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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袖側]邵棠的位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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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8 21:49:04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回到自由星系,也並不意味著工作就結束了。作為司法部的副部長,男人在新年這幾天實際上也是被各種宴會、團拜折騰得團團轉的。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他便告訴家裡傭人不要打擾他。副部長常常喜歡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不讓別人打擾他,家中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男人鎖好了密碼門,揉了揉太陽穴,這些天的連軸轉,真的是太累了。以他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有點吃不消。

他需要放鬆,作些喜歡的事。

他打開一隻箱子,取出在積雲星買的那只昂貴的手工娃娃。“真像。”他自言自語。

他拿著那娃娃,進了書櫃後的秘密電梯,下到地下室。一切都跟他走之前一樣。他抱著那娃娃,朝走廊深處走去。想著那房間裡,幾乎和娃娃長得一模一樣的漂亮孩子,他的身體就開始發熱。

他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成年女性失去了興趣。反倒是那些孩子,小小的身體,細細的腿,連反抗都那樣柔弱,哭起來嚶嚶嚶的像小貓一樣,總是讓他興奮得不能控制自己。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容易損耗。

他輸入密碼,推開門:“寶貝兒,給你帶了新年禮物。這些天一個人,寂寞了嗎?”

借著走廊的燈光隱隱看到床上的人形,他走了兩步,說:“開燈。”

聲控燈應聲而亮。

從昏暗到明亮,男人閉了一瞬眼睛。當他睜開眼,看到床上的人時,整個人突然僵住。

“你!你是誰?!”男人僵硬的問。

床上的女人穿著黑色的帶帽衫,抱著單膝坐在那裡,正靜靜的看著他。

那女人長得很美,可副部長沒心思欣賞她的美貌,因為她看他的眼神太冷,太陰。

“你看起來,也像是個人。”邵棠褪下帽子,從腰間抽出了藍幽幽泛著寒光的匕首。

副部長瞳孔驟縮,他猛地扔掉娃娃,轉身就跑。可囚室的門見了鬼似的,“砰”的一下就關上,鎖住。副部長猛拽了幾下,電子門紋絲不動。

他驚恐的轉過身,看著邵棠一步步接近他……

那女孩看起來嬌小精緻,似乎並不是很強……副部長已全沒了平日裡道貌岸然,他臉現猙獰之色,大叫了一聲,惡狠狠的朝邵棠撲過去……

“砰”的一聲,副部長的臉就跟堅硬的牆壁進行了一次親密的接觸。緊跟著頭皮一緊,腦袋被扯著向後拉開,又“砰”的一聲向牆壁狠狠撞去。頓時眼冒金星,鼻子和額頭火辣辣的疼。嘴巴嘗到了鹹腥的味道,像是血和著眼淚鼻涕。

邵棠嫌惡的鬆開手。副部長胖胖的身體便軟軟癱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也沒有能起來。

邵棠站在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目光冰冷。

“我在找一個孩子。”她說,“可是我來的太晚了。你長得像個人,可怎麼就……”

邵棠“輕輕”一腳踢在副部長身上:“不幹人兒事呢?”

以邵棠現在的力量,她必須好好的控制力道,才不至於一腳就把這男人踢死。可這樣“輕輕的”一腳,仍然踢得他肋骨斷了幾根,內臟破裂。他立刻咳出了幾大口血,驚恐的看著邵棠。

“求求你!別殺我!我……我給你錢!你想要什麼!我幫你辦到!”他語無倫次的哀求。

邵棠看著他:“可她也求過你,你……”

邵棠“哢擦”一聲踹斷他一條腿,聲音高亢尖銳:“你放過她了嗎!”

男人因疼痛發出慘叫,遺憾的是,這地下室的隔音設施堪稱完美,他嚎叫得再慘,也不會有人聽到。

邵棠想起了視頻中看到的那孩子。

她小小的身體,縮在牆角,握著一柄牙刷……

她一直在等她。可她來了,她卻已經不在了。

她一年多前就死了。

小小的身體被塞進爐子裡,燒成了灰燼。和之前許許多多的孩子一樣。

憤怒在身體中湧動,她恨不得立刻就殺死這噁心的男人,可那樣太過便宜了他!

【阿璞,開門!】

她揪著男人的頭髮,把他肥碩的身體拖到了有床有高壓爐的房間,扔在地板上。

男人忍著痛抬頭,入眼的便是那台他特別訂制的微型高壓工業爐,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把活生生的肉體燒成灰燼。順著特製的管道,排到地下水道中去,神不知,鬼不覺。

他背後發涼,驚恐的叫道:“不、不!”

邵棠不想再聽他說話,哢吧一聲,捏碎了他的下巴。藍鋼匕首精准的刺入肩膀關節,順著骨頭與骨頭的縫隙一轉,庖丁解牛一般,卸下了他一條手臂……

血,流了一地……

燈光,再次照亮了小小的囚室。

邵棠站在門口,望著那空空的角落。

那孩子握著一柄牙刷,用力的,沉默的,在角落的牆壁上刻畫。

小孩子的力氣,只能在牆壁上劃出淺淺的痕跡。歪歪扭扭,勉強看出是一隻飛船的樣子。跟花溪號的樣子比,完全走了形。

可那舷窗下的小花圖案,畫得太傳神!傳神到,她救出的金髮女孩,只看了花溪號一眼,就恍然大悟!

因為那本就是,小女孩最喜歡、最擅長的花紋。貝爾喜歡,那孩子,一樣喜歡。

她曾揪著她的衣角,軟軟的說,姐姐,我以後還能坐你的漂亮飛船嗎?

軟軟,萌萌,讓人的心都化了……

邵棠甚至沒有勇氣去回想視頻中那些畫面,那噁心男人對她做的可怕的事情。

她在那樣的苦厄中一直在等她啊……一直等……

等開著粉紅色的漂亮飛船的好厲害好厲害的大姐姐來救她……

可她沒等到。她死不瞑目。她在視頻中清楚的看到了她至死都沒合上的雙眼。

憤怒,在血管中瘋狂的竄動!無形的火焰,似要將邵棠燃燒!

【邵棠……】阿璞輕輕的喚道。

邵棠閉了閉眼。走到那角落裡蹲下。

白皙的手摸上那走了形的花溪號……

【邵棠。】阿璞催促。

邵棠最後看了眼那圖案,手下用力,牆體化成粉末簌簌而落。

她親手抹去了那孩子曾存于世的,最後的證明。

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到了?我出來接你……”

雷諾掛斷電話,匆匆走出家門。邵棠的飛車正好降落在庭院。

她扶著他的手下車,踮腳吻了吻他:“我沒有遲到吧?”

雷諾的鼻端嗅到了一絲似有似無的血腥氣……他頓了頓,才道:“沒有,時間剛好。”

邵棠拍拍手中精緻的小酒罈:“我帶了伴手禮,給伯父。”

雷諾笑:“我爸聽我說你家這酒,已經饞了很久了。”

牽著她的手走進了房子裡。

很普通的家庭聚餐,沒有壽宴時的豪奢,但氣氛融洽親密。除了梵克雅貝夫婦和雷諾,來的就只有菲比夫妻倆和邵棠。

梵克雅貝先生的注意力全被那壇酒吸引住了,不住口的稱讚。和女婿湛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來。

梵克雅貝夫人則不愧為商人,立刻就建議邵棠將她家這私釀規模化、商品化。邵棠委婉的拒絕道:“主要是有幾位原料,必須是純天然野生的,量實在有限,所以實現不了規模化。”

菲比則跟她未來嫂子咬耳朵:“吃不下了。剛在那邊吃完,飽著呢。”

菲比夫妻倆剛在婆家那邊吃過一餐,借著修斯瓦梵岡區和雲澤星雷諾家所在區域的時差,才能實現兩邊跑,哪頭也沒耽誤。邵棠則想起地球家鄉那裡,許多小夫妻為在哪頭過年而發生齟齬的故事,不由得覺得有趣。

這頓飯吃得氣氛融洽。邵棠對雷諾的父母,禮貌尊敬,偶爾不動聲色的恭維,令雷諾的母親也能開懷。

連菲比都能看出來,邵棠,真的把雷諾放在心上。

只有當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放在了心上,才會把他的家人也放在心上。

菲比覺得放心了,或者之前的猜疑,都是自己的杞人憂天吧。她沒有注意到,她的哥哥卻並不開懷。

雷諾看得出,邵棠在努力的盡一個女朋友的本分,努力的與他的家人相處。她的努力,很認真。

卻始終,帶著說不出的疏離。

這一晚歡聚,算是盡興。梵克雅貝先生兩眼放光盯著邵棠,沒口子的誇獎邵棠那兌了靈酒的所謂“家傳私釀”,只盯得邵棠終於恍然大悟,誠懇的表示她今年釀了不少,反正自己也不怎麼喝,稍後會多拿一些來給伯父您品鑒。梵克雅貝先生終於得了他想要的承諾,開心的樣子連梵克雅貝夫人都忍俊不禁。

天晚了,雷諾送邵棠回家。

椞和馮七都不在家。房子裡黑黑的。

雷諾從玄關那裡就吻住邵棠,一路纏著,把她壓在客廳的沙發上。他解開她的衣扣,吻上她胸前堆雪般的柔軟豐盈……

邵棠能感覺到他的動情。他和她在一起已經三年了……邵棠覺得,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她都不能拒絕。

她於是閉上眼睛,想默默的接受。

雷諾卻停下了動作,歎息一聲。

“好重的血腥氣,今天做什麼了?”他問。

“殺人。”她回答的平靜。

“誰?”

“你最好不要知道。”

“……”

雷諾坐起身來。他們在黑暗中對視。

“雷……”邵棠先開口,她的聲音有些低啞,“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有一天會連累你……我們……我們不如……”

“不如……分手吧……”邵棠說的很艱難。

她為自己的自私而羞愧。因為當她說到分手的時候,一點也不想放開雷諾。

因為雷諾,是那麼溫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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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8 21:49:19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雷諾離開的時候,臉色冷峻。

他不同意分手。新年的第三天,兩人不歡而散。

邵棠縮在沙發裡,唾棄自己。她其實早該對雷諾放手了,卻直拖到這一年來兩人越走越遠,拖到現在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才終於把這話說出口。

她真的是……自私又卑劣啊!

她沮喪的把頭埋在膝蓋裡……

【咦?】阿璞驚奇的道。【這是怎麼了?】

剛才他以為那兩個要進行碳基生命的交配行為……就識趣的自己切斷連結,上星網玩了一圈。誰知道回來發現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發展。

【阿璞,把這三年的荷爾蒙監控結果給我……】邵棠歎口氣道。

阿璞立刻將一副統計圖表投射到邵棠腦海裡。

【你的荷爾蒙從1315年之後一直控制得很好。1315年七月你升到三十八級,我的生命能量對你的副作用小了很多。後來年底你的基因治療很成功,基因水準大幅度提高。1316年九月,你憑此又升了一級。那之後,對我生命能量的吸收率已達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基本不會再產生副作用了。你的荷爾蒙水準一直相當平穩,唯一一次小波動,是上次在變態槐那裡喝醉的那一次。但那也在碳基生命的正常波動幅度之內。】

邵棠凝神看了一會兒那圖表,猶疑道:【不,你錯了。我……可能出現了更大的副作用……】

【咦?】

她歎口氣,看著那所謂“穩定”的荷爾蒙指數:【作為一個有男朋友的正常女性,荷爾蒙平淡成這樣,幾乎沒有波動,你覺得這……正常】

【咦?邵棠,你……】

【我現在一點……也不正常……】邵棠苦笑。

簡直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她還能回憶起三年前在飛船上,荷爾蒙暴動的時候,對男人的渴望。槐和雷諾,都曾令她強烈的渴望過。

可現在……槐英俊性感會撩妹,雷諾高大健壯陽剛誘人,她卻對他們都沒有欲望。

是的,沒有欲望。

雷諾今天情動,卻還是停手,何嘗不是因為察覺到她骨子裡滲出的冷感。

她看著那條平穩折線最後的一點起伏波動。那一次歸根結底不是因為酒精和槐,而是因為槐刻意的模仿,讓她把他當成了卡蘭德……

【為什麼呢?交配難道不是碳基生命與生俱來的本能嗎?】

邵棠捏捏眉心:【咱能用“生理需要”代替“交配”這個詞麼?】

【好吧,生理需要。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失去了生理需要】

【也不是……就是……】邵棠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比雷諾的手小很多,比槐的手也小很多。可她知道,她蔥白柔軟的手,可以輕易的掐斷他們的脖子……

【脆弱……】她說,【這是我看到他們時的感覺。】在她的感知視野裡,他們的光澤也是黯淡的。當初讓她覺得“明亮”和“更明亮”的兩團光,對現在的她來說,都太過於黯淡了。

她有這種感覺其實已經很久了。從她基因優化又升級到三十九級的時候就隱約有所察覺。她只是一直壓抑著不敢深想。那會讓她有種仿佛脫離了“人類”這個範疇的感覺。那感覺極其不好。

但是當她在畢克松華大開殺戒之後,那種感覺卻再也壓抑不住。

在雷諾母親的壽宴上,雷諾那個叫卡什麼的表妹對她言語挑釁,她就有種仿佛在看演技低劣的電視劇般的感覺。她和她,簡直如同不在一個世界。

可她想壓制那種感覺,她想抓住這個世界。她不想徹底獨立於世界之外,孤單一人。

就在一刻鐘前,她甚至決定放開自己,徹底的和雷諾在一起……

可她終於是做不到。於是她提出了分手。

雷諾不同意。

雷諾啊……這個會讓她的心軟得化成水的男人,她真的害怕,有一天她會傷害到他……

沒工作的日子裡,椞這浪蕩子夜不歸宿。馮七倒是在入夜時分回來了。

他有些意外客廳有人。隨意放下手中提著的東西,他走過去盯了邵棠一會兒。

“我是不是該遞給你一支煙?再給你倒杯酒?然後你痛哭一場?”他問。

“……擦!”邵棠怒道,“我的樣子有那麼衰嗎?”

“活脫脫肥皂劇裡的失戀少女。”

“阿七,你從冷兵器文明進入星際文明已經三年多了,變了好多……”邵棠盯著他,“唯一沒變的,就是毒舌。”

“怎麼了?”馮七問。

邵棠不想說。馮七出狀況的時候,她願意當知心大姐姐,但是她這個事……總覺得旁人未必能理解……

“是雷諾?”馮七問。

邵棠微頓,“為什麼會猜是他?”

“你今天,不是應該去他家吃飯去了嗎?”

邵棠沉默不語。

馮七看著她:“其實你不在的時候,雷諾休假時來找我喝過一回酒。”

“他很苦惱。”他說,“他覺得和你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說,他有種慢慢失去你的感覺。”

邵棠眼眸低垂。她不想,卻還是已經,傷害了他啊……

“我們沒法走到最後。阿七,我想要分手。可我要怎麼做?才能儘量不傷害他?”她輕輕的問,期盼馮七能給她一個答案,或建議。

可馮七卻冷酷的戳破了她的希望:“你怎麼做,對他都是傷害。雷諾,是個好人。”他愛你若斯,所以,你無論怎樣做,對他都是傷害。

邵棠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她是沒有資格流眼淚的那個。

“我沒想……我沒想……”沒想傷害他,從來沒有。

“這等事,緣跡,不緣心。”

馮七點上一支煙,可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將它掐滅。他看著邵棠將臉埋進雙膝,歎道:“如果結果已經不能改變,就別再拖拉,快刀斬亂麻……比較好吧……”

所以她……要又一次的這樣,去傷害別人了麼?

邵棠抱著雙膝縮在寬大柔軟的沙發裡,很長時間都不願意抬起頭來。

直到嬰兒響亮的哭聲響起!

邵棠震驚抬頭。

這哭聲是從馮七放在地上的一個籃子裡傳出來的。

馮七將那提籃提到茶几上,揭開上面蓋著的輕薄透氣的薄紗,露出了裡面正聲嘶力竭號啕大哭的嬰兒。他解開他的紙尿褲看了眼:“沒拉,應該是餓了。”

邵棠於是嗔目結舌的看著馮七進入廚房沖了一瓶溫熱的奶,把那孩子單手抱在懷裡,給他餵奶。他的動作雖然生疏,卻很正確,一看就是認真學習過的。

奶嘴一塞進去,哭聲就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香甜的吮吸。

馮七眉眼淡淡,薄唇輕抿……的給孩子餵奶……抬眼看見邵棠傻張著嘴的樣子,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邵棠想問的太多了!

首先,“這、這孩子是?”

“我的。”

“男、男的女的?”

“男孩子。”

“那……他媽媽是?”

“沒有。”

“什麼?”邵棠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沒有媽媽。”

什麼叫他沒有媽媽?這難道不是你在外面和什麼女人偷偷生下來的嗎?你都說了這是你的種啊!而且,真不愧是阿七的種啊,這麼小就已經這麼好看了……

馮七看孩子吃飽,將他豎起來,輕輕給他拍出了奶嗝才將他放回嬰兒提籃,看他吐個泡泡,香甜的睡去。

邵棠已經抓住了馮七的胳膊:“你給我說清楚!”到底什麼鬼!

馮七捏捏眉心,輕聲道:“這是……我花錢在黑市做的,試管嬰兒。”

試管嬰兒?在邵棠正努力接下這顆大雷的時候,馮七又放了大招兒。

他接著說:“是我的……克隆人。”

邵棠如遭雷劈!她說話都說不俐落了:“你你你你!你克隆你自己?”

“這這這!這合法嗎?”她問。

這殺人殺得血流成河的女魔頭居然問他合法嗎?馮七竟然也有片刻無語。“當然不合法。要不然為什麼我要去黑市訂做,不去正經的醫院。聯邦法律規定不允許完整的克隆人出現,只允許克隆部分器官。”

“不不!這都不是重點!”邵棠終於從震驚中回魂,抓住了重點,“重點是,你克隆你自己幹什麼?”

馮七垂下眼眸。

“我想……把他送回192號星去。送到三姐身邊,讓他在三姐膝下長大。就告訴三姐,這是我的孩子便可。讓他替我,承繼馮氏香火。”

他俯下身,拍拍那睡得香甜的嬰兒。“我還給他起了名字……”

“重七。他的名字,叫馮重七。”

馮重七。

代替馮七,重新活一回。

司法部的副部長把自己所在書房裡一直沒有出來。

他和妻子感情淡薄,早已不同房很多年。他的妻子忙於應酬,在第二天一早便出了門。而被副部長交代過不要打擾他的女傭恰好換班,輪班的女傭以為副部長夫婦一同外出了。就在這樣的誤會之下,直到一月六日,副部長的秘書致電宅邸,表示副部長今天應該參加一個酒宴,而他從昨天起便聯繫不上他了。到這時,人們才驚訝察覺到,他們已經有快三天沒看到副部長了。

他的妻子最終報了警。

員警詢問之後,發現人們最後一次見到副部長時,他進入了書房。而書房的門至今還是鎖著的。

員警要求夫人打開那書房的門,卻被告知,整個宅邸上下,連夫人都沒有打開那道門的許可權。沒辦法之下,警官們只好暴力破門而入。

杯中的紅茶,書桌上敞開的卷宗,沒又關閉的智腦……所有的線索都顯示副部長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可他在哪呢?

在探測儀的幫助下,員警終於,發現了櫃子後的隱秘電梯。

他們找到了副部長。

一同下到地下室的夫人,尖叫著暈了過去。

幾個員警中,年輕一些的,也扶著牆壁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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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8 21:49:30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邵棠其實沒殺副部長,至少沒當場殺死。

邵棠卸了他的五肢,把他削成了人彘,剛好塞進那爐子。一直到邵棠走進電梯,都能聽見他的慘嚎。

他是在爐子裡流光了血才死的。

地上的血已經凝固,整個地板都變成暗紅色。在床頭靠著的那面牆上,用副部長的血寫著這樣一句話——

所有的帳,都會最終清算。

經過縝密的偵查,兇手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看看牆角上架著的攝像頭,再看看那台智腦,警官們打開智腦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然而在看過智腦中的內容後,幾個警官面面相覷。

“上報吧。”為首的那個面無表情的道。

事情一層層上報給那些該知道的人。上面很快就下達了命令,這樣的醜聞,當然要壓下來。

然而,正當相關部門想低調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卻有大批的記者蜂擁而至。記者們都是收到了匿名者發的郵件,郵件中附的視頻太過駭人。沒人敢相信,貧寒出身,一貫以公正無私和親民形象示人的司法部副部長竟然是個喪心病狂的戀童癖、強姦犯和殺人犯!

面對這樣聳人聽聞的事實,身為政府喉舌的《聯邦時事》、《奧加新聞》等幾大媒體都選擇了沉默。然而奧加聯邦素來鼓吹新聞自由,除了這些官方背景的媒體之外,還有數不清的私家媒體。

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

且,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星網上散播了那些視頻,一時間民眾大嘩。

政府的新聞發言人在講臺上激烈的表示,像這樣殘忍暴虐、有典型反社會人格的殺人兇手、暴徒,必須繩之以法,才是對社會秩序、對百姓安危的負責!

下面的記者噓聲一片……不知道是那個記者引頭把錄音筆丟了出去,緊跟著,各種大小型號的錄音筆、錄音器雨點般砸向講臺。新聞發言人頂著被砸青的額頭,狼狽又惱火的竄回後臺。

普通老百姓還沒有將這件驚天大案和醜聞與前段時間鋪天蓋地的銷金窟大案聯繫在一起,但是之間的聯繫,卻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上校“啪”的一聲關上螢幕,面無表情的問:“你們怎麼看?”

房間中坐著的是藍鯊案的專案組。

劉雲冷靜的說:“是同一個人。”

“毫無疑問,我們要找的那個人,他……”他說,“不,應該說是‘她’,就在自由星系。”

上校挑眉:“她?”

劉雲沒有吭聲,坐在他旁邊的另一位警探解釋道:“她連他的性器官都切下來了,這是典型的受害女性對施暴者的性憎恨。”

上校有些不悅的看了看劉雲。

然而劉雲沒有理會他。他陷入沉思,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這麼說起來,她的動機就很明確了——復仇。要麼是她自己,不、不,她這麼強,不會是她自己!一定是她的女性親人或朋友或有關聯的人,淪陷到銷金窟裡。所以最開始的復仇就是從銷金窟開始,然後……她獲得了更多的資訊,於是她的怒火開始蔓延,燒到了那些與藍鯊幫有牽扯的政府官員身上。從熱武器,到冷兵器,到虐殺,她愈來愈暴烈……那些女孩……那些小女孩,都是藍鯊幫通過銷金窟提供給副部長的對嗎?”

他逼視著上校。上校有些狼狽的移開目光,默認了這一點。

“很好,”劉雲說,“起碼我們找到了切入點。”

他公事公辦,對事情本身毫不作置評。

克拉克·史密雷因為資歷最淺,坐在最後面,他默默的看著坐在第一排的冷漠的黃裔男人,翻動著手中資料,一幅幅照片,副部長死時的慘狀……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雷,你面色不太好,不舒服嗎?”梵克雅貝先生放下平板終端,從一堆科技資料裡抬頭。

他扭頭看了看電視螢幕,厭惡的說:“這個傢伙,真是……把衣冠禽獸這個詞詮釋得淋漓盡致啊!這樣的人,怎麼就能爬上那樣的高位呢?要是政府裡全是這樣的人,那這個聯邦也沒救了……雷,雷?”

雷諾被他喚醒,勉強應道:“是吧,我覺得也是。”便起身離開起居室。

他回到自己房間,從吧台抽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今天做什麼了?

殺人。

誰?

你最好不要知道。

可能會連累到你……我們最好……分手吧……

雷諾·梵克雅貝給自己滿上,又幹了一杯。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

強烈的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

槐和他卻正好相反。

他不需要去看那些流於表面的報導。他拿到的是第一手的資料。看著那些令很多人嘔吐的血腥照片,他卻嘴角含笑,像是在欣賞美麗的藝術品……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啊。

“少爺,這樣真的好麼?”老管家站在他身後,有些譴責的看著他一手帶大的少爺。“老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什麼什麼,只要你不說,老頭子怎麼會知道!”看著老管家譴責的目光,安家的槐少爺只好退一步,“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儘量避開我們的人,行了吧!”

來吧,邵棠,讓我看你……怎麼把老頭子們的世界攪亂……

時間飛快的就到了四月。

這期間,馮七帶著重七,從邵棠的宅子裡搬入了自己新購置的房子中。

他已經成名,掙了很多錢。他本是要把這些錢都交給邵棠的,但邵棠卻和他長談了一次。那之後,馮七便購置了自己的房產,也把自己的身份資訊,從夏椞的名下獨立了出來。

阿璞侵入了政府的資料庫,從入境那時開始,悄然抹去了馮七和邵棠之間的一切聯繫。

這是邵棠,在防患於未然。

她不後悔自己做的事,但也不願牽連別人。馮七已經在這裡紮根,他能有現在的生活,著實不易。邵棠不希望自己做的事毀了他的努力。

只是雷諾不肯分手。

他新年假期結束前,來找過她。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狠狠的親她。親得她嘴唇都疼了。

可她明白他的意思。

看著他沉默卻執著的眼,邵棠心疼極了。她終於也不再提分手的事了。且這樣,走一步算一步吧……

阿璞透過攝像頭,看著房間裡忙忙碌碌的人們。

“媽的,所有痕跡都沒了,周邊所有的攝像頭,全部是當機狀態!”

這三個月,光是首都星圈就有七名官員死在自己家中。這些權貴們的豪宅,在事發的當時,仿佛安保系統完全不存在一樣。甚至連宅子周圍的公共系統的攝像頭,也都在同一時間當機,沒有拍到一點線索。

銷金窟的情況也是如此,三個分店的記錄資料被抹消得完全無法恢復。

“她不是一個人!她有個厲害的駭客!可以肯定,這至少是兩個人協同作案!”

阿璞嘿然一聲,離開了這裡。

花溪號上,他向邵棠邀功:“該改的資訊我都改好了,不能改的都抹消了,保證他們什麼都查不到。”

“那就好,”邵棠說,“最重要的是,別牽扯到馮七和雷諾。”

阿璞離開得太早,以至於他沒有看到,專案組的組長劉雲在聽到同事的彙報後,一直死死的盯著牆角的攝像頭。倘若阿璞稍晚些離開,就有幸和這個男人目光對視了。

劉雲盯了攝像頭一陣,起身到走廊叫住了一名辦事員,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

半個小時後,專案組只留了一小部分人在這個房間裡,其餘大部分的人都轉移到一間沒有攝像頭,隔斷了網路信號,智腦完全不能與外界聯網的房間。

“我懷疑我們被監視著,如果……她真的擁有一位高超的駭客的話。”劉雲說,“從現在開始,這個案子要全部脫離網路和監控。所有資訊使用紙質檔傳遞,案件相關人物,全部使用新的代號……”

他轉過身,盯著牆上的螢幕半晌,拿起觸屏筆,寫下了“復仇者”這個代號。

隨著越來越多的高層的死亡,恐慌的情緒開始在知情者之間蔓延。當上層的大人物們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復仇,而是有人刻意的在毀滅一條利益鏈,一層關係網,他們感到出離憤怒。

這已無關個人恩怨。

復仇者,這是在與整個利益集團作對。

一條又一條的命令發佈下去。巨額的資金被撥給了專案組,各種人力、物力都向專案組傾斜。這是劉雲從業幾十年,手中權力最大的一次。

國家暴力機器,開始轟然運轉,一切敢於正面抵抗的力量,都終將被碾碎。

很多人都這樣相信。

隨著時間的推移,六月,在又一位議員暴斃之後,劉雲所領導的專案組接收到了最新的指令。

“格殺勿論?”克拉克·史密雷睜大了雙眼。

他的同事們和他是差不多的感受。

就連冷漠的劉雲,都沉默了許久,才在紙質的命令狀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表示已接收。

前來傳達命令的警員向他敬了個禮,帶著簽收的文件回去覆命。

辦公室裡一陣壓抑的沉默。不知是誰掏出一包煙,男人們一個傳一個,每個人都拿了一支。

劉雲也拿了一支,點上,吸了一口。

他掃了一眼小組成員陰沉的面孔,離開了房間。

他走後,克拉克終於罵了一句。

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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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劉雲去了案件最早發生的畢克松華星系。

“這樣的真的好嗎?”克拉克看著他的眼睛,“對受害女性使用吐真劑,真的合適嗎?”

“如果你無法接受,可以申請退出專案組。”劉雲冷冷的說,推門進去。

克拉克咬了咬牙,跟了進去。

封閉的房間,中間的躺椅上,漂亮的女人眼睛半睜半閉,目光渙散。

劉雲沖審訊師點了點頭。審訊師坐在女人身邊,溫柔的問:“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哪裡?”女人有些懵懂似的回答。

“這裡,是銷金窟。”

“銷……金窟……”女人美麗的臉突然變得猙獰,“銷金窟……”

克拉克別過頭去。

“別怕,你馬上就要得救了……你看,她來了……”審訊室慢慢的誘導。“她來救你了……”

女人的神情忽然放鬆下來,竟然微微露出了笑容:“啊……他來了……”

“她長什麼樣子?”

“他……很高……強壯……很……英俊……”

英俊?劉雲和克拉克對視一眼。劉雲寫了紙條給審訊師。

審訊室問:“他是一個英俊的男人?是嗎?”

“嗯……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英俊又強壯的男人……”

“他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他只有一個人嗎?太危險了啊。有沒有同伴幫他?”

“……有。”

“那太好了。他的同伴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他怎麼稱呼那個人?”

“他叫她……老闆……”

“她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沒有看到……”

……

在對幾十名女性使用了吐真劑後,專案組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就是她,”克拉克遞過去一份帶有照片的紙檔,照片裡的女孩青春甜美。“梅瑞·貝恩斯。”

梅瑞很快也躺到了那躺椅上。

“所以,他的名字是……?”

“椞,夏椞。”她說著,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仿佛提起的是初戀的情人。

這女孩生得秀氣,模樣特別顯小,看起來簡直像高中生。想到她在銷金窟可能遇到的遭遇,克拉克終於不忍再聽下去,扭身去走廊裡抽煙。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劉雲才從審訊室裡出來。

克拉克已經抽了一地的煙頭,抬頭問:“怎麼樣?”

劉雲的眼中有光芒閃動。

“夏椞,邵棠,粉紅色小花圖案的飛船。”他說。“一切,都是從一顆廢棄的礦產星開始的。”

───────────────

在遙遠的另一個位面,卡蘭德處理完聯姻之事,便返回了聯邦聯軍東線第十軍團。

同僚們聽聞他訂婚的消息,紛紛來道賀。以西莫洛尼為首的隨侍們別提臉色多臭了,一點也沒有為他家少將高興的意思。

反倒是卡蘭德一派淡然。

“我不在時戰況如何?”他問。

“還那樣,戰線一直在往前推進。蟲族一直在收縮。”

卡蘭德解扣子的手就頓了頓。“待會把戰報給我。”

聯邦的政客們在後方一直鼓吹前線的勝利,大力推動軍隊將戰線拉開。畢竟以這些年的戰況來看,蟲族確實是在節節敗退。沒有哪個有抱負的政客不夢想著在自己任上結束這場人蟲大戰,名留青史的。

然而對真正身在前線的軍人來說,卻並不是這樣的感覺。

“蟲族,收縮得太快……總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在艦船上形似酒吧的高級軍官休息室裡,卡蘭德的一位同僚這樣說。

卡蘭德晃晃酒杯:“看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卡蘭德少將,你也……?”

卡蘭德微微點頭,沒有多說。

他是因混血激發出返祖血脈的亞彌金人。這種血脈,並不僅僅是令他的身體更強壯,還令他擁有了普通亞彌金人所沒有對危險的直覺。據說亞彌金的祖先,可以精准的預知危險的道來。可惜這種能力,在一代代繁衍中漸漸消失,只偶爾才會在返祖血脈出現。

卡蘭德,就是那個幸運兒。

大約是是一年多前,他就有一種奇妙的不安之感。像是……有什麼巨大的危險就要降臨……

因此,在家族提出讓他和瑪麗貝萊斯聯姻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他需要更強的力量——更龐大的艦隊,更多的戰艦,更先進的機甲。可即便如此,心中的危機感依然愈來愈強烈。

他放下酒杯,走到舷窗邊。透過數不清的戰艦,可以看到外面的星辰璀璨。仿佛近得伸手可摘的絢爛星雲,在幾萬光年之外的距離。宇宙到底有多大,有多少種族,又怎麼會有蟲族這樣不符合生物學定理的奇特種族,幾乎便要打破裔種間的平衡。沒有人能說得清。

他凝視著那星雲,總覺得在遙遠的宇宙深處,有什麼毛骨悚然的,令人背脊發涼的事情,正在悄然發生。

……

數月後,第十軍團在霓光星系打了一場硬仗,這一次面對的蟲族雖然少有高級別的強者,卻苦於數量眾多。十軍團雖取勝,卻消耗甚巨。留下清掃部隊打掃戰場,第十軍團開始了補給返航。

機甲部隊歸艦,戰士們都疲勞不堪,紛紛脫離機甲。他們現在最想做的是洗個熱水澡然後睡一覺。
有人抬頭,愕然道:“總長?總長怎麼……”

卡蘭德沒有脫離機甲,他人就在機甲裡,閉緊雙目。

那困擾他很久的危機感終於到達了要爆發的臨界點。

他睜開眼,斷然下達了指令:“半小時休整時間,全員戒備!”

戰士們愕然。但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氣氛,變得沉重。接收到這命令的人都行色匆匆。

卡蘭德接通了旗艦的通訊。

“卡蘭德少將?辛苦了!做的很好。”第十軍團的總司令,艾德蒙上將出現在螢幕中。

“上將!我請求,進入全員戒備狀態!”卡蘭德簡潔說明意圖。

艾德蒙上將聞言愕然,他的艦隊才剛剛經歷一場鏖戰。但阿瑞斯·溫·卡蘭德少將,這有這將星之稱的年輕少將,絕不會信口開河。他的目光犀利起來:“少將,請說明原因。”

“我是亞彌金返祖血脈!我有預感,前方,有極大的危險在等待我們。”卡蘭德盯著長官的眼睛。

軍團的總指揮官並沒有把這話當成笑話。宇宙中的種族多不勝數,便是聯邦中的,也有一些種族擁有其特異的能力。歷史中更是記載著古代甚至還曾出現過能控制空間和時間的種族。關於亞彌金族的返祖血脈所擁有的能力他並不瞭解。但這不妨礙他作為一個合格的前線指揮官該做的決策。

全艦隊都接到通告,休整半小時後立刻進入全員戒備狀態。

遺憾的是,他們連半小時的時間都沒有。

探測器的警報聲嘶力竭的響著。所有戰艦艦橋上的人都呆呆的看著監控畫面。

在漆黑的宇宙裡,出現了巨大如堡壘,看起來像……皮囊的東西。那東西……那東西是一隻蟲族!它是怎麼出現在那裡的,那裡……可是“後方”!

很快,聯軍的軍人們就知道那“皮囊”是怎麼出現的了。

它憑空出現!

隨著探測器發出能量場和空間異動的警報時,又有一隻“皮囊”出現在先前那只的“附近”。接下來是第三隻和第四隻……

那些“皮囊”張開了大大的口子……

“我的天……”艦橋上,有人無意識的說。

鋪天蓋地,密集如煙的蟲族,從那“皮囊”的口子裡蜂擁而出!原本空曠的星域,竟然變得如同擁擠的空港。恒星的照耀下,那些帶著鐮刀的節肢、那些有著烏亮光澤的巨螯……密集得數不清的都是戰力爆表的中高級蟲族。

所有看到這畫面的人都面無血色。

“上、上將!”副官無意識的叫道。

他甚至想問,他們是不是該撤退。可他轉瞬間便明白了,他們沒有退路!

蟲族,已經掌握了空間躍遷的能力!剛結束的那一場大戰,數不清的低級蟲族,此時看來,明明白白就是來消耗他們的炮灰!真正的主力通過空間躍遷攔在了“後方”!

退?往哪裡退?哪裡還有前線?哪裡還有後方?

蟲族所到之地,皆是戰場!

蟲族這些年的收縮,原來……不過是韜光養晦!

副官突然揪心的想到,那麼,真正的大後方呢?他們這些前線戰士浴血奮戰所守護的聯邦,他們的妻子兒女所在的安慰的“後方”!那裡,是否也出現了這樣巨大的囊蟲?

副官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艾德蒙上將頭髮斑白,他身經百戰,是真正的名將。但以星際人類的壽命來說,他也是一位老人了。雖然如此,他卻一直以為,他還可以繼續在前線的戰場征戰很多年。他知道,他遲早要歸為星塵。這是每個名將的宿命。

他只是沒想到,他歸為星塵的時刻,到來得比他預想的早了太多。

這位元名將深邃的眼睛盯著螢幕中的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蟲族,在艦橋上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時,沉靜的吐出一個字——戰!

最先脫離戰艦悍勇無畏的迎擊蟲族的,是來自亞彌金共和國的阿瑞斯·溫·卡蘭德少將總領的機甲軍團。

從遙遠的宇宙空間望去,仿佛一縷輕煙撲向了黑色的大山。

隱藏在深處王蟲發出了人類聽不到的嘯聲。蟲族張開了它們的鐮刀、巨螯,伸出它們銳利的口器,向著那些悍不畏死的人類,撲了過去。

相遇,相撞!

迸射出無數的火花,仿佛新年夜晚的煙火……驟明乍滅……

血色的戰歌在寂靜無聲的宇宙中奏響。

聯邦曆3078年,囊蟲出現在人類的視野中,蟲族掌握了空間躍遷的能力。

聯邦聯軍東線第十軍團最早與囊蟲遭遇。

數量懸殊。

第十軍團,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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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宇宙曆3078年,與聯軍第十軍團遭遇蟲族伏擊僅僅相隔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囊蟲出現在了聯邦各個星系。大如堡壘的囊蟲張開巨口,鋪天蓋地的蟲族撲向了富饒文明的星球……

絲塔茜出身於一個二級文明星,家境小康。在許多人眼裡,這已經是不錯的生活。但這個獨立好強的姑娘從小嚮往富饒先進的一級文明星,通過少女時代的不懈努力,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戰神星的范卡拉大學。這是亞彌金共和國排得上號的一流大學。她成績優異,同時拿到多項卡蘭德家族基金和庭笙基金提供的獎學金,不僅可以付清昂貴的學費,還足以支付在戰神星的生活費,使她可以專注于學業,不必為了學費和生活費打工奔波。畢業後,更是找到了稱心的工作,在戰神星安家置業,準備在這裡紮根。

現在,她事業上算是小有成就,也到了一定的年紀。在家人的催促下,開始考慮婚姻大事。

她今天,是來相親的。

對方是註冊會計師,相貌不差,品味也高。兩個人年紀、學歷、收入都差不多,交流起來發現興趣愛好竟然也頗為相投。看得出來,對方是很滿意她的。當然,她也滿意對方的。

只有唯一的一點點遺憾……始終覺得會計師……略斯文了點……

畢竟,出生在卡蘭德家族領地下的女人,誰在少女時代沒有過白衣夢啊!

就在兩人的交流漸入佳境的時候……遮天蔽日的蟲族自天而降!

如同噩夢一般,死亡就這樣降臨!

隔著咖啡店的玻璃看著蟲族從天而降將街上的行人撲倒啃食,血肉四濺,絲塔茜一時間懵掉了!

長著甲殼和複眼的蟲族忽然撲過來,撞碎了玻璃窗!沖進了咖啡店!

絲塔茜尖叫著,被反應過來了的會計師推進了吧台裡按在地上。斯文的會計師自己卻轉過身,搶到一把金屬椅子,高高舉起,大吼著朝那只蟲族沖去!

年少時有過白衣夢的,又豈止女人!

絲塔茜含著淚發著抖,縮在吧台下。她不明白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但她明白了,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會計師……是個真男人!如果能活下去,如果,能活下去,她……她一定毫不猶豫的嫁給他!

但這場相親註定了沒有結果。

砰的一聲,會計師便被甩到牆壁上,重重摔落在吧台裡。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是個漂亮姑娘。漂亮,知性,獨立,符合他理想配偶的一切條件!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女人。

可現在,她是那麼恐懼……

他……必須遠離她……

會計師的肋骨和腿骨都斷了,他咬著牙強撐著向吧台外面爬……

絲塔茜讀懂了他的意圖……她拼命捂住嘴!

她眼睜睜的看著,會計師才爬出吧台,便有尖銳細長的管子刺入了他的頭顱!蟲族通過細長的口器吸食著男人的腦髓。會計師兩眼漸漸翻白,渾身抽搐……

絲塔茜眼淚滾滾而下!

模糊的視野中,看到會計師還在抖動的手邊不遠處,就是她精緻的真皮手包。

絲塔茜發著抖,流著淚,向那裡爬去。那位置離那只太近,近到她能看到她能看到它長滿刺毛的節肢。她發著抖,勾了幾次,才勾到了包包的帶子,將手包拉到了自己的手邊。

包裡,有一支便於隨身攜帶的微型冷光槍。

亞彌金共和國從不禁武。人民可以合法持有武器。在隨身的包裡、私家車中放置武器,是很尋常的事情。

戰神星的治安非常好,絲塔茜自買了這支槍,還從沒用過。

她嘴唇發抖,撥開了安全栓……

“嘿!臭蟲!”

正吸食腦髓的蟲族聞聲,轉動複眼,看到一個人類的女性舉著一把槍對著它……

那女人纖細柔弱,害怕得渾身發抖,卻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亞彌金族在聯邦中的口碑不算太好。一方面是由於亞彌金男人荷爾蒙分泌過盛,熱衷於在聯邦各處揮灑精液造成的。另一方面則是由於這個民族太過好戰,一言不合就槍炮相向。凡事都喜歡用武力解決,態度一貫囂張霸道。

因此雖然同為聯邦成員,亞彌金人在其他聯邦成員心目中的形象可真不怎麼樣。還被起了諸如“莽夫”、“好戰分子”、“鬥雞”之類的綽號。

亞彌金人對這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綽號自然是嗤之以鼻。他們自稱是——戰鬥種族。

自人蟲開戰以後,聯邦各成員國不得不摒棄前嫌,團結一致,組成了聯邦聯軍以抗蟲族。當好戰分子的亞彌金人從“討厭的鄰居”搖身一變,成為必須倚靠的“戰友”時,諸邦國成員才不得不承認,不管再怎麼令人討厭,在戰場上,亞彌金人的的確確是能令人放心將後背託付的戰友。

戰鬥種族,名不虛傳。

在經歷了最初的措手不及,震驚、慌亂和恐懼後,戰鬥種族的男人們開始反擊!

有人從房宅中、私家車裡甚至是公事包裡取出武器。而那些沒有武器的人,則是抓到什麼算什麼。
男人們怒吼著,向蟲族展示著戰鬥種族的熱血和堅韌不屈。少量擁有強壯體質的女性,也是抓住手邊最近的最像武器的東西,投入戰鬥!而那些柔弱的女性,許多在經歷了最初的混亂恐懼冷靜下來後,也都抖抖索索的摸出皮包裡防身用的微型武器……

地上,到處都有鮮紅的血噴濺入目,到處都有殘肢碎肉亂飛。

空中,會飛的蟲族橫衝直撞。它們掀翻車頂,咬住車裡面的人類,將他們甩下高空!蜂狀的蟲族才飛上天,張開口器,準備對著地面上密集的人群噴灑高腐蝕的毒液時,便被紅了眼睛的計程車司機開著飛車撞翻。那司機大叔雙目通紅,儘管車身已經破爛不堪,卻仍咬牙沖向一隻扒在大樓上的大型蟲族!

那蟲振翅,翅硬如鐵,將破爛的計程車掃到旁邊的大樓上,“轟”的一聲炸成一團火球!

縱然亞彌金人強悍無謂,星球表面的畢竟多是平民。生命從英勇盛放到黯然凋謝,不過是瞬間的事。

這是種族對種族的屠殺。

對身在修羅場的人們來說,這場屠殺仿佛延續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可它實際上只有二十多分鐘。

無數的光束自天空激射而下,一束束擊穿蟲族的身體或腦殼!

無論是蟲族還是平民,動作都停滯了一瞬,仰頭望去。

陽光下,數不清的機甲從天而降,鋒利的機甲刀、幽幽的戰斧和卡蘭德家族的家徽共同閃耀著光輝!

更高的空中,戰機尖銳的呼嘯著。以令人暈眩的速度與會飛的蟲族追逐激戰!

巨大的戰艦一艘艘破開雲層,顯露出他們偉岸的身姿。艦身的甲板通道全部張開,還有戰機和機甲源源不絕的從裡面飛出……

凝滯了一瞬後,地面爆發出了激動的歡呼聲。

貴族世家,千年來都享受著特權,卻也同時擔負著守衛土地、保衛族裔的責任!

戰神星,月神星和愛神星,是卡蘭德家族的將星阿瑞斯·溫·卡蘭德的直轄領地!是他的大本營!

晬天艦隊,第一次投入實戰,便是面對蟲族的大規模入侵!

蟲族亦有一定的智商,分辨得出誰是更強大的敵人,紛紛棄了嘴下的平民,亮出它們的鐮刀、尖牙,超真正的軍人撲去!

白衣,悍然無畏!

屠殺,終於變成了戰鬥。這場戰鬥,持續了十幾個小時,以蟲族敗退告終。

還活著的蟲族收縮回囊蟲腹中,那囊蟲張著巨口便開始振腹。戰艦早試著想擊殺囊蟲,奈何那巨蟲有扭曲空間的能力,無論是光炮還是炸彈,都在接觸囊蟲的本體之前,就因空間的扭曲和力場的異動先爆炸了。

艦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囊蟲帶著它的同胞們通過空間躍遷逃遁而去。

“該死!”瓦萊·卡蘭德恨聲道!

晬天的主人阿瑞斯·溫·卡蘭德不在的時候,他的二弟瓦萊·卡蘭德代他掌管艦隊。

“當務之急,是地面的救助和清掃工作。以及,”圓臉的馬修沉聲道,“搞清狀況。”

菲斯·馬修的本職工作是後勤總長,但作為阿瑞斯·溫·卡蘭德的頭號心腹,他的話語權猶在阿瑞斯的諸堂弟之上。作為文職,他在戰鬥中絕不會干涉武職人員的判斷和決策。然而當戰鬥結束,他卻要站出來主持大局。

地面狀況雖然慘烈,卻並不會擾亂這個圓臉龐男人的心神。他真正的擔憂的卻是:“為什麼蟲族會出現在後方,前線,是什麼狀況?”

少將,又是什麼狀況?

……

霓光星系。

一顆並不宜居的行星上,風烈如刀,成年人拳頭大的石塊,都被吹得在地上跳躍滾動。

有寂滅的火山,圓圓的火山口對著天空敞開,陽光直射而下,進入山腹。這山腹太深,本來刺目的光,觸到洞底的時候,已經柔和了起來。

溫柔的將地上損毀嚴重的黑色機甲籠罩。

卡蘭德坐在地上。他身旁不遠,是一隻體積小巧的蟲族。這是從未見過的新品種。在戰鬥中悄悄的攀附在機甲上。分泌出高腐蝕的毒藥在機甲上悄然腐蝕出一個小小的洞,好將它那如蠍子一般生有尾刺的長長的尾巴伸進機甲中去。

卡蘭德那時正在激戰。

他親眼看著艦隊的覆亡,深知大勢已去,卻仍然和戰友們一起戰至最後。

他擁有交易器的空間,隨時可以躲進去逃命。

可戰友們卻不行。

因此,只要還有一人在,他就絕不會背棄戰友獨自逃生!

卻不曾想,蟲族韜光養晦這許多年,培植出的新品種,並不只有囊蟲……

他看了眼地上的蟲屍,那細長的尾已被他扯斷。可他的肩頭,卻也被尾針蟄刺。

他扯掉戰鬥服,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那裡以被蟄處為中心,皮膚已經泛起幽藍的水泡,看起來猙獰又噁心。

他苦笑了起來。

那不是毒。

是寄生。

基因寄生。

耳邊,交易器的警報聲瘋叫:

【宿主遭遇基因污染,請立刻剝離交易器,指定繼承者!】

【宿主遭遇基因污染,請立刻剝離交易器,指定繼承者!】

【宿主遭遇基因污染,請立刻剝離交易器,指定繼承者!】

【十分鐘後,交易器將強行剝離!】

【十分鐘後,交易器將強行剝離!】

【十分鐘後,交易器將強行剝離!】

卡蘭德最後試了一次,確認他真的是再也進不去交易器的空間了。他最後的保命手段,已經失效。
他閉上眼,仰頭靠著自己的機甲。

頭頂陽光忽然遮蔽。

他睜眼抬頭。

上百蟲族,追著這個殺了它們無數同胞的強悍男人而來!

卡蘭德微微一笑,自腰間摸出了電漿手雷。

那是,聯邦軍人最英勇的最後手段!最熱的熱血!最至高無上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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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鬧鐘滴滴滴滴響。

雷諾按啞了鬧鐘,揉揉眼,翻身坐起。年輕的身體肩背寬闊,肌肉緊致結實。作為校級軍官,他的寢室裡就配有單獨的衛生間和淋浴設備,不需要和低級士官們一起去擠公共浴室。發燙的水衝擊著皮膚,水珠彈射飛濺,順著結實的腹肌,淌過人魚線……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清晨便免不了劍拔弩張。

雷諾低頭瞥了一眼,抬頭迎著微燙的水抹了把臉。

邵棠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他知道椞和馮七去了畢克松華,卻不知道邵棠此時身在何處。

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她說。

自那之後,她不再告知他她的行蹤。

可這樣,和分手,又有什麼區別……

穿戴整齊,雷諾離開寢室,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還在電梯裡,耳麥就接通了內線:“梵克雅貝少校,請立刻到一號會議室報導,少將在那裡等你。”

雷諾微怔,回復道:“好的,收到。這就過去。”

邁開步子趕到一號會議室,推開門,雷諾瞳孔微縮。

坐在會議桌旁的,除了嚴克裡少將,還有一位上校。那人的身後,還站著四個荷槍實彈的士兵。那些人盯著他的目光,明顯帶著戒備。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制服不但和他不一樣,左臂上還有軍章。

憲兵隊!

雷諾不動聲色的敬禮:“少將。”

嚴克裡少將回禮,“請坐,少校。”

“這位是憲兵隊的岡瑟上校。”他介紹,臉色不太好看。

雷諾的目光轉向岡瑟上校。岡瑟盯著他,不冷不熱的說:“梵克雅貝少校,在進入正題之前,請先回答我,你和這個人的關係。”

他說著,從手邊的資料夾裡抽出一張照片推了過去。

雷諾盯著那照片看了一會兒,抬眸,目光銳利。“我很想知道,為什麼您的手裡會有……我女朋友的照片?”

“這麼說,你承認了你和這個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岡瑟上校冷冷的說。

雷諾坦然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很多人都知道,我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岡瑟盯了他一會兒,以公式化的口吻漠然道:“雷諾·梵克雅貝,你涉嫌多位聯邦官員的謀殺案,我要將你暫時扣押配合調查,這是逮捕令。”

他抽出一張紙遞給嚴克裡少將,後者臉色難看的在上面簽了字。

“麻煩你配合,不要做無謂的反抗。”岡瑟說。他身後的憲兵都握緊槍柄。

雷諾盯著他們,緩緩站起身,舉起雙手。任由憲兵上去繳了他的槍,給他戴上了電磁手銬……

同一時間,聯邦科學院,幾個身穿黑西服的男人闖進了機甲研究所的測試場,出示了國安部的證件:“菲比·馮女士,有一起謀殺案需要你協助調查,請跟我們走一趟!”

菲比摘下護目鏡,愕然望著他們……

雲澤星梵克雅貝集團的辦公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凍結,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集團的資金流動沒有任何問題!”梵克雅貝夫人的聲音略顯高亢。今天一早,她就被通知,集團名下的所有資產突然被凍結。她已經打了一圈的電話,動用了好幾處重要的人脈,依然沒有弄清情況。她揉著太陽穴,覺得腦門發疼,思忖著自家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原本幹練的秘書驚慌失措,卻攔不住一群黑西服沖了進來。

中央情報局的證件在梵克雅貝夫人眼前晃了晃。“梵克雅貝夫人,有一起謀殺案需要你協助調查,請跟我們走一趟!”

梵克雅貝夫人震驚的看著他們……

同樣被強制帶走的,還有在自家的實驗室中埋頭實驗的梵克雅貝先生。

國安部和中情局分別派出了一位級別較高的官員去了修斯瓦的安家大宅。他們可不是來逮捕槐的,他們僅僅是來問詢一下而已。

卻連安家槐少的後腳跟都沒見著,從頭至尾接待他們的,只有一位面色冷峻的老管家。他只是安家的下人,可這位老人,就是議員見了也會滿面笑容的點頭哈腰。國安部和中情局的兩個精英一邊心中問候了安家十八代祖宗,一邊禮貌恭敬的將預先準備的資料給老管家過目。

老管家對照片中的女人只給出了一句話:“邵棠。還沒睡。”

對安家的槐少來說,女人只分為兩種——他睡過的,和他還沒睡過的。

兩位聯邦機構精英各騎著一匹太空草泥馬飛出了安家大宅……

幾個小時後,一位年輕的軍官沖進了馮議員的辦公室。

“爸爸!”他臉色非常難看,卻看看辦公室的那些人。

馮議員擺擺手,工作人員魚貫退出,還給這父子倆關上了門。

“菲比怎麼回事?”湛臉色鐵青的問。

他剛剛得到的消息,他的妻子菲比被國安部的人帶走了。這麼大的事,他不相信他的議員父親會不知道!

馮議員看著他的兒子,淡淡的道:“沒什麼,協助調查而已。”

湛不依不饒:“菲比每天不是在實驗室做實驗就是在家帶寶寶,有什麼案子需要她協助調查?”

馮議員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有必要讓自己的兒子也接觸一些更深層的東西了。

“最近大半年,多位高級官員連續遇害,你知道嗎?”

“那跟菲比有什麼關係?”湛大聲質問。他當然聽說過那些事,死掉人級別都非常高,政府想捂也捂不住,大家私下裡都在談論。

“兇手是一個……叫邵棠的女人。”馮議員淡然道。

湛突然啞了,半晌,才不敢置信的重複:“邵棠?”

“對,就是你舅兄的女朋友。梵克雅貝一家,”議員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惹上大麻煩了。就連我,也保不住他們。湛,你最好想清楚……”

湛還沉浸在震驚中,聞言一時沒轉過味來:“想清楚……什麼?”

“想清楚,怎麼跟梵克雅貝一家……劃清界限。”馮議員的聲音中透著冷漠,再不是飯桌上那個曾與雷諾談笑風生、和藹可親的長輩。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利益得失。

湛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冷冷的道:“我不懂您的意思。菲比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梵克雅貝先生與夫人,是我岳父岳母。雷諾不僅是我舅兄,也是我的朋友。我與他們……從來都是站在一起,沒有所謂的界限可以劃清。”

馮議員看著他的眼神,透出了深深的失望。他冷淡的說:“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姓馮,今天,你也在逮捕名單中。”

“既然這樣,”湛戴好軍帽,起身,“那我應該去投案自首,畢竟,我和邵棠也算是熟人。”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再沒理會身後失望的父親……

在路上,他接到了自己的母親馮夫人的電話。

“湛。”

“媽媽!”

“我都知道了……”

“嗯。”

“你現在……?”

“我打算去投案。”

電話那頭,馮夫人沉默了許久,緩緩道:“去吧……”

她說:“到菲比身邊去吧,你孩子的媽媽需要你。”

聞言,湛眼眶微紅:“她一直說,能遇到您這樣的婆婆,非常幸運……”

馮夫人沉默許久,只“呵……”了一聲……

掛斷電話,這位元貴婦坐在沙發裡許久未動。

在這種時候,兒子選擇和他的妻子在一起,丈夫感到深深的失望。他一直遺憾兒子不夠像他,太單純,太天真。他首先算計的,永遠都是利益。

可她,為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

雷諾坐在昏暗的審訊室裡,軍人體魄,挺拔如松。

事實上,他已經在這張椅子上坐了四十八小時沒有睡過覺。桌上有特製的刺目的燈照著他,細看他的面頰,可以看出他皮膚的蒼白和眼下的青黑。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關於邵棠,他一分也沒有吐口。他只承認邵棠是他的女朋友。

而他們想要他做的事,他絕無可能答應!

他太疲倦,頭昏沉沉的。

審訊室的門忽然打開,有男人邁著鏗鏘有力的腳步走進來。在檯燈的強光下,他只能看見他黑色的皮鞋和西褲。

那人忽然伸手將檯燈熄滅,審訊室裡亮起了柔和的燈光。

雷諾這才看清他的樣子,高大的黃裔中年男人,眉間有川字文,鬢邊的黑髮中夾雜著幾絲銀白的髮絲。

他的眸子很冷,像是不帶感情。可他說出的話,卻充滿了溫情的蠱惑:“我知道,你愛著這姑娘。可是我們每個人,最重要的是,首先應該是親人……她還不是你的妻子,算不得親人。你真正的親人,應該是這些人……”

劉雲身後的牆壁亮了起來,螢幕被分成幾格,一格一格的出現了畫面。

他的爸爸、媽媽……菲比!甚至還有湛!

雷諾的目光陡然銳利得像要割破這男人的皮膚!

“我很欣賞你,少校。我說真的。”劉雲在他對面坐下,隨手翻開桌上的資料,裡面詳細記錄了雷諾·梵克雅貝少校的生平。“年紀輕輕,就已經領了少校職銜,堪稱前途無量。”

“我也知道,你為了那個女人,不在乎丟掉這些。可我想知道……”

“你在不在乎,你文質彬彬的父親只能從事繁重的體力活?”

“你在不在乎,你要強的母親,失去她辛苦打拼的事業?”

“你在不在乎,你可愛的妹妹,失去幸福的家庭,永遠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你在不在乎,至親的家人待在薩里空間監獄裡,永不見天日?”

劉雲注意到,他每多說一句,年輕少校的拳便握得更緊一些……是時候,加些籌碼了,他想。

“開始吧……”他對著耳麥說。

雷諾驟然睜大雙眼:“你要幹什麼?”

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們從男人開始。螢幕中,黑衣人拿著一個小小的儀器,按在了梵克雅貝先生和湛的後頸。那兩個人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湛尚可咬牙硬抗,梵克雅貝先生在嚎叫了一陣後,虛脫的暈了過去。

雷諾雙目鮮紅如血!

有同樣的黑衣人拿著同樣的東西開始靠近梵克雅貝夫人和菲比,相比之下,他們的動作比剛才的同事要慢得多了。他們在給他時間,他知道。

可知道又有什麼用?

看著母親和妹妹驚惶恐懼的樣子……雷諾牙關咬出了血,終於是在他們對她們動手之前大吼:“住手!住手!!!!”

劉雲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暫停。”他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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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發表於 2017-12-18 21:52:59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雷諾被允許離開審訊室,洗澡,換衣,睡覺。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他們給他安排的房間沒有窗戶。但審訊造成的疲勞總算是緩了過來。

他醒過來,盯了天花板很久才起身。

洗漱完,就有人帶他去了別的房間。那屋子裡都是人,穿西裝的,穿制服的,雷諾一進去,說話聲戛然而止。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焦在這個年輕的少校身上。

帶著好奇,帶著打量,帶著說不清的複雜。

他們都看過他的履歷。

雷諾·梵克雅貝真的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他的少年時代,經歷了家庭社會地位不斷提升的整個過程,這使得他不像小門小戶的孩子那樣欠缺眼界,又不像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子浮躁淺薄,自以為是。他作風踏實,身段卻圓滑。一次誤會,使得他錯失了進入聯邦高衛的機會,被發配到畢克松華那種荒僻邊陲。在那裡,他有機會獨掌一艦,邊陲的粗糲磨礪出了他的光芒和鋒利。他實打實的戰績在他這個年紀真是漂亮極了!馮議員把他弄回聯邦高衛的時候,其實有三位將官都看上了他,最後嚴克裡少將因為和馮家有著拐著彎的關係把他攬到了麾下。

這樣第一個有身段,有手腕,有能力的人,他還那麼年輕!可以想像,給他足夠的時間,聯邦的政治舞臺上遲早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惜……

這樣一個年輕人,他遠大的前程,全都毀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是的,他所謂光明的未來,全毀了!

人群中,制服系的幾個,尤為感到遺憾。

捲入這件事中,縱然他現在願意配合行動,也不過是為他自己和家人免去了牢獄之災而已。他的升遷之路已經被堵死,上層的人再不會給他機會。

除非,出現奇跡,或遇到貴人。

可那……是不可能的……

制服系們相視搖頭,微微歎息。

然而,在在場的男人們的心底,還普遍有一種不能言說的,微妙的……敬佩……

這是得心多大,才能hold住那樣的一個女朋友呀!

他們都看過邵棠的照片,很多張。來源主要是邵棠在南川中學就讀時男生們的偷拍。

那女孩真心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這樣一個優秀的年輕人會淪陷,實屬合情合理。所有人第一次看到邵棠的照片的時候,都頗花了些時間才能接受照片裡清甜柔美的女孩就是那個瘋子似的“復仇者”這個事實。

在劉雲從畢克松華回來後,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脈絡清晰了起來。看過了相關資料的人,有一半以上陷入了沉默。

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

如果不是那些事,邵棠這個女孩,一半的人覺得,她真的會收起她的羽翼,就帶著照片裡那樣甜美的笑容,完成學業,慢慢長大。有一天或許會穿上嫁衣,和這個與她如金童玉女般登對的年輕人步入婚姻的殿堂,過著幸福平靜的生活。

而另一半的人則認為,這個邵棠,即使不遇到藍鯊幫,也會有黑鯊幫、紅鯊幫,沒有銷金窟,也會有銷銀窟,成為她變質的催化劑。她本人逆天的武力,她手下的高超駭客,她掌握的可能是來自東奧的超越了聯邦的先進武器……都註定了她不可能去過平淡的日子。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遲早的問題。

當然這些假設都沒有意義,現實是,這姑娘,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沒有後悔,不可後退!

整個專案組裡最強勢、權力也最大的三個人,劉雲、張馳和賈斯帕,見解卻意外的一致。

他們覺得,邵棠,是個空有武力值,卻思想簡單的姑娘。換言之,就是愚蠢。

“她以為她是誰?正義的使者?”賈斯帕曾這樣嘲諷。

“狂熱的恐怖分子往往都以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傻姑娘,一定是覺得這個聯邦政府已經腐朽不堪,說不定就覺得自己肩負著推翻這腐朽政府的使命呢。別忘了,案子起始時,她才十五年級,正是中二的年紀呢。”張弛笑說。

劉雲一貫的沉默,他只是盯著她的照片。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雷諾掃視了一周,身姿如松,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眾人環繞在四周,各就其位。

劉雲遞給雷諾一張紙:“給她打電話,按這上面的意思說,具體怎麼說,你自己看著辦。”

他冰冷沒有感情的眼睛盯著雷諾:“不要企圖給她示警,你的電話通道經過特殊處理,會延遲兩秒。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切斷電話。而你和你的家人,就只能在薩里空間監獄裡過完下半輩子。”

有人把雷諾的智腦還給了他。

雷諾沒接,他說:“我不能給她打電話。”

眾人不免臉上變色。

雷諾卻接著說:“我還有四天才休假,在那之前,我只能和她通短訊。”

他盯著劉雲的眼睛。兩個男人就這樣四目相對,誰也不退縮。

劉雲轉頭和幾個人走到角落討論了一會兒,回到他身邊,說:“可以。你寫的每個字都會經過審查才發送出去,我們也有你智腦裡的短訊記錄,瞭解你們的溝通風格。不要試圖耍花槍。”

雷諾冷冷的看了他一會兒,把智腦扣回到手腕上,拉開了虛擬光屏。

雷諾:【在?】

邵棠非常快就回復了:【在呢?】

雷諾:【什麼時候回來?】

邵棠:【已經快到了,再有三、四天,正好趕上你輪休*^_^*】房間中有很多螢幕都在監視著這段對話,邵棠這句話一打出來。眾人頓時……說不出來的複雜……

尼瑪,“復仇者”她……還會使用顏文字……

所有人都看過她的資料,但似乎直到此刻,才真切意識到……那個邵棠,是個只有二十二、三歲的未成年少女……

雷諾看著那“*^_^*”,眼眶發酸。

那次他們爭吵過,他堅決不肯分手,她無奈的認了。那之後,他能感受到,她那小心翼翼的討好,唯恐傷害了他的擔憂……

她,是在乎他的。或者可能不是他期望的那種在乎,但她真的在乎他,也從未想要傷害他。

劉雲淩厲的目光掃過來!

雷諾瞥了他一眼,敲擊著虛擬鍵盤。

雷諾:【那正好。】

雷諾:【十九號有個聚會,最好能趕上。】

邵棠:【十九號的話沒問題。什麼聚會,在哪?都誰呀?】

雷諾:【就在我家,都是老朋友了,聚一聚,你基本都認識。】

他沉穩的敲擊著鍵盤:【雷克斯·沃納,裡奇·安托瓦特,永道完臨,還有比克德克拉他們。】他每敲擊出一個名字,周圍的人便飛快的翻查相關資料,到最後一個名字也檢查完畢,確實都是雷諾·梵克雅貝的朋友,確定了此條資訊沒有任何問題,資訊才被發送了出去。

很快邵棠就回復了:【都好久沒見到他們了!我一定會趕回來的!】

邵棠:【到時候你肯定忙,我直接過去。】

雷諾:【好。】

邵棠:【我會打扮得漂漂的!】

邵棠:【麼麼噠!】

通訊結束,雷諾盯著那個“麼麼噠”,閉上了眼睛。

劉雲打個手勢,網路信號再次被隔斷。眾人飛快的收拾各種儀器,魚貫退出了房間。

“你的選擇是對的。”劉雲說,“你不會後悔。”

雷諾睜開眼睛,雙目通紅。

“我要見我的家人!”

漆黑的宇宙中,粉紅色的飛船以這個位面還沒有突破的高速度飛行著。

為了方便行動,年初的時候,邵棠就在貝爾那裡另外購買了一隻飛船。有了多次往返的經驗,這次邵棠訂購的飛船要比花溪號小了差不多一半,但該有的引擎一個也不差。椞和馮七都有認了主的儲物戒指,裝滿了原生能量石。這次邵棠可沒有偷懶,親自在冼冼族的選購面板裡挑選了外觀和內飾的風格,選擇了銀灰色的外層面,看起來特別普通不顯眼,也適合成年男性。椞和馮七看到新的船,齊齊鬆了口氣。

因為手邊的事,邵棠這次沒有和他們一起回192號星去。椞除了儲物戒指,還另有幾個超大號的乾坤袋,平時採集“黑”用,用來裝星稻,也沒有問題。

馮七給重七打了所有該打的疫苗,準備了許多的兒童藥品,帶他回了192號星。

那孩子將留在那裡,代替馮七,承繼馮氏香火。

花溪號的飛行由阿璞來控制,邵棠不需要操心。

她本來在洗水浴。在微燙的富氧水球裡浸著,渾身都很放鬆,舒服得她不想出來。

直到智腦微震。

雷諾發來了信息:【在?】

她匆忙裹上浴巾回復他。

在回家的路上,能收到雷諾的資訊,嘴角不由得就微微翹起。要回去的地方,有個人在等著她……這感覺,真好。

直到通訊結束,她盯著光屏上的對話記錄,渾身冰冷……

【阿璞!】她叫道,【阿璞!】

她心頭煩躁,急需與人商議。阿璞卻沒有應聲。

邵棠以為是她在洗澡的緣故。她匆匆走出浴室,試著恢復精神連結。

卻愕然發現……她,聯繫不上阿璞……

此時此刻,51368845278745號位面,遭遇了基因污染的卡蘭德握著電漿手雷,準備迎接身為戰士的最後榮光。

頭頂,驟然有白光。

大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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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發表於 2017-12-18 21:53:14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作為一個每天閑得要發芽的高級kua基智慧生命,阿璞也有一些屬於自己的娛樂。比如逗弄逗弄傻椞什麼的。

但要玩得過火了,邵棠會罵。所以他更喜歡的是在拉爾克爾的交易器上裝個後門,有事沒事去盜文看。對他來說,那些只有人工智慧的交易器就如同一座座空房子,他安個後門,就可以隨意進出。甚至佔據那交易器作為暫時的身體,也是輕而易舉。

但是因為看文看得太沉迷,總被邵棠嘮叨,所以他……就沒提,順手也在亞彌金人的交易器裡安了後門的事。

真的只是純粹的順手而已,阿璞真的不是在等待小概率事件的發生。

縱然他的壽命這般漫長,小概率事件發生的概率……依然是無限的接近於零啊。所以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縱然是他這樣的高級kua基智慧生命,也感到吃驚。

但是機會稍縱即逝!

那時候邵棠尚在浴室裡,而阿璞……毫不猶豫的暫時脫離了交易器的驅殼,穿過虛無,瞬間便跨越到了另一個位面……

卡蘭德勾住電漿手雷的保險栓,就要拔下。

頭頂驟然有白光大放光明!

【阿瑞斯·溫·卡蘭德!】低沉的,富有磁性的男性的聲音響起,充滿威嚴和不可抗拒。

渾厚磅礡到不可思議的精神力鋪天蓋地,充滿了山腹空間。原本就要撲下的猙獰蟲族,驚懼振翅,慌張逃竄。

那擁有渾厚精神力的聲音毫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阿瑞斯·溫·卡蘭德!剝離你的交易器!指定邵棠繼承!】卡蘭德瞳孔猛縮!

那精神力有一絲熟悉。偶爾,在和邵棠通訊的時候,會洩露一絲讓他察覺。每個人都有秘密,他無意探查邵棠的秘密,從未過問。現在想起,似是對方若有若無的暗示。

怪不得!怪不得邵棠再情迷意亂也會抗拒,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在交易器裡……原來是因為有這樣一個存在嗎?

“好。”他毫不猶豫的答應。

雖不知道對方意欲何為,但如果“他”就是邵棠的秘密,那麼他選擇相信對方。反正對於即將死去的他來說,就當是送給邵棠的最後的禮物吧……

阿璞很是滿意。交易器裡有些最基本的協議他繞不過去,主動剝離和指定繼承就是其中之一。沒有宿主自己的同意,他就是控制交易器,也無法做到。

這也是,父親怕他太過淘氣,而作出的限制。

在卡蘭德已經進不去的交易器空間裡,晶屏上的頁面飛快的刷屏,阿璞操控著交易器,尋找他需要的東西。

【我給你活命的機會,】他說,【等著邵棠,等她來救你。】等著……邵棠?

卡蘭德閉上眼睛,嘴角浮起淡淡笑意……輕輕的道:“交易器,剝離。”

失去了交易器定位的51368845278745號位面,與邵棠的位面失去了時間座標的對稱平衡,兩個位面的時間流速悄然的拉開差距……

阿璞一分為二,同時操作著兩個交易器。空間裡,資料流程瘋了似的飛竄。無數條協議被抹去,被修改,被跳過!複雜的資料被重新整合!

在交易器的深處,有一層層的枷鎖,仿佛監牢一般困守著什麼。隨著阿璞對交易器的野蠻操作,第一層的枷鎖開始顫動……漸漸生出裂紋,直至終於斷裂!

然而阿璞忙於整合交易器那些複雜到極點的安全協議,完全沒有察覺……

淺灰色,如煙如霧的東西,破開了枷鎖的大門,悄無聲息的朝白色的阿璞滲透……

【阿璞!阿璞!】

邵棠裹著浴巾,焦躁的想與阿璞取得聯繫。

而kua基的熊孩子,剛剛終於整合好了兩台位元面交易器,他只跟邵棠說了一句:【邵棠,撐住啊!】就毫不猶豫的開啟了第二台交易器的融合協定!

邵棠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她腦子中只閃過一句“熊孩子!”,類似於升級的熟悉感便突然襲來!

一台交易器起開啟融合協定,瘋狂的與邵棠的基因進行著深度融合!另一台交易器規避所有的衝突協議,只開啟了宿主生命保護協議,全力的修復在融合中斷裂的基因鏈。而阿璞,則毫不吝嗇的用kua基生命那高級又牛逼的生命力玩命的修復著邵棠的細胞。

細胞極速的分裂、生長、死亡,迅速被新的細胞頂替……從某種意義上講,邵棠已經不是原來的邵棠,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構成細胞的每一個基本粒子,已經全部被置換。

就好像一輛車,每一個零件,每一個螺絲,都全換過一遍,那麼這輛車,還是原來那輛車嗎?

這個問題,已經從技術層面上升到了哲學層面。

所以說最頂尖的科學家,研究到了最後,要麼成了神學家,要麼成了瘋子。

在kua基熊孩子的瘋狂操作下,交易器裡顯示的邵棠的級別一級一級的跳著……

這是一個取巧的升級方法。阿璞曾經見過父親這樣操作過。在一次特殊的情況下,父親用一台新的交易器為一個忠誠的已經六十級的追隨者這樣操作過。

父親的操作,很容易就成功了……

比……邵棠……容易……多了……

阿璞盯著那升級進度……

從三十九一路升到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交易器響起了阿璞熟悉無比的“叮”的一聲!

高級kua基智慧生命,感覺自己像是吃到了低級碳基生命的翔!!!

邵棠睜開眼睛,感覺到世界的不同和,呼吸的苦難。

她翻身,跪起,慢慢站了起來。

浴巾掉落在地上,她的身體白皙無暇,骨與肉,結實緊致,每一處都幾乎達到了黃金比例。

可她呼吸困難。

這指的不是空氣,是能量。

她張開手臂,一邊感受著自身的變化,一邊感受著宇宙間的能量。當她剛從192號星來到自由星系的時候,還曾感歎這裡的能量充沛。而現在,她感受到的卻是……稀薄。

稀薄到讓她感到呼吸都困難,像魚被困在淺灘上。

【阿璞……阿璞……】邵棠輕喚。她蹙眉,【我覺得……不舒服……】

阿璞沒好氣的回答:【適應一段時間會好。你剛升完級,需要能量充盈身體,這個宇宙處在低谷期,能量太稀薄,肯定會讓你覺得不舒服。】

【……什麼意思?我,我怎麼了?】她問。

【意思就是,這個位面裝不下你了。】阿璞說著,給邵棠輸入自己的生命能量,讓她舒服一些。【你看看自己的等級。】邵棠撿起浴巾裹住身體,進入了交易器空間。

【九十……九?】邵棠震驚的看著晶屏的顯示。【這……怎麼可能?】阿璞也很想問一句“怎麼可能”!

千載難逢的小概率事件都發生了!有人願意主動剝離交易器給她!有他這個高級kua基智慧生命為她進行那麼高難度的技術操作!還用他那麼高級的生命能量支撐整個升級過程!

她居然都升不到一百級!!!

這低級的地球原始基因!

功虧一簣!讓kua基生命恨得捶桌!

在瞭解了具體的技術細節後,邵棠捏捏眉心:【所以,你看過一次,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就給我升級了!也不怕我掛掉?】熊孩子真該被吊打!

阿璞振振有詞:【兩台交易器都在我控制下,絕對不會讓你輕易掛掉的。】

邵棠簡直氣得發昏,但她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另一台交易器,哪來的?】

阿璞忽然失聲……半晌,才回答:【亞彌金人……剝離給你的……】

邵棠震驚抬頭:【卡蘭德?】

【……是。】阿璞不情願的承認道。

邵棠覺得一陣暈眩……

什麼情況下,一個宿主才會主動剝離交易器?她不敢想!醞釀了許久的勇氣,才終於開口問:【他……出了什麼事?】

【還沒死……】阿璞這句話總算是讓邵棠心裡稍安,但他隨即接著說,【能救他的,只有你。】他說:【邵棠,你必須升到一百級,除了你,沒人能救他。】

他將卡蘭德的情況告訴了她。

所以他……在將死之時,將交易器留給了她?

她沉默了很久,退出了空間……在飛船的舷窗邊,凝望著漆黑中泛著點點光芒的宇宙……

一百級啊……一百級……

阿瑞斯……你一定……要等我啊!

她閉上了眼睛……

椞和馮七從192號星回來,才穿過星門到達自由星系,就收到邵棠的通訊。

“雷諾出事了。”她說。

他到底還是……被她連累了。

“讓阿七回他自己那裡,你不要露面。”她說,“我來解決。給那些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馮七和邵棠之間所有的聯繫都沒抹消得一乾二淨。那些人完全追查不出任何一點線索。

知道馮七和她之間的聯繫的人很少,除了馬克菲·塞納先生,就只有茱莉安音樂學院的一些老教授。她帶著阿璞,悄然抹去了他們對她的記憶。

馮七被保護得沒有紕漏。

但雷諾卻不行。

不說雷諾不同意與她分手。單是知道她和雷諾關係的人,就牽扯得太多了……

事情因她而起,就也在她這裡終結吧。

聯邦曆1318年8月19日,邵棠穿得漂漂亮亮,帶著和男朋友小別重逢般的喜悅笑容,走進了梵克雅貝家的大宅。

藍色的力場立刻升起,罩住那宅子。白光在力場中刺目閃耀。

週邊監視的人們都必須戴著特殊的護目鏡才不會被刺瞎雙眼。

當白光終於熄滅,技術人員檢查了整個過程的記錄,最後確認:“沒有逃逸,目標確認已被消滅。”

四大機構齊心協力,團結一致,艱巨的任務,終於完成!

現場,響起了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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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房間裡像死一樣的寂靜,只有牆上的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一下下敲在雷諾的心頭。

父母、妹妹、妹夫,偶爾會投過來一瞥,卻不曾開口。

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那樣的事情,究竟是對是錯……誰也說不清……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口。

唯有沉默。

時間,滴滴答答,一點點淌過。緩慢的要人命。

天色暗了下來,房間的門忽然推開,有穿黑西服的人面色輕鬆的走進來,讓他們簽字。

“感謝幾位的配合。閣下的房子因為在執行過程中遭到損毀,將按這個數目給予賠償……如果您不滿意還可以向上面申訴……如果同意……嗯嗯,在這裡簽字。好的。謝謝。你們可以離開了。”

梵克雅貝先生沉默的簽了字。

而雷諾的臉白得沒有血色……

“哥……”菲比害怕的扯扯他的衣袖。

雷諾深深的吸了口氣,說:“爸、媽,你們先回……別墅那邊去。湛,連累你了。菲比,你們先回去。”

他說:“我還有事。”

梵克雅貝夫婦相視歎氣。

湛拍了拍他的肩膀。

菲比含著淚牽著湛的手離開了。

走出這個可怕的地方,大門處站著一位貴婦,望著他們微笑。

“出來就好,”她摸摸她的頭,“孩子很想你,快回去吧。”

貴婦優雅的轉身,帶著他們回家。

菲比的眼睛忽然濕潤了。

她的婆婆,是真正的名媛。她出生就有傲人的家世,接受過精英的教育,言行舉止,皆是上流社會女性的典範。最重要的是,她有高傲的靈魂。

小馮夫人握緊丈夫的手,追上婆婆的腳步,走出了這個地方。

她昂起頭顱,挺直腰背的樣子,不知不覺已經很有了幾分馮夫人的神采。

雷諾在劉雲那裡看了最後的錄影。

作為去見戀人朋友的女朋友,她打扮得非常漂亮得體。然後那房子被籠罩在力場中,鳥都飛不出來。白光過後,只有一堆砂礫。

劉雲抽著煙,一貫的冷淡。對他來說,這案子和他辦過的其他案子,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他感興趣的,只是破案本身。

相關者的情緒或感情,若對破案沒有幫助,就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

“她的飛船和夏椞,還在搜捕中。”他說,“如果你能提供線索,將功折罪,對你本人,應該也是有幫助的。”夏椞比這個邵棠還深居簡出,完全沒有一點線索,連照片就只有一張大頭照。

雷諾面無表情:“請幫我叫輛計程車。”

計程車開到梵克雅貝家的大宅,司機還詫異道:“咦,這裡明明有座大宅的!拆遷了嗎?”

司機帶著疑惑離開了。

雷諾看著眼前的空曠。原本有豪宅坐落地方,現在是一堆土坡似的砂礫。

並沒有斷壁殘桓,聯邦最新型的微波炸彈爆炸的效果,是一切範圍內物體都成為了小指指甲蓋大小的砂礫。

雷諾踩上去,腳甚至會陷進去……

他走了幾步,陷進去更深,便踉蹌了幾下。

他跪倒到砂堆上,雙手扒開砂礫,拼命的、用盡全力的一下一下的向下挖……

他想找到她。

他怕找到她。

他怕她已變成這砂礫的一部分……

他的指尖磨出了血,指甲折斷,卻渾然不覺,只一下一下的向下挖著……

直到有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雷諾·梵克雅貝的動作忽然停滯。

那人從後面抱住了他,輕輕的蹭了蹭他的脖子。

像小貓一樣。

雷諾仰頭,淚水卻依然流了出來。

“可能有監視。”他說。

“搞定了。”邵棠說。

雷諾轉過身,就著附近的燈光,看著他的小姑娘。

她似乎不一樣了。他說不上來她哪裡不同,卻能感覺得到。

因為她,離他更遠了。

他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將她抱住,緊緊的摟在懷裡!

“你怎麼!你怎麼還來!你明明……”他哽咽不能成聲,“你明明!看懂了我的暗示!”

“嗯,我看懂了。”邵棠閉上眼睛,貼著他溫暖的胸膛,“你也看懂了。”

她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雷諾也知道。他從來不會跟她說那麼長的名字。他會說“喜歡飆車的雷克斯·沃納”、“機甲狂人裡奇·安托瓦特”、或者“你朋友永道喬希的族叔永道完臨”。而她,上課的時候看到班裡的小情侶用桌屏調情,發了“麼麼噠”,跟他嘲笑說他們像小孩子一樣。她始終不認為自己是小孩子,他覺得才好笑。而且,他覺得麼麼噠其實挺可愛,結果被她嘲笑。她真實年齡已經超過了三十歲,從來不對他說麼麼噠。

這是情侶間隱秘的默契。

兩個人就這樣,在一群監視者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溝通。任那些人再分析,再研究,也不可能知道這裡面暗藏的親昵。

“可你還是來了……”他摟得她那麼緊,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我必須來。”她說。

只有這樣,才能給這件事一個了結,才能讓他從這事情中脫身。

她不怕那些人,她根本不在乎他們。

她只在乎他。

“雷……”她也摟緊他,最後一次,從他的胸膛汲取溫暖。

“我要走了……”她說。

他終於是跟不上她的腳步了,他想。

“好……”他吻著她的額發,“走得遠遠的,別讓他們知道你還活著,別讓他們找到你……”

他的眼淚滴到了她的臉頰上。

邵棠為這個男人而心痛……

他守護了她三年,帶給她溫暖,耐心的等待著她長大。

她卻無法回報他。

愛或者不愛這種事,有時候不講究先來後到,有時候……卻只恨遇到你遲了他一步……

她踮起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肩頭印下了點點淚痕……

耳麥忽然響起,留守在梵克雅貝大宅監視的人忽然怔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什麼?”

“我問那邊情況怎麼樣?”

監視者舉起望遠鏡看了眼,那個少校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沒情況。那傻子還在那,站著不動,大概在悼念他女朋友吧。”他說著,喝了口咖啡。

有點奇怪本來應該溫熱微燙的咖啡怎麼突然變涼了。

並不知道,他有十幾分鐘的記憶,被抹去了。

第二天,太陽照舊升起,人們的生活沒有什麼不一樣。

只有上層的一些大人物拿到報告之後大大的松了口氣,原本發涼的後頸終於放鬆了下來,不用夜夜擔心的睡不著覺。

只是高興的似乎有點早……

這一天,自由星系的所有電視網和網路同時被入侵。

不管是在家裡看肥皂劇的主婦,還是在公司智腦前跟檔資料奮鬥的職員,或者在街上閒逛的年輕人,又或者是酒吧裡喝酒看球賽的男人們,都愕然的看到,他們身周的所有的螢幕都在黑了一瞬後,被切換成了一段視頻。

“我的名字,叫邵棠。你們如果看到這段視頻,就說明,我已經死了。”

視頻中,有個特屬於少女的柔美清亮的聲音響起。

“大家或許知道,這一段時間,死了不少人。比如,司法部副部長……”少女的聲音將一個個高官顯爵一一歷數,同時那些人的照片隨著她報出的名字,一張張排列出來,每一個都道貌岸然,人模狗樣。

“是的,是我殺死了他們。”她說。

客廳裡的主婦愣住了。辦公室裡的職員愕然。街上的年輕人張大了嘴。酒吧裡的男人停止了嚷嚷。
大家都在聽她說。

“這件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我從東邊來,初入聯邦……”

“我親手,將那些姑娘,推進了火坑……”

“我找到那裡時,她已經被燒成了灰燼,沖到了下水道……”

“用牙刷的柄,在牆角畫著我的飛船,期望著我去救她……”

“可我去得太晚……我救了另一個孩子,卻沒能救得了那個一直在我等我的孩子……”

隨著她的娓娓道來,許多的視頻片段展現在公眾的眼前……少女和孩子們的遭遇讓人髮指,令人心碎。

“……一整條龐大的利益線……所以我殺了他們。”少女的聲音慢慢的說著。“但是,別搞錯。”

她說:“別把我想成是什麼大俠,或者正義使者。那種東西的存在,本身就可悲。”

“我做的事情,並不是行俠仗義,獎善懲惡,或者替天行道……”

“推翻腐敗的政府?改革不公的制度?那和我這個外來者有什麼關係?那不是……你們自己的事麼……”

“這只不過是……一個憤怒到發了瘋的女人,為了枉死的女人和孩子的,復仇……而已。”

這段視頻同一時間,佔據了整個星系的所有螢幕迴圈播放。

一遍又一遍。

令許多人焦頭爛額,大為光火。技術人員無法破解,最後只能大面積的切斷電源。

但視頻已經流出自由星系,開始在全聯邦蔓延。短短二十四個小時不到,便覆蓋了全聯邦的網路和電視。瞬間便竄到了最熱搜索的最上面。

禁已經禁不住了。標榜言論自由的聯邦政府,也不可能大範圍的遮罩網路上的東西,那樣民眾的反彈只會更厲害。

邵棠的所謂的“犯罪事實”很快就被推出了。

血流成河,屍體遍地。副部長被削成了人彘。

然而民眾的反應卻出乎意料。

【他們難道不該死嗎?】

【那遍地的屍體不是臭名昭著的藍鯊幫嗎?政府怎麼剿都剿不了的藍鯊幫?就照著聯邦法律,這些人也早就該死了一百回吧!】

【副部長這麼死真是便宜他了啊!應該碎屍萬段啊!特麼那些女孩跟我女兒一樣大啊!畜生!!!!】

【這不都該是政府去做的事情嗎?政府是幹什麼吃的啊?】……

當窮兇惡極的殺人犯邵棠的資料放出來的時候,民眾有了一瞬間的失語。

隨即而來的,是網路幾乎翻了天!

【臥槽槽槽槽槽槽!!這就是邵棠??】

【天哪!不敢相信!!】

【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逼到那種程度,執政官你去吃屎!】

【這女孩已經死了嗎?不敢相信!比我妹妹還小!】

【求別死!!!!活回來!!!!!】

【原來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失蹤兩年的女兒突然被人送回了家門口,還被抹消了那段可怕的記憶!孩子身上發生的事我不想再提!我一直想知道恩人是誰!沒想到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我真是寧願不知道也希望她能活著!原諒我匿名登入。】

【同情樓上。我畢克松華的,我家鄰居的女孩也是半年多前突然回來的。人變了好多,以前明明是開朗愛笑的女生,現在……好像沒有活氣一樣……心疼……】

【真是日了狗了!本來應該員警和軍隊去做的事情,卻逼的這樣的小姑娘去做!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看到那種事情,能不發瘋嗎?換了我,我也一樣會發瘋!】……

劉雲被叫到了長官的辦公室。

“是夏椞。”他說,“邵棠擁有一個厲害的駭客,現在看來,就是她從東奧帶來的護衛夏椞。”

“但關於夏椞,我們唯一能找到的照片就是他入境時錄入身份資訊的一張大頭照。”

“通緝令已經發佈了。”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已經沒我什麼事了。”

經過這個案子,劉雲已經堪稱聯邦第一幹探。邵棠的案子他居功甚偉,恃才傲物一些,長官也就忍了。

劉雲離開了首都星圈,登上了回家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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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8 21:53:40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

有星網,在飛船上,也可以看得到新聞。

民意譁然。

自由星系還算好,一向富足穩定。如畢克松華、巨獵這樣的偏僻些的地方,向來是星盜的重災區,近日來接連發生了民眾示威遊行的事情。

在知道員警竟然和星盜沆瀣一氣,有憤怒的群眾圍攻了警署。

群體性事件一再升級。

一些君心叵測的人雇傭了大批的水軍,企圖攪亂輿論,奈何這事件已經是全民熱點。那一點點水軍和廣大群眾的基數比起來,立刻被反淹沒了。

輿論強烈的譴責政府,反思起現有制度。大篇大篇的社論都在討論政府的腐敗與司法的淪落。多方各持己見,口水仗打得能水漫金山。

反倒是關於邵棠這個女孩,輿論意外的沉默了。

如果她自以為替天行道,如果她自詡正義使者,都會有大批的噴子來噴她。俠以武犯禁,從來不是正道。

可邵棠不是。

邵棠自己就說了,她只是個憤怒得發了瘋的女人。

人們在網路中熱烈的談論她。

題目:《心疼邵棠》

【……雖然我不贊成這種俠以武犯禁的行為,但是邵棠,只要想一想,就特別心疼。本來是一片好心,明明想做好事,卻錯把姑娘們推入火坑,自己背上沉重的道德包袱。她明明上學上得好好的,突然就中斷學業,一個小姑娘潛伏進了銷金窟想要營救那些姑娘。這種行為帶著明顯的“贖罪”的特徵。可想而知她必然是良心上倍受折磨。可那其實根本不是她的錯!再想一想,那時她多大?十五年級!我們十五年級的時候在幹嗎?還沒脫離中二期吧?那樣一個小姑娘,為了救人跑去那種地方,卻看到更不堪的事!她說她是憤怒到發瘋,我只要一想就心疼得不得了!還有那個孩子,畫飛船那個。唉,一提到她我就……視頻裡有她縮在牆角用牙刷柄畫飛船的片段,雖然短,但是……我看一次哭一次,我們全家都哭!連我們都這樣了!想像一下當時邵棠是什麼心情?她看到那牆角的畫她什麼心情!!!我覺得她當時一定是崩潰了的!!!尼瑪寫到這我都有點崩潰!我真的想啊,如果當時換作是我,我大概會把那畜生碎屍萬段!真的剁碎了都不解恨!我一個冷靜的成年男人都這樣了,再反過來想想邵棠啊,十五年級的小女生啊,她能不發瘋嗎?能不瘋嗎!!!她做的事情確實不合法,但你知道合什麼?良心。人性。】

文下,無數的人跟帖回復:【心疼】

【心疼1】

【心疼2】

……

【心疼社會保險號碼】

回覆蓋成了摩天大樓,這篇文在網路上獲得了三十幾個億的點贊。

劉雲瞥了眼下面的回復,多是傾向于同意樓主,同情邵棠的。他切掉介面,換成電視新聞,看了一會兒後,關掉螢幕,準備睡覺。刷完牙,洗過臉,用毛巾沾幹臉上的水珠。

一抬頭,在鏡子裡看見了邵棠。

那一瞬間,劉雲覺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聯邦第一幹探劉雲,在回家的途中不慎在浴室摔倒,造成多處骨折和腦震盪,在衛生間的地板上躺了幾個小時才被客房服務發現,立即送到醫務室治療。

清醒過來的劉探長自己也不記得是怎麼摔倒的,或許是腦震盪的緣故,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

似乎有誰,對他說了些什麼,讓他非常介意的話……想不起來,卻微妙的影響了他的行事風格。

當他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他的同事們察覺到這位令人敬佩生畏的幹探,似乎行事風格較之過去溫和了許多……

【為什麼不殺了他?】阿璞說。

【是因為我殺人太多,才給你這種想法嗎?】邵棠有點無奈的問,覺得自己的暴力似乎把阿璞帶歪了。

【不,是因為你見到他時內分泌變化幅度很大,意味著你對他的憤怒並不低於對銷金窟那些人。】

【……我是很生氣。】邵棠沉默了一陣,說:【我氣他逼迫雷諾,我也氣他不擇手段,對姑娘們用吐真劑。真的生氣!】

【可他,罪不至死。他跟那些人,畢竟是不一樣的。我是在憤怒的情緒下殺了那些人,但那是因為他們該死,而不僅僅是因為我憤怒。劉雲……你也看過他的履歷,說真的,他很厲害。不承認不行。他破過很多大案,抓捕過很多真正危害社會的窮兇惡極的罪犯。他的手段令人厭惡,但畢竟不至於要殺死他的地步。】

【不過講真,我真的很討厭他這種人。把“職業”擺在了第一位,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好成為一個“職業人”,卻忘記在“職業人”之前,他首先得是個“人”才行。】

馮七傍晚的時候回家,看見自己的房子裡亮著燈光。他腳步頓了頓,隨即加快了步伐。經過玄關,穿過客廳進入餐廳。

椞圍著白圍裙在廚房忙忙碌碌,邵棠一手一個盤子正往外端菜。

“阿七,快洗手去,”她說,“準備吃飯。”

就像兩年多前他們一直過的那種的平靜的生活,仿佛從未變過。如果時光就在這裡停止不再流動,該有多好……

馮七聽話的去洗了手。

椞做的飯還是那麼好吃,他想。他已經好久沒吃到了,他們一直在忙,他絲毫幫不上忙。能不拖累他們,已經很好了。

他想,他大概是最能理解雷諾·梵克雅貝的人了。

再好吃的飯也有吃完的時候。

椞把碗碟都送到廚房去。

邵棠終於開口:“我們倆,計畫離開自由星系。”

馮七看著她,許久,開口道:“好。”

沒有任性的提要跟他們走。他已經是公眾人物,他的臉辨識度太高,對他們來說,毫無疑問的只能成為累贅。

他目送他們離去。那兩個人的身影倏忽間便在夜色中隱匿不見。

他回到琴房,取出他厚厚的寫滿了音符的本子,坐在了鋼琴前,專心的譜著新曲。

那支曲子,流傳後世,是天籟之子馮筠的經典作品之一。

《致子喬》。

雲澤星,繁華都市燈紅酒綠的夜晚。

酒吧裡,光線昏暗搖曳。

幾個女人頭碰頭的低語,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向吧台處的一個男人。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子挽到肘間。肩寬背闊,細窄勁腰,襯衫衣料掩不住結實的肌肉。他坐在那裡,腰背挺直,與別的男人有種格外不同的氣質。像軍人。

可他已不再是軍人。

雷諾打了退伍申請,以火箭般的速度被批准。少校脫下了黑色的制服,放下了金戈鐵馬、星辰大海的夢想,成為了平民。

不斷有女人來搭訕,他禮貌疏離的拒絕了她們。

頭頂的電視螢幕播報著新聞。因為邵棠事件,迫於民意,聯邦政府開始大規模遊行運動。一大批中低層的官員被查處,多位高層引咎辭職……

忽然有人不請自來的坐在他旁邊,漂亮的手敲敲吧台,要了杯酒。

“少校。”桃花眼的男人含笑向他打招呼。

“……已經退役了。”雷諾說,“安少爺。”

“哦……那,梵克雅貝,”槐說,“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畢克松華。”雷諾沉默了一會兒,“打算從政。”

“可你沒有前途,你知道,就算看不見,你的頭頂也已經有了天花板。上面的老傢伙們不會給你機會。你打算一輩子混基層?”

槐遞給他一支煙,兩個一起低頭點煙。

“基層也有基層能做的事。”雷諾淡淡的道。

他知道他已沒有前途可言。但就這樣繼承家業混吃等死,不是他的作風。他想回去畢克松華,他知道那裡有多貧瘠窮困,他想去做些實實在在的事。

“真是傻子。”槐吐著白煙,斜睨著他,“想不通她為什麼選你不選我。”

他冷冷的笑:“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傻子了。”

“那還真是……委屈您了啊。”來陪傻子喝酒。

“嘖。”槐翻了翻白煙。

他等著雷諾開口,可雷諾根本不理他。

安家的槐憋屈了一陣,最後還是主動開口了。“畢克松華那鄉下地方,不錯,競爭沒那麼激烈,你資歷淺,也好出頭。”

“我給你二十年時間,雷諾·梵克雅貝,二十年,你給我做到星區議員。”

雷諾“嗤”了一聲,“抱歉,我可能喝多了,剛才聽到了關於‘天花板’之類的幻聽。”

“天花板什麼的……不算什麼,”槐說,“只要你的背後是安氏。”

“為什麼選我?”雷諾問。

槐悠悠然吐出幾口白煙:“現在我手上的都是老頭子投資的人,老傢伙們無趣得緊。雷諾·梵克雅貝,正經意義上講,你是我親自看中投資的第一個人哪。”

“老子的第一次給了你,你該感到榮幸。”

“……抱歉,我性取向為女。”

“……”媽個雞!

這天晚上,兩個男人的酒杯輕輕的碰在一起。

安槐和雷諾·梵克雅貝的長達百年幕後台前的合作,始於雲澤星的一間酒吧裡。

時光荏苒,轉眼間,十七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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