一驚,這才發覺自己著了這個男人的道兒。

  剛想求饒,帝王淡然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這樣吧,你就先搬去冷宮住上一段時間,朕相信,在那樣的環境,你不僅可以自省罪身,日後見到蟲子,定也不會再大驚小怪、有失體統了。”

  帝王說得不徐不疾,聲音寡淡無波,可是華妃卻是聽得渾身一震,愕然抬眸,其余眾人亦是驚錯不堪。

  去冷宮住上一段時間?

  不就是打入冷宮嗎?

  就為了這樣一個無心之失,將華妃打入冷宮?

  小公主不是無恙嗎?

  “臣妾再也不敢了,請皇上繞過臣妾這次,臣妾一定謹記此次教訓,請皇上開恩......”

  華妃伏地磕頭,早已慌亂得失了分寸。

  帝王唇角冷冷一勾:“你應該謝恩,而不是求情,朕已開恩。若不是朕及時出現救下小公主,你可知道,你闖下的禍端,會賠上你們宋氏一族。”

  華妃一駭,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血色全無。

  眾人也是一陣心驚。

  華妃姓宋,是刑部侍郎之女,眾人還以為,這個帝王就算不念及夫妻之情,卻也會顧及其父幾分薄面。

  如今看來,沒有!

  眾人也終於知道,這個帝王,將懷裡的那個孩子看得有多重。

  所有人都跪著,無一人敢求情。

  華妃紅著眼睛,乞求地看向韓嬪。

  她知道,這是這裡唯一可以說上話的女人。

  韓嬪低垂著眉眼,微微抿起唇,華妃的求助她不是沒有看到,可是,她卻不能幫。

  不是不能,是根本幫不上。

  或許所有人都覺得她昨夜受了這個帝王的寵幸。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昨夜都經歷了什麼。

  沒有恩寵,沒有疼愛,她甚至連龍榻都沒沾上。

  不過伸手解了一下帝王的衣領,帝王便讓她滾。

  沒有一個男人比他心狠。

  如果說一個滾字讓她傷心至極,那麼他後來的表現才是讓她徹底絕望。

  昨夜,他讓她滾,她便走了,可走到門口,帝王卻又突然喊住了她。

  不僅喊住了她,還行至她的跟前,問她:“你生朕的氣嗎?”

  當時,她就懵了。

  這是要哄她嗎?

  強自抑制住心裡的喜悅,她咬著唇瓣搖了搖頭。

  帝王又道:“朕要聽實話!你實話實說,朕恕你無罪!”

  她略一計較,遂點了點頭。

  任何一個女人被自己心愛的男人說“滾”都會生氣吧?

  見她點頭,帝王又問:“那朕要怎麼做,你才不會生氣?”

  那一刻,她的心差點從胸腔內跳出來,幸福來得太快,她根本接受不過來。

  見她不語,帝王又強調,“必須回答,必須說實話。”

  她紅著臉,想了好久,才羞聲說道:“女人都是靠哄的,皇上說幾句好話哄哄臣妾,臣妾就不會生氣了,當然,女人也是貪心的,如果皇上能解釋一下,為何一會兒讓臣妾侍寢,一會兒又讓臣妾滾,臣妾會更加開心的,任何事情不說出來,對方如何明了,只要解釋清楚,雙方才不會誤解,皇上說對嗎?”

  帝王點頭,“很對!”

  就在她心跳狂野地等著這個全天下最優秀、最尊貴的男人出言哄她的時候,男人果然出言了。

  只不過不是哄她的,而是當頭棒喝。

  他說:“朕知道了,希望對皇後有效。”

  話落,未等呆若木雞的她反應過來,男人早已疾步出了龍吟宮的殿門。

  後來,她笑了好久,笑自己的癡心,笑自己的妄想。

  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召她侍寢是假,激將皇后是真。

  難怪,一個晚上,進進出出,進進出出的,是去九景宮了吧?

  這個男人眼裡根本沒有她。

  幾斤幾兩既然已經掂量明白,她又如何能替華妃說話?

  見韓嬪沒有反應,華妃絕望至極,忽然,邊上的賢妃在身後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往前看。

  前面菊園的入口處,一抹素袍身影快步走了進來。

  正是當今皇后,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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