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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袖側]邵棠的位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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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7:43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番外的番外之重生侍從官

宇宙中有些事情無法以常理解釋,比如穿越,又比如重生。雖然人生中留下了很多遺憾,但侍從官的一生還算是順遂,家庭幸福,仕途順利。

他死在了與蟲族的戰場上。作為一個軍人,也算求仁得仁。

死亡,一閉眼,再一睜眼,就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他迷惑,惶恐了一陣之後,也慢慢鎮定。只是想不起來這個時間點,到底是什麼時候。畢竟,亞彌金人的壽命那麼漫長,他無法記住過往的每一年,每一天。更何況,戰艦上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和枯燥。

直到少校指著監視屏中一顆深褐色的星球說“走,趁著瓦卡家的人沒發現,給老子佔領它!”

塵封的記憶終於翻了出來,他恍然……

那一年,他們佔領了地母星,後命名為卡-雷-殖-三-4162。

在那顆星球上,他遇到了李芸。

那是,他的遺憾。

他一直盯著螢幕,親眼看著艦隊擊潰了那星球弱到不堪一擊的防衛,不費吹灰之力佔領了那顆弱小的星球……

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原來是為了讓他……彌補那個遺憾麼?

他恍惚……

後來的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樣,隨著事情的發展,他的記憶愈來愈清晰起來。那些塵封已久的畫面,都變得清晰起來。

在一場和地母星政府官員的會議之後,他走到走廊裡,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然後掏出煙……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他的心臟,就隨著那高跟鞋踩地的節奏跳動。

他計算著那步伐,將煙咬在嘴裡,掏出打火機。

一如前世,那把清亮的嗓子在他身後響起:“這裡可不行啊……”

他險些就將打火機捏碎……深吸了口氣,才轉過身來。

李芸就站在他身後,笑靨如花。

她穿著甜美的碎花連衣裙,套了件精緻的小西裝外套。長髮垂肩,笑容甜美。就是他年輕時喜歡的那一款女孩。

“會被淋成落湯雞的,”她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滅火噴頭,笑著說,“我帶您去吸煙室吧。”

她後來帶他去了吸煙室。她存心引誘,他知趣而上,很快兩個人就在無人的吸煙室裡熱吻起來。而後,她上了他的床。

再然後,忽忽便是十年……

他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說:“麻煩你了……”

李芸笑道:“哪裡,請跟我來……”

她轉身帶著他走,心裡並不輕鬆。9號目標人物的眼神有點嚇人,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能看到人心底去,讓她不安。

推開吸煙室的門,她說:“就是這裡……”

話音還沒落,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她被他按到門上,炙熱的唇就堵住了她的嘴……

她僵了一下,很快調整身體放鬆下來……

那男人熱情的嚇人,吻得她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他有多久沒碰女人了?她心想。

她的嘴唇都被親疼了,男人的吻又落到她頸間,手在她的豐滿間流連了一陣,一路向下撩起了她的裙子……

她以為他會在這裡就要了她……結果他還是克制住了。

他在她頸間喘息了一會兒,壓住了身體的衝動。直起身來看她……他很高,李芸在地母星女性中已不算矮,依然要抬頭仰視他。

她粉唇微腫,泛著晶瑩的光澤,眼中波光瀲灩,臉頰如海棠花嬌豔。豐滿的胸脯起伏,氣息不穩,像是動情的樣子……

果然……就如他所想,這是……虛假的李芸……

“李芸……”他叫了她的名字。

李芸一震,她清楚的記得自己還沒來的及自我介紹,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她的目光有了一瞬的銳利,隨即收斂。

還是年輕啊,城府不夠,還藏不住自己的鋒芒……他想,他記得她後來城府深了很多,到最後他已很難在她身上找到演戲的痕跡。

“李芸,別裝。”他說,“在我面前,別裝……”

男人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拉開門離開了。

留下李芸一臉茫然。

她鬧不清她這次出擊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那個男人真的太奇怪了!她想起那個吻,他對她的索取激烈成那樣,不可能是不喜歡她。但……她說不清,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真是很奇怪,以她受過的訓練,也無法解讀……

大約,還是失敗了吧?她想。

第二天,她就被通知,9號目標人物點名她去做他的文書助理。

“幹得不錯,加油!”組長笑眯眯的鼓勵她。

她於是上崗了。一上手才發現,幾乎所有的事情最後都彙集到他的手裡,由他來負責處理。排名在他前面的那八個人,政府眼中更重要的八名軍官,根本就沒插手殖民管理方面的事務。

她立刻意識到政府低估了他的重要性,她立即上報了此事。她的彙報得到了領導的重視,他們加重了對他的“維護”力度。

沒多久,少校那一夥人在地面樂夠了,要回上面去了。

“辛苦你了啊!”走之前,少校勾著侍從官的脖子說,“我回去給你申請加薪。”

占這麼一顆破星球,還把這一攤子爛事丟給他,少校有點不好意思。他們除了是同僚,也是交情很好的哥們兒。

他擠眉弄眼的問他:“你那個李芸,挺甜的啊,睡了她沒有?”

侍從官聞言向外望了一眼,玻璃窗外,她安靜的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手邊的公務。

他每天都這樣看著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肩頭,恍惚歲月靜好。

嘴角不由就漾起淡淡笑意……

“哎,我說你……”少校也不是傻子,看出些端倪,“你別來真的啊……她們這些女人……”

“我知道,我有分寸。”他說。

“幫我跟大家打聲招呼,她是我的人。”他說,“鬧起來,不好看。”

這還叫有分寸?少校是揣著擔心回到艦隊的。跟大夥一說,都“臥槽”了。

“不會來真的吧,那傢伙!”他們都擔心。

“再看吧。他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少校說,“估計也就是這一陣的熱乎,過去就好了。大不了,帶回去養著。”

這麼說著,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眼舷窗外那顆深褐色的星球。

你特麼可別真陷進去啊……

李芸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沒有搞清楚外星人內部制度的地母星人終於搞明白,原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人物,是那個不聲不響,異常低調的侍從官。

“侍從官”……到底是個什麼鬼職銜啊!!

對9號目標人物的維護立刻成了最高級別的任務。

李芸的周圍就多了很多同事。經常能看到她們進進出出,抱著文件,款款扭動著腰肢,走進他的辦公室。

她低下頭,悶不吭聲的整理資料。

她不是沒努力過。近水樓臺先得月……她是最近的那個“樓臺”。可她嘗試過很多次,不動聲色的引誘,他從來不為所動。

有一次,他坐在辦公桌後,目光冷清的看著她,看得她渾身發毛。

“李芸,我說過,在我面前,別裝……”他說那之後,她就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做她文書助理該做的工作。

政府塞到他身邊的女人他都不客氣的睡了,卻也沒表現出來對誰特別感興趣的樣子。

女人們私下聚會,都感歎他樣貌年輕,城府卻深的可怕。她們都沒能從他手裡套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那也比我強……”李芸沒再說什麼。一口悶了杯中的酒。

她擔心的是,再不出成績,會被調組。負責9號目標的這一組,是級別最高的一組,也是最優秀的一組。做她們這一行的,很怕跌下去,一跌再跌,跌進泥裡,就再爬不上來了。

女人們交換著眼色,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

組長說了,李芸當局者迷了,點醒她,有了刻意的痕跡,反而不美。勒令了她們誰也不許說破。

除了李芸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別的有眼睛的人都看明白了……那個男人把她們睡了一圈,李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卻連她一根手指都沒碰。

他心裡有誰,還用說嗎?

李芸的異樣,侍從官都看在了眼裡。

他也會有睡不著覺的時候。睜著眼,望著天花板。很久之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起身穿衣。

他在陽臺上從空間鈕裡取出飛車,離開了殖民局大樓。

整棟大樓周圍都是監控,地母星的人當然第一時間收到報告。可問題是,那個外星人是開著那種會飛的車從空中走的。他們能在這個高度飛的東西只有直升飛機。誰特麼敢開著直升飛機突突突突突的去跟蹤!

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這大半夜的,他到底要去哪?

侍從官看著螢幕上的一個亮點,朝一個方向飛去,飛車無聲無息的停靠在一棟公寓某一戶的陽臺外面。他翻了進去,落地玻璃門扭了一下就弄開了。他輕輕走進去……

陽臺通的是客廳,黑暗中隱約能看見,沙發茶几都線條簡約,沒有田園風的小碎花和細緻的褶皺花邊。茶几上是簡單的玻璃杯,沒有限量版的骨瓷茶具。連窗簾都顏色素淨。

一切,都那麼不一樣……

因為,這是她真正的家。

他在黑暗的客廳中轉了一圈,準備離開。卻聽見身後有槍上膛的聲音。

“別動。”她的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清冷。

燈打開,客廳驟然明亮。

“轉過身來!”她喝道。

他沉默了一下,倏地轉身,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真實的李芸。

她雙手擎槍,兩臂紋絲不動,姿勢標準之極。她身上穿著的不是他記憶中那些輕薄撩人的絲質睡裙,只是簡單的純棉家居服。她的臉上沒有甜美的笑容,只有冷硬和堅毅。

是的,這才是真正的李芸!她是一個鐵血的軍人,她是一名受過訓練的特工!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他終於看到了。

看到轉過來的人的面孔,李芸愕然。即便是她,也沒法在這麼詭異的情況下強行將自己切換到甜美風去。她栓上保險,放下槍,有點茫然的看著他。

他忍不住走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他想起來了,他一直都很喜歡摸她的臉。

然後他轉身,從陽臺離去。

李芸一夜沒睡。發生這樣的事,她應該立刻上報。但是她覺得她必須先理清自己的思路。這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擺脫了不出成績的焦慮,靜下心來,點點滴滴,細細回想,冷汗,便濕透了背心的衣裳……

第二天一早便聽說了9號目標人物半夜開著飛車消失,為了知道他去了哪裡,幹了什麼,局裡的人都快瘋了。她想了又想,按下了這件事,沒有上報。

地面的事情都捋清楚了,殖民管理局的架子搭了起來,聯合政府也正式成立了,侍從官也要回艦隊去了。

臨走前,他對來送他的官員說:“別的人我不管,李芸是我專屬的助理。”

都是男人,對方立刻就心領神會了。

一如上一世。

他坐在飛艇裡,看著舷窗外的地面飛速下沉,高樓大廈都瞬間變得渺小,閉上了眼睛。

他沒想再獨佔她十年。

他只想,再多看她一段時間……然後,他會放了她……

李芸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目送那飛艇脫離大氣層……

9號目標人物離開了。大家開始埋頭做案頭工作,總結這段時間的功過得失。

他不在的日子,她繼續在殖民管理局工作。那些白衣們,跟女人們都有曖昧,唯獨沒人來挑逗她。
組織上,也沒給她另外安排任務。

她每天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書工作,眉眼愈發沉靜……

六個月後,侍從官才再次蒞臨。

目光越過迎接的眾人,看到站在最後面的她。她擺脫了那些浮躁的情緒,比之前顯得冷靜多了。這麼短的時間,她就進步了……

她望過來,目光幽幽。兩個人便有短暫的四目相接……

他微怔,因為那目光,屬於真正的李芸。

他很快就體會到,她真的進步了。他對她說“別裝”,她就真的不再裝了。

“這些要在半個月之內完成。”他把檔遞給她,“通知相關的人,下午開個會。”

“是。”她接過文件,眉眼淡淡,轉身離去。

他盯著她的背影……

她能感受到背後那刺目的目光。

她沒有偽裝出甜美的笑容。他不在的時候,她仔細的回想每一個細節,殫精竭慮的思考。最後,她決定改變策略。

一直以來,她都是走的甜美路線。但那個男人……她分析,他可能是掌控欲極強的那種人。他當然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他可能是喜歡拆穿她們,看她們不知所措,將她們玩弄於股掌之上。所以,他才會對她說“別裝”。

那她就不裝。她本色演出。更何況,他已經見過她真正的樣子。

她其實,也不喜歡那種甜美嬌嗲的樣子。她真正的性格有些清冷,話很少。摘下面具,以自己真正的樣子面對人,她反而很輕鬆。

只是抬頭,常會看到他隔著玻璃窗望著她,目光幽邃……那目光,她始終無法解讀。但自她不再裝之後,他也再沒有給過她那種冰涼的臉色看。

有踩著高跟鞋的豔麗女人敲門進入了他的辦公室,紅色的魚尾裙緊緊裹著細腰豐臀,搖擺間風情無限。

趙姐年紀比她大,一貫走的是性感撩人的路線。她眼角餘光中,看見趙姐施展渾身解數,各種勾引,各種撩撥。然後她就感到了刺人目光從那辦公室射到她身上。

她背心一緊,目光專注在桌面的文件上。等那刺人的目光消失,她再看去……辦公室的門關閉著,百葉窗也放了下來……

她低眉垂目,一頁一頁的,把文件全做出來……

趙姐很長時間之後才出來,臉上猶有未褪盡的春意。

李芸進去交檔的時候,那房間裡都好像還有未散盡的潮濕溫熱的氣味。她將文件遞到他面前,垂眸靜立。

侍從官坐在桌子後面抽煙,他敞著制服,襯衫扣子解開三顆,露出喉結的形狀,和一片胸膛……

她等了片刻,聽不見動靜,抬眸看去。

卻看見他看她的目光幽深可怕。

仿佛想要吃了她。

明明才剛剛釋放過不是嗎……

辦公室的門還關著,百葉窗還落著……如果他想……

可他依然沒碰她。他用那種惡狠狠的目光看了她很久,說:“叫老周備車。”

他就那麼走了。留她在他的辦公室裡,心情沉重。

她又失敗了。

晚上,她的手機響得驚心動魄。她看著組長的來電,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才敢接起來。

“你明天不用去殖民局了,到局裡來。”

她最害怕事情還是發生了!她覺得身上發疼。

從訓練基地畢業的時候,帶她的那位大姐給過她一個忠告。別讓自己跌下去,她說,你和男孩子不一樣,一旦跌下去,就很難再爬上來,最後只能滿身泥濘,狼狽收場。

她焦慮得整夜都沒合眼。第二天去了局裡,他們叫她去領導辦公室。她敲開門進去,組長就站在領導旁邊彎腰說著什麼。他們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領導把一份表格推到她面前。

不是她想的那樣調組……她被調離了特勤部!沉靜如她,也控制不住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這是個坑,你跳進來,是因為身不由己……大姐的話猶在耳邊……

你要想活的真像個人,就必須努力從坑裡爬出去……

她就這麼……輕易的從坑裡爬出來了?一直到走出特勤局的大門,她都頭腦昏沉……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從黑暗走到了光明裡,在政府正經的部門裡,有了正經的工作。她沉靜能幹,那些工作對她來說都信手拈來。

一個月後,她等來了一直在等的人。

敲門聲響起,她過去開門。男人閃身進來,熟稔的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

她給他泡了茶。她泡的茶很香,喝過的人都喜歡。

老周也喜歡。

“他走了?”她問。

“他不走我也不可能脫身。”他說。

他是政府安排給侍從官的司機。他年紀比李芸大,資歷也比李芸深。他是名優秀的特工,深受領導信任,因此才能成為9號目標人物的貼身司機。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待命。

李芸和老周,在局裡看起來也就是點頭之交。沒人知道,他們倆在孤兒院的時候就已經相依為命了。

老周年紀大,早早就被政府來的人給挑走了。那時候李芸哭得聲嘶力竭。才十幾歲的老周,硬是將拖著他走的男人給撂倒了,才朝李芸跑了兩步,就被電槍給電倒了。

最後那幾個男人是扛著他走的。那個看起來像頭兒的男人還笑,說,真是個好苗子。

李芸以為他被那些人殺死了,哭得昏死了過去,大病了一場,養了很久才好。

後來她長大了,終於也被那些來挑人的挑走了,但她去的地方並沒有老周。她不是小時候什麼都不懂了,她知道他還活在這世界的某處,縱然現在不見,總有一天,會再見的。

只是再見的時候,他已經不是那個會把她護在身後的兇狠少年,她也不是那個牽著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後的小妹妹了。他們目光相交,都不動聲色。

在這個大泥坑裡,這一份牽絆,與其暴露在陽光下,不如悄無人知。

“找我什麼事?”老周問。

李芸問:“我的調職,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是一個特工,她的工作就是挖掘秘密。這件事情充滿蹊蹺,不弄清楚,她不得安寧。

老周的資歷比她深,級別也比她高,他知道的會更多。

老周看她的目光也是有奇怪,一如組長和領導。

“你和9號,真的沒什麼嗎?”他問,“你的調職,是他要求的。”

雖然早有預感,但聽到這個答案,李芸還是感到頭暈目眩。

八個月之後,9號目標人物再次蒞臨。

侍從官處理完公事,用過晚餐,回到了頂樓的豪華套房裡。

進了房間,就察覺到有人。衛生間裡有流水的是聲音,應該是在洗澡。亞彌金男人向來需求旺盛,他們每晚都會為他安排女人,他不以為意。

但他一直刻意不和任何一個女人保持太長時間的關係。他們以為這是他的喜好,便頻繁給他更換新人。

身後有門開的聲音和腳步聲。

他摘下軍帽扔到一邊,邊解著制服的扣子邊說:“等一下,我去沖個澡……”

轉身看到那女人,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李芸裹著薄薄的絲緞浴衣,靜靜的看著他。瞳眸烏黑清亮,白皙的臉頰被熱水蒸騰得粉嫩動人,嬌豔欲滴。

侍從官愕然了一瞬,勃然大怒!

“怎麼是你?”他雙目怒火騰騰,“他們讓你來的?”

李芸沒放過觀察他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他的怒意幾欲噴薄而出,而這怒意,是因為她……

毫無道理,沒有邏輯!

所有他為他做的一切,都沒有邏輯!

“我自己來的,沒人知道我來。”她說。她請老周幫忙,假傳聖旨,說他今天想好好休息。便沒有女人會過來。

他盯著她:“你來幹什麼?”

“我想弄清楚,這都是為什麼?”她說。

“為什麼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名字?”

“為什麼你唯獨不碰我?”

“為什麼要去我家裡?”

“為什麼把我從特勤部調出來?”

“為什麼?”她看著他,目光幽沉。

他卻沉默著不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她盯著他,忽然扯開腰間的帶子,絲緞浴衣便自肩頭滑落到地上。

他的目光粘在她的身體上,無法移開。

“你的瞳孔有輕微放大,說明你喜歡我的身體。”她冷靜的分析,“可你還是在克制自己。我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向前走了一步。

他卻向後退了一步。

她驚訝。

這個男人,在這個星球上可以算是代天子行事了,他可以隨意決斷別人的生死。

卻竟然被她迫得後退!

她嘴唇緊抿,靜靜的看著他。

他克制得極為辛苦。

“你走!”他說,“從這些破事裡脫身,過你自己的生活!別再把自己扯進來!”

李芸站在那裡,面臨一個選擇。

她可以選擇轉身離去,從此再不管這些事,好好的生活在陽光下。

可她沒法轉身。不解開心中疑惑,她無法安寧。

她於是又向前走了一步。

侍從官再也無法忍耐,將她抱在了懷裡。

當她被他壓在床上的時候,她以為他會立刻要了她。可他依然在克制。

“李芸……”他聲音嘶啞,叫著她的名字。

“跟我做愛……”他氣息紊亂,“不要偽裝……我想要真正的你……”

李芸看著這男人,心中充滿了困惑。

在這個星球上,他一言可決人生死。他想睡哪個女人,甚至不需要明說,只要多看兩眼,政府就會把那女人一絲不掛的送到他的床上。

可此時此刻,他對她說“跟我做愛”的時候,卻依然還在克制著自己。

為什麼……

“李芸!”他叫她的名字,仿佛在懇求她的准許,眼中有種絕望般的瘋狂……

她看著他,說:“好。”

她沒有偽裝。她的身體原本就是打算給他的,以怎樣的姿態給,不重要。

但接下來的事情卻讓她驚悚。

當他又一次準確無誤的吻上她腰側的敏感之處時,快感沖上腦際。她聲音顫抖:“你……你為什麼……”

“不要問……”他說。他的唇劃過她平坦結實的小腹,親吻著小巧可愛的肚臍。

李芸咬緊牙關,不去問為什麼……他對她的身體會瞭若指掌!為什麼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處!為什麼他甚至知道怎麼做回讓她更喜歡!

他推開她的腿,看著她……身下女人目光如炬,無畏的迎視著他。很好,她是……真實的李芸!

念及至此,他渾身燥熱,再克制不住衝動,猛然便挺進了她的身體!

李芸悶哼了一聲,眼睛卻眨都不眨的盯著他。以她受過的專業訓練,她十分肯定,進入她的那一瞬他流露出的,是夙願得償的歡喜……

她來找他,是想解開心中的困惑。現在,卻困惑益深。她睜大眼睛,想更仔細的觀察他。

但很快,她就無法集中精神了……

這男人在她身上瘋了!

李芸咬著嘴唇,竭力克制,卻終於還是壓不住的呻吟出聲!

她第一次見識到了更高等種族的強壯體質!她不知道自己□□了幾次!她一直以引為傲的體能成績,在他身下兵敗如山……

到最後,縱然她性格倔強,也不敢硬撐了。死在醉酒的亞彌金男人身下的女人,不是一例兩例,只是都被政府壓了下去……

她終是開口告饒。

他咬住她的唇,侵入她唇齒間攪動,像是發洩著某種憤懣。而後將她翻轉,自後面狠狠的衝刺,又一次將她送上雲端後,才釋放在她身體裡。

李芸再撐不住,就這樣沉沉睡去……

感覺周身溫熱舒服,似浸在熱水中一樣……她昏沉沉的強睜開眼,發現果然是浸泡在熱水中……他將她抱在懷裡,手指輕柔的為她清理身體……

她靠在他肩頭,迷茫的望著他線條硬朗的下頜、喉結……閉上眼睡過去……

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身體又被他侵入。她醒過來,心生恐懼,怕自己也會成為死在亞彌金男人身下的女人中的一個。

侍從官卻異常的溫柔。

輕抽緩動,細細的吻她……

讓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對她的眷戀……

“為什麼?”事後,她躺在他懷裡,還是忍不住問。

他撫摸著她滑膩緊致的皮膚,終於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他坐起來,靠著床頭,點了一支煙。

他給她講起了一個強大的種族,一個弱小的被佔領地星球。殖民軍中的男性軍官,和被殖民地的女特工們。

他講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愛,和獨佔。

他用身份的差距,囚困她十年。

“然後呢?”她問。

他吸了口煙,道:“……她瘋了。”

“你在說謊。”她裹著薄被,看著他的眼睛。

他扭過頭,將煙抽完,狠狠按滅。

“她過得很好。”他有些恨,“離開了他,她事業有成,也有幸福的家庭。十年之後,他想帶她走,他許諾她基因治療,延長壽命,她不肯!所以她很早就死了,壽終正寢。”

“那他呢?”她又問。

“他也過得很好。他的壽命長的多,婚姻,家庭,事業,都很順利。直到很久之後戰死,作為軍人,也算死得其所。”

李芸看著侍從官,很久,輕輕的說:“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對,各生歡喜……”他有些苦澀的重複。

房間裡便陷入久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她問:“星球呢?那顆被佔領的星球,後來怎樣了?”

聰慧如她,完全聽懂了這個故事。外星人都出現了,重生、穿越時空,也不是那麼難接受。

“苦了幾十年,後來出現了轉機……”他給她講了那轉機。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她想起同事們的前赴後繼,澀然問。

他看著她:“為這顆星球好,你最好什麼都不要做。”

“我懂。蝴蝶閃動翅膀,大洋彼岸刮起了颶風……”她說,“我的任何妄動,都可能導致轉機的消失……”

他們沉默了很久。她忽然開口,問:“他那時候為什麼放棄她?為什麼不帶她走?”

他僵住。

很久,才回答:“他……也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他也有父母兄弟,他有同事朋友。他在這裡,可以一言九鼎,在自己的國家,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明白了。”她說,“而她,是不體面的……”她沒有怨恨,那個“她”畢竟不是她。也能體會到那個“他”的掙扎。

“那你……現在要怎麼做……”她問他。

他看著她,伸手摸上了她緊致光滑的臉龐:“你跟我走,我帶你去做基因治療。你還可以年輕很長時間。”

他說了一模一樣的話,一字未改。

形如蠱惑。

她死得太早,是他一生憾事。

年輕的李芸看了他很久,如年老的李芸一般拒絕了他。

“那不是我想要的。您給了她的,也請給我吧。”她說,“讓我自由。”

他的手頓住,緩緩收回……

“好。”他說。

侍從官用一項踩著《技輸法》底線的技術,向聯合政府換取了李芸的終身自由。

而後,他離開了地母星。他的人生重啟,佔有的更多的優勢,這一世,他要走的比前世更遠,更高。

他和李芸,就如那句話所說。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是他和她最好的結局。

此生唯願她,順遂平安。

如此,無憾。

────────────────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以“如此,無憾。”這一句收尾最好,所以還有些東西我就沒寫。

在這一世,李芸最後沒有嫁給她上一世的丈夫,也沒有生出混血的孩子。

她會嫁給老周。她和他這樣的人,都很難敞開心扉去接受和親近別人。她和老周牽絆很深,又朝夕相處,產生感情,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在上一世,有侍從官,有十年的獨佔。她和老周之間不管有什麼,也只能靜靜的碾滅在心底。
每日朝夕相處,近在咫尺。

我覺得,她後來的崩潰,老周未必不是一個原因。

然而這只是我的猜測。在我沒有真正落到筆下,清楚的寫出來之前,這些猜測都是可變化的,並不完全由我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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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番外

睡一覺醒過來,就從四級升到了五級,溫庭笙也是醉了……

她餓得要死,躲進洗手間閃進空間裡,直接就取出……一鐵鍋熱騰騰的牛肉麵!

考慮到星際旅行的高昂花費,勤儉節約的地母星姑娘為這次旅行準備了很長時間。光牛肉,一買就是幾百斤,燉了幾十鍋燉牛腩,燒幾十鍋紅燒牛肉,炒了幾十鍋小炒黃牛肉,又煮了幾十鍋牛肉麵……更不要說其他的各種炒菜、涼菜、麵點、米飯、零食、飲料……

因為量太大,以至於她去批發各種鍋碗的時候,批發商以為她是餐具零售商,給了她一個不錯的價格,還招呼說:“下次還來我這兒進貨啊!”

帶足了足夠吃好幾年的自製乾糧,姑娘才安心的踏上了星際之旅,這樣哪怕她在外星球窮困潦倒,也至少……不會餓著……

以及,包括姨媽巾在內的,凡是能在地母星準備的生活用品,她通通都帶夠了!

真是要為自己點個三十二個贊!

呼嚕嚕的幹掉了幾鍋熱飯,摸摸依然平坦的肚子,溫庭笙才終於有精神關注交易器。到底怎麼回事,突然就讓她升了級?

打開交易介面,那些礦石原石都還在,但……蟲族的屍體都賣出去了!

那麼貴的價格,居然這麼快就都賣出去了!

溫庭笙高興得差點在地上打滾!她終於在她這個位面找到了能合適的貨源了!

高興完了之後,才發覺自己高興的有點早……蟲族的屍體……她要怎麼收集呢?

揣著心思苦思冥想,艦隊已經回到補給基地,終於等到了那個卡蘭德來叫她下船。他帶了四個隨身侍從,叫她跟他走。

傻傻的鄉下姑娘就傻傻的跟著他,一路上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從未見過高大上的外星軍事基地吸引住了。直到他要帶她登上一艘飛船,她才覺出不對。

“等一下,”看著眼前這艘超豪華的飛船,她有點懵,“這是難民船?”

有個侍從沒憋住,嗤的笑了出來。這姑娘的反射弧實在有點長。

“當然不是,難民都已經下船了。”拜爾笑道,“這是我的私人飛船。”

“下船了?什麼時候?”

“你休息的時候,艦隊在雙輪星系停靠,把難民都轉移到政府派來的運輸艦上去了。”

“那你怎麼不叫我?”溫庭笙說。她有點生氣,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告訴她十七個小時後下船,表示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跟難民一起離開。

“索倫星附近星域的航班都已經停了,難民會被統一安排到白葉星系去,從那裡再分流。你要去了白葉星系……麥希星系已經宣佈為蟲占區了,你只能走銀賽高梅,繞道回亞彌金的話,中間大約要倒四趟航班。繞遠路,再考慮民航的速度,大約三個月……差不多能回到亞彌金了……”他含笑,“或者你可以選擇搭我的船。我正好要休整回家了,開的快的話,不到七天就可以進入亞彌金的勢力範圍。”

他打什麼盤算,她其實很明白。但她憋屈了片刻,還是識時務的低頭道:“給您添麻煩了。”

勞務局的那個辦事員特別跟她說過,審核的事到期了就不能拖的太久,他們定期上傳資料。過了截止線,資料包上去了,他也沒辦法更改,直接就會留下不良記錄。

“順路搭自家的領民回領地而已。不麻煩。”他笑得風流倜儻。

溫庭笙盯著他挺拔的鼻樑,很想照著那裡給他一拳。但她忍住了。

他說的其實不對,溫庭笙根本連領民都不是。她來自三級殖民星,根本就沒有領民權。她拿著工作許可證,在亞彌金的屬星上,可以受到《亞彌金共和國刑法》的保護。但在她的母星地母星上,如果一個亞彌金人殺死了她,根本不必償命。

因為三級殖民星的居民不享有領民權,不受《亞彌金刑法》的保護。而地母星自己的法律,又不可加諸在宗主國公民的身上。

換言之,要不是殖民管理局有白衣坐鎮,那些亞彌金人在地母星完全可以肆意妄為。

這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句客套話,卻是在犀利的點醒她,他和她之間的身份差異……

溫庭笙很憋屈。但她只能低頭。

她上了那艘豪華到不行的私人飛船。他給她安排的房間,有如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跟戰艦上的小艙房簡直是雲泥之別。

明明還有四名侍從一起上了船,卻完全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用餐的時候,也只有他和她兩個人。要不是頭頂透明的天花板外就是宇宙星空,只看這桌上的燭光和鮮花,根本感覺不出來這是在飛船上!

她本來想問他關於蟲族的屍體怎麼處理的事情,硬是被這燭光晚餐的氣氛逼得將話吞了回去。

看到她空空的手腕,他隨手就從空間鈕裡取出一隻最新型的腕式智腦給她。還是女士款的!

溫庭笙盯著那只腕式智腦。

智腦技術是被《對殖民地技術輸入管理辦法》明令禁止輸入的技術。這麼多年了,聯合政府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有搞到這項技術。從出生就是三級殖民星公民的溫庭笙,從小被薰陶的就是不放過任何機會為母星和種族爭取發展的希望和機會。交易器裡類似的東西也很貴,她以前的交易點太少,沒捨得往這上面花。

“謝謝。”她說著,伸手接了過來。

她會把錢還給他的,她默默的想。

男人笑得雲淡風輕。

啊……真的好想給他一拳啊……

溫庭笙低頭默默的吃飯。

拜爾舉著紅酒杯,含笑望著這鄉下姑娘,像是看著已經落入了陷阱的獵物。

結束了這尷尬的一餐,溫庭笙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之前空空的衣櫃裡,居然已經裝滿了各式的女裝。做工精緻,款式時尚。

全是她的尺碼!

床頭櫃上,擺著一支據說價格抵得上她一路的船票價格總和的妖姬花。那花只在某顆特定星球的特定環境下生長,人工培植的存活率極低。溫庭笙看廣告的時候看到過,是一種逼格很高的把妹道具。據說非常受貴族的歡迎。

她床頭這支,是脫了水的幹花。但依然非常美麗。

花旁還有一隻精緻的禮盒。溫庭笙打開那盒子,默默的看一眼裡面昂貴得閃瞎人狗眼的閃亮珠寶,又默默的蓋上盒蓋。

她好蛋疼……

來自亞彌金的霸道星際總裁,在地母星的灰姑娘面前花式炫富神馬的……

初中的時候,她二嬸看著從她床下發現的那一箱子霸道星際總裁小說,問:“你要是個有錢人,你放著身邊這麼多城裡姑娘不要,跑到個山溝溝裡,在一個村姑面前各種炫富,然後把她娶回家,各種寵愛各種溺,要死要活的非跟她幸福一生一世?”

在二嬸看白癡的目光中,她默默的把那一箱子腦殘小白文扔了……

《霸道星際總裁的地母星小嬌妻》,《亞彌金總裁愛上我:深情表白99次》,《邪魅的亞彌金總裁:寵溺地母星的她》……

那時候她和她二嬸都萬萬想不到,有一天她真的會遇到邪魅霸道亞彌金星際總裁的花式炫富……

但是她已經不是初中時的花癡腦殘少女了。她知道,星際總裁的炫富和一生一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亞彌金男人想從地母星女性身上的得到的東西,其實很簡單。

一如她所想的,沒多久,邪魅狷狂霸道的的拜爾·真·星際總裁·貴族·卡蘭德就來敲門求歡了。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他肩膀斜靠著牆壁,聲音有些低啞。脫了制服,只穿著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下頜線條硬朗,精壯的胸膛若隱若現。

身材高大健碩,面容英俊,嘴角的笑意中帶著三分慵懶,七分挑逗。性感到了極致!

撩妹力max+++!

“感謝您讓我搭乘您的私人飛船,因此產生的花費,等我賺到了錢,一定會還給您!”她握緊了手裡蟲螯製成的柳葉刀,盡可能冷靜的說,“現在太晚了,我要睡覺了,晚安。”

一巴掌拍在門內側牆壁的按鈕上,門“唰”的一聲就合上了。

駕駛艙裡,四個無良的侍從在監視屏前笑得打跌。

“臥槽槽槽!她提著刀啊!她提著刀呢!你們看見沒有!”

“看見少爺的臉沒有?臉都綠了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想把這件事賣給八卦小報啊!奔走的荷爾蒙初遇鄉下姑娘,首戰受挫!”

“你丫一定會被少爺滅口的!哈哈哈哈哈哈!”

而房間裡,溫庭笙不是不害怕的。

他姓卡蘭德。

他姓卡蘭德啊!

這個姓氏,從她出生起,便高高在上,是地母星人仰望卻觸及不到的存在。

據說,當年佔領星球的艦隊裡,便有姓卡蘭德的軍官。但自他離開了之後,政府就再沒有接觸到過任何姓卡蘭德的人了。

這顆星球,不值得姓卡蘭德的人多看一眼。

溫庭笙知道,此時此地換作別的地母星的姑娘,都可能主動爬到拜爾·卡蘭德的床上去了。但她感謝爺爺、二叔和二嬸幫她樹立了正確的三觀,沒讓她被政府的宣傳洗腦。

她不想上亞彌金男人的床。也不想靠生出混血兒拿國家的津貼。

她看著那門,有些信不過這些外星科技。從外面開門需要許可權。而這是他的船,他毫無疑問擁有最高的許可權。那門對他而言,形同虛設。

她把屋裡的沙發和茶几都推過去,擋住了門口。這樣起不到什麼阻擋的作用,卻能給她反應的時間。

但她隱約感到,現在的她可能打不過他。何況他肯定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外星高科技的武器。

要實在不行,她就只能暴露交易器,躲進空間裡去。

她抱著刀,和衣而臥。

內心裡卻忐忑不安。

她敢拒絕一個姓卡蘭德的男人,無非是依仗兩件事。

一是,在務工證的有效期內,她在亞彌金共和國,受《刑法》保護。強姦、故意傷害和殺人,這些都是重罪。

當然她心裡也隱隱明白,對一個姓卡蘭德的人來說,那些法律的存在可能根本意義。

她依仗的第二件事,無非是,伍萊叔叔曾經說過,卡蘭德家的男人,自來風流而不下流。

“家風就是如此,畢竟頂級貴族,有頂級貴族的傲氣。所以作為家族私軍的白衣軍,深受其影響。雖然男人有時候吧……嗯,你懂的……但是啊,雖然沒有明文寫下來的規定,但……白衣的榮耀不容玷污。所以,太沒品的事……”伍萊叔叔揉著她的頭髮說,“我們白衣是不會做的。”

最開始,地母星人畏懼和憎恨那些白衣。

白衣的惡魔,他們私下裡這樣稱呼他們。

因為是穿著白衣的軍人攻佔了這顆星球,也是穿著白衣的軍人冷酷無情的剝削和壓榨著這星球的資源和人民。

那場載入史冊的星球自衛反擊戰,慘烈無比。地母星最英勇最無畏的戰士們,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在外星人的炮口下,技術落後的戰鬥機直接成了灰燼。

烈士們屍骨無存。

整個陵園,都是衣冠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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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番外

整個陵園,都是衣冠塚。

對白衣,地母星人無法不憎恨,無法不畏懼。

直到那位姓卡蘭德的少校兌現了他對某個女人的諾言,給地母星申請開通了航班路線,大量的觀光客湧入。

後來地母星人更習慣稱那些人為,買春客。

那之後地母星人才明白,白衣雖然強大可怕,行事卻是有底線的。買春客才真正是無底線。

因為對他們有所依仗,所以肆無忌憚。

他們的依仗就是身份。亞彌金共和國公民,卡蘭德家族領地正式領民的身份,是他們的保護。在地母星,《亞彌金共和國刑法》不生效。地母星的法律不能向上施行在宗主國公民身上。

而會來到這樣新佔領的,可能還不穩定的三級殖民地的,甚至連良民都沒有。大都是些遊手好閒的閑漢,地痞、流氓,找不到媳婦的窮光棍。

溫庭笙第一次直面亞彌金男人的惡,是在高中的暑假。二叔有個東西落在了家裡,打電話回來,叫她幫忙送過去。

她把東西送到了二叔工作的醫院,卻看到很多人聚集在那裡,群情激憤。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女孩的屍體……

她只比溫庭笙大兩歲,才上高三。約了朋友去逛街,路上被一個亞彌金男人看到,強行帶回了酒店……

被酒店的人送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咽了氣。身下的床單被血浸透,從白被單下滑落的手臂上,全是男人留下的可怕痕跡……

家屬和圍觀的人憤怒的沖出了醫院。

“你先回家去!”二叔說著,脫下了白大褂,急匆匆的跟去了。

但她沒聽二叔的話,她也跟著去了。

大家把酒店圍了。那個男人出來,起了衝突,他把幾個人打得渾身是血。他還一腳朝一位家屬的身上踹去,要不是二叔眼疾手快先一腳把他踹了一個趔趄,以他亞彌金人的力量,那家屬很可能被當場踹死。那男人站穩回頭,惡狠狠的想找出踹他的人。

二叔就站在那盯著他。

盯得他沒敢動。

後來伍萊叔叔說,那種社會渣滓,也就仗著基因優勢和身份差距才敢胡來,其實骨子裡就是個慫貨。

明明基因高級那麼多,身份高那麼多,愣是被二叔的眼神盯得不敢動手。

後來員警就來了,那人就躲進了酒店裡不再出來。有越來越多聽到消息的或者路過的人加入進來,事件開始升級,從一個單獨的案件變成了群體性事件。

再後來防暴武警也來了。可他們是特麼來保護那個亞彌金男人的!盾牌沖外,對著的是自己的同胞!

群眾衝擊了幾次,都沒衝破武警的防線。不知道從哪來的雞蛋、菜葉子、礦泉水開始朝武警們扔去。

衝突再一次發生。有個最前排的武警的頭盔被掀掉了,頭被打出了血,還被指著鼻子臭駡。

年輕的武警憤怒了。

“我們特麼保護的是你們啊!你有沒有讀過《殖民管理辦法》!裡面那個是亞彌金人!他死了,你們全都要跟著陪葬!!!”他頂著一臉的血大吼。

人群忽然就靜了靜。人們理智回歸,無力和哀傷開始彌漫。

是的,其實大家都讀過《殖民管理辦法》,就算沒完整讀過,對其中的重要條款,政府也大力的做過宣傳。

亞彌金人對其公民在殖民地的人身安全保護得非常嚴苛。特別是當這個公民如果是亞彌金族人的話,懲罰和報復尤其嚴厲。

下克上,在亞彌金這個講究階級的戰鬥種族來說是不能容忍的。

這個亞彌金男人如果死在地母星上,在場的所有涉事者,都活不了。

這件事情沒有道理,只比誰的拳頭硬。

有人頭腦冷靜了下來,悄然的退出了人群……

“你們都走!你們都走!讓我去殺了他!我一個人給他償命!!”只有死去的女孩的父親依然無法冷靜,他眼睛通紅,聲音嘶啞又淒厲。

他拿著一柄消防斧頭,並不強壯,周身籠罩著同歸於盡的絕望。

二叔悄無聲息貼到他身後,拇指按到了他的頸側……斧頭落地,那人便軟軟的倒下去……

“他暈倒了,快找個地方給他休息!”二叔沖著武警說。

防線後面,武警的長官站得高,看得清清楚楚。投給了二叔一個讚賞的眼神,指揮武警將那人抬進了酒店裡。然後又舉起他擴音器:“同志們!同志們!請保持冷靜!……”

就在這時候,有帶著殖民管理局標誌的飛艇從天而降,就停在了馬路上。

艙門打開,一個白衣士官帶著幾名白衣走下飛艇,朝著這裡大步的走過來。

人群終於開始畏懼。

地母星被佔領,被殖民也已經二十多年了。“白衣”代表著強大,這個意識是用鮮血刻進了地母星人的骨子裡的。

隨著軍靴踏地的鏗鏘聲,人群自動的就向兩側分開……

盾牌也向兩側分開……

那個亞彌金男人滿臉喜色,屁滾尿流的從酒店裡跑出來:“長官!長官!這些人要造反!長官你快上報……”

這麼一頂大帽子就直接扣了下來,大家的臉色都變了。

武警的長官臉上變色,才想開口說話,就看到走在前頭的那白衣士官,一腳就將那男人踹飛了出去!

“丟!人!現!眼!”體型健碩,臉卻頗有幾分清秀的白衣士官,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的。


離得近的人都確信自己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那男人滾在地上,吐了幾口血,臉色慘白,虛弱的叫:“長官!長官你不能……”

“帶他走。”

在士官發話後,他身後的白衣鏗鏘的走過去,一人拖住那男人一隻手臂,一路把他拖上了飛艇,絲毫不理會他在飛艇的金屬升降臺階上被磕得嗷嗷慘叫。

而進了飛艇之後,伴隨著幾個白衣的罵罵咧咧和拳打腳踢的聲音,還有更大聲的慘叫傳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

相貌清秀的白衣士官,惡聲惡氣的對武警長官說:“叫他們散了!還真想造反怎麼著?”

這頂大帽子,是誰都頂不起來的。在武警和員警的勸慰下,人群慢慢的散去了……

那白衣士官煩躁的摸摸兜,頓了一下,又摸摸另一側的兜。然後表情更加煩躁……

恰好此時,溫庭笙的二叔也在摸兜。

哪怕不同星球不同種族,男人們的這個習慣還真是詭異的雷同。

二叔摸出了一包煙,抬眼看見那士官摸不著煙的煩躁表情,便遞了一支給他。

士官愣了一下,接了過來,湊過頭去跟二叔一起點上,吐出一口煙道:“謝了。”

“剛才是你吧?”他打量著二叔,“手法不錯,我從監控裡看到了。你是特勤?”

“不,我是醫生。”二叔說,“那女孩死在我們醫院。”

士官不再說話,悶頭抽了幾口煙。

許久之後,說了一句:“操!”

“他會怎麼樣?”二叔問,“那個男人。”

士官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不怎麼樣……”

“他在這顆星球上幹什麼,都不受任何法律制裁。我們也只能抽他一頓,然後遣返。”他臉色很難看。

二叔悶悶抽了幾口煙,也說了一句:“操!”

人跟人之間的緣分也是奇怪,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友誼更是奇怪。

在這個星球上,有很多人想巴結白衣都巴結不上。溫二叔卻因為隨手遞了一支煙,就和伍萊·卡德成了朋友。

因為他和二叔平輩論交,所以溫庭笙一直都叫他“伍萊叔叔”。雖然他的外貌看起來像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而實際年齡卻比溫庭笙的爺爺只小五歲。

後來被問及卡德這個姓氏和卡蘭德有什麼關係的時候,伍萊叔叔豎起一根手指,一臉蛋疼的說:“就差一個發音!就差一個發音,老子就能投胎成一個卡蘭德!”

他恨得捶胸頓足。

溫庭笙笑到肚子疼。

伍萊的長相很清秀,他穿著便裝到溫家蹭飯,看起來就像個陽光的大男孩。

因為這長相,在都是糙漢子的軍隊裡他一度遭受嘲笑,所以言行舉止間就刻意的表現得粗放,讓自己像個糙漢子。

溫家的人很喜歡他。

他經常也控制著力量,和溫爺爺、溫二叔切磋一下。興致來了,二嬸也卷起袖子上場。

二嬸是爺爺的一個世交的孫女,錯著輩分嫁給了爺爺的老來子,溫庭笙的二叔。她也是武術世家出身,一套家傳的分筋錯骨手,得到了伍萊的高度稱讚。

後來,交往得深了,溫爺爺把一套家傳的刀法傳給了伍萊。

那套刀法陽剛威猛,溫庭笙不適合學,她二叔雖然也被她爺爺逼著學了,但興致缺缺,顯然不能把家傳絕學發揚光大。

曾經溫爺爺對溫庭笙的父親寄予厚望,熟料長子長媳遭遇車禍,早早就去了。這些年溫爺爺一直都在憂心這刀法就斷在二叔這裡,傳不下去了,他一直盼著能出現一個有緣人,將這套刀法傳承下去。

只是沒想到這有緣人卻是個外星人。

伍萊用的刀是軍隊的制式長槍擬態出來的長刀,原本就陽剛威猛的刀法,配上亞彌金人的力量和速度,那真是相得益彰!

伍萊一個旋身,長刀斬出,一人手臂圈滿懷的大樹,便轟然倒地!

家傳的刀法不僅找到了傳承之人,還被這樣發揚光大,溫爺爺幾乎要老淚縱橫了。

有了這份情誼,伍萊和溫家人更親密了。

後來溫庭笙漸漸長大,高中畢業了,考上了大學,開始住校,才跟伍萊見得少了。

大一的暑假回家來,再見到伍萊·卡德,他還是那副陽光大男孩的樣子。溫庭笙卻已經從青澀的小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伍萊嘴巴張了半天才合上,拍著溫庭笙的肩膀說:“才多久不見啊,這就長成大姑娘了!”

狗爪子就搭在了溫庭笙的肩膀上。

二叔面無表情的捏住那爪子,把它從自家侄女的肩頭拎了下來。

“哎,小溫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汙呢!我這是長輩的關愛啊!長輩,長輩你懂不懂!我可是跟老溫年紀差不多!你得尊重我點!”伍萊嘟嘟囔囔,“真是純者見純,汙者只見汙啊!嘖……”

溫庭笙笑著去廚房端菜端酒。

實際上心裡小鹿亂撞。

她整個高中時代都在暗戀伍萊·卡德,雖然她管他叫“伍萊叔叔”。

後來回想起來,小女孩那種青澀的暗戀,二叔二嬸都是過來人,不可能看不出來。伍萊也未必就不知道。只是大家誰都沒叫破,都選擇了讓這個孩子自己成長,慢慢度過青春期。

溫家和伍萊·卡德的友誼維持了近六年的時間後,戛然而止。

因為溫二嬸,被強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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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8:23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番外

那時候是冬天,快要過年了。溫庭笙也是在寒假,回到了家裡準備過年。

因為到了年根,大家都忙了起來。二叔二嬸有時候都要加班。

那天晚上,電話突兀的響起來,帶來了那個噩耗。

溫庭笙趕到醫院,第一眼看到二嬸的時候,驟然便捂住了嘴,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二嬸的兩條手臂,都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一條腿也如此。醫生拿著x光片說明情況的時候簡直不敢看這家人的臉色。雙臂和右腿,都是粉碎性骨折。以皮膚上的淤血痕跡來看,是被人生生拗斷的。

二嬸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是練家子。她一個人撂倒幾條大漢分分鐘的事。

所以可以想見,二嬸是進行了怎樣激烈的掙扎和自救,卻激怒了對方,以至於遭遇了何其慘烈的對待!

二嬸能活下來,是因為長年的體育鍛煉使她的身體素質遠強於普通人。

她接受治療的時候,二叔坐在走廊裡等待。他甚至沒有抽煙,他只是嘴唇緊抿,一直盯著急救室的門,眼神兒瘮人。

當紅燈終於變成了綠燈,醫生出來摘掉口罩說:“她沒事了,沒有生命危險。都是外傷,好好休養就成。”

那醫生和二叔還算認識,他拍拍二叔的肩膀,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二叔點點頭,進去了。

溫庭笙站在門口,看著二叔的手輕輕的放在二嬸打了石膏的手上,溫柔的握著她露在石膏外面的手指,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什麼。

她轉過身,躲在門後哽咽……

而後護士給二嬸注射了鎮靜劑,二嬸沉沉睡去。他們把二嬸送到了病房裡安置好後,二叔說:“你陪著你二嬸,我回趟家。”

溫庭笙還沉浸在這件事的衝擊造成的恍惚裡,沒多想就答應了。直到爺爺辦完了入院手續回來,發現不見了二叔,問清楚後,臉色頓時大變:“快!你去攔住他!”

溫庭笙才陡然醒過味來!

她急匆匆的趕回家,正趕上二叔走出樓門。

他手中握的是刀!

那柄,溫家傳承了近兩百年,鋒利無比的家傳寶刀。

溫庭笙張開手臂攔住他。

“讓開!”二叔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溫庭笙不讓開。她那只愛讀書不愛練武,溫文儒雅的二叔,兩眼通紅如血,已經沒了理智。他若去了,要麼殺死那個亞彌金人,要麼被那個亞彌金人殺死。

而不論哪一個,二叔自己,最後都只有死。

但她攔不住二叔,她被二叔甩在了地上。

二叔卻被伍萊叔叔攔在了外面。

伍萊是接到溫爺爺的電話趕過來的。他身材高大,堵在路上,沉聲道:“你別衝動,先冷靜一下……”

二叔拔出了刀,雪線一般的刀鋒指著伍萊·卡德,這個亞彌金人!他的身上有殺氣。

“讓開,我再不去,他就要被你們遣返!”他雙眼通紅,滿身戾氣。

伍萊的右手摸上了腰間的制式長槍。但那只是個迷惑性的動作,他左手裡的一個東西,射出一道白光打在二叔身上,二叔便失去了意識……

伍萊把二叔扛回了家,跟溫庭笙說:“你看好他,別讓他亂來。這件事交給我。”

溫庭笙望著他,此時此刻深深的意識到他亞彌金人的身份跟他們,有多遙遠的距離。

伍萊看著她的眼睛,說:“相信我。”

然後離開了。

幾個小時後二叔醒過來,冷靜了下來,他去了醫院。

溫庭笙在家裡燉了湯熬了粥,做了開胃易消化的小菜,打包好了拎到醫院裡。

在樓道裡看見有個女孩站在二嬸的病房外從門縫向裡面窺視。她叫了一聲,那女孩驚慌失措的跑掉了。溫庭笙有些莫名,她推開房門,一腳邁進去,踩到了一個信封。

她拆開看了看,立刻想到了剛才的女孩。

她很小,看起來比溫庭笙還小一點。

“是什麼?”在床邊看著二嬸的二叔起身過來,接過那封信。

裡面有兩張信紙。一張字跡娟秀,寫著“請原諒我”。一張字跡要硬朗一些,寫著“請原諒她,她只是孩子。”落款是那孩子的父親。

隨信附著的,還有一張金額不菲的現金支票。

二叔的臉冷得讓溫庭笙不敢看。

“拿過來,給我看看……”二嬸不知道何時醒了。

她看了那信,輕輕的說:“原諒她吧,真的只是個孩子……”然後閉上了眼睛休息。

二叔把那信和支票,慢慢的撕得粉碎……

那天晚上,二嬸因為加班,離開的較晚。路上遇到一個醉酒的亞彌金男人,企圖強暴一對小情侶中的女孩。那對孩子都很年輕,學生情侶而已。男生跑了,留了女生獨自面對。二嬸沒猶豫,就沖了上去。

然後女生也跑了,留下了二嬸獨自面對……

來了幾個白衣,想把二嬸帶到殖民管理局去。那裡有外星人的治療艙,治療這樣的骨折也就是二十分鐘的事。但二叔徵求了二嬸的意見後,拒絕了。

那些白衣沒說什麼,離開了。

溫庭笙去送他們,表示了感謝。他們都揉了揉她的頭,歎氣。

這幾個都是熟人。

殖民管理局大樓的後面,有一棟小樓,是外星人自己的建的訓練場。裡面有很多高科技的外星訓練設施。

溫家的人都去過,也和那些白衣切磋過。溫家的刀法和二嬸家的擒拿手都很受歡迎。一來二去的,也有了幾個熟人。

伍萊還曾經悄悄告訴過她,有個傢伙暗戀二嬸,智腦裡存著偷拍的二嬸的照片。

“嘖,絕對的戀母情節!”他說。全然忘記了他們的年紀才是可以給她們做父輩甚至祖輩。

“瞎說!”溫庭笙瞪他,“二嬸哪有那麼老。”

二嬸其實不老,她只比溫庭笙大十一歲。她嫁入了溫家後,被爺爺和二叔養得像個假小子似的的溫庭笙才開始像個女孩子。

二嬸于她,亦母亦姐。

她忍住眼淚,問他們:“伍萊叔叔呢?”

“他和喬什去處理那貨去了。”他們說,“這事你們別管,交給我們吧。”

他們都只是普通士兵,就連伍萊其實也只是個低級士官而已。但作為白衣,在這荒郊僻野的鄉下星球弄死個把人渣,還是能做到的。

溫的妻子發生這樣的事,讓同為亞彌金人的他們都感到臉上無光。

那個人果然死了。

報上去的死因是在遣返途中,飛艇發生故障,他所在的艙房失壓,導致了死亡。喬什開的飛艇,伍萊動的手。

喬什就是那個暗戀二嬸的白衣。

“他死在大氣層外,不會牽扯地母星的任何人。”伍萊告訴溫庭笙。

溫庭笙想說謝謝,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眼淚不停的流。

那個人縱然死了,二嬸受到的傷害卻不會因此而消失。

她的二嬸堅強冷靜,她表現得好像只是被野狗咬了一口。她依然像從前那樣明脆爽利。二叔待她,也比從前更溫柔,更體貼。

但溫庭笙能感受到,二嬸不一樣了。無法描述,僅僅是感覺。

那感覺讓她壓抑。

“代我跟你二嬸問好,讓她好好休養。”伍萊說。

他沒再去見二叔和二嬸。發生了這樣的事,溫家,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和一個亞彌金人繼續做朋友了。

大家緣盡於此,只能說聲抱歉。

後來就只有溫庭笙偶爾才私下跟伍萊聯繫一二。

再後來,伍萊在地母星的任期到了,要調崗了。

他要是走了,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個年齡的年輕姑娘,其實還有很多美好的幻想和憧憬,以及衝動。她有點孤擲一注的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給她的伍萊叔叔。

面對年輕姑娘青澀的誘惑,相貌清秀的白衣士官糾結掙扎。他最終沒對她出手,只收下了她的初吻。

“要是真把你吃了,我就是回到亞彌金也會被你二叔追殺吧……”他笑得無奈,揉了頭她的頭。

他給她留了他在亞彌金的聯繫方式,也拜託了地母星的同僚關照她。

然後他回去了自己的國家。

再後來,溫庭笙有了位元面交易器,為了尋找貨源,她決定到“外面”去闖蕩。全憑著在殖民管理局的這層關係,她才拿到了務工證。

因為國家卡得很嚴,能拿到務工證的年輕女性,都是從八九歲就進入特別學校學習過的女生……

溫庭笙抱著刀和衣而臥,防備著姓卡蘭德的花花公子,腦子裡不知道怎麼的就翻出了這些回憶。

到她離開地母星的時候,少女時代青澀的初戀早就淡成了美好的回憶。她也曾動過念想去看看伍萊叔叔,但她遭遇的歧視和騷擾愈多,這份心就愈淡……

最終也沒有去做這多此一舉的事情。

她胡思亂想了很多,最後還是睡著了。第二天再見面,那花花公子表現得若無其事,仿佛前一晚狠狠的吃了一個閉門羹的不是他似的。

好吧,果然像伍萊叔叔說的,至少姓卡蘭德的男人是風流而不下流的。

拜爾也表現得的確很有風度。他還帶她參觀了船上的訓練室,在那裡,溫庭笙終於又見到了一上船就仿佛消失了的另外四個人。

溫庭笙看著這訓練場。過去她看著殖民管理局的訓練場已經覺得很高大上了,卻發現那裡完全沒法跟這船上的訓練場比。這船上甚至還有重力室。

“切磋一下?”他對她揚揚下巴,微笑。

溫庭笙手癢,提到下場,跟四個侍從輪番切磋。兩勝兩負。

亞彌金人天生的體質,真是太強了,她想。卻不想她的表現也讓這幾個亞彌金男人驚訝。

能到拜爾·卡蘭德這卡蘭德家族嫡支子弟身邊做貼身侍從的,都是層層篩選、比拼,最後優勝略汰才上位的,沒有一個是庸手。這鄉下女孩竟然能跟他們相抗,就是在亞彌金人中也算的上是優秀了。

他們都收起了小覷之心。

拜爾也很意外。他其實是在吃了閉門羹之後,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失敗,而後改變了策略。他意識到,把溫庭笙歸到“金錢攻勢”那一組顯然是個錯誤。他回想起在監視器裡看到的她斬殺蟲族的樣子,意識到她不是普通的姑娘,她是一個武者。

所以他才會帶她參觀訓練室,果然也準確的戳中了她的萌點。

但這姑娘的強悍超出了他的意料。他終於也手癢下場。

溫庭笙發現自己果然打不過他。貴族的基因優於普通人,這是伍萊叔叔很早之前就告訴她的事。直到現在,她才有了深刻的體會。

這個一身騷氣的花花公子,真的很強!

最後她的刀脫了手,人也被壓在了地板上。

壓著她的男人,肌肉堅硬,身材健碩。雄性動物強壯的氣息,撲面而來。

拜爾·卡蘭德也感受到身下的女孩,嬌小玲瓏。作為一個武者,她的身體真是太過柔軟。

他立刻就起身了。

笑話,點到即止,才叫撩妹。壓著不放,那是猥瑣,好麼。他拜爾·卡蘭德,名震克林星系的“行走的荷爾蒙”,怎麼可能那麼沒品。

溫庭笙感受到他的風度,也松了口氣,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後來幾天的行程,她都泡在訓練室裡。他們還給她開了重力室,她很快就適應了1.5倍的重力。一對柳葉刀舞得虎虎生風,眼花繚亂。

幾個男人縮在駕駛艙看監視屏,忍不住讚歎:“這姑娘真不賴啊……”

螢幕中,那女孩一套刀法行雲流水般流暢,最後一個收勢,忽然綻顏一笑。

那是一個武者,修煉中有所領悟,才露出的順心暢意的一笑。

拜爾盯著她的笑顏,眨了眨眼。

一起用餐時,男人們就問她:“你們星球的基因這麼好,怎麼才是三級殖民星?”

以她的資質,已經有了入選白衣的資格。有服兵役資格的星球怎麼也不該是三級殖民星才對。

溫庭笙的手就頓了頓。

“不是。”她說,“我只是個案。我們種族的人,體質比較弱。”

她因為練功有所獲益的而愉悅的心情就低落了下去,悶頭吃飯,不再說話。

男人們便識趣的不再追問了。

拜爾卡蘭德數次展示他的強悍武力,企圖通過武力壓制激發這姑娘的慕強心理,從而打開通往她身體的通道。卻蛋疼的發現,這姑娘雖然對他的武力值表示了讚歎,卻絲毫沒有和他共度春宵的意思。他的數次明示暗示都被她華麗麗的無視了。

無良的侍從們一路見證他家少爺的失敗,天天都笑的肚子疼。

有一天一個侍從和她在訓練場切磋完,瞥見了他家少爺的身影在門口晃動。侍從有心想助他家少爺一臂之力,便不動聲色的問:“你膽可真夠肥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麼給他吃閉門羹。卡蘭德家可是你母星的領主啊,你就不怕嗎?”

熟料鄉下姑娘正借了他的制式長槍擬成刀的形態和自己的蟲螯刀做比較。雪亮的刀身倒映出了門口的那個人影。

這是……給她下套呢……

鄉下姑娘的心就和這刀身一樣雪亮,遂嚴肅的回答:“不怕。”

“有個白衣告訴過我,卡蘭德家的男人從來風流不下流,頂級貴族有頂級貴族的傲氣……白衣的榮耀不容玷污……沒品的事情絕不會做……”她說。

侍從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分明已經發現了少爺行跡的姑娘,就這麼拿幾句話把他家漸漸失去了耐心的少爺給擠兌住了。

直到少爺的身形從門口消失,壞心眼兒的侍從也沒有戳穿鄉下姑娘。

因為這……實在……

太特麼有意思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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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8:42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 番外

相處幾天,溫庭笙慢慢的放下了戒心。

卡蘭德的姓氏雖然高高在上,但風流不下流。就連四個侍從,感覺也都是有趣的年輕人,並不是壞人。

當然,不能去想他們的年紀都有可能跟她父親甚至爺爺差不多……

拜爾的私人飛船,速度跟民航航班不可同日而語,又不需要像航班那樣一站站的停靠,一停就是一天到兩天。所以僅僅用了八天的時間,他們就回到了亞彌金。

最後一天,他們呼叫她,說快到了,問她要不要來駕駛艙看看風景。

她欣然前往,一進入駕駛艙就是一怔。包括拜爾在內的五個人都脫下了聯邦聯軍的黑色制服,換上了家族的白制服。

溫庭笙出生的時候,那場慘烈的星球自衛反擊戰早就過去了十幾年。她的家庭還曾與一位白衣為友,她本人能拿到務工證更是托賴幾位白衣的熟人的幫忙,她的心底其實對白衣,是很有好感的。

但是當她透過駕駛艙巨大的穹頂舷窗看到遠處那顆星球時,她對五人組的好感頓時就灰飛煙滅了!
她又開始蛋疼。

“這是哪?”她木著臉問。

“戰神星。”拜爾含笑道,“克林星系的一級文明星。剛剛和月神星、愛神星,一起劃到了我的名下,所以過來看看。”

可她要去的是雷阿星系。而且,一級文明星的話……

“我的務工證要去雷阿星系審簽。而且,我的務工證是三級務工證,沒有一級文明星的入境資格。”她說。

“噗”,最愛笑的那個侍從又沒憋住。

另幾個人扶額。

終於有個沉穩點的侍從說:“好了,別逗她了。”

“拿來。”最愛笑的那個笑著伸手。

“什麼?”

“務工證。”

溫庭笙狐疑的從腕式智腦裡摳出了一塊晶片。那個就是她的務工證,學名“工作和暫時居住許可證”,同時兼具了身份證、工作證和居住證等多重功能,還關聯著她在勞務管理局的薪資帳戶。
臉頰上有個大酒窩,性格有些跳脫,天生就特別愛笑的那個傢伙把晶片塞進了自己的智腦,打開虛擬光屏操作了幾下,摳出晶片還給了她:“喏。”

溫庭笙把晶片塞回自己的智腦打開看了一眼,沉默了半晌,道:“謝謝。”

“甭客氣。”小夥子齜牙一樂。

她的務工證不僅級別從三級升到了一級,有了一級文明星的入境和工作資格,還被終身免簽。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他說的話。戰神星、愛神星和月神星剛剛被劃到了他的名下……所以他們才會笑她。因為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三顆一級文明星及其附屬星的領主。而在她看來十分困難的證件審核和入境資質,都只是他一句話的事。

領主啊……

伍萊叔叔說過,在不違背共和國法律的前提下,一個領主在自己的領地裡,片語成旨……

“那你們知道,我母星的領主是哪一位嗎?”她客氣的問。

“哦,我查一下,編號多少來著?”

“卡-雷-殖-三-4162。”

“哦,雷-4162……哦。咦?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酒窩笑得驚天動地,以至於連拜爾都驚奇的看著他:“怎麼了?”

“是那顆!就是……雷阿那邊的十七少爺,讓你一直讓你笑到過年的那一個……”

“噗!”這次連拜爾這一直端著,故作風流姿態的花花公子也沒憋住笑。他想起來了,他十七哥帶隊巡邏,發現一顆小行星進入了航太文明,立刻巴巴的趕過去佔領,結果……那星球上屁資源也沒有……那個梗他一直笑到了過年……

“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女人了……”真到過年家族聚會的時候,十七哥還抱怨,“破星球!”

可他們都是卡蘭德,亞彌金的七大世家之一。他們從來都不會缺女人。就連這旁支的十七哥,也不過是在船上憋久了,取個樂而已。

拜爾也打開智腦查了一下:“屬於家族領地,沒有指定的領主。”實際上,地母星由他十七哥親自佔領,論理可以歸到他堂叔那一支所有。只要打個申請,一般不會不批的。但他十七哥肯定是連這個申請都懶得打,直接登記了一下,歸到了家族名下,就不管了。這些,他用膝蓋想都能想明白,但他說的婉轉,照顧到了溫庭笙的顏面。

溫庭笙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她現在想明白了。從一開始,他們就隨時可以更改她務工證的審簽狀態,因為他們的身份不一般。但她也沒有抱怨,人家有這樣的權力,不代表她有這樣的資格要求人家這樣做。大酒窩剛才很大方的直接給她終身免簽,也不過是因為這一路上相處,混了個臉熟罷了。

做人不能貪,也要懂得感恩。爺爺從小是這樣教育她的。

她注視窗外視界裡的那顆越來越近的星球。

一級文明星啊……她不禁屏住了呼吸,那是,地母星人只在傳說中才能聽到的存在……

好像是為了讓她能觀覽一下全貌,飛船還特意從市區上空飛過。然後才在一座山的山頂上降落。

山頂上是城堡一般的建築群,線條冷硬。那是卡蘭德家族在戰神星上的主宅,當然也隨著整個星球的所有權一起歸屬了拜爾·卡蘭德。

溫庭笙又開始蛋疼。因為她還在飛船上時便看明白了,這矗立在山頂上的龐大建築群……根本沒有下山的路。所以,她怎麼離開?

一下飛船,五人組就不見了。打量著女僕帶她進入的這間奢華的客房,她婉言拒絕著,並表達了想見五人組的意願。卻被告知,那幾個人忙公事去了。

“拜爾少爺剛接手這裡,大概會忙一陣子。他交代了請您在這裡暫住,不要見外。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呼叫我們。”

剛接手三顆一級文明星呢……溫庭笙也不想再去麻煩他這樣的大人物,於是問起她怎麼才能離開這裡。她就是個搭便船的,現在勉強算到了目的地,人家主人在忙,她完全可以靜悄悄的走。

結果女僕卻奇怪的看著她說:“離開當然是要開車啊。”

她所說的車不是地母星四個輪子的地面車,是可以在空中飛的飛車。所以這山頂的建築才沒有任何通向山下的道路……

溫庭笙默了一下,詢問她可否安排個車送她到市區,或者幫她叫個計程車。

“很抱歉,關於您的事,在少爺給出進一步指示前,我不能擅自安排。”女僕躬身,“請您好好休息,任何事情,請呼叫我們。”然後便退下了。

庭笙無奈,只能先住下了。一直到第三天才再見到大酒窩。

“不好意思,實在太忙,冷落你了。”他笑著說,“等少爺忙完這兩天,就有時間陪你了。”

陪你妹……溫庭笙默默的想。

“我試著在網上訂船票,總是顯示訂單被拒絕。”她靜靜的看著他。

她有了智腦,確實方便了很多。訂票什麼的,也不用像以前那樣要去街頭資訊亭裡的終端上去。操作了。

“哦,那個啊……”年輕男人的臉上浮現出標誌性的大酒窩,笑的又同情,又幸災樂禍,“少爺沒發話,你怎麼可能訂得上船票?別鬧了,踏實先住這裡吧。你要嫌悶,我讓他們給你安排車出去逛。”

他的話讓溫庭笙明白,她被困在這星球上了。花花公子不睡了她,大概是不會放她走的。所以伍萊叔叔說的也不完全對。拜爾·卡蘭德雖然風流不下流,但是他卑鄙啊!

這臭不要臉的東西!

溫庭笙的眼中就有了怒意。

大酒窩略有些不自然,但心裡也微微有些惱怒這女孩的不識時務。

說到底,不過是個來自三級殖民星的鄉下姑娘罷了。雖然略有些特別,但像她一樣的女性武者,他們也不是沒睡過。且她們都比她識時務得多了。

他笑得很好看,一側的臉頰有個大酒窩,眼睛彎彎的像月牙。那笑容中卻帶著涼意,心底對她的輕蔑,表露無疑。

“你最好想明白,腳下踩著的土地,是誰的領地。”他丟下這句話走了。

什麼好感,什麼好人,都是她的錯覺。

他跟她過去認識的那些白衣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他是一個貴族。

亞彌金人的貴族侍從制度,對聯合政府來說一直是個謎一般的存在。溫庭笙卻聽伍萊叔叔說起過。

侍從兩個字,等同于優秀。侍從體系,就是貴族的人才庫。越是高等的貴族,對侍從的要求就越高。如卡蘭德家這般頂級貴族,家族的侍從,也都是出身貴族。下面宣誓效忠的附庸貴族會挑選自己最優秀的子弟送到家族裡來,參加考評和挑選。侍從官,是為家族效忠的人中,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一群人。當一個人做到了侍從官,等同於他的頭上頂著“菁英”兩個字。而一個附庸家族,如果連續兩代人都不能為其效忠的家族輸出優秀的侍從官,就意味著家族人才凋零,也意味著遠離權力中心。這個家族的沒落,也就指日可待了。

她在殖民管理局認識的白衣,都只是平民而已,包括伍萊叔叔,也是平民出身,一路打拼做到了士官。他們和她混熟了之後,也比較容易放下殖民軍的和被殖民地公民之間的身份差異。

但是貴族,終究不是一樣的。他們也算和她臉熟了,卻是從骨子裡看不上她的出身。

很快,女僕就通知她,她已經收到指示可以為她安排車子外出。

他們不怕她跑,她根本連船票都訂不到,跑也跑不出這顆星球。而這整顆星球,都屬於拜爾·卡蘭德。

跑不了,大不了,同歸於盡。她滿腔怒火的想。

但她也沒有坐以待斃。她叫了車,離開了卡蘭德家的大宅,去了市區。能夠親眼看到一顆一級文明星的模樣,她不知道是不是地母星的第一個呢。

而她看的越多,越是明白自己的母星與之有多大的差距。

她得到位面交易器後,其實也是有過一些幻想的。依靠交易器強大起來,而後想辦法盡可能給母星一些幫助,比如技術什麼的……

可現實不像小說裡那樣。她以前也看過一些亂七八糟的小說,女主得到個系統啊交易器啊什麼的,隨便用一把沙子,就可以交易到外星的高科技產品。

騙鬼呢!

交易的基本原則就是等值。

不管對方是哪個位元面的哪個種族,交易能成立的基本條件是,對方覺得買到的商品值他付出的那些交易點。

溫庭笙的幻想很快就在找不到商品出售的現實中破滅了。她想了很久,意識到想要掙交易點,需要找到在本位面成本低廉,在對方位面卻具有稀有性或者使用價值的東西做商品。她苦苦找了很久,才終於發現了蟲族的屍體是個好東西。

可怎麼收集,又是她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

她在街上逛了幾天,對於她看上了什麼,那個陪她逛街的司機就立刻刷卡買下來這種行為也不再制止了。

不過就是總裁的炫富花式之一。隨便就擁有三顆一級文明星的人,不在乎這點小錢。她終於想明白她的不接受和阻止,不過是讓他們嘲笑她的小家子氣和貧窮而已。

她逛街的第二天說想自己逛逛,跟司機約好了幾點碰頭,把他打發走了。她先找到寄售店,出售了能量塊換了些錢。然後搭計程車,到飛船停泊區去了。她去了售票視窗,但是售票員掃了她的務工證之後就告訴她她的身份被鎖定,無法購買船票。她沉心靜氣,讓自己不去發怒,也不去自怨自艾。她只是靜靜的尋找機會。

那個機會果然來了。

她在港口的貨船去閒逛,看到了一個夾著貨箱的機械手臂鬆動,貨箱掉落的瞬間,她飛快的撲過去,抱住下面那個人滾了出去。

她救了那人一命,當然會受到感激。更幸運的是,那個人是一個一級殖民星的公民。聽說她來自三級殖民星,他面露同情。

“日子不好過吧,三級殖民星沒有領民權啊……”他歎息。

比起來,一級殖民星人的日子好過多了。作為“准”領民,他們受《刑法》保護,共和國公民在一級殖民星上觸犯刑法,依照刑法減半量刑。

比如強奸,按刑法來說是50年刑期,就減半按照25年量刑。

雖然減半了,也是要判刑的,還會留下案底。因此在一級殖民星,很多發生在三級殖民星上的惡劣事件就不會發生。

比如那個跟她差不多大高三女生就不會死,二嬸也就不會遇到那樣的事……

溫庭笙默然許久。

那男人是來送貨的。一級殖民星的科技水準,比地母星這種三級殖民星高得多了。人家進入了太空時代已經很多年。

雖然破破爛爛,但他擁有一艘自己的飛船。

溫庭笙按捺住心裡的激動,打聽明白他五天之後離開。她作出眉間鎖輕愁的樣子,跟他交換了通訊號。

感謝拜爾·卡蘭德出手闊氣的送她一個腕式智腦,她因此也有了自己的通訊號。

她按時趕回約定地點,坐上司機的車,回到了卡蘭德家的大宅。

拜爾·卡蘭德終於忙完了一堆交接的麻煩事,抽。出時間來跟她一起用了晚餐。席間鄉下姑娘表現出了對一級文明星的讚歎和嚮往,他一直含笑聽著。

其實也不是那麼難搞嘛,他想。只可惜晚上求歡再次被拒。

真是個矯情的女孩!他磨著牙恨恨的想。

身邊那幾個貨已經開了盤口,賭他第幾天能睡了那姑娘。聽說侍從通訊群裡不少傢伙都下注了,這回要睡不到,臉可丟大了。

沒關係,反正他要休兩個月的假,有的是時間。她連船票都訂不到,跑也跑不出這顆星球。

他放心的陪著這姑娘矯情。

溫庭笙第三天又去看那男人,透露了她被一個航空管理局的小主管糾纏,鎖了她的身份,讓她買不到船票的事。

為了撒這個謊,她前一天晚上上網好好的查了一下這些機構部門,最後虛構出了“航空管理局的小主管”這麼一個身份。她盡可能的把那人的身份說的低一些,以免嚇到對方。

她知道,她要是說了真話,告訴對方那個糾纏她的人姓卡蘭德,是這顆一級文明星的領主。對方就是立刻開著飛船就跑,她也不會意外。同樣身為殖民地的公民,她能明白他的顧慮。

男人果然沒有立刻給予她什麼回應。她也一樣沒提什麼要求。

她只是在第四天又去看他。他抽了兩根煙,終於問她要不要搭他的船跑路。

鄉下姑娘連著幾天都逛街,買東西,還讓司機給她買單,終於表現出了女人們都有的貪慕虛榮的本質。幾個侍從在通訊群裡大開盤口,招呼更多的小夥伴趕緊來下注。

結果第五天,鄉下姑娘出去了,沒再回來。

等司機滿頭汗的報告說,那位小姐沒有按時到約定的地點等他,也聯繫不上通訊的時候,他們終於意識到不對了。

在她住的客房裡,沒有任何她的行李。這很正常,因為她有空間裝備。但也正因為她有空間裝備,所以那些到了戰神星後才買的東西,甚至拜爾·卡蘭德在路上送個她的珠寶都留在房間裡,就不正常了。

幾個人終於確認,她跑了。

是的,她搭拜爾·卡蘭德的飛船回到亞彌金。

她吃拜爾的。

她用拜爾的。

她花拜爾的。

她甚至被鎖了身份資訊不能買船票。

結果她跑了!

跑了!!!

幾個侍從是爬出那個房間的,因為他們已經笑得站不起來了!

要不是怕被滅口,他們真想把他們家少爺那發綠的臉拍下來上傳到群裡給大家看看!

別再讓我遇到你!奔走的荷爾蒙,拜爾·卡蘭德惡狠狠的想。

但他心底其實知道再相遇的機會不大,畢竟宇宙這麼大。

所以……真是個可恨的鄉下姑娘啊!

拜爾·卡蘭德也萬萬沒想到,他還有再見到溫庭笙的一天。

那已經是四年之後,他早把那鄉下姑娘忘得光光的。喚回他記憶的,是她手裡那對形狀獨特的彎刀。

在蟲占區的一顆星球上,拜爾·卡蘭德看到溫庭笙,身陷蟲巢。

她批頭散發,渾身是血,精神力狂虐的爆發著。

一對藍鋼合金的柳葉刀,舞得瘋魔!

她不是在逃,她前進的方向是蟲巢!

就好像那裡面,有什麼她不得不衝進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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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8:56 |只看該作者
第165章 番外

聯軍攻破了那個蟲巢後,拜爾就知道溫庭笙為什麼會瘋了一樣要衝進蟲巢。那裡有一個男人。
他還有意識,但情況已經不好。因為他被寄生了。

溫庭笙一邊哭,一邊用刀割斷那些把他裹得像木乃伊一樣的蟲膠,想把他從裡面解救出來。但她割到一半,就被拜爾扯著領子拉開了。

“放開我!”她想也不想就一拳揮出去。

拜爾也揮拳,硬接了她這一拳。然後他瞳孔倏地收縮。她這一拳的力量,比他預想的大得多!縱然是他,都痛得悶哼了一聲。

四年不見,她竟然變得這麼強?

“你冷靜一下!”他對她吼。

“拜爾……卡蘭德?”她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突然認出了他是誰!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她突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襟,語無倫次的求他:“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他冷漠的掰開了她的手:“沒用的,他已經沒救了。”

溫庭笙其實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她割開的蟲膠掀起來,露出下面他的身體,鼓鼓囊囊一個又一個球大的鼓包,全是蟲卵……

可這樣被他如此直接的宣判了死刑,還是讓她難以承受這痛苦和絕望。

這時候,地上的男人睜開了眼,嘴唇翕動。

“小笙……”他虛弱的說,“殺了我……”

她渾身發抖。

拜爾把一把槍塞到她手裡。可她的手抖得握不住槍。 他就讓她的手握住槍,然後他握住她的手……

那男人臨死前一直看著她,拜爾·卡蘭德這情場浪子看得很明白。

那男人愛她。

到後來旁邊的人取出了噴火。槍灼燒他的屍體的時候,溫庭笙好像才突然清醒過來。她尖叫的聲音很淒厲,好像瘋了一樣。虧得他抱住了她,才沒讓她沖進火焰中去。

她掙扎不脫,精神力突然爆發,像無數把利刃一般,割破了他身上高韌性纖維製造的戰鬥服,也割破了亞彌金男人的皮膚和肌肉。然後她昏了過去。

在場的人都為她的精神力強度感到驚訝。拜爾·卡蘭德衣衫破爛,渾身是血,手臂上的肌肉被她的精神力割破翻卷,血流不止。

他看著懷裡昏過去的女人,感覺到身體裡流竄的悸動,眼神都變了……

他把她扛回艦上,交給別人安置,隨即大步的去了醫療室。

“給我抽血,快!”他卷起袖子,將手臂伸給軍醫官。

戰機部隊全是他從亞彌金帶過來的,這個軍醫官也是。

他沒多問,先把血抽了。然後才聽拜爾解釋。

“什麼?你是說……”軍醫官驚訝道。

“是。感受到她的精神力的時候,我的身體有反應,特麼那種時候有反應……”他頓了一下,“然後才覺得不對,那種感覺跟平時不一樣……所以,我想……”

他沒再說。無論他的猜想怎樣,都需要證實。

兩分鐘之後,化驗的儀器就出了結果。當然全是他看不懂的醫療術語和數據。

“怎麼樣?”他點了支煙,看著軍醫官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資料。

“你猜的沒錯!”軍醫官有點激動的看著他。

拜爾·卡蘭德夾著煙的手指就頓了一下。

“繁衍衝動!”軍醫官說。他揮舞著手臂:“你知道家族上一個有繁衍衝動的是誰嗎?是西維·卡蘭德!對方是來自迪方的保利因母系氏族的女戰士露絲錫卡·季星女士,他們後來生出一個擁有返祖血脈的孩子,那是卡蘭德家三百多年間唯一一個有返祖血脈的孩子!你知道他是誰!”

“德貝依魯卡·季星·卡蘭德……”拜爾裂開嘴,無聲的笑了,“我爺爺。”

德貝依魯卡·季星·卡蘭德,拜爾·卡蘭德的親祖父,也是執掌了卡蘭德家族已經有百年的現任家主。
軍醫官激動得顧不得拜爾的傷口才剛剛開始結痂,一巴掌就掄了上去:“真不愧是老爺子的血脈啊!”

根據歷史記載,數萬年前,繁衍衝動在亞彌金族是非常普遍的。強壯的雄性遇到了基因優秀的雌性,隱藏在血脈裡的原始本能就會給予示警,以便於強強結合,產下更強的血脈。然而在十數萬年的遷徙、戰爭和繁衍中,一代一代的,首先弱化下去的就是雌性。到了現代,亞彌金的雌性中能擁有和雄性一樣強壯的基因的只占全部雌性不到千分之三的比例,大多數都是貴族。而雄性雖然情況好點,但和歷史中記載的亞彌金族最鼎盛時的情況比,也顯然弱化了許多。返祖血脈便是活生生的證據。擁有返祖血脈的亞彌金人都強悍無匹,足以證明亞彌金的血脈曾經有多麼強大。

到了現在,能產生繁衍衝動,首先就說明了雄性的基因夠優秀。拜爾·卡蘭德,在卡蘭德家族嫡支中都算是優秀的子弟。

才結了痂的傷口迸裂,又開始流血。可拜爾·卡蘭德一點不在乎,他只是咧著嘴,無聲的笑。

他是一個花花公子沒錯,但這和他作為男人,作為卡蘭德嫡支子弟擁有野心,並不衝突。

而在他的野心中,一個優秀的繼承人,佔有很重的分量。

或者哪怕拋開他的野心不說,誕育血脈優秀的孩子,也是每一個亞彌金雄性深藏在基因裡的本能。

因此,產生了繁衍衝動的亞彌金雄性,絕不會放過那個讓他產生繁衍衝動的雌性。

軍醫官還沉浸在激動中,打開終端,開始寫報告:“我得把這件事上報!”

作為家族醫官,他職責所在,必須立刻把這件事上報給他的上級,還有上級的上級,上級的上級的上級。對了,這件事已經可以直接通報給家族總部了!他還要直接把郵件抄送給家主的侍從處!

“對了!對了!對了!”郵件寫到一半,才發現自己漏了一件重要的事,“她是誰?”

“溫庭笙。”拜爾·卡蘭德吐出一口白煙,“寫吧,把她寫進去。直接抄送給老爺子,讓他知道,我發現了一個很棒的女人……而且……”

他彈彈煙灰:“我要娶她。”

“那是當然的。”軍醫官得到了名字,繼續興奮的寫他的報告。

是的,既然是為了生出優秀的繼承人,那繼承人的母親就不能是不體面的情婦。

拜爾·卡蘭德要娶溫庭笙這件事,在溫庭笙還昏迷的時候,就被單方面確定了下來。

溫庭笙體力和精神力都嚴重透支,精神力還出現了衰竭的徵兆。幸虧拜爾及時把她帶回戰艦上接受了治療,才沒發生危險。

她睜開眼睛,聽見了拜爾的聲音:“你醒了?”

她翻身坐起,發現身在戰艦的一個艙房中,但這個房間比她當初第一次上戰艦的時候住的那間寬敞許多。這是拜爾的房間。

她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拜爾,有點恍惚,一時理不清思緒。

直到拜爾從空間鈕裡取出一隻匣子,推到她面前:“你的同伴。”

溫庭笙的眼淚唰的就落下來了。

她抱緊那只匣子,蜷縮在沙發裡,哭得發抖。

昏迷的時候,醫護人員已經幫她清理過身體,她穿著病號罩服,纖細的小腿露在外面,白皙的腳趾摳著沙發……如果不是親身感受過她的精神力和自己身體的悸動,拜爾也無法相信這個看起來脆弱蒼白的女孩就是讓他產生繁衍衝動的女人。

他點上一支煙,看著她:“他既然敢跑到蟲占區來,就肯定做好了葬身蟲腹的思想準備。所以……節哀。”

不是的!

她哭著搖頭,想要說,不是的。可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根本不想來的!

他勸過她很多次,勸她收手。

可升級,像毒癮一樣吸引她。

她想,她再幹一次,升過這一級,她就真的收手了。

她其實也不是多麼有野心的人,她只是想變強一點,再變強一點,而已。

而他,只是個老實本分的商人。他最大的夢想不過是攢夠錢,賣掉那艘破破爛爛的貨船,換一艘更大更好的貨船。這樣他就可以跑更多更遠的地方,賺更多的錢,給她更好的生活。

他不是多麼優秀,卻是像二叔一樣,能讓女人覺得心安的男人。

對於未來,他們一起憧憬過很多。她和他結婚,就可以把戶口遷到他的星球去。想想辦法,走走路子,甚至可以把溫家的人都遷過去。一級殖民星的環境,要比三級殖民星好的多。在那裡,就是亞彌金人,也不會胡來了。

她甚至知道他已經在為這件事悄悄的攢錢了。

她還想過,只要升過這一級,她就帶他去地母星見她爺爺、二叔和二嬸。她都已經打過星際長途告訴過他們她有個打算結婚的男朋友了,叫他們不要沒事老是想催她回去相親了。

她的年紀按地母星人來說,不算小了。她的家人並不知道她因為有了交易器,基因得到了深度優化,壽命已經和他們不一樣了。

是的,她都想好了,升完級,她就收手,再不冒這種險。

因為她,他才一次又一次開著他破舊的貨船,小心的避開軍隊的警戒線,偷渡到蟲占區。

他們遇到過很多次危險,但都幸運的過來了。

爺爺說過,做人不能貪心,不能貪心。

可她還是貪心了。

因為她的貪心,他們沒能擁有再一次的幸運。

因為她的貪心,他死了。

他說過,要給她更好的生活。

她說過,要給他生一堆孩子。

那些說過的話,那些對未來美好的憧憬,都因著她的貪心,灰飛煙滅。

溫庭笙把頭埋在膝間,人生中,從未如此悔恨過……

拜爾識趣的離開,給她空間和時間。

才出了房間,就收到軍醫官打過來的電話。他趕到醫療室,軍醫官已經在劈裡啪啦的寫第二份報告了。

“怎麼樣?”他問。

在溫庭笙昏迷的期間,他們采了她的基因樣本。

“很棒!”軍醫官眉飛色舞。“她的自然壽命跟我們差不多,基因水準優於90%的亞彌金女性。總部已經回復了,讓我把她的基因樣本資料發過去……”

拜爾看著終端螢幕上那些複雜的基因資料,想起了四年前,那姑娘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事情。

他撥通通訊,跟他的侍從說:“看好她。”

這次,可不能再讓她跑了。

四年前她無足輕重,四年後,她對他,很重要。

再見到溫庭笙的時候,她已經平靜了下來,只是還有些蒼白。

“謝謝。”她對他說。

他救了她一命,她心中明白。這和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況不同,那時候她遊刃有餘,也會在危及時躲進空間逃命。

這一次,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到,她能不能沖進蟲巢另說。但她一個人,勢必無法獨自面對他的死亡。

那種情況,她沒法獨活。

“我的船還在下面,我想下去。”她平靜的說。

拜爾在智腦上點了幾下,智腦投影出一架破舊的貨船。“是這個嗎?是的話,沒必須要下去了,已經被蟲族啃的差不多了。”他說。

她看著那被蟲族吃得七零八落的貨船,深深的吸了口氣,忍住了眼淚。

那船雖破,卻是他最重要的家當。

對不起……連你的船都沒保住……

“你要去哪?我的船可以送你。”他說。

她沒矯情。她需要送他回家,他還有家人。

她不願意去面對,可必須去面對。

“麻煩你了,請捎我去……”她說,“卡-克-殖-一-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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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9:13 |只看該作者
第166章 番外

兩個月後,拜爾·卡蘭德回到了戰神星,聽取侍從的彙報。

“她出售了大量的能量塊,換取現金,然後在船行全款買了一艘駝獸-772型貨船,直接記在了對方家屬的名下。之後她的帳戶幾乎清空了,所有的餘額都轉帳給了對方。從對方家裡離開後,精神一直不太好。”

彙報的侍從是一個很愛笑的年輕人,他一側的臉上有個好看的大酒窩。但此時,他俊臉繃緊,臉色並不好看。

“他的朋友和家人都認識她,之前他們已經進展到談婚論嫁的程度……”

作為一個貴族男人,大酒窩覺得他們花心風流是天經地義的事,卻容忍不了女人的心裡裝著別的男人。他受命陪溫庭笙去了那顆一級殖民星,在回來的路上就明示暗示過她了。可那個女人渾渾噩噩的狀態,可能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去。這讓他覺得憋屈。

拜爾嗤笑一聲:“你不會是覺得我還贏不了一個一級殖民星的小商人吧?”

大酒窩當然不這麼覺得,他就是覺得不痛快而已。

“她現在在哪?”拜爾問。

“圖書室。”

紙質書是一種奢侈品,也只有貴族家裡會收藏。這間大宅裡的圖書室的規模,趕上得上溫庭笙大學時學校的圖書館了。

她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架,捧著一本大部頭。

《亞彌金種族史》。

地母星從小學開始就開了“通用語”的克,她的通用語從小就學得很好。她細細的,認真的讀,想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驅散腦中那些混亂的感覺。

請你離開,他們說,我們不想再見到你。

他們對她,再沒有從前溫和的笑容。因為他們知道他為什麼死。他好好的,本本分分的做他的生意,為什麼會跑到蟲占區去?

是因為她。

因為她,他們失去了兒子、兄弟。

縱然她給了他們物質上的補償,他們也都不想再看到她。

她離開他的家時是渾渾噩噩的。

她把她所有的交易點都變現成了現實貨幣。因為他的生意是家庭作坊式的那種小公司,那艘被蟲子啃掉了的船是家人共同的家當,所以她買了一艘新的貨船給他們。

她的錢完全可以買一艘更好的。但她還是買了駝獸-772,因為那是他一直想要的。

她把剩下的錢都給了他們,但她知道這不足以贖她的罪。

因為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他……

她渾渾噩噩的被大酒窩拖回了飛船,很長時間後才想起來,她原本是打算從卡-克-殖-一-2711直接搭乘航班離開的。

她想回家。

結果她又被帶到了戰神星,卡蘭德家的大宅,又一次被鎖了身份,無法購買船票。

她並沒有注意到雖然仿佛是上一次的重複,但大酒窩對她的態度,恭敬了很多。

而這一次,她沒有跑掉,她就在這裡安靜的等了拜爾·卡蘭德一個月。

拜爾·卡蘭德走進圖書室,就看到她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架。陽光穿透巨型落地窗的玻璃,灑在她的肩膀上。她目光專注,嘴唇微微翕動,帶著朝聖般的虔誠,一字一句的讀著那本會讓人昏昏欲睡的歷史書。

當他的影子將她籠罩時,她抬起了頭。見是他,她合上書,站了起來。

“你回來了。”她說,“我等了你好久。”

她看起來跟四年前有了很大的區別,不再是那個表面克忍內心倔強的姑娘。她消瘦了一些,讓本來就嬌小的她看起來更加纖細。

“還好嗎?”他微笑著問。

“好。”她頷首,“他們說,你不回來,我不能走。麻煩你……”

她頓了頓,語氣很平靜:“請解開身份鎖定。我想回家。”

她的目光很冷淡,冷淡之下掩藏的是脆弱。

她被打倒了,他想。

這可不行,一個男人的死就把她打倒了?這樣脆弱,可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卡蘭德夫人。

在他心中,已將她視為己物。

她還需要慢慢的磨煉,他想。不過沒關係,他可以一點一點教她。因為今後,她和他註定了要綁在一起。

在他將她視作將來的妻子之後,他就不再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來看她了,他審視她的目光,是一個身在高位的丈夫,挑剔的審視他尚未合格的妻子的目光。

溫庭笙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但她不在意。她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家。

“可以。但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拜爾點了幾下智腦,找到一個資料夾,手指向溫庭笙的手腕方向一劃。

溫庭笙手腕上的智腦就震動了一下,她打開智腦,就看到他劃過來的那個資料夾。點開之後,她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什麼意思?”她警惕的看著他。

因為那資料夾裡是溫家所有人的資料。甚至細緻到二叔二嬸的工作單位和工作內容。他無緣無故,查溫家的人幹什麼?

“你的家人,雖然也是武者,但他們都很弱。你整個母星的整個種族,都甚至更弱。你的種族基因水準低到甚至不能啟動精神力。那麼你,溫庭笙,你為什麼這麼強?”拜爾看著她問。

溫庭笙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只能抿緊嘴唇看著他。

她果然有秘密。

“沒關係,不用回答我。”拜爾·卡蘭德笑著說,緊跟著提出了他的第二個問題。

他摘下軍帽,捏在手中,問她:“溫庭笙,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這話題跳躍得太快。溫庭笙眉頭微蹙:“抱歉,我沒心情陪你玩。”

“哦,我忘了告訴你,這雖然是個問句,但你只能回答‘願意’。”拜爾聳聳肩,重新戴好帽子。“好吧,反正這也不是正式的求婚,算是預演吧。回頭我會給你一個正式的求婚。記住,你只能回答‘願意’。”

溫庭笙盯著他,確認了他不是在開玩笑:“你想幹什麼?”

“我想得到你的基因。”他坦然承認。瞥了眼她懷中抱著的大部頭,問:“看到哪了,讀沒讀到亞彌金人的‘繁衍衝動’?”

溫庭笙前兩天就讀到了繁衍衝動那一部分,還覺得很神奇。但是現在聽到這個詞,卻有很不好的預感。

“讀到了?”拜爾看著她的神色就明白了,“很好,省得我費力解釋了。簡單的說吧,溫庭笙,我對你有繁衍衝動。所以我打算娶你。”

“雖然求婚這個詞帶著求字,但你要明白,這只是個通知。”拜爾的聲音帶著冷漠和強硬,完全沒有任何花花公子、情場高手的溫柔和風度。

因為這個女人不是他的情婦或者一夕之歡的露水,她將會成為他的妻子,站在他身側。她不能是傻白甜,也不能天真幼稚。認清現實,是她作為卡蘭德夫人要學會的第一課。

“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家,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他說完,就離開了圖書室。
留下溫庭笙目光冰冷的看著他的背影。

大酒窩待在圖書室外面抽著煙,見他出來,將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

“她精神不好,需要點刺激。”拜爾說,“交給你了。”

大酒窩咧開嘴笑,臉上就出現了一個深深的酒窩。他長相俊俏又愛笑,外表十分迷惑人,實際上卻是拜爾的侍從中最毒舌的一個。

他一直看溫庭笙不太順眼,早想刺激刺激她,只是顧慮著拜爾。現在既然拿到了聖旨,他樂得去做這件事。

他執行命令執行得盡心盡力,堪稱完美,第二天直接把自己送進了急救室。

“臥槽。”拜爾蛋疼的看著他,“你到底說了什麼?”

他對自己自己這手下的毒舌功力簡直佩服到家了。溫庭笙那麼一個善於忍耐的女人,居然把他全身的骨頭都打碎了,他被送進來的時候,何止是緊急,簡直到了瀕死的程度。

“完全是遵照你的命令刺激了她一下啊……”虛弱的從治療艙裡爬出來的大酒窩也很委屈,想起那個瘋女人他就心有餘悸,瀕死這種體驗,沒人想再來第二回。“就是說了說那個男的啊……”

拜爾立刻懂了,他欣慰的拍拍手下的肩頭:“很好,我讓你刺激她,你就真特麼直接戳到她逆鱗上去了。你行!正好,她要回家,我也不另派人了,你跟她這麼熟了,也磨合得很好,這事就交給你了。”

不,不要啊,少爺!

然而他家少爺已經鐵了心,完全罔顧了他的個人意願,最後還是把這個艱巨的任務派給了他。

“看好她。”他說,“以她的性格,搞不好會劫持飛船,半路逃跑。”他嚇唬他說。

大酒窩蛋疼的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送溫庭笙回家的飛船嶄新嶄新的,奢華到能閃瞎人眼。

他們告訴她這艘船是她的,還要給她植入一個皮下總控晶片。溫庭笙本是拒絕的,但聽大酒窩說植入了這個晶片之後,她就對這艘船有了最高許可權後,她沉默了一下,伸出了手臂。

少爺說的沒錯,這個女人搞不好真的會劫船逃跑。大酒窩拿著射槍將晶片植入溫庭笙的皮膚下面,默默的想著。再一次為這個任務感到蛋疼。

保險起見,他帶了二十個侍從上船。這些人一上船就消失不見了,她要是不呼叫他們,簡直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仿佛這船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船上什麼都有,游泳池,訓練室,重力室,甚至花園……

奢華的主臥室裡,衣帽間裡塞滿精緻的女裝,毫無疑問都是她的尺寸。

這是讓她提前體驗貴族夫人的奢華生活嗎?溫庭笙嘴角露出諷刺的笑。

他們猜的沒錯,她真的是動過劫船逃跑的念頭。她後來仔細研究了關於亞彌金組的繁衍衝動,發現拜爾·卡蘭德真的不是在說笑話。對一個亞彌金貴族男人來說,這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所以他是真的打算娶她。

不是因為喜歡她或者什麼,只是因為繼承人的生母必須有體面的身份。

她忽然就想通了他對她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他對她不滿意。

他想要她的優秀基因,卻對她這個人不滿意。

可誰特麼想要他去滿意了!

路上,溫庭笙大多時間都消耗在訓練室裡。之前的一段時間她太過頹廢,而現在她面對著嚴重複雜的現實問題,她必須振作起來。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想起來呼叫那些侍從,特別是大酒窩。

大航班要走一個多月的航程,這奢華先進的私人飛船只要五天不到就飛到了。

五天裡,大酒窩兩次被送進醫療艙搶救。

溫庭笙討厭他。他像一隻會亂吠的惡狗,和他到處發情的主人一樣面目可憎。他對她的態度,既帶著因她將來的身份必須給予的恭敬,又帶著無法掩藏的輕蔑。

那輕蔑,源自於她母星的落後,和種族的弱小。

縱然她一個人強大了,也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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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9:26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番外

“四個燒餅,三個要肉,一個只要菜。”溫庭笙說。

“好嘞!”賣燒餅的脆聲回答。

四個圓圓的燒餅便擱在了案板上,薄而鋒利的刀迅速而果斷的將它們從中間剖開,前三個被塞進了肉和菜葉,最後一個隻塞進了菜葉抹了醬,沒有放肉。然後裝進了薄薄的塑膠袋中,遞到了溫庭笙的面前。

“十五塊一共。”

溫庭笙盯著那塑膠袋看了一會兒,付錢接了過來。轉身向回走,心裡卻在想著剛才那乾淨俐落的幾刀。

這是個用刀的好手,她想。

路過街邊的書報亭,在這賣了十多年報紙的那位老大姐不知道哪裡去了,老闆換成了一個中年男人。他正張羅著開張,手上動作飛快,俐落的收拾著大堆的報紙雜誌。還沖她吆喝:“早報來一份?”

溫庭笙搖搖頭,繼續走。

這是個擒拿格鬥的好手,她想。

到了社區門口,她掏兜想拿門卡。勤快的保安已經幫她把門刷開,還咧著嘴笑著跟她道:“早。”

她頓了一下,禮貌回應:“早。”

下盤沉穩,指節凸出。

這是個走陽剛威猛路線練外功的好手,她想。

她一路沉默著拎著燒餅回了家。進門,餐廳的桌上已經擺好了二米粥,鹹菜、鴨蛋和醃肉。

二叔穿著睡衣站在落地窗邊向外望。

“回來了?”他轉身。

“爺爺呢?”

“樓下練拳去了,回來吃。”

“還熱呢。”她說,“趕緊趁熱吃。”

二叔拿張紙巾裹了個夾肉的燒餅,回房間去了。

二嬸懷孕了,有些害口。今天早上突然想吃社區外面路口的夾肉燒餅,所以她下樓了一趟。

若非如此,還發現不了那些異狀。

二叔從二樓房間下來,發現溫庭笙沒在餐桌邊吃早飯,而是像他剛才一樣站在落地窗邊。他知道她在看什麼。

“都是練家子。”二叔說。“他們是特勤。”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回來沒多久,這些人就出現了。小笙……”

“他們不是沖你來的吧?”他擔心的問。

溫庭笙這次回來,顯然是經歷了什麼事情。之前提過的打算結婚的外星男友也不再提了。他們都以為她失戀了,也不敢追問。

但他每天要上班,進進出出,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他回憶了一下,發現這些人幾乎是在小笙回家後的第二天就一夜間出現的。由不得他不擔心。

溫庭笙沒法否認。

她沉默很久,問她二叔:“二叔,要是我惹了很麻煩的事,必須離開,我弄到了太空船,你們能和我一起……走嗎?”

她沒用“逃”這個字眼,但是二叔聽懂了。他的心沉了沉。

他家的女孩子惹了什麼樣的麻煩事,嚴重要逃離母星的程度?

“沒別的辦法嗎?”他問。

“大概沒有……”她垂眸,“惹不起……”

惹不起,只能跑。

“好。”二叔答應了。

溫庭笙手指摸過皮膚下麵小小的晶片,如釋重負。她回來半個月了,一直不敢開口。她怕他們拒絕和她一起走,而她,也不可能丟下家人,一個人逃走的。

拜爾·卡蘭德是個卑劣的傢伙,不知道會對她的家人做什麼。

她得到了二叔的承諾,藉口要使用船上的訓練室,開始頻繁的返回飛船。她其實是為了多研究那飛船。她查閱了飛船上的操作說明書,發現在明確星圖和既定路線的情況下,飛船的駕駛可以完全交給智腦來自動操作。

太好了,她想。

可她的計畫還沒來得及實施,艦隊就從天而降了。

那龐大的艦隊破開雲層展露真容時,給地母星帶來了不小的恐慌。自從被佔領以後,地母星人也只見過零星的一艘兩艘的戰艦。那些戰艦在他們眼裡都巨大、不可戰勝,然而和眼前出現的這些戰艦比起來,卻又算不了什麼。

不像從前那些路過的戰艦,一般就只停在大氣層外,然後由飛艇或者小飛船運送人上下。這艦隊就那樣停在雲層中,半隱半露,巨大的陰影籠罩了城市的很多地方。

很多人甚至以為,外星人終於要毀滅地母星了。因此而被嚇哭的人,不在少數。

聯合政府的官員們一路清著道路趕到了殖民管理局,他們剛剛接到一個震驚的消息。

領主蒞臨。

地母星被佔領和殖民了快四十年了,只在四十年前摸到過一個卡蘭德的衣角,那之後再沒接觸到過任何姓卡蘭德的人。而現在,又一位卡蘭德從上面下來了,而且他是他們的領主。

能走到高位的沒有傻子,雖然殖民局的人沒有說,但是從這艦隊的規模和氣勢也不難猜出,這一位卡蘭德的身份,不是三十年前的那一位能比的。

這個星球上地位最高的一群人,誠惶誠恐的搭上殖民管理局的飛船,飛出大氣層去拜見他們的領主。

縱然他們都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認,那位領主不僅外貌看起來年輕,而且英俊得過分。他眼線上挑,整齊挺括的制服都蓋不住滿身的風流氣。

他們準備了很多關於星球的資料,以備領主大人查問。結果年輕的領主毫無興趣,他只問:“她怎麼樣了?”

她?

特勤局長站在這群大人物的最後面,這時候卻果斷的向前邁出一步,躬身道:“溫小姐和她的家人一切如常。因為她家中有一位孕婦,她日常的時間多數用來陪伴和照顧她,其餘的時間都回到了飛船上。”他說完,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領主大人身後,臉上常有酒窩的那一位。

大酒窩微微頷首。

半個月前,一架飛船降落在郊外。而後特勤局長被召喚到殖民管理局,受這位元的命令開始監視一戶普通的人家。當然監視的重點是那家裡的一個未婚姑娘。

殖民管理局的人沒有向他說明這一位的身份,但他們態度恭敬,顯然這個俊俏年輕人的身份比他們高得多。

溫家的資料立刻就擺上了特勤局長的案頭,經過分析員們的細密分析,得出的最靠譜的結論是,某個有身份的男人看上了那姑娘。或許就是那個年輕俊俏,有些驕傲,臉上有個迷人酒窩的男人。

事關外星無小事,這份報告也呈遞給了上層的大人物。得到的批示是,靜觀其變。

男女這種事,外人有時候胡亂插手,往往會落得裡外不是人。何況一個有身份的外星男人這樣興師動眾的去掌控一個地母星女性,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若是僭越插手,搞不好還要弄巧成拙。

溫庭笙。

此時此刻,他們都想起了報告裡提到的那個姑娘的名字,無比慶倖他們沒有胡亂插手。分析員們分析得沒錯,確實是一個有身份的男人看上了那姑娘。

只是誰都萬萬想不到,看上那個姑娘的,竟然是地母星的領主。

“執政官留下。”年輕俊美的領主揮揮手,忽然又看了眼特勤局長,“你也留下。”

聯合政府成立了第三十年頭,地母星終於消除了“國界”這個東西,改為行政大區。聯合政府摘掉了戴了三十年的“臨時”的帽子,成為了地母星的正式政府,採用執政官制。第一任執政官,恰好就是溫庭笙所屬的行政大區的領導人。

眾人魚貫退下後,會客室裡只留下了領主及其身後的侍從,執政官和特勤局長。

“其實,”領主的大長腿交換了一下上下位置,身子微微後仰,下頜微抬,一身的貴氣逼人。他帶著淡淡的矜貴的笑,說:“需要你們幫個忙……”

……

執政官和特勤局長像是踩著棉花一樣離開會客室。在返回地面的飛船上,兩個人一路都眼神發直。同行的人忌憚船上的白衣,不敢發問,心底都如百爪撓心一般。

回到了地面的聯合政府總部,這兩個人才仿佛醒過來一般,腳步生風的沖進了執政官辦公室。眾人都緊張的跟了進來。

“怎麼回事?”

“他說了什麼。”

執政官卻沒回答他們。他摸了摸兜,什麼都沒摸到。特勤局長從兜裡摸出一包煙,遞了一支給他。兩個人頭碰頭點上,沉默的大口抽煙。

眾人都閉了嘴,盯著這兩個人。

終於抽完了一支煙,執政官說:“開會。召集所有需要的人力資源。”前半句是對房間中的人說的,後半句是對特勤局長說的。

特勤局長應了聲“是!”,大步的就走出去了。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執政官的身上。

“溫庭笙……”執政官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抬眸,“我們星球,要出一位卡蘭德夫人了。”

這天晚上,全球各地,最頂尖的分析師,心理學家、社會學家甚至感情專家,被緊急召集,彙集在聯合政府總部……

溫庭笙看見那艦隊,就知道是拜爾·卡蘭德來了。明明說了會給她三個月,可這……還沒到一半的時間……

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終於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家人坦白了,換來的是家人的震驚。

二叔私下已經跟爺爺和二嬸通了氣,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但他們都以為只是個有點身份的亞彌金男人在糾纏小笙。而在地母星,一個白衣尉官,都是大人物了。

所以……卡蘭德,嫡系,正妻……這衝擊來得太大,三個人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小笙,”很久之後,抽完煙的二叔才終於開口。

“這事你自己決定,你要不願意……”他說,“咱們全家一起走……”

溫庭笙的眼眶紅了,她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她還不知道,她和她家人的資料,翔實到了愛吃辣還是愛吃甜,愛穿短裙還是愛穿長褲,在聯合政府總部,刷了一屏又一屏。她從小學到大學的同學和老師,她的朋友,她的閨蜜,她家的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凡是跟她稍微親密點的人,全部都被政府人員秘密約談。

世界上最頂尖的專家們研究她的行為特點,分析她的心理性格……

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說服她……成為卡蘭德夫人。

這一天,天清氣爽,像往常一樣沒什麼區別。區別只在於,聯合政府,終於出手了。

“溫老先生……”

爺爺在社區花園裡練拳的時候,有個頭髮花白的男人叫住了他。

爺爺認識那個人,因為他的臉經常出現在新聞裡。爺爺收了拳,望著他。

“老先生……”那人身居高位,態度卻畢恭畢敬,“能和您聊聊嗎?”

“溫主任!”

才出了手術室,二叔就被院長堵住了。在院長身後,走出來一位面孔非常熟悉的男人。二叔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張臉,經常可以在新聞中看到。他摘下口罩,看著他。

“溫先生,能不能佔用您一點時間。”那男人神情沉肅,態度恭敬。

“能能能,當然能!來來,到我辦公室去!”院長熱絡的說。

二嬸約了她一個已經生過小孩的朋友,一起去掃嬰兒用品。如果真的要全家跑路,她需要囤很多孩子用的東西,她想。

然後她聽到有人叫她“溫太太”,她回過頭,發現叫她的那個女人她不認識。她看起來很年輕,穿著軍裝,看起來英姿颯爽。

“能請您喝杯咖啡嗎?”她問。

眉目間的爽朗,讓身為武者的二嬸心生好感。她看了眼她的朋友。

“我們可以先送您的朋友回去。”那年輕女人說。

二嬸於是點了頭。

這天晚上,溫家的晚飯吃得異常沉默,溫庭笙察覺到了不對。

“爺爺,您胃口不好?”她問。

爺爺沒說話,悶頭吃飯。

二叔回答了她。

“小笙……”他說,“今天政府的人找我們了。”

溫庭笙的臉色變了。

但二叔只說了這一句,就不再說話了。一頓飯,在異常壓抑沉悶的氣氛中沒滋沒味的吃完了。

溫庭笙把碗碟都收進洗碗機裡,來到客廳。她的家人都坐在沙發上等她。

自從準備要孩子,就戒了煙的二叔,悶頭抽著煙。

沉默了很久,爺爺先開了口。

他說:“如果……如果不是那麼難接受……”

“爸!”二叔厲聲喝止了自己的父親,他說,“讓小笙自己決定。”

但他說的有些艱難。

因為他自己也很迷茫。他知道父親和妻子一定也是這樣。

溫家的人,從來都沒想過用自家的女孩子攀附富貴或權勢。所以當溫庭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們之後,他們依然能頂住“卡蘭德夫人”這個身份的誘惑,做出全家一起逃亡的決定。

但是現在他們都迷茫了。

白天聽到話猶在耳邊……

一個人的婚姻幸福和一個星球的未來……

孰重?孰輕?

在這件事面前,他們都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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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9:37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番外

溫庭笙的二嬸什麼都沒說,她一直望著手裡的杯子,目光空洞……

而溫庭笙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導致她第二天起得很晚。餐桌上給她留了早餐,家裡卻沒有人。

好像是掐著時間一樣,她才吃完早餐,想在沙發裡再窩一會兒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門外是一位頭髮花白的男人和一位年輕的女軍人。

溫庭笙不認識那年輕女人,卻認識這男人。因為他的臉每天都在電視上出現。

“溫小姐,”他說,“我們能進去坐坐嗎?”

溫庭笙沉默了一下,閃身將這星球上的最高權力者請進了自家的客廳。

溫庭笙在外星的時候曾經一度被亞彌金人視為“貧窮的姑娘”,但那其實只是星球經濟水準不同造成的差異。實際上溫家在地母星非但不貧窮,甚至算得上是家境富裕。溫家有著還算不錯的祖傳的家底,也有已經去世的擅長經商的溫家長子留下的一些資產,溫庭笙的二叔二嬸不僅薪水豐厚,二叔還頗擅理財。他這些年做的幾項投資,一直都是走的紅線。

溫家住的這個社區,在他們這個行政大區的首都,同時也是聯合政府總部所在地的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也算是有點檔次的。四居室的複式房子,爺爺和二叔二嬸住樓上,溫庭笙住樓下。

執政官和穿軍裝的年輕女人坐在沙發上,趁著溫庭笙沏茶倒水的功夫仔細的打量了她。這些天他們不知道看了多少她的照片和資料,但他們還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她。

真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得多。

但他們不敢把她僅僅定位為“漂亮女孩”。能讓一個卡蘭德家的嫡支子弟親自來求娶,為了她還特意把地母星劃到自己名下的女孩,他們對她的期望,實在太高了。

也容不得她,僅僅做一個“漂亮女孩”。

待溫庭笙把兩杯熱茶放到他們面前,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後,執政官率先開口。

“我的來意,您想必是明白的,”他說,“那麼我就不多說了,有些東西,希望您能看一看。”

年輕的女軍人把一直抱在懷裡的一個資料夾推到溫庭笙面前,坦誠相告:“雖然是特意整理出來給您看的,但都是真實的資料。”

她的長相屬於甜美的類型,卻一身戎裝,眉間有著凜冽逼人的英氣。她說話的時候,目光清澈坦然,溫庭笙看得出她說的是真話。

她翻開那資料夾。

洗練的文字,不帶感情,僅作客觀的敘述。每一件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和意義。

但溫庭笙還是動容了。

被殖民統治四十年,地母星人在外星人面前過得憋屈,當然有很多人會罵政府。溫庭笙在外星闖蕩時,吃過很多白眼,遭遇過很多歧視和騷擾,也不是不怨恨政府的。

看了這些資料才知道,在她這平民老百姓不知道的時候,政府,真的做了很多事。

一樁樁,一件件,很多是伴著血色和犧牲,或是巨大的利益讓步。

翻過前面這幾頁,下一頁是一個女人的資料。從這一頁開始,後面厚厚的,每一頁都是一個女人的資料。

第一個女人,叫李芸。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資料上的照片是她年輕時的樣子。溫庭笙覺得她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看完她的資料卻想起來了。怪不得眼熟,以前經常能在新聞裡看到的人啊……好像去世也沒多久……

她被稱為“鐵娘子”,在以男性為主力的政壇裡,是一抹亮色。

可那樣鐵血冷靜的鐵娘子,竟然……有那樣煎熬的過去……

她翻了過去,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她翻頁的手愈來愈慢……

因為她在看的,可以說是一群女人的血淚史。

不知道翻到第幾頁,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按住了她微微發抖的手。

“夠了……”年輕的女人輕輕的說,“再看下去也沒有意義,這也只是滄海一粟而已。”

她合上資料夾,放回自己的腿上:“現在,我就主管這個部門。”

她是個軍人,她的背脊挺得極直。

溫庭笙忽然後知後覺的發現,怪不得她會覺得李芸面熟……不僅僅是因為李芸後來常常出現在電視裡……

看出她眼裡的明悟和困惑,年輕的女軍人笑笑:“李芸就是我媽媽。”

“而且,”她補充道,“我是混血。”

她說起混血這兩個字的時候,眸中一片冷漠,並不像很多混血那樣,以自己身體中一半的亞彌金血脈為榮。

溫庭笙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了李芸的生平,能明白混血對眼前這位女軍人的意義。

對方似是看出了她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她指節分明的手輕輕的在資料夾上劃過:“每年,我都會接手一批新的女孩。她們都很年輕,漂亮。不是我這種假的年輕,是真的年輕。像花一樣,是最好的年華。”

在最好的年華,她們像李芸一樣,前赴後繼。

溫庭笙的喉嚨哽住,發不出聲音……

而她還在繼續說。

“她們好歹,是受過專門的訓練的。還有很多平民女性,也有很不幸的遭遇。就像令嬸……”

溫庭笙的心臟,突然就像被捏住,喘不上氣來……

執政官忽然站了起來。

李芸的女兒也站了起來。

“能結束這一切的,只有您。”執政官說。

花白頭髮的男人和年輕的女軍人,朝溫庭笙深深的彎下腰去。

“拜託您……”他們說。

溫庭笙慌張的跳開。在這個行政大區的傳統文化裡,接受年長者這樣的大禮,是要夭壽的……

電梯裡,執政官問:“能成嗎?”

女軍人說:“我覺得能。”

“你怎麼知道?”

“女人的直覺唄。”她笑,“不然為什麼那多人,專家選我跟您一起來?”

她因為父母的緣故,從小就認識執政官。摸出煙遞過去:“您來一支?”

執政官無奈的看著她,最後還是接過了那支煙。

他們今天在溫庭笙面前說的話,全都是智囊團隊不分晝夜的策劃,在否定了幾十個方案之後最後選擇的方案。

全球最頂尖的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甚至感情專家,把溫庭笙從裡到外鑽研個透,針對她的家庭和她本人,定下了這一整套方案。

“以她的家庭教育和她本人的性格,這是最好的方案。”說這話的心理學家,因為熬夜熬得兩個眼睛通紅……

而在溫家的客廳裡,溫庭笙盯著那兩個茶杯。

拜爾·卡蘭德曾經說過,他會給她一次正式的求婚,到那時候她只能回答“願意”。

就如他所說的,她只能說願意。

在那資料夾裡,她看到了很多女人的血和淚。李芸,甚至算是其中很幸運的一個。

和她們比起來,拒絕成為卡蘭德家族嫡支優秀子弟的正妻……是多麼令人無法容忍的……矯情!

她知道政府的人在算計她。今天的見面,他們甚至沒說太多的話,卻精准的拿捏住了她的軟肋。

她甚至也明白,如果拜爾·卡蘭德想要的不是娶她為妻,而僅僅是要她做一名情婦或者一夜露水的話,他們總有辦法把她送到他的床上去。

這樣的事他們做過很多。

那資料夾裡就有一位女性是這樣的遭遇。她不是女特工,她只是政府的女職員,偶爾需要到殖民管理局辦公事。

在第一位侍從官離開了之後,換了一位侍從官接手了地母星的事情。那位侍從官看上了她。

他其實沒提過任何要求。他只是表現出了對她的興趣,而已。

政府把她送上了他的床。她給他做了兩年的情婦,到他有了新歡為止。

政府給予了她很多的物質補償,但那彌補不了。她有丈夫,有孩子,有個曾經很幸福的家庭。因為這,她的丈夫帶著孩子離開了她。

再多的物質補償也彌補不了她所失去的,她最後因為抑鬱症而自殺了。

她資料上的最後一句話是,“母星不會忘記她”。

每個女人的資料的最後一句話都是,“母星不會忘記她”……

如果拜爾·卡蘭德不是要娶她作正妻,大概若干年後,別人看她的資料,也會看到一句“母星不會忘記她”吧?

可她,卻生不起氣來……

對政府,她憤怒不起來……

因為她深深的明白,母星的弱小,是一種怎樣的無力和無奈……

就像那些專家分析的,溫庭笙是一個傳統、內斂,性格溫和忍讓的女人。她有些善良,道德感和責任感都較高。

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終究……是一個深愛地母星的人啊……

地母星,是溫庭笙在拜爾·卡蘭德面前,一生的軟肋。

晚上,她把她的決定告訴了家人。

他們只能沉默的點頭,表示聽到。

入夜時分,二嬸敲開她的門。

“我就是希望……像我那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了……”她說。

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情緒容易激動。她渾身發抖,流下了眼淚。

溫庭笙的心,就像被什麼捏住了一樣,一抽一抽的疼……

她的二嬸堅強冷靜,這還是她在那件事之後,第一次表現出軟弱……

她的身體因為那件事遭受了很大的傷害,不僅僅是外傷。她當時還大出血。

比那更糟的是,她懷孕了……

政府規定,不允許給混血兒做人工流產。哪怕母親不想要,還有政府願意養著。

最後是二叔的一個朋友在自己的私人診所裡悄悄給做的非法手術。

那時候,二叔在手術室裡和二嬸在一起,她坐在手術室外面茫然發呆……

發生那事之前,二叔二嬸本來就在準備要孩子。而那之後,他們卻一直懷不上。好不容易現在,才有了寶寶。

而經歷了這一切的二嬸,從來都沒掉過一滴眼淚。縱然是她最虛弱的時候,她都會對她丈夫露出脆弱的微笑,想以此告訴他她沒事。

“會結束的……”溫庭笙看著她的二嬸,喃喃的道:“都會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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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39:50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番外

當桌上的手機響起,年輕的女軍人抓起來看了看,然後她突然豎起了一根手指。值得您收藏會議室瞬間就變得落針可聞。眾人手腳麻利的戴上了監聽耳機。

“溫小姐。”李芸的女兒接起電話。

他們留給溫庭笙的是李芸女兒的號碼。

每個人都從耳機中聽到了溫庭笙的聲音。

“如果我嫁給他,他許諾給我們什麼?”她問。

我們……

她說我們!

李芸女兒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她的聲音甚至有點哽咽:“他說……可以把星球的行政等級提升到一級殖民星。”

“……明白了,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列個單子給我,我去跟他談。”溫庭笙輕輕的說。

屋子裡的人可以發誓,這是他們這輩子聽到的最最溫柔的聲音……

拜爾·卡蘭德住在這城市的一家酒店裡。他難得踏足這樣的三級殖民星,也想體驗一下風土人情。

政府將這城市裡檔次最高的一家酒店清空,方圓十裡範圍內全部戒嚴。溫庭笙一路上看到的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這就是特權,她想。

在他握著整個星球的生殺大權的時候,他們都得向他低頭。

溫庭笙和拜爾的談判是在頂層的總統套房裡進行的,她給他的那張清單上,大部分的要求他都應允了。只有兩條遭到了拒絕。

“正式屬星?”拜爾挑挑眉,“不,現在還不考慮,這個等你為我生下繼承人之後再考慮。”

他的語氣很確定,讓溫庭笙明白這是他拿捏她的小手段,想要讓他同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她還是不放棄的去爭取下一條:“那麼歸屬權呢?這顆星球沒有價值,為什麼不能贈予卡蘭德夫人,成為她的領地?”

拜爾笑道:“如果你成為我的夫人,這顆星球在你的名下或者我的名下,又有什麼區別呢,親愛的?”他的笑容自然而然的便帶著股風流,對女人相當富有殺傷力。

溫庭笙默然。他打定了主意要用地母星拿捏她的話,在他名下還是她名下,確實毫無意義。他只要一聲令下,戰艦的炮口就可以對準她的母星。

她不再糾結這兩條,提起了另外兩件事。之所以沒一起列在那張清單上,是因為……

“這是我個人的要求……”她說。

拜爾笑看著她,心中卻歎息一聲,不知該如何評價她。她和他的婚前談判,她自己的事卻放在最後才說。

這傻姑娘啊……

“說說看……”他說。

“關於誕育繼承人……我希望你能給我十年的時間。”

拜爾有些意外,他的神情微微凝重了起來。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可比剛才那些什麼放開技術輸入限制等等的破事兒重要得了多,也嚴肅得多了。

“為什麼?”他盯著她問。

“你知道我有些事,不能也不想告訴你。也希望你不要追問。”她坦誠的看著他,“但是如果你娶我的目的是為了讓你的孩子繼承優秀的基因,那就給我十年時間吧……十年後,我能生出更優秀的孩子。”

拜爾看著她。他四年前就認識了她,但是那時他並未對她產生過繁衍衝動。因為那時的她還不夠優秀。四年前的她,精神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而四年後他再遇到她,她的精神力,她的基因,優秀到讓他對她產生繁衍衝動的程度。

他的眼神變了……

“好。”他一口答應了下來,也果然不去追問她的秘密。

溫庭笙看著他,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很好,她和她未來的丈夫終於就某件事達成了毫無異議的共識。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不是嗎?

生活不是小說,她沒打算像霸道總裁文裡不得不賣身給總裁的灰姑娘那樣,明明得了便宜還一臉悲壯。從她決定接受這段婚姻開始,她就下定了決心好好面對,好好經營。

不管做什麼,要麼不做,要麼就認真做好。二叔從很小的時候就這樣教育她。

她提的第二個要求是想要上前線。那是她變強的方法,她既需要不斷的修煉提高自己,也需要大量的蟲族屍體支持她升級。當然她只向拜爾解釋了前一個原因。

這事情很容易,拜爾聽了她的解釋就同意了。

當她再沒有其他要求之後,終於輪到拜爾·卡蘭德提要求了。

他厚顏無恥的要求她履行未婚夫妻的義務。

溫庭笙簡直無語。從來只聽說過夫妻義務,未婚夫妻的義務……虧他能說得出口。

但她知道這是她遲早要邁過去的一道坎,而且她也知道只靠她自己是邁不過去的,這件事得靠他。

她不是小姑娘,她有過男人。可她愛的那個男人死了。

他死了到現在還不到五個月。

當她還在戰神星的時候,每天都會夢見他,會在夢中哭泣著醒來,或者因為想到他而整夜無法入眠。這種情況直到拜爾放了她回到地母星,回到家人的身邊後,才逐漸好轉。

愛情,畢竟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而後全家逃亡的陰影籠罩著她,她日夜憂心會連累家人。思念那個人的時間便少了。再然後,整個母星的未來就這樣不講理的壓在了她的肩頭……

她忽然想到,她竟然已經好幾天,完全一點都沒有想到過他……

這就開始遺忘了嗎?她還真是薄情啊……

就在她怔忡的時候,男人的影子籠罩住了她。她抬眸,迎上了拜爾的目光。

高大的男人已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前,俯下身撐住沙發扶手,將她鎖在了狹小的空間裡。他的目光含情帶欲,掃過她的眉眼,停在她的唇上。

那個狗屁心理專家,戰戰兢兢的向他建議,儘快和她建立身體上的聯繫。他說:“以溫小姐的性格和價值觀,對身體和情感都會有較強的忠誠度。她一旦選擇交付身體,意味著她真正下定了決心……”

他其實不是很理解,因為亞彌金人並不注重婚前的貞操。當然有些男人也會好處女,但那僅僅是個人偏好而已。以及雄性強烈的獨佔欲,又是另外一回事。但他還是決定聽從這些地母星人的建議,因為他們確實做到了讓她自己主動來到他面前。

而此時,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淡米分色的唇,身體中湧動的是比以往更強烈的衝動。

他不再猶豫,低頭吻了下去。

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溫庭笙強迫自己不後退,不逃避。

就讓他,帶她邁過這個坎吧。

就讓她,做一個薄情的女人吧。

薄情的人,才可以活得更輕鬆,更快樂。不必在夢中被過往的愛戀糾纏,不必在夜半夢醒後被入骨的悔恨折磨……

在總統套房的kingsize的大床上,拜爾·卡蘭德極富耐心的一點點開發著溫庭笙的身體……

他的外貌看起來像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實際的年齡卻比溫庭笙的祖父還大很多。他睡過的女人,搞不好真的比她吃過的飯還多。

他可以輕易的察覺出來另一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習慣和偏好,而他要做的,是用他自己的習慣和偏好,去覆寫。

拜爾·卡蘭德要了溫庭笙一次又一次,以強硬的姿態,抹去了別的雄性在她的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跡和過往……

大酒窩上來的時候,拜爾·卡蘭德套了條寬鬆舒適的褲子,赤著精壯的上身,站在落地窗邊抽煙,目送著載著溫庭笙的政府的車輛離去。

空間裡彌漫的全是更強壯的雄性的荷爾蒙,壓制得大酒窩身上發麻。他不得不將空調換氣量調到最高檔,散了半天。

“把監視撤了吧。”拜爾說。

“啊?”大酒窩有些猶豫,“這樣好嗎?”

他們來到地母星的時候他本來是想直接將飛船降落到殖民管理局或者聯合政府總部前面的廣場的。因為溫庭笙的極力反對才憋屈得仿佛偷偷摸摸一般降落到了郊外的空地。而她離開了飛船回家之後根本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聯繫,半個月之後卻突然頻繁的回到飛船上。

他除非傻了才猜不出她想逃。

他調出了她房間裡智腦終端的記錄,發現她果然是在鑽研駕駛手冊,這才通知了拜爾·卡蘭德。也因此拜爾才會罔顧了之前答應給她的“三個月”的許諾,直接殺到了地母星來。

他吸了口煙,又吐出來。

“沒事,”他說,“她不會再逃了。”

他不是完全理解她的想法,但確實能感受到,就如那專家所說的,性愛於她,帶著某種儀式般的意味。

她的身體順從之後,她的內心才真正的完全的接受了她和他的未來。

溫庭笙,已經準備好,成為他的妻子。

拜爾的嘴角微微翹起,對他和她的婚姻,竟然有了更多的期待。

大酒窩看得出來他眉間屬於男人特有的歡愛後的饜足,但他沒有像以往那樣輕佻的去問他“怎麼樣”之類的話。因為溫庭笙是未來的卡蘭德夫人,她的身份,容不得他這樣輕薄。

可是這位夫人和他……氣場不太合呢……想起她那強悍的拳頭,大酒窩頓時覺得……這還真是讓人有點苦惱呢……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溫家人誰也沒有出門。

敲門聲響起,溫庭笙起身去開了門。

入眼的是一束嬌豔綻放的妖姬花,然後才是雪白制服的英俊男人。

“你來了。”她說,接過了那花。

“晚上好。”拜爾親吻了吻她的臉頰。“庭笙。”

“小笙”這個稱呼,被另一個男人先佔用了,拜爾·卡蘭德便叫她“庭笙”。

溫庭笙把他介紹給了自己的家人。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拜爾·卡蘭德英俊硬朗的外貌,高大的身材,首先就讓一直擔心得要死的溫家長輩齊齊松了一口氣。

他完全收斂起了面對聯合政府官員時的貴氣逼人和漫不經心,態度恭敬,笑容親和,完全以晚輩的姿態來面對溫家長輩。以至於溫庭笙端茶上水果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他幾眼。

他還給她的家人帶了禮物。從空間鈕裡掏出來的不是貴重得能用價格壓死人名貴之物,而是精心挑選的貼心的禮物。他送給溫爺爺的是一台按摩椅,送給二叔的是一柄短刀,送給二嬸的是一台嬰兒洗澡機。

二叔雖然是這個家裡最不喜歡練武的那一個,卻熱愛收藏刀具。這一柄刀真是讓他愛不釋手。溫庭笙拿過那柄短刀,感覺寒氣逼人。

“藍鋼嗎?”她問。

“烏爾鋼。”拜爾回答。

溫庭笙點了點頭。烏爾剛數量極其稀少,製造出來的東西都是收藏級別的。她一直想弄一對烏爾鋼合金的柳葉刀,但苦於沒有路子,有錢也買不到。

這些禮物非常貼心。

拜爾·卡蘭德作為一個想要娶溫庭笙的男人,確實表示出了他的誠意。

溫家的人看向拜爾的目光,頓時就溫和親切了很多。

溫庭笙系上圍裙去準備晚餐。她和二嬸在廚房裡忙碌,一邊聽著客廳裡男人們聊天。

拜爾·卡蘭德見多識廣,也很能把握節奏,談話在他的掌控下,氣氛一直很好。

而拜爾也在聊天的間隙,目光會透過廚房半掩的門,落在她忙碌的身影上。

他見過在蟲族中殺得瘋魔一般的溫庭笙,也見過克制忍耐的溫庭笙,更見過倔強不屈的溫庭笙,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家人身邊的溫庭笙。

她看起來,氣息溫潤,柔軟。

原來她在家庭中,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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