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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不負妻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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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5:18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一輛外形樸素的馬車緩緩地行駛在山路之中,馬車前後隨行著十餘名侍衛。山路兩邊是茂盛的密林,安靜的山道裡,只聽得馬蹄聲噠噠,車輪轆轤。

  馬車裡的人是一名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此時靠著車壁,正在閉目養神。

  他是皇帝的心腹大臣,這次被派到江南查江南貪污案的欽差何勁。

  突然,馬車猛地頓了下,一道破空聲襲來,接著就聽到外面響起侍衛示警的聲音,馬聲嘶鳴,殺聲和吆喝聲交織成一片。

  「大人,有刺客,您千萬別出來!」隨行的侍衛焦急地朝馬車裡的人說道。

  何勁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異變,依然從容鎮定,並未因此驚慌失措。

  這次從江南回京的路上,一路經歷了無數次的刺殺和意外,讓他明白某些人已經被逼得狗急跳牆,生怕他平安地回到京城,極盡所能地阻止他回京。

  對此,他並不意外,依然從容不迫。

  只是聽著外面漸漸變大的動靜,空氣中的血腥味變得濃郁,他的神色變得凝重。眼看就要到京城,刺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顯然這次派來的刺客比以往都要多,不將他劫殺在這裡誓不罷休。

  從密林裡衝出來的刺客越來越多,隨行的侍衛都是大內侍衛,武功高強,可也架不住這麼多的刺客湧上來,很快就出現傷亡情況,空氣中瀰散著血腥之氣。

  護在馬車旁邊的侍衛眼看那邊頂不住了,揮劍擋開一支朝這兒飛來的流箭,朝馬車裡的人道:「大人,刺客太多,此地不宜久留!您坐好,屬下帶您先走。」

  那侍衛說著,翻身坐到車轅上,從受傷的車伕那兒接過韁繩,一拉韁繩,駕馭著馬車快速逃走。

  後頭的殺手見狀,留下一些對付那些侍衛,其餘的緊追而來。

  馬車在山路中飛快地行駛,山路崎嶇,馬車裡的何勁被顛得臉色發青,幾次差點抓不穩被甩出去。就在他忍不住那顛簸欲吐時,馬車車輪碾過一塊石頭,馬車裡的何勁終於還是被甩出去,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山路一邊的山澗摔去。

  「大人!」侍衛見狀,大驚失色,就要飛身出去救人。

  突然,後頭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就見半個身體已經掉到山澗的何勁懸在半空中,仔細一看,是一條極細的鞭子捆住他的腰,而鞭子的另一頭抓在一個騎在馬上的人手上。

  那人手一揚,就將何勁拉上來。

  何勁只覺得腰間一緊一鬆,身體已經懸空而起,很快就又腳落在地上。

  他蹌踉了下,隨著一句清脆的「何大人小心」的聲音響起,方才站穩。

  何勁站定後,方才發現自己此時距離山澗只有半步,忙不迭地後退幾步,覺得安全後,方才轉頭看去,就見剛才救他免於落下山澗的人已經騎馬往前而去,夏日的炎炎日光下,只見那人束在腦後的長髮飛舞,身姿優美俐落。

  那人操控著身下的馬,身手十分靈活,手中挽著一把弓箭,騎馬在山林間一邊靈活地穿梭,一邊用手中的弓箭射殺那些追來的刺客。手中的弓箭如一柄殺人利器,輕易間就奪取那些殺手們的生命。

  很快的,那些追上來的刺客就被解決了。

  何勁看了會兒,目光微凝。

  這馬上的騎士,雖然一身男裝,但身形纖細,形貌若女,若是平時見到,他少不得懷疑這是個姑娘。可那馬術之精湛,身手之利索,沒有女子的脂粉氣及忸怩,射殺刺客時的箭術之精湛,連那些大內侍衛也不如「他」。

  接著,就見馬上的騎士翻身下馬,快步來到他面前,拱手施了一禮,問道:「何大人可無礙?」

  何勁忙回了一禮,說道:「本官無事,多謝壯士相救!不知壯士是……」

  「在下奉衛國公世子之令前來營救,何大人無事就好。」霍姝笑著說。

  何勁聽罷,心裡鬆了口氣,倒也不奇怪衛國公世子會趕得如此及時。想了想,他問道:「不知聶世子現在可是也在?」

  「自然在的,他得知何大人這邊有事,就派我等前來援救,現下他正在那邊處理那些刺客的事情。」霍姝指著先前的來路。

  何勁往回看去,只見山路彎彎繞繞,方才情急之下慌不擇路地奔逃,距離被襲擊的地方有一大段的距離,看不到前方的情況如何。不過想到聶世子能及時過來援救,應該早有計劃,便也沒有過多的擔心。

  霍姝擔心周圍還有刺客,便請何勁上馬,自己守在一旁,防止意外。

  過了一會兒,就見聶屹率領一群侍衛前來,其中還有護送何勁回京的那群大內侍衛,每個看起來都狼狽不已,可見剛才情況危急。

  何勁見聶屹過來了,忙下馬迎過去,拱手感謝地道:「這次多謝聶世子出手相助!」

  聶屹翻身下馬,先是看了一眼霍姝,方才客氣地道:「何大人不必客氣,這是本世子的職責。」

  何勁知道他定是奉皇帝的命令前來,倒也沒有過多糾結。

  兩人寒暄幾句,何勁特地誇獎了剛才出手救他的霍姝,說道:「多虧這位小兄弟來得及時,則否在下現在只怕已經摔到下面山澗,必要受一番罪了。」

  說著,對霍姝多有讚賞之色。

  霍姝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手裡拎著那把殺人的弓箭,與周圍身形高大壯碩的侍衛一比,顯得纖細而弱小,格格不入,卻自有一番英姿。

  聶屹神色未變,鳳目有亮光滑過。

  周圍的侍衛都忍不住小心地往霍姝身上看了一眼。

  旁人不知道,但他們可是十分清楚這位的身份,雖說這段日子已經習慣世子夫人俐落的騎術和身手,可沒想到她竟然能厲害如斯,今兒以一已之力,前來營救,簡直打破了他們對女子的印象。

  而且,這位還是一位世家貴女,可不是那種從小開始訓練的女侍衛。

  兩人說了會兒話後,聶屹便道:「此地距離西山行宮約有一日的路程,我讓侍衛護送你走另一條較為隱蔽的小路,路上可能顛簸一些,安全卻是無虞的。」

  何勁一聽,忙道:「無礙,只要平安抵達即可。」

  兩人說好後,聶屹欽點一隊侍衛,親自護送何勁拐進另一條小路中,走了一段路程,方才告辭離開。

  送走何勁後,聶屹並未回桃花澗,而是離開了西山,往益州的方向而去。

  霍姝依然是那副男子的打扮,一路上都是笑瞇瞇的,也不問他們要去哪裡。

  天色稍晚時,一行人抵達一個小鎮。

  這小鎮的規模不大,街上人來人往,市井生活氣息撲面而來。這一行人的到來,讓小鎮的百姓們都忍不住好奇地張望,接著就被那些侍衛身上彪悍的氣息震住,畏畏懼懼地移開目光,不敢明目張膽的觀看。

  鎮裡只有兩家客棧,元武挑了一家看起來相對比較整潔的客棧打尖,為他家世子和世子夫人要了一間上房。

  客棧的店小二看到這群人中長得最好看的男子竟然和一個身形嬌小、容貌若女的男人同宿一間,神色不由得多了幾分古怪,爾後看他們自然地並肩而行,很快就恍然,知道他們原來是那種關係。

  霍姝一路上都是興致勃勃地看著周圍,自然也發現帶路的店小二的眼神,雖然有些糊塗,不過並未放在心上,很坦然地和聶屹一起進房。

  聶屹打量了一眼房內的陳設,又轉頭看了一眼興致勃勃的人,心裡有些不太滿意這裡的環境,覺得委屈了她。

  接著,元武親自送來一桌味道還不錯的膳食。

  吃完晚膳後,天色已經不早了。

  聶屹雖然心裡不太滿意這裡的環境,卻也不想委屈了霍姝,叫來元武去準備洗漱的水,讓霍姝沐浴,洗去一身煙塵。

  他們今兒是直接離開桃花澗,往這兒來,隨行沒有侍女,一切得自己動手。

  水送來後,聶屹將門關上,轉頭見小姑娘站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溫聲道:「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委屈你了。」

  霍姝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忙道:「不會不會,這比以前在邊城時好多啦。」

  聶屹神色柔和,雖然知道她並不是嬌氣的姑娘,可是只要看到她,心裡就軟成一團,願意將她寵得嬌嬌氣氣的。這次臨時接到消息,只是突然起意帶上她,但她比他想像的要厲害,讓他吃驚之餘,心裡由然升起一種歡喜愉快,還有憐惜。

  是的,憐惜她身為女子,被困在後宅中,無法像男子一樣活得肆意。

  每次看到她坐在馬背上迎著太陽的笑臉,嬌美生動,都為之著迷暈眩,心中悸動。所以,他總想讓她自由一些,喜歡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喜歡看她大展身手的樣子,喜歡她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他的身影。

  然而,他又知道,禁錮住她的人是他。

  他娶她為妻,聶家婦的身份將會伴她終身。

  他希望她能快樂,盡可能地讓她可以自由自在,不受委屈。

  種種想法在心中掠過,聶屹伸手幫她脫衣服,準備照顧她沐浴,見她臉紅得厲害,低首在她紅潤的臉蛋輕輕地吻了下,說道:「這次出來的匆忙,沒有丫鬟隨行伺候,一切需要自己動手,你若是不習慣,我幫你。」

  霍姝臉紅得厲害,想要拒絕,他已經低首幫她解開衣服上的衣帶,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為她脫得只剩下一件裡衣和褻褲後,就將她抱起放進浴桶裡。

  霍姝有些難為情地將身子浸在水中,水裡沒有灑上花瓣和其他東西,可以一眼看到底,讓她有些擔心他是不是都看到。雖然他們之間很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那都是在晚上,而且是在床上,不像這種時候……

  聶屹眸色微微有些幽深,不過卻沒有做什麼,等她沐浴後,方才就著剩下的殘水隨便將自己清理一下。

  這次出來得匆忙,而且沒有想過她會一起,所以元武那邊只是習慣地準備男主子的衣服,沒有準備霍姝的。現在天色晚了,在外面買也不方便,於是霍姝沐浴後,只好穿聶屹的寢衣,反正只是晚上睡覺罷了,聶屹也不在意。

  聶屹比她高一個頭,他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鬆鬆垮垮地拖到地上。霍姝只好將袖子挽了挽,將腰帶繫緊,看起來才自然一些,不過仍是有些彆扭。

  等聶屹洗漱回來,看到她穿著自己寢衣的模樣,忍不住用拳頭輕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嚥下喉嚨的笑意。

  霍姝女為悅已者容,見他的反應,忍不住有些忐忑,「很難看啊?」

  聶屹坐在床邊,將她摟到懷裡,撫著她的後腦勺,在她眼尾處輕輕地烙下一吻,含笑道:「不難看,很好看。」頓了下,他又道:「我喜歡你這模樣。」

  什麼模樣?難不成是穿他衣服的樣子?

  霍姝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後,臉上止不住地發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湊過去親了他一下,手指在他耳垂上輕輕地撫著,發現那肉肉的小耳珠發熱了,才心滿意足地靠在他懷裡,問道:「我們明天要去哪裡?」

  「去益州。」聶屹聞著她身上的味道,聲音有些沙啞。

  霍姝也不問他們去益州做什麼,只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沒有,你只要好好玩就可以了。」他將她帶到床上,俯身含住她的朱唇,半晌才沙沙啞啞地道:「這次,你就好好地玩,沒有人認識你,你想怎麼樣玩都行。」

  「真的?」霍姝高興地問。

  昏暗的燈光中,她的雙眼明亮如夜空中的星子,閃爍著耀眼的星芒,漂亮純粹,比這世間所有的夜景都要美麗。

  他像是被蠱惑一樣,低首吻住她。

  這一刻,為了讓這雙眼睛永遠明亮無瑕,他願意做任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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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5:29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董睿尾隨聶屹等人身後進山,誰知進入山裡不久,漸漸地發現聶屹他們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少,最後消失不見。

  董睿坐在馬背上,煩躁地看著面前幽靜的山林。

  此間無一絲人氣,遠處隱約可聽到山泉流水,鳥鳴山幽,卻無人聲。

  董睿來到桃花澗已有幾日,卻從未能和聶屹遇上。

  時間拖得越久,他越是焦急,今兒難得遇上,無論怎麼樣,他都想和聶屹打上交道,方才好再謀其他。只是他沒想到聶屹跑得太快,跟了兩個時辰,他竟然將人跟丟了。

  聶屹帶著個女人進山遊玩,就算能跑,跑得多遠?

  想了想,董睿仍是不甘心放棄,叫來一個有經驗的侍衛,吩咐道:「一定要查清楚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侍衛領命而去,董睿則從馬背上下來,尋了個迎風口處的涼爽的地方坐下來歇息,順便喝口水補充水份。

  自從進入六月份後,這天氣越來越熱,已經進入真正的炎夏,白天出來跑馬,簡直就是活找罪受。所以他實在不明白聶屹怎麼想的,竟然帶上嬌滴滴的妻子天天往外跑,也不怕那位容貌姝麗的世子夫人曬傷了那張臉蛋。

  女人的臉曬傷了,還能看嗎?可見這聶屹是個沒情趣的。

  董睿歇息了兩刻鐘的時間,侍衛終於回來,並且帶回一個讓他很不高興的消息。

  侍衛也無法查到他們往哪裡走!

  桃花澗附近的山脈延綿,越往裡頭走,地勢越複雜,山高林密,雜草叢生,輕易地就能掩蓋住行人留下的痕跡。人進入這山裡,宛若一滴水匯入河流,輕易便消失其中,想要找出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董睿跟了一個上午,此時又累又餓,加上天氣悶熱,整個人都有些暈眩,終於感覺到身體受不住,只好無奈地放棄,打道回府。

  等董睿帶著一肚子的火氣回到莊子時,已經是下午。

  董大奶奶正在歇息,得知他回來,趕緊起身去迎,卻不想迎面就見到丈夫被長隨扶進來,臉頰通紅,嘴唇乾裂,看著好像是生病了。

  「大奶奶,少爺中暑了。」那隨從焦急地說。

  董大奶奶嚇了一跳,沒想到丈夫好好地出門,回來卻弄成這樣,心裡又是焦急又是擔心。要知道,這桃花澗人煙稀少,距離最近的城鎮有半日的路程,要是去請大夫,少不得要耽擱上許久,可是看他這模樣,也不能不請個大夫過來。

  董大奶奶沒辦法,只能先將丈夫扶回房裡,然後叫人去附近的城鎮請大夫。想到大夫不知何時才能到,只好先用土方法給他消暑,接著才將隨行的人叫過來詢問情況。

  「……外面天氣熱,少爺在太陽下奔波了半日,沒喝上幾口水,所以就中暑了。」隨從答道。

  董大奶奶不可思議地問,「沒有追上聶世子他們?」

  隨從羞愧地低下頭。

  董大奶奶忍不住撫額,丈夫這病,算是白受了。

  突然,董大奶奶想到什麼,馬上吩咐人道:「去看看老太爺在哪裡。」

  待丫鬟下去後,董大奶奶回到內室,守在床邊看著生病的丈夫,一邊想著事情,覺得丈夫這次病成這樣,倒是可以讓老人家憐惜幾分,說不定這也是個契機。

  董大奶奶想得好,卻不想有時候老人家固執起來,簡直讓人發愁。

  老敬國公傍晚從溪邊釣魚歸來,得知長孫生病的消息,急忙過來探望。

  見到長孫病懨懨地坐在床上,老敬國公十分憐惜,不過等知道他生病的原因後,老敬國公臉上的憐惜頓時收起來,臉上一板,淡淡道:「既然如此,睿兒就先在這裡養病,養好身子後就回去罷。」

  董睿和董大奶奶聽到這話,都有些傻眼。

  這是變相地將他們趕回去的意思。

  老敬國公敲打伺候的下人幾句,便甩手離開。

  董睿生病正難受著,沒想到祖父竟然是這種態度,更難受了,苦笑著對妻子道:「我們這位老太爺,可真是鐵石心腸,怨不得父親總是不滿祖父的一些決定,方才會做出這等大事來。」

  董大奶奶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安慰道:「你莫要想太多,先好好地養病,待養好身子時,再去尋衛國公世子也不遲。」

  「只怕到時候什麼都遲了。」董睿靠著彈墨迎枕,喃喃地道。

  果然,過了兩日,正在養病的董睿就得到何勁從江南平安回京的消息,並且帶來了江南貪污案涉及人員的名冊,因皇上人還在西山行宮避暑,一時間並沒有發作這事情,給人一種十分平靜的感覺。

  可越是這樣,眾人越是心中惶惶,深怕那份名冊爆發出來,他們都要遭殃。

  皇上有多重視這次的案子,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只想趕緊尋出應對之策,省得拖得越久,越讓人受罪。

  董睿得到這消息時,心驚肉跳,叫來妻子詢問道:「聶世子他們回來了?」

  董大奶奶無奈地道:「派去盯著的人說,那日衛國公世子進山後,就沒有回來,聽說是在山裡遊玩,歸期不定。」

  董睿心中微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叫來莊子裡的管事,詢問祖父老敬國公和衛國公這幾日的事情,得他們和平時無異,每日縱情山水,老衛國公也沒有什麼異常,他心裡放心的同時,卻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聶屹這人,雖然他對他並不算瞭解,但從這麼多年他能讓皇帝對他一直信任有加,甚至超越所有的皇子,可見此人心思深沉,擅長謀劃,極不簡單。

  他覺得聶屹這次進山十分可疑,可卻又想不出他帶著個女人能去幹什麼事情。

  他帶著進山遊玩的可是明媒正娶的髮妻,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做什麼?左不過是遊玩罷了。

  ……

  一路往東行,過了七八日,一行人終於抵達益州。

  這段日子,霍姝打扮成男人的模樣,與眾人日日騎馬同行,久而久之,幾乎讓人忘記這位的身份,要不是每日打尖住宿時,她和聶屹同住一間房,方才提醒他們,這位是世子夫人,而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連元武都對她無話可說。

  扈興私底下曾對元武嘟嚷道:「我就說當初不是我眼拙,而是世子夫人這一打扮,簡直比男人還男人,身上沒有一點脂粉氣不說,還能手扛大鼎,比男人還男人,她怎麼可能是女人呢?其實主子娶的是個男人吧?」

  當初在西北初見時,霍姝一身男裝,化名虞十三郎出手相助,扈興當時真的以為她是虞家十三郎,哪知後來,得知世子定親的姑娘就是當時在西北認識的「虞從烈」時,扈興傻眼許久。

  怎麼有姑娘男人打扮時,如此自然不做作,儼然就是個男人呢?

  元武雖然挺認同他的說法,但是作為一個好下屬,自是不能懷疑主子,當下臉一板,將這傻大個教訓一頓,語重心長地道:「男人有咱們世子夫人長得好看嗎?」

  扈興是個誠實的,老實地搖頭,「咱們世子夫人就跟戲本裡的神仙妃子似的,哪個男人能長她這般好看?」

  可是卻不能因為世子夫人那張臉而否認她當男人時的成功啊!

  其實比起當姑娘,霍姝對於當男人更駕輕就熟,畢竟在十歲之前,她跟著表哥表弟們在邊城的營地裡長大,跟著一群大老爺們一起,不免受到影響。

  十歲後,她被外祖母從邊城召回來,換上女子的衣裙首飾,學習閨閣女子的言行舉止,短短幾年的塑造,雖然差不多已經蛻變成一個合格的世家貴女,可十歲前的經歷,還是留在骨子裡,一旦沒有限制,馬上原形畢露。

  偏偏她家相公覺得她這樣很好。

  霍姝也覺得她這樣很好,每天一襲男裝,策馬而行,享受到久違的自由滋味,比在平南城時更快活。因為這裡有一個對她十分縱容的男人,不管她做什麼,都不會限制她,要求她恪守女子的規矩言行。

  霍姝越發的覺得,嫁給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只可惜抵達益州後,她很快就被現實提醒,提醒她真是個姑娘家,某些時間也不是那麼強壯的。

  來到益州後,一行人並沒有去客棧打尖,而是直接進入城東槐楊巷子裡的一處深宅大院。

  進到一處院子時,霍姝是白著臉被聶屹抱下馬的。

  聶屹抱著她,進入正院裡的一間佈置清雅的臥室裡。

  宅子裡的管事早在得到聶屹將要來益州城的消息時,就已經將屋裡屋外都清掃一遍,換上乾淨的被褥帷帳,還有精緻華麗的衣物,以及洗漱的水。

  「放我下來……」霍姝虛弱地道。

  聶屹小心地將她放到淨房裡的一張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看她縮在那裡,不由得心疼地問:「素素,真的很難受?」

  霍姝沒說話,目光落在他衣袖上。

  他的衣袖上暈開一團像血的痕跡——不是像,就是血,而且是污血。

  霍姝雖然難受得厲害,卻也有些不好意思,明白一定是剛才他抱著自己時沾上的。

  「你、你先出去,我自己來。」霍姝沒臉見他,想將他趕走。

  聶屹心疼地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要留下來幫她,就怕她太過難受,要是不小心摔倒怎麼辦?但看她堅持,沒辦法,只好叫兩個細心的嬤嬤進去伺候她。

  這次他們沒有帶丫鬟出門,不過幸好這處宅子裡有丫鬟婆子可以用,聶屹也不用擔心委屈她。

  霍姝見他要出去,趕緊叫住他,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也換身衣服罷。」

  聶屹見她眼神亂飄,偶爾目光才落到他的袖子上,低頭瞧去,發現上面的痕跡時,就明白她為何如此了。

  心裡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溫聲應下了。

  霍姝在兩個嬤嬤的幫助下,終於將自己打理好,雖然小腹仍是在墜墜地疼著,到底比先前好多了。

  出了淨房,霍姝就見坐在窗前的紫檁木萬字不斷頭圍欄的羅漢床的男人,此時他身上已經換了一件寬鬆的寶藍底鴉青色萬字穿梅團花繭綢直裰,旁邊的案几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散發著淡淡的薑味。

  見她出來了,聶屹忙起身,半扶半摟著她過來坐下。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見狀,忙低下頭,恭敬地退到一旁。

  霍姝坐下後,就發現那東西是一碗用薑煮的紅糖水。

  霍姝有些尷尬,不知道聶屹剛才是怎麼吩咐人煮的,總覺得自己這樣挺掃興的。她也沒想到眼看到益州城,小日子竟然來了不說,甚至還比以往都要難受,估計是這段日子在馬上奔波,雖然她沒覺得有什麼,可是若是逢上小日子,還如此的話,便會難受一番。

  這是作為女人的不方便。

  自從她的初潮來了以後,她就知道自己與男人的不同,除此之外,在小日子到來時,十分注意休息和飲食,一直以來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這次卻有些失算。

  「喝點紅糖水,能緩解肚子的疼痛。」聶屹溫聲說道。

  霍姝嗯了一聲,仍是覺得丟臉,於是悶頭去喝紅糖水。

  聶屹一雙鳳目幽幽地看著她,眸色深沉,薄唇緊抿,眼裡彷彿醞釀著什麼危險的情緒,教人看一直就心悸得不敢直視。

  元武過來傳膳時,見到這一幕,忙低下頭,知道世子此時心情定然十分不好。

  簡單地用過膳,聶屹見她的精神不太好,就摟著她回房歇息。

  跟著躺在床上,聶屹將她摟到懷裡,溫暖的大手在她小腹上輕輕地揉撫著,清朗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幽然響起,「我們會在益州住一段時間,你好好歇息,養好身體便是。」

  霍姝此時身體不舒服,精神也有些萎靡,聽到他的話,哦了一聲,嘟嚷道:「這不是病……」

  「乖!」聶屹在她蒼白的唇上輕輕地吻著,舔了幾下,讓它恢復些許血色後,才道:「我看過醫書,女人在這種時候,定要十分注意,若是休息不好,可要受罪的。」

  霍姝呆呆地看著他,呆呆地問:「你看這種書做甚?」

  聶屹:「……」

  難得被問倒的世子不好意思回答,幸好此時身體不舒服,導致霍七姑娘也不是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小肚子被他輕緩的動作揉得十分舒服,身體也懶洋洋的,很快就挨在他懷裡睡著了。

  聶屹卻沒有睡意,看著懷裡睡得香甜的人,修長的手指偶爾在她飽滿的唇珠上輕輕地撫著,揉出些許血色,才滿意地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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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5:42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霍姝在床上躺了兩天,很快就覺得自己好了。

  其間聶屹特地給她把脈,知她這次連續幾日在馬上奔波,確實是累著了,方才會在小日子裡受罪,抓副藥好生休養幾日即可,倒也沒有太過擔心。當然,他擔心自己的醫術不精,可能判斷錯誤,讓元武去請益州城有名的大夫上門,結果自然和他診的差不多。

  知道她的身體無大礙,聶屹終於放下心來。

  有了這次的教訓,聶屹同時也將她看得極緊,對她的小日子這類的事情十分在意,不能再讓小姑娘率性行事。

  霍姝開始在益州城的宅子裡休養時,聶屹天天早出晚歸,有時候霍姝都等得睡著,他才回來。

  霍姝不知道他去哪裡,也不過問,十分安心地在益州城住下。

  這次雖然受了點罪,但在小日子走後,霍姝很快又精力充沛,興致勃勃地計劃著要出門遊玩。

  難得來到益州城,這益州城作為東邊沿海的一座大城市,自有其風俗文化,能玩的地方極多,還有它特色的海味,可將霍七姑娘高興壞了,計劃著這段日子要怎麼玩。

  在小日子結束後,霍姝特地打扮一番,扮作一個風流俊俏的小公子,帶著元武和一個侍衛出門。

  這次來到益州城,聶屹有要事在身,每日皆是早出晚歸,將元武留在宅子裡給霍姝使喚。

  元武看著前頭大步流星、風流倜儻的小公子,有種想捂臉的衝動,不由得懷疑虞家到底是怎麼養她的,將她養成這副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個長得俊俏的少年郎罷了,全然沒有一絲脂粉氣兒,整個人颯爽大氣,舉止爽朗豁然。

  霍姝在益州城逛了好些幾天,幾乎將整個益州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遍了。

  這其間,她都是白天出門,踩著傍晚的時間而歸,晚上乖乖地窩在家裡等她家不知道去做什麼秘密任務的相公,然後和他甜甜蜜蜜地一起入睡。

  聶屹雖然忙著事情,不過卻沒有忽略對霍姝的關注。在霍姝第一天往外跑時,他就從元武那兒得知了。

  對此,聶屹並未阻止,甚至吩咐元武道:「你好生伺候著。」

  元武聽罷,便明白世子的意思,他自覺忽略妻子,所以由著她自己盡興地玩呢。

  雖然元武一直覺得,作為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不應該如此無視規矩,天天一副男裝往外跑,拋頭露臉,沒有哪家的貴女是這樣的。不過對於世子的吩咐,他一向是不會像個愣頭青一樣地反對的,決定要好好地看著世子夫人,絕對不能讓人欺負了她。

  不過很快地,元武就明白,自己這想法錯得離譜。

  她不去欺負人都好了,哪裡有人能欺負得了她?

  有一回,他們經過一條比較偏僻的巷子,那條巷子裡聽說有當地一家做得十分地道美味的烤牡蠣的店,霍七姑娘慕名而來,說什麼也要嘗一嘗。

  哪知烤牡蠣還沒吃到,就遇到幾個當地有名的地痞,見她長得貌美,竟然誤以為是哪個南風館的小倌,出手調戲,自然反被她揍個半死,最後她還十分熟練地將那些地痞都勒索一通,得到一筆不小的財富,很自然地將它們散給附近生活困難的窮人。

  元武歎為觀止,再次發現他們世子夫人與眾不同的一面。

  晚上,霍姝和聶屹說了這事情,面有不忿,「我哪裡像小倌了?明明我看起來十分爺們!」

  不是她自誇,自己扮起男人,她自認為還是很爽利自然的,沒有多少姑娘家的嬌態,更是十分的爺們氣!可恨那些地痞兒竟然將她誤以為是哪個南風館裡的小倌兒,讓她又氣又惱,恨不得將他們都扒一層皮。

  至於她為何知道小倌這種存在,也是有一次偶然機會才知道的,當時自己的反應還被十三郎嘲笑一通。

  聶屹捏著她的下巴看了看,肯定地道:「他們的眼神確實有問題,你不是小倌,你是美嬌娘才對。」

  霍姝被他誇得臉紅,趴到他耳邊呵著氣道:「你也是最俊的郎君!」

  看到那肉乎乎的耳珠迅速變得嫣紅,像染上最瑰麗的色澤,她高興地湊過去舔了一下。

  聶屹身體微緊,用力地將她按到懷裡,翻身壓下,被翻紅浪。

  歡愛過後,香汗淋漓,霍姝有些倦倦地蜷縮在他懷裡,和他說今日自己去哪裡玩,吃了什麼好吃的,做了什麼事情。

  霍姝每天出門,回來後都會和他說自己這天去了什麼地方,幹了什麼,那歡歡喜喜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至少聶屹很喜歡她同自己說這些事情,有一種分享的幸福感。

  和心愛的人一起分享,是一件十分快樂的事情。

  最後她一臉可惜地說:「那麼好吃的東西,要在現場吃才好吃,若是打包帶回來,放上一段時間,就不好吃了。」

  聶屹聽罷,心裡也有幾分可惜當時沒能和她一起,可以想像那時候她一定十分快樂,他和她抵著額頭,笑道:「等我忙玩了,我們一起去便是。」

  「好啊!」霍姝高興地說,翻身趴在他懷裡,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美食要有人分享才好吃,一個人吃沒勁。」

  聶屹聽了,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些天,他放任她在外面到處玩耍,讓元武跟著她,其實也知道她玩得很高興,尋到好吃的,也會給元武和侍衛添一份,十分開心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她現在說的可憐。起初幾天,他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覺得她沒有自己陪著,似乎也能過得很開心。

  一個沒留神,他就將這話問出來。

  聶屹對上她明亮的大眼睛,面上微熱,正準備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時,卻聽到她理所當然地道:「他們都不是你啊!」

  聶屹怔了下。

  霍姝將下巴抵在他胸膛,笑瞇瞇地說:「他們不是你,你不在,我還是覺得沒勁兒。」

  聶屹頓時心情大好,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裡,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溫溫柔柔地吻了一回,方才摸著她紅潤的臉蛋道:「對不起,我帶你來這裡,卻沒時間陪你。」

  「沒事,你自去忙你的。」霍姝不在意地道:「我知道你來這裡有事,哪能任性地讓你什麼都不做陪我?你放心,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我多跑些地方,知道哪裡有好吃好玩的,等你歇息時,咱們再一起去,有些我覺得好吃的東西,我還忍不住想要回去吃第二次、第三次……」

  聶屹被她一副吃貨的模樣給逗笑了,繼而又有些歎息。

  果然,就算沒有夫婿陪著,她也能自得其樂,過得很好,那些其實不過是錦上添花罷。雖然遺憾自己不能陪她遊玩,伴她左右,卻看到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心甘情願地給她更多的自由。

  接下來,霍七姑娘打完流氓後,又在街上救了一位差點被驚馬踐踏的姑娘。

  看到那姑娘紅著臉感謝她的模樣,元武不禁有些牙疼,很想告訴那明顯芳心暗許的小姑娘,這位是他們家世子夫人,是真的女人,別錯許芳心。

  霍姝救了人後,瀟灑地離開了。

  等聶屹得知霍姝隨手所救的姑娘的身份時,終於明白元武為何一臉糾結。

  「不用理會。」他冷冷地說。

  元武覺得主子好像生氣了,也不知道他生的是誰的氣,默默地退下,將那姑娘的事情壓下。

  忙了大半個月左右,聶屹終於沒有再早出晚歸,白天甚至能留在那宅子裡多待會兒。

  這天,霍姝傍晚未到就回來,沒想到他也在,十分高興地問道:「你今天回來得真早,你的事情忙完了?」

  聶屹嗯了一聲,說道:「只要等消息就行了。」

  霍姝哦了一聲,問道:「那你明天有空嗎?」

  「有的。」

  聽到這話,她更高興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親親熱熱地貼著他的臉說:「明天我們去海邊玩吧,去看日出。」

  這副明顯討好的模樣,有些諂媚。

  聶屹扶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道:「你若是喜歡,可以去海邊住些時日,那裡看日出方便,不用一大早地趕過去。」

  「那再好不過啦。」

  說幹就幹,霍姝當下跳下他的懷抱,忙不迭地叫來元武,叫元武去安排這事。

  元武看了一眼從內室走出來的世子,見他神色淡斂,並不反對,便下去吩咐人準備。

  翌日天色未亮,他們就出門了。

  這次霍姝沒有扮男裝和他們一起騎馬而行,而是坐在馬車裡,慢悠悠地往海邊而去。以馬車的速度,需要兩個時辰的時間才能抵達海邊。

  聶屹坐在馬背上,發現她趴在車窗邊看著自己,問道:「真的不騎馬?」

  霍姝一臉可惜地搖頭,「海邊的日頭太烈,不能騎,要是我曬黑回京,外祖母知道會生氣的。」

  聶屹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頓時有些想笑,不過見她羨慕又無奈的模樣,想了想,便棄了馬,進馬車裡陪她。

  不到辰時,他們就抵達海邊的一處建在半山腰處的房子。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氣溫開始變得躁熱,清涼的海風吹來,驅散了幾分炎熱,同時也帶來了海上特有的味道。

  霍姝自幼在西北內陸長大,生平所見最大的湖也不及海的遼闊,初抵海邊,就被那一望無際的海給震撼住了,久久無法回過神。

  聶屹見她看得著迷,便打發下人先去落宿的房子裡歸置行李,取來一個遮陽的帷帽,為她戴上後,就拉著霍姝的手去海邊遊玩。

  海水一波一波地往沙灘湧上來,沖刷出一片乾淨細軟的沙灘,遠處有海鷗飛過,伴隨著陣陣的海浪聲,發出一陣鳴啼聲。

  陽光下的海灘,宛若灑上一層金子,遍地金沙。

  聶屹見她神色歡喜,心中發軟,對她道:「這裡沒什麼人,你想玩的話,就脫了鞋子去玩罷。」

  霍姝一聽,轉頭看了看,除了站在遠處候著的侍衛外,這附近確實沒什麼人。

  當下也不推辭,很是歡快地脫了鞋子,就直接撲到海灘上去踏浪,接著踏浪變成游水,游水變成潛水……

  等晚上回去,霍七姑娘仍是不可避免地曬黑了。

  吃著美味的海鮮,霍姝既幸福又糾結,一邊問聶屹:「世謹,我黑了沒有?」

  聶屹看了看她湊過來的嫩臉蛋,一本正經地道:「沒有。」

  「真的?」

  聶世子十分正經地肯定,「真的!」

  霍姝轉頭朝銅盆裡自己的倒影看了下,因為是晚上時間,光線不夠明亮,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好暫時相信他的話,繼續幸福地吃著難得的美味。

  為了能讓她吃得盡興,元武特地聘請當地的一位會做海鮮的大廚過來,負責給她做飯,還懂得調和兩位主子的口味,這一頓,霍姝吃得十分盡興。

  晚上,小夫妻倆早早地歇下了,為明天的日出作準備。

  凌晨時分,聶屹就抱著睡眼朦朧的媳婦往海邊走,挑了一處視野十分好的地方,抱著她坐在海邊的一塊巨石上,迎著涼爽的海風,等待日出。

  海上日出是一副十分壯觀的景象,沒有親眼所見,不會明白那一刻它是如何的壯觀震撼。

  在日出的那一刻,霍姝窩在聶屹的懷抱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日出之景,屏息以對。

  直到太陽完全從海平面升起來,她才緩緩地吁了口氣,然後轉頭朝身後擁著她的青年的嘴角親了一下。

  「謝謝,我很喜歡,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日出了。」

  這一生,她看過很多地方的日出,看過很多美麗的風景,卻不及這一刻,只因這是他為她精心安排的,有他陪著她,一起迎接一個美麗的早晨。

  燦爛的金紅色的霞光中,他低首朝她微微一笑,眉目柔和,笑容柔和清雅。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傾著身摟緊她,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滿足地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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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5:53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在海邊玩了幾日,兩人方回益州。

  回去的路上,霍七姑娘依然是坐馬車回去的。

  雖然此舉有些徒勞,卻也算是聊勝於無,總不能再黑上加黑了。

  是的,短短幾天時間,霍姝就曬黑一層皮,雖然比不得那些男人,可是在姑娘中,絕對是獨一份的黑。哪個閨閣姑娘能像她這麼黑的?讓人一看不就知道不妥了嗎?

  聶屹騎馬而行,迎著頭頂烈日,偶爾有幾朵白雲飄過,帶來幾絲陰涼。

  感覺到馬車裡的視線,聶屹將望向遠方的目光收回,轉頭看去,就對上一雙半掩在綃紗簾子後的眸子,亮如星辰,熠熠生輝,光是看一眼就有幾分端倪,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綺思,想要一探究竟。

  聶屹的目光溫軟幾分,輕聲問道:「素素,怎麼了?」

  過了會兒,才聽到她開口道:「世謹,你說,我在回京之前,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能不能悶白?」

  聶屹:「……」

  聶屹的目光可疑地飄了下,眼角餘光瞄見坐在馬上的元武雙肩抖動,扈興一副要從馬上摔下來的模樣,其他的侍衛也都表情怪異,微微瞇起眼睛,鳳目凜冽。

  眾人趕緊坐直身體,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聶屹方才滿意地收回視線,溫聲道:「你放心,虞老夫人不會罵你的,要是她罵你,你就說是我讓你曬成這般的,本世子不嫌棄!」

  霍姝聽了不僅沒高興,反而十分怨念地道:「外祖母不會相信這說詞,只會以為是我自己貪玩!誰讓我以前素行不良,在她老人家心裡已經沒有信譽。」說罷,又垂頭喪氣地摸來一面靶鏡,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還是黑了!

  黑成這樣,回京後可怎麼見人喲。

  玩的時候雖然擔心,但某些時間玩到興頭處,還有一個處處陪著寵著她的男人在,彷彿無論她變成什麼樣,他都沒有怨言,讓她一下子就玩脫了,想著曬黑什麼的,等玩夠了再說。

  現在還沒玩夠,可是她卻有點後悔,看到鏡子裡比聶屹還黑的自己,霍七姑娘怨念叢生。

  為什麼她竟然曬得比他還黑呢?

  就在霍姝攬鏡自憐時,突然一道破空聲響起,接著咄的一聲,馬車猛地震動了下,然後就聽到外面的侍衛呼喝著保護主子的聲音。

  正在為自己曬黑而不高興的霍七姑娘聽到這些動靜,十分鎮定地問一聲:「怎麼了?」

  元武在第一時間就帶著幾個侍衛護在馬車旁邊,擔心地看著那些從附近的樹林裡衝出來的刺客都朝著聶屹而去,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說道:「有埋伏,看樣子,他們是衝著世子來的。」

  霍姝一聽,就火了。

  竟然敢朝她相公出手,不管是什麼刺客,都去死吧!

  當下她一把推開車廂的門,在元武的呼喊聲中,直接衝了出去,細細的玄鞭朝旁邊的一個刺客掃去,將他掃到地上,接著又刷刷刷幾下,將那些朝這兒來的刺客都抽飛了。

  因她的出現,吸引住那些埋伏在周圍放冷箭的刺客的注意力,一陣箭雨朝這兒來。

  霍姝重新翻進馬車裡,順手將馬車旁就要被箭雨射成篩子的元武一起拎進來,然後奪過元武手中的劍,吩咐他仔細躲好,就再次俐落地翻出去,速度之快,讓元武根本來不及反應。

  元武:「……」

  劍在她手中揮了幾下,擋去一陣箭雨後,霍姝手抓著車轅,翻身躲到馬車另一邊,聽著那射在馬車車壁的咄咄咄的箭雨聲,趁機往周圍看了看,看清楚被幾個刺客圍住的聶屹,頓時更生氣了。

  馬車裡的元武哪裡能心安理得地待著讓夫人保護,要是世子看到,準得打死他。與其被世子打死,他寧願出去面對刺客。

  誰知他剛出來,就見世子夫人又重新翻進來,接著拎起放在暗格中的一把弓箭,又再次翻出去。

  「夫人,別去……」

  元武的話只開了個腔,就見霍姝已經尋了個地方躲好,然後搭箭上弦,朝遠處放冷箭。

  箭矢如流星,朝聶屹身邊的一名刺客的後背射去,穿心而過,那刺客很快就氣絕倒地。

  霍姝神色認真,一支一支地搭箭上弦,不斷地將那些圍攻在聶屹周圍的刺客放倒,或者製造些麻煩,幫備受攻擊的聶屹緩解壓力。

  趁著這機會,聶屹很快就解決周圍的刺客,目光一轉,轉向不遠處隱在暗處指揮的刺客。

  那刺客嚇了一跳,對上他深沉難辯的目光,心知今日的任務失敗了,忙打了一個呼哨,其餘的刺客急忙撤退。

  刺客撤退時,又有幾支箭朝那些刺客射去,倒是射中幾個人。

  周圍的侍衛循著箭矢的來源,就見躲在馬車後正在放冷箭的世子夫人,都有些無語。

  元武從馬車裡跳出來,看到正收起弓箭的世子夫人,忍不住擦擦額頭的汗,很想叫這位姑奶奶快點回馬車裡。好吧,他也終於明白為何世子這次出來,如此放心地將世子夫人帶出來了,有世子夫人在,這種事情壓根兒就不用擔心。

  比起以前遇襲時的情況,這次實在是非常好,雖有傷員,卻沒有死亡。

  元武去探查情況時,霍姝從馬車裡跳出來,往聶屹那兒跑去。

  霍姝走近時,就聞到他身上散發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擔心地道:「你沒受傷吧?」

  「沒有。」聶屹頓了下,將她拉到身邊,長劍插進地上,鳳目警惕地看著四周,以防還有埋伏,一邊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彷彿告訴她別害怕。

  霍姝沒有害怕,她的神色自如,忍住想要扒他的衣服查看的衝動,思索著是誰想要殺他。

  很快地,侍衛們就將周圍的情況探查清楚。

  元武過來稟報道:「世子,對方一共有三十來人,死傷二十人,有十人逃了。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能辯識身份的東西,使用的武器也是重新鑄過的平凡樣式,看不出來路。」

  聶屹對此並不意外,既然對方能埋伏在這裡偷襲他,可見早有計劃,身上自然也不會有暴露身份的東西。

  「行了,先回益州。」聶屹道。

  一行人得了命令,忙收拾一翻,順便挖個坑將那些刺客就地埋了,繼續趕路。

  回到益州時,已經是傍晚。

  霍姝心不在蔫地被丫鬟簇擁去洗漱,將全身上下都洗一遍,換上一身輕薄透氣的天水碧絲繡紗衣,在屋子裡踱步片刻,就往書房而去。

  這棟宅子是益州城內很普通的一座五進的宅子,不過從它還有書房這點來看,應該是聶屹的私產,只怕其他地方,這樣的住宅應該還有的。

  由此可見,聶屹私底下所做的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要危險得多。

  ……

  聶屹正在書房裡和幾個下屬說話,從敞開的窗戶中,遠遠地就看到穿過竹林款款而來的姑娘,猛地歇聲。

  元武等人正奇怪他怎麼不說了,就見他擺手讓他們離開。

  等出門時,看到迎面走來的人時,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世子夫人來了。

  眾人忙不迭地朝霍姝行禮,然後避退到一旁,十分恭敬。

  雖然他們以前對世子夫人很恭敬,不過那是因為這位是世子夫人,是世子選擇的媳婦,對她是身份上的恭敬。可經歷援救何勁,今日刺殺事件後,他們打從心裡尊敬她的為人,覺得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世子了。

  世子私底下為皇上幹的事情就是一些十分得罪人的事,像今天這樣的刺殺十分常見,防不勝防。他們已經習慣如此,並未有多大的感觸,然而,今天卻因為多了一位世子夫人,不僅沒有因為要保護她而造成什麼損傷,反而因為她,這次遇襲減少傷亡。

  霍姝朝他們笑了笑,便走進書房。

  聶屹站在窗前,見她進來,鳳目裡斂去先前的深沉,多了幾分柔和,拉著她的手道:「你怎麼來了?」

  霍姝瞅了他兩眼,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未換,血腥味雖然淡了許多,卻仍是十分刺鼻,說道:「來看看你的傷。」

  聶屹頓了下,「我沒受傷。」

  「真的?」

  霍姝不相信他,說道:「那就去沐浴,我幫你看看。你放心,要是你有傷,我可以幫你處理,我以前在邊城打滾長大,和軍醫學過一些處理外傷的技巧,傷口包得可好了,大舅舅還曾誇過我有前途呢。」

  聶屹忍不住失笑,能這般坦然地說出這種話來,也只有她。要是其他的姑娘,這種不符合閨閣女子行為的事情遮掩還來不及,哪裡會如此坦然以對?

  最終聶屹還是被她拽回房,推進淨房,脫了衣服給她看。

  聶屹長髮披散而下,垂落到肩膀上,順著線條優美的肌肉滑落而下,四肢修長有力,肌膚溫潤如玉,雖無女子的白晰細嫩,卻十分細膩潤澤,只是上面卻分佈著大大小小的細碎的傷痕,尤其是腰腹上,還有一道明顯是被什麼鋒利的利刃抓撓出的傷,看著倒是像猛獸抓傷的。

  霍姝將他仔細地打量片刻,發現他身上沒有傷,他並未騙自己。

  聶屹垂著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說道:「我沒有騙你,那些血都是刺客的。」

  霍姝這才放下心,覺得今兒她也算是盡自己的力量保護他,沒讓他身上出現什麼傷,就推他去沐浴。站在沐桶邊,她挽起袖子幫他擦背,目光偶爾落到他的腰腹間,努力地忽略他臍下三寸的那處又醜又粗長的東西,不過臉上的紅暈,還是出賣了她。

  聶屹起初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她這模樣,很快又坦然了。

  霍姝給他擦完背,就伸手摸向他的腰腹的位置,問道:「這裡是什麼東西傷的?」

  聶屹的身體微緊,飛快地抓住她的手,目光暗沉,意味深長地道:「是狼抓傷的。」

  「狼?」霍姝有些好奇,看它的痕跡,只怕這傷有十來年的時間,應該是他小時候落下的。聶屹小時候不是養在皇宮裡嗎?難不成有誰欺負他,讓狼來咬他?

  想到這裡,霍姝就怒了,竟然敢欺負她男人。

  聶屹見她神色間帶著幾分慍怒,卻沒有繼續問下去,心裡頭不禁有些淡淡的失落。這段日子,他已經能肯定,她完全將他忘記了,甚至沒能想起當年的事情,彷彿在她心裡,那些事情無關緊要,不留一絲痕跡。

  他心頭十分失落。

  他的記憶力自幼就極好,有過目不忘本事,不管是高興的、傷心的、害怕的、恐怖的事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時間過得再久,也不曾遺忘。當年不過是短暫的相遇,卻讓他記了十來年,連那小姑娘長大後的模樣,也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

  可惜那姑娘卻早已經不認得他了。

  洗漱完後,丫鬟進來詢問可要擺膳。

  霍姝見天色晚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忙叫人擺膳。

  等用完膳後,霍姝琢磨了下,方才詢問他,「世謹,你是不是常常遇到今天這種事情?」

  聶屹手上端著一杯清茶,見她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地看過來,心頭不由就升起幾分異樣的情緒,生怕這雙眼睛染上污濁,想要讓它永遠都如此明亮。

  「我……也沒有,只是偶爾罷了。」聶屹微微笑了下。

  霍姝瞅著他,心裡想著,難不成她在他眼裡,笨成這樣?她嘟起嘴巴,繼續問:「今天這事,你有什麼看法?那些刺客是誰派過來的?」

  聶屹見她非要問出個一二三來,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好瞞她的,說道:「大抵也能猜出一點,應該是忠義王的餘黨罷。」說到這裡,他的神色變得冰冷,一雙鳳目幽深如許,深沉難辯,身上散發一股壓抑而冰冷的氣息。

  霍姝覺得這時的他十分危險,便明白這位忠義王只怕和他仇恨不淺。

  忠義王……

  霍姝琢磨了下,方才想起這位忠義王是先帝時期的七皇子,就是當時備受先帝寵愛的麗貴妃所出的皇子。後來當今皇上登基後,大肆封賞宗室和兄弟,將七皇子封為忠義王,從這封號就可以看出皇帝對他的態度。

  上次聽聶屹說,七皇子當年為了讓先帝廢太子,派人去刺殺太子,沒想到最後是她那素未謀面的公公為太子擋了一刀身亡。

  如此,倒是可以理解聶屹的態度。

  想到這裡,霍姝對他又憐惜幾分,覺得聶屹這些年會過得這麼苦,始作俑者就是這個忠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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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6:06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

  因為在路上遇襲的事情,霍姝很快就沒再糾結自己曬不曬黑的事情,也放了點心思關注聶屹來益州做的事情。

  觀察幾天,終於看出些許端倪。

  霍姝頓時有些沉默。

  從第一次在西北遇到聶屹,得知他的真實身份開始,她就知道聶屹不會無緣無故地跑那裡去,只是沒想到作為衛國公世子,他竟然敢以身試險,為皇上做這些事情,怨不得路上總要遇到那些千方百計想要劫殺他的殺手。

  聶屹就像宮裡的那位皇帝的眼睛,掌控的手,殺伐之刃。

  如此又過了幾天,聶屹突然有一天傍晚出門,對霍姝道:「晚上我會晚點回來,你先歇息,不用等我。」

  霍姝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

  見他要回房換衣服,霍姝就過去拿衣服伺候他穿上,問道:「會有危險嗎?」

  「沒有。」聶屹低頭繫著腰帶,抬頭時正好對上她清亮的眼睛,頓了下,說道:「今晚只是去赴益州城知府的宴會,沒什麼太大的事。」

  霍姝聽罷,倒是沒有太擔心,說道:「行,你去吧。」

  將他送出門後,霍姝在屋子裡轉了下,覺得無聊,就拎起鞭子到院子裡耍了兩下,練出一身汗後,方才回淨房去洗漱,順便讓丫鬟幫她保養美白。

  從海邊回來後,霍姝就不太在白天日頭大時出門,並且還讓人去尋了個美白的方子,努力地待在屋子裡將自己悶白,省得回京時被人看到自己黑成這樣,到時候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做完美白的保養後,霍姝就上床歇息。

  直到大半夜,她聽到動靜,突然醒來。

  醒來後,霍姝隨便披著一件衣服出門,就見到被元武扶進來的聶屹,吃了一驚,忙跑過去一把將他摟在懷裡。

  聶屹軟軟地將身體壓在她身上,一股濃郁的酒味撲鼻而來。

  霍姝皺了下眉頭,問道:「怎麼喝成這樣?沒吃醒酒丸?」

  元武見她將人摟到懷裡,那麼一個大男人,這般倚在比他矮一個頭的姑娘身上,給視覺帶來十分巨大的衝擊。不過元武已經見識過她的力氣,知道她完全能撐住,倒也沒有不識趣地上前去幫忙。

  他沉著臉,有些不高興地說:「吃了,不過那酒有問題,幸虧主子早有查覺,離開得早,否則就要遭到算計。」說到這裡,元武有些不敢看霍姝。

  霍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軟綿綿地靠在她身上的聶屹,覺得應該有什麼事,頓時臉一沉,學著外祖母平時的模樣,不鹹不淡地看著他道:「還有什麼事?今晚不是去撲益州城知府的宴,誰給他下藥?」

  元武被她問得冷汗直流,含糊地說道:「不是益州城的知府,另有其人。」

  霍姝知道今晚的宴會不簡單,連聶屹都受邀去了,只怕那裡還有其他身份頗貴重的人,倒也沒多嘴問來了什麼人,繼續道:「他們給他下藥作甚?是不是尋樂伎來陪酒?」

  元武:「……」

  元武看她俏臉繃緊,目露殺氣,趕緊道:「夫人放心,世子什麼都沒幹。」其實尋的不是樂伎,而是益州知府的嫡女,對方想要算計主子中藥後,壞了那益州知府嫡女的清白,屆時想要對付他就容易多了。

  不過聶屹中途便覺不對,直接告辭離開,那些前來與宴的人不敢得罪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故作無事地離開,直到回到馬車裡,方才不勝酒力,直接昏睡過去。

  霍姝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然後一把抱起懷裡的男人,迎著那些丫鬟婆子驚悚的目光,將人就這麼抱回房了。

  元武再次汗流如瀑,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麼世子夫人每次都喜歡這麼幹?上次回門時,應該是無意的,而這次,肯定是有意的,甚至是故意的。

  霍姝將人送回床上後,就湊在他身上,像隻小狗一樣在他身上聞來聞去,發現他身上除了酒味和他身上特有的松香味,夾雜著一點自己身上的薰香味兒,就沒有其他的味道,就和他傍晚出門時的味道差不多,終於滿意了。

  滿意後,她叫人將桌上的五連珠圓形羊角燈端過來,然後就著燈光,慇勤地給已經昏睡過去的男人擦身體,換上一身乾淨的寢衣,並不假那些丫鬟的手。

  接著,霍姝從聶屹換下來的衣服中,摸出一封信。

  信封用的是十分普通的紙,用臘封好,若是硬拆開,定然會留下痕跡。

  霍姝看罷,將它重新放回衣服裡,然後將這套沾著酒氣的衣服折疊好,放到不遠處的箱籠上面,方才打了個哈欠,爬上床繼續歇息。

  ……

  翌日,聶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來時,他的神色迷茫,腦仁一陣陣地疼著,體會一把宿醉的痛苦。直到一陣熟悉的香風撲鼻而來,然後被塞了一顆醒酒丸,接著是一杯溫水。

  他瞇著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下意識地笑了下,「素素……」

  霍姝坐在他身邊,將杯子放到一旁的櫃子上,伸手為他按揉著太陽穴,問道:「很難受嗎?」

  聶屹沒有說話,而是閉著眼睛任她按摩。

  直到她的手有些酸了,聶屹才睜開眼睛,朝她說道:「素素,我覺得好多了。」

  霍姝這才收回手,拿衣服過來伺候他穿上。

  聶屹下床時,就看到擱箱籠上的衣服,已經折疊得整整齊齊。

  霍姝發現他的目光,坦坦蕩蕩地朝他笑道:「你放心,只有我碰過,沒人碰。」

  聶屹神色微凝,笑了笑,說道:「我自是信你的。」他生性多疑,就是元武等陪他一起長大的屬下,都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行事習慣留後手,就是心裡愛慕她,可信任這種東西,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需要時間。

  這也是他剛成親時,晚上在睡夢裡會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驚醒的原因,不過近段時間已經好了很多。

  聶屹斂下眼中的情緒,握著她的手出門去用膳。

  下人早已準備好早膳,聶屹落坐後,敏感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下人,若有所思。直到看到霍姝愉快的臉,慇勤地給他盛百合粥,叫他多吃點補身時,方才收回視線。

  周圍的丫鬟婆子忙將頭埋下,不敢再看。

  用過膳後,聶屹就帶著那封信去書房,並且將幾個隨從叫過去。

  「讓人快馬加鞭將這封信送到西山行宮給皇上。」聶屹吩咐道,待侍衛領命而去,方才不緊不慢地敲著桌面,看向元武。

  元武被主子看得冷汗又下來了,他這副不爭氣的模樣,自是讓聶屹的神色又冷了許多。

  「說吧。」聶屹冷冷地道。

  說什麼?說昨天膽子肥地敢算計他的人,還是昨晚世子夫人又將他抱回房被下人們看到的事情?也虧得這宅子裡所用的下人都是特地調教出來的,忠心耿耿,不用擔心被傳出什麼。

  當下元武將事情一股腦兒地說了,有人膽敢算計主子的事情自然要說,至於世子夫人那兒,就順嘴提一下,反正他們夫妻間的事情,也不用外人來多嘴置喙。

  聶屹聽完昨晚膽敢算計他的事情後,鳳目冰冷,陰戾一閃而過。不過等聽到後來的事情,神色微凝,面上有些無可奈何,又有些欣喜,知道她故意做這種事情,顯然是酸上了。

  膽敢算計他的人自然不放過,當下聶屹招來一個心腹,叮囑幾句就讓他下去,方才離開書房。

  只是回到屋子裡後,卻不見霍姝,聶屹問道:「夫人呢?」

  「夫人出門了。」丫鬟答道。

  聶屹聽罷,遲疑了下,還是跟著一起出門。

  聶屹循著侍衛留下的痕跡去尋霍姝,卻不想在益城州東市販賣南北雜貨的地方,看到霍姝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姑娘站在風景秀麗的橋上說話,而且那姑娘看她的眼神明顯帶著傾慕,就像看心上人的眼神。

  聶屹神色微滯,很快就想起元武當初查的事情,知道這姑娘是前陣子霍姝在驚馬之下所救之人,只是沒想到她還膽敢繼續留在益州城。

  霍姝也很快發現聶屹,頓時眼睛一亮,就朝那姑娘道:「我有事先走,常姑娘請自便。」說罷,朝那姑娘拱手一揖,就大步流星地離去,甚是瀟灑從容。

  被留下的姑娘看著她離開,臉上露出惱怒之色,氣得跺了跺腳,想要追上去,又顧著姑娘家的矜持,不好當街追著個「男人」跑,只得在丫鬟的勸說下,悻悻然離開,心裡卻對霍姝的不識趣生出幾分惱意。

  霍姝全然不知道那姑娘的心思,穿過人流,來到聶屹面前,高興地問道:「世謹,你怎麼來了?」

  聶屹看了一眼已經離開的那姑娘,說道:「今兒無事,想和你出來逛逛。」

  說著,忍不住打量她。在益州城的這段日子,為了方便,所以她每次出門都換上男裝,將一雙好看的眉畫得粗黑一些,舉止瀟灑,儼然就是一位風流俊俏的小公子,莫怪沒人會懷疑她的身份。

  霍姝聽後自然十分高興,當下就抓著他的手臂,眉眼彎彎地道:「上次和你說的地方,咱們這次一起去逛逛,我還想去吃一回坊市那兒的八珍海鮮宴,味道真的很不錯……」

  聶屹傾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聲音,神色變得柔和,突然感覺到什麼,轉頭看去,發現先前離開的那姑娘,已經去到不遠處的一間客棧的二樓雅廂上,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霍姝也感覺到那道視線,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那姑娘時,並沒有怎麼驚訝。

  聶屹看她的神色,就忍不住道:「她是先帝封的鳳陽郡主。」

  「啊?」霍姝吃驚地看他。

  聶屹垂下眸,掩住眼裡的冷意,「益州距離忠義王的藩地有千里之遙,鳳陽郡主獨自來到這兒,圖謀可不小。」

  霍姝終於反應過來,這個被她救下的姑娘,似乎是忠義王的嫡女。

  雖說忠義王已於十年前就病逝,但他留下三子兩女,其中長子和次女都是常王妃所出,長子已經繼承王位。聽說先帝在時,極為疼愛忠義王,曾言常王妃若是生了嫡女,就封為鳳陽郡主。

  霍姝頓時有些抱歉地看著他,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鳳陽郡主,以後我一定不理她。」

  聶屹聽到這話,發現她還不知道那鳳陽郡主將她誤以為男子,並對她傾心相許,心裡終於滿意幾分。

  ……

  直到六月底,他們方才離開益州,回到桃花澗。

  回到桃花澗時,霍姝發現老敬國公和董睿等人已經不在桃花澗,只有老衛國公在。

  老衛國公剛從溪邊垂釣回來,看到他們回來,十分高興,只是看到黑了一圈的孫媳婦,忍不住笑了,樂呵呵地說道:「你們這是去哪裡玩了,怎麼曬成這樣?」

  霍姝原以為努力這麼多天,自己已經白回來了,沒想到老衛國公一句話就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頓時十分沮喪。而且等見到艾草等丫鬟後,那幾個丫鬟看到她時,那一副好像被雷擊中的崩潰表情,讓霍姝更沮喪了。

  等霍姝被丫鬟們押著去重新美白時,老衛國公也和孫子坐在屋子裡說話。

  老衛國公的神色十分嚴肅,看著孫子道:「皇上已經動手了,這次落馬的官員不少,連幾位皇子也遭到皇上的訓斥。我在這兒也不得安生,幸虧你這段時間不在,不然……」說到這裡,老衛國公忍不住暗暗搖頭,也不知道是感謝皇上特地支開孫子保護他,還是生氣皇上又將他支到不知哪裡去打探消息了。

  想到這裡,老衛國公拋開這些東西,關心地問道:「可有受傷?」

  「沒有,孫兒很好。」聶屹道。

  老衛國公仔細看他,半晌方道:「再過幾日,京城應該平息得差不多,就回西山罷。」

  聶屹應了一聲,見沒什麼事,便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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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乞巧節的前一天,老衛國公才帶著長孫和孫媳婦一起回到西山那邊的別莊。

  七月份初,行宮裡避暑的皇帝就帶著太后、皇后及諸位嬪妃、公主、皇子等回到京城,這兒避暑的大部份的人也跟著回去,只有小部份像衛國公府的女眷還留在西山這邊。

  七月份的天氣依然十分悶熱,趁著早上太陽未出來前出發,辰時他們就回到別莊。

  回到別莊後,霍姝和聶屹先回房去洗漱,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兩人便去正院給聶老夫人請安。

  他們到來的時候,二房、三房的人都在。

  老衛國公坐在聶老夫人身邊,老夫妻倆正在說話,聶老夫人面上似有慍色,正在埋怨老衛國公將孫子孫媳婦帶走,一走就是這般麼長的時間,讓她好生想念。老衛國公面上笑呵呵的,一副渾不吝的模樣,讓聶老夫人數落幾句後,也有些莫可奈何。

  下面的小輩們都低著頭,當作沒看到老衛國公那渾不吝的模樣。

  見到聶屹他們過來時,聶老夫人欣喜非常,忙招手讓兩人到面前,這個摸摸,那個揉揉,喜道:「回來就好,明兒是乞巧節,素素也和你幾個妹妹們一起乞巧。」

  霍姝笑盈盈地應了一聲。

  聶老夫人高興過後,突然感覺不對,瞇起一雙渾濁的眼睛,遲疑地道:「素素怎麼看起來好像黑了點?」

  一般富貴人家的女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出行,也有轎子馬車,戴著遮陽的帽子,極少會接觸到陽光,肌膚白晰細膩,除了天生黑膚的,自有一番儀態。

  霍姝去海邊玩了幾日,曬黑了不少,雖然這段時間已經在努力地增白,可沒個把月,是沒辦法恢復以前的白晰細膩的。可能是反差太大了,加上還有一屋子的女人作對比,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些端倪來。

  霍七姑娘忍不住低下頭,她就知道會這樣。

  聽到老夫人的話,其他人也忍不住看過來,先前沒細看,這會兒一看,確實是有些黑。

  老衛國公聽到這話,就忍不住樂了,一直看著孫子。

  聶屹神色未變,說道:「近段時間在桃花澗那兒遊玩,不小心多曬了些太陽,過陣日子就好。」

  這解釋相當於沒解釋一樣,不過聶老夫人素來不是個管事的,聽了就道:「那可得好好保養,姑娘家還是白一些好看。」

  聶老夫人這話也是時下的審美,以白和瘦為美。

  霍姝笑瞇瞇地應了,心裡發狠,一定要盡快白回來。

  離開正院後,聶屹看她俏臉板著,似有不高興,心裡有些好笑,柔聲道:「其實你已經白很多了,相信過段日子就會好的。」雖然就算她黑點他也不介意。

  霍姝仍是懨懨的,「可是還是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不行,外祖母要是看到我,一定會懷疑的,沒白回來之前,我一定不能去見外祖母。」

  聶屹看她苦惱的模樣,雖然很想笑,但仍是忍住了。

  回到房後,自是好生安慰一通,看她漸漸開懷,又發狠心要好好折騰將自己弄白回來,聶屹又忍不住想笑。

  不過沒等霍姝狠狠地折騰將自己完全弄白,他們就回京了,接著是永平侯府的世子沈彬和葛玲的婚事。

  霍姝來京城這麼久,對永平侯府也有些瞭解。

  永平侯府看似平靜,實則問題可不小,比靖安侯府的事情還要多,特別是這府裡有一個極度偏心的老夫人。若非長房佔著嫡長的身份,只怕以永平侯老夫人的偏心,恨不得這侯府直接讓二兒子繼承,讓二房所出的孫子當這永平侯世子。

  沈彬作為永平侯府的嫡長孫,原本應該在成年時,就封為永平侯世子的,可因為永平侯老夫人干涉的原因,永平侯生性懦弱,不敢忤逆母親,自然也就順著她的意,導致沈彬這沈家長房長子雖然在外有美名,在府裡的地位卻是不尷不尬的。

  直到沈彬與葛玲定親後,永平侯方才上書請封世子。

  永平侯府辦喜事,讓人送了喜帖過來,這是祖母的娘家,霍姝不管怎麼樣都要給個面子。

  霍姝去給聶老夫人請安,就告訴她自己要去永平侯府喝喜酒的事情,聶老夫人聽了笑呵呵地道:「這是喜事,去罷去罷。」

  霍姝知道聶老夫人的性子,當下也笑瞇瞇地應著。

  等她回到凌雲院不久,就聽說二太太帶著兩個女兒過來。

  霍姝不由有些奇怪,雖然衛國公府沒有分家,不過平時卻是各過各的,沒有什麼事情,很少會走動。她嫁過來這麼久,也是去正院給老夫人請安時和這府裡的女眷說說話,其他時間,她們並不太常來凌雲院,就算三太太是個伶俐,似乎也不太愛來。

  霍姝隱約明白她們這是避著聶屹,對他有一種天然的敬畏,見她們不來,她也樂得輕鬆。

  見二太太她們上門,霍姝讓丫鬟端來茶點,笑盈盈地請她們入座,問道:「二嬸和兩個妹妹難得來,今兒可要多坐會兒,咱們一起說說話。」

  二太太還是那副和善的模樣,不過這會兒面上有些不自然,顯然是心裡存著事。

  聶慧端坐在那兒,一副靦腆的模樣;聶思依然是沉默的,沉默之中,又有些清冷。

  喝了盞茶,又聊了會兒,二太太方才帶著兩個姑娘離開了。

  霍姝端著茶,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不知道這位二嬸今兒過來幹什麼的,難不成就只是帶兩個女兒過她這兒來喝茶的?

  霍姝鬧不明白,便沒再關心,晚上聶屹回來後,就將這事情告訴他。

  聶屹頓了下,見她睜著一雙清清澈澈的眼睛看過來,一臉奇怪的模樣,心知虞老夫人雖然將她教得很好,可到底虞家的情況特殊,人口也過於簡單,不像京城的那些勳貴之家的複雜,導致她對很多事情沒有深刻的認識。

  當下聶屹將她摟到臨窗前的炕上,仔細和她說道:「今兒只怕不是二嬸自己要過來的,是二叔讓她過來的。」

  「啊?」霍姝愣了下。

  「二叔極疼二房的庶女聶思,反倒是二嬸生的女兒聶慧不太看重。你知道的,聶思明年就要及笄了,二叔想為她尋門好親事,但是庶女比不得嫡女,二叔生怕委屈了她,所以想讓她和你多親近,沾點光呢。」

  霍姝不僅是長房媳婦,將來衛國公府的宗婦,還是世子夫人,而且與四公主、安陽郡主皆有交情,宮裡的皇后時不時有賞賜,在這京中的風頭可不低,只要有點心的人,都明白和她交好有利無害。

  霍姝聽了,終於明白今兒二太太那不自在的模樣是怎麼回事了,只是聶思那時候還是一副沉默清冷的模樣,讓她也沒看出什麼來。

  「這可真是為難二嬸了。」霍姝頓時有些同情二太太。

  二太太是個性子軟和之人,聶慧和她的性子差不多,偏偏丈夫疼寵庶女,一心一意要為庶女謀劃,二太太就算再大度,心裡也不舒服。只是她的性子軟和,就算她不舒服,也不知道怎麼反對,只好帶著兩個女兒上門來了。

  想到這裡,霍姝問道:「二叔這樣……祖父祖母不管嗎?」寵妾滅妻可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傳出去要被人笑話不說,還會成為被人攻詰的把柄。

  「祖母身體不好,心有餘力而不足,祖父一個大男人,不好插手兒子房裡的事情。而且,二叔寵個庶女罷了,卻沒有做得太過份,便由著他了。」聶屹解釋完,對她道:「二嬸和三嬸她們,若是來了你就好好招待,要是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你直接拒絕便是。」

  霍姝聽了點頭,「你放心,我不蠢。」

  聶屹聽了止不住想笑,她是不蠢,但是偶爾思考方式有點兒奇怪,讓人有點想笑罷了。

  等到永平侯府的大喜日子,霍姝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帶著聶家的幾個姑娘一起去永平侯府喝喜酒。聶屹因為要在宮裡當差,所以沒有一起去,等到吉時後,才會從宮裡過去。

  路上,三房的兩個姑娘聶慈聶悠一起擠上霍姝的馬車,聶慧被霍姝叫過去,只剩下聶思清清冷冷地跟著二太太。

  二太太見她沉默的模樣,也有些尷尬,卻不知道說什麼。

  「哎,二姐姐,怎麼不叫大姐姐一起?大嫂的馬車寬著,可以一起坐。」年紀最小的聶悠笑瞇瞇地對聶慧道。

  聶慧靦腆地看了霍姝一眼,輕聲道:「我叫了,大姐姐自己不來。」

  聶慈哼了一聲,撅著嘴道:「大姐姐一向是個識大體的,沒人叫她,她自是不會來。不過,二叔要是知道,又要心疼她,屆時二嬸和二姐姐少不得要受責罵。」

  聶慧聽了,臉色白了下。

  霍姝當即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拍了下,笑道:「不會的,二叔是個明理人。」

  聶慧聽出她的安慰,臉色方才好一些。

  聶慈和聶悠看她的模樣,一臉恨鐵不成鋼。她們都是嫡出,自古以來嫡庶就是天然對立的敵人,雖說不至於彼此仇視,但平時也不怎麼親熱,加上公府的姑娘少,就只有她們姐妹四個,唯有聶思是庶出,在姐妹倆個看來,就不是一個陣營的。

  偏偏聶思在二房得寵,將聶慧這個二房嫡女壓在下頭,姐妹倆個自然更不忿了。

  有姐妹幾個在嘰嘰喳喳地說話,等到達永平侯府時,霍姝已經從這幾個小姑子中聽說了不少二房三房的情況,印象也更為直觀深刻。

  來到永平侯府,見到穿著一襲嶄新的殷紅色仙鶴瑞草五蝠捧雲褙子的永平侯夫人。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兒她的笑容爽利,看誰都是一副喜悅的模樣,見衛國公府的人到來,笑盈盈地迎上來,親切地拉著霍姝的手,笑道:「許久不見,姝兒模樣出落得更漂亮了。聽說你和玲兒感情不錯,以後她嫁過來,也要勞煩你提點。」

  雖說永平侯夫人這是高興,可這話聽著就有點太露骨了。

  霍姝和那位仙子表姐可處不來,感情好的是葛琦才對。不過今兒她也沒有掃興,只是應了一聲,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永平侯夫人雖然想和她多說幾句話,但是還有其他客人,只好遺憾地讓人帶她們去女眷歇息的花廳喝茶,等待吉時到來。

  來到花廳,霍姝一眼就看到靖安侯府的女眷。

  今兒永平侯府的世子娶妻,靖安侯府的人自然要過來討杯喜酒喝的。不過霍姝發現,大伯母靖安侯夫人並不在,來的是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以及霍娟、霍妙等人。

  霍姝與二夫人等人打了聲招呼,看了看,就坐到霍妙身邊的位置上。

  因她如今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身份不一般,所以霍姝到來時,在場大半的視線都落到她身上,等她坐到霍妙那兒時,霍妙也成為人群注目的焦點。

  自從霍姝回京後,霍妙在靖安侯府的地位就慢慢地變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如此注目,此時被人看得頭皮發麻,不過她也不敢質疑霍姝的決定,默默地由著她坐在那兒,渾身都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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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6:31 |只看該作者
第116章

  霍姝特地坐在霍妙身邊,也是想從這個妹妹嘴裡問點話,這是緣於上次霍妍的事件中,霍姝發現這個妹妹是個打探消息的能手後,覺得直接問她比自己打探的容易多了。

  「九妹妹,大伯母今天怎麼沒來?」霍姝問道。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霍妙突然眼眶就紅了。

  周圍還有一群人在看著,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她這當姐姐的做了什麼讓她委屈上。不過霍姝卻沒在意,面上依然是一副笑瞇瞇的,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腰間的一枚玉珮,然後將它捏碎。

  霍妙噎了下,迅速地收回眼睛裡湧現的水霧,眼裡有些驚懼。

  「九妹妹,說吧。」霍姝依然是一副笑模樣,笑得還挺討喜的。

  霍妙的眼睛從她手裡捏著的那些碎玉轉到她臉上,有些結巴地道:「祖、祖母病了,大伯母在家裡侍、侍疾,所以……」

  「祖母的病還沒好?」霍姝一臉驚訝。

  自從她們大姐姐霍婷去世後,霍老夫人就病倒了。

  當然,病倒這種事情,各有各的看法,在霍姝看來,大姐姐去世時,祖母確實是傷心過度病倒了,不過這病卻不至於養這麼久,都過了好幾個月了。當初她被大伯母請回府去探望霍妍時,霍姝兩次去探望祖母,不過都沒有見到人,心裡估模著,祖母是病了,但卻不嚴重,養些日子就能好。

  去西山別莊避暑的兩個月,霍姝因為在外面奔波,也沒怎麼聽說京裡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原來祖母的病現在還沒好。

  說到這裡,霍妙的神色突然浮現強烈的怨恨,很快就被一隻手掩住她的眼睛。

  霍姝面對在場那些掃過來的視線,扭頭對旁邊僵硬的霍娟道:「哎,九妹妹正和我玩鬧呢。」

  霍娟聽到這話,勉強笑了下,說道:「是麼?七妹妹和九妹妹的感情真好。」

  「當然,我們是嫡親的姐妹嘛。」霍姝大言不慚地說。

  周圍的人雖然沒聽到她們姐妹在說什麼,但是看霍姝親暱地掩著妹妹的眼睛,和旁邊的堂姐說笑的模樣,便也笑了下,終於收回目光。

  雖然有人看出霍姝這位衛國公世子夫人似乎膚色有些黑,特別是坐在霍妙霍娟這兩個未出閣的姑娘身邊,更襯得她膚色黑了不少,可她神色坦然,正和姐妹倆說話,自然沒人會不識趣地問她怎麼黑成這樣。

  霍姝伸手攬住霍妙的肩膀,低聲道:「九妹妹,今天可是沈表哥的大喜日子,開心點。等會兒喝完喜酒,咱們姐妹倆一起說說話,可好?」

  霍妙看著她,心裡又驚又懼,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霍姝的話雖是提醒,卻也有警告,今天是永平侯府的大喜日子,這裡是她的外祖家,沈彬是她嫡親的表哥,確實不能表現出異樣,省得教人多心地看出什麼。至於霍姝說等會兒姐妹倆說說話的事,霍妙知道,這是個威脅。

  她這位姐姐,行事肆無忌憚,張口都是家常便飯。

  見她識趣地安靜下來,霍姝也十分滿意。

  不怕她不識趣,不識趣就揍一頓。

  當下霍姝又轉頭和霍娟說話,笑道:「聽說六姐姐喜事將近,恭喜六姐姐。」

  自從知道霍家和永郡王府有約定,霍妍被定為下一任的永郡王世子妃後,霍家二房的打算自然是一場空,霍二老爺無奈之下,只好繼續給女兒相看親事,而且最後定下人就是當初退親的孫家。

  當初二房夫妻以為可以將霍娟嫁進永郡王府,便去退了孫家的親,誰知後來沒成,二老爺無奈,也知道女兒的親事拖不得,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少不得要讓外面的人笑話,只得重新給女兒相看親事。

  相來相去,發現還是孫家這門親事相對比較好,雖然也十分不滿,可孫家也算是矮個子中挑出高個子。為此,還得威遠侯親自出面,還將這門親事定下來。孫家雖然對此有怨言,可看在威遠侯府的面子和孫家想要藉威遠侯府的勢的面上,只得暫時忍下。

  不過孫家到底是厚道人,雖怨二老爺夫妻反覆無常,卻沒有遷怒在霍娟身上,與霍娟定親的那孫大郎據說人品才情皆不錯,算是年輕有為,日後霍娟嫁過去,若是能放得下身段去經營一番,必會有她的好日子。

  霍姝不知道內情,只聽說霍娟定親之事,自是恭喜她一番。

  霍娟神色有幾分勉強,說了一聲「謝謝」,就不吭聲了。

  霍姝見狀,心知有異,倒也沒有再問。

  只是她不問,霍娟反而心裡難受,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直到吉時到來,依然沒能問出口。

  迎親隊伍將新娘子迎進來,觀完禮後,一行人就移駕到擺席宴的地方。

  吃席宴時,終於有人好奇地問霍姝,「一段時日不見,怎麼世子夫人看起來黑了不少?」

  這話迎來了眾多關注的目光,在場吃席宴的人都轉頭看過來,只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特別是有這麼多貴族女子作對比,更襯得她鶴立雞群,宛若一群白貓裡突然跑出來的灰貓。

  當然,就算是灰貓,也是十分漂亮的貴族貓。

  霍姝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拭了拭嘴,笑道:「你也知道這五六月的日頭驚人,前陣子和世子一起去桃花澗侍奉祖父,那兒的環境好,每日都有看不盡的風景,日日徜徉山水之間,不知不覺就曬成這樣了。」

  說著,她還一臉甜蜜愉悅地笑了。

  眾人被她笑得羨慕嫉妒歎息皆有,她們都知道衛國公世子是個寵妻的,要是能得衛國公世子那般舉世無雙的男子陪伴一起縱情山水,就算曬成這般,她們也甘願。

  想想寵妻的衛國公世子,再想想自家的丈夫,在場的已婚婦人心裡歎息不止。

  霍姝說完,繼續享受席宴上的菜色,那副坦蕩的模樣,彷彿絲毫不在意自己黑成這般,實在讓人連話也不想和她說。

  吃完席宴後,時間已不早了,賓客們紛紛告辭離開。

  霍姝離開前,親親熱熱地拉著霍妙的手,很是親切地道:「九妹妹,時間還早,咱們姐妹倆很久沒說話了,一起去臨江仙坐坐,稍會我讓人將你送回去。」

  霍妙轉頭看向靖安侯府的人,就見幾個嬸娘一臉羨慕的神色,連知道她們姐妹倆個關係關不太和睦的霍娟都是一臉的複雜,就明白如今霍姝的身份真的不一樣了,在外人眼裡,她有這一位世子夫人當姐姐,是一件十分榮耀的事情。

  霍妙只能乖乖地跟著霍姝走。

  霍姝和二太太、三太太說一聲,讓她們先回府,然後叫上剛來不久的聶屹,就帶著霍妙一起往臨江仙而去。

  聶屹今日能來永平侯府,就算只露一面,也讓永平侯府十分有面子,永平侯夫妻都十分高興。

  特別是永平侯夫人,更是歡喜不已,轉頭對女兒沈彤道:「我剛瞧著,妙姐兒和姝姐兒姐妹倆個的感情似乎極好,你以後也要和她們多多親香才是。」

  沈彤見母親高興得有些妄形,心知她是因為兄長成親而高興,還有長房終於能壓過二房的興奮。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得不提醒母親,「娘,你忘記姑母了?」

  永平侯夫人噎了下,終於想起那位被霍五老爺關禁閉的小姑子。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蠢的人,小姑子當初做的事情,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當初嫁過去時就知道霍五老爺的前妻留下個孩子,本人也說過不在意,將來一副嫁妝打發出去就好。偏偏等人回來了,又各種不待見,還蠢得去挪用虞氏的嫁妝被虞老夫人發難,只怕現在那姝姐兒還不待見她。

  小姑子是永平侯府的人,也不知道霍姝現在是不是連帶地對永平侯府也不待見。

  永平侯夫人興奮的腦袋終於冷卻下來,同時也明白其中的事情,心情有些複雜,最後只能叮囑女兒道:「算了,不管怎麼說,你和姝姐兒也算是表姐妹,好好處著罷。」

  沈彤想到兄長曾經傾心於霍姝,再想到姑祖母、小姑母、霍妙等人,突然覺得霍姝今日還能笑盈盈地前來參加婚禮,也算是給永平侯府面子了。

  聶屹從宮裡出來時,時間已經不早,只在永平侯府露個臉,接了人就離開。

  得知霍姝叫上娘家妹妹霍妙去臨江仙坐坐,聶屹神色未變,直接讓人往臨江仙而去,並沒有問什麼。

  霍妙坐在馬車裡,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不過也知道那位七姐夫衛國公世子也跟著過來。她雖然在府裡,不過卻常聽說這位七姐夫是個疼人的,霍姝嫁過去,不知道有多幸福。

  她忍不住絞著手中的帕子,對霍姝的強勢心裡頭又恨又氣,委屈得直想哭,又不敢真的哭。

  等到臨江仙時,霍妙的眼睛都憋紅了。

  她由丫鬟扶下車,抬頭就看到衛國公侯的馬車旁邊,高大俊美的男子扶著霍姝下車,那副小心溫柔的模樣,與他面上的清冷形成強烈的對比,讓她看得有些怔忡。

  兩人並未說話,一起進入臨江仙。

  她默默地跟著進去,接著發現自己被人帶到臨江仙二樓的一個廂房,霍姝和聶屹都不在。

  霍妙坐了會兒,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轉頭看去,發現霍姝自己一個人走進來,並不見衛國公世子。

  霍妙忍不住問道:「七姐夫呢?」

  霍姝等丫鬟上完茶點後,才道:「他在隔壁的廂房。」頓了下,又理所當然地道:「你不會以為他會一起過來吧?九妹妹,別傻了,未婚姑娘怎麼能和已經婚男子見面?特別是這小姨子和姐夫之間,怎麼能時時見面?你說是吧?」

  這話意有所指,讓霍妙不免想到祖母和大姐姐所做的事情,不禁漲紅了臉,氣得不行,「你、你什麼意思?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霍姝沒接她的話,喝了口茶後,直接問道:「最近靖安侯府可是有什麼事?祖母真的病得厲害?怎麼病成這樣?」

  霍妙聽到這,眼眶雙是一紅,又怨又恨地道:「你自己不是已經知道了麼?當初,要不是你,大伯母怎麼敢對祖母出手,她竟然害得祖母病成這樣,你、你……」

  剩下指責的話,被霍姝砸來的一個杯子阻斷了。

  那杯子朝她的臉頰飛來,直接砸在她身後的牆上,發現清脆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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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6:41 |只看該作者
第117章

  霍妙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她,眼角邊還掛著一滴淚,卻懸掛在那裡,要掉不掉的,模樣看著有些可笑。

  霍姝拍拍手,說道:「九妹妹,繼續!」

  繼續什麼?霍妙被她嚇得心臟都要停了,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雖然她心裡知道,這人應該不會對她下殺手,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可是心裡就是怕她,怕得直哆嗦。

  「繼續說。」霍姝給她斟了杯茶,笑盈盈地說:「祖母生病的事情,不過我可不愛聽一些片面之詞,知道嗎?」說著,她直接將茶壺的耳朵給扯開了。

  霍妙:「……」

  面對這麼可怕的威脅,霍妙滿腹的委屈只能忍下,乾巴巴地道:「祖母這次確實病了,病得很厲害,臥床不起。太醫說是因為祖母上次大姐姐去世傷心過度,加上年紀大了,身體就有些不中用,只能小心地養著。可是我知道,祖母原本不用病得那麼厲害的,是大伯母……大伯母她讓人換了祖母的藥,祖母才會病成這樣……」

  說著,她終於悲從中來,忍不住捂臉哭道:「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霍姝沒理她的怨懟之語,想了想,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大伯母做的?許是祖母本來就病成這樣了呢?大伯和爹他們呢?還有幾個姑母怎麼說?」

  「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霍妙流著淚,眼睛紅得像兔子,氣憤地說:「大伯母做得很謹慎,要不是我在祖母床前侍疾,發現些端倪,小心地查了一個月,我都不知道大伯母竟然敢對祖母下藥!」

  霍姝聽罷,明白了。

  怨不得她不在京的這幾個月,靖安侯府風平浪靜,她也沒得到什麼消息,原來是大伯母私底下幹的,沒讓人知道。至於霍妙能查到,也是她的本事,她本就是在春暉堂長大的,祖母臥病在床,她自是去侍疾,會發現也沒什麼。

  「那你怎麼不告訴他們?」霍姝慢條斯理地問。

  霍妙沉默了。

  霍姝平靜地看著她,突然嗤了一聲:「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大伯母會做這種事情,其實是為了八妹妹吧?八妹妹被人害得這麼慘,差點就想不開去死,一輩子都毀,大伯母心疼八妹妹,會怨恨祖母也是應該的。所以她做這種事情,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嗎?至於你為什麼不告訴大伯和爹他們,是因為你自己也沒證據吧?」

  大伯母是侯府的當家主母,雖不能說一手遮天,可內院的事情卻是她打理的,打理了二十幾年,內院都是她的眼線,她想要下手做這種事情輕而易舉。而且大伯母是個有手段的,想讓人查不出來,更容易了。

  相比之下,霍妙不過是個未出閨的姑娘,還是個依附著老夫人的疼愛生活的姑娘,就算有點小手段,和大伯母比起來,也青澀許多,根本不能看。

  若是大伯母再狠心一點,霍妙不說去發現這事,只怕早早地被大伯母給處理。

  當家主母想要陷害個內宅的姑娘,輕而易舉,大伯母到底還沒狠心到這地步,方才沒理會霍妙。

  霍妙的臉色乍青乍白,有些屈辱,她沒想到霍姝看得這般明白,以往只以為她空有武力,能嫁進衛國公府不過是憑運氣罷了,卻未發現,她其實什麼都明白的,只是因為不在乎,所以她懶得理會。

  半晌,她吶吶地道:「可、可是,祖母是長輩,是大伯和爹的親娘,大伯母怎麼敢做這種事情……這是忤逆不孝……」突然,霍妙雙眼一亮,忙道:「七姐姐,你幫幫我吧,我不想祖母出事,我娘已經被爹關起來了,如果沒了祖母,我、我……」

  她忍不住哭起來,如果說府裡最疼她的人是誰,除了她娘外,只有祖母了。

  現在她娘親已經被關起來,只剩下祖母,不管祖母做了什麼,那都是疼她的祖母,她不想祖母出事。

  弄清楚這些事後,霍姝氣定神閒,「我能幫你什麼?」

  「讓大伯母收手吧,大伯母這是忤逆不孝,祖母年紀已經大了,經不起折騰,如果被人發現,大伯母也落不得好……」

  見霍姝定定地看她,看得她的聲音漸漸低下來。

  「九妹妹,你放心,大伯母不是個蠢的,祖母一時半會不會有事。」霍姝知她現在關心則亂,若是以往,這種道理不用她說,霍妙也懂得。所以,現在不過是提醒她一聲。

  霍妙頓了下,忍不住掩著臉低低地哭泣。

  她明白霍姝的意思,她並不干涉,不管大伯母做什麼,她都不會插手這事情。可她知道大伯母有多疼霍妍,當初聽到霍妍的事情,她還記得大伯母悲痛之下,當場吐血,差點挺不過來。現在大伯母挺過來了,自然要為霍妍討個公道。

  女人狠起來,可以六親不認。

  祖母做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怪大伯母會報復,可她還是心疼祖母,她不想祖母出事。

  霍妙突然站起身,來到霍姝面前,雙膝跪下,哭道:「七姐姐,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就幫我這次吧,我不想祖母出事,那也是你的親祖母啊,七姐姐……」

  霍姝一把將她拉起來,直接拎到身邊的位置上,一手按在她的肩膀,厲聲道:「九妹妹,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插手這事!」

  霍妙一雙美目噙著淚,呆呆地看著她。

  「你心疼祖母,那大伯母難道就不心疼八妹妹?」霍姝冷笑著問她。

  霍妙直覺要反駁,又聽到她問:「那我問你,如果八妹妹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會開開心心地嫁過去嗎?你難道就不恨嗎?」

  霍妙被她問得語塞,如果是她,她自然不願意的,心裡自然也會恨的。

  誰會願意被自己的親祖母和親姐姐算計著在親姐姐的喪禮上,被人發現與親姐夫無媒苟合,落得那樣的名聲,以後就算嫁過去,在夫家也要低人一等,連面對幾個繼子也抬不起頭來,一輩子只能屈辱而小心翼翼地活著。

  所以,也不怨怪大伯母寧願讓女兒生病,也不願意將她嫁過去……

  可是知道歸知道,那是她的親祖母,養大她的祖母,她怎麼忍心看大伯母報復祖母什麼都不做?

  霍妙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肩膀上被霍姝用力按下的手勁都重得讓她生疼,她有些茫然,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大伯母怎麼能對長輩做這種事情?

  可是,八妹妹是無辜的……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能怨別人要報復。」霍姝放開手,從霍妙的袖子裡抽出她的帕子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擦完塞回她的袖子裡,說道:「好了,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霍妙呆呆地看著她,然後失魂落魄地被丫鬟們扶走了。

  霍姝站在窗口處,看著靖安侯府的馬車徐徐離去,回想霍妙剛才的模樣,忍不住嘖了一聲。

  ……

  隔壁廂房裡,聶屹坐在窗口處喝茶,邊看著不遠處的碧波湖。

  聽到開門聲,看到霍姝進來,而且心情不怎麼好的樣子,聶屹便知道這姐妹倆剛才的談話可能不太高興。

  他起身,上前去拉著她的手一起坐下,遞了杯茶給她,溫聲道:「怎麼了?」

  霍姝抿著嘴,半晌方才將剛才從霍妙那裡得知的事情告訴他,發現他神色平靜,並不驚訝的模樣,問道:「你早就猜到會這樣?」

  「人之常情。」聶屹簡單地回答道,神色平靜得冷漠,並無一絲感慨或者其他的情緒。

  霍姝想了想,覺得確實是人之常情。

  大伯母心疼女兒的遭遇,所以她想要報復,想要為女兒鋪就另一條路,所以她要對霍老夫人出手。霍妙與祖母感情極深,發現大伯母幹的事情後,自然想要化解,可惜她的力量弱小,沒有證據,沒辦法之下,只能尋霍姝幫忙。

  霍妙先前說那些怨恨的話,不過是想要激起霍姝的愧疚,繼而出手幫她,並非沒腦子。

  兩人默默地坐了會兒後,聶屹拉著她起身,一起坐上馬車回衛國公府。

  回到衛國公府後,霍姝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

  晚上,夫妻倆一起上床休息時,聶屹突然摟著她,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這次江南貪污案,很多官員落馬,其中也牽連到幾個宗室,不過被皇上壓下了。」

  霍姝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和她說這些,安靜地聽著。

  「永郡王府私底下和三皇子交往甚密,永郡王府幫三皇子做了幾件事情,舅舅已經有所察覺,再過段日子,你且看著。」

  霍姝聽到這話,心中微動,伸手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裡,安靜地靠著他。

  她知道,這是他當初說的,他幫她的事情。

  如果永郡王府真的遭到皇上的斥責不喜,屆時就看大伯母怎麼選擇了。

  ……

  翌日一早,聶屹又如往常般進宮當差,並且提前告訴霍姝,這次他要在宮裡待三天。

  霍姝心裡有些不捨,將他送出門後,在院子裡鍛練半個時辰的鞭法,就回去洗漱用膳,接著去正院給聶老夫人請安。

  雖說聶老夫人只需要兒媳婦和孫媳婦們初一十五過來請安便可,不過霍姝只要有空,也會去坐坐,若是聶老夫人精神好,就和她說說話,若是她精神不好,就在門口請安就回去。

  今兒聶老夫人精神不好,霍姝去時,她正在歇息,便在門口請個安就離開。

  回到凌雲院,再次接待二太太和聶慧、聶思姐妹倆,霍姝不禁啼笑皆非,倒也不好讓二太太難做。

  恰好這時,櫻草過來小聲地在霍姝耳邊低語幾句。

  二太太是個識趣的,知道霍姝有客人來了,便帶著兩個女兒告辭離開。

  櫻草過來告訴霍姝,霍妙突然過來了,不過她來之前沒有遞帖子,所以人還被攔在門口,需要霍姝的答應才能進來。

  霍姝沒想到她來這麼快,不禁啼笑皆非,說道:「讓她進來吧。」

  這是霍妙第一次來衛國公府,因為聶老夫人身體不好,加上長房沒有個主持中饋的媳婦,所以以往衛國公府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府裡的女眷也很少出門交際,一般都是與幾個通家之好的往來,和京裡的權貴的往來並不多。

  霍妙雖然懷著心事,可是一路走來,仍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來到凌雲院後,知道這是衛國公府的世子世代居住的地方,象徵著世子的地位,環境自然不必說,一路走來,假山流水,亭台樓閣,奇花異草,美不勝收,心裡不禁有些複雜。

  霍妙被帶到一處花廳裡,就見那裡已經坐著一個衣著華麗、氣度華貴的女子,雖說膚色有些黑,卻仍可以看出容光煥發,身上有一種不屬於閨閣女子特有的嫵媚嬌妍。

  霍妙看了一眼,就垂下頭,走過去施了一禮,小小聲地喚了一聲「七姐姐」。

  霍姝指著對面的黑漆椅讓她坐下,說道:「怎麼突然來了?」

  霍妙咬著嘴唇,輕輕地說道:「我想見見八姐姐。」

  霍姝一頓,瞇著眼睛看她,嗤笑道:「你想見八妹妹?你就不怕去見她時刺激到她?還是你想見見她現在落得什麼下場,好減輕你心中的負罪感?」

  霍妙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我沒有,我只是、只是……」

  霍姝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九妹妹難得來看我,今天姐姐帶你逛逛衛國公府,這是你第一次過來吧?」說到這裡,霍姝突然想到自己成親這麼久,好像都沒有邀請過姐妹或手帕交上門來玩呢。

  琢磨了下,她決定明兒有空,就請安陽郡主過來玩玩。

  想罷,不容霍妙拒絕,霍姝一把扯起她,帶她去逛衛國公府。

  霍妙僵硬地被她扯著,明明她今兒過來的目的不是這個,可卻掙不開她,只能被動地教她扯著走,心裡十分的憋氣。

  直到她被人送離衛國公府後,霍妙才發現,她今兒到底來衛國公府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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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6:52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

  靖安侯府。

  靖安侯夫人剛送走娘家來探望她的大嫂,就聽到下人來報,五房的九姑娘霍妙今兒一早,就去衛國公府。

  靖安侯夫人冷笑一聲,說道:「隨她去。」

  陳嬤嬤卻有些憂心,說道:「夫人,這九姑娘和衛國公世子夫人到底是嫡親的姐妹,若是世子夫人憐惜上九姑娘,這……」

  陳嬤嬤到底有些擔心,要知道七姑娘現在是衛國公世子夫人,如今這身份地位不一般,聽說在衛國公府極得太婆婆和丈夫的看重,她若是存心要插手娘家的事情,就算是她們夫人,可能也阻止不了。

  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要是七姑娘憐惜祖母,覺得祖母這病不簡單,只稍派人過來查一查,引起侯爺的注重,他們夫人就算想要繼續下手,也要為了兩個兒子忍上一忍。

  靖安侯夫人冷冷地道:「姝姐兒可是在虞家長大的,那些年,霍家沒去看過她一眼,霍家在她心裡能算個什麼東西?特別是老夫人如此不待見她,她面上不說,心裡也是明白的。」說罷,她笑了笑,自嘲道:「你以為當初我為何要派你去將姝姐兒叫回來?」

  小女兒身上發生這樣不體面的事情,提一句都是痛,更何況讓人知道,這是將她的傷口赤裸裸地扒開,曬在陽光下,讓她更是痛不欲生,她如何忍心?

  可是她仍是讓人去通知霍姝,將她叫回來,其中原因雖有霍姝與小女兒交好的原因,更多的是,她想借霍姝的勢。

  霍姝嫁入衛國公府本來就是高攀了,偏偏衛國公世子對她如此愛重,宮裡的皇后對她另眼相待,連公主、郡主都與她交好,她的地位水漲船高,今時今日,她已經不是當初從西北回來時的那個什麼都不是的五房七小姐。

  就連老夫人,如今也是不敢隨意端著祖母的身份壓她。

  這也是霍姝回府幾次,霍老夫人都沒見她的原因,省得見了不僅沒辦法出氣,反而自己受氣。

  長房和霍姝可沒什麼仇怨,當初霍姝回來後,靖安侯夫人對她也算是周到,霍妍這傻孩子對她更是赤誠一片,姐妹倆的交情算是不錯的。

  靖安侯夫人想借霍姝的勢,早就將其中的利害關係想得明白,所以才會將小女兒的事情透露給她。

  陳嬤嬤見她心裡有數,便沒再說什麼,轉而說起老夫人的病來。

  「今兒太醫過來看過了,說老夫人的病仍是沒什麼起色,需要好生地調理著,不能再受刺激……」

  靖安侯夫人聽罷,垂著眼,歎息道:「老人家年紀大了,確實受不得刺激。」

  陳嬤嬤閉上嘴。

  靖安侯夫人理了理鬢角的髮,繼續處理府裡的事宜。

  直到時間差不多了,她回房換了身衣服,就帶著丫鬟婆子一起往春暉堂而去,準備去侍疾。

  路上,靖安侯夫人突然想到在鳳嶺山那邊養病的霍老太爺,問道:「鳳嶺山那邊可有消息?老太爺如今身體怎麼樣?」

  「比前年好多了,聽老太爺前陣兒還拎著侯爺送他的一對畫眉鳥出門遊玩,身體比世子夫人當年回來時好很多。」陳嬤嬤笑容滿面地回答。

  靖安侯夫人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霍姝回京那年,霍老太爺病重,差點就沒了。後來奇蹟般地挺過來後,就繼續在鳳嶺山那邊休養身子,幾年下來,他的身體雖說仍是不太好,需要安靜的休養,但到底人還在,看著甚至比府裡臥病在床的老夫人還要健康一些。

  不過老太爺已經習慣了鳳嶺山那邊的環境,不愛回京城,就算現在身體好多了,依然待在那邊,只在每個月休沐時,才讓長子帶著幾個孫子過去聚聚。

  來到春暉堂,進門就聞到一股藥味。

  守在門前的丫鬟見靖安侯夫人到來,忙不迭地起身請安,靖安侯夫人擺擺手,往室內走去。進門後,那藥味更濃了,加上門窗半掩,空氣不流通,氣味有些沉悶,讓初進來的人都有些不舒服。

  守在床前的一個丫鬟見她進來,忙起身行禮,說道:「大夫人,老夫人還在休息。」

  靖安侯夫人嗯了一聲,坐到丫鬟先前坐的位置,看著床上的老人。

  這次大病一場,原本花白的頭髮幾乎已經全白了,卻不是那種有光澤的銀白,而是一種暮氣沉沉的灰白。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透著一種病態的死氣,看著就是一個病體沉苛的老人。

  靖安侯夫人用帕子給她擦著額頭的冷汗,動作溫柔,眼裡卻是一片冷冰。

  靖安侯夫人坐了會兒,就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著見到氣喘吁吁的霍妙進來,雖然她隱藏得很好,但眼裡的緊張還是洩漏了她的心思。

  靖安侯夫人若無其事地給老夫人擦完汗後,方才溫聲笑道:「妙姐兒回來了?聽說你今兒去探望姝姐兒了,怎麼回來這般快?」

  霍妙被這話噎了下,哪裡不知道大伯母的意思。

  回來這麼快,自然是她那位異母姐姐不待見她,沒留她太久。

  霍妙瞅了一眼大伯母溫和雍容的模樣,心裡有些打鼓,拿不定大伯母的意思,她覺得大伯母這般聰明的人,定然已有所察覺,但她卻不做什麼,甚至冷眼看著自己為祖母奔波,擺明著就是不怕她說出去。

  霍妙心裡悲痛,恨大伯母狠心的同時,又明白她為何如此,心裡十分煎熬。

  不管心裡如何,她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過去給大伯母請安後,就默默地站在一旁。

  直到丫鬟將煎好的藥端上來,霍妙整顆心都提起來,她不想讓祖母再喝藥了,但要是她這麼做,指不定府裡的人會認為她不孝,竟然不給祖母喝藥……

  一時間,霍妙只能看著丫鬟將祖母喚醒,然後餵她喝藥,心裡頭無助又悲傷。

  待老夫人喝完藥再次歇下,靖安侯夫人又坐了會兒,方才叮囑丫鬟們好生伺候,然後起身離開。

  老夫人生病後,靖安侯夫人這長媳除了忙府裡的事情,還每天抽空過來侍疾,盡心盡力地伺候,在府裡上下贏得無數美名,連靖安侯也是十分滿意,以為她已經想開了。

  霍妙明知道靖安侯夫人的目的,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裡無比的難受,卻無可奈何。

  靖安侯夫人剛走出門後,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跟著她出來的霍妙笑道:「妍姐兒病了那麼久,聽說她現在在鄉下住著,心裡十分想念府裡的姐妹們呢。」說罷,她又歎息道:「只可惜妍姐兒的病到現在還沒有起色,老夫人又病了……」

  霍妙心中微跳,垂下的眼皮顫得厲害,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有縮在袖子裡的手握成拳頭,阻止自己將要出口的話。

  靖安侯夫人又看了她一眼,方才離開。

  ……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見霍妙再上門來,霍姝心裡有些奇怪,思索了下,覺得應該是大伯母做了什麼,不然以霍妙和祖母的感情,定會繼續過來,想從她這裡下手去救老夫人。

  老實說,靖安侯府對霍姝而言,雖是家卻不是家,霍姝自幼在虞家長大,對它沒有感情,所以不管是父親的愧疚,還是祖母的厭惡,妹妹的防備,或者是其他人的羨慕嫉妒討好之類的,都和她無關。

  知道霍妍的事情後,她除了想幫霍妍外,對其他的事情,一律是不插手的。

  所以,就算知道大伯母做了這等在世人看來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也沒想過要管。

  見霍妙不來,霍姝也不再理會。

  直到七月底時,霍姝就聽說了幾個宗室因為涉嫌江南貪污案之事,被皇帝斥責,並且收回他們手中的權利。

  這事在朝中引起很大的轟動,甚至連太后都出面了,可惜太后去了乾清宮一趟,最後無功而返。皇帝擺明著絕對不姑息,就算是宗室,若是犯了事,都是一樣的下場。

  一時間,那些昔日在京中游手好閒的宗室弟子都收斂了許多。

  永郡王府也是其中的一員。

  永郡王府手裡握有一部分軍權,這次被皇上收回去後,便成為一個沒有權力的宗室,以後只能看皇帝的臉色過日子。有權利的宗室和沒權利的宗室,在這京中的地位可謂是天差地別,雖然世人不知道皇帝這次是不是暫時收回的,但永郡王府確實因為這事情,受到極大的打擊。

  霍姝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春暉堂裡,霍老夫人額頭勒著墨綠色的抹額,正和靖安侯說話,得知永郡王府被皇帝斥責並且收回手中軍權時,一個激動,不由得噴出一口血,整個人都委頓下去。

  「娘!」靖安侯驚叫了一聲,趕緊讓人去叫太醫。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整個春暉堂人心惶惶,靖安侯夫人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過來,霍妙已經趴在床前默默地抹淚。

  太醫很快就過來,給老夫人查看後,不由得歎口氣,說道:「老夫人上次大病一場,原就傷了根子,需要好生養著。這次又受到刺激,若是再有一次,可能……」

  太醫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眾人已經明白太醫的意思。

  屋子裡的人頓時開始默默地抹淚。

  靖安侯心裡難受,不過仍是說道:「還請林太醫盡力救老夫人。」

  太醫看多了這種事情,依然淡聲說:「在下盡力而為。」接著,拿出一支銀針,在老夫人的頭上扎了幾針。

  一會兒後,昏迷中的老夫人終於幽幽醒來。

  醒來後,霍老夫人迷茫了會兒,終於想起先前聽到的事情,掙扎著要起來,抓著靖安侯的手,急促的問:「永郡王府、永郡王府……」

  「娘,太醫說您需要靜養,其他的事情,您不用擔心。」靖安侯擔心她再受刺激,小心地哄著。

  霍老夫人喉嚨裡發出呵呵兩聲,聲音粗啞得就像破風箱,「怎麼會這樣……婷姐兒……真哥兒……」

  「娘,或許只是一時的,等皇上氣過了,永郡王府依然會好好的,真哥兒他們也會好好的。」靖安侯盡量安慰道。

  霍老夫人的眼淚流了下來,捶著床沿道:「他們竟然牽連到江南貪污案去,皇上最恨貪污,只怕以後是不可能了。婷姐兒,我的婷姐兒……」

  霍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號叫起已經去世的長孫女。

  「娘,您別激動。」

  見老夫人實在是激動,靖安侯沒辦法,只好讓太醫過來,用點藥讓老夫人安靜下來。

  太醫對付這種事情很有經驗,當即打開一罐膏藥,將它放到霍老夫人鼻子下晃了晃,霍老夫人很快就安靜地睡下。

  靖安侯夫人站在旁邊,用帕子半摀住臉,掩住臉上冰冷的笑意。

  永郡王府落得這下場,她倒是不奇怪。

  大女兒在時,她就隱約聽大女兒提過,永郡王府不知怎麼地三皇子牽上線,暗地裡幫三皇子做事。當時她就勸過大女兒,皇上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一直壓著不肯封太子,只怕並不樂意臣子們和皇子交往過密,可惜大女兒和她不親,比較親近養大她的祖母,自然沒聽她的勸。

  如今,她死了,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永郡王府的事情敗露,以乾清宮裡的那位皇帝的心思,只怕永郡王府這次招了他的忌,以後再想重新掌握軍權,怕是不可能了。

  永郡王府既然沒了這等優勢,以後會漸漸地會變成京中和其他吃皇糧的宗室一樣,平凡無能,依附著宗室而活。若是沒有昔日的風光,老夫人還會死死地想要攀著這門親事不放嗎?

  想到這裡,靖安侯夫人冷笑之餘,又有些難受。

  若是永郡王府早些日子經歷這場大變,是不是老夫人就不會為了攀駙這門親事,狠心地將她的小女兒推到這火坑裡,讓她遭遇這樣可怕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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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3 00:37:04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得知霍老夫人病重,霍姝這作孫女的自然要回去探望的。

  霍姝回去的當天,聶老夫人還十分關切地安慰她一番,並且讓人收拾好些藥材讓她帶回去。霍姝心知自己做的這些是表面功夫,不然她懶得回去,反正祖母不想看到她,她也不想回去討嫌。

  但聶老夫人這般關心,還想給她做面子,霍姝心裡有些哭笑不得,還是感謝了她的厚愛。

  霍姝親自帶著一堆藥材回到靖安侯府,自然得到靖安侯府上下的一致好感,十分慇勤地將她迎進去。

  因為府裡老夫人這次刺激之下吐血的原因,病得十分厲害,靖安侯府的所有爺們擔心她出事,這回都請假在府裡侍疾,靖安侯和霍五老爺也在。看到霍姝回來,還帶了那麼多藥材,雖說靖安侯府不缺這些東西,可霍姝這般孝順,還是讓他們心裡十分受用。

  霍五老爺欣慰又感動,更多的是看到女兒突然回家的歡喜,說道:「怎麼突然回來了?」

  「聽說祖母病了,回來看看她老人家。」霍姝張嘴就道,眼睛眨也不眨地扯出言不由衷的話。

  霍五老爺和靖安侯聽了心裡更欣慰了。

  在場的其他人也跟著笑,靖安侯夫人也笑得十分溫和。

  只有霍妙笑得很勉強,別人不知道,她哪裡不知道這個姐姐壓根兒對祖母就沒什麼感情,現在回來,不過是做表面功夫,搏個孝順的美名罷了。偏偏心裡清楚,她卻不敢說出來,只能憋著口氣,看著大伯和父親對她一臉欣慰。

  寒暄幾句後,霍姝就問祖母的身體情況。

  提起這事情,現場的氣氛自然有些低迷,靖安侯歎道:「你祖母她如今需要靜養,好孩子,你有心了。」

  霍姝繼續笑,沒再接話。

  說了些話後,眾人便散了,也沒去打擾正在靜養的霍老夫人,由靖安侯夫人帶霍姝進去探望,霍妙跟在兩人身後,抿著嘴,神色勉強。

  旁人看罷,只以為她是擔心霍老夫人的身體,倒是沒有多想。

  霍姝過來的時候,霍老夫人剛醒來,看到霍姝時,那臉就直接拉下來,語氣不鹹不淡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霍姝彷彿沒看到她難看的臉色,笑得甜甜地說:「聽說祖母病了,孫女自然要回來看看祖母的。」然後又說起聶老夫人的問候,讓她帶了很多藥材回來一事。

  霍老夫人臉皮僵硬了下,一雙眼耷拉著,抿著嘴表示她現在心情十分不好。

  她哪裡聽不出這孫女的意思,回來探病是真的,不過是為了做給人看的,同時也讓人知道,衛國公府的聶老夫人對她看重,方才會對這事如此上心。

  霍老夫人沉著臉,到底沒有像幾個月前那般,看到她就出口斥責。

  今時不同往昔,雖然她心裡不待見這孫女,覺得都是她拖累了她大姐姐,可如今這孫女不知走了什麼好運道,是府裡的姑娘中嫁得最好的,而且還在夫家裡深得丈夫太婆婆的喜愛,地位牢固,不宜得罪。

  除此之外,霍老夫人知道永郡王府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後想要起復,只怕很難了,這門姻親以後是幫襯不了靖安侯府多少,相比之下,衛國公府這門姻親就十分重要。霍老夫人雖然不待見這孫女,心裡卻將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看得明白,所以才能勉強忍下心裡的不悅。

  霍姝坐了會兒,見霍老夫人臉上露出疲憊的模樣,就識趣地告辭離開。

  靖安侯夫人送她出去,霍妙留在屋子裡伺候祖母,看著祖母滿臉的皺紋,比半年前蒼老了十歲的樣子,心裡充滿酸澀和難受。

  霍老夫人看著門口的方向,半晌才冷冷地笑了,朝床前的孫女伸手,「妙兒,過來。」

  霍妙忙過去,依在她身邊。

  霍老夫人輕輕地撫著孫女嬌美的臉蛋,歎了口氣,說道:「妙兒,姝姐兒今時不同往昔,心大了,翅膀也硬了,以後這府裡……」她失神了下,繼續道:「不過你們是嫡親的姐妹,日後和她多親近罷。」

  霍妙吃驚地看著她,半晌方小聲地應了一聲是,心裡卻明白,這個姐姐可不是她想去親近就能親近的,而且現在什麼都遲了。

  霍妙伺候霍老夫人躺下後,便坐在床前想事情,手裡一下一下地絞著帕子,神色不定。

  ……

  霍姝跟著靖安侯夫人出了春暉堂後,兩人走在迴廊上,霍姝便問八妹妹霍妍的情況。

  「自從去鄉下後,雖然仍是作噩夢,不過最近情況比在府裡時好一些了,只是……」說到這裡,靖安侯夫人抿了抿嘴,「她心裡仍看不開,甚至有些害怕見到男人,聽到男人的聲音都怕得直打哆嗦……」

  霍姝聽了,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靖安侯夫人沉默了會兒,別過頭悄悄用帕子拭去眼裡的淚,繼續道:「不過她很想念府裡的姐妹,可惜她暫時不能回來,待她回來後,少不得要請姝姐兒回府來姐妹聚一聚,屆時還要勞煩姝姐兒和她說說話。」

  「這是自然。」

  兩人邊走邊說,走了會兒後,突然靖安侯夫人低聲道:「我打算尋個名義,將妍姐兒嫁出到外地去,過段時間,就讓她以守寡的名義回來,如此,她就算不嫁人,也有理由將她留在府裡。」

  霍姝聽罷,就明白大伯母所謂將霍妍嫁出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種方式,並不是真的將她嫁了,霍妍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嫁人。先將霍妍以出嫁的名義送走,屆時再讓她以守寡的名義回來,總比明年將她嫁到永郡王府好。

  霍姝覺得這個辦法挺好的,不過……

  「大伯父和永郡王府那邊怎麼辦?」霍姝問道。

  靖安侯夫人微微笑了下,眼神極冷,「我自是有辦法。」

  聽罷,霍姝便不再問,只道:「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八妹妹的地方,大伯母儘管吩咐。」

  靖安侯夫人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只是幫霍妍,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管。如此也好,靖安侯夫人不怕她不管,她不管的話,她才能盡力安排這事情,這比女兒假死送走更好,至少將她可憐的女兒放在身邊,有她看著,誰敢待慢她女兒?

  霍姝回靖安侯府一趟,得知大伯母已經有安排,終於將霍妍的事情放下。

  回到衛國公府裡,霍姝先去給聶老夫人請安,見她一臉關切地詢問霍老夫人的身體,霍姝就將知道的說了。

  聶老夫人自己常年臥病在床,對生病的人有一種同命相連的心態,歎息道:「人老了,各種病就上來,好好養身體才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必太操心。」

  霍姝抿嘴笑道:「祖母說得是,我外祖母也時常這麼說。」

  聶老夫人知道虞老夫人,是個鬚眉人物,以往衛國公府和威遠將軍府沒有什麼往來,加上虞老夫人一直住在西北,所以她也沒怎麼見過她,直到霍姝嫁過來後,兩家成了姻親,自然而然的就有走動,接觸幾次,覺得這位虞老夫人人還算是不錯的。

  如此過了幾日,眼看院子裡的菊花開了,霍姝就給安陽郡主下帖子,請她明日到府裡看菊花。

  沒到半日時間,榮親王府那邊就回消息,安陽郡主欣然同意,明天一定準時過來。

  霍姝還以為她又犯懶不會來呢,沒想到這一請就來了,不由得噗的一聲笑起來。

  聶屹剛好從宮裡回來,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走過去先給她一個擁抱,親暱地蹭了下她白晰細膩的臉蛋,問道:「什麼事這般高興?」

  霍姝揚了揚手裡的帖子,朝他道:「我給安陽下帖子,原本以為她又懶不想來呢,沒想到回得這麼快,估計是又被榮親王妃逼婚了。」

  聶屹不關心這種事情,聽罷也沒什麼反應。

  他先去淨房洗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物,然後將她摟到懷裡,一起帶到鑲楠木的炕上坐下,然後靠著一個彈墨迎枕,半瞌著眼睛,有些疲憊的模樣。

  霍姝給他沏了杯茶,問道:「最近事情很多嗎?」

  聶屹嗯了一聲。

  霍姝知道他私底下幫皇帝做事,忙起來時,都不得休息,當下也沒問他在忙什麼,拿了一把團扇給他扇了會兒,看著他慢慢閉上眼睛休息,就摸來一本遊記看起來。

  聶屹大概瞇眼休息了兩刻鐘左右,就睜開眼睛,看著乖巧地挨在自己身邊的姑娘。

  她的側臉嬌美秀麗,肌膚白裡透紅,晶瑩剔透,看著就像某種漂亮的玉色,讓他忍不住湊過去輕輕地碰了下。

  霍姝轉頭看他,一雙眼睛明亮清澈,彷彿深海處的黑珍珠一般瑩潤。

  突然想起什麼,聶屹說道:「你的皮膚變白了。」

  霍姝喜滋滋地笑道:「是吧是吧?這還是多虧祖母身邊的安嬤嬤,給我一個宮裡那些娘娘使用的美白方子,效果真是不錯,使用大半個月,就恢復以前的白晰,現在可沒有人再敢說我黑了,我還是很漂亮的。」

  聶屹失笑,見她一副自戀臭美的模樣,只覺得可愛之極,俯首親了過去。

  這一鬧騰,等到結束時,天都黑了。

  霍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在他懷裡,拉扯著身上披著的衣服,嘟嚷道:「她們一定知道剛才我們在做什麼了……」說著,瞅了他一眼。

  聶屹長相俊美,身形高大,完全能將她籠罩在身下,這會兒聽到她的抱怨,只是在她唇上親了幾下,親得她的臉蛋紅通通的,轉嗔為喜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將她不著寸縷的身體摟到懷裡,貪戀那肌膚相親時的美好,身下依然緊密地交纏在一起,沒有分開來。親了她一會兒,他用力一按,再次就著這姿勢進入她濕潤的體內,享受那緊窒的包裹,方才溫聲道:「過段日子,皇上要舉行秋獵。」

  霍姝一聽,也顧不得身下的異樣,高興地問:「真的?我能去嗎?」

  「當然。」

  霍姝頓時高興極了,緊緊地摟著他,四肢都纏在他身上,那突然的動作讓他毫無防備之下,忍不住悶哼一聲就結束了。再看她無辜的模樣,聶屹頓時有些無可奈何,男人的自尊心稍微有些受挫。

  無可奈何的聶世子當即直接將人抱回內室的床上,再次壓過去。

  翌日,霍姝醒來時,聶屹已經不在身邊。

  床上的被子凌亂,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味道,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寬鬆的月白色繡竹紋的寢衣,從敞開的領口可以看到肌膚上曖昧的痕跡。

  鄔嬤嬤聽到叫喚起,掀開帳幔,看到床裡揉著眼睛掙扎著要起來的姑娘,還有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的痕跡,忍不住歎了口氣。

  小夫妻倆成親至今,有幾個月了,看世子那架勢,是十分寵愛世子夫人的,只是怎麼就沒有消息呢?雖說如今衛國公府的老夫人喜愛她,丈夫也頗為愛重,可沒個孩子傍身,仍是不美。

  鄔嬤嬤心裡憂心不已,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伺候她起床洗漱。

  剛用過早膳,就聽說安陽郡主來了。

  霍姝沒想到安陽郡主來這麼快,這可不符合她的行事風格,忙迎出去。

  安陽郡主坐著青帷小油車過來,來到凌雲院前,拎著翠綠色繡油綠色纏枝紋綜裙下車,看到霍姝,就忍不住歎氣。

  霍姝可不認為自己長了一張讓人想歎氣的臉,見她苦惱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走,咱們先進去坐坐。」霍姝上前拉她,直接往一處花廳而去。

  丫鬟們已經準備好精緻的茶點,上完茶點後,悉數退到門外的廊廡下候著。

  安陽郡主坐下後,就支著臉,又憂愁地歎了口氣,說道:「素素,可能我這輩子真的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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