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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袖側]邵棠的位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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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5:02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遠征軍沿著既定的路線,朝宇宙深處的蟲母開去。

沿途,不斷的有各方勢力的艦船合流。聯軍的規模,一天比一天龐大。

在邵棠的指引下,聯軍開始清除沿路的精神網路節點。過程並不一帆風順。就如邵棠所說的,當他們放那隻王蟲回歸的時候,蟲母就知道了一切。

清除球蟲的同時,也暴露了聯軍自身的方位。大批的蟲族向聯軍艦隊集結。

戰爭變得異常殘酷。

邵棠雖多次參加外太空戰爭,卻都是在晬天艦隊守衛本土的情況下。佔據主場優勢和絕對力量優勢。而在遠征的途中,她才真正開始面對大量的死亡和犧牲。

那些幾個小時前還和她打招呼,和她說笑的人們,殘破的屍身的漂浮在漆黑的宇宙中,在她的視野裡,越漂越遠……

曾有一次,卡蘭德整整一夜都抱著她,她的情緒才緩過來。

因為和王蟲做過直接的交流,邵棠內心,其實對不得不服從蟲母命令的蟲族,也是抱有同情之心的。在戰場上,未免就下意識的有所留手。然而在殘酷的戰爭中,一切對敵人的憐憫和同情,都脆弱而可笑。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默默的對王蟲道了聲“抱歉”……

然後在戰場上爆發。

女武神——聯軍的戰士們慢慢的開始這樣的稱呼她。一開始只是私下裡的綽號,到後來成了對她的尊稱。

在這個過程中,邵棠和她的緋衣們,漸漸磨合。

火雲艦隊是卡蘭德早在數年前便開始為邵棠一手打造的禮物。縱然那時相見似是終身無望,卡蘭德依舊用心的,親自為火雲艦隊的每一艘戰艦挑選主官。而其他的重要崗位,也都是在他的命令下,從白衣軍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並不是一群沒有經驗的新兵蛋子。

作為這支艦隊的主人,邵棠和緋衣需要的是折服和磨合。這兩點,她都做到了。

許多曾為不得不脫下白衣而暗暗不滿或遺憾的緋衣,慢慢的,開始以身著緋衣為榮。

一百艘戰艦和護衛艦上,有九十九名主官。火雲號則虛位以待邵棠。邵棠雖然樂於擁有這支艦隊,卻對處理具體的事務並不甘興趣。真正指揮火雲號,並管理著整支艦隊的,是永遠站在女武神身邊的夏椞。

夏椞首先得到緋衣們認可的是武力值。而管理一支艦隊所需要的所有知識和技能,阿璞都直接給他裝載進光腦。

在旁人眼裡,夏椞就是邵棠小姐的第一侍從官。一如萊斯·馬修之于阿瑞斯·溫·卡蘭德。這恰是亞彌金貴族社會中普遍而常見的社會形態。

夏椞在火雲艦隊,很快確立了自己的位置。

他打趣說:“算是攝政王了。”

邵棠笑笑,望著窗外的星辰。

這裡沒有192號星。

這裡是另一個世界。

終於有一天,在又一次遭遇戰中,當緋紅機甲裹著淡藍色的光焰,掄動著機甲刀將隱藏極深的球蟲斬碎的時候,戰場上的王蟲突然發出了人類聽不到的長嘯。

邵棠猛然回頭,盯著那王蟲。

【停戰……】它說。

邵棠開通了全頻道:“收兵!”

人類的戰士和蟲族的戰士開始脫離,聚成各自的陣營,隔空相望。

緋紅機甲和王蟲在中空的地帶聚首,無聲的對望了很久,然後各自轉身……

人類的戰士眼睜睜的看著王蟲帶領著蟲族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中。

“附近區域的精神網路已經和蟲母徹底斷開。”邵棠回到旗艦火雲號,立刻召開了電話會議,向聯軍的各方首腦人物通報情況。

“這隻王蟲說,所有的王蟲都已經瞭解了情況。除了少數一些,絕大多數的王蟲都希望停止戰爭並獲取自由。”

“他還說……蟲母抽調了大量蟲族回防……諸位……”邵棠在螢幕中冷靜的告訴眾人,“前路,恐更艱難……”

【前路,恐更艱難……望諸君,能慨然以對……】

【能慨然以對……】

【……】

美麗的緋衣女子神情冷肅,雙目湛然。沒有一絲不安或恐懼,她的眉目平靜如水,帶給人們意外的安心之感。

在電話會議結束後,邵棠的講話視頻開始在各艦船公開播放。

遠征,是人類與蟲族最後的對決。每一個遠征的戰士都應該,也有資格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士氣,並未低落。卻反而愈漲愈高。

“老子還是第一次,看見人和蟲,能這樣面對面……”各個艦隊裡,都有士兵這樣和未上戰場的人講述。

“這真的是……不可想像啊……”

“所以遠征……真的會成功吧……”

……

然而就如邵棠所說,前路愈加艱難。

越來越多的蟲族被抽調回防。

當遠征軍脫離了人類生存區域之後,蟲母顯然已經瘋狂。

蟲母的瘋狂便是蟲族的瘋狂!

縱然邵棠將戰場上的球蟲消滅,蟲族亦不能停止殺戮。縱然重創,依然瘋狂如死士,不滅不退。

邵棠能感知到,精神網路並未斷開。在遠處,依然有節點。佈置的距離,恰好能覆蓋戰場。

蟲母狡猾的,將球蟲分佈的距離收縮、密集。使邵棠縱然斬殺了戰場的球蟲,卻依然不能隔斷精神網路。

邵棠只能將刀鋒轉向戰場上的王蟲。

心靈與心靈對接。

她和它,意識聯通。

它感知到她的意圖。

她感受到它的憤怒與絕望。

“對不起……”她說。

闊大的機甲刀隔空揮出,斬出一道新月般的藍色光刃,穿過遙遠的距離,將王蟲幾十米高的軀體攔腰斬斷……

這一戰,女武神震驚世人……

當戰鬥終於結束,軍人們紛紛回歸本艦的途中,有別方勢力的戰士在串聯頻道中對緋衣感歎:“你們的女主人真是讓人……唉,我無法形容啊……”

緋衣還未回答,已有白衣戰士插嘴:“不,你其實跟更應該看看邵棠小姐在地面戰中的樣子……”

“有什麼不同嗎?”

“在地面,她不穿機甲。”

“什麼?不穿機甲?那怎麼……”怎麼殺蟲呢?

戰士們都凝神靜聽,聽見那白衣輕笑一聲,道:“手撕。”

頻道中靜了一瞬,隨後一片抽氣之聲……

而被戰士們驚歎的邵棠,狀況卻並不好。

緋紅機甲沒有回火雲號,她去了晬天號。

當卡蘭德從艦橋脫身匆匆趕回臥室的時候,邵棠已經洗過澡。她裹著浴巾,如嬰兒般蜷縮在沙發裡,沉沉睡著。

卡蘭德輕輕的靠近,將她抱起。

她睜開眼睛,又閉上。縮在他懷裡,仿佛汲取他的體溫。

她嘴唇微微翕動。

第一課,面對敵人不要說廢話……

第二課,不要心軟,對敵人的心軟等同自殺……

她睜開眼,望著他:“你教我的,我都做到了……”

卡蘭德沉默了片刻,摟緊她:“你做的很好,比我預期的更好。”

可邵棠還是落淚了。

“它們長得都一樣,我也分不清楚……最後才知道,它……就是那隻王蟲。第一支敢死隊必死……這是,蟲母給它的懲罰……我許諾給它自由,卻……不得不親手殺死它……”她閉上眼睛,臉上掛著淡淡淚痕,“它臨死前,把它的精神流共用了給我……它的感知更清晰,我現在有了球蟲的精確定位……”
她雙手捂住臉,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抹去了淚痕,自他懷中坐起。

“阿瑞斯,接下來的戰術需要調整……”她只軟弱了片刻,便又恢復了堅定。

這是,有資格與他並肩的女人。

阿瑞斯·溫·卡蘭德專注的凝視著他的未婚妻……

十個小時後,以火雲為首的幾支引擎技術更先進的艦隊脫離了遠征軍,提速繞道前進……

遠征軍又經歷了兩次鏖戰,每一次都要同時面對數隻王蟲。戰艦的數量,一直在減少……

終於在第三次鏖戰中,蟲族忽然開始脫離戰鬥!

王蟲們收斂將兵,注視了人類的艦隊一會兒。沒有邵棠在,沒人知道它們在表達什麼。

在人類緊張的注視下,王蟲們率領密密麻麻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蟲族,轉身離去。

戰場上靜默了一瞬後,公共頻道裡響起了歡呼聲!

“成功了!”

“邵棠小姐成功了!”

邵棠率領著數支艦隊,繞道前行,奔襲至更前方,終於成功將那一條節點連成的線斬斷!

當火雲艦隊與遠征軍再度會合,邵棠的神情卻並不輕鬆。

“脫離了精神網路的蟲族都逃了,”她說,“沒脫離的,都收縮了。”

這不是好消息。意味著,將有一次大決戰。

“……都收縮到了蟲母的精神可控範圍之內。我……無能為力。”她說。

“你已經做的足夠好。”卡蘭德親吻她的額頭,“接下來的交給我。”

之後的航行中,遠征軍再沒有遇到襲擊。

行程愈安靜,便愈有暴風雨將至的徵兆。遠征軍繃緊了神經等待。

終於有一天,人類最龐大的艦隊與蟲族最後的防線迎頭相撞。

漆黑的宇宙空間從未如此擁堵過。蟲族仿佛要將這整片星域填滿一般。

“來了。”邵棠說。

“來了。”卡蘭德說。

“來了。”每一艘戰艦的指揮官說。

人類和蟲族最終的對決。

終於來了。

此時此刻,只有阿璞微感驚異。

【這一片星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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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17-12-19 00:35:15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宇宙曆3081年,人類最龐大的聯軍集結出發,朝宇宙深處的蟲母挺進。

一路經歷血戰,犧牲無數,戰艦傷痕累累。

歷時一年零四個月,終於到了最終對決的時刻。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蟲族動了。

仿佛一堵牆向前推進。

所有透過舷窗看到這一幕的人莫不感到一種即將被碾碎的窒息感。

密集的艦隊群也動了。

倉板收起,炮管伸出。

黑洞洞的炮口對準正前方。

“開火!”

阿瑞斯·溫·卡蘭德低沉的聲音在每一艘戰艦的艦橋響起,回蕩。

這是最盛大的煙火派對!

核磁炮,將蟲族震碎!

冷光炮,將蟲族瞬間凍裂!

高粒子炮,將蟲族灼燒成結晶!

電漿流,只要擦到,蟲族就瞬間脫水,成為焦炭!

艦船武器的操作員們瘋狂的將手速發揮到極致!機務兵們則瘋了一樣填充彈藥或能量塊!

時間就是生命。

在這裡,時間就是整個人類的生命!

在蟲族逼近到接觸戰範圍之前,每多發射一顆炮彈,人類的勝算便多一分!

與機務艙的忙碌紛遝,呼喝連聲,沸反盈天正相反,所有的甲板艙,都安靜的落針可聞。

戰機成行,機甲列隊!

仿佛在後臺等待粉墨登場的演員。

在這最後的等待的時刻,有的人閉目養神,想讓狂跳的心臟恢復節奏。有的人凝望著貼在儀錶盤上的妻兒的照片,嘴角含笑。有的人掰著手指例數自己這一生辜負了的妹子們,後悔以往的人生不該那麼渣,總讓妹子們傷心流淚……

真空的宇宙並不傳播聲音,所以無論多麼的激戰,都是寂靜無聲的。

或者哪怕有震天的響聲,也穿不透戰艦厚厚的外殼。

人類的戰士們便是在這樣的可怕的寂靜中屏息等待,直到耳機中響起各自上官嘶啞的命令聲。

所有的人驟然雙目圓睜!戰意,在一瞬間便充滿了甲板艙!

隨著艙門分開,戰機、機甲呼嘯著脫離了戰艦!

人類與蟲族,金屬與甲殼,最強也是最後的一次對撞!

“柯爾!”卡蘭德叫著堂弟兼大副的名字,從座椅上起身。“你來!”

他解著衣扣,轉身朝艙門走去。

“大哥!”柯爾企圖攔住他。

“這是最後了……”卡蘭德解著袖口,平靜的望著他,“若敗了,我們都沒有生還的必要……”

他脫掉制服上衣丟在地上,大踏步的出去了。

最後這一戰,他不能……讓邵棠獨自面對……

邵棠聽不到聲音,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蟲族多到遮蔽視線,隨手一刀揮出,往往便能同時斬殺數隻。

她斬殺的數量已經數不清,卻有著蟲族從未減少的錯覺……

她忽然心有所感,回頭望去……遙遠的,自艦隊的方向……有黑色機甲舞動長刀,在密集的蟲族中殺出一條血路,筆直的向她靠近!

那機甲全身裹著白色光焰,亞德拉彌金伏泰族的基因血脈,已全然覺醒!

在這冰冷又炙熱的戰場上,邵棠的心,忽然柔軟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緋紅機甲掄動闊大的機甲刀,向黑色機甲靠近……

直到千年後,阿瑞斯·溫·卡蘭德的黑色機甲和邵棠的緋紅機甲背靠背,並肩而戰的視頻,都是學校歷史課本的配套資料。每年新一級的學生第一次看到這段視頻,無不為這對夫婦的強悍所折服,為這場戰爭的悲涼壯美而震驚。

後世的人們還給視頻配了極其相襯的背景音樂,壯闊,哀婉。

然而此時此刻,邵棠和卡蘭德自然聽不到這令人震動的音樂。

他們能聽到的,是回蕩在漆黑宇宙間的悲壯戰歌……

生命在這裡,脆弱如煙花,又堅韌如磐石……

無人後退,無人後悔。

當死亡來臨,大笑面對……

當連邵棠都感到疲憊不堪的時候,遠征軍終於突破蟲族最後的防線!

戰至最後,倖存的戰艦,數量只有遠征軍總數的三分之一不到。這三分之一,還分出一半斷後。餘下的六分之一向前突進……

終於,人類在經歷了與蟲族長達數百年的戰爭之後,親眼見到了這場戰爭的發動者!

那與其說是一隻蟲,不如說,是一顆肉質的星球。

仿佛是將肉、皮、筋、骨、殼,不斷的搓揉滾動,最後成球。

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肉質的星球表面不斷湧動起伏……

很多人吐了……

人們看到視界裡,緋紅機甲面對著那肉質星球靜默了一會兒。

世人皆知邵棠能與蟲族溝通。所以那短短片刻,她和她,究竟說了什麼?

是後世的不解之謎。

當卡蘭德“開火”的命令傳達到艦隊時,所有戰艦冰冷的炮口都對準那戰爭的禍首,毫不猶豫的開啟了火力!

晬天號上,一支特別粗壯的炮管冷冷的瞄準。行星級的武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斷後的戰艦損傷不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

餘下的眾人,視死如歸,堅守著防線,為前方的艦隊爭取時間……

忽然,所有蟲族的動作都滯了一下……

許多蟲族仿佛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但隨即,在還倖存的一些王蟲的召喚下,脫離了戰鬥……

人類不敢置信的望著那些離他們越來越遠去的蟲族……戰艦中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追上前方的艦隊時,蟲母已四分五裂。行星級武器的高溫,將整個肉質星球焦炭化,而後琉璃化。其他戰艦的武器則將其擊碎。

戰艦群分散開,尋找著較大塊的“蟲母”,將其粉碎,唯恐留下一絲一毫可使蟲母倖存的後患。

太空中的戰士們望著這場景,個個皆虛脫。很多人開啟了戰機或機甲裡的生命維護系統和自動返航系統。在幾乎是昏迷半昏迷的狀態下,返回各自所屬的戰艦。

邵棠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但她沒有離去,她在呼喚阿璞。

一年多的時間,阿璞旁觀了整場人類與蟲族的戰爭。

高等生命不得插手低等生命的種族戰爭——這是父親們制定的規則。

縱使父親們都已經不在了,縱使已經沒有知道和遵守那些了不起的規則……他也依然會乖乖的照做……

此時此刻,阿璞的精神波動卻十分異常。

【阿璞,怎麼了?】邵棠疲憊的問道。

她累得恨不得倒頭就睡。但在這種時刻,阿璞的任何異常,她都不敢錯過,唯恐是在戰場上有什麼遺漏。

【……只是懷念。】阿璞卻這樣歎息。

【懷念?蟲母?】邵棠問。

【不……是懷念這裡……】阿璞道,【邵棠,這裡,就是普瓦林母星所在之處……】邵棠驚訝。

【真是神奇……】阿璞說,【清道夫的基因裡確實有“溯遊”的記憶,這一片星域,是它們的誕生之地,也是產卵之處。所以那隻清道夫……蟲母會選擇這裡為巢穴……】

【就連蟲子……都知道回家……】他說。

他的哀傷透過了精神力,傳達給了邵棠。

邵棠甚至不知道怎樣安慰他。他們此時此刻待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家卻已經不在了……

【剛回到這個位面的時候,我過來看過一眼,看到母星依舊不在,我就回去找你了……沒有關注那隻蟲母……也沒來的及好好的看看這裡的星辰……噫?】這聲“噫”是怎麼回事?

邵棠連著喚了阿璞許多聲,阿璞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很長時間之後,才終於開口,語氣已全然不同。【不對!】他說,【這不對!】

【什麼不對?蟲母嗎?】邵棠關心的始終是蟲母是否死徹底了。

【星辰的軌跡不對!】阿璞卻說。【和我記憶中不一樣!】

邵棠鬆了口氣:【當然不可能一樣,這都過去了多少年,星辰是會移動的啊。】她好歹,在雲澤星修完了十四年級全年,和十五年級的一半。

【不!星辰的軌跡推演是普瓦林小學課本的內容!我出生的第一個月就做過一次推演,推演了二十萬年的星辰軌跡!雖然沒有推演到現在,但這些星星的位置,和我推演的結果偏差太大!這不對,邵棠!這是人為的干預!!!等等……我不在?我常在?難道……難道!!】邵棠的位元面交易器空間內,晶屏驟然亮起,資料瘋狂的流竄,巨量的計算飛快的進行。於此同時,剛剛獲取了人蟲之戰的勝利的聯軍艦隊,突然發現他們失去了對戰艦主腦的控制權。技術人員飛快的檢查,發現戰艦的主腦正在做著數量級大到可怕的巨量計算,不由得驚疑不定。

幸而阿瑞斯·溫·卡蘭德很開聯通的所有倖存的戰艦,告知他們稍安勿躁,正在發生的事情沒有危險。得到簡短解釋的眾人都驚愕不已。

比人類更高等的生命?暫時徵用了戰艦主腦?

很多人將信將疑……

邵棠和卡蘭德回到了晬天號上,洗漱休息,相擁而眠。

十天後,阿璞終於計算出了結果。

【原來如此!】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邵棠……我……我找到家了!】晬天號艦橋上的人員,眼睜睜的看著有白光自邵棠小姐的身軀中溢出,轉瞬便淹沒了艦橋,戰艦,艦隊和宇宙星空!

高等kua基生命,在無數年之後,首次在人前顯露他真正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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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5:28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龐大如恒星!璀璨如恒星!

這,就是kua基生命!

“這是你?”邵棠喃喃的問。

“我的本體。”阿璞道。

晬天號艦橋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人們傻傻的張著嘴,望著舷窗外,星空中,明亮耀眼的光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要做什麼?”邵棠問。

“將母星帶回來?”

“帶回?從哪裡?”

阿璞沉默了很久,道:“一分鐘前。”

吾之母星

恐為人濫用



藏匿之

藏匿,並非藏在任何一個空間,而是藏在,時間裡。

星辰,被人為牽引,排列,達成微妙的平衡。相互之間的引力,成為了如永動機般的引擎,為時間裝置永不停歇的提供動力。令普瓦林母星與正常的時空,有了一分鐘的時差。

仿佛在時間的洪流上,悄悄的縫上小小的隱蔽口袋,躲了進去。

無人能發現。

除了他們自己的孩子。

kua龐大如恒星,強大更甚恒星。在這場人蟲大戰中倖存下來的人類,有幸親眼目睹了更高等生命的存在,目睹了kua基生命無與倫比的強大。

白光彌漫覆蓋至整片星域,阿璞以其磅礡的生命能量,牽動星辰的運行。斗轉星移間,力場的平衡被破壞。

永動機般的引擎,終於停止了為母星提供動力!

宇宙空間中,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縫隙,向內望去,漆黑如深淵。卻有一點明亮的光芒,愈來愈大,愈來愈亮!

縫隙擴張成為介面,巨大美麗的星球仿佛從遙遠的地方飛來,穿過這介面,重新蒞臨這宇宙!

普瓦林的母星,在不可追朔的遙遠時光之後,再次出現在人間!

星球美麗多彩,大氣層五彩斑斕。

阿璞望了那星球一瞬,猶如孩子一般撲了過去。瞬息萬里,白光便融入了五彩的雲層中,交融翻滾,像淘氣黏人的孩子。

隨後,才沒入雲層不見。

而雲層中,忽然有翅膀般的肉翼出現。外形奇特的巨型生物鑽出雲層,似是好奇的向艦隊仰望,很快又害羞似的鑽入雲層消失。

這世間,原來,還有空蒙存在……邵棠歎息……

“量子雲!”技術人員看著晬天號主腦掃描分析的結果,驚叫,“整個大氣層!都是量子雲!”

量子雲……

邵棠的嘴角漾出淡淡的笑意。

“你好,瑪雅。”她輕輕的說。

艦橋上突然回蕩起溫柔的女聲:“你好,邵棠。”

片刻的接觸,阿璞和瑪雅已經相互交換了數不清的時光裡的數不清的資訊。

“請你等待他,請你……安慰他……”瑪雅說。

邵棠聞言,笑意慢慢消失……

艦隊等待了幾個小時。某支戰艦的艦橋上,有人略感焦躁的抱怨:“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與蟲族對決,還能有幸活下來,他更想做的,是立刻回家。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流下了眼淚。莫名的悲傷從心底湧起,如潮一般將他淹沒。他摸摸臉,摸了一手的淚水。他的理智使他驚疑不定的問道:“怎麼回事?”他的情感卻已經被衝垮。他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肩,蜷縮著,抽泣得如嬰兒一般。

目光所及處,已無人站立。

整個艦隊,還能抵抗這情緒的侵染,穩穩站立的,就只有邵棠和卡蘭德。

“阿璞……阿璞……”邵棠閉上眼,磅礡的精神力放開,去溫柔的擁抱。“到我這裡來……”

她感到懷裡似是多了一個孩子。她輕輕的撫摸著這孩子的頭,柔聲的勸慰:“別哭……”

“他死了。”阿璞說,“我的父親。”

“哪一位?”邵棠問。

普瓦林人根據精神力的屬性不同,分為三性。唯有三種不同屬性的精神力完美融合,才能創造新的生命。就連kua的生命,也是這般啟動的。所以阿璞總是說“父親們”。

阿璞回答:“那一位。”

邵棠於是知道了是哪一位。

是阿璞有了意識,便看到的那一位。

是回答“這是位元面交易器,我是你父親”的那一位。

是親眼看著阿璞選擇了身體,親手把這孩子賜給了最忠誠的追隨者的那一位。

是給空蒙留下口信,要他早些回家的那一位。

是,最愛他的那一位……

他死了。

他沒有和族人們一起放棄希望,進化生命。他想以普瓦林人漫長的生命,和先進的冷凍睡眠技術,等到心愛的孩子回家,帶他一起進化。

他只是沒想到,這等待會如此的漫長。

時光摧毀了一切。

等他終於不能再等的時候,已經太過虛弱。他成了唯一進化失敗的普瓦林人。

他死了。如同字面的意義。真真正正的死了。

邵棠溫柔的擁抱阿璞,很久,很久……

許多的人因為過度的哭泣而昏迷過去……

阿璞終於開口:“邵棠,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邵棠難過的閉上眼睛。

這是阿璞。這是從她來到異世界就一直陪伴著她的阿璞。

她曾以為,因他的壽命無限,這種陪伴,會是她的永生永世。卻不想,分離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替我,向普瓦林的人們道聲好。”

“我會的。”

邵棠的精神力本源忽然被極輕極輕的碰觸了一下。

那是,一個吻……

她走到窗前,看著星空中璀璨如恒星的光芒,一點點,慢慢的消散……

她知道,他不是消失或者死亡。他曾是這宇宙中的一個生命個體,現在,他是宇宙的一部分。

那是,超越了碳基生命認知的存在形式。

牽引力消失,星辰歸位,新的平衡達成。永動的引擎再一次開始為母星輸送動力。

時間的介面形成,普瓦林母星緩緩的回退……

“再見,邵棠。”瑪雅說。

“瑪雅,你……不和他們同去嗎?”邵棠問。

“不。我的生命形式不同,不能以此種方式進化。而且……”瑪雅的聲音溫柔至極,“母星上又進化出了新的智慧生命,他們還很弱小,需要我的守護……”

“……再見,瑪雅。”

“再見。真高興……能再一次見到,位面商人。”

時間縫隙合攏,普瓦林母星再一次隱匿。

這是一個可愛的時間小把戲,在此時的宇宙中,卻還沒有任何種族能夠做到。

當艦橋上昏迷的人們慢慢醒來……看到的是邵棠仰靠在卡蘭德的懷中,望著星空流淚……

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時間介面,沒有美麗巨大的星球,沒有相貌奇特的嬰兒空蒙,沒有五彩斑斕的量子雲……這一切的一切,莫非是因為他們鏖戰太久,所以產生了充滿想像力的幻覺?

殘破的聯軍艦隊,終於開始返航。

在失去戰友和同胞的悲痛慢慢過去之後,勝利的喜悅開始升騰。回程路上,各艦船都舉辦了大大小小的慶祝活動。

晬天號也舉辦了酒宴。

邵棠的情緒不高。用官樣社交的態度應付了一些人之後,她退到角落。目光隨意掃過,瞥見了身著緋紅制服的椞姿態親密的摟著一位身材火辣的別方勢力的女性離開……

她扯了扯嘴角。

椞這浪蕩子,仿佛是為了彌補在遇到邵棠前過的苦日子,自來風流放蕩,從不收斂。但他身為火雲艦隊的主事人,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不管邵棠信不信,他反正是指天發誓絕對不會去碰緋衣裡的女性。

確實也憋壞了……

卡蘭德和一些勢力的頭頭腦腦到會議室不知去談些什麼。邵棠沒有等他,自己先回臥室睡了。

夜裡被男人的體重壓醒。未婚夫熱情如火的侵入……

遠征戰事激烈,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這。憋壞的,又何止是椞……

佈滿儀錶和管線的狹小房間裡,女人的腿纏著男人勁窄的腰……椞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托著女人柔軟嬌嫩的身體,戰況激烈。

終於那個讓男人失魂的時刻如期而至,他猛然埋在女人頸間喘息。女人水蛇般的手臂摟緊了他……

手掌一翻,指間一根銀針,倏地刺入椞的後頸……

第二天邵棠才回到自己的火雲號。椞卻還沒有回來。

這浪蕩子……邵棠只當他玩過了火。

當時間一點一分的過去,椞還沒有回來,卻也聯繫不上的時候。邵棠終於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致電卡蘭德後,晬天號上做了一次掃蕩式檢查,沒有發現椞的身影。監控也只能看到他某個女人離開……這種時候,自然是要找監控拍攝不到的地方才好行事……

好在在邵棠的耐心一點點耗盡的時候,椞回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他劫持了一架飛船,綁了四五個人回來。

“這些傢伙,想把我搞去解剖。”他咬牙笑著,將幾個男人踹倒在邵棠面前。

推了那女人一把,女人臉色發白的跌坐在地上。

邵棠面沉似水。

戰事激烈,每天都有戰士犧牲。火雲號上有大副二副,椞的強大戰力當然不能被浪費!

這個位面的機甲都是精神力機甲,他是戰場上唯一沒有機甲的戰士!

夏椞在戰場上的英姿,被許多人深深的刻印在腦中。

然而,夏椞再強大,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戰場上永遠不倒。受傷,太空服破損,卻依然能在外太空存活下來……

慢慢的,夏椞是生化改造人的說法,開始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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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完結章

在椞的位面,生化人的地位非常低賤。但在卡蘭德的位面,因為沒有在科技樹上點亮生化人這一分支,倒是沒有形成這樣的階級歧視。

但椞作為人體兵器的強大武力,引起了別人的覬覦。

邵棠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周身的氣息冷若寒冰。

“流放他們。”她冷冷的說。

幾人的臉色都變了!

在太空中,“流放”的意思就是將人彈射到真空中去。

“你不能這麼做!我們不是亞彌金人,我們有外交豁免權!!我們……”

絲毫不理會幾人聲嘶力竭的叫喊,強壯的緋衣士兵將幾人向外拖去……

無論夏椞是什麼,他是邵棠的第一侍從官,是火雲艦隊的實際運營者。他的武力和管理都令人信服。企圖對夏椞做出這樣的事,是扇了整個火雲艦隊一個大耳光。任他們喊得嗓子嘶啞,緋衣們只冷眼旁觀。

“夏椞!夏椞!求求你!!”女人尖利的叫著。

椞看了邵棠一眼。

邵棠冷冷回視:“這樣的事,零容忍。”

椞垂下了眼眸。各方面都近乎完美的生化戰士,卻唯獨有一個對女人心軟的毛病。

而邵棠,是真真正正被踩了底線。

她失去了阿七,失去了雷諾,甚至……失去了阿璞!誰敢動椞,她就讓誰粉身碎骨!!

艦橋上很快就從螢幕中看到了那幾個人被“流放”到真空中,幾秒內便迅速死亡。他們撐過了人類和蟲族一次又一次的殘酷戰爭,本來都可以成為英雄和偶像。卻在歸家的途中這樣不名譽的死去,不能不讓人感慨世事無常。

邵棠將軍帽扣在頭上,轉身坐回到指揮官的座椅上。在通訊官接通了全艦隊通訊後,火雲艦隊的女主人用她的下屬們都沒見過冰冷態度開口:“火雲全體戰艦,聽我命令……”

各艦隊,各戰艦的指揮官都在第一時間收到報告,無不愕然:“什麼?”

火雲艦隊包圍了自由星盟的艦隊?

火雲艦隊戰艦不多,本來就只有一百艘。在遠征中失去了失去了十四艘,現在還有八十六艘。艦隊保存率甚至還高於她的未婚夫阿瑞斯·溫·卡蘭德的晬天艦隊,可以說是整個聯軍保存率最高的一支艦隊。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火雲艦隊,船堅炮利!

阿瑞斯·溫·卡蘭德為其未婚妻邵棠一手打造的火雲艦隊,處處可見其用心。最棒的合金,最強的火炮,最先進的引擎和技術,就跟不要錢似的全往火雲艦隊上堆。聯軍初組之時,便有很多人在看到火雲艦隊時,羨慕嫉妒恨得心口發疼。打造火雲這麼一支小親衛艦隊的花費,趕得上有些小政治勢力派來的整支艦隊的花費了!

聽說是哄女人開心的禮物?

……這敗家的亞彌金男人!很多人捂著心口罵道。

直到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邵棠本人和火雲艦隊全體成員在面對蟲族時展示了他們的強悍無畏和強大武力,諸方勢力才終於開始正視這支艦隊。

現在,火雲的女主人發瘋,它的男主人又會如何反應?

諸方勢力抱著事不關己的心態,都指揮著各自的艦隊遠離了被包圍的自由星盟的艦隊……

“卡蘭德少將!夏椞事件雖是我方有錯在先,但令未婚妻已經將涉事人員流放。大家這麼久以來一直並肩作戰,對抗蟲族,無論如何也有一份袍澤之情,此事不如到此為止。卡蘭德少將,還請您儘快表明態度。”自由星盟的主事人不管心裡在怎麼罵娘,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意思,還是放軟了身段,懇請卡蘭德來調停此事。

女人發瘋的時候,就得找男人來治,他心裡腹誹著。

“閣下說的對,我會讓您明白我對此事的態度。”阿瑞斯·溫·卡蘭德雙眸深邃冰冷。

他一揮手,便切斷了通訊。

眾人很快就明白了這男人的態度。

晬天艦隊,雖然參加遠征軍的只是艦隊的一部分力量,其戰艦的數量,也多到令人咋舌。此時,艦隊所有的戰艦,黑洞洞的炮口,都對準了自由星盟的艦隊。

我的女人我給撐腰!阿瑞斯·溫·卡蘭德的態度,再明白不過了!

更令眾人譁然的是,在阿瑞斯·溫·卡蘭德表明態度後,其他來自亞彌金共和國的艦隊,立刻緊隨其上,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亞彌金人,如一塊鐵板。而他們,卻是整個聯軍中最強的一股力量!

旁觀的眾人忽然有些感慨……因為蟲族的存在,和亞彌金人做了太久的戰友,竟然令大家都忘記了,亞彌金這個強悍的種族……是有多麼的不好惹!

一個小時後,有一艘飛船從自由星盟的艦隊飛到了火雲艦隊。很快,有兩個自由星盟的高級軍官被火雲艦隊流放,成為了漂浮在太空中的冰冷屍體……

事後,所有艦船都收到火雲艦隊發佈的全頻道通訊。

視頻裡,火雲艦隊的女主人眸光冰冷的通告世人:【夏椞,吾之手足。欲斷吾手足者……】美麗的女人玲瓏的身體裹在緋紅的制服裡,帽檐壓至眉間,雙眸若含星辰,明亮璀璨,殺意凜然。

【……來戰!】她下頜微抬,冰冷的吐出這兩個字。

男人們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一窒。

“所以邵棠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宇宙的哪個黑洞裡蹦出來的啊?”

男人們聊天的時候,常常會提到這個問題。

這樣一個強悍的女人,為何之前默默無名,從未有人聽說過她?阿瑞斯·溫·卡蘭德又是如何與她結識?

來歷,是邵棠留給後世的另一個不解之謎……

夏椞之事,實是人類與蟲族的種族之戰大勝後的一個不愉快的污點,如同預兆一般,暗示出了蟲族全面退出人類生存區域後,沒有了共同的敵人,人類將要面對的新問題。

曾經精誠合作以命相托的遠征軍,在回程的路上便開始分崩離析。

戰爭,並未因蟲族的遠去就此結束。

長達數百年的戰爭,特別是囊蟲出現後的最後階段,戰場形勢詭變。整個人類的政治格局都被打破了。

在蟲族離去後,許多星系成為了無主之地。宇宙中的勢力多如牛毛,為了爭奪資源和地盤,新的戰爭,開始了。

只是這一次,與蟲族無關。

阿瑞斯·溫·卡蘭德回到亞彌金共和國之後,如猛虎歸巢。

最後幾年的戰爭,使七大世家中的迪比斯家族和瓦卡家族遭遇重創,七大世家自此成為五大世家。為了保持家族的完整,不被眾家瓜分而徹底淪落,瓦卡家率先低頭,向卡蘭德家族宣誓效忠,成為其附庸家族。迪比斯家族在觀望一陣後,毅然也投效了五大家中勢頭最強的卡蘭德家族。

卡蘭德家族自此一躍成為亞彌金最強的勢力。

因為戰爭中殫精竭慮,消耗甚巨,在戰爭結束後,老家主的身體迅速的惡化,只能提前將家族的未來交到了阿瑞斯的手上。

阿瑞斯·溫·卡蘭德,成為了卡蘭德家族新一代的掌舵人,邵棠則是新一代的宗婦。

因為遠征軍歸來後,卡蘭德辦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他和邵棠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幾乎所有叫得上名的勢力都派來專人出席這場婚禮。各大星系最知名的電視臺都直播或者轉播了這場“星紀婚禮”。

雪白制服和火紅嫁衣出現時,令無數年輕人瘋狂尖叫甚至暈倒。

據一些八卦小報報導,這次婚禮賣出的龐大的版權費,據說全部成為了新娘的私房。以及,這位之前默默無名的女子,早在接收火雲艦隊時,便也同時接收到阿瑞斯·溫·卡蘭德贈予給她的大筆財產,其中光是有宜居星或者礦產星的恒星系,就有二十幾個。其出產和稅收,足以自給自足的養活火雲艦隊……

當普通平民慢慢從這場津津樂道的婚禮帶來的興奮中緩過勁來的時候,才發現國內的政治形勢已經發生了大動盪。

卡蘭德家族年輕的新家主以令人震驚的速度強勢的掌控住了亞彌金共和國的局勢。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四大世家,紛紛俯首。

宇宙曆3084年,亞彌金共和國廢除三元老,設立執政官。阿瑞斯·溫·卡蘭德成為亞彌金共和國首任執政官。

正當壯年的執政官勢不可擋,在他的帶領下,亞彌金共和國終於向周邊勢力亮出了他的利爪。

聯邦早就名存實亡,各邦國各自為政,在囊蟲出現後,更是飽受蟲族蹂躪。

蟲族退卻後,聯邦已經千瘡百孔,殘餘勢力為爭奪地盤和資源,烽煙四起。

面對這樣的形勢,亞彌金人悍然出兵,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聯邦。

關於戰爭,卡蘭德給予邵棠選擇的自由。

“你若不喜,可以在家裡等我。”年輕的執政官無論在外面如何的威風八面,在面對嬌美的妻子時,總是能溫柔似水。

這與人蟲之戰不同,這是人類之間為了權力的爭奪。在卡蘭德心裡,總還是想著那個提刀對人,卻沒有殺氣的女孩。

邵棠能體會到丈夫的體貼,但這個嫁入戰鬥種族的女人,早明白自己該如和選擇。

“與其在家裡惴惴不安的擔心你,我更願意和你一起站在艦橋看星辰大海。”她說。

她不僅要承擔身為宗婦的責任,她也必須為火雲艦隊的諸人考慮。

戰爭,是軍人的進身之道。她身為火雲之主,不能因自己的喜惡妨礙這些曾跟她同生共死的軍人們的夢想。

他們的征途,總是星辰大海。

卡蘭德笑了。

他和她五指相扣,額頭相抵。夫妻,本就該一心同體。

在戰爭中,火雲艦隊的人們慢慢的發現,原本不問俗務的女主人,開始在夏椞的指導下,慢慢接手艦隊事務。也開始深入的去瞭解她的屬下,真正組建屬於她自己的侍從官團隊。

這意味著女主人有她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不會耽於嫁人洗手做羹湯。

對艦隊成員來說,真是沒有比這更令人振奮的消息!

經歷過人蟲大戰的火雲艦隊,戰鬥力和經驗,不輸於任何其他艦隊。

火雲,不斷的在壯大。邵棠個人,則以軍功受賞,開始有了屬於她個人的私人領地。她名下的領地和資產的迅速增加,反過來又支持著火雲艦隊的擴張……

如此,良性迴圈。

當戰爭結束時,火雲,已經成為了可與晬天比肩的強大艦隊。

當各方的勢力達到平衡時,卡蘭德最終掌握了原聯邦四分之三的領土。亞彌金共和國與庫什卡星際聯盟、真由自治領、達利帝國和自由星盟,成為宇宙間最大的五方勢力。

宇宙曆3097年,亞彌金廢除共和國制,建立亞彌金帝國。

阿瑞斯·溫·卡蘭德登基成為帝國皇帝,後世稱阿瑞斯一世。

皇后乃人族女性邵棠。

半年後,皇后誕下皇子。皇子甫一出世,便受封為太子。

宇宙曆3097年,皇太子滿月後,有一段特別的歷史,在許多宮廷侍從的回憶錄裡都可以找到。

那一天,和往常一樣風和日麗。

皇帝陛下制服嚴謹,表情嚴肅的抱著皇太子殿下,動作僵硬的輕輕晃動。

皇后則和夏椞輕聲交談。

“你決定好了?”皇后問。

“是。這是最好的選擇。在這裡,總是有人打我的主意。到了那裡,我高興了,就統治世界去。”夏椞笑答。

“再考慮考慮……那邊的時間無法定位,也許已經過去了上萬年,比我離開的時候科技進步了很多也說不定……”皇后試圖改變夏椞的想法。

可夏椞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不打算改變:“那就當我運氣不好,跟這邊也差不多就是了……總之,還是很想去一個,沒人知道我是什麼的地方……”

皇后不知何故面露悲傷。

她站起身來。夏椞和皇帝也站起身來。夏椞自皇帝手中接過太子殿下,輕輕拍了幾下,姿勢熟練又標準,堪比皇家星級保姆。

將太子還給皇帝後,夏椞和皇后走到帝國皇宮闊大花園的空曠處。兩人相互擁抱,很久才放開。

皇后流淚道:“你一定要活得好!”

夏椞笑:“那當然!”

皇后流淚笑望他。

忽然一揮手,空間中憑空出現了黑色漩渦,氣流吹動落葉翻飛,靠得近的侍從都站立不穩。

皇帝張開了精神力場護住了太子。

夏椞忽然變得僵直不動,仿佛木偶。

皇后牽住他的手,又抱了抱他,終於一狠心,將他推進了黑色漩渦……

夏椞,帝國皇后的第一侍從官,自此消失在史書中。

漩渦消失後,皇帝走過去,讓皇后靠在他肩頭哭泣。或許是被母親的情緒感染,本來沉睡的太子殿下忽然大哭起來。

皇帝陛下一邊要哄著傷心的妻子,一邊要逗著大哭的兒子,頗是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在遙遠的另一個位面,藍色的行星上,z國某市的郊區,某處工地忽然發生爆炸坍塌。但因為是在深夜,又地處偏僻,沒有驚動到什麼人。

過了片刻,塵土稍定。坍塌的水泥鋼筋忽然動了幾下,猛的翻開。

有強壯的男人自瓦礫間爬出。

他站在瓦礫堆頂,抬頭看了看頭頂星辰。光腦飛速的計算出,這不是任何他知道的星域。他又望向遠方,遠遠的,能看到大都市環繞城市的道路,技術落後的交通工具以蝸牛般的速度在路上賓士。

男人笑了,向這世界打招呼——

你好,地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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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番外:蕭炯

城牆上,鎮國上將軍蕭炯望著城外黑壓壓敵陣,心頭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今天早上,國主給他加了鎮國上將軍的封號。在這幾十萬敵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國主打著顫對他說:“社稷江山,託付與卿了……”

如果不是父親在一旁瞪著他,他根本不想去接那玉印。江山社稷啊……什麼時候,他們的國主也終於想起來江山社稷,而不是美酒美人了?

只是……晚了……

在宮門處,父親對他說:“去吧,死也要死在城牆上。”

“父親呢?”他問。

“我隨侍國主身邊。國主懦弱,恐無殉國之勇氣,屆時……”父親平靜的說,“我蕭氏一門,四世三公,斷不可做出有辱先祖之事。我身為帝師,自會助王上一臂之力,定要他青史留名,不辱祖先。”

厚重的宮門緩緩關閉,發出咣啷啷的響聲。

宮牆,宮門,是最後的防線。躲在裡面的人,以為關上這門,就還可以活。

但其實沒用。蕭炯知道。

就是城牆,其實也沒用。

國破,國滅,不過是遲一天,早一天的事而已。一切,都已成定局。

那個男人的鐵騎註定要踏平天下!

這是大勢。

如車輪碾過螻蟻,不可抗拒。

遠遠的,看到敵陣中,黑色的“紀”字大纛下,玄衣墨甲的男人高踞馬上,挺拔,威武。四顧之下,千軍萬馬,俯首聽令。

他很想看清那人的眉目,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子。因為那個,就是奪走了阿筠的男人。

說什麼國主聽聞馮筠琴技驚人……阿筠雙手已廢多年……且那時,吳冉國主不過是個將將十三歲的丫頭片子,誰會跟她去講一個異國他鄉教坊司裡的琴師?

想要馮筠的人,只能是吳冉攝政!

想到馮筠,蕭炯渾身都在發疼。馮筠的容貌,入了別的男人的眼,會被怎樣對待?會否得到善待?會否被小心呵護?還是會遭人……折辱?

他那又冷又硬的臭脾氣,他那決不討好旁人的倔強,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包容的!

那一夜他整晚都不能入睡,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毅然咬牙派出了親信……

他要他們在邊境設伏,只待吳冉人離開高陳國境,便將這支隊伍擊殺。無論如何,要將馮筠悄悄帶回。

他為他已做了太多,也不在乎再多做一些了。

可是他的人沒有帶回馮筠。他們說,派去跟蹤探查的人發現,馮三馮六雖在,那隊伍中卻根本沒有馮七的身影。派出去的人是軍中的老牌斥候,絕不會弄錯。

他如墜冰窟。

天大地大,自此他失了他的消息,再不知他去了何處……

及至後來,吳冉國主開經筵,推行新學。父親派了門客去吳冉。

那客卿歸來後,酒宴上,對新學推崇備至。又說到花溪先生,風采折人,只歎其深入簡出,不與人交遊,尋不到機會當面請教,甚是遺憾……

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不過是陪侍在父親身側罷了。仰頭飲盡杯中水酒,正待放下酒杯,卻忽然一怔。

那客卿眼望著他,似是欲言又止。見他看過來,卻避開了目光……

他不動聲色,待那人起身更衣時,才在廊下截住他。

“不知先生有何教我?”他謙遜的問。

那客卿猶豫片刻,終還是開口了。

他沒有什麼要指點他的,他只不過是帶給他一個消息。

在吳冉國都雲中城,他見到一名男子,容色傾城。那樣的容貌,見過一次,很難忘記。

正是當年,不肯為太尉撫琴,被廢了雙手的馮氏七郎馮筠。

而所有人都知道,馮筠在被吳冉人帶走前,都是蕭大郎的禁臠……

這位客卿說完,清楚的看到素來沉穩冷靜的簫大郎身子晃了晃……

沉了沉心,靜了靜氣,蕭炯才用自以為平靜的聲音問:“他……過得還好嗎?”

客卿卻為那聲音中克制不住的顫抖在心中歎氣……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人誠不我欺……

那一晚,蕭炯又是一夜沒睡。

他過的很好。

說是衣飾華美……他給他置過那麼多的錦繡衣裳,他從來都不穿,只穿教坊司配發的麻衣……

說是姿態隨意,沿街閒逛……他想帶他去冶遊,去逛街,他從來都不應。終日只將自己關在狹小的四方院落裡……

他出門,身邊陪伴的是吳冉王宮侍衛長。待他的態度,親密又小心。

所以,他最終還是到了那個男人的身邊。

吳冉攝政!

他待他好,他也心歡喜他。所以承他的好,順他的意……

那都是蕭炯苦求而不得的……

那一夜蕭炯也不記得自己幹掉了幾壇酒,他醉了三天才清醒。這無狀之行,被父親得知,氣得蕭太尉摔了手中的書冊。

立刻便賜給他四個絕色美人。

他到父親書房前披髮請罪,也收用了那些美人。父親才滿意點頭。

可他心裡的苦,沒人知道。

美人再美,也不是他的阿筠……

不是,他的阿筠……

震天的戰鼓驚醒了他!

吳冉大軍,兵臨城下!殺氣沖天!

蕭炯倉啷一聲抽出腰刀,指天大吼——

死戰不退!

城破得比想像中更快。誰也想不到,吳冉人有那麼強的床弩,有那麼多的弩槍。

不,其實應該想得到的……司氏皇室乃神裔,受天佑。自上天降下鐵山的那一天起,這片大陸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武肅郡王的腳步,這個男人野心勃勃,厲兵秣馬了十數年,終於亮出了他的刀鋒。

這是天,要亡高陳啊……

淒厲的破空聲急速逼近……長槍一般的弩槍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還……沒有看清那個男人的臉……

可弩槍的衝擊力沖得他向後踉蹌。在他快要倒下的時候,不知道扶了誰一下,借著一扶之力撐住了身體,卻抗拒不了向後的力量。他的身體終於撞到箭垛,從城牆上跌落了下去……

他聽到很多人的驚叫!很多人喊“將軍”或者“大人”!那是在喊他!

蕭氏大郎,死戰不退。他的名字,已經刻在了青史上。在城牆上的那些人心目中,他是英雄……

可他其實不在乎。不在乎當不當的成英雄,也不在乎高陳這腐爛糜朽的國家是不是要亡國。真的,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沒有看到那男人的臉。

他想知道,武肅郡王,比他強在哪裡?為何阿筠會歡喜他?會順從他?

可他是從城牆的內側跌落,於是這成了他死前的遺憾。

跌落的感覺也很奇妙,明明身體在下墜,卻好像在漂浮。而時光,仿佛在逆流……

他看見了馮筠,他初次見到的馮筠……

都陵蕭氏,四世三公。家族奮鬥的目標,是將“四世”延續到“五世”。蕭炯就是那第五世。

他從出生起就接受著世家的精英教育。文韜,武略,權謀,機變。父親在他身上費盡心血,誓要將他培養得文武雙全,將蕭氏一族的榮光繼續光耀下去。

蕭家世代掌兵,他很小就被送到軍中歷練。那一年被叫回來,是因為他十五歲了,按世家的規矩來說,該出仕了,也該說親了。

京城裡天天都有飲宴,他覺得煩不勝煩。這些春日裡名目繁多的賞花宴、鬥茶宴,說穿了,都是相親大會。

那時的他,也不過是十五歲的陌上少年,青春少艾,不是沒有期待和幻想的。可是他很快感到失望了。京城那些女娘們,讓他覺得格格不入。或許是在軍中待久了的緣故,他更崇尚簡潔儉樸,她們卻太過繁麗奢華。他喜歡直接明瞭,她們卻太喜歡兜兜繞繞。他漸漸的便失了興趣……

那一次,是文興公主家的春宴。這許多年都是京城中人熱捧的相親宴,京城貴族,莫不以能出席文興公主家的春日宴為榮。

他卻叫文興公主的小兒子給他找了處清淨的地方,避開了鶯鶯燕燕們,倒頭睡了一大覺。

常年在軍中,練就了他的警覺。聽到房外的腳步聲時,他便醒了過來。他是太尉之子,想耍手段攀上他的女子多了去,他也不得不防。

他起身,不動聲色的將窗扇推開一條縫……

屋外的海棠樹下,一個身量小小的人兒正踮著腳,想要折一枝開得正盛的海棠。

原來,是個孩子……他放鬆下來……

那孩子忽然偏過頭來……

春光穿透了海棠花枝,細細碎碎的灑在她臉上,皮膚白皙得仿若透明。

這是誰家的孩子,穿了男裝出來調皮?他想。

可他沒法把目光移開……

那孩子仰頭望著那支開的最盛的海棠。細細的脖頸,脆弱得仿佛一掐就斷。薄薄春衫下,精緻的鎖骨半隱半露……嫩蔥般的纖細小手費力地向上伸著,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

這樣不小心!也不怕被人看了去!蕭炯莫名的就非常生氣!

那孩子忽然收回手臂,咬了咬唇,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撩起了衣衫下擺,向樹上爬去……

傻孩子,一看就不會爬樹!這樣沒有借力之處,一定會摔下來的!

蕭炯的嘴角微微的翹起……

那孩子果然摔下來了!卻沒有摔在地上,而是掉落在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她因恐懼閉緊的眼睛慢慢睜開,仰頭,看到抱著她的高大健壯的少年正含笑看她……以為四下無人,所以才大膽做出這種失儀的舉止,卻被人看到了……

蕭炯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的耳根變成了粉紅色。當她開始在他懷裡掙扎,他才醒過神來,將她放下。抬手折下了那支開得最盛的海棠,含笑遞給她。

她面紅耳赤的接了,匆匆一揖,轉身跑掉了……

徒留蕭炯立在海棠樹下,回味著適才的滿懷馨香……她熏的是什麼香?真好聞。她看起來還小,這麼小也就是跟著長輩來露個臉,過個兩年才能真正在這春宴裡粉墨登場。她有多大?十一歲?十二歲?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都長得很快。長大,也就是一轉眼的事。十五及笄,十六許嫁。那時候,她會長成什麼樣子?必然是……容顏傾世吧……所以,最好就是趁現在,把她早早定下來,有了名分,便什麼都不怕了……他不需要去考慮家世。這是文興公主家的春日宴,全京城最頂級社交圈的相親宴。那孩子既然能出現在這裡,必然是身世高貴……

文興公主的小兒子來喊蕭炯入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那健碩少年,站在海棠樹下,頭頂肩膀全是海棠花瓣。目光迷茫,嘴角卻含著笑……

滿腦子天馬行空,不著邊際的想法……

“大郎!”文興公主的小兒子喊,卻連喊了幾聲,才將一腦袋熱氣的人喚回了魂。

“季諾!”蕭炯回過神來,便一把抓住了文興公主小兒子的手腕,急匆匆的說,“剛才有個孩子,穿了男裝,大約十一二歲……”

季諾含笑聽著。和蕭炯從小一起長大,怎麼會看不出蕭家大郎這是動了心!十一二歲?好像小了點,倒也沒什麼,過了三兩年便長大了,其實也很快……

“你快幫我查查,她是誰家的孩子!”蕭炯雙目灼灼逼人,在好友面前也不掩飾他的志在必得。

季諾含笑去了。按照蕭炯提供的衣裳的顏色花紋和出現的時間去打聽,不過兩刻鐘便弄清楚了。
結果卻讓他愕然。

“沒弄錯?”他追問。

下人再三的表示絕沒有弄錯。

他不由頗是躊躇。去回復蕭炯的時候,面上便有幾分尷尬:“應該是禦史中丞馮大人家的孩子……”

禦史中丞馮大人?蕭炯知道。聽父親提過多次,與父親政見不合,朝堂上處得不是太和睦。但這沒關係,政爭是一回事,結親是另一回事。他有信心促成這門婚姻。

他離京了好幾年,也聽說過馮家的三姐弟的美名。說是鐘靈毓秀般的人兒……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按照年紀來說的話……

“那麼,她是馮六?”少年的眼睛亮的灼人。

季諾卻尷尬了:“不……他是馮七……”

蕭炯一怔,居然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季諾益發的尷尬:“他……不是穿了男裝,他就是男孩子……”

“他是馮大人的幼子馮七,馮氏七郎馮筠。”季諾試著化解尷尬,“阿筠那孩子,容色驚人,他年紀小,才只有十歲,確實頗有些雌雄莫辯……你又離京時間久了……”

他就眼看著蕭炯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蕭炯回到家裡,卻發現他的院中添了新人。母親給了他一個溫婉美貌的女孩子。世家子弟,到了年紀,自然會有房中人。這是母親專為他準備的叫他知人事的女子。

他在軍中,什麼糙話葷話沒聽過,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只是心中憋著一股子邪火!

當晚,便收用了那貌美如花的女孩子。

心中那股邪火卻發不出去!也壓不下來!

季諾倒是與他悄悄的出主意:“你既喜馮七的容貌,不如求娶馮六。他們姐弟,頗是肖似……”

他找機會偷看了馮六。

馮六果真貌美,氣度也不凡,還活潑靈動。正如外界所言,鐘靈毓秀。在滿京城的貴族仕女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可她不是那孩子……

半個月後的一場冶游,素來不喜此道的蕭大郎竟然也參加了,令一眾京城貴族的少年少女,都頗是意外。

蕭炯終於又見到了那孩子。此時再看,便看的清楚,那的的確確是一個男孩子。

卻擁有著女子都會自卑的美貌……

幸虧,他生在河西馮氏。幸虧,他的父親位列禦史中丞。他想,否則像他這樣美貌的孩子……不知會有怎樣的遭遇……

他似乎也看到了他?甚好。

他故意折了一枝海棠,含笑把玩。果然便看到他彆扭的側過頭去假作不見。

那脖根耳垂……卻分明的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望著那一抹淡淡粉色,心中那把邪火燒得愈旺……

蕭家大郎頻頻參加京城貴族圈少年男女們的各種活動,狩獵、冶遊、宴飲、文會……這本就是京城貴族們的生活常態,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有文興公主家的季諾明白,所有蕭炯會列席的活動,馮家的七郎必然也是在的。季諾也明白,蕭炯那看似漫不經心偶爾投向馮筠的眸光中偶爾閃過的灼亮代表著什麼……

他愈來愈是心驚。

季諾自己就養孌童,卻委婉規勸蕭炯放下。“畢竟是禦史中丞,河西馮氏……”他說。

本是好心的勸誡,誰知卻竟然令蕭炯終於下定決心。

“那麼,只有……讓他跌入泥裡……”他說。

他已出仕。唯有立身朝堂,他的文韜武略權謀機變才能有用武之地。可他自己也沒想到,多年所學,第一次踐行,竟是為了心中那滅不去的欲念。

蕭太尉與馮中丞漸成水火。為了將事情推進到這一步,蕭炯用盡了心思。

蕭太尉終於決定要將馮中丞自朝堂除去。但這除去並不是殺死。做人留一線,大家不過是朝堂之爭,彼此並沒有殺父之仇。官場上默認的手段是貶官削爵,最重的也不過是將人的官職一擼到底,削成白身而已。

但那不行!

縱然禦史中丞被削為白身,馮七依然是河西馮氏的清白子弟。

想要佔有他這種事,無論是都陵蕭氏,還是河西馮氏,都不會容忍他這麼做。

只能讓他,必須讓他……徹底的跌落到泥濘裡,他才能真正的擁有他……

蕭炯用了三年時間,用他畢生所學,用他的權謀,他的機變,他的詭譎心思,他的狠辣手腕,終於……讓馮七徹底的跌落泥濘……

家破人亡。昔日鐘靈毓秀的三姐弟淪落教坊司。任人宰割。

當馮七被帶到他面前時,已經不是那個海棠樹下透明般沒有煩惱的孩子。

他已經十三歲,身量高了許多,也看得出喉結。像個真正的男孩子。

昔日雍容悠然的氣息已經全部消失,眸光冷淡,面無表情。

明明,這是他一手造成的結果。他看著這樣的他,卻覺得心裡鈍鈍的疼。

偏嘴裡吐出的話語卻又是那麼冷酷無情:“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你若敢尋死,馮三、馮六……就不得好死。”

他看到他衣袖下握拳的手微微發抖。是憤怒?還是恐懼?亦或是屈辱?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

他站起身來,向他靠近……

他終於可以……像他夢見的那樣……

他伸出手……

少年本能的想躲避,卻想起了“不得好死”,突然變得僵硬……

於是他終於撫了上他白皙無暇的臉頰……一如他很多次夢到的那樣……

他盯著他粉淡的唇,很渴望,卻怕嚇壞他。他清楚的看到他澄澈的眸子中倒映著他的影子,以及屈辱,和憤怒。

他笑笑,忍下欲念,放開了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沒關係,他不急……他已經是他的人,他有大把的時間,讓他慢慢的適應他,慢慢的接受他……

他年紀還小,他可以慢慢教他……

蕭炯時時留宿。旁人都以為馮七早被蕭大郎吃幹抹淨,卻不知道蕭炯是用怎樣的意志力克制著自己。不動聲色的令自己的氣息慢慢侵染馮七的身周。

首先,讓他在他接近時不再僵硬……

然後,讓他習慣他牽他的手,或是摟他的肩……他不會對他做什麼,只是慢慢的,跟他靠的更近……

馮七縱然不喜、不願,卻也覺得這樣的程度……可以忍受……

從雲端跌落泥濘,馮七一夜間便懂了許多。世間的醜惡,人情的冷暖,他都必須去面對。沒有了家族的庇護,他才知道原來有那麼多的人覬覦他。左司樂常常會收了別人的錢帶人偷看他。他只裝作不知。

誰知卻有那麼一個狂徒,竟膽大包天到跳出來輕薄他。

嚇得左司樂死拉活拉,才將那人拉走。投向他的目光,卻帶著警告。

他明白那其中的意思。雖覺得噁心,也忍下了,沒有告訴蕭炯。

蕭炯卻依然還是知道了。

那個左司樂便就此消失,教坊司就此換了主事人。那樣的事,便再沒發生過。

那時馮七便明白了。蕭炯對他來說已是泥濘,卻能庇護他不至落入更不堪的境地……

對蕭炯,他唯有忍耐,和接受……

而蕭炯,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終於在一次微醉的時候,接著酒意吻上了他想了許久的他的薄薄的唇……

那真是甘醇美好……如果不是馮七掙扎得激烈,他就真的失控了……

放開馮七用了他極大的毅力,連氣息都不穩了。他定了定神,盯了他一會兒,轉身離開了。他這個狀態,今天若留在這裡,勢必克制不住自己,傷害到他……

蕭炯離開後,纖細脆弱的少年緊繃的身體才鬆了下來。他倒在榻上,手臂遮住眼,有淚水滑落……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自那次之後,蕭炯的欲念便像是放出了籠。他對他的索求越來越多。

而馮七,無力抗拒。

每更進一步,蕭炯便更歡喜一分。

馮七的年紀還小,他才只有十三歲。身體纖細柔軟,還沒有長開。

也沒有長輩來得及教他知人事。

蕭炯親手教他……

天青色的綃紗帳中,小小少年在他的手中,極力的忍耐著,卻克制不住急促的喘息,和最後的噴發。

他笑,也拿起他的手,教會他給他……

少年的眼中總是帶著屈辱。

這傻孩子呵……他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耐著,沒有真正傷害他……

可蕭炯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也低估了酒精對欲念的催化。

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會克制自己不傷害那纖細少年,還是再一次像那樣肆無忌憚的完全的佔有他,換來他一世的冷漠?

他醉醺醺的到他那裡的時候,他都已經睡下,不得不又披衣起身。指揮著小廝去端醒酒湯,他轉過身來扶他上床。

褻衣的領扣鬆鬆垮垮,鎖骨精緻誘人。

蕭炯那股子憋不住的邪火,那些一直壓制的欲念,轟的一聲便爆發了……

他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挨挨蹭蹭,親吻撫摸差不多了就罷手,便也如平常那般忍著。及至他意識到酒醉的蕭炯已克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掙扎也無濟於事……

那男人如出了籠的猛獸一般可怕……

對那件事……少年也不是全然沒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全然的無法接受……

身體的疼痛和精神的屈辱,幾乎將脆弱的少年吞噬……為什麼還要活著呢……他這樣想著,卻咬著牙,沒有在蕭炯的身下掉一滴眼淚……

小廝端著醒酒湯到了門口,聽見裡面的響動,便默默的退下了。

這一夜,于蕭炯是天堂,于馮七是地獄。

蕭炯醒過來的時候,馮七已經不在了。他看到了被褥上的斑斑血跡,說不出是懊悔還是……喜悅……
當然更多是對纖細少年的擔心。聽了下人的稟報,知道他去了他姐姐那裡,他總算放心。知道他哭了,他鬆了口氣。

哭出來好,他就怕他憋著。流連人生還是決然而去,往往就憋在那一口氣上……

只要他還有牽掛,有顧忌,就好……

蕭大郎自此償了心願,馮七真正成了他的禁臠。

只是那少年,從此變得冰冷漠然。他知道,這是他佔有他必得付出的代價。

時間忽悠悠的便過去了。少年慢慢的長高,肩膀變得寬闊,身體也硬朗起來。按此時的風俗,像這樣長成的少年已經不再適合做孌童。很多人等著看蕭大郎什麼時候放開馮七。

覬覦馮七的人,一直都還在,還依然很多。

但蕭大郎似乎沒有放開他的意思。他將他保護得很好。

他只是沒想到,這脾氣倔強的孩子,會觸怒他的父親蕭太尉。

等他聽到消息快馬趕來的時候,馮七的雙手已經被挑了手筋。這還是蕭太尉念著這是長子的“愛物”,才手下留情沒有要他的命。

然而蕭炯卻深深的疑心……他,是不是故意在求死?

雖然有這樣的疑心,看著馮七面孔慘白躺在床上,他再多的怨氣和猜疑也都消散了。剩下的只有心疼。

那段日子他夜夜宿在這裡。夜裡照顧他喝水,扶他更衣……

旁人只當是,蕭大郎貪戀床底之歡,在馮七受傷時也不放過。誰人知道蕭大郎竟是留在這裡如下人一般的伺候著馮七。

畢竟如果他不親自來,難道叫小廝們來碰他的身體?那是蕭炯決不能接受的。

夜裡馮七疼得無法入睡。他聽著他的抽氣聲,恨不得那疼是在自己身上。他自背後摟住他的脖頸,低聲道:“以後別犯傻……”

馮七張口就咬住他的手臂。

他繃緊了手臂肌肉讓他咬。“你再敢這樣尋死,我就叫你姐姐們生不能,死不得。”他說。

馮七鬆了口,隨即又咬得更深更用力……

蕭炯鬆了口氣……

他恨他也好,他怕他也好。他都無所謂。只要他好好的待在他身邊就好。

蕭炯是萬萬沒想到,他才只離開那麼幾天,便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奪了去……

他佈置在邊境的人沒能將他帶回來,他便知道,他永遠的失去了他……

現在的你在哪裡呢?

是不是在吳冉?在雲中城的武肅郡王府裡?每天,期盼著……等待著……等那玄衣墨甲的男人凱旋?
你會否撲進他的懷裡?

執他的手?

會否對他微笑?

會否專注的看著他,讓他的影子倒映在你澄澈的眸中?

啊……好恨啊……那都是……我一心苦求……你卻不肯給的……

可為什麼……此時卻覺得……仿佛你就在什麼地方……注視著我……

【高陳國鎮國上將軍蕭炯,都陵蕭氏,太尉長子。時吳冉大軍兵臨城下,炯死戰不退。城破,武肅郡王以其忠孝,厚葬之。】蕭炯的屍體自城牆上墜落在青石地板上,雙目未合,眸光似是穿透白雲,投向蒼穹……

白雲之上,有銀灰色的飛船懸停。

監視屏上,蕭炯的眼睛還未合上……

忽然傳來了嬰孩的啼哭,便有修長的手指輕點,螢幕變得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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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6:18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番外

拜爾·卡蘭德一直是不婚主義者。

因為他覺得,弱水三千,怎麼能只取一瓢飲。他每瓢都想飲。

他身體力行的踐行這一理念,經過這些年的不懈努力,終於贏得了“奔走的荷爾蒙”這樣的美名(並不……)。

直到他遇到那個來自三級殖民星的鄉下女孩……

【二十分鐘後抵達索倫星,請各作戰部隊做好登陸準備!】“地面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萬。”

“不算多,蟲子們幹嘛盯上那兒?那有什麼嗎?”

“好像是礦產星。”

“怪不得!”

“喂,你們說……蟲子什麼都能吃,也不是非要呼吸氧氣不可。宇宙這麼大,他們在哪生活不行啊,幹嘛非得來和我們人類爭地盤啊?”

“鬼才知道為什麼啊。大概……就是看我們人類不順眼?”

“嘖!”

【十分鐘後抵達索倫星,請各作戰部隊做好登陸準備!】

【以下畫面是地面情況……】

各台戰機、機甲隨即都收到了通訊室傳送過來的畫面,索倫星地面上,突然降臨到行星上的蟲族正在橫行。女人抱著孩子在奔跑,男人們或持槍或乾脆拿著挖礦用的電鑽,正在奮力抵抗……有勇敢的為眾人斷後的,也有怯懦的棄眾人先逃的。每時每刻都不斷的有人死亡……

軍人們對這畫面視若無睹,絲毫生不出什麼悲壯或同情之感。

因為他們已經看過太多了……

忽然,通訊器裡有人“咦”了一聲:“你們看第七屏,看到沒?放大看……”

大家紛紛切到第七屏,放大,看了片刻,通訊器裡忽然熱鬧了起來。

“臥槽!這姑娘……”

“不錯啊!這身手!”

“這種雙刀以前沒看過,這是那個種族的?”

第七屏的畫面上,可以看到一大群人在拼命的逃命,大多是女人和孩子。而在她們後面,為大家斷後的,是一個年輕女孩。

那女孩身材窈窕,動作靈巧。手上一對形狀奇特的彎刀,舞動得銀光閃閃,斬殺了一隻又一隻圍追過來的蟲族。

“快跑!”女孩匆忙中大喊!

女人們扯著孩子,含著淚向前跑,間或回頭看一眼那以性命替她們爭取逃命時間的姑娘……

誰也不認識她。聽說是來這裡購買礦產的,只是沒有及時離開,因為好奇在這裡滯留了兩天,隨便逛了逛。蟲族突然從天而降的時候,這姑娘正好逛到了生活區。大白天的,男人們都在礦區工作,生活區幾乎都是女人和孩子。如果不是遇到這姑娘……她們全要葬身蟲腹!

可她……還能堅持多久……

女人們不敢想,不敢回頭……生怕再多回一次頭,看到的是那姑娘被蟲子啃食的屍體……

她們只能忍著恐懼和眼淚,朝飛船的停泊區拼命的跑,拼命的祈禱……

女孩看了眼女人們的背影,柳葉刀揮動,超著蟲族迎了過去……

“臥槽!她這是想幹嘛?”

“她以為自己是聖母嗎?”

通訊頻道裡沸騰了一下,男人們紛紛吐槽的同時,卻也忍不住說:“不賴的姑娘,可別死啊……”

那姑娘卻比他們想的更強。她憑著手中一對形狀奇怪的彎刀,硬是將那一群蟲子檔在了那裡。顯然通訊室的那幫傢伙也注意到了。第七屏的那個遠程操控的地面監視器明顯是鎖定了那姑娘。確認了這姑娘一時半會死不了,男人又開始口胡了。

“待會誰也別和我搶啊,這姑娘是我先發現的。”第一個喊大家關注第七屏的傢伙喊。

“切,你先發現就歸你啊,待會各憑本事啊!”

“這種事啊,得看臉……”

正七嘴八舌的口胡著,通訊頻道裡忽然響起了“嗤”的一聲笑,有個男人懶懶的聲音道:“這妞不錯,如果沒死……歸我了。”

通訊頻道裡忽然一靜。然後男人們齊齊在心裡罵了一句“媽噠”!

“少校,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啊……先來後到……”第一個注意到第七屏的傢伙還垂死掙扎。

“那好,各憑本事吧。”被稱作少校的傢伙懶洋洋的道。

眾人:“……”這特麼更欺負人好麼!

歷史證明,男女這事,“奔走的荷爾蒙”一旦出手,他們就可以全體歇菜了……_(:3ゝ∠)_

【一分鐘後抵達索倫星,請各作戰部隊做好登陸準備!戰機部隊,請準備起飛!】通訊頻道裡安靜了下來,剛才還各自說笑口胡的男人們忽然好像都換了個人似的,一架又一架戰機發動起引擎……銳利的氣勢和兇猛的戰意在甲板上漫開……

漆黑的宇宙空間裡忽然產生了一陣扭曲,一陣光芒閃耀過後,一艘又一艘漆黑冰冷的戰艦沖出了亞空間通道的視窗。聯邦聯軍的艦隊在收到求救通訊後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趕到了索倫星。在空間穩定後,立刻張開一扇扇甲板艙門。

戰機如煙霧般飛出,呼嘯著飛向前方不遠處深褐色的索倫星……

就在地面的人們將要絕望之時,頭頂忽然響起呼嘯破空之聲。緊跟著,一道道橙色的光束自天空激射而下,正猙獰的向人群撲過來的巨大蟲子轟的一聲炸成碎片。人們呆滯了一瞬,爆發出了歡呼聲!

聯邦聯軍!來救他們了!

雙刀女子劈砍了一陣,當的一聲,右手刀劈在一隻蟲子背部的甲殼上直接折斷了。她身子一旋,左手刀在那蟲子粗短的頸上抹了一圈,那只蟲族抽搐一陣,轟然倒地。

女子手一晃,右手就又出現了一柄同樣的彎刀。圍上來的蟲族越來越多,她自覺還有體力,想為那些女人們再多爭取點時間,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

她並不是聖母,她有保命的手段。

她有位元面交易器,帶著一個神奇的空間。如果她實在支撐不住了,可以躲進空間裡去。

她接連斷了三柄刀。有些蟲族的甲殼極其堅硬,而她的刀都是從家裡帶來的,那些合金……也是她花了不少錢訂做的,誰知道……她苦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自己星球的落後。

看來回頭得弄點好的外星合金啊……她一邊戰鬥著,一邊想……

漸漸的,她的體力開始有點跟不上。再殺幾隻,再殺幾隻她就躲進空間裡去……她想著,不由有點分神……

頭頂突然響起呼嘯聲,她還沒反應過來,一隻從側面撲過來的蟲族就轟的被炸碎。她一凜,忙收斂心神,專心護住了身周,這才抬頭望了一眼。

那是……戰機嗎?她只在電視裡看過,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她匆忙瞥了一眼,隨即便抽刀向一隻蟲族沖去,身形才動,那蟲族便轟然炸裂了。她半途扭身,向另一隻蟲族沖去,那一隻蟲族也立刻被炸裂了……

巧合嗎?

但是當她向第三隻蟲族沖去,而那只蟲族也被頭頂的戰機直接擊碎了的時候,她終於肯定這不是巧合。

那傢伙是故意的!

她乾脆收刀,等著四周的蟲族向她沖過來。

果然,隨著頭頂那台戰機呼嘯著在空中劃出無比妖嬈的飛行軌跡,她身周的蟲族發生了一連串的爆炸。

雖然被那戰機的風騷妖嬈雷得不輕,但是女子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的戰機操作技術,的確有驕傲的資本!

頭頂響起了嗡鳴聲,女子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去……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宇宙戰艦。

漆黑戰艦破開雲層,甲板張開,無數機甲自雲層中飛降,撲向蟲族……

女子顯然被這場景震撼,她提刀站在那裡,久久都不能移開目光。

入侵索倫星的並不是蟲族的大部隊,大約只是探索隊一類的,數量有限。有聯軍的機甲部隊和戰機部隊登錄作戰,很快就消滅乾淨。

戰艦上放出大量的飛艇下來。

雖然入侵的蟲族被消滅,但是既然有先頭部隊,意味著索倫星已經入了蟲族的眼,後頭還會有大部隊跟過來。這顆星球已經不能再滯留了。原本生活在這裡的二十萬的礦工極其家屬,轉眼就成了難民,需要被安置到其他星球去。

飛艇在空中巡邏穿梭,擴音器外放著登船指示。難民們有的去找自家的飛船,那些自家沒有飛船的則往飛艇停泊處集結。

女子收起了雙刀。她是搭班船來這裡的,並沒有自己的飛船,所以準備去搭乘聯邦聯軍的飛艇。

頭頂卻突然再度響起破空聲,那台……就是那台!因為沒有別的戰機能飛出那麼妖嬈的軌跡!

那台戰機在她頭上盤旋了兩圈,女子握住刀柄,靜靜看著他在附近降落。

機艙蓋打開,高大的男人姿勢瀟灑的跳下戰機,在肩膀輕輕一按,面罩收起,露出一張英俊迷人的硬朗面孔。

“嗨,沒事吧?”拜爾·卡蘭德露出他那能將女人迷得找不到方向迷人笑容,開始飆起了荷爾蒙。

亞彌金人……女子微微皺眉……

雖然已經見過了好幾個種族的外星人,但她總是能很快分辨出亞彌金人,縱然他們的外形和其他的種族也沒有太大區別。

“沒事,多謝你。”她客氣卻疏離的道謝。

喲,冰山高冷型啊……拜爾·卡蘭德心中暗下了定義,摘下手套,伸出手:“拜爾·卡蘭德,亞彌金共和國。”

卡蘭德……

“溫庭笙。”她沉默了一下,伸出手,還是按照星際聯邦的通行禮儀,報上了家門,“……亞彌金共和國。”

“咦?”拜爾·卡蘭德挑挑眉,“人族嗎?哪顆星球?”

“……地母星。”

“地母星?”拜爾有點迷惑,“有官方稱謂嗎?”

這是一個溫庭笙更加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她吸口氣,平靜的道:“卡-雷-殖-三-4162。”

聽到這個編號,拜爾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臉上笑意更深。

甚至曖昧的捏了捏這姑娘的手……

溫庭笙的神情,便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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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發表於 2017-12-19 00:36:31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番外

卡-雷-殖-三-4162。

解讀起來便是……卡蘭德家族領下,地處雷阿星系,編號為4162的三級殖民星球。

這顆星球成為殖民星,才不過三十多年的時間。

地母星地處雷阿星系的偏僻角落,卡蘭德家族領地和瓦卡家族領地的交界處,躲在一小片能量亂流後面,早就被探明了有文明的存在,但因其文明程度尚未能獨立的進入宇宙,按《影子協議》規定,屬於文明的種子。對這樣的星球,縱然是好戰如亞彌金人這樣的高等種族,也不會去碰。

直到三十多年前,這顆星球的科技水準終於發展到了航空時代。當整個星球幾十億人都守在電視機前看直播,為宇航員們成功進行了太空行走而歡呼的時候,忽然傻眼……

穿著笨重的宇航服,剛剛成功進行了太空行走的宇航員毫無所覺,還依然對著飛行器上的攝像頭揮手……

“我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宇航員念著早就打好草稿的臺詞……

根本不知道在他背後的宇宙裡,黑壓壓的艦隊出現在鏡頭畫面裡……

卡蘭德家族的一支艦隊恰好巡邏至此地,遇上這顆行星進入了星際文明,從此不再受《影子協議》的保護。指揮官毫不客氣的下令,艦隊直接就沖入星球的大氣層,宣佈了佔領。

地母星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一場在艦隊看來完全是小打小鬧,在地母星看來卻是有史以來最悲壯的自衛反擊戰打響。

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結束。

地母星最強的武力,在這些外星人的談笑中便灰飛煙滅……

地母星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星球,而是有多方政治勢力。在這樣的形勢下,各方領袖一致通過了使用核彈的決議。

落後的系統卻為外星人輕易的入侵和控制,本來飛向宇宙戰艦的核彈掉頭飛回了地母星……在無人的沙漠區爆炸……

如果,是直接在大都市爆炸呢?

事後回想起來,地母星人真的感謝外星人的仁慈……

在強大的武力面前,地母星人終於絕望的認識到彼此之間的差距,俯首接受了被佔領的命運。

地母星一片混亂。有人瘋狂的跑到摩天大樓的天臺,狂歡一般高舉著“請帶我離開”的牌子,沖著戰艦尖叫。有人絕望的自殺。然而占絕大多數的人選擇躲在家裡,強忍著恐懼,靜靜觀望。

那些戰艦上的外星人終於下來了……他們長得……

咦,跟人類沒什麼區別嘛……除了,似乎更高大一些?這些穿著白色制服的小夥子們個個人高馬大,相貌出色。以地母星人的審美來看,幾乎沒有相貌難看的人。

他們在好幾年之後才明白,這是由於基因的優秀。

沒有預想中的燒殺搶掠,或者以人類為食,或者解剖研究什麼的……殖民者們很快派下來一支考察隊。經過了為期一周的考察之後,考察隊長一臉晦氣的告訴艦隊的指揮官,這顆星球幾乎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礦產和資源。指揮官為了搶佔這顆星球還跟瓦卡家族的艦隊打了好幾場嘴仗,聞言頓時感覺嗶了狗一般。

考察隊離去後,殖民管理處便下來了,在地面建立了殖民管理局兼交通管理局兼勞務及資源管理局。總之,這個部門身兼多職。實在是……為這麼一顆資源貧乏人口爆炸的星球,實在不值得浪費更多的人力啊。

以及,指揮官覺得這麼一顆小星球上居然還分成了許多國家這件事簡直不能忍,勒令地母星人立刻組建統一的政府,以供殖民者驅使。幸而地母星早在之前便也存在一個所謂的“聯合國”政府,並沒有實際的權力,只在各國中間起一個居中調停的作用。在外星人的命令下,以原聯合國的框架為基礎,地母星各國拋開成見,迅速建立了新的統一的聯合政府。

聯合政府接到了殖民管理局下發的《亞彌金共和國殖民地管理辦法》、《卡蘭德家族領地法》、《卡蘭德家族殖民地管理辦法》等等數份官方文件。經過了仔細的研讀後,聯合政府的首腦們揣著一肚子的疑問,搭乘殖民管理局的飛艇登上了戰艦去面見那位指揮官。

雖然已經見過數次,但每次還是會為指揮官的年輕而驚歎。那看起來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而已!後來他們才知道,那位小夥子的年齡歧視比他們小不了幾歲,只不過外星人的基因水準高,壽命長,不會如他們這般早早衰老。同樣的年齡在人家那裡正當青壯。

“閣下……”地母星的首腦們恭敬的稱呼道。

年輕的指揮官卻糾正他們:“少校。”只有將官以上或家族話事人才有資格被稱為閣下,他目前還沒有那個資格。

“好的,卡蘭德少校。”首腦們麻溜的改口。

他們有很多的疑問,一一問來。這位姓卡蘭德的少校看的出來是耐著性子在聽,但回答他們的卻多是站在其身後的文職侍從官。

及至問道“殖民星須遵從宗主國領主的命令上繳其要求的資源”這一條時,那位卡蘭德少校的臉色相當不好看。因為他巴巴的趕過來佔領了一顆什麼珍貴資源都沒有,雖然宜居,卻已經人口大爆炸到有近六十億人口且都還是劣等基因的星球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堂兄弟間的笑話了。他一個毒舌的堂弟甚至說:“十七哥啊,這個梗足夠我笑到過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侍從官假裝沒看到長官心塞的表情,遞過去一張清單。雖然沒什麼珍貴的資源,但也不能白占一顆星球啊,該收取的利益還是要收取的。

看到那張清單上列出的各種礦產的種類及數量,首腦們齊齊松了一口氣。外星人的剝削遠沒有他們預期的嚴重。

年輕的少校耐著性子聽完侍從官和土著們溝通完,答應了土著們會出席地面上的一次酒宴,總算從這場無趣的對話中抽身出來了。

土著們的酒宴如期舉行,地母星的重要人物悉數列席。那位卡蘭德少校及他帶來的數位侍從官當然是全場的焦點,眾人都聚集在他的身邊。

少校心不在焉的應付著那些接近、討好和試探,目光卻數次在一位年輕女性的身上掃過。

那是一位政要的女兒,年輕美麗,作為父親的女伴出席了這次酒宴。接收到年輕英俊的外星少校熱烈的目光,聰慧美麗的名媛在父親的眼神示意下端著杯子微笑著向少校走去……

侍從官們含笑不語……

當晚,美麗的名媛受少校邀請,搭乘少校的飛艇赴戰艦參觀,成為了第一個受邀參觀戰艦的地母星人。要知道之前首腦們上艦,公事辦完了就直接被打發下來了……

這位名媛兩天后才從戰艦上下來,神色疲倦,卻達成了一項了不起的成就。

“他答應我,回去後會去申請,給我們開通航班網站。”

會議室裡上了年紀的政客們聞言都險些落淚。現在的情況是,地母星的技術水準才剛剛可以進行太空行走,外星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地母星人根本毫無辦法。但是如果地母星可以開通航班站的話……意味著地母星人也可以進入宇宙,去接觸“外面”的世界!

這件事如同給首腦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自從外星人出現以來,他們的思維便一直被局限在了“外星”兩個字上,卻完全忽視了……

特麼外星男人,也是男人啊……

幾乎是一夜之間,所有需要和外星人接洽工作的崗位,忽然換上了許多年輕美麗的女性。都是各國緊急抽調過來的,受過嚴密訓練的女特工。

這些聰慧美麗的女性不負所托,一點點從外星男人的嘴裡掏出了政要們在面對面的交談中根本問不出來的資訊。

其中有一位深諳男性心理的聰慧女性,搭上了少校身邊那位總是由他出面處理各種事宜的文職侍從官,歡愛之後,坦誠了自己是來打探消息的。

“我知道啊……”侍從官赤著上身靠在床頭,抽著煙,笑。

“我們都知道的。”他說,“佔領之後的性賄賂,太常見了。”

“只是大家都當作福利來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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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6:43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番外

“我想……也是這樣的……”女人垂下眼眸,聲音中透著無力。“可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侍從官捏了捏她的下巴。

“告訴你們的人,安安分分的就好。別出麼蛾子。你們來多少,我們就吃多少。兄弟們也好幾個月沒下船了。但是,”他的聲音變得冷漠,“我們並不怕你們來打探消息,或者……偷竊技術之類的,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女人抬眼看他,“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都不堪一擊。”

侍從官贊許的看著她。

吸了口煙,吐出白白的煙氣,他淡淡的說:“你們想的我們都明白,但是沒用。”

“在實力的差距面前,那些都沒用。覺得我們的艦隊很強大嗎?可我們……不過是艦隊裡的一支巡邏隊而已。不過是五艘巡航艦,二十艘護衛艦和一些突擊艦而已,這樣就叫艦隊,會笑死人。”

“就是我們隸屬的艦隊,也並不是最厲害的。我們效忠的那位……不,我不是說少校,他只是家族晚輩,說的是他的伯父。那一位,也不過只是家族的旁支而已,也不並是話事人。在嫡支的面前,在話事人的面前,也根本算不了什麼。”

“你要是見過家族話事人直屬的艦隊,才知道什麼叫‘碾壓的力量’。”

男人吐出一口白煙,話音中漸漸透出了悠然神往的意味。

女人卻愈聽背脊愈是發涼……

“那我們……我們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有出路呢?”她跪坐在男人面前,纖弱的雙手在膝上握拳,薄薄的肩膀微微顫抖。“求你……求你無論如何……給一點指點……”

侍從官的目光便粘在她赤裸玲瓏的身體上……

女人美目中淚光閃動,以柔弱的姿態,迎著男人的目光……

有美貌,有心計,有手腕,有眼色……只可惜基因水準太低劣……侍從官遺憾的摸摸她的臉,扭身拉開床頭的抽屜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拿去吧……本來也是要找個合適的時機給你們的,遲一點或是早一點……沒太大關係……”

會議室裡,地母星最重要的首腦們齊聚一室,都沉默的聽著女特工的解說。

女人穿著本國的軍裝——是的,雖然成立了聯合政府,實現了大規模的資源分享和調配,但各國內政還是依然各國自理的。穿著軍裝的女特工眉目沉靜,目光堅毅,仿佛“柔弱”這種特質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

她操作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外星儀器,很快,那儀器的上方便投影出了全息的宇宙星空圖像。

“這是我們。”女特工纖細的手指伸進那星空中,在某處一點,一顆褐色的星球被放大,打上高亮顯示。

“這是我們的星球所在的恒星系,在這邊,是一片能量亂流,將我們與恒星系外的區域的聯繫隔斷。而這……”纖細的手指在星空中撥動,顯示出了恒星系外的廣袤星域,“就是我們所在雷阿星系。”

“這條線,藍色顯示的區域屬於瓦卡家族領地。綠色顯示的區域,都屬於卡蘭德家族,也就是我們的‘領主’。”

“而這裡,雷阿星系之外……”女人的手指靈巧的撥弄著,星空宇宙隨著她的手指放大縮小,“克林星系、穆瑟卡星系、蒙坎星系……”

她慢慢的道出一個又一個星系的名稱:“這些,都是卡蘭德家族的領地。”

會議室裡響起了一片抽氣聲。

“卡蘭德家族,是掌握著亞彌金共和國的七大世家之一。在這之外,這一片幾個星系,都屬於瓦卡家族,這一片,屬於利修家族……”

隨著女人清亮的嗓音緩緩道來,一片又一片的星域亮起,亞彌金共和國的勢力分佈圖成型。而後,在亞彌金共和國的勢力範圍之外,是其他的邦國。三十多個邦國組成了星際聯邦。星際聯邦之外,還有庫什卡星際聯盟、真由自治領、達利帝國和自由星盟……

龐大的宇宙,第一次在地母星人的面前展開……

會議室裡彌漫的是窒息般的感覺。

前所未有的渺小之感,捏住了每個人的心臟,使他們無法呼吸。

女特工的講解卻還在繼續:“……到這裡,就是前線了。這裡是西北戰線,算是離我們最近的一條戰線了。”

“等一下!前線??”領導人們愕然發問。

“是的。”女特工平靜的回答,“很不幸,這個宇宙,正在戰爭中。這是一場全人類的戰爭。”

領導人們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的問:“全人類?敵人是?”

“蟲族。這場戰爭已經打了數百年,被稱作人蟲之戰。這是一場種族戰爭。幾乎全宇宙的人類都團結了起來共抗蟲族。”

蟲族……聽著就莫名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在場的很多人都不禁感到頸後發毛……

然而女特工也不能給出更多的資訊。她搖頭道:“他沒有說太多。雷阿星系基本上算是大後方,他說蟲族的事不在我們的需要考慮的範圍之內……”

“我們現在需要面對的,還是卡蘭德家族的殖民。殖民認證書已經下來了,大約過兩天就能下達到聯合政府。我們……從族裔上被歸為‘人族’,星球的官方編號是卡-雷-殖-三-4162,卡蘭德家族領下,地處雷阿星系,編號為4162的三級殖民星球。”

“三級殖民星,地位和待遇僅在資源星之上,甚至還在礦產星之下。作為低等種族,我們沒有領民權。前五年是觀察期,五年後領主會派下專門的文宣隊伍,對學校、兒童進行宣講教育……也就是洗腦教育,主要灌輸的是對領主忠誠的思想。”

“十年後,才會開放務工權。我們可以向外輸出勞務。能做的工作都很底層,多是服務行業的工作。”

“他說,不要妄圖背叛。共和國是貴族階級社會,亞彌金人重視忠誠,不原諒背叛。卡蘭德家的人,從不給人第二次背叛的機會。除了一級殖民星屬於待考察有望晉級為真正的屬星外,二級和三級殖民星,戰列艦級別的指揮官就有權力決定該星球的存亡。巨型戰艦上有行星級武器,毀滅一個像我們這樣的星球,只需要四個小時。”

“我們看到的艦船裡沒有戰列艦。他們只是一支艦隊派出來的巡邏隊而已,碰巧來到附近,碰巧遇到我們進入太空,不再受《影子協議》保護……”

“隸屬的艦隊的主人,也不過是家族旁支而已……嫡支、話事人的直屬艦隊,才是真正不可違抗的碾壓般的力量……”

女特工的聲音停下,會議室裡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之前,他們的心中還暗搓搓的懷著反抗之心,希冀著通過學習、模仿和偷盜方式獲取技術,有朝一日翻身重做主人。這一切的雄心壯志,都在這龐大的、弱肉強食的現實宇宙裡灰飛煙滅了。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們寧可從沒發射過那架飛船,從沒派人進入過太空……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影子協議》的保護下,繼續擁有他們自以為是的自由……

可是世間從沒有後悔藥賣。

“他還說過別的什麼嗎?”有人問。

女特工沉默了一下,道:“有。”

“我哀求他,請他給我們指點一條能走的路。他說……”她說這裡停下。呼吸亂了幾分,閉上眼睛,臉上現出痛苦糾結的神情。

她停頓了太久。她國家的領導人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用本國語言喝著她的名字:“李芸同志!!”

李芸睜開眼。她深知他說的話告訴了這些人會有怎樣的後果,但她面對的是無法取捨的取捨。

她終於還是開口,澀然道:“生孩子……”

“他建議我們……生孩子。他說,像我們這樣的低等種族,最重要的甚至不是技術的發展,而是基因的改良。如我們這樣的三級殖民星,能依靠的……只有女人的肚子。和高等種族結合,生下混血的孩子。用一到兩百年的時間,大量混血,改良種族基因。”

“因為基因低劣,我們沒有成為正式領民的資格,甚至連服軍役的資格都沒有。曾有類似的殖民星球,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不斷混血,把星球等級提高到了一級殖民星,又因為足夠忠誠,終於摘掉了殖民星的帽子,成為了正式的領地屬星。”

“屬星的居民,從此可以成為正式領民,享有平等的領民權。領主也會對屬星進行投資和開發,會有適度的資源傾斜。”

“而殖民星面對的,只有剝削,和奴役。”

“以上,是他說的全部內容。我的報告已完畢。”

李芸站起身來,戴上軍帽,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這次會議之後,“基因水準”這個詞正式進入了地母星人的視野。

數月之後,各國政府開始在學校裡甄選八到十二歲的女童,選擇的標準是聰明、健康和漂亮。被選中的女孩進入特別建立的女校就讀,女生及其家人,都享受由國家給予的高額補貼。

而那位少校,作為男人,也沒有食言。半年多後,公共航班的航線延伸了一站,站名“卡-雷-殖-三-4162”。

但地母星人在五年觀察期之內,沒有資格登船。航班帶來的,是大批的觀光客,大多數都是男性。
成群的亞彌金男性結隊到地母星觀光,或者說,買春。發達地區的人到不發達地區大規模買春,在地母星上也是常見現象。人們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整個地母星都成為了“不發達地區”。

與此同時,各國都開始鼓吹“種族融合”,大肆鼓勵年輕女性與外星男性/交往。並出臺種種政策,若女性成功受孕誕育混血兒,就可以享受國家的種種津貼。

亞彌金男人在地母星成了極受歡迎的存在,他們常常可以左擁右抱,或周遊在數個女性之間。但實際上,買春客們來了走,走了來,成功受孕的地母星女性卻寥寥可數。

亞彌金男人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作為星際人類,與壽命延長相對應的,是受孕概率的降低。即便是同為亞彌金人的夫婦,兩個孩子的誕育期如果間隔不到十年,都算是非常高產的了。而地母星女性,因為基因低劣,更是難以成功受孕。

第一個混血兒的出生備受矚目。該國的領導人親自到醫院去看望那個孩子,當嬰兒幼小的手握住了他一根手指的時候。那領導人目含淚光的說:“快點長大,你是這星球的未來!”

雖然少,但一個又一個“父不詳”的混血兒依然還是出生了。

時光荏苒,轉眼十年過去了。地母星一再申請的“務工權”終於獲得批准。這時候,當年甄選出來的女孩子們正是十八到二十二歲的美好年華。這些受過特別教育的年輕女性們,捏著蓋著殖民管理局大紅章的“就業許可證”,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和美麗的憧憬,一批一批的踏上航班,向陌生未知的宇宙飛去……

而繼她們之後,還有更多更年輕的女孩還在學校裡,接受著特別的教育……

現實卻永遠都是骨感的。

地母星的女性,並沒有實現什麼灰姑娘般的夢。她們持著就業許可證前往領地各屬星,在勞務管理局的介紹和安排下,能找到的工作最多的也只是“女傭”或者“女服務員”。在這裡,她們真正見識到了更高級文明星球的生活,卻痛苦的生活在這社會的最底層。她們都是年輕美麗的姑娘,接受過國家的“特別教育”,怎麼可能就此安分。

很多姑娘成了亞彌金男人的情婦,有一些運氣不好的,甚至淪為流鶯。

可即便如此,一年又一年,還有更多的年輕女性被送上了飛船。

溫庭笙,也是捏著這樣一張“工作許可證”,搭乘著公共航班,離開地母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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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6:57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番外

學校每年都會有甄選,那一年溫庭笙才八歲,就被選中了。

政府的人來家裡跟大人談。溫庭笙爸媽都因為車禍去世了,爺爺和二叔、二嬸把她撫養長大。爺爺看了相關檔,一口就拒絕了。

她當時不明白。因為同學們都希望被選中。被選中不僅說明你優秀,家裡還能拿很豐厚的津貼。所以她不明白為什麼爺爺要拒絕。但是二叔二嬸也說不會讓她去的,她也就懵懵懂懂的接受了。

她長大之後慢慢的懂了,但真正有深刻的體會還是在她離開了地母星之後。拿著“工作許可證”的地母星女性處處受歧視,總是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待。等她搞明白那些曖昧目光的含義,就很少會告訴別人自己從哪來了。

她雖然是拿著“工作許可證”,卻並不是真的出來工作的。

她機緣巧合得到了位元面交易器,卻苦於在地母星找不到適合大規模銷售的商品,所以才會決定離開母星,到“外面”的世界來碰碰運氣。她把在地母星時小打小鬧的賺到的交易點都購買了能量塊,然後在這邊寄售換成了亞彌金共和國的通行貨幣。她賄賂的勞務管理局的辦事員,根本沒去找工作,直接讓辦事員就給她的工作許可證上蓋了半年審的戳。可眼看著都快一年了,第二次半年審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她剩下的錢已經不太多,可能不夠再賄賂一次的了。

在發現外星的各種科技產品都價格不菲,放在交易器裡售賣她也賺不到什麼利潤之後,她決定跑到礦產星採購一些原礦石放進交易器碰碰運氣。這裡已經出了亞彌金的勢力範圍,她也沒想到她運氣會這麼差,會遇到傳說中的“蟲族”入侵。幸好聯邦聯軍的軍隊及時趕到。

當這個姓卡蘭德的一身騷氣的傢伙問她的來歷時,她微有些氣虛。第二次半年審的時間就快到了,像她這樣持工作許可證的三級殖民地的務工人員,要是被查到許可證沒有按時審核,根據規定是要被遣返的。

怎麼就這麼倒楣遇到亞彌金人呢?還這麼倒楣他就姓卡蘭德?這個傢伙,很可能就是地母星的領主家族的人。

不得已自報了家門,對方的目光立刻曖昧了起來,還輕佻了捏了捏她的手。

溫庭笙的神情就冷了下來。但也並沒有當場發怒,這樣的情況,她離開地母星這一年已經遇到很多次了。

她淡淡的抽回自己的手:“謝謝您的及時救援,我要去趕飛艇了……”

她轉身欲離開,他卻叫道:“等一下!”

“別跟他們擠了了,我帶你上艦。”他說,隱隱透出命令般的語氣。

她心生反感。但她出生的時候,卡蘭德家族對地母星就已經是天一般的存在。她只能婉轉的拒絕:“不,我……”

“工作許可證什麼時候到期?”男人含笑問她。

她頓時便僵住。

拜爾的笑意更深。他就知道,三級殖民星的人只能拿工作許可證出來,她拿著許可證不好好去找工作,大老遠跑到這礦產星來肯定有問題。

他轉身登上戰艦,對她挑眉:“還不上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也爬了上去。

“刀使得不錯,哪學的?”他問。

“家傳。”她說。

溫庭笙出生在一個古武世家,只是這時代,古武沒落的太厲害。爺爺說,曾爺爺在的時候,家裡的武館都還有很多學生。到了爺爺的時候,卻已經招不上學生來了。現在的年輕人,縱然有人想學武術,也就是學些花架子的拳腳而已。兵器,幾乎已經沒有人學了。

“幸好還有阿笙。”爺爺摸著她的頭說。

她天生就是學武的料,爺爺每每這麼說起,就一臉欣慰。家傳絕學,總算沒有斷在他的手裡。

她得到交易器後,這些年升了幾級,身體變強了很多。她離開地母星之後,也曾去過幾家搏擊館看過。她感覺論格鬥,技術上她並不輸人。但是論力量和速度,她升過幾級後,和普通人比尚可,和一些強壯的亞彌金人比起來,還是稍遜一些。

這都是因為原始基因太低級的緣故。

她看著白雲呼呼的向身後退去,心情略感焦躁。作為武者,她能感受到這個駕駛著戰機的男人的強壯,這讓她沒有安全感。

“你的刀不行,斷了三柄啊,從你母星帶過來的吧?”拜爾忽然問。

溫庭笙一凜。“你怎麼知道?”她警惕的問。明明他來的時候,已經在那之後。

“我們在路上就在關注你了。”他說,“有遠端偵查機先過來監測地面情況了。”

溫庭笙後背冷汗涔涔……她本來準備,體力不夠了,就要躲進空間裡的。周圍明明都沒有人……誰知道會有遠端偵察機這種鬼東西啊!果然在高科技的外星球,她還是得更加小心才行。她心中惴惴,暗自思忖如果對方問起她的空間該怎麼搪塞。

拜爾卻沒有問。他當然看到了從空間去取出新的兵器,他只當是她有空間裝備。只不過……像她這樣來自三級殖民星的年輕漂亮的女孩,會擁有價格不菲的空間裝備……他戲謔的挑了挑眉……

溫庭笙暗暗慶倖拜爾沒有追問她關於空間的事,卻不知道,對方已經把她歸入了“展開金錢攻勢就可以上手”的那一組中去了。

拜爾帶她登艦,沒有讓她和那些難民去擠一塊,單獨給她安排了一間小艙房。房間裡有淋浴間,她便洗了個澡,換身乾淨衣服。那套沾滿了蟲族粘液的衣服自然是扔掉了。

沒多久有個女兵給她送了飯來。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那個姓卡蘭德的男人才又出現。

他帶了一對刀給她。

“這個是?”她訝然。

竟然是一對烏黑的柳葉刀,尺寸大小和她的刀一模一樣。

“根據監控視頻裡掃描到的你的刀的尺寸做的,怎麼樣,大小重量還可以嗎?”男人笑得雲淡風輕。
她掂了掂,“大小完全沒問題,比我的刀稍沉了一點,但手感很好。這個……是什麼材料。”

她還以為是什麼高科技的外星材料,結果男人笑著告訴她是蟲螯。

“蟲螯?就是蟲子的那個……”她這次是真的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對,就是那個。能破開蟲甲的冷兵器,除了藍鋼合金之外,就只有蟲螯了。你用這個,不會輕易斷了。”

“蟲子身上的東西,還能這樣加工使用?”溫庭笙心中微動。

“蟲螯、蟲甲都是製作冷兵器的絕佳材料,有不少愛好者喜歡收藏。不過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實用價值就是了。”

可是對她來說,太有價值了!溫庭笙簡直要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

“你在高興什麼?”拜爾有點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姑娘,她眼睛亮晶晶的,特別有活力。

“哦……因為我就是修煉冷冰器的人啊,所以當然會高興……”溫庭笙強壓下心中的喜悅,搪塞道。

拜爾挑挑眉,頷首道:“我們十七個小時後下船,到時候我會叫你。你先睡一覺,好好恢復一下體力。”

要不是之前他對她輕佻過那麼一下,讓她察覺到他的真面目,就以他現在的表現,那真是又暖心又有風度啊。溫庭笙腹誹著。

送走拜爾,她沒有立刻休息。她進了衛生間。她不能確定寢室裡有沒有監控設備,但是就算外星人再高科技,再變態,也不會在衛生間裡安裝監控吧!

她關上衛生間的門就閃身進了空間。之前她就在交易器裡看到過有店鋪賣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的屍體,戰鬥的時候她就趁著混亂收了一些蟲子的屍體進了空間。

她打開交易介面,先把這次採購的各種原礦都上架。交易器可以自動分析礦石的成分,然後按照在售的同類商品的價格給出參考價格。

她估算了一下,這個價格購買能量塊再在這裡出售換成亞彌金共和國的貨幣……利潤雖然薄,但如果量能上來的的話,也比她在地母星時小打小鬧的好多了。

她又把她收的蟲子的屍體提出來。看著空間裡堆著的還流著粘液的蟲子屍體,險些就吐了……強忍著噁心,用拜爾給她的蟲螯刀肢解了兩隻蟲子。將螯、殼等部位分開上架。然後實在受不了了,剩下的幾隻乾脆就整只上架了。參考了交易器裡那些奇奇怪怪的屍體商品,標了個她自己覺得高得離譜的價格。

沒關係,反正她只是試試水,要是賣不出去就再降價。

在衛生間裡洗刀的時候她才想起來,這一對刀,她等於是白得的,忘了給錢。她想了想,那個拜爾·卡蘭德的意思是,這些蟲螯、甲殼什麼的,他們戰艦上有很多,當兵的好這個,平時沒事幹,拿機床加工成刀子啊匕首什麼的。這樣的話,應該不值什麼錢……還好,大不了以後她也做一對還給他,或者等她有錢了再付他錢,她自我安慰的想。

溫庭笙也是沒辦法,因為她買完礦石後剩下的錢真的不多了。剛上架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賣掉。她還得考慮回程的船票還有賄賂勞動管理局的辦事員的錢。工作許可證要是不按時審核或者審核不通過的話,留下黑記錄以後據說是買船票都要受限制的。

帶著“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憂愁,來自鄉下星球的姑娘疲憊的進入了夢鄉……

睡到半夜的時候,聽到了“叮”的一聲……

她就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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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7:24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番外的番外之李芸

“篤篤篤”的叩門聲響起後,房間裡很快有人道:“進來。”

李芸推開門進去。

“您找我?”她問。

“坐。”她的上司點頭。

辦公桌前有兩張椅子,其中一張,已經坐了人。

那女孩見到她,便站起身來,帶著甜美的笑容向她打招呼:“李姐好。”

女孩的皮膚細嫩的吹彈可破,眼瞳波光瀲灩,身材玲瓏有致,整個人像剛剛成熟的水蜜桃一般嬌豔欲滴。

看到她,李芸心裡已經有了預感。

果然,上司說:“你的轉職申請已經批下來了。”

批下來了……終於,批下來了嗎?

李芸有了一瞬的恍惚。她打這份申請已經打了好幾年了,上頭一直壓著不給批。現在終於……批准了啊……

也是,她畢竟也已經三十四歲了啊!作為女人來說,早就過了最好的年華,對男人的吸引,也不是那麼強了。也是時候,該換上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了。

“這是小馮,以後你的工作,由她來接手。你和她好好交接一下,關於‘那一位’,要事無巨細,一定要交接清楚……”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噠噠作響。小馮跟在李芸身後向她的辦公室走去,忍不住打量著前面的女人。

這就是特勤部的傳奇李芸啊……果然已經很老了啊……

當年,聯合政府建立了特勤部,放出了第一批女特工。大家都以為那位少校才是最重要的人,好幾位元都以少校為目標,就端看誰能攻克下他來了。就算攻克目標不是定為少校的,也將目光放在了其他幾位看起來級別比較高的軍官身上。那時候的李芸,卻不聲不響的搭上了站在少校身後的那一位文職侍從官。

“侍從官”這職務,聽著就跟秘書差不多。而且那一位的工作,看起來也確實很像是秘書一樣的工作。很自然的就被大家忽略了。

那時候的地母星人哪裡知道亞彌金的貴族侍從制度是怎麼一套體系啊。

等到明白過來的時候,那位少校大人,如黃鶴般一去不復返了。真正全權負責地母星事宜的,竟然就是那位很低調的文職侍從官!

李芸的那位侍從官。

這樣重要的人物當然不能只靠李芸一個人維護。特勤部先後又派出了數位特工,企圖多線維護,以達到萬無一失的目的。

但侍從官對她們只是淺嘗輒止,他最喜歡的一直還是李芸。

李芸不僅搭上了對地母星來說最重要的一條線,還獨自維護了這條線十年。

李芸,因此成了特勤部的傳奇。

只可惜,她老了……看那臉上的細紋,縱然保養的再好,也是沒法跟她這樣的年輕女孩比的。

小馮的心裡充滿了自信。她是這一批裡最優秀的,經過了激烈的競爭和考核,被選出來成為了接替李芸的那個人。

她相信,她也一定能成為傳奇,甚至,超越李芸!

“這個給你。”李芸從辦公室抽屜的暗格裡摸出一塊晶片。“要交接的東西都在裡面。”

小馮愣了一下,接過那片晶片,遲疑的問:“你不和我親自說說嗎?”

“要說的東西都在裡面,你自己回去看就行了。”李芸淡淡的說。她的年紀沒活到狗身上,一樣是受過訓練的特工,她比她多吃了十多年的飯,怎麼能看不出女孩掩藏在恭敬態度下的隱隱挑釁。

她打開電腦,點開一個程式,輸入了一組秘鑰,啟動銷毀程式。親眼看著電腦裡該銷毀的資料一點不落的清理乾淨,李芸再沒看那女孩一眼,就這樣空著手離開了。

女孩皺眉盯著她的背影,有點擔心李芸這是故意給她使絆子。但她回到辦公室打開u盤裡的檔之後,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真的像李芸所說的,該交接的東西都在裡面了。

她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李芸……真的是……把那個男人琢磨到骨子裡去了啊……

李芸離開辦公室,一路上遇到的同事,都已經聽說了。

“恭喜!”他們紛紛對她說。

還有兩個女同事過來跟她擁抱了一下。

“你總算熬出來了……”她們說著,眼中有了淚光。

“你們也會熬出來的。”她說。

有個女同事便忍不住落了淚。

為自己,也為李芸。事實上,她們都比李芸年輕。

李芸,是最早那批人裡,最後一個熬出來的。

同事們目送她走出了特勤部的大門……

李芸走出大廈的門站在陽光下,感覺有些暈眩。

終於結束了嗎?那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生活……

當年,她一腔熱血,壯懷激烈。為了祖國,為了母星,不惜獻祭自己。

到最後,已經分不清哪一邊才是真實的自己……也已經分不清,那些親昵、那些愛戀,到底是真還是假……

而今的感受,只有深深的疲憊……

好在,她終於……終於可以擺脫……那個男人了……

靜謐的宇宙中,一艘巡航艦帶著幾艘護衛艦繞過一片能量亂流,朝著地母星行駛而去。

侍從官被鬧鐘吵醒,起身洗漱。才穿好制服,房間裡的通訊便響起。

“起來沒?一起吃早飯?”軍醫官說。

“餐廳見。”他說。

他和軍醫官同年進入艦隊,認識多年,交情相當不錯。

他們在軍官餐廳碰頭,共進早餐。

“那邊我已經幫你約好了。我朋友很靠得住,就算優化失敗,也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軍醫官說。

“謝了。”他說。

軍醫官卻頓了頓,小心的說:“那如果成功了,然後呢?”

侍從官端杯子的手滯了一下:“我還沒想好……總之,先給她完成基因治療再說,她的時間不能等了……”

軍醫官聞言,也感歎道:“是啊,一轉眼都十年了。”

一轉眼,佔領地母星已經有十年。

李芸跟了他,也已經十年。

這十年,他不是只有李芸一個女人,李芸卻只有他一個男人。只不過是酒宴上說笑般的和地母星的官員講起亞彌金男人的獨佔欲,對方立刻就心領神會。

於是這十年,李芸,就只“負責”他一個人。

看著他走神,軍醫官眉頭微皺:“你不會……真的想娶她吧?”

那種出賣色相施展美人計的女特工,在他們這些享受過“招待”的軍官眼中,比娼妓之流也差不了太多了。

侍從官轉動著手中的杯子,他盯著杯沿,道:“再說吧。”

沒有承認。

也沒有否認。

飛艇直接降落在殖民管理局的大樓前。

侍從官走下飛艇,立刻便有一群人迎了上來,這些人也都是合作了多年的熟面孔。只其中有個年輕的漂亮女人以前沒見過。他掃了一眼,發現李芸居然沒來迎他,不由微感奇怪。

到了會議室才落座,那個生面孔的年輕女人便給他端上了熱茶。茶泡得很香,聞起來就知道,溫度、濃度,都剛剛好是他喜歡的。

但這杯茶,從來都是李芸給他沖泡,給他端到面前的。

他盯著那茶杯,問:“李芸呢?”

小馮俯下身,柔順的問答:“李姐調職了,以後這邊的工作,由我來負責。我姓馮,您可以叫我小馮。”

豐盈的胸脯離男人很近,他若肯轉頭,便可以看到v字領間深深的溝渠。

但是男人沒轉頭,也沒看她一眼。他只是頓了頓,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打開平板終端,開始了會議的議題。

他的表現沒有令在場的人感覺異樣。他的外表年輕,年齡卻幾乎可以做他們的父輩,身為侍從官,該有的城府,一點也不少。

只有小馮身體僵硬。那男人的聲音雖然平淡無波,但他說話前,頭向側面極輕微的擺動了一下,同時左手的四根手指在桌面微微用力按了一下。這些動作都極細微,不仔細觀察看不出來。而根據李芸的分析,當他做出這樣的動作,意味著他在努力控制自己波動的情緒。

小馮出師不利,不敢再造次,乖巧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侍從官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看她,卻在餘光中,知道她坐了下來。

那個座位,也一直都是李芸的……

會議結束後,侍從官沒有和這些人共進午餐。他叫了車,離開了殖民管理局。

小馮咬著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失落無比。戰勝並超越李芸的雄心壯志,忽然就不是那麼有信心了……

“去李芸那兒。”他說。

司機神情微異,卻沒有說什麼,低頭應了聲“是”,為他關上車門。

這個男人,也老了……他想。剛才他注意到他的鬢邊已經有了星星點點的斑白。

他出現的甚至比李芸還早些,從一開始就是地母星人為他安排的司機。

他當然不是普通的司機。他很明白,在這個星球上,能靠近他十米之內的,哪怕是個清潔工,都沒有普通人。

他換上地母星的衣服和李芸逛街時,專賣店裡店員。他和李芸看電影時,坐在前後左右的觀眾,接吻的小情侶。他和李芸在餐廳用餐時,上菜的服務生。那些,統統都不是普通人,和這個司機一樣,他們都是李芸的同事。

或許他們都比他,更瞭解李芸……他轉過頭去,看著外面的街景。偶爾能看到一些明顯是亞彌金人的男人,身邊必然有年輕漂亮的地母星女性作陪……

十年,這個星球也有了些變化,出現了一些他熟悉的技術。

因為他為李芸,開過很多次方便之門。在不損害己方利益,不違反《對殖民地技術輸入管理辦法》的前提下,她想要的,他都給了她。

甚至,有兩次,他打著擦邊球,給了她兩項幾乎是踩著《技輸法》底線的技術。說到底,也只是民用技術,加上他平時人際關係處的好,才沒有同僚去舉報他。否則,他雖然有把握不獲罪,也勢必會影響前程。

那些,都會成為她的功績。他知道。

他知道的,比她以為的,更多。

車子好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裡離殖民管理局真的不算遠,繁華市區的高檔公寓。在這個沒有飛車,全部是地面交通的城市裡,可以不必被堵車這件事所困擾。

司機拉開車門,目送他走進那棟公寓。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他的身上沒有即時監聽設備。從“上面”下來辦公事的殖民地軍官身上,都會配備反偵測儀,二十米之內的監聽設備都會被發現。

“他去了李芸的公寓。”他彙報說。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問:“他說了別的什麼嗎?”

“沒有。”司機說,“要不要……”

“再等一下,如果他要求,就立刻把李芸調回來。”

掛了電話,司機點了一支煙,吸了幾口。

李芸,祝你好運。他默默的想。

侍從官坐電梯到了十五樓。來過很多次,他對這裡很熟悉。

他其實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他會產生那樣的想法……想瞭解她更多,想進入的,漸漸不止是她的身體。

還有她的生活。

他提出想去她的住所坐坐。她微微訝異,隨即歪著頭笑:“今天不行,我一個小姐妹在我那裡,明天,明天我帶你去……”

第二天,她就帶他來了這套公寓。她在密碼鎖上輸入了一串數字,“有印象嗎?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日子……”她俏皮的斜睨他,笑得那麼甜美,推開了門……

他第一次在她的寓所過夜,自那之後,他就基本不會再住在殖民管理局大樓頂層的豪華套房裡了。每次來地母星,他都住在她這裡。

他輸入那串數位,公寓的門應聲而開。

入眼便是玄關處,她的米粉紅拖鞋和他的藍色拖鞋頭碰頭的擺在那裡……

他關上門,直接走進去。還是他熟悉的那套公寓。天藍色碎花圖案的窗簾悄然垂立,田園風的布藝沙發毫無變化,茶几上還擺著她喜歡的骨瓷茶具。

抹了一下茶几,他搓掉指尖的灰塵……大概有幾個月沒有人生活在這裡了……

拉開冰箱,她喜歡的零食和飲料,都和上次他走的時候沒有變化。

走進臥室,梳粧檯上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全是她的護膚品和化妝品,一樣都沒少。連她常用的那支口紅都橫躺在那裡。梳子上纏著她的髮絲……

打開衣櫃,她那些柔美的衣裙,充滿女人味的外套……全在。

打開另一個衣櫃,有許多他的衣服。有他們一起逛街買的,也有他不在時,她為他準備的。

那些衣服的品味都很好,他穿起來,和她的衣服也總是特別搭配。走在街上,他們仿佛就是一對外貌出色,特別登對的情侶。

她背後的團隊裡,肯定是有高級時尚專家,才有這樣的品位……

他在床邊坐下,摸出煙,點了一根。

這個公寓,就如他所想的,果然不是她真正的家。

不過是在他提出那樣的要求後,她背後的專業團隊,一夜之間拼建起來的。房間裡處處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半舊的田園風沙發罩,邊角處有輕微的磨損,護膚品都是用了一半的,連茶具都少了一個杯子。她心疼的說那一套是限量版,她不小心打碎了一隻,再不可能配成了全套了。

這一切的生活痕跡,都不過是人工偽造出來的,讓他覺得仿佛這裡就真的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的部門,她的團隊,把她從頭到腳包裝成一個甜美的小女人,送到了他面前。

可他認識她的時候,雖然外表看起來兩個人年齡相仿,實際上他當時的年齡是她的兩倍。人生閱歷也是她的兩倍。

他的年紀也沒活到狗身上去。透過她偽裝出來的柔弱和甜美,他隱約能窺到她眼底的堅忍。年輕時的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帶著為國捐軀的決絕。

只是後來,那些堅忍、決絕,漸漸他都看不到了。不知道是她城府漸深,還是入戲太深。

他一直有種衝動,想打破她甜美的偽裝,看看她真實的樣子。侵入她的生活,便是在這種衝動的驅使下發生的。

可那所謂的她的生活,也是偽裝的一部分。也許真實的她,根本不愛這碎花的窗簾,不愛這田園風的沙發,也不愛那些柔軟的雪紡衣裙。他總覺得真實的她,可能沒有那麼甜美的笑容,卻應該會有更堅毅的眼神。

這種不知道該說是猜測還是臆想,和她那些甜美的偽裝攪混在一起,發酵出讓他著迷的味道,如同毒品一般上癮。

結果他還沒發話,他們就把她換掉了,只因為她老了。他們覺得或許她美貌不比從前,對他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了。

一群傻逼!

他盯著床頭的電話。他知道他只要一通電話,哪怕她現在在這星球的另一面,也能立刻被召回到他面前。

可他又看到了梳粧檯上那支橫躺著的口紅。淡淡的粉紅,她曾說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歡愛後,他靠著床頭抽煙,含笑看著她坐在鏡前梳頭,慵懶得像一隻貓。忽然拿起口紅重新塗上,扭頭問他:“好看嗎?”

真的很好看。

特別是她身上的輕薄短小的絲質睡裙,裹著她玲瓏的身段,胸脯飽滿,修長的雙腿交疊。捲曲的長髮垂在一側肩頭,白皙的脖頸上他剛剛留下的痕跡清晰可見。

“醜死了。”他抽著煙,笑。

她齜著牙撲上來,非要把口紅印到他臉上不可。兩個人笑鬧成一團。

很快,笑鬧聲就又變成了喘息和呻吟……

而現在,他們讓她走,她就走了。連所謂的她最喜歡的口紅都沒帶走,什麼都沒帶走!她走的那麼決絕!

他知道的她的一切,都留在了這房子裡。

不……也有一些東西不見了。他送她的那些東西,都不在這裡。

他其實知道,他送給她的每一樣東西,她都必須上交國家。但他喜歡她收到禮物時表現的開心和喜悅的樣子,所以他一直都會送她禮物。

因為那些開心和喜悅,她演得仿佛是真的一樣。

也因為,每每他送她禮物,她就很開心的,床底間便刻意表現出努力取悅他的樣子。而這種“你看,我好努力在取悅你,快稱讚我”的小心機,小可愛,又真的會取悅他……

香煙忽然燙了手指,他猛然撒手,燃盡的煙頭掉在地上。他吐口氣,想再摸一支煙,煙盒卻已經空了。

一地煙頭。

他才驚覺他已經盯了那電話太久……

他手指動了動……

最終握成了拳。

他起身,離開了這間公寓,再沒有回頭。

事後,司機帶人進屋檢查,看到了臥室床前,一地的煙頭。

仿佛都能看到那個男人的掙扎……不過幸好,他還是放過了李芸。

寫報告的時候,司機沒有把這一地的煙頭寫進去。

侍從官處理完地面的事情,獨自回到了艦船上。見他沒有把那個女人帶上來,軍醫官雖然詫異,卻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麼。相反,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他給他的醫生朋友打了個電話,取消了之前做的基因治療的預約……

那一位沒有享用為他安排的新的“接待員”,公事辦完之後就離開了地母星,從此再沒回來。

接到地母星的殖民事宜的負責人換人的消息,地母星的人都懵了。他們焦頭爛額的一邊打聽新的負責人的情況,一邊探聽這次人員更替的□□。

這才知道,所謂的“侍從官”只是一個籠統的稱呼。實際上,那一位在十年間,升過兩次職,地母星這一攤根本沒人愛管的破事,他早就可以甩給別人。

是他自己主動攬在手裡,忽忽便是十年。

他自己主動攬下這事十年,為什麼現在突然撒手不管了?

……

因為他們撤下了李芸!!

特勤部的幾層領導,都悔恨得想撞牆!

這十年間,那一位給他們行了多少方便,他們都心知肚明。地母星人維護了十年的最大的一條線,就這麼斷了。

現在,一切都得從頭開始……而有沒有一個女人,能做出像李芸那樣的成績……

沒有人有信心……

時間的流速這種東西,快,或者慢,都是相對的。

轉眼又是一個十年。

對地母星人來說,痛苦一直在繼續。生存在宇宙的食物鏈最底層的星球,物質上被剝削,被壓榨,精神上被藐視,被侮辱,只能忍。

對一個亞彌金男人來說,十年,其實也就是一場戀愛的時間。

所以當同事打電話給他,說收到地母星的邀請,參加聯合政府成立二十周年慶典,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才從記憶中挖出那顆深褐色的星球。

二十年了啊……

“好,我跟你一起去。”他猶豫了一下,答覆道。

去之前,他發郵件給地母星的殖民管理局,索要了一個人的資料。

那個人叫李芸。

資料顯示,她離開特勤部之後,轉戰政壇,一路向上,仕途順利。因其冷靜鐵血的作風,被稱作“鐵娘子”。

鐵娘子……這才是真正的她嗎?看完她的履歷,他抽光了一整包煙。

聯合政府成立二十周年慶典,每個部門都很忙。李芸不例外。

好不容易忙完,她揉揉眼,離開辦公室。走過走廊,是大樓挑空的五角形回廊。遠遠的,就看到回廊對面,有幾位要員陪著幾個白衣軍官。

這裡是聯合政府的總部大樓,會出現白衣太尋常,更何況馬上就是二十年周年慶了。

但是李芸忽然停住了腳步,盯住了那群白衣中的一人。幾秒後,她果決的轉身走了另一條通道。

回廊對面,他忽然轉頭,看到回廊另一邊一個女人轉身離去的背影。

他一直盯著那背影……

李芸以為她躲開了。她和他,實在沒有再見的必要,不是嗎?

第二天,她結束了工作,離開自己的辦公室,跟外間的幾個秘書點頭道了“明天見”。踏入走廊,就看到白色制服的男人,靠著牆壁,抽著煙,靜靜的望著她。

毫無準備,猝不及防。

十年光陰,就這麼撲面而來。

侍從官看起來,依然年輕。歲月只是讓他的外貌從一個“青年”變成了一個“成熟的青年”。

李芸的臉上,卻被歲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跡。她畢竟,在不久前剛剛過完了四十五歲的生日。

兩個人看起來仿佛差著輩分。

他看了她一會兒,先開口:“好久不見。”

“您來了。”她露出官樣的,得體的微笑和禮儀。“參加二十周年慶嗎?”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很久,才找到一個話題:“還好嗎?”

“托您的福,還算順利。”她的微笑是屬於一個官員,面對群眾,面對媒體時所展露的那種。

得體,親和,無懈可擊。

他和她就再找不到話可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按滅了煙,問:“電梯在哪邊?”

“請跟我來。”她說。“我也要下樓。”

她引著他,一前一後,來到電梯前,沉默的等候。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她做個手勢,請他先進。而後她也走進電梯,按了樓層,和關閉的按鈕。

門關的瞬間,她被他按在了牆上。

男人的吻來得洶湧。

她身體緊繃。

他是文職不錯,但那僅僅是指他的工作內容。在卡蘭德家族領地內,有資格穿上白衣,有資格登上戰艦的亞彌金男人,從來沒有弱雞。

她是特工出身,即便現在身居高位,也沒中斷過體能的訓練。徒手撂倒三五個地母星男人,不在話下。

可她反抗不了他的力氣,這是基因等級的差異。

她不再反抗,但她緊閉牙關。

他無法進入,終於離開了她唇,才看到,她自始至終睜著眼睛。

他一直都想看到真實的李芸,想知道真實的她面對著他會是什麼樣子。現在他知道了。

她對他,只有漠然。

“你跟我走!”他抵著她的額頭,氣息紊亂。“我帶你去做基因治療,你還可以年輕很多年……”

他吻著她眼角的魚尾紋。他知道她老了,但歲月在她眉間沉積,靜謐寧靜,在他的眼裡,她依然美麗。

基因治療……地母星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二十年間,無數的女性前赴後繼。真正能和亞彌金男人締結婚姻的,卻是鳳毛麟角。那極少數的女人,以為自己是被選中的幸運兒,離開了地母星才知道,她們的丈夫在亞彌金共和國,也一樣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想想也是,會跑去娶一個三級殖民星的基因低劣的女性的男人,必然在自己的國家裡,也是混不下去的社會渣滓,娶不上老婆的窮光棍。

女人們夢寐以求的基因治療,延長壽命和青春,花費不菲,根本不是她們貧窮的丈夫能負擔的了的。若能負擔一次基因治療的費用,這些男人為什麼不給自己做基因優化,那樣的話,憑藉優秀的基因,成為一名白衣,還愁什麼生活,還愁什麼娶不到老婆?

一葉障目,或者說,自欺欺人。那些女人都過得很不如意。跨種族,跨基因,跨星際的婚姻,哪有那麼容易就獲得幸福的。

這些,政府都知道,全部都壓下了不報導。

作為高級官員,前特工,李芸知道的比別人更清楚。

而現在,他許諾給她基因治療……

她卻平靜的拒絕了。

“不。”她說,“那不可能。”

“我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有事業。”她冷靜,不帶感情的說,“真實的我,與你無關。”

與他有關的,只有那個甜美嬌俏、柔弱婉約的小女人。

由她來扮演,卻並不是她。

十年……

誰迷惑了誰?

誰看穿了誰?

誰又琢磨透了誰?

李芸和侍從官,四目相對,平靜對視。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一樓。

電梯門開,等候的人們正準備進入,看到電梯的人,又都收回腳步。

“李局。”他們恭敬的稱呼她。

她向外星男人微微頷首。

白色制服的亞彌金軍官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再沒回頭。

外面飄起了小雨,她站在總部大樓的門前,目送著那艘飛艇升空。

飛艇中,他看著監視螢幕,看到有高級轎車停在了大樓前。有男人從司機手裡接過雨傘,走上臺階,親密的摟著她的肩膀,兩個人一起上了車。

“走吧。”他關上螢幕,對駕駛員說。

飛艇飛出了大氣層……

他終於徹底的放下了她。

他回到自己的國家,繼續自己的生活。他遇到一個很不錯的女孩,相處幾年後,他求了婚。美麗的婚禮,美好的生活。又過了幾年,他當了爸爸,有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

他的仕途也一直很順利,一升再升。

有一天,舊時的同僚相約聚會。酒正酣時,有個昔日的下屬忽然提了一句:“對了,還記得當年負責你的那個女的嗎,叫什麼……對,李芸。”

他的老同事對那個女人都還有點印象。那段時間,他好像陷進去了,他們都有點擔心他。好在後來他清醒過來了。

“她死了。”他說,“還上了新聞。她後來混的不錯,級別挺高。”

他愣了一下,“哦”了一聲,沒有接話。

“壽命真短啊,記得當年,也挺漂亮的。”同事說。他就是想起來,隨口一提。隨即又轉頭和別人聊起天來。

他默默的乾了杯中的酒。

回到家,他對妻子說:“我有一段假期,去旅行吧。”

他帶著妻子孩子一起旅行,去了好幾顆星球。最後一站,是卡-雷-殖-三-4162,又稱地母星。

“三級殖民星有什麼好玩的。”妻子抱怨道。

“有不錯的手工刺繡和手工藝品,你可以去看看。”他笑著說,“是當年我們親自佔領的呢,我就是故地重遊一下。”

“故地重遊?”妻子似笑非笑,“不是來會老情人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到三級殖民星都會幹些什麼。”

“哪有。就算有,也都老死了。”他笑著親吻妻子,“都四十年了,他們的壽命很短。”

是的,她已經死了,正常的生老病死,因為她的壽命真的很短。

妻子這才放心的帶著孩子去逛街購物。

他叫了計程車,去了一個地方。

墓園。

他將一束白菊輕輕放在她的墓碑前。站在那裡,抽了很久的煙。

轉身準備離開,卻看到“李芸”一身戎裝,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

他僵在那裡。

“李芸”卻走了過來,客氣的和他打招呼:“您來了啊。”

“你是?”他看清楚,她很像李芸,卻不是李芸。

“她是我媽媽。”女人說。

他盯著她的臉,手漸漸握緊:“你看起來,太年輕了。”

“只是看起來而已,”女人笑笑,脫下軍帽,摸摸自己光滑的臉,“實際上不年輕了,只是,我是混血,您知道的。”

在地母星,如果不帶任何首碼修飾,“混血”兩個字,特指地母星人和亞彌金人的混血兒。

女性的孕期長達十四個月,生下來混血兒,在亞彌金男人眼裡,都是劣質品。幾乎沒有亞彌金男人來認領自己的孩子。但和純血的地母星人比起來,這些亞彌金的劣質混血的基因依然優秀於純血的地母星人。

他們各項生理指標都遠高於地母星人。他們沒有亞彌金人那麼長的壽命,卻也能活得比地母星人更久,衰老得更緩慢。

他覺得頭有些暈眩。他點了支煙,抽了幾口,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你……你過的好嗎?”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何聽起來有些嘶啞。

“挺好的。”女人的神情卻很輕鬆。看的出來,她是個樂觀積極的人。

“那就好。”他說,有些無措的摸了摸兜,摸出了一張卡片。“這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話……”

女人笑笑,沒有接那張卡片。

“您想多了。”她說,“您一入境,我就收到了報告。但是如果您不來這裡的話,我是不會來見您的。”

“我過的很好。我兩歲的時候,我爸認識了我媽,和她結了婚。他對我和親生的一樣。我是在完整幸福的家庭裡長大的。”

“我媽退休的時候,已經是副部級。我爸是正部級。可能在您眼裡沒什麼意義,但在這顆星球上,我是不折不扣的官二代。從小過的就是富裕有權勢的生活。”

“我爸很愛我媽,他們一直過的都很幸福。而且我媽是走在我爸前面的,我爸還因此嫉妒她。”

“我和我媽,都過的很好。所以,不論我還是她,我們的生活……都不需要您的介入。”女人說著,笑容漸漸淡了下去,看著他的目光,如李芸一般冷漠。

“……那就好。”男人說。

他看著她,卻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很像她?”

她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目光堅毅。他想像中,真實的李芸,就是這個模樣。

“是的。我爸說,我特別像我媽,相貌、性格、氣質,都像。”她似乎能明白他在想什麼,爽快的承認。“不過我媽穿軍裝的樣子,比我更好看。畢竟她的人生經歷,我模仿不來。”

“我十六歲的時候,也有段時間,特別的想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所以我背著我媽,去找了她以前的上司。那位伯伯,用他的許可權,把我媽的檔案給我調了出來。”

女人笑的有些奇怪,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悲涼。

他的心裡沉沉的。“然後呢?”他問。

“你不知道我媽的檔案有多厚,這麼厚。”女人手臂張開,做了個誇張的示意。“一級加密,連我爸的許可權都調不出來的絕密檔案。”

“全是你。裡面記錄的全是你。”她連敬稱都不用了。

“你知道嗎?你在這裡的時候,我媽的時間全都用來陪著你。你不在的時候……”她目光冰涼,“她一直在療養和治療。十年,政府給她換了四個高級心理醫師。她已經快瘋了。”

“和她一批的那些人,都早早脫身了。只有她,被你困了十年。你知道十年按她們的壽命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我在檔案裡看見了上級的批文,【應其要求,李芸專職負責該人。】。”

從十六歲起,這口氣她憋了幾十年,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她毫不客氣的罵到了她親爹的臉上:“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

男人閉上眼睛,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

但他無從辯解。

他和李芸的女兒胸口起伏,情緒波動。她把視線移向遠處,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把情緒控制下來。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她說。

“好……”他眼睛不眨的看著她,透過相似的面孔,看著李芸。“再見。”

“希望不要再見……”她卻說。

“……好。”他說。

他走了,離開了地母星,終其一生,再未踏足這顆星球。

他的混血女兒站在她母親的墓前,終於流下眼淚。

她的母親李芸,只是眾多為地母星犧牲奉獻的女人中的一個。她甚至是比較幸運的一個。還有更多的女人,有更不幸的遭遇。

她有副部級的媽,正部級的爸,她的仕途從一開始起點就很高。她現在已經主管了特勤部,她母親曾經為之效命,獻祭了自己的青春的那個特殊的部門。

她親手將一批又一批如花朵一般的姑娘送出,親眼看著這些花朵遭受著風雨無情的摧殘和蹂躪,卻無力改變。

一個星球,一個種族,處在宇宙的食物鏈的最底端,只能忍受這樣的命運。那些女人,將眼淚,和著血一起吞下,只為了為自己的母星和種族爭取更多一點發展的希望。

這是整個種族的悲劇,需要很多代人,忍著屈辱,流著血淚,慢慢的往上爬……

除非,出現奇跡。

後世的歷史學家評價,在那個叫溫庭笙的奇跡出現之前,地母星長達數十年的被殖民史,就是一部被殖民星球的女性血淚史。

附錄:相關檔

《醫療記錄》xx年x月x日

醫師:【那麼……你認為你愛他嗎?】

李芸:【兩個我裡,有一個愛他。我分不清是哪一個。】

醫師:【你認為,他愛你嗎?】

李芸:【兩個我裡,他愛一個。我不知道是哪一個。】

總結:李芸同志精神狀態高度不穩定,恐已不能勝任正常工作。建議更換工作崗位。】

《調職申請》xx年x月x日

李芸:【申請調換工作崗位,望批准。】

直屬上級:【鑒於9號目標人物對李芸同志的高度關注,不建議更換維護人。】

上級:【不建議更換維護人。】

領導:【否決。】

《醫療記錄》xx年x月x日

醫生:【你怎麼定義你和他現在的狀態?】

李芸:【他希望通過扮演情侶的方式,滲入我的生活。我有時候也覺得我們好像是真的情侶。所以……要麼他瘋了,要麼我瘋了……】

總結:【李芸同志精神瀕臨崩潰,強烈建議更換工作崗位。】

《調職申請》xx年x月x日

李芸:【神情調換工作崗位,望領導批准。】

直屬上級:【鑒於9號目標人物在李芸同志的維護下獲得的成績,不建議更換維護人。】

上級:【不建議更換維護人。】

領導:【否決。】

《醫療記錄》xx年x月x日

醫師:【你覺得他現在對你還和以前一樣嗎?】

李芸:【還一樣。他好像對此不會疲倦。是因為亞彌金人壽命長,所以感情產生和延續的週期也長嗎?】

醫師:【你怎麼看?】

李芸:【累。】

醫師:【累?】

李芸:【他不累,我累……很累……】

總結:【李芸同志的精神狀況已不適合繼續待崗,強烈建議更換工作崗位!】

《調職申請》xx年x月x日

李芸:【申請調換工作崗位,懇請領導批准。】

直屬上級:【同往期,鑒於9號目標人物以往成績和可持續性發展,不建議輕易更換維護人。】

上級:【不建議更換維護人,但考慮到李芸同志的年齡問題,可開始甄選備選繼任者。】

領導:【待議。】

《醫療記錄》xx年x月x日

醫師:【你在這期報告裡說,他對你可能失去興趣了,你是怎麼做出這結論的?】

李芸:【感覺。】

醫師:【能詳細說一下嗎?】

李芸:【他突然捧著我的臉仔細看了很長時間,可能是突然注意到了我的皮膚狀況。】

醫師:【你的皮膚怎麼了?】

李芸:【老了。有細紋。他可能以前沒注意。】

醫師:【然後呢?】

李芸:【他變得冷漠,做愛的時候有明顯的疏離感。事後他一直沉默,在掙扎和猶豫。想丟開我,但又有點捨不得。他畢竟也是有感情的動物。】

醫師:【冷漠,疏離,猶豫,掙扎,丟開你……你是憑什麼做出這些判斷的?】

李芸:【我研究了他十年。我知道。】

總結:【李芸同志需要調換工作崗位!】

《調職申請》xx年x月x日

李芸:【申請調換工作崗位。】

直屬上級:【鑒於李芸同志的年齡問題,判斷其已對9號目標人物失去維護能力。建議更換維護人。】

上級:【同意。繼任者備選已就位,隨時可上崗。】

領導:【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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