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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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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 -【又是青春年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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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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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發表於 2018-9-4 01:17:21 |只看該作者
☆、第 20 章

  週末,沈牧平依照約定開車帶著沈小運去太湖。

  古老的城,也是一座新的城,被河水環繞的老城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沈小運用一雙眼睛看著,只覺得到處都是看不完的風景了。

  “沈牧平,那裡有家羊蠍子!”

  “要是晚上我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改主意,我們就去吃羊蠍子。”

  不用等晚上回來,兩分鐘後看見了一家魚火鍋的招牌,沈小運的眼睛瞄著照片上肥嫩的魚肉已經改了主意。

  行了一路,這主意改了半道。

  沈牧平在旁邊聽著,她沒改一個主意都答應,到最後反而是沈小運自己覺得自己真是見異思遷,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先去買了白玉方糕,熱乎乎的捧在手裡,沈牧平帶著沈小運在周圍溜達了一會兒,消化完了糕點,才帶著她繼續往湖邊去。

  天不是很晴朗,被雲割開的天光照下來,沈小運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浩蕩湖水,一陣兒出神,等她回過神來,沈牧平已經帶她到了一個古香古色又分明是新建的樓閣。

  “說好是看湖的呀?”

  “天氣這麼冷,你在外面一直走肯定感冒,這裡能讓你暖暖和和的看水。”

  坐在茶室裡,看著湖上的風吹著枯黃的蘆葦,沈小運坐在軟軟的沙發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確實,很舒服呀。

  站在門邊看著沈小運在那兒坐著,沈牧平笑了笑,走到外面給沈小運選點心。

  一群人從門外進來,路過沈牧平的身邊,一個男人突然停住腳步說:“沈醫生,好久不見,我之前去醫院,他們都說您走了,您現在在哪兒高就啊?我媽那個病當年是真虧了您,前兩天她八十大壽,還說想請您一塊兒坐坐,結果我怎麼也找不著您了。”

  沈牧平的手還捏著菜單,對著男人點點頭,笑容很客氣。

  “我現在不在醫院工作了,您要是有什麼保險方面的需要,可以找我。”

  ……

  茶室裡的碧螺春沈小運很喜歡,更喜歡的是茶室裡的點心。

  因為她點心實在吃了不少,下午一點多,沈牧平才帶她去吃“午飯”。

  飯也是在湖邊找的館子。

  魚蝦黃鱔在靠水吃水的文化裡自然不能少的,清蒸白魚、雞頭米炒蝦仁、響油鱔糊都點了,太湖邊還有一種有名的就是東山湖羊,雖說現在城裡也有湖羊館子,沈牧平還是給沈小運點了一份白煨羊肉,沈小運吃得喜笑顏開。

  “沈牧平,你是不是經常和別人出來玩兒呀?好吃的好玩的,你都知道的呀。”

  “提前做做功課就什麼都知道了,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就是好厲害呀。”

  吃飽喝足玩兒得盡興的沈小運誇獎起沈牧平來,就像是說一句話就有人給她鈔票一樣。

  吃完了一塊羊肉,用勺子舀雞頭米和蝦仁,沈小運看了沈牧平一眼,終於說:

  “你心情不好呀?”

  男人抬眼看看她,說:

  “沒有。”

  “你要是心情好,我說你心情不好你一定要說’你不要亂猜,好好吃飯’,才回答我兩個字,你一定是心情不好到都不想跟你我說話了。”

  沈小運偶爾也不是很好糊弄的。

  沈牧平吃了一口白魚,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想起了一些不想想起的事情,不是心情不好。”

  “哦。”

  沈小運乖乖吃飯了。

  過了兩分鐘,她又問:

  “那你現在心情好了嗎?”

  沈牧平沒有回答,沈小運悄咪咪給沈牧平夾了一塊羊肉。

  幾分鐘後,看著自己滿滿的盤子,沈牧平終於忍不住笑了。

  “沒事了。”

  聽他這麼說,沈小運也開心了起來。

  吃過了午飯,沈牧平帶著沈小運去了湖邊的一個生態種植園,那裡交了錢可以自己采些應季的蔬果,當然,想要帶回來得交錢,從價錢來看就是花錢買樂子。

  沈小運非常神勇地挖出了四個白蘿蔔,因為沈牧平問她要不要吃白蘿蔔燉牛肉。

  這四個蘿蔔她也已經分好了,店裡的兩個姑娘都還是大學生,不開灶的,拿出一個蘿蔔送給老闆。

  沈牧平還采了點白菜、花菜、大青菜和西藍花,每樣都不多,裝在一個小箱子裡,還是白白胖胖的大蘿蔔更有存在感。

  玩兒了大半天,沈牧平開車帶著沈小運想最後看一遍湖景,看著看著,他身後傳來有些茫然的聲音。

  “這是哪兒?”

  男人沒有看後視鏡,語調平穩地說:“這是太湖邊上,我答應你週末帶你來看風景的。”

  沈小運試探地叫了沈牧平的名字,聽見他應了,她突然就不怎麼擔心了。

  “那我們玩到哪裡了呀?”

  “湖邊的風景還沒看完呢。”

  說著,沈牧平調轉車頭,開著車子往他們來的路又走了一圈兒,沈小運看著湖面上的波瀾,又讚嘆了起來。

  映著夕陽的餘暉,沈小運看湖景看得挺開心,這一條路沈牧平卻已經走了足足兩個來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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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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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8-9-4 01:17:34 |只看該作者
☆、第 21 章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老闆收到了沈小運送來的蘿蔔,用報紙包著,裡面還帶著泥。

  “這個蘿蔔燉牛肉一定好吃的。”

  沈小運仿佛是個嫁女的老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讓老闆這個新郎要好好照顧她的蘿蔔女兒。

  看得旁人都想笑。

  除了蘿蔔之外,她還帶了些草莓,不是在生態園裡摘的,而是昨天回來的路上買的,圓圓的一大盒裡裝著,去了蒂洗乾淨,可以整個放在嘴裡吃。

  草莓比尋常市面上見著的更大,帶著濃濃的果香氣,一看就價值不菲。

  老闆給寶寶了一個,自己吃了一個,本來只是想意思一下,沒想到真的好吃,忍不住又吃了一個。

  沈小運的眼睛都笑眯了,又端著去給代班姑娘。

  照例是拿出兩個放在她手邊的。

  “包甜的呀,知道你不愛吃甜點心,可是現在冬天不吃點好吃的草莓,就覺得一個冬天也沒有好好過過呀。”

  不像從前……

  唉?從前什麼來著?

  沈小運空著的那隻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裡面卻還是空空如也。

  她把草莓放在一邊,坐回了椅子上。

  店員姑娘站在原地,再看看坐在那兒的沈小運,皺了下眉頭。

  老闆想年後把書吧收拾一下,再加點新書,書吧的二樓以前是給一個定制衣服的鋪子做工作室的,九月的時候到期了,老闆想收拾出來把書吧擴一下,結果就是她家裡連連出事,甚至一度動了想收攤不幹的心,這事兒就擱下了。

  現在什麼都好好的,這事情還是要做的。

  下午看著客人不多,她就騎著電動車出門了,找設計師、看材料,她要忙的事情可多了。

  書吧裡只剩了沈小運和代班的姑娘。

  點心時間到了,沈小運東摸摸西找找,看見草莓想起來自己今天的點心就是草莓了。

  看著大碗裡只剩了四個草莓,她又抱著碗去分給代班姑娘。

  “給。”

  “我已經吃過了。”

  “這是點心呀,現在吃了,下班的時候就不會很餓了。”

  代班姑娘抬起眼睛看著沈小運,好像深吸了一口氣才說:

  “我還有三天就走了,你不用總給我吃的。”

  沈小運笑眯眯:“你是還有三天要走,又不是三天不要吃東西了。”

  代班姑娘更無奈了,朝天看了兩眼才說:

  “我不習慣吃別人分的東西,你不用給我。”

  沈小運還是笑眯眯:“反正你三天就要走了呀。”

  女孩兒無奈,自己動手從盆子裡拿出了一個草莓。

  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和香氣在嘴裡散開,姑娘吃完了好一會兒,才說:

  “謝謝,挺好吃的。”

  沈小運的臉上簡直要開出花來了。

  晚上四點半,沈牧平打電話來說他今天要七八點才下班,問問沈小運想吃什麼,他訂了外賣送到書吧裡。

  書吧平常也是七點關門,沈小運看了看在給擦水果杯的代班姑娘,對沈牧平說:

  “能訂兩個人的飯麼?”

  “可以,你想吃點什麼?廣式的好不好?”

  “好的呀。”

  “想吃燒鵝、叉燒肉、鴨腿還是白切雞啊?”

  “鴨腿。”

  “另一份呢?”

  沈小運想了想,說:“要店裡招牌的。”

  沈牧平快筆記在了記事本上,又囑咐沈小運說:

  “在書吧等我,別出門啊。”

  “嗯嗯,曉得啦。”

  過了一個小時,外賣送來了,代班姑娘看著沈小運說:

  “我晚上都是回去吃飯的。”

  沈小運站在吧檯前拆自己的餐盒說:“你還要三天就走啦,忍忍吧。”

  代班姑娘一時間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五點半的時候老闆回來了,看見沈小運還沒走,問她:

  “晚上吃飯了麼?”

  沈小運想了想說:“吃了呀。”

  老闆看了一圈兒又出去了。

  代班姑娘看看吧檯後面自己吃了一半的燒臘拼盤飯,跟沈小運說:

  “其實你沒必要天天來這裡,在家裡呆著,每天好吃好喝,也不用花冤枉錢給別人分吃的。”

  沈小運抬起頭來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後眨了眨,最後才笑了。

  “我知道,一定有好多人都這麼想啦。”

  看見沈小運的表情,代班姑娘有一點後悔自己剛剛的話了。

  “我要是在家裡,沈牧平也不用送我上班,接我下班,辛辛苦苦。我還會做飯呀,我每天在家裡做做飯、掃掃地,他一回家就能吃飯了。家裡還有一隻貓叫小小姐,我還能喂貓呀。”

  沈小運一直在笑,眼睛看著外面亮起的燈火。

  “就是……會害怕呀。”

  她說。

  ……

  沈牧平來接沈小運的時候,沈小運正在本子上寫東西。

  “我馬上寫好哦,你吃飯了嗎?”

  “在公司吃了工作餐。”

  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沈小運收拾了小包包,穿上羽絨服,戴上圍巾和手套,跟沈牧平一起回家。

  走出店門的時候,她回頭跟代班姑娘揮了揮手。

  代班垂著腦袋洗咖啡杯,沒理會她。

  今天的沈小運一路上都很開心,燈光裡四下略有昏暗,沈牧平都要小心點她不要邁著大步子碰到別人。

  “你知道麼?”

  沈小運笑得神秘兮兮地。

  “我今天知道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鴨腿飯好吃麼?”

  “好吃的呀。嘿嘿,秘密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沈小運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

  她把這個秘密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不愛吃糖的草莓姑娘看起來凶凶的,也會哭鼻子。”

  她不說,沈牧平也不再問,工作了一整天,他也有點累,能這樣安安穩穩一步一步走回家也是種休息。

  “沈牧平呀。”

  “怎麼了?”

  “辛苦你了呀。”

  男人:“嗯。”

  沈小運等了兩秒鐘,轉頭看他說:“你應該說不客氣。”

  沈牧平不說。

  沈小運覺得自己好像吃虧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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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8-9-4 01:17:47 |只看該作者
☆、第 22 章

  “給。”

  早上剛上班,沈小運傻乎乎地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紙盒子,抬起頭看看代班姑娘。

  “什麼呀?”

  代班姑娘眼睛看天,悶聲悶氣:

  “我自己做的。”

  “哦。”

  打開盒子,裡面裝了四個蛋撻。

  沈小運“哇”地一聲。

  “你會做蛋撻?!好厲害的呀!”

  代班姑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上面又紅又熱。

  沈小運像是個孩子似的轉圈圈,手裡捧著蛋撻,臉上寫滿了歡喜。

  她越是這樣,代班姑娘就越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說:

  “那個,你不吃,它就涼了。”

  沈小運像是吃人蔘果一樣地小口小口吃了一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好吃呀。”

  她強調。

  “特別好吃呀。”

  看見她一直喜笑顏開,代班姑娘忍了又忍,也笑了。

  沈小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自己的小本本,這麼好吃的蛋撻她一定要記下來。

  窗外的陽光很好,沿著玻璃窗照進來,像是很多很多用不完的快樂一樣。

  今天對沈小運來說大概是個特別適合收到禮物的日子吧。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個阿姨拎著保溫桶走進了書吧,沈小運站起來,剛說了一聲:

  “歡迎光臨。”

  那個阿姨已經用眼睛瞪她了。

  “老闆呢?”

  “老闆不在。”

  沈小運清了清嗓子,她是店裡的老員工了,老闆不在的時候她得能撐起來。

  “您有什麼事情呀?跟我說也是一樣的呀。”

  “呶,清蒸鱸魚,你趕緊吃吧。”

  “啊?”

  沈小運眨眨眼睛,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情啊,一個阿姨進來就請人吃魚哦?

  那個阿姨又看了代班姑娘一樣,說:“新來的呀?”

  代班姑娘點點頭。

  “你看好她哦,今天天氣預報有小雨,別讓她出門,知道嘛?”

  代班姑娘帶著一頭霧水又點點頭。

  看看她們兩個,那個阿姨嘆了一口氣:

  “就讓你們兩個看店,她真是心大哦。”

  沈小運打開了保溫桶,看見裡面還冒著熱氣的清蒸鱸魚又是“哇”的一聲。

  魚蒸的火候恰恰好,肉嫩嫩的,一點腥氣都沒有。

  午飯送來之前,沈小運就和代班姑娘一起吃魚,吃得沈小運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那個阿姨對書吧裡熟悉的很,沈小運回頭要誇她的魚好吃,卻看見她拿著抹布在擦桌子。

  “哎。”

  “吃魚。”

  “哦。”

  “不是我要幫你幹,我是閒著也是閒著,上午我去跳舞了呀,我跟你講,你要是沒事也可以去呀,跳跳舞,還有人唱歌,我年輕的時候好嗓子呀,我一唱歌,別人都不敢接的呀。”

  阿姨一手把抹布插在腰間,腰板挺得筆直。

  “我那個兒子說我不管他,我哪有時間管他呀?下午下雨,我約了人一起喝茶的呀,人家過得什麼日子呀,我過得什麼日子啊,我享不了兒孫福我給自己找福氣哦我跟你講。”

  阿姨說話劈哩啪啦地,聽得沈小運暈暈的,只能吃著魚尾巴眼巴巴看著。

  “你說,我這樣好不好呀?”婦人盯著沈小運。

  沈小運點頭點的像小雞啄米:“好的呀好的呀!”

  阿姨一甩自己剛做的髮型,拎著她們吃完的保溫桶走了。

  來去如風。

  沈小運噠噠噠跑去翻自己的小本本,長長地“哦”了一聲。

  “原來是清蒸鱸魚阿姨啊。”

  代班姑娘正在擦杯子的手一抖。

  下午的時候客人多了起來,有幾個還穿著校服的男孩兒女孩兒走進書吧,點了茶和果汁開始看老闆剛進的漫畫。

  他們都很乖巧的樣子,就算看到了特別開心的地方也只是小聲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沈小運看著他們,都忍不住想要笑。

  其實她該跟他們一樣大的,穿著校服去上學,忙忙碌碌準備考試,考完試就成群結隊出來玩兒。

  可是看看自己的手,伸開,握緊,她嘆了一口氣。

  四個蛋撻她原本吃了兩個,剩下兩個想留給沈牧平來著,可她心情不好,所以又拿出來一個吃了起來。

  蛋撻吃到一半的時候,沈小運腦子又懵了,看看蛋撻,她拿出手機,摁下了代表沈牧平的名字。

  “喂,我是沈牧平。”

  “我在吃東西。”沈小運說。

  “好吃麼?”

  “甜的,好吃。”

  “嗯,吃完了記得擦手。”

  “沈牧平?”

  “嗯?”

  “我吃完了,是不是就不難過了?”

  “怎麼難過了?”

  “我、我不記得了呀。”

  “難過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我晚上帶你吃酸蘿蔔老鴨湯好不好?”

  聽見吃的,沈小運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模糊消了下去。

  “好。我、我今天吃撐了,早上吃了蛋撻,中午吃了魚,蛋撻可好吃了,我現在還在吃,沒給你留。”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沈小運接著說:“是外面買不著的好吃,別人給我做的。”

  “你喜歡吃蛋撻麼?”

  “喜歡的呀。”

  “喜歡吃就行了,我那份也送給你。”

  沈小運打了個嗝。

  掛了電話,沈小運又神氣了起來,她站起來,收拾了自己吃蛋撻的殘渣,拿起拖把去拖地。

  孩子們看見她推著拖把過來,紛紛抬起自己的腳,還對她笑。

  他們走的時候,沈小運站在門邊看了半天。

  “年輕真好。”

  她說了一句被很多人說了很久說爛了的話。

  代班姑娘聽見了,端著要洗的杯子走到她身邊說:

  “年輕的時候都不覺得年輕好,都想趕緊長大,像大人一樣。”

  沈小運轉頭說:“可我不想,我想一直就這麼大好啦。”

  十五歲的時候多好,漂漂亮亮的,煩惱少得可憐,有很多很多還不知道的事情在前面等著,就像沈牧平帶她吃的早餐和晚餐,一頓又一頓,能一直吃下去。

  代班姑娘看看她,沒再說什麼。

  人們都希望變成自己最渴望的樣子,可很多時候,渴望本身就代表了不滿足。

  “我做的蛋撻真的好吃麼?”

  沈小運眼睛瞪大了,非常認真地說:“超級、超級、超級好吃。”

  語氣十分堅定。

  “我打算自己開個點心店,你說怎麼樣?”

  “好呀好呀好呀。”

  沈小運忘了自己一直把代班姑娘當成和店員姑娘一樣的學生了。

  “要是我真能開起來,請你吃蛋糕啊。”

  在沈小運的眼裡,這個姑娘已經是世界前三可愛了,另外兩個是沈牧平和清蒸鱸魚阿姨。

  不對,是世界前四,最可愛的還有她自己。

  沈牧平下班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沈小運,沒想到在書吧裡見到的沈小運比她平時還要開心一些,一直笑眯眯的。

  “走吧,去吃酸蘿蔔老鴨湯。”

  “好的呀。”

  沈小運回身去跟代班姑娘招手,不對,在她的小本本上,代班姑娘已經變成了蛋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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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8-9-4 01:18:11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考完啦!我解脫啦!”

  考完試的店員姑娘真是高興的不得了, 站在書吧門口神氣得像是個凱旋而歸的將軍。

  沈小運竟然還記得她, “呱唧呱唧”給她鼓掌。

  書吧裡立刻歡快了起來。

  按說上班的回來了,代班的就該走了,代班姑娘站在吧檯後面, 提筆寫著各種配料還剩多少, 什麼東西該買了。

  店員姑娘跟沈小運嘰嘰喳喳說完她這次考試一定能過, 又跑過來跟代班姑娘道謝。

  “這幾天真辛苦你了。”

  “還行, 不累的。”

  沈小運從她們身後路過,店員姑娘對著代班姑娘眨了眨眼睛。

  代班姑娘沒說話, 垂下眼睛繼續寫清單。

  交接是要時間的,到了沈小運下午吃點心的時間,代班姑娘還沒走。

  “哎?”拿著手裡的糖心糯米餅,店員姑娘看著沈小運手裡的小蛋糕。

  “今天你還帶了兩種點心?”

  沈小運把小蛋糕外面的紙仔仔細細地放在塑料袋裡,才說:“糯米餅是我帶來的, ”

  那這個看起來很好吃的小蛋糕呢?

  店員姑娘歪著腦袋湊過去看, 有點饞。

  “你說蛋糕呀?是蛋撻姑娘給我的呀。”

  代班姑娘正要給咖啡拉奶油花, 差點把小心心拉成一坨。

  “那蛋撻姑娘是誰啊?”

  順著沈小運的目光,店員姑娘看過去, 然後捂著嘴笑了出來。

  “蛋撻好吃、肉鬆蛋糕好吃, 小蛋糕也特別好吃!”

  沈小運完全不吝惜溢美之詞,在她的眼睛裡,這幾天吃到的點心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左眼寫著嘻嘻, 右眼寫著哈哈, 店員姑娘就這麼嘻嘻哈哈地看著代班姑娘, 一直看到沈小運被沈牧平接走了。

  “師父,你不是說你煩店裡有這麼一個人麼?”

  在店員姑娘的眼裡,沈小運千好萬好,可她也知道,別人的想法不可逆轉。

  代班姑娘低頭想了想說:

  “也沒我想象中那麼糟,她挺好的。”

  “當然挺好的,我都說了,你不是不信麼?還說自己不是養老院打雜的,結果這才幾天,還給人做蛋糕。師父啊,我都沒吃過幾回你做的蛋糕。”

  店員姑娘戳了戳她師父的腰。

  “別鬧。”

  眺望窗外,看見沈小運的背影,代班姑娘嘆了一口氣。

  “行了,我交接完了,走了。”

  “啊,不等我下班啊?”

  “不了,我今天,嗯,回家看看。”

  她穿上外套,騎著自己的公路自行車走了。

  轉頭一看書吧裡就剩了自己和幾個客人,店員姑娘雙手插在圍裙兜裡。

  “今天下班我也給爸媽打個電話吧。”

  回家路上,沈小運走在沈牧平的身後,小聲說:

  “蛋撻姑娘明天就不來了。”

  沈牧平說:“她要是繼續在這兒工作下去,你都要胖了。”

  “才不會!”

  十五歲的女孩子還是很注重身材的。

  “我一點都不胖!”

  “恩,不胖。”

  沈小運確實不胖,單說起來,清蒸鱸魚阿姨也不算是壯實的,可比她還要胖一圈兒,單看背影的話,跟店員小姑娘一樣薄。

  只是總穿得很厚實。

  因為有個總是想盡辦法讓她多穿的沈牧平。

  這一天的晚飯是在家裡吃的,很大一塊的醬肘子,沈牧平煮了面,把肘子切了薄片碼在面上。

  又做了一個海鮮湯,放了蛤蜊、貝丁和蝦仁。

  端湯上桌的時候,沈牧平看著自己面碗裡的蔥花,深吸了一口氣。

  沈小運又把蔥花放進了海鮮湯裡。

  拿了一個小碗,挑揀了一下蔥花,沈牧平招呼著沈小運吃飯。

  沈小運站在桌子邊上,傻乎乎地說:

  “我怎麼忘了你不愛吃蔥花呢?”

  沈牧平抬頭看她說:“就因為我說你會胖,你就往我碗裡放蔥花啊,心眼兒真小。”

  “是麼?”

  沈小運攥著手裡的蔥花問沈牧平。

  沈牧平無比堅定地點頭。

  他也不急著吃飯了,站起來走過去,推著沈小運把手裡的蔥花都扔進垃圾桶裡,再送她去洗手。

  洗完了手,沈牧平再推她去吃飯。

  “再不吃麵就坨了。”

  “哦。”

  飯吃到一半,沈小運又開心了起來,肘子滷得香而不膩,切成薄片和麵條一起入嘴真的好吃。

  除了自己吃麵之外,沈小運還偷偷拿了一張餐巾紙放在桌邊,海鮮湯裡撈出來的蝦仁擺了一個在上面。

  一會兒,再擺一個。

  又擺一個。

  小小姐明明已經吃了晚飯,卻還是圍著餐桌打轉兒,沒一會兒,一隻略有些灰的毛爪探到了沈小運的碗變,撈住了那塊紙巾。

  “呀!”

  沈小運大驚小怪地說:“小小姐搶我的蝦仁!”

  她很憤慨。

  小小姐吃得可香了。

  沈牧平決定不理會沈小運的“釣貓執法”。

  吃過了晚飯,沈小運站起來要去沙發那看電視了,卻又轉了回來:

  “沈牧平,這個肘子真好吃,是哪裡買的呀?”

  “不是買的,是別人送的,快過年了,有人送年貨的。”

  “哦!快過年了!”

  沈小運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原來是忘了這個。

  “沈牧平,過年我們怎麼過呀?”

  沈牧平說:

  “你想怎麼過,我們得好好想想。”

  沈小運在沙發上坐好,又探頭看沈牧平:

  “過年的時候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嘩啦啦的洗碗聲傳過來,沈牧平大概沒聽見。

  晚上九點多,沈牧平接了一個電話,他在自己的記事本上記了一筆,又翻起了自己的通訊錄。

  兩個人過年該怎麼過呢?

  想起上一個春節自己跟一群同樣沒家沒落的年輕人一起在KTV過了個新年,第二天一早又挨個給客戶打電話拜年,然後捧著手機寫了半小時短信,還是沒發給該受到的人。

  他恍惚覺得那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早飯是很簡單的清粥和黃瓜雞蛋餅。

  沈牧平**蛋餅的樣子有點笨,攤出來的餅都不圓的,沈小運拎起來比劃了一會兒,覺得那塊餅更像是個地圖。

  “沈牧平,我覺得這塊餅我們不能吃呀。”

  她一本正經地說,

  沈牧平正在解腰上的圍裙,轉頭看她。

  “為什麼不能吃?”

  沈小運說:“拿著去地圖上對一下,我們說不定能找到藏著寶貝的地方。”

  沈牧平突地笑了一聲。

  “你把它吃了,你不就是那個寶貝了?”

  “哇!還能這麼說!”

  沈小運覺得沈牧平瞎編的本事比自己高多了。

  於是她把黃瓜雞蛋餅上抹了一點腐乳,配著白粥吃了下去。

  上班之前,沈牧平給沈小運切了一些肘子片放在一個小飯盒裡,讓她午飯的時候拿出來分給別人吃。足足四個肘子,他們兩個人是怎麼也吃不完的。

  除了肘子之外,沈小運今天的點心是一小盒手指餅,上面撒了黑色的碎芝麻。

  “我今天下午有點事情,估計還是要七八點才能來接你,我已經跟老闆說了,她會替你訂飯的。”

  沈小運點點頭:“曉得啦。”

  沈牧平覺得很抱歉,過了一會兒又說:

  “年末的時候我很多事情都比較雜,我要是疏忽了什麼,你要記得告訴我。”

  “沒有呀。”沈小運站在橋上,看著下面的河水,老城裡再冷的時候,河水都不會被凍上,有人搖著小船從下面緩緩過去。

  再抬頭,天上有陰雲,看樣子又要下雪了。

  “你要好好工作呀。”

  沈小運拍拍沈牧平的肩膀說。

  養家餬口是很辛苦的。

  沈牧平看著沈小運的臉,笑了。

  蛋撻姑娘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沈小運還特意問店員姑娘蛋撻姑娘還會不會再來了。

  店員姑娘有點傷心,她離開了一個周,沈小運都沒說想她,她師父才幾天就用點心把她給收買了。

  沈小運雖然很心虛地解釋說自己也想過店員姑娘來著,可是真的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口是心非。沒辦法,沈小運不僅沒有問到蛋撻姑娘的消息,為了安慰傷心的店員姑娘,她還付出了三根手指餅的代價。

  吃著手指餅,店員姑娘才笑著說她過兩天還會看見那個蛋撻姑娘。

  說完那四個字她捶著吧檯爆笑,幸好沒有客人在。

  就這樣,今天沒有出門的老闆也瞪了她一眼。

  “我昨天給我爸媽打了個電話,本來今年過年說好了不回去,想想還是回去吧,明年畢業了可就沒這麼長的假了。”

  店員姑娘輓著沈小運的手臂跟她說:“我跟你講,我運氣特別好,開了軟件,才一晚上就刷到回家的票了。”

  “哇!”

  沈小運替店員姑娘高興。

  “所以我後天就不來了,我師父,就是你說的蛋撻姑娘,過年的時候替我上班。”

  她還囑咐沈小運說:“你記得跟她多要蛋糕吃啊,她可會做了。”

  就是脾氣不太好,從前是個咖啡館的手藝擔當,店員姑娘就是跟她學的做咖啡,也沒少挨了訓。

  後來她自己開了個咖啡館,剛做起來就跟合夥人吵拆夥了,才會讓店員姑娘請來替班。

  十八九歲就在社會上上漂著的孩子,都是年紀輕輕背後就有了一堆的故事。

  酸的甜的,摻著不肯服輸的苦。

  店員姑娘一直沒說的是,她最初找師父來的時候她是很不願意的,因為店裡有個沈小運,她師父打心眼兒裡覺得沈小運這樣根本就不該出來工作,給人麻煩,給自己也是麻煩。好在沈小運的魅力驚人,昨晚她跟師父一提過年替班的事兒,師父就答應了。

  “我師父只是看起來凶,其實人挺好的……”

  這一點,沈小運萬分同意,用力點頭,頭點完了,她的手指餅也又被店員姑娘吃了兩根。

  午飯之後,老闆又騎著小電驢出門了,沈小運擦完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擺了一本書。

  書上都是一幅幅的畫。

  有客人來了,她就會合上書站起來說歡迎光臨。

  每一幅畫她都看得很慢,藍天,綠樹,和水上的行船。

  快到五點的時候,沈小運急急忙忙把書放好,穿上了外套,還戴好了帽子和圍巾。

  可是等啊等啊,快六點了,沈牧平還是沒有來。

  沈小運掏出手機,給沈牧平打電話。

  “喂,我是沈牧平。”

  沈小運聽見沈牧平周圍吵吵嚷嚷的。

  “你還在忙啊。”

  “嗯……”沈牧平壓低了聲音說,“我還在幫客戶處理事情。”

  沈小運聽見沈牧平身後有一個女人用很洪亮的聲音說:

  “明年孩子們就要上初三了,中考是他們人生中一個重要的階段,希望各位家長……”

  “哦,那你忙吧。”

  沈小運把電話掛掉了。

  房間裡有點熱,熱得沈小運都有點迷迷糊糊的了。

  有外賣送了過來,店員姑娘招呼沈小運來吃飯。

  “哦,好的呀。”

  她站起來,又坐了回去。

  嚇得店員姑娘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

  “怎麼了?”

  “我沒事。”

  沈小運解開圍巾,慢慢地說:“太熱了。”

  外賣是鰻魚飯,還有海草小菜,沈牧平直接給書吧老闆打了一百塊,這樣剛好花了個差不多。

  鰻魚應該挺好吃的,米飯上面撒了黑芝麻,也很好吃。

  沈小運卻吃得很慢,好像一點都不餓。

  吃完之後她自己收了還半滿的飯盒,沒有再坐著,而是蹭到了店員姑娘旁邊問她:

  “你知不知道,要租一個房子,得多少錢呀?”

  “租房子啊?得看租什麼樣的,像我們這種窮學生,有一個月八百的,只有一張床,房間裡睡兩三個人,要是租一整套房子,怎麼也得兩千吧。”

  “兩千啊。”

  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沈小運覺得那是好多錢。

  她的小包包裡只有五百。

  好像連最普通的一張床都睡不起。

  七點半,沈牧平身披一身細雪匆匆趕來,涼風把他的臉頰和鼻子頭兒都吹紅了。

  “我們回家了。”

  沈小運“哦”了一聲,站起來跟著沈牧平往外走。

  碎雪細細地落著,沈牧平時不時回頭看看沈小運的帽子和圍巾時不時都戴好了,走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少了什麼。

  今天的沈小運好像格外安靜。

  “晚飯吃的什麼?”

  “鰻魚飯。”

  “你們老闆真大方,居然給你叫鰻魚飯吃。”

  沈小運低低“嗯”了一聲。

  沈牧平又說:“那個會做點心的姑娘今天沒來麼?”

  “嗯。”

  想到那個電話,沈牧平又問她:

  “今天上班有沒有不開心?”

  “沒有。”

  可是明明很不開心的樣子啊。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沈小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鼓足勇氣了。

  “沈牧平,我想一個人住。”

  男人的腳步停住了。

  “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想要一個人住?”

  沈小運委屈巴巴地,她湊不住能租房子的錢可怎麼辦呀,天氣暖和點還能住在橋底下,現在這麼冷,她會不會住在外面就凍死了?

  沈牧平的臉色已經變了,壓著心裡的驚慌,他小心地問:

  “是不是別人說什麼了?”

  “不是,我聽見了,我聽見你有孩子啦。”

  從掛了電話到現在,沈小運想了很多,沈牧平不是她爸爸,卻一直在照顧她,連自己的孩子都見不到,實在是太辛苦了,她應該一個人住的。

  “你不用為了照顧我就什麼都不要了。”

  說著說著,沈小運的嘴邊已經扁了。

  沈牧平又氣又急又想笑:“我什麼時候有孩子了?我今天是替我客戶開家長會。”

  沈小鴨子“啊”了一聲。

  從大衣兜裡掏出手機,給沈小運看自己的信息往來。

  “李先生,您女兒的家長會我已經開完了,學校一共發下了如下材料……”

  沈牧平指著自己的手機說:“看見了吧,是我的一個客戶,他今天公司開年會走不開,讓我替他把家長會開了。”

  賣保險就是這個樣子的,能做的不能做到,賺了別人的提成,有些事情就不能計較。

  沈小運眨巴眨巴眼睛。

  沈牧平已經笑了起來。

  “你每天也想得太多了。”

  沈小運有點尷尬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擺。

  然後也笑著說:“原來是我想多了呀。”

  晚上,沈牧平整理著表格,突然想起了今天沈小運的話。

  此時,他好像明白了。

  她為什麼想得多,因為她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男人抬起右手揉了揉額頭,心裡的酸澀和無力比外面的雪還要密。

  寒假開始了,年味也真切了起來。

  站在書吧裡,都能聽見外面有小孩子歡快地說:“媽媽明天帶我去買新衣服。”

  於是沈小運也惦記起了自己的新衣服。

  蛋撻姑娘果然又出現在了書吧裡,沈小運笑眯眯地分給她香蕉,她也給沈小運帶了自己烤的小泡芙。有來有往,儼然一對關係很好的吃友了。

  書吧裡的客人比平時多,沈小運除了每天兩次擦地之外,還讓蛋撻姑娘安排了別的工作。

  “這樣折對不對呀?”

  舉著紙玫瑰,她一臉求肯定地問蛋撻姑娘。

  “折得不錯。”寡言的蛋撻姑娘點頭誇獎她。

  過年之前還有個重要的日子就是情人節,老闆想在店裡弄一點節日氣氛,又怕過頭了讓書吧顯得不那麼安靜,又或者刺了別人的眼和心。

  畢竟情人節還一個人泡在書吧裡的,不是單身,也是異地。

  沈小運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單身的年輕人要被稱為單身狗,單身就單身吧,為什麼物種都變了?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兒,她要做的就是按照泡芙姑娘教的用皺紋紙折出玫瑰花,再做拼成一個個花球。

  這是蛋撻姑娘出的主意,窗邊掛上兩個紙玫瑰花球,看著簡單雅致,又有氣氛。

  更重要的是讓沈小運有事做,不要再誇蛋撻姑娘做的泡芙好吃了。

  忙著這個,沈小運十分開心,可以坐著一直不動地折一兩個小時,下班的時候都有些戀戀不捨,覺得自己的工作比從前有意義多了。

  “給你。”

  看著自己面前綠色的紙玫瑰,沈牧平愣了一下。

  “情人節快樂啊,單身……狗。”

  狗?

  沈牧平接過玫瑰花,小心地捧在手裡。

  “我親手做,好好保護呀。”

  沈牧平決定回家放在小小姐夠不著的地方。

  回家之後,沈牧平又眼睜睜看著沈小運給了小小姐一朵粉色的紙玫瑰。

  小小姐聞了聞,看了看,肉呼呼的爪子就摁了上去。

  “啪。”玫瑰花癟了。

  沈牧平還是把自己的那朵花帶回了臥室好好放了起來。

  他,不跟單身貓一般見識。

  放好了花,他扎上圍裙開始做晚飯。

  肘花還是沒吃完,被他凍上了,拿出來洗一下,在碗底放些切碎的白菜,擺上肉一起上鍋蒸。

  蒸架上還擺了幾個洗乾淨的芋艿。

  沈小運用那朵已經被摧殘過的紙玫瑰逗得小小姐跟著她一路跑,跑來了廚房。

  “你要做什麼啊?”

  看見沈牧平往調好的肉餡兒裡倒打好的蛋液,沈小運的腦袋湊了過去。

  “虎皮辣椒塞肉。”

  沈小運的腦袋又縮了回去。

  “這個我喜歡。”

  說完,她從已經趴在她腿上的小小姐嘴裡把紙玫瑰抽出來,帶著它又跑回了客廳。

  晚飯的時候沈小運充分地表現了自己對辣椒塞肉的喜歡,伴著米飯吃了兩個,連菜湯都澆了一點在飯上。

  蒸過的肘子肉她不是很喜歡,倒是對下面吸飽了肉汁的白菜頻頻下手,蒸芋艿當是飯後點心,她蘸著糖吃了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吃飽喝足,沈小運有點撐,站在沙發前面看電視。

  倒是小小姐坐在她一貫坐的地方,藏起了前爪爪蹲在那兒,破爛的玫瑰花在它白滾滾的肚皮底下壓著,沈小運怎麼看她都像是一隻燒雞。

  沈小運很愛看的《英雄無悔》已經演了大半,電視裡,高天評價舒月:“但是她從來不怨天尤人,不憎恨人生,也不放縱自己……”

  沈小運很喜歡這段話,可還沒等她品味完,腦子又被轟轟烈烈的劇情給帶著跑了。

  沈牧平戴著眼鏡坐在電腦前面寫文件,突然揚聲對沈小運說:

  “明天晚上我們出去逛街吧,買點過年的東西。”

  沈小運一聽,立刻顧不上去想胡副局長是不是壞蛋了,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說:

  “好的呀。”

  過了一會兒,沈牧平抬起頭看見沈小運站在客廳數東西。

  “怎麼了?”

  沈小運在數她包包裡的錢。

  數來數去,也就只有五百。

  “五百塊錢能買什麼呢?”

  沈小運為過年的事情憂傷了起來。

  沈牧平帶著沈小運走進她自己的房間,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了一個大錢包。

  讓沈小運失望的是,大錢包裡並沒有很多錢,只有一些卡片。

  “這個是每個月你賺來的錢,你有很多錢。”沈牧平挑揀出一張卡和一個存摺給她看,

  沈小運打開存摺看了一眼,存摺最後一次的記錄是在去年六月,看著上面的存款余額,她揉了揉眼睛。

  “我這麼有錢啊?!”她問沈牧平。

  沈牧平沒說話,只點頭。

  “明天買東西,我掏錢!”

  財大氣粗的沈小運很用力地拍了拍沈牧平的肩膀。

  “你想買什麼都跟我說,曉得伐?”

  沈牧平仰頭看看她,又低下頭笑了,手指輕輕擦過眼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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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4 01:18:24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一上班, 沈小運就拿著自己的蘋果給了蛋撻姑娘, 蛋撻姑娘看看一手都有點兒抓不過來的蘋果,給了沈小運一小盒曲奇餅乾。

  要老闆說,這兩個人就像是幼兒園裡交換零食的小朋友, 還很有儀式感。

  “這個蘋果特別好吃。”沈小運又開始嫁女兒了。

  新郎——代班被沈小運叫蛋撻的姑娘點點頭, 拿過去, “卡嚓”咬了一大口。

  看見蛋撻點頭認可了自己的蘋果, 沈小運自己也笑得像個蘋果。

  今天的沈小運繼續疊玫瑰花,一朵又一朵。

  快午飯的時候, 蛋撻姑娘走過來對她說:

  “有個客人說你疊的玫瑰特別好看,問你能不能送她一朵?”

  好看麼?

  沈小運驚喜地抬起頭,看看蛋撻姑娘,再看看那邊對自己點頭的一個年輕女孩兒,她歡快地說:

  “好的呀。”

  店裡並不只有一個客人, 另一桌的小姑娘看見了, 也在結賬的時候說:

  “我可以也拿一朵玫瑰花麼?”

  別人喜歡自己疊的花!

  沈小運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坐在玫瑰園裡的花仙子。

  這一天, 沈小運一共疊了一百朵花,送出去了九朵。

  漂亮的玫瑰花被粘在一起做成了兩個花球, 還剩的花沈小運很大方地送給了蛋撻姑娘和老闆。

  沈牧平早早來接沈小運, 就看見沈小運神氣活現地捧著花球跟自己說:“今天有人特別喜歡我做的花,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沈牧平說得真心實意。

  於是沈小運更開心了。

  走在通往停車場的路上,沈小運突然停住了腳步不肯走了。

  “我們不回家麼?”

  “我們去買過年的東西好不好?”

  “好的呀。”

  沈小運已經忘了自己昨天還信誓旦旦要讓沈牧平花她的錢。

  走著走著, 她又掏起了自己的小包包。

  “這是什麼呀?”

  她舉著銀行卡問沈牧平。

  人來人往, 男人把她的手摁回了小包包裡。

  “咳, 這是你的卡,裡面有錢,你有什麼想買的,今天都可以買。”

  “我的錢?”沈小運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太棒了,不僅做的花別人都喜歡,自己還變成了有錢人。

  “對,你的錢。”沈牧平點點頭,對面一堆人走了過來,他護著沈小運往邊上靠了一下。

  這時候,沈小運突然拍了一下腦袋說: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錢,說好了今天要你買東西我買單的呀。”

  她的思維像是一隻小螞蟻,彎彎曲曲走出去,有時候能帶著吃的回家,有時候就會被水淹掉、被人踩了,或者不小心爬到了車上,一不小心就被帶到了遠方。

  昨晚走出去的那隻小螞蟻,費勁曲折地走回來了,趾高氣揚,雖然傷了觸角。

  沈牧平笑著扶著她的手臂,帶著她一路到了停車場。

  沈小運想起了不少事兒,打開包包,裡面還有一張紙條,寫著她想買的東西。

  發動車子之前,沈牧平拿過紙條看了一眼,然後說:

  “我們先去吃飯然後逛街,好麼?”

  “好的呀。”

  沈小運拿出小本子,今天她做的玫瑰花被很多人喜歡了,這事兒是要記下來的。

  沈牧平打開車裡的頂燈,一直看著她弓下腰趴在膝頭上寫字,等她寫完了,才開車往外走去。

  “你想吃什麼?”

  沈小運想了想說:

  “我想吃蔥包燴。”

  蔥包燴可不是這裡有的,沈牧平笑了笑說:

  “咱們得逛街,吃點結實的肉吧?獅子頭怎麼樣?”

  獅子頭沈小運也很喜歡,連忙點頭說:

  “好的呀。”

  蟹粉獅子頭、肉末粉絲煲、魚香茄子,加上香米飯,他們就在靠近商圈的老菜館裡吃了一頓。

  沈小運除了獅子頭之外最喜歡的就是那個魚香茄子,火候足,醬料都帶著跟熱鐵鍋碰撞出的焦香氣,又沒有很油。

  開胃又下飯。

  吃過飯之後,他們一起過馬路去對面的商場,站在人行橫道邊上,看著車來車往,沈小運有點緊張,她極少看見這麼多車子,沈牧平拉著她的手臂說:

  “沒事,一會兒車就都停了。”

  綠燈的時候,沈牧平一隻手扶著她,另一隻手抬起來示意有人過馬路。

  有風吹過他大衣的下擺,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堵墻了。

  路走到一半的時候,沈小運看了他的下巴一眼,又變成了笑眯眯的樣子。

  快要過年了,又是情人節前,商場裡各種活動搞得熱熱鬧鬧的,沈小運跟著沈牧平一陣走,看著各種喜喜洋洋的櫥窗。

  “沈牧平,你看那個衣服好看的?”

  沈牧平看了一眼,腳下都沒停,說:“過年的時候你還穿不上裙子。”

  尤其是吊帶裙。

  “哦。”

  沈牧平帶著沈小運進了一家女裝店,店員迎上來,他說:

  “給她挑衣服,顯得年輕一點。”

  沈小運在他身後說:“要粉的呀。”

  店員來回拿了幾身衣服,沈牧平看了看,最大的感想是有點薄。

  “穿這個不會感冒麼?”

  他看著輕薄的羊絨衫說。

  沈小運坐在坐墩上,挑挑揀揀。

  終於選了兩身,沈小運進去試衣服,沈牧平問店員:“內衣店……最近的在哪裡?”

  店員微笑著說:“出門往左大概二十米就有一家了。”

  “那你覺得……她該穿什麼樣的?”

  店員“噗呲”一聲笑了,在紙上寫了尺碼和樣式讓他去買。

  等沈小運從更衣室裡出來的時候,沈牧平站在衣架旁邊,手上多了兩個紙袋子。

  沈小運如願買到了粉色的大衣,不是那種軟軟的嫩粉色,是帶了一點灰的粉,肩領處都做的很寬大,沈牧平誇她這件大衣很好看,又帶她去買了兩條圍巾。

  看著沈牧平手裡的大包小包,吃著冰淇淋的沈小運說:

  “我們去給你買衣服吧!”

  花錢的人並不接受反駁。

  沈小運給沈牧平看好的衣服是一件牛仔風的夾克,樣式很好看,沈牧平覺得自己穿上之後可以騎著摩托去城外飛車了。

  三十二歲穿衣風格一向很古板的男人對著鏡子看了半天,還沒等他接受了這樣的造型,沈小運已經刷卡結賬了。

  密碼沈牧平之前告訴過她,她還記著呢。

  買了外套,沈小運還要給沈牧平買裡面穿的衣服。

  沈牧平進更衣室之前,跟沈小運說:

  “我們打個賭,你要是輸了,我就剝奪你繼續花錢買東西的權力,你要是贏了,明天我們早上一起去吃生煎包。”

  生煎包?

  沈小運點點頭,紙杯裡的冰淇淋快化了。

  “好的呀,打什麼賭?”

  “我出來之前,你坐在這兒別動,你就贏了,你要是動了,你就輸了,好麼?”

  沈小運說:“吃冰淇淋可以麼?”

  “可以。”

  沈小運信誓旦旦:“那我贏定了。”

  沈牧平給了店員一個拜託的眼神,才走進了更衣室,門都不敢關緊。

  解開了兩顆扣子就把身上的襯衣扒了下來,又把沈小運挑的粉色襯衣往頭上一套,褲子脫得更匆忙,手機都掉在了地上,皮帶也沒換下來,系上了扣子拉好拉鏈就算穿了……

  穿著上總是一絲不苟的沈牧平很狼狽地走了出去。

  沈小運還坐在那兒,優哉游哉地吃冰淇淋,嘴角沾了一點。

  “你換衣服好快啊。”她很驚訝。

  沈牧平先去給她紙,讓她擦嘴,才回身對著鏡子用手扒拉了下頭髮,店員過來幫他整理了襯衣和褲腳。

  粉色的襯衣,深色的牛仔褲……沈小運覺得襯衣和牛仔夾克不是很配,又給沈牧平挑了一件黑白粗橫紋的長袖T恤。

  不看臉,沈牧平像是十七歲。

  沈小運心滿意足。

  “買衣服好開心的呀。”

  沈小運說,冰淇淋吃完了,沈牧平又給她買了去殼的蠶豆仁兒,她“卡嚓卡嚓”吃著。

  沈牧平拎著大包小包走在她的後面。

  “沈牧平,你看,那邊有抽獎。”

  商場在搞消費滿額抽獎,沈牧平看看前面排隊的人,問她:“你想去麼?”

  沈小運想要抽,

  沈牧平帶著她排了十分鐘的隊,用他們的購物小票換了一堆獎券。

  “這個能換什麼?”

  “幸運獎獎,福字。”

  “哇,好棒!不用買了!這個呢?”

  “肥皂盒。”

  沈小運扒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獎券,沒有一個落空的,可也都是些細碎的小玩意兒。

  她已經高興地要跳起來了。

  最後一個獎券,沈小運跟沈牧平說:“沈牧平,你來拆吧。”

  沈牧平看看手裡的東西說:

  “你拆吧。”

  沈小運扁了扁嘴:“那你吹一口氣。”

  沈牧平照做了。

  “沈牧平,這個是什麼獎?”

  一等獎,iPad一部。

  沈牧平看看墻上的獎品單,再看看小小的獎券,他一直以為商場裡號稱有大獎是騙人的。

  原來也有些是真的。

  雖然不知道iPad是什麼,可這攔不住沈小運的開心,她簡直快要高興得上天了,坐在車裡捧著獎品盒子,她很認真地掰著手指說:

  “幸好我不是天天都買東西,不然心臟都要爆掉的呀!太開心啦!”

  沈牧平微微喘著氣,知道沈小運中了一等獎,好多在買東西的小姑娘都要過來跟她握手蹭喜氣,他拎著一堆東西,還要把沈小運從人堆裡帶出來,從商場裡到商場外的這一段路真的不好走。

  “你是喜歡買東西呢?還是喜歡吃東西呢?”

  看見沈小運開心,沈牧平這麼問她。

  “嗯……”沈小運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還是吃東西比較好,每天都是小開心,細水長流才好嘛。”

  想起明天要吃生煎包,這個生煎包還是自己贏來的,她晃了晃腦袋,心裡美滋滋的。

  沈牧平開著車,在夜色裡帶著沈小運回家,他身後偶爾有道旁的光照在沈小運胸前抱著的盒子上,映在後視鏡上,他一抬頭就能看見。

  很多東西,他都曾經很堅定地以為是假的,後來,時間證明了他的片面。

  比如抽獎,又比如,媽媽很愛他。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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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4 01:18:37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科技改變生活。

  這話大概是沒錯的。

  至少沈小運的生活就被一個iPad給改變了。

  “半個小時已經到了。”沈牧平神情嚴肅地站在沙發邊, 看著玩得正興起的沈小運。

  沈小運“嚶”了一聲, 手指拽著平板的邊緣。

  小小姐從她的腿上邁過來,大概是以為這裡有什麼熱鬧。

  “說好了飯後只能玩半個小時。”

  “可是,可是我開遊戲花了時間呀!”

  沈牧平說:“你現在都沒關遊戲, 時間上已經抵了。”

  沈小運的手指還是不肯鬆開。

  “我馬上就要贏了!”

  她幾乎是在央求了。

  沈牧平不說話, 過了半分鐘, 因為步數走完還沒消除掉足夠的小動物, 沈小運的這一關宣告失敗。

  “我覺得,你要是再讓我玩一次, 我就能贏了。”

  沈牧平一言不發把平板電腦從沈小運的手指間抽了出來。

  活著沒意思。

  沈小運在沙發上扭了一下,還是坐了起來默默打開電視機。

  電視裡高天的那張臉也不如以前吸引人了。

  沈牧平關了平板,把它放在自己的電腦下面,開始整理用戶資料,年根的時候銀根緊張, 保險公司都會推出一些高收益的理財險種, 沈牧平靠著這個又從老客戶的手裡撈了一筆。

  “沈牧平, 我今天跟老闆說了我抽中了一個iPad,老闆說, 讓我拿去給她看看, 好不啦?”

  “我用你的手機拍張照片,明天和書吧老闆說起來,你就把這個照片給她看好了。”

  沈小運心裡打的什麼小九九, 沈牧平又不是不知道, 拿去書吧看一看, 自然也就玩一玩了嘛。

  癱在沙發上,沈小運像是個憋了的氣球,她想念黃色的小啾啾鳥,想念綠色的小呱呱蛙,更想念頭頂好幾種顏色的貓頭鷹,超厲害,一下子就把一個顏色的小動物都帶走了。

  就在沈小運沮喪到了極點的時候,沈牧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著來電顯示上的人名,沈牧平拿著手機走回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喂,我是沈牧平。”

  “牧平,我是魏香蘭。”

  沈牧平的神情變得比剛剛嚴肅十倍,對於沈小運目前平靜的生活而言,魏香蘭的每個電話可能都意味著波瀾。

  沈牧平並不喜歡這種波瀾,沈小運的世界變得很小,可正因為小,才安全和穩定。

  “牧平,我今天去了看護中心……”

  隨著電話裡魏香蘭的聲音,男人下巴上的線條變得緊繃和冷厲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掛掉電話打開門走出去,沈牧平看看自己的電腦下面,iPad還在那裡,沈小運並沒有像他小時候那樣,大人見不到的時候就肆意妄為。

  “你明天……可以把平板帶到書吧去,但是我們要說好,我會跟你老闆打招呼,讓她監督你,中午只玩半個小時。”

  哇!只是一個電話的時間就能有這麼大的驚喜降臨嗎?

  她高興得都快說不出話啦!

  看著沈小運的表情,沈牧平笑了。

  “只有午休時間的半個小時。”

  “好的呀好的呀。”

  “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沈小運摸摸肚子,晚上吃的是沈牧平燉的蘿蔔牛尾湯、蝦仁炒飯和蒜炒空心菜。

  “能吃生煎包麼?”

  沈牧平說:“前天吃過了。”

  沈小運嘆了一口氣:“好吧,那就煎蛋配白粥吧。”

  這個倒是簡單,沈牧平點點頭,才轉身去忙了。

  沈小運揉揉小小姐的後腿,想把臉埋在它的肚子裡,又同時遭到了四隻貓爪的拒絕。

  iPad得到了書吧老闆和代班蛋撻姑娘的圍觀。

  不是因為她們沒見過,而是在這個各種抽獎比紙幣還多的年代,能真正看見一個人的好運也是很難得的。

  蛋撻姑娘叫沈小運的這個平板電腦是“錦鯉”。

  沈小運不懂為什麼自己戳小雞小青蛙的東西就成了一條魚,不過沒關係,她最喜歡吃魚了,和喜歡吃肉一樣喜歡。

  今天的蛋撻姑娘給沈小運的點心是海苔餅乾,烤得脆脆的,海苔的鹹香氣好足,還帶著溫熱的溫度,沈小運忍不住就在剛拿到的時候吃了兩塊。

  老闆也對蛋撻姑娘烤的餅乾讚譽有加,還跟她商量起來,等蛋撻姑娘的糕點店開起來,書吧可以從她那裡以友情價拿點心。

  沈小運聽不來生意經,抱著平板電腦坐在那兒,一味地傻笑。

  中午的時候沈小運並沒有玩兒她的小雞小青蛙消消樂,並不是因為她忘了,而是因為清蒸鱸魚阿姨又來了。

  她做了鹹肉和臘腸,還買了兩件小孩子的衣服,圓墩墩的保溫盒裡裝了火腿煨冬筍,配著香香的白米飯,吃的沈小運忘乎所以。

  果然是全世界前四可愛的人之一呀。

  鹹肉和臘腸還有沈小運的份兒,不多,但是也已經讓她受寵若驚了。

  “臘腸是一起跳舞的姐妹幫我一起做的,可不準說不好吃哦。”

  “好吃的呀,好吃的呀。”

  明明並沒有吃到嘴裡,沈小運卻好像已經吃到了臘腸燜飯一樣,說得無比真誠。

  清蒸鱸魚阿姨很是高冷地笑了笑,她今天穿了一雙高跟鞋,身上還有一點淡淡的香水味道。

  她走了之後,店老闆有點懵,她看看沈小運,說:

  “寶寶的奶奶在談朋友。”

  哈?

  什麼是談朋友?

  跟著一起蹭飯的蛋撻姑娘筷子沒抓穩,一大塊筍落在了米飯上。

  下午下班的時候,沈小運蹲在地上不肯走。

  “我午休的半個小時沒玩兒,讓我補上啦。”

  沈牧平看看在憋笑的老闆和代班店員,她們兩個憋著笑給沈小運作證。

  “她真的沒來得及玩。”

  “那什麼,我也能作證。”

  沈牧平無奈地說:“你今天先回家,這半個小時記在明天午休的時候好不好?”

  “加十分鐘。”沈小運瞪大眼睛看著沈牧平,理直氣壯地說,“是要算利息的啦。”

  沈牧平的拒絕沒有讓魏香蘭退縮,她年輕的時候就被人稱為“耿到死”,如今老了,那還是沒變的。

  回公司拿合同的時候,沈牧平被前台叫住了。

  “那邊有個阿姨等你很久了。”

  看著魏香蘭,男人嘆了口氣。

  “魏阿姨,我就是沒心沒肺,她現在這個樣子,還能顧得了誰?我不覺得她欠別人的,到現在這樣了,還要為別人的事情操心。”

  魏香蘭的手指緊緊地捏著手提包,看著比她高一個頭的沈牧平,她的肩膀略微垮了一點。

  “牧平,從來沒人覺得她虧欠了別人,只有別人虧欠了她的,但是很多事情我們不能說虧不虧欠不欠,老陸的事情她前後操持了這麼多年,要是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最後錯過了這一段,她會難過的呀。”

  “她現在這個樣子能維持下去已經很好了,我並不奢望她有一天會想起那些事情,會為那些事情難過。魏阿姨,她的世界現在這麼大了,您不要再往裡面添加不屬於她的重量了。”

  沈牧平的雙手團在一起,比出了一個瓶蓋大小的圓。

  看著那個圓,魏香蘭輕輕退了一步。

  然後是一聲很悲傷的嘆息,悲傷到自稱自己沒心沒肺的沈牧平都覺得一陣涼風從自己的胸膛裡穿過,可他站在那裡,像是一堵倔強的墻,把自己終於想要保護和珍惜的東西護在了身後。

  “牧平啊……她現在是這個樣子,以前做過的事情也是有痕跡的,抹不掉的。她活了這麼多年,做了那麼多事,可能在你的眼裡那些都不算什麼,但是不管她是生是……那都是她的一部分呀,她要是好好的,是一定想要做完的。”

  沈牧平沒說話。

  魏香蘭自己的眼眶已經紅了。

  在他們兩個人的眼中,“她”是完全不一樣的,有的人見到了太多離開的背影,有的人見到了太多□□的擔當,有人希望那些離開的背影都離去,只留下在自己庇護下安樂的“小小的她”,有人希望那塊已經寫上了名字的石碑,刻完最後的筆畫。

  魏香蘭走了。

  沈牧平沒有回辦公室,他走到公司的吸煙區,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為了沈小運已經把煙戒了。

  最後,他深吸了別人的幾口二手煙,嗆了一聲,才轉身走了。

  午休時分,沈小運終於玩兒上了她的戳小雞戳小青蛙,蛋撻姑娘看了一眼,才第四十關。

  撇了撇嘴她又去擦杯子了。

  玩兒了一會兒,沈小運抬起頭活動了兩下脖子,突然問蛋撻姑娘:

  “過年的時候我給你拜年去,好不啦?”

  “拜年?”

  信息化社會,拜年已經發展成了“雲拜年”,蛋撻姑娘想也知道不會是那種。

  “你是要上我家拜年?”

  沈小運點頭。

  過年的時候只有她和沈牧平,大概真沒什麼年味兒呢。

  蛋撻姑娘嘆氣。

  “我告訴你地方,你還要讓沈先生帶著你……”看見沈小運期待的目光暗了下去,她接著說,“不如我帶著點心去給你拜年吧,我一個人騎車去哪兒都方便。”

  沈小運開心了。

  “好的呀。”

  她掏出小本本記上了。

  “你給我帶什麼點心呀?”還關心起了別人給自己的年禮。

  蛋撻姑娘覺得沈小運看著傻,其實可聰明了,這不才說了兩句話,就讓自己大過年地去送點心上門,還是免費的。

  沈牧平來接沈小運的時候,看見她正扯著代班店員的衣袖要拉鉤鉤。

  “我說了會去就一定去的。”

  “拉鉤鉤呀。”

  三歲以後就沒記得自己幹過這麼幼稚的事情,代班姑娘撓了撓頭,看見沈牧平來了,她直接躥上了書吧還在清理的二樓。

  沈小運可追不上她。

  “你想拜年?”回家路上,沈牧平問沈小運。

  “不東走走西逛逛,哪裡算過年呀?”

  聽著沈小運的話,沈牧平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說:

  “我過年的時候,要去給一個阿姨拜年,你要去麼?”

  “你的阿姨,那我叫什麼呀?”沈小運不等沈牧平說話,已經用她聰明的小腦瓜算了出來。

  “叫奶奶的呀。”

  ……行吧,叫奶奶就叫奶奶。

  “我們晚上吃臘腸燜飯,做個油燜筍,好不好?”

  “好的呀。”

  說著,兩個人已經一前一後走上了橋,過了橋,離家就近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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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老街的很多店鋪過年是不放假的, 書吧老闆還是決定大年三十就放假關店了,一直休息到初八開業。“給,過年的紅包。”

  “啊?給我的呀?”

  沈小運在書吧工作是沒有工錢的, 只要老闆管一頓飯就好了,是真的從沒想到居然能從老闆的手裡拿到錢。

  “這段日子, 辛苦你啦。”

  老闆的笑容很真誠, 沈小運並不是個會給人添麻煩的人,哪怕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給予別人的,也比她所獲得的多,老闆自覺自己從沈小運的身上也獲益良多。

  代班姑娘也收到了一個紅包, 她初八之後還會來做幾天。

  至於已經回家的店員姑娘, 她跟自己的親媽已經從“媽媽我愛你”過度到“我一定不是你親生的”, 母女感情一度破裂。收到了老闆發的一個微信紅包, 她發了條拜早年的餘音過來,嘰嘰喳喳, 祝福的人從寶寶說到了沈小運。

  沈小運也在老闆的鼓勵下, 發了條語音過去。

  “你也過年好呀!”

  她其實不太知道這個語氣歡快的小姑娘是誰, 但是這不妨礙她開開心心地接受祝福,再送出自己的祝福。

  沈牧平放假的時間比沈小運早一天, 他去接沈小運下班的時候,看見沈小運樂呵呵地從糖果店老闆的手裡接過了一根“福”字糖。

  “糖老闆真好, 送我糖當年禮呀, 我正好喜歡吃糖。”

  哪裡是正好?

  明明每天上班下班都會盯著人家花花綠綠的糖看好半天嘛, 糖果鋪子的老闆又不是瞎子。

  “我今天拿了紅包,還有糖,你收到紅包了沒有呀?”

  最後的尾音兒都帶著得意洋洋的小鉤子。

  沈牧平說:“沒有,我們的年終獎三月才發。”

  “哦。”

  收到了二百塊紅包的沈小運很同情年終獎好幾萬的沈牧平。

  回到家裡,沈小運的眼睛都瞪大了。

  雖然她的腦子不好用,可她也記得家裡不是這個樣子啊。

  站在沈小運的背後,沈牧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今天他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把家裡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新的腳墊,新的桌布,就連鞋櫃子上那條印著小橘子的蓋布都是嶄新的。

  小小姐懶洋洋地癱在新的沙發墊兒上,這屋子裡也就只有她還舊裡舊氣了。

  沈牧平剛打掃完的時候,小小姐翹著尾巴裡裡外外巡視了好幾遍,凡是陌生的東西都湊上去聞一聞,現在的沈小運跟她還真有些相似,東瞧瞧西看看,發現沙發抱枕套子是自己喜歡的樣子,抱著美了半天。

  看一眼時間,沈牧平從鍋裡把飯拿了出來。

  “給你點心吃的姑娘說沒說她哪天來拜年?我昨天買了青橄欖,你要記得給人家泡茶。”

  過年的時候給客人喝的茶裡放個青橄欖,被當地人叫“元寶茶”,此外還要用很華麗的盒子裝了點心糖果請人家吃。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工作。

  沈小運點點頭,拿小本子記了下來,翻翻前面,她跟沈牧平說:“蛋撻姑娘說要年初二上午來呀。”

  “嗯好。”

  過年的食材沈牧平來不及自己去市場買,都是訂好了讓人送貨上門的,連著窗邊擺的福橘和荔枝樹都是送貨上門的。

  裡面有一條鯧魚看著挺新鮮,沈牧平把它蒸了做成了蔥油鯧魚,又炒了個不辣的回鍋肉,用青菜粉絲做了個湯。

  沈小運對那個蔥油鯧魚大為讚賞,沈牧平吃著卻有點鹹。

  吃過飯,沈小運去玩兒她的“戳小雞”了,沈牧平難得沒有忙工作,而是和著家裡的洗衣機一起加班加點。

  拆下來的床品和各種沙發墊子都是要洗的。

  把東西塞進洗衣機裡,沈牧平長嘆了一聲,坐在了馬桶蓋上。

  年前各種家事上的忙碌讓他一個年富力強的大男人都覺得疲憊不堪,這還是現在什麼都方便,要是真讓他這樣再去擠一趟市場,他大概就看不見初一的太陽了。

  沈小運路過衛生間,看見沈牧平在那裡坐著,轉頭又跑走了,等沈牧平走到客廳,就看見茶几上擺了一杯茶,裡面還飄著一顆青橄欖。

  “喝茶喝茶。”

  沈小運笑眯眯地說。

  沈牧平拿起來啜了一口,看見沈小運抱著她喜歡的抱枕仰頭說:

  “沈牧平,辛苦啦。”

  男人動動嘴脣,點點頭說:“嗯,你也辛苦了。”

  沈小運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裡看電視有什麼辛苦的,對著沈牧平甜甜地笑了,剛剛她從糖果盒裡偷吃了一塊奶糖。

  第二天早上,沈小運喊著“要遲到啦,吃不上生煎包啦”從房間裡衝出來,看見沈牧平腰上扎著圍裙正在廚房裡忙著。

  在廚房門口能聞見濃濃的香氣。

  “沈牧平?”

  “今天過年,不上班。”

  沈小運呆了一下,長長地“哦”了一聲。

  踩著拖鞋,穿著家居服,吃過了早飯的小餛飩,沈小運在房間裡晃來晃去。

  沒一會兒她就走進廚房說:“我來和你一起做啊。”

  沈牧平說:“你幫我剝蔥頭的皮吧。”

  “我們要吃蔥頭麼?”

  沈小運記得沈牧平不吃蔥花也不愛吃蔥頭的。

  “不是吃,我用它來煎牛仔骨。”

  “吃牛仔骨啊?這個我喜歡。”

  午飯的時候隨便吃了點炒飯,沈小運就開始期待晚上的年夜飯了。

  明明每天都吃的很好,可是心裡的期待和喜悅就像是可樂瓶裡的小泡泡,冒個沒完。

  “黃豆芽是因為長得像如意才叫如意菜麼?”

  捏著一根黃豆芽,沈小運問沈牧平。

  沈牧平真的答不出來。

  只能說:“這種很傳統的**,可能各種原因都扯得上吧。”

  過了一會兒,沈小運又拽著一片青菜過來了:“這個叫安樂菜,又是為什麼呀?”

  沈牧平正在往鍋裡刷油,準備煎蛋餃,只能先關了火,把沈小運推倒客廳的沙發旁邊,摁下去。

  “你現在可以玩半個小時的消消樂。”

  沈小運說:“那我晚上還能玩兒麼?”

  “能,今天過年,多給你半小時。”

  沈小運開心了,沈牧平也松了口氣。

  掏出手機看看自己特意找的菜譜,他想起來自己還沒把肉丸子拿出來解凍。

  “為什麼要做水芹菜?芹菜怎麼做?”

  揉了揉額頭,他深吸一口氣,才又投身廚房——這個熱火朝天的大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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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4 01:19:05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春晚, 穿著紅色大衣唱歌的帥哥神采飛揚,沈小運情不自禁也跟著搖啊搖, 沈牧平坐在旁邊, 他對春晚提不起什麼興趣了, 小時候曾有過的滿滿期待早就隨著眼界的增長和自以為是的審美提高而消失不見了。

  可是看著沈小運開心的樣子,沈牧平看著電視裡的年輕明星也順眼了起來。

  “沈牧平, 他好帥啊!”

  男人“嗯”了一聲。

  “就比你差一點。”

  沈牧平也開心了, 並不知道沈小運打開筆記本,在上面寫著要給沈牧平買一件大紅色的外套。

  節目一個接一個, 沈小運看著看著, 突然呆了一下。

  沈牧平以為是哪個節目讓她想起了什麼,微微有些緊張地盯著。

  沈小運卻轉頭對沈牧平說:

  “我是不是還有半個小時的戳小雞沒玩兒?”

  沈牧平想了想,點了點頭。

  沈小運立刻拿出她的平板電腦玩了起來, 她總覺得自己已經玩過了,卻又覺得今天的份兒還沒用,果然還是沒記錯呀。

  晚上九點半,沈牧平走進廚房,年夜飯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

  現成的醬鴨切好了裝盤就好。

  灶上小火煨燉的砂鍋直接端上桌, 打開蓋子, 裡面的燉雞已經骨酥肉爛能吃了。

  海蜇皮和蘿蔔絲一起用鹽糖醬油醋加了香油和蔥油一起拌過,沈牧平雖然不吃蔥花,可蔥油還是喜歡的。

  春節前後的時候, 已經有焐出來的春筍, 個頭小小的, 價格卻不低,去殼做了道油燜筍。

  讓沈牧平撓頭不已的水芹菜最後被切碎成了暖鍋的調味,滾沸的高湯裡下了豆芽、蛋餃、肉丸、香菇、平菇、青菜、粉絲,煮成一鍋,放白胡椒粉調味,算是把所有的“吉利菜”都一鍋打盡。

  有頭有尾的魚是深海黃丁斑,聽著挺名貴的樣子,還是冷鏈從南邊送過來的,沈牧平還是選了最穩妥的做法——蒸熟,潑熱油。

  六道菜,對沈牧平和沈小運兩個人來說真的是很大一桌了,怎麼也吃不完,沈小運充分表達了自己對每一道菜的喜歡,沈牧平反而擔心她撐著,看她又往自己的小碗裡扒拉蛋餃,連忙說:

  “吃點豆芽青菜。”

  “好的呀。”

  沈小運乖乖地吃起了“如意”和“安樂”,還有“銀條”就是粉絲。

  小小姐今天也是在過年,比手指還粗的青蝦煮熟之後放涼,再去殼切成小塊兒,正適合給她過年。

  看它吃得那麼香,沈小運還特別壞心地把她從飯盆邊拖開,看著她奮力地扒拉著四肢胖腿兒,掙扎著要往飯盆前面湊。

  吃過年夜飯,時間也到了十點半,透過窗子往外看,能看見有人乘著夜色往外走,老城的人講究過年去廟裡燒頭香,吃過年夜飯就得去了。

  這樣的熱鬧,沈牧平和沈小運都不想湊,坐在家裡安安靜靜地過年挺好的。

  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電視,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沈牧平第三次說讓沈小運去睡,她倔強地搖頭:

  “不要去睡,要守歲的呀。”

  十分鐘後,她腦袋一歪,在沙發上直接睡了過去,小小姐團在她身邊,也睡了。

  沈牧平無奈地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最後只能攬著她的肩膀把她抱了起來。

  沈小運很輕,沈牧平卻覺得自己的手臂都在顫抖,她太輕了,也太重了。

  把沈小運送回臥室,蓋好被子,沈牧平回到客廳裡關電視,卻仿佛看見一抹紅色從他眼角閃過。

  定睛去看,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紅包,就孤零零地被留在沈小運剛才坐著的地方。

  紅包的下面還有個小紙條,上面寫著:

  “過了十二點,把紅包給沈牧平。”

  剛剛她在這裡撐著不睡,就是在等時間吧?

  沈牧平把紅包拍在掌心裡,頭轉向一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他就這麼坐了很久,久到耳邊響起了“難忘今宵”。

  舊事如同翻滾的潮水,在這個應該熱鬧也快樂的夜晚向這個男人席捲而來,他很高興——高興在沈小運熬不下去、等不了的時候,自己能在這裡,讓她去休息。

  從剛過十二點開始,沈牧平的手機就震動個不停,到現在,各種微信短信早就要塞滿他的手機了。

  他拿起手機,先把自己早就編輯好的祝福消息發給客戶和同事,再一條一條地將祝福回過去。再不是從前桀驁不馴的樣子,一點都不在乎這些人情來往,也不會早早回到房間裡跟人聊天,把那個人一個人留在電視機的旁邊。

  可他現在最想祝福的人,卻在房間裡睡得挺香,旁邊還有跟過來的貓給她壓被腳。

  第二天一早,沈小運睜開眼睛,“哎呀”叫了一聲。

  她從房間裡跑出來的時候,沈牧平還以為她又記錯了時間,當今天是工作日呢。

  沈小運卻是跑到沙發旁邊左摸摸右摸摸,在她自己最喜歡的抱枕下面看見了那個紅包。

  抬頭看看沈牧平,沈小運覺得他一定沒看見。

  紅包攥在手裡,她噠噠噠跑到廚房,小小姐本來在翹著腳舔,也停下來跟在她後面跑了過去,一下子跳到了廚房餐桌旁的椅子上。

  “過年好。”沈牧平先拜了年。

  沈小運背著手,仰頭說:“嗯,你也過年好。”

  然後把紅包拿出來。

  “新一年要乖乖啊,事業順利,嗯……財源滾滾呀!”

  沈牧平接過紅包,也從圍裙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紅包。

  “我就祝你健健康康!”

  “好的呀!”

  沈小運興衝衝地打開紅包,看見裡面有好多張紅彤彤的鈔票,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她給的紅包裡是一百八十八,一加一減,自己賺了好多呢。

  “今天要出去逛廟會麼?”

  沈小運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要啦,你太累了,今天休息吧。”

  好通情達理的體貼樣子。

  沈牧平的心中以陣感動,讓他仿佛身在暖暖的溪水中。

  沈小運期待地說:“今天是大年初一呀,我可以多玩一會兒戳小雞麼?”

  “不行。”

  溪水迅速降溫成了冷泉。

  “哦。”

  說好的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呢?吃了那麼多豆芽的沈小運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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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4 01:19:17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年初二的時候, 蛋撻姑娘如約而至, 她說是初二上午來,以為九點已經夠早, 根本想不到沈小運早上六點半就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啦。

  “過年好。”

  蛋撻姑娘從背後的書包裡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硬紙盒, 沈小運打開一看,有肉鬆蛋糕卷、椰蓉蛋糕卷、北海道蛋糕,她喜歡吃的低糖黃油曲奇和海苔小餅乾都裝在了好看的透明袋子裡,袋子上有紅色的小心心。

  沈小運的眼睛裡也有紅色的小心心。

  “謝謝, 蛋撻姑娘你也過年好啊!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健健康康、和和美美……”

  沈小運忘詞兒了, 看看拿在手裡的小紙條。

  “全家幸福安康,事業節節高升。”

  最後一句, 正在創業籌備期的蛋撻姑娘很喜歡。

  “我最近在試驗新蛋糕, 初八上班的時候給你吃啊。”

  沈小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沈牧平之前給了沈小運一個紅包,讓她要給蛋撻姑娘的, 沈小運差點點忘了, 拿出紅包的時候還傻笑。

  “新年快樂啊!”

  “你剛剛說過了。”

  “好話不嫌多呀,我說了兩遍,你就要比別人過得都好呀。”

  蛋撻姑娘沒忍住, 拍了拍沈小運的肩膀,真情實意地說:“謝謝。”

  送走了蛋撻姑娘, 沈牧平也讓沈小運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我們也出去拜年麼?”

  “對。”

  沈牧平穿上了沈小運給他買的牛仔外套,對著鏡子看了半天, 用了點啫喱把頭髮都往後理了理, 又抓了抓本來紋絲不亂的額發。

  勉強……比從前年輕了一點點吧。

  穿著粉色大衣, 脖子上還被重重圍著圍巾的沈小運跟著沈牧平坐車穿過了熱熱鬧鬧的廟會門口,路上的車子好像絲毫沒有變少的樣子,可氣氛卻比平日裡輕鬆多了。

  過年嘛。

  車子一路到了醫院。

  沈小運悄悄跟在沈牧平的身後走,一點聲音都不敢有。

  “我們要拜年的人,生病了呀?”

  小小聲,她拽著沈牧平的衣擺問道。

  過年時的醫院比平時冷清一點,走在走廊裡,沈小運生怕自己的聲音會驚動了什麼。

  “是的,她……生病了。”

  站在一個病房的門口,沈牧平把沈小運拉到了自己身前。

  “看見那個阿姨了麼?我們是給她拜年的。”

  大年初二,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坐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沈小運走過去,笑著對她說:

  “奶奶好,奶奶過年好。”

  老婦人一動不動。

  沈小運在旁邊站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小包曲奇餅乾,沈牧平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偷偷藏起來的。

  “奶奶,你要不要吃點心呀?”

  老婦人仍是不理她。

  沈小運突然覺得很難過,鋪天蓋地的難過一下子壓在了她的心頭上。

  沈牧平站在她身後,輕聲對床上的人說:

  “陸阿姨,過年好,我來看看您,她現在挺好的,雖然以前做的事情都做不了了,可是現在也能過得開心。”

  沈小運低著頭,大顆的眼淚砸在了白色的床單上,被棉布吸走了。

  “怎麼,怎麼就這個樣子啦?”

  抓著曲奇餅乾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那個老婦人還是不為所動,冷漠,也許是她對這個世界唯一的應對了。

  沈牧平不想看著沈小運一直傷心,輕聲說:“跟她說過了過年好,我們就走吧。”

  沈小運不肯走,她用一隻手的手指摳著病床的邊兒,另一隻手還倔強地把曲奇往老奶奶的眼睛下面放。

  “真的好吃的,吃了就不生病了,好不啦?”

  剎那間,沈牧平很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胸口,如果這個世上真的如她想的這樣簡單純粹,只用一包餅乾就能治愈所有的傷痛。

  那該有多好。

  老婦人抬起手,打了一下沈小運的手。

  又打了一下。

  沈小運抓住了她的手。

  “別生病了呀!”

  老人掙脫了沈小運的手,她終於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著沈小運。

  陸奶奶的臉型很端秀,雖然如今老了,氣色又很差,可她年輕時候必然是美的。

  沈小運隔著眼淚看著她,心裡很堅信,仿佛真的見過似的。

  “過年好呀。”

  沈小運又拜了一次年。

  老奶奶又低下了頭。

  曲奇餅乾的袋子落在了她腿上,口子已經開了,一塊餅乾的小半邊露在了袋子外面。

  她終於伸出手,抓起那塊餅乾,放進了嘴裡。

  沈小運破涕為笑。

  “我們明天還來看奶奶,好不啦?”

  離開醫院回家的路上,沈小運問沈牧平。

  今天明明是過年的,陸奶奶卻只有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醫院裡,沈小運覺得自己的心大概也生病了,才會覺得好疼啊。

  “陸阿姨的女兒今天值班,明天會來陪她的。”

  聽了沈牧平的話,沈小運安心了一點點。

  沈小運小小地“哦”了一聲。

  沈牧平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將車停在了一家老館子的門口。

  下午一點半了,午飯時間幾乎都要過去了,難得開著的飯館裡的客人也不算多。

  沈牧平問沈小運:“我們今天吃叫花雞好不好?”

  沈小運點點頭。

  問了一些,叫花雞要等一個半小時,沈牧平看看沈小運,對店員說:

  “我們先點幾個菜吃著,叫花雞也做著吧。”

  點了櫻桃肉、肉餅蒸蛋和清炒蝦仁,沈小運吃著吃著,臉上的表情漸漸松快了起來。

  “吃好吃的東西,就是能治病的呀。”

  她還在惦記著生病的老奶奶,希望她能好起來。

  沈牧平用湯匙把蝦仁送到她面前,有些小心地說:

  “對,是能治病的。”

  “所以奶奶的病會好的呀!”沈小運的語氣無比堅定。

  沈牧平只能點頭。然後希望一會兒的叫花雞能好吃一點,再好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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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4 01:19:29 |只看該作者
☆、第 29 章

  年初三一道早, 就有客戶找沈牧平, 要他幫忙去火車站接人送到別處去。

  沈小運帶著小小姐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

  《英雄無悔》播完了, 現在沈小運看的電視劇是《武則天》,圓盤臉的明艷女演員站在廊下, 看著另一個女子坐在小轎子上往皇帝那去, 一雙大眼真是把什麼都寫盡了。

  沈小運看著, 突然開口說:“封建社會真腐朽呀,是吧, 沈牧平?”

  回頭看看, 才想起來沈牧平不在家。

  沈小運回過頭去, 繼續看著電視。

  外面有小孩子吵吵嚷嚷過去, 沈小運的注意力被他們吸引了過去,聽了一會兒, 她站起來走進了廚房。

  走之前, 沈牧平揉了麵團還切好了肉餡兒,他是想試著包點餃子的。

  沈小運走進廚房溜達了一圈兒, 小小姐跟在她後面,也趾高氣昂。

  十五分鐘後,沈小運揉著麵團看著電視,肉餡裡被她調了黃瓜和蔥姜進去, 還放了切碎的蝦仁。

  “等沈牧平回來的時候, 就能吃飯啦。”

  小小姐抱著從沈小運腳下搶來的拖鞋打滾。

  正月初三,高速路上的車比想象中多很多,本來來回不到兩個小時的路,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沈牧平的車還停在離城的車流中。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是個比沈牧平大幾歲的中年男人,國字臉,氣質硬朗。

  “真不好意思,大過年的,麻煩你跑一趟。”

  同樣意思的話他已經變著法兒說了四遍了。

  “您太客氣了。”

  沈牧平看了一眼時間,默默估算著什麼時候能回去給沈小運包餃子。

  車裡的空調開著,男人打開車窗,想要抽煙卻又不好意思,只能看著前面堵在一起的車沒話找話。

  “你家是本地的?”

  “現在是全家都在這。”

  “家人都在眼前,挺好。”男人的話像是嘆息。

  年輕的時候,嘆息像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到了中年,每一聲嘆息裡,喜怒哀樂都聚齊了,像是一塊擺在畫架上的線稿,被補滿了種種的色彩。

  “我這些年一直在外地,說要把我爸接出去,可他一直不肯,他不肯,我也就不強求,平常三五天一個禮拜打個電話就覺得自己盡心了,逢年過年多帶些好東西回去,誰不說是個孝順的?可到底怎麼樣……”

  男人叼著煙,沈牧平從座位中間的雜物盒裡拿出一個金屬打火機,給他把煙點上了。

  “謝謝謝謝。”

  “您客氣了。”

  “呼。”男人吐出一個煙圈兒,看著後座上自己大包小包的東西。

  “我爸去年中風了。”

  男人垂下了眼睛。

  “那以後我總想,要是從前多打個電話,該多好?可多少錢都換不回來。”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堵墻,一根柱子,一個能撐著天的人,哪怕是個已到中年自己也撐起了一個家的高壯男人,心裡也有那麼個人,卻在墻倒了,柱子塌了,那個人快要不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真少不了那個支撐。

  “現在打個電話,只能聽見他的哼哼聲,還想他罵我兩句,都沒了。”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煙,像是把淚和著尼古丁咽了回去。

  “天天說自己不容易,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忙了半輩子到底忙了什麼,爸媽沒享什麼福,孩子也沒教的多好,要是賺了錢也就算了,可錢呢,滴水似的進來,流水似的出去,一轉眼,自己得算算什麼時候退休了。”

  大概是在北方呆久了,男人抱怨的時候帶著一股霧霾氣。

  前面的車動了,沈牧平踩了下油門。

  “現在還來得及。”他對那個男人說,“多回去看看,要不就把老人接出來。”

  男人看了沈牧平一眼,提了一下脣角。

  “我話說多了,謝謝。”

  沈牧平握著方向盤,說:“您太客氣了。”

  “我看您的樣子,也不像是做保險的人。”

  男人這話並不是貶低什麼,沈牧平氣質平和,身上沒有什麼社會氣,看他聚精會神開車的樣子,更像是個去開會的學者。

  說起自己的職業,沈牧平笑了笑。

  “做保險挺好的。”

  “您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有故事的,能不能說說,做保險怎麼個好法?”

  “頭低下了,就看見自己是站在哪兒了。”

  終於過了擁堵的那段兒,沈牧平提了提車速,又看了眼時間,他還得趕回去做午飯呢。

  “啪嗒。”

  沈小運睜開眼睛,看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了,電視還開著,她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包餃子包累了,躺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包好的五六十個餃子碼在一邊,用乾淨的報紙蓋著,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小小姐在擺著麵粉的地方遊玩兒了一圈兒,留下了三四個小腳印,還把一小塊麵團當玩具玩兒到了地上。

  沈小運就是被麵團落地的聲音驚醒的。

  “沈牧平還沒回來啊?”

  扁扁嘴,沈小運坐起身,擦掉了被貓踩過的麵粉,剩下的五六個麵團也不要了。

  “你呀,惹禍,浪費,這樣不對的啦!”

  還沾著麵粉的手點了點貓鼻子。

  小小姐聞了聞沈小運的手指頭,伸著兩個爪子想抱住舔,這樣不聽教訓的惹禍精又能怎麼辦呢?

  沈小運氣哼哼起身去洗手。

  沈牧平拎著一個盒子回來的時候,看見沈小運腰上扎著圍裙笑眯眯地說:

  “回來了!我們吃餃子呀!”

  那一瞬間,沈牧平以為自己回到了好幾年以前,時光和記憶都是舊的,可疼痛與想念永遠嶄新。

  看見沈牧平在愣神,沈小運抬手去點了點他的鼻子。

  “你怎麼了呀?”

  男人把自己手裡的盒子放在一邊,若無其事地說:

  “我送的那個人家裡給了我些緊酵饅頭,晚上我們炸著吃好不好?”

  “好的呀!我在餃子裡面放了蝦仁,肯定好吃的!”

  沈小運忘不了邀功。

  沈牧平換了鞋子脫了外套,去廚房煮餃子去了。

  餃子確實很好吃,就是淡了點,沈小運忘了放第二遍鹽。

  看著她扁著嘴自責,沈牧平從廚房端出來了一碟醬油。

  “沒事,還不晚,我們蘸醬油吃。”

  沈小運試著吃了一個,又開心了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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