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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荔枝草 - 巧妻鎮宅(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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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2:50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 居心叵測(七)

  “好啊。”陳昭訓爽快的把荷包遞給了雪盞,雪盞走到門口向莫離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走到隔壁屋子,雪盞解開荷包。把裡面的草藥包拿了出來。
  找了另外的草藥包代替塞進去,莫離跑了一趟太醫署。
  這邊屋子內,沈香茉抬眼看了一下屋外,狀若無意,“你長嫂動了胎氣早產。可有查出誰在你送的荷包裡動了手腳?”
  陳昭訓搖搖頭,“大哥的後院裡是有姨娘想對大嫂不利。但是沒查出誰在妾身送給嫂嫂的荷包裡放了麝香,妾身也覺得奇怪。”
  她送去陳家的東西,在陳家經歷過什麼她並不清楚,但是在宮中這兒都是她貼身放著的,不會有人在荷包中動手腳。
  “麝香能安神定寧,也能催產下胎。”沈香茉淡淡的解釋,“長時間佩戴,時日一久,恐難有孕。”
  陳昭訓神情裡越發的愧疚,她低下頭去,要不是她,長嫂怎麼會早產,這萬一將來難懷上孩子,不都是她的錯。
  見她還沒意會過來。沈香茉多添了一句,“若是在宮中時就有人在荷包裡動了手腳,對你的身子也不好。”
  陳昭訓一愣,這才意識過來太子妃的話是什麼意思,轉而想到了別的地方。臉色一白,抬頭看太子妃,要是這樣的話,那她前段日子一直往太子妃這兒跑,豈不是。
  她的視線在太子妃隆起的小腹上,心中一陣害怕一陣擔憂。
  ......
  莫離很快從太醫署回來了。雪盞這兒把藥包塞回去,回了主屋,把荷包換給了陳昭訓,“多謝陳昭訓,荷包十分的精巧,連我們崔媽媽看了都覺得好。”
  陳昭訓捏著荷包,“那妾身先告辭了。”
  等著陳昭訓離開,莫離進來了,她跑了一趟太醫署,把藥包內的草藥給溫太醫看,查出來是沒有問題的,“溫太醫所說,藥包內沒有麝香之物,都是些安神定寧的藥草,藥包做了應該有一段時間。”
  陳昭訓的兩個荷包都是閔昭訓送的,而送去陳家的那個裡面被放了麝香,導致陳家夫人早產,陳昭訓現在的這個卻沒什麼問題。
  “娘娘,會不會真的是陳家那兒有人在荷包中動了手腳,並不是陳昭訓這兒的問題。”雪盞原本懷疑陳昭訓隨身攜帶的荷包有問題,這進進出出娘娘這兒這麼多回,她身上都戴著這麼個東西,豈不是要害娘娘。
  “既然是貼身之物,送去之後哪有這麼同意動手腳。”佩戴不過半月時間就早產了,裡面的藥一定下的不輕,“麝香是用藥,太醫署那裡也有出入記錄,莫離再去一趟太醫署,讓溫太醫查查這幾個月的麝香出入。”
  “娘娘,那陳昭訓那兒。”雪盞就是對這事兒落了個心眼,“這荷包是從命昭訓那兒送的。”
  “陳昭訓素來膽子小,不過和秦良娣她們的關係倒是不錯,你去查查她這段日子的行蹤,還有她那些衣物所用。”至於那閔昭訓,證據尚無之前,沈香茉不想引起別的注意。
  雪盞還是不放心,讓瑞珠去請叢太醫回來給娘娘看診,這兒屋子內的所有東西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傍晚時,太子回來,沈香茉就把荷包的事和他說了一遍。
  季熠辰微凝沉著臉,“這事應該不會是閔柔會做的。”
  沈香茉輕點了點頭,在她的印象裡,不論是睿王府時也好,入宮後也罷,閔昭訓都不是這樣的人,就連皇后娘娘都誇過她。
  “不過這世上,也有許多看走眼的事。”半響,季熠辰沉沉的補了這麼一句,扶著她到了坐榻邊上,“不論如何,她們那兒送過來的東西,你都不再用,閔柔那兒我會去查。”
  “她不是別人託付你照顧在這兒的。”沈香茉總覺得這裡頭還透著另外的蹊蹺,“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睿王府中,海棠和她的丫鬟是怎麼死的。”
  “海棠是被十三娘的糕點所害沒有錯,可那窗戶又不是她撬開的,還有那個丫鬟,嚴絲合縫的屋子裡,她又為何會中毒。”當時是父皇把這件事攔了下來,沈香茉是一直都沒能想透其中的蹊蹺來。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害海棠和莉香。”季熠辰補了一句,夫妻倆交換了眼神,大概的猜透了對方的意思,當時的睿王府中,李側妃和海側妃她們和娉婷院根本是毫無關係,沒有什麼利益衝突的,何必要至娉婷院的幾個侍妾於死地。
  如此說來,唯一有衝突的只有在娉婷院裡的這麼些人之中。
  閔昭訓一直是那個護著所有人,淡定年長的,她不服侍太子,到太子府也不是沖著太子而來的,這些事,按理來說都應該與她無關才是。
  “再過段日子,羅晉的任務也該完成了,屆時他就會把閔昭訓接走。”在這之前,不論有沒有嫌疑是不是那麼回事,都要有所提防。
  沈香茉嫌少聽他提起羅晉的事,往他這兒靠了靠,沒法坐的太直,只能仰躺著在他身上,“這羅晉,還有那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季熠辰伸手撥了撥她的頭髮,“他們都是從暗地裡培養當殺手的人,小的時候父皇就給我安排了幾個人,之後幾番送去訓練,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們才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過去,外頭很多事都是他們在辦。”
  “本來他們是不該由感情的,在他們的世界裡,同行之間殺人的比比皆是,十六歲那年,羅晉把閔柔帶回來,托我照顧,承諾一輩子賣命,來換取她的安定。”
  季熠辰微頓了頓,“我答應他,不用一輩子,等到事情結束,他就可以把她接回去過安定的日子。”
  難怪他在外能這麼快打探到消息,又能迅速的安排事情,若是這些人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跟了,當初她和他相識之初,他也是裝的夠徹底的。
  “她住在睿王府的時候就很少叨嘮事情,入了宮也一樣,升她做昭訓,是為了讓她的日子好過一些,羅晉他們在外經歷生死,在這點上,我不能虧待了他們。”
  沈香茉反握住他的手,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君主,懂得籠絡人心,也懂得恩威並施。布宏團巴。
  “我這兒崔媽媽她們看的緊,不會出什麼岔子。”沈香茉如今屋子內,就連盆栽,裡面的土都是翻了一遍以防有意外,今日陳昭訓的事,若是這荷包貼身放在她身上便是要有大問題了。不過她如今的貼身之物都是雪盞和瑞珠兩個人看著,外面來的東西根本不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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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3:02 |只看該作者
第187章 居心叵測(八)

  莫離打聽的也很快,太醫署內,近幾月只有領出去,參著極少麝香的藥膏。並沒有誰直接領過麝香塊,只是讓輔助的太醫清點餘下的東西時,溫太醫發現不記錄在冊的麝香少了一塊。
  負責登記的太監搖頭說不知,他就負責領了才登記,若是有人夜半偷偷到來拿走了。他也不清楚,太醫署中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有人輪番值班。溫太醫讓太監把半年內的藥賬拿出來,看了好幾天才在每天都要清點的藥賬中發現了端倪。
  四月的時候藥賬中就漏了一筆,溫太醫之所以記的清楚,是因為四月的時候他恰好是要替太后娘娘做拂煦膏,領過一塊麝香,當日是無人再領,而如今藥簿中所記錄的,四月十八這天,他這兒是兩塊。
  因為記錄是每天都登記的,當日登記的最後的數額也都會寫下來,四月十八這天總計是一塊,分記上面卻是兩塊,到後來別人都是跟著總計來算的,所以沒注意那一塊變兩塊的領去數。到如今計算時候,還是少了一塊。
  那多出來的一橫,是後來添上去的。
  ......
  往後幾天讓太醫署的人回憶,東宮這兒,茗申院的宮女好似有去拿藥過。在藥房中呆了一會兒出來,沒人瞧見她做了什麼。
  當時那藥房中,人剛好不在,宮女離開後也沒有人在意,如今回想起來,倒是有很多疑點在。
  沈香茉往東宮這兒一查。查到了十五娘紫衣身旁的宮女,把人喚來一問,出乎沈香茉的預料,這十五奉儀,承認的倒是十分得快,“妾身是命人去太醫署領麝香了,不過剛好那兒人不在,她取了之後就在藥賬上自己添了一橫,等那記帳的太監回來,應該能看到才是。”
  紫衣的神情顯得十分的隨意,直截了當的承認自己是有命人去領麝香,她平日裡又不來請安,幾乎是隔幾日都見不到太子妃,有什麼關係。
  “你要用這做什麼。”一旁的瑞珠責問,紫衣懶懶的抬頭看她。
  “娘娘還不知道吧,麝香可擬比香料,尋常人家可用不起,這還是養顏的極品,每日敷於肚臍之上,可保容顏不老,妾身領的那一塊也快用光了,得再去太醫署才行。”紫衣身上沒有佩戴荷包之類的東西,沈香茉看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似真的比別人來得好。
  “你可知道這亦是毒藥。”沈香茉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開口緩聲,“這本是只屬太醫署那兒可用,宮中妃子皆不可碰,這些規矩,入宮的時候教養嬤嬤沒有告訴過你麼。”
  “妾身知道這是毒藥,不過妾身是為了服侍殿下而入宮的,殿下喜歡看妾身年輕的樣子,妾身自然是要努力,再者,妾身在花滿樓的時候就已經喝下過紅花湯。”言下之意,她本來就是一幅不能生養的身子,又何必去害怕麝香帶來的危害。
  這東宮之中,還只有十五奉儀做了這件事,在太醫署那兒不算是領,只能算是偷的的來了一塊麝香,等余媽媽帶人去搜出來時候,這麝香已經用的只剩下一小半了,那不翼而飛的一大半,紫衣則說是用光了,可到底用沒用光,用作何用,都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光是從太醫署那兒不告而取已經是大罪,紫衣還一副渾然不知自己犯了大錯的樣子,余媽媽把人帶下去的時候,紫衣還在那兒喊冤。
  而季熠辰這兒,在閔昭訓這兒並沒有查到什麼,陳昭訓有的荷包,閔柔送給過好幾個人,十五奉儀那兒有,甚至連秦良娣這兒也有,她們的荷包都沒什麼問題,唯有陳昭訓那個出了狀況,實在讓人難以信服是在源頭這兒就被動了手腳。
  陳家那兒對這事兒查到後來用了兩個姨娘頂替,而宮中這兒,沈香茉這兒提防的更緊,每日出了請安之外,沈香茉沒再接見,都以身子沉推脫了。
  ————————————————
  八月十一,十五奉儀被關的第五天,紫衣死在了自己屋子裡。
  這時她正在關禁足,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伺候著。
  等太醫前來一看,發現紫衣的腹上肚臍眼處還塞著尚未揮發完全的麝香塊,而她的肚臍眼附近已經黑了一圈,那是長期用麝香後沉寂下來的毒素,最後浮在了表層。
  沈香茉命崔媽媽前去看,太醫署那兒已經驗屍結束,崔媽媽回來稟報,十五奉儀身邊近身伺候的宮女所言,十五奉儀像是犯了煙癮一樣要用那麝香,除了那被搜走的,她還偷偷私藏了一點,宮女以為是像以往那樣不會用太多,可沒想到等她出去了一柱香的時辰,等她回來,十五奉儀已經躺在那兒不會動了,她把那點東西全用著了,似乎還服用了一些,身子骨哪裡能經受得起折騰。
  這是距十娘和十三娘處置後又一個,十五娘死了。
  當初娉婷院的那麼多侍妾,如今已經去了三個,她們之中還有懷疑十五奉儀是被人給害的,可誰都不敢說,茗申院這兒,一下冷清了很多。
  沒有十五奉儀和十六奉儀拌嘴,沒有十五奉儀在院子的歡聲笑語,安靜下來了,這群素日裡沒有任何擔憂過的侍妾,還是害怕起她們的以後,會不會和十五奉儀,還有海棠她們一樣,死於非命。
  ——————————————————
  八月十七,十五奉儀頭七,茗申院裡昔日的好姐妹為她燒燭火和值錢,那十六奉儀紅芙還是穿著一身的紅走出來,引的大家紛紛指責。
  六娘花裳霍的站起來瞪著她,“你真是夠了,怎麼現在人死了你還不讓她安心是不是,還要和她吵是不是,穿著這一身紅算什麼意思,沒那誠心給她來燒紙錢你就呆在屋子裡別出來了,你是想做鬼的都要氣死她是不是,你的心腸怎麼就這麼惡毒。”
  紅芙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著她們燒紙錢,耳畔是六娘喋喋不休的話,遂懶懶的扔了一句,“怎麼死的不是你。”
  六娘一愣,在燒紙錢的大家也愣住了,閔柔抬頭看她,眼底是不贊同,“紅芙,你怎麼說話的。”
  紅芙看閔柔的眼神裡一抹意味不明,她放下交叉的雙手,“我就這意思。”
  六娘上前要揮巴掌,被紅芙抬手阻攔了下來,她拍了拍裙擺上剛剛沾上的灰塵,低頭之間,語氣也不甚好,“我是想氣死她,你要是看不過眼,你自己回屋子去。”
  花裳險些沒讓她氣死,“你...最該死的就是你了,你怎麼不去死,為什麼是紫衣死了,就該你死才對,你安的什麼心,你怎麼不去死!”
  紅芙笑了,看了看一早剛剛塗的鳳仙花指蔻,“我當然不會這麼早死,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你聽過沒有,我啊,命長著呢,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要是想死在我後頭,那估計是不可能的了,像你這麼愛打抱不平的,都是早死早超生的命,早點去投胎,有什麼不好的。”
  無人聽出她語氣裡淡淡的惆悵,紅芙的視線一直在那一團火上掃過,死了,都死了,每天和她拌嘴吵架的人都死了,這後宮中再呆著還有什麼意思。
  紅芙心裡比誰都清楚,太子殿下過來她們這兒,根本是沒有過夜行房,她在花滿樓的時候伺候過太子這麼多次,從沒有碰過她,難道這些人不說,她就猜不到太子到底有沒有碰她們麼。
  都是假裝的,一個比一個更能假裝,假裝把太子伺候的很好,假裝太子對她欲罷不能,這事兒紫衣最愛炫耀,她伺候太子的次數和她奇虎相當,兩個人吵的最凶,紅芙也知道,她用那些麝香的緣由,年輕了,才能留住殿下多過來。
  花裳被她氣的說不出話來,指著她,最後罵道,“你怎麼就這麼狠毒,你心腸都是黑的不成,如今紫衣她已經走了,你還不讓人安生,你還不讓人安生!”布宏豆血。
  她越是罵,紅芙笑的越高興,看著自己新做的衣裳,這一身紅別提多好看了,紅芙看了一眼那漸漸熄下去的火,轉身回了自己屋子,那笑聲還沒斷。
  花裳氣的直跺腳,看著跟過去要勸解的閔柔,語氣也不爽的很,“你去勸什麼,她壓跟就沒把咱們當成是什麼姐妹,你看她穿的那一聲衣服,紫衣要是知道了的話,還不得從地底下給她氣出來。”
  閔柔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跟著到了紅芙的屋子裡,敲了敲門進去,紅芙正在銅鏡前畫眉,轉頭看到是她,語氣很淡,“你來做什麼。”
  “紫衣走了,你心裡也有不痛快吧,其實表現出來也沒什麼,你們爭爭吵吵也過去了好幾年,吵著,也有感情了。”閔柔勸著,“往後我們這些人,還都要相依為命,一碗紅花湯沒了結果,往後我們都得相互扶持。”
  紅芙執著眉筆的手一頓,輕輕的放了下來,指尖摸了摸眉筆的尾端,似乎是在端詳著話,半響,紅芙轉過頭看她,一副笑的毫不在意的樣子,語氣輕佻,“你看起來也沒顯得有多難過麼,這麼比起來,我倆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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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3:12 |只看該作者
第188章 孰是孰非(一)

  閔柔看著她,一會兒,在她身側的坐榻上坐了下來,溫婉著神情。“若是我們差不多,你心裡也應該很難過才是,畢竟,少了一個能和你拌嘴的人,在這宮中。也就要多添一份寂寞了。”
  紅芙定定的看著她,嘴角上揚。剛剛塗上去的唇脂鮮紅欲滴,她哼了聲,“是麼,你進府的時候長,太子殿下對你更是平淡,你就不覺得寂寞麼。”
  “寂寞啊。”閔柔笑了,她的眼底裡閃過一抹神采,“可唯有耐得住寂寞的,才有以後,這宮中,誰人不寂寞呢。”
  紅芙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閔昭訓的話,她只能信一半。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樣的感覺,尤其是她在花滿樓裡呆過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整個花滿樓中都是女人,最不缺的。也是女人。布上廣亡。
  溫婉的,潑辣的,嬌媚的,心機城府深重的,比比皆是。
  但紅芙看閔柔,就覺得她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種。這世上若是還有出人意料的,那必定不是什麼好的。
  “紫衣過世了,因為麝香的事,這東西過去咱們也不是沒用過,你這兒若是有的,自己藏好了,別再讓搜出來。”閔柔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太醫署那兒往後是領不到了。”
  “太醫署那兒本來就不可領,那是在花滿樓中用過的東西,入睿王府之後我就沒碰了,聽你這意思,似乎是你那兒還藏著不少。”紅芙沒再看她,而是拿起筆對著鏡子又描了一下眉宇,側面看過去,這個如今十來個奉儀中最為年輕的紅芙,是她們當中樣貌最出眾,也是最明豔的一個。
  閔柔微低了低頭,輕笑,“那東西,我用不著。”
  ————————————————
  當初陳昭儀被害死的事都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東宮一個小小奉儀,還是犯了錯關在屋子裡,自尋死路死掉的,那就更沒有人注意了。
  就是紫衣所住的茗申院,很長一段時間裡,到了晚上幾個奉儀就不會出屋子,也許是心中恐懼,也許是入了夜覺得害怕,但這一點一丁的小動靜,出了院子便沒有什麼影響。
  快到八月末,沈香茉的身子越發的沉,到了晚上經常是醒一半睡一半,不知是不是懷有身孕的關係,沈香茉又開始做噩夢,夢到血淋淋的孩子,一聲一聲叫喊娘。
  有時候夜半嚇醒了,沈香茉會下意識的找季熠辰,九月初就是臨盆,季熠辰又從主殿那兒住回了屋子這兒,崔媽媽不許他們同睡一張床,到了夜半時,沈香茉做噩夢了,他才過來摟著她。
  如此折騰,還沒過去十來日,季熠辰的眼底都熬出青腫來了。
  害喜過後一直很安靜的孩子,這些年忽然就開始鬧騰,沈香茉頂著九個多月的身子,坐著不行,躺著腰酸,站著腿疼,還得在腰上架一個枕頭,抬一點頭睡著才舒服。
  這天夜裡,沈香茉夜半腿抽筋,點了燈之後,季熠辰無奈的看著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怎麼越到日子,他就越鬧騰。”
  崔媽媽拿來了藥油給沈香茉塗抹松筋,“如此娘娘到時候才能生的順利,今日溫太醫過來,說娘娘的胎位正了。”
  算著日子,還有差不多半月的時間就要臨盆,宮中不消沈香茉準備,皇后娘娘那兒已經備好了穩婆,沈家那兒也送了個穩婆入宮,九月初的時候,季熠辰在外給沈香茉帶回來了一個人。
  和崔媽媽差不多年紀,看起來十分的幹練,一身白色的宮服乾乾淨淨的也利爽。
  季熠辰找來的這個叫金嬤嬤,是個接生婆,家中的丈夫是開藥鋪的,季熠辰請她過來,除了接生之外,還要她在宮中照顧太子和即將出生的孩子,沈香茉和她打了個照面,讓崔媽媽帶下去安排住處。
  這廂距離太醫所預計的日子,還有五六天。
  而這天夜裡,宮外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
  入夜季熠辰回來,沈香茉困的很,入睡前她還問及二皇子府內關於二皇子妃的事,二皇子妃和她只差了兩個月不到,前幾日在宮中見到她時身子已經很重了,李淑妃源源不斷的往二皇子府中送東西,全是大補之物,沈香茉足月的身子都沒有比她大多少。
  問了沒幾句沈香茉就睡著了,夜半時她忽然驚醒,窗外的天還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為何,她醒來那一刻心突突的亂跳,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她側身掀開帷帳,崔媽媽睡眠淺,起來看她有什麼需要,“娘娘是不是腿疼。”
  沈香茉搖頭,喝了一口溫水後躺了會去,還是覺得不太安心。
  最後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第二天一早,她還沒起來,二皇子府那兒就傳來了一個消息,二皇子妃昨天夜裡腹痛難忍,早產了,到早上孩子還沒生下來,恐怕是要難產。
  說起那時辰,不就是昨夜沈香茉驚醒的時候,她後半夜都是惴惴不安的想著這事兒,如今聽聞二皇子府裡傳來的消息,還是倒抽了一口氣,“不是說這懷相很好,怎麼會早產。”
  就是李淑妃這個做婆婆的,嘴裡也總是念叨著二皇子妃這孩子懷的有多穩妥,幾乎是沒怎麼鬧騰過,吃吃睡睡,每次把脈都特別的喜人,這樣的身子骨,又怎麼會早產的。
  “聽聞是孩子個頭太大了。”崔媽媽也說不準其中的緣由,二皇子妃她也見過幾回,論說身子骨,比娘娘還要好一些呢。
  瑞珠她們取了衣服過來,把沈香茉扶起來,到了外屋,沈香茉命崔媽媽準備一些添體力的藥送去二皇子府,這頭秦良娣過來請安,沈香茉心神不寧的,聽的也不?全。
  “娘娘,花卉節將至,這兒是皇后娘娘那兒最後定奪的。”
  秦卿卿說罷抬頭看太子妃,沈香茉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幾冊,“既然是皇后娘娘最後定奪的,就按著皇后娘娘吩咐的去辦吧。”
  瞧出了太子妃的疲乏,秦卿卿沒有多留,很快離開了主屋,而沈香茉在外屋坐了好一會兒,依舊是心神難定。
  ......
  此時的二皇子府內。
  主院這兒幾乎是亂成一團,二皇子妃第二回 暈過去,孩子還是沒生下來,院子裡季熠川已經等了許久,早朝都沒有去一直留在這兒,這時間過去的尤其漫長,屋子裡的血腥味都快飄到了屋外,丫鬟們進進出出,神色緊張。
  “二皇子,太醫來了。”外面管事帶著兩個太醫過來,是宮中剛剛趕過來的叢太醫和溫太醫,季熠川打起精神吩咐人帶他們進去,望著產房,眼底裡的神情時不時的閃爍著。
  屋子內,三個穩婆忙的滿頭是汗,叢牧和溫太醫入內,一個穩婆讓開身給他們把脈,叢牧在田氏的手腕上放了片刻,轉而輕搖了搖頭,換溫太醫過來診脈。
  不待多想,溫太醫打開藥箱拿出銀針,叢牧在一旁輔佐,拿出藥瓶,快速的寫下了一張方子讓屋子裡的丫鬟拿出去趕緊配方煮藥送過來。
  這兒一炷香的時辰過去,田氏才幽幽的醒過來。
  頭髮濕漉漉的粘在額頭上,她的胎記此時看起來也沒這麼猙獰了,虛弱的她抬頭看了一眼隆起的小腹,八個多月的身子,就算是足月那麼大,穩婆的話她不是沒聽到,早產,孩子個頭太大,再不生下來,孩子就會憋死在裡頭。
  見二皇子妃醒了,溫太醫在幾個穴位上分別紮了幾針,他留在產房內,叢牧出去回稟,半個時辰之後,田氏喝下了煮好的一碗藥。
  過了一會兒溫太醫退了出來,屋子內再度響起穩婆的聲音,二皇子妃的痛喊聲幾乎是沒有。
  將要臨近中午的時辰,產房內的穩婆忽然驚呼了一聲,季熠川神色一怔,產房的門隨即打開,穩婆滿頭大汗激動道,“生了,生了,皇子妃生了。”
  季熠川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意來,可他這笑意並沒有維持多久,屋子內又是一陣驚呼,剛剛還高高興興宣佈喜訊的穩婆沖了出來,對著溫太醫他們喊道,“快快,皇子妃大出血。”
  心情起起伏伏,伴隨著產房內的情形,等溫太醫他們進去看時,床上的二皇子妃已經不好了,所以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叢牧就出來了,看著守在門邊的季熠川,“殿下,皇妃請您進去。”
  穩婆懷裡的孩子臉色泛青,是在腹中呆的太久了,略微有些窒息,溫太醫在旁給孩子查看情況,有嬰兒輕呢的聲音。
  屋子裡充斥著血腥味,季熠川走到床邊,田氏張開眼看著他,臉色如紙。
  季熠川握住了她的手,替她輕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柔聲安撫,“沒事了,平平安安的都沒事了,你睡一覺,醒來後就什麼都好了。”
  田氏的嘴角微張,季熠川聽不清,低下頭去,耳畔傳來了她極輕極輕的聲音,“相公,我終於如願以償,給你生了個兒子。”
  “嗯,我們有兒子了。”季熠川捏緊著她的手,“你什麼都不要說,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一陣眩暈,田氏幾乎是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喉嚨中湧上來一股腥甜,半響,田氏貼著他的耳朵輕輕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可是我幫不了你,我唯一能幫你的,就是為你生一個兒子。”為他及早生下一個兒子。
  季熠川神情一愣,數種情緒湧上心頭,他看著田氏,她輕輕的笑著,還是那個樣子,猶如是娶她進門時洞房花燭夜的羞澀,那一塊胎記一點都不礙眼。
  心底裡仿佛是什麼要失去了,季熠辰有些失措的抓住她的手,想要開口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竟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抬起手,輕落在了他的臉龐上,如此眷戀。
  半響,她的手無力的掉落了下來,眼角有淚滑,伴隨著她最後一句話,“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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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孰是孰非(二)

  九月初八,二皇子妃生下皇長孫,皇子妃難產,薨。
  還有一個多月才是足月臨盆。二皇子妃早產,沒能挨過去,孩子是生下來了,但是她卻因失血過多,在生下孩子沒多久就去了。
  消息傳回宮中。沈香茉一顆懸了半天的心,沉重著落在那兒。二皇子妃死了。
  她就是有那樣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可沒想到是二皇子妃早產,孩子生下來了,自己卻沒能挨過去,好好的身子,怎麼說早產就早產,沒有一點徵兆。
  喜事連著悲事情,似乎田氏難產生下皇長孫,也是一件功勞,儘管不是太子所出,好歹也是皇上的孫子,非嫡出,亦是長孫。
  熱熱鬧鬧的洗三過後。二皇子妃過世的事情似乎也不顯得那麼悲傷了,還是喜訊沖淡了二皇子府的陰鬱,孩子生下的第二天,皇上頒佈封王聖旨,封二皇子為晉王。剛生下來的孩子就是晉王世子。
  不知皇上是為了區分是否皇長孫這個稱呼,還是為了安撫剛剛失去妻子的二皇子,聖旨下到王府後,洗三之前,這大門口的牌匾就換了。
  有人說田家應該覺得榮幸,一個無鹽女。當了皇子妃,如今追封王妃,嫡出的世子是她肚子裡出來的,還有一個女兒,今後田家也會受皇家福照,這難產,也不是不值得。
  各種各樣的話在流傳開來,沈香茉的眼底,皇后娘娘對於這個孩子的出生心中有膈應,早產比太子妃先生下皇長孫算是什麼意思,前後只差了多少日子;李淑妃那兒,對這個早出生的孫子,怎麼看怎麼滿意,兩個孩子都沒有遺傳到二皇子妃的胎記,乾乾淨淨的臉,像自己兒子多一些。
  而沈香茉所知,晉王世子洗三過後,李淑妃已經開始給兒子物色起來晉王妃的人選,那兩個側妃,還不在李淑妃的晉選範圍之內。
  ————————————————
  人死如燈滅,尤其是在皇宮中這樣沒有人情味的地方,當初陳昭儀的死沒人惦記,要不了多久,前晉王妃的死也不會有人惦記了。
  沒幾天就是沈香茉臨盆的日子,她越發的睡不好。
  沈香茉就是高興不起來,她和晉王妃算是妯娌,入宮後見面的次數多了起來,那是個聰慧善良的女子,雖說生了這個一塊斑駁的胎記,在蘭城的時候她就是以賢德出名,嫁給晉王之後,沈香茉私以為,這樣的女子沒有什麼配不上晉王爺的地方,她所生的孩子都如此健康聰明。
  季熠辰知道她為了晉王妃的死有些傷懷,每天傍晚的時候就及早回東宮了,陪著她吃晚膳,又陪著她說話,這幾日沈香茉走不動了,陪著在屋子裡走了幾圈,扶著坐下,“晉王府的事你就別想了,今早已經出殯,我看二弟他,幾日的功夫人也瘦了一圈。”
  沈香茉往他懷裡掖了掖,聲音很輕,“你可記得溫太醫的回話,她的脈象當時很虛,但不像是生孩子耗盡力氣的虛,讓她抵不住這麼大的精力去生孩子。”
  “早產,入夜疼醒了,本就沒什麼力氣,你不要胡思亂想,惹了自己心裡不痛快。”季熠辰眼神微縮,輕拍著她的手安撫她,“本就是風險的事。”
  沈香茉輕揪住他的衣服,仰頭看他,“若是,我生的不順利,你會不會很快就再娶。”
  沒等季熠辰回答她,沈香茉又喃喃自語,“一定會很快再娶,東宮也不可一日無主。”
  季熠辰用力的把她摟在懷裡,無奈的看著她,“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萬一出事了呢。”沈香茉微嘟著嘴,就是往不好的方面想了,也不知是受了懷孕的影響,還是因為晉王妃的事,沈香茉就這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看的季熠辰整個心都軟了,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輕笑。
  “你瞎想什麼,絕不會出事的。”
  沈香茉十分固執看著他,“萬一出事了。”
  “那我就讓穩婆保你。”
  “要是兩個都保不下來了。”
  季熠辰無奈,“你這腦袋裡究竟都想著是什麼。”
  沈香茉輕哼了聲,催促他快點說。
  “好好好。”季熠辰替她撥了撥長髮,“要是真有那樣的事,這太子妃的位置無人能坐,將來有一天,那皇后的位置也沒人有資格坐,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行。”
  就算是知道可能性很低,沈香茉看著他認真執著的眼神,她心裡舒坦了。
  “小傻瓜。”季熠辰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柔緩,“我怎麼會讓你出事呢,你絕不會有事。”不論晉王府那兒發生過什麼樣的事,在他這兒絕無可能發生,他的女人,他會保護好。
  沈香茉仰起頭來,在他嘴上輕輕啄了一下,很快鬆開,季熠辰想追逐過來又怕傷了她,只能幹看著過癮。
  “你想要要給孩子娶什麼名字沒。”沈香茉微紅著臉問他。
  季熠辰並不急,替她按了按手臂,“等你生下來,到時候父皇那兒也會搶著取。”
  “想一個小名兒吧。”沈香茉眉頭一皺,以為是錯覺,腹部有些疼。
  “那我們明日再想。”季熠辰要起身扶著她去床上躺著,在他懷裡的沈香茉臉色不對了,她拉住他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我想你最好儘快想一想,他...等不及要出來了。”
  ————————————————
  夜半,東宮內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季熠辰被請出了內屋,沈香茉比太醫預計的日子早了幾日,如今羊水未破,陣痛來的也不急,瑞珠和雪盞兩個人攙扶著她在屋子裡走動。
  崔媽媽帶著穩婆進來,金嬤嬤也在,命人燒水,準備剪子紗布,在床上鋪了幾床的被褥,沈香茉被喂下了一碗紅糖蜂蜜水,秋裳又端了一碗剛剛煮好的雞蛋面進來,沈香茉吃了小半碗,吃不下了,一陣一陣的疼痛開始加劇,她有些站不住腳,只能扶著瑞珠她們,走的極為緩慢。
  那是一股要把整個盆骨往下扯的垂重感,沈香茉依照穩婆說的深呼吸,這一走,一直到了黎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只是這疼痛是越加越加劇。
  景仁宮那兒得知消息,派了方嬤嬤過來聽候,季熠辰坐在外屋什麼都做不了,側殿后,秦卿卿聽聞太子妃要生的消息,也趕著起來,到主屋外面候著。
  太子妃要生孩子,東宮的妃子們都得過來候著,但是人太多也嫌亂,偏廳內安排著坐下來,唯有秦良娣和任良媛偶爾在出偏廳往主屋這兒看。
  宋承徽坐在偏廳內打了個哈欠,這半夜起來就坐在這兒等著也是無趣,“太子妃生下孩子還不知道要多久,我們不如先回自己院子去吧,休息好了明日才有精神過來繼續等啊。”
  “烏鴉嘴,你想讓娘娘到了明天還生不下孩子麼。”秦卿卿瞪了她一眼,宋承徽吐了吐舌,末了沒發現楊良媛的聲音,心裡頭又是一陣的不平衡。
  “懷有身孕了就是了不起,今天這麼大的日子,她還能留在菏澤院子裡休息,真不愧是母憑子貴的。”宋承徽貶了如此一句,偏廳中還真有人睡著了。
  陳昭訓坐在那兒,頭垂著,身子伴隨著呼吸起伏,宋承徽怎麼說她都沒反應,這邊宋承徽起了惡念,直接朝著門口那兒喊了一聲,“娘娘來了!”
  陳昭訓猛的一個機靈起來,慌慌張張朝著門口那兒看去,一看沒有人,宋承徽已經高興壞了,沖著陳昭訓擠眉弄眼,“喂,你不是和娘娘的關係很親近麼,怎額如今娘娘生孩子,你倒是睡起來了。”
  “沒有,我這幾天給娘娘祈福,一直都沒睡。”陳昭訓因為荷包的事,怕有害到娘娘,這幾天一直在小佛堂裡給娘娘祈福。
  “你給娘娘祈福。”宋承徽哈了聲,一臉不信,“想睡覺也不用找這樣的藉口,還給娘娘祈福,真是什麼樣兒的理由都找得出來。”
  陳昭訓有些惱怒,“你愛信不信,自己做不來的事情總覺得別人也做不到,你要是覺得累,你怎麼不回去休息。”
  宋承徽一怔,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現在會還嘴了啊,還真是不得了,果真是太子妃對你好一點你尾巴就翹上天了,你可別本末倒置了,這東宮中你要伺候要討好的是太子,可不是太子妃。”布亞農弟。
  陳昭訓不理她,屋子內安靜了一會兒,外面的天已經濛濛亮,三更天到了。
  ......
  這兒的屋子內,走了半夜的沈香茉,吃了兩碗面,又讓崔媽媽看著喝了不少紅糖水,三更天過半的時候,疼痛加劇到完全走不動了,沈香茉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沈香茉疼的開始冒冷汗,金嬤嬤和另外一個穩婆過來看了幾回,四更天過半時,沈香茉憋不住,忽然生下一股熱流淌出來,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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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孰是孰非(三)

  屋子內時不時傳來痛哼,季熠辰在外聽著就知道她是憋著沒有喊出來,天亮時景仁宮那兒皇后娘娘也過來了,李淑妃和海德妃都在。聽聞是已經疼了半宿,皇后娘娘也經不住擔心起來。
  “臣妾生晉王那會兒也是疼了一天一夜。”李淑妃坐在了皇后的右下,光是這幾日的功夫,她整個兒就是神采飛揚,即便不是嫡出。她自己想著也高興。
  皇后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在門上。眉宇輕輕皺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屋內的穩婆已經說了第三回 ,要沈香茉用力,但是沈香茉每每用力到最後總是會覺得虛累,好像身下忽然的就沒有力氣了,使不上勁,別說生孩子,雙腳都快要撐不住,如今幾回過後,沈香茉迷迷糊糊的起了戒心,命在前面替她擦汗的金嬤嬤替換在身下的那個嬤嬤。
  生孩子當頭,沈香茉還能下這樣的命令,幾個穩婆是面面相覷,尤其是身下的那個。“娘娘,您可別由著自己性子,您聽我們的,再歇息一會兒,等下一波兒疼來的時候。用勁啊。”
  “本宮說了,讓金嬤嬤替你,你沒聽見是不是。”沈香茉滿頭大汗撐起身子,屋子侍奉打下手的雪盞聞聲過來,隨即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對著那臉色略顯尷尬的穩婆笑道。
  “這位嬤嬤,您這麼久了累了,不如替個手,也好讓自己歇著,萬一你沒了手勁兒,豈不是比娘娘沒了手勁兒更可怕。”雪盞還直接端過來了面盆,要給她洗手替換,這個叫唐嬤嬤的,臉色微沉。
  她挪了挪身子,“娘娘,這可不是兒戲之事,老身接生多年,比她們經驗老道的多,皇后娘娘把老身找來,可都是為了娘娘您。”
  唐嬤嬤的語氣裡一抹淡淡的警告,好似在說是太子妃不識抬舉,她可是皇后請來的人,原本也不是宮裡頭的,而是宮外請回來,都稱得上是接生聖手,竟然被太子妃給嫌棄了。
  “換!”只要她不碰了,酸澀的身下才慢慢有力氣回來,沈香茉神情微凜,撇著那個唐嬤嬤,僵持半刻,那唐嬤嬤終於讓開了身。
  ......
  金嬤嬤換到了下方,坐在床沿替沈香茉檢查,伸手進入一探,眼神微閃了閃,抬頭看著沈香茉,“娘娘,等會兒您可憋足了勁。”
  沈香茉點點頭,那唐嬤嬤換到了前面,中間還有人推小腹的,她就基本等於閑下來了,雪盞的視線時不時掃過她,一旦是有了戒心就會隨時注意一些,唐嬤嬤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對沈香茉來說,這亦是再明顯不過的區別,那一陣垂著漲來臨的時候,腰間又要被撕裂的感覺,兩條腿疼的發抖發顫,但這些力氣都還在,不會中途忽然的虛弱下來,能夠撐到金嬤嬤喊見到頭了,沈香茉臉色一喜,按著金嬤嬤所說,又嘗試了三回。布以叨才。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汗水下來都刺痛了眼,雪盞用乾淨的紗布替她擦乾淨,外面的天似乎都要臨近中午了,下一陣疼痛如洪水猛獸一般襲來,沈香茉的身子猛然一抖,已經是耗盡了渾身的力氣,忽然的,腹部一陣抽去,金嬤嬤的欣喜聲也傳來了,“娘娘,生了。”
  金嬤嬤抱著孩子輕準備要剪臍帶,雪盞遞過去剪刀,用麻線紮緊了後一刀落下,在沈香茉身側的唐嬤嬤預備去接孩子清理,她的手被沈香茉直接拉住了。
  也就是慢了這麼一步,起先給沈香茉推肚子的嬤嬤順手接過孩子到一旁的臥榻上清理,拎起雙腿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脾氣,哇哇的哭了兩聲。
  沈香茉沒鬆開拿手,緊緊的拽著沖唐嬤嬤笑道,“嬤嬤,今天的事兒辛苦您了,還得麻煩您去門口,給太子報個喜。”
  沈香茉攔著不讓她碰到孩子,等那邊嬤嬤收拾好抱起來,唐嬤嬤只能去開門報喜,接手的機會都沒有。
  ————————————————————
  皇后見門開了,起身過來看,唐嬤嬤此時微凝著的神色無人在意,方嬤嬤替皇后搭了把手,從穩婆手中接過了孩子給皇后看,輕輕掀開繈褓下的小被子,笑著恭喜,“娘娘,是個哥兒。”
  皇后緊繃了半日的神情終於有所鬆動,露出一抹笑意來,低頭看方嬤嬤懷裡的孩子,掀開了被子之後還顯得不怎麼安分,騰空蹬了一下腿,皇后笑了,“還是個精神的。”
  “可不,可殿下當年一樣的精神呢。”方嬤嬤把被子小心蓋回去,這兒的季熠辰,連兒子都沒看一眼就進屋子去了,沈香茉剛剛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身下的被鋪也換了一床,她躺在那兒並未睡,看起來精神也不錯。
  季熠辰快步到了她身旁,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被汗水浸透的頭髮還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他低下頭,親了親,“辛苦你了。”
  沈香茉搖了搖頭,“孩子呢,你看了麼。”
  季熠辰轉過頭去,那兒金嬤嬤已經出去把孩子抱回來了,放在沈香茉的枕邊,她側身瞧見,還沒睡著的小傢伙,皮膚粉粉微皺著,睜著眼睛也沒睡著,似乎是覺得被綁著不舒服,四肢一蹬一蹬尤其精神。
  “眼睛像你。”季熠辰還不敢碰這軟軟糯糯的東西,這麼小的一個,似是無骨,生怕抱的重了就會弄疼他,季熠辰抬手,伸出一指慢慢的放到他的手上,小傢伙下意識的一握,他那小小的手兒,剛好握住他的手指。
  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季熠辰的心底裡滌蕩開來,這是他和香茉的孩子,十月懷胎,呱呱落地,奇跡般的,變成了這樣一個小人兒,他會慢慢長大,叫他們爹和娘,而如今,他是用著他所有的力氣握著他的手指,像極了沈香茉的一雙漂亮眼眸中充斥著剛光臨這個世界的好奇。
  那是來自血脈之間的牽連,奇妙而愉悅。
  不想破壞這氣氛,沈香茉沒有提及唐嬤嬤的事,抬手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想好叫什麼小名了麼。”
  “日上午陽,熠熠生輝,叫輝兒如何?”季熠辰徵求她的意見,沈香茉笑了,這時還不忘把自己也給捎上誇一誇。
  “熠熠生輝,好啊,就叫輝哥兒。”金嬤嬤過來把孩子抱了下去,已經備下了幾個奶娘,就安排在主屋這兒的右內間中。
  “睡一會兒。”季熠辰在旁邊陪著她,他很慶倖,她還好好的,沒有出什麼事。
  沈香茉是覺得累了,沒多久,沉沉的睡了過去,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旁瑞珠見她醒了,趕忙拿過來一碗溫熱的米酒給她當水喝解渴,這兒又取來溫熱的毛巾給她敷在胸口,“娘娘,若是如今覺得漲了,我給您擠下來。”
  “那邊怎麼樣了。”沈香茉微起身一些,瑞珠端著碗過來喂她喝雞湯。
  “金嬤嬤和雪盞看著,還有兩個奶娘,殿下晚上去看了一下,怕吵著娘娘,晚上殿下留在了主殿。”喝了雞湯又吃了面,沈香茉半飽,休息了大半天后也不覺得累,躺在那兒又問了些東宮內的情況,問及昨日孩子生下後外頭屋子的反應,瑞珠也形容的繪聲繪色。
  “方嬤嬤把小殿下抱過去後,皇后娘娘是很高興,海德妃一直是那樣,反應也沒顯得熱絡,倒是李淑妃娘娘,湊上前看了看,還添了一句,說是晉王府裡的小世子,早產生下的也有近六斤,小殿下才七斤的分量。”
  瑞珠把李淑妃的口氣學了個七七八八,孩子足月生的順利,母子平安,李淑妃看著,心裡到底也是有那麼一點在意的,晉王妃難產,八個多月的孩子個頭還這麼大,有六斤多,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太驕傲的事,畢竟若是撐到了足月,晉王妃也有可能會因為孩子個頭太大的而難產。
  可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那孩子有這分量,恐怕如今還養不活。
  瑞珠說完了她們的反應,末了又添了一句維護的話,“奴婢聽金嬤嬤說了,小殿下這樣正好,不是生下來越重就越討喜的,娘娘是頭胎,個頭大了,可生的吃力。”
  沈香茉又不在意輕重,健康就好,聽瑞珠這樣憤憤然的,也覺得有趣,“讓金嬤嬤多上點心,尤其是那兩個奶娘,她們的吃食得安排的和我一樣重視,切莫出了岔。”
  “娘娘您放心吧,這些崔媽媽都安排妥當了,奶娘的也是在後廚房內準備,秋裳這些天都是留在廚房內的。”瑞珠給她掖好被子,吹熄了燈,沈香茉躺了一會兒,又沉沉的睡了。
  ————————————————
  這一睡醒來的有些遲,第二天上午醒來,景仁宮那兒皇后又讓方嬤嬤過來看了一趟,賞賜了不少東西,李淑妃和海德妃那兒都有,沈香茉留在內屋坐月子,外頭崔媽媽她們接了一波一波前來送禮裡,昨天太子嫡長子出生的消息傳開後,這滿朝文武是紛紛忙著恭喜隔了一天后各家夫人就準備了東西道賀。
  沈家那兒送來的尤其多,最後崔媽媽是送了這些禮單過來給沈香茉過目,明天就是洗三宴,崔媽媽在內屋中留了一會兒,又出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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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3:46 |只看該作者
第191章 孰是孰非(四)

  洗三這天,東宮中真的是異常熱鬧,這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長。還是男孩,盼了這麼多年,饒是朝堂之上都為太子捏了一把汗。
  外屋在洗三,內屋這兒,沈香珠和沈香卉都在。
  一個多月前沈香珠到了宜都。住的宅子是之前沈香茉替她安排的,如今一段時間過去也穩定了下來。她的一雙兒女還小,今日就沒有帶著一塊兒入宮過來瞧瞧。
  沈香珠給沈香茉帶了幾張藥方,回奶調養身子之用,說起沈家的事,她有許多都是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才知道,“四妹的事我也是剛剛聽說。”
  二房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她在通州那麼遠的地方,母親也沒有派人通知她,回來之後才知道二嬸過世了,三叔去了上北,好些年不會回來,三叔和三嬸還和離了,這才成親多久。
  最讓她驚訝的是,四妹居然嫁給了別人做妾。往細了打聽才得知,是在千佛寺下的山莊內發生了事情,沈家這是火急火燎的把她送出門,就算是做妾也無所謂,只求抱住後頭沈家的顏面。
  沈香卉懶懶的看了她一眼。輕哼,“庶出的就是庶出,做什麼事都出格的很,一點兒都沒把沈家放在心上,要不是如此,她還能做出那樣不要臉的事。”
  本來是不完全的清楚事情經過。聽沈香卉這麼說,沈香珠跟著笑了,“庶出的能把日子過好也不容易,總比有些嫡出的,相公的心都抓不牢。”
  沈香卉轉眸瞪她,“沈香珠,你是要沒事找事。”
  “那也是大姐姐你起的頭,不是做妹妹的想眼見著你不好,我啊奉勸大姐姐一句,折騰不出來,就打緊著讓姨娘有身孕,生下的是兒子,就趕緊抱養到自己膝下,以大姐姐的本事,最後要把這姨娘處置掉定是沒問題。”
  沈香卉生了兩個女兒,一年多過去,並沒有再有身孕,反而是那群姨娘,防不勝防的,避子湯都喂不及。
  可沈香卉是一個多心高氣傲的人,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庶出,怎麼可能會抱養一個庶出的兒子到自己膝下當正經的嫡子來養,遂她看沈香珠的眼神裡一抹嘲諷,“你這是自己出出身低了,還能同情上別人。”
  沈香珠和沈香茉對看了一眼,低頭輕笑,“大姐姐,我出身不低,我是鎮國侯府沈家的三小姐,就算是庶出,那我這身份也比有些人要尊貴的多,我這不是同情別人,我是在同情你,妹妹我說一句不中聽的,外頭那些養著的,最後能給大姐夫生下孩子,哪個都不會是省油的燈,你若是還不讓後院這些妾室有身孕,等到衛家以七處說你,把外頭的帶進來,你才有夠多的麻煩事。”
  沈香卉神情一淩,迸射出幾抹對她的不滿,沈香珠並不在意,“我們姐妹好幾年沒有相見,大姐姐不必這樣針鋒相對,我也是為了你好,這事兒,在通州那兒可是有血淋林的例子。”
  “知府夫人連生了三個女兒,沒給知府大人生下兒子,家中幾位姨娘又都不得生育,知府夫人這後院的把關是做得好,多少人佩服,可自家後院看的牢,外頭的院子有時候管不住,知府大人在外養了幾房外室,其中有兩房爭氣,給知府大人生了兒子,他們成親都十來年了,府中老夫人都快要逼著知府大人休妻再娶,要給家中傳遞香火,你猜最後怎麼著。”
  沈香珠賣了個關子,沈香卉臉色一沉,不爽的看著她,“把外室帶進府中來,這官兒還要不要好好當了。”
  “可這無後為大,知府也能休妻,為了不被休,只能點頭應允了把孩子帶進來,孩子的娘親不能帶,但孩子日哭夜鬧,病了好幾場,老夫人是看著心疼極了,直接前去把孩子的娘接回來,抬了做妾,這會兒,知府夫人想把這孩子養到膝下都養不熟了。”沈香珠看著沈香卉,都不是蠢人,這話的意思,也應該明白的。
  沈香卉的臉色有些難看,“愚蠢,在這之前,外室就應該斷乾淨。”
  “如今啊,這家裡大部分的東西都要給外室生的兒子,沒辦法,誰讓那是個兒子,能給知府大人家傳遞香火。”沈香珠最後添了這麼一句,沈香卉直接氣的站了起來,指著她破口斥責,“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沈香卉氣的拂袖離去,內屋中安靜了一會兒,沈香珠回頭看沈香茉,無奈道,“你看,大姐姐根本不聽勸。”
  “你如今心境倒是變了不少。”沈香茉早就料到大姐姐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心高氣傲,怎麼可能接受養庶子在膝下,她要的是嫡子。
  沈香珠歎了一聲,“就是這張嘴還沒變是不是。”
  沈香茉笑而不語。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以前和她吵吵鬧鬧,日子也就這麼過來了,只是出嫁前那些事兒,再加上通州這些年,我也想明白,都是一家姐妹,在家吵著,出了門還不得相互扶持,我也不會眼見著她過不好了有多高興,是真想勸著她。”只是沈香珠的勸,不奏效。
  “衛家那兒,祖父也操了不少心,大姐姐她是有心要好的人,姐夫是求安逸的性子,這兩人還有的磨合。”
  沈香茉此刻是這樣覺得,可她的這這句話說完還不到一個月,也就是臨著晉王世子彌月的前兩天,衛家那兒出事了,衛馳臨是直接上門到了沈家,要求沈老太爺為他做主,求沈家把沈香卉帶帶走,這日子,沒法過了。
  ————————————————
  衛馳臨在外養了四個外室,且不論她們是什麼身份,其中一個,半年前有了身孕,衛馳臨是瞞的死死的,生怕沈香卉知道後會做什麼。
  就在半個月前,沈香卉知道了,不僅知道,她還給那外室送了許多補品,派人過去照顧,貼心的很。
  衛馳臨又驚又喜,以為她轉性了,半個月的時間裡,一直都留宿在她的屋子裡。
  可沒想到前幾日,就是十月初二這天,那外室小產了,腹中的孩子六個多月,又是個男孩子,而這外室,命是保下來了,今後卻不能再有身孕。布以貞弟。
  查了之後才知道,那是有人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沈香卉送去的補品沒問題,可有些一塊兒吃了就是大問題,那外室也不是多有文化的人,身邊伺候的丫鬟對藥理又不熟悉,喝藥喝的高興,還感激衛夫人呢,這轉眼沒幾天,直接小產。
  新仇舊恨算在一塊兒,衛馳臨是忍不住了,想起當年她剛嫁過去就弄死了他一個妾室和腹中的男胎,這些年來又陸陸續續的在後院動手腳,讓那些姨娘不能有孕,剛有的麼直接滑胎了,這回她又把他的再過幾月就要出世的兒子給弄死了。
  這日子,衛馳臨也不想繼續往下過了,官職不要,大不了回蘭城去,他就是要休了沈香卉這個女人。
  休書其實已經寫了,但是被沈香卉死掉了,衛馳臨這才跑到了沈家來,還不怕別人傳,最好是鬧大了才好,讓這宜都城的人都來看看,他是娶了什麼樣一個毒婦。
  宮裡沈香茉還在做月子,這事兒沈老太爺那兒嚴禁大兒媳婦入宮來求太子妃,事情發生了兩日,等晉王府那兒小世子彌月宴時,沈香茉這兒耳根子倒是一直清淨,沒有人來煩這事兒。
  此時瑞珠稟報完,沈香茉正在逗弄懷裡的孩子,再過幾日就是輝哥兒的彌月宴了,皇后娘娘說要大操辦,皇上那兒賜了個煌字,按著季家族譜排,這孩子的名字得叫季璟煌,不過沈香茉還是喜歡叫他輝哥兒,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小傢伙這兩天特別愛笑,也不知道高興什麼事兒,看著看著,忽然就在那兒咧嘴笑。
  季熠辰回來了,換了一身衣服到她身旁,她懷裡的輝哥兒已經睡了,沈香茉把孩子交給金嬤嬤,轉頭看他,“今天怎麼這麼早。”
  “去了一趟晉王府。”
  沈香茉神情裡一抹恍然,她這記性,“昨天還吩咐人送東西過去,剛剛忽然就不記得了。”
  季熠辰寵溺的看著她,把她摟到自己懷裡,“溫太醫說有一陣子記性會不大好,調養過後就好很多。”
  “不記得也好。”沈香茉樂得輕鬆,如今還真沒什麼事兒來煩,就連皇后娘娘那兒都沒有話了。
  “沈家的事怎麼不聽你說起,衛家那兒這兩天鬧,宜都城中傳了不少。”妻子不說,季熠辰也不會插手這事兒,沈家老太爺有本事壓下來,他如今不壓,那肯定也是有他的道理在。
  “孰是孰非,分不清。”沈香茉細數一下從頭到尾的事,“若不是衛家,大姐姐也不會變成這樣,所以要論孰是孰非,怎麼排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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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3:57 |只看該作者
第192章 孰是孰非(五)

  選定了十月十五是太孫的彌月宴,大操大辦了一場,東宮這兒,沈香茉清晨起來。瑞珠她們服侍著沐浴過後,崔媽媽把內屋中的所有東西都換了一遍。
  彌月宴在御花園旁的宴客廳,臨近中午的時候沈香茉帶著孩子前往宴客廳,一早過來東宮這兒看望的人很多,輝哥兒的脖子上已經戴了不少紅繩。小傢伙也合作的很,到了宴客廳後。在皇上懷裡被抱了一盞茶的功夫,沒睡,瞪大著眼睛安靜得很。
  太子和太子妃成親四年,如今才有孩子實屬不易,而宮中的彌月宴自然是要比晉王府的來的熱鬧,皇上心情好,抱著孫子在宴客廳中留了一會兒,半響金嬤嬤把人抱回了東宮,一炷香之後,沈香茉離開了宴客廳。
  瑞珠和雪盞跟著沈香茉,過了小花園就到了東宮,快過亭子時,沈香茉迎面遇到了過來的晉王爺和小郡主。
  田氏去年年初生下的孩子,如今才不過一歲半。還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知道,又養娘抱著跟在晉王爺身後,似乎是剛從李淑妃那兒過來。
  “大嫂。”晉王爺笑著打招呼,沈香茉輕點了點頭,那邊摟著奶娘脖子的小郡主扭頭過來看。眼眶紅紅的還嘟著嘴巴,好似在委屈。
  “蓉兒這是怎麼了?”沈香茉沖著小郡主蓉姐兒溫和的一笑,晉王爺抬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沒事,剛睡醒鬧騰了一陣。”
  蓉姐兒偏頭過去不理他,悶著聲。漂亮的小臉上都是眼淚,看起來可憐極了。
  即便不是初為人母,沈香茉看著也心疼,走過去抬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蓉姐兒,不哭了。”
  蓉姐兒扭頭過來看著沈香茉,嗚嗚的上下啜泣,半響伸出手,要沈香茉抱抱。
  抱著蓉姐兒的養娘有些猶豫,轉頭看晉王爺,後者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養娘不放手,也任由孩子這麼哭著。
  只是季熠川忍心的,沈香茉卻不忍心,這才是個兩歲都不到的孩子啊,伸出手把蓉姐兒抱在了自己懷裡,蓉姐兒很快就摟住了她的脖子,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掉在了她的脖子上,濕透了衣領。
  沈香茉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哄道,“乖不哭了,蓉姐兒乖。”
  一旁季熠川看著,眼神深邃了幾分,他的眼底就是沈香茉抱著孩子柔聲哄著的畫面,周身上下散發著母性的光輝,生了孩子之後的沈香茉更顯得動人。
  ......
  在沈香茉的安慰之下,蓉姐兒很快不哭了,但她不肯鬆開抱著沈香茉的手,埋頭在她身上怎麼都不肯下來,淚眼汪汪的看著季熠川,小聲的叫著爹爹,誰聽了都動容。
  “大嫂,我要去宴客廳一趟,能不能麻煩你...”季熠川也不好說出口,讓大嫂把孩子帶去東宮,也應該是直接帶去李淑妃那兒才是。
  但是如今蓉姐兒就黏定了沈香茉,除非是哄睡了,否則這孩子,又是一場大哭鬧。
  “養娘跟我走,等孩子睡著了,我命人送去淑妃娘娘那兒。”沈香茉看了一眼蓉姐兒道。
  季熠川臉上一抹放心,“多謝大嫂。”
  沈香茉抱著蓉姐兒出了小花園,養娘跟在後面,季熠川站在這兒目送了她們直到看不見,緩緩收回了視線,袖口底下的手捏緊了拳頭,很快又鬆開去。
  這頭一個太監匆匆過來,看到季熠川時臉上一喜,“晉王爺,皇上正念叨您呢,您這邊請。”
  ————————————————
  沈香茉把蓉姐兒帶回了東宮,兩歲不到的孩子真的很乖,一個人坐在那兒,崔媽媽拿了一個剝了皮的橘子給她,蓉姐兒也是捧在手中,好半響才往自己嘴裡塞一瓣,視線一直順著沈香茉的走動飄來飄去。
  絞幹了帕子,沈香茉過來坐下替她擦臉,蓉姐兒獻寶似的,把手裡的橘子遞給她吃,沈香茉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誇道,“真乖。”
  蓉姐兒露出一個羞澀的笑意,手還沒收回去,一定要讓沈香茉也吃一點,沈香茉低下頭咬了一口,蓉姐兒顯得很高興。
  沈香茉微歎了聲,這年紀正是要娘親的時候,可晉王妃早逝。如今怕是晉王府中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剛剛滿月沒多少日子的小世子帶走了,蓉姐兒是個姑娘,李淑妃這兒都沒顯得多重視,更別說晉王府內了。
  這麼大年級的孩子就要經歷這些,沈香茉並不同情晉王爺,可她心疼這個孩子。
  留了有半個時辰,蓉姐兒困了,她窩在沈香茉的懷裡,喃喃的喊了聲娘,小手揪著沈香茉的衣服,一面憨憨入睡,一面還哭腔著,似乎是剛剛夢見了自己娘親。
  一旁蓉姐兒的養娘瞧著也心碎,忍不住念叨,“自從王妃過世,小郡主就沒睡過一天安穩覺,夜裡常常哭醒了要找王妃。”
  死這個詞,對蓉姐兒來說還是很模糊的概念,她只知道娘親為什麼消失不見了,所以才一直哭鬧著要找。
  沈香茉輕輕拍著已經睡著了的蓉姐兒,把她交到了養娘手中,讓崔媽媽拿來小被子蓋上,“瑞珠送你們去淑妃娘娘那兒。”
  ......
  瑞珠送了她們離開,這兒金嬤嬤才抱著剛剛睡醒的輝哥兒過來,沈香茉換了一身衣服,內屋中輝哥兒趴在床上,小手握在胸口,忽然抬起頭來看沈香茉。
  金嬤嬤在一旁笑道,“一抬頭,三翻六坐七滾八爬十二走,這兩日殿下才剛剛會抬頭呢。”
  似乎是聽著了金嬤嬤的誇獎,輝哥兒朝著這兒看過來,沈香茉一勾手,他伸手來抓,身子又躺了會去,自己還樂著了,咧嘴一笑。布以上扛。
  沈香茉把他抱著翻了個身仰躺著,轉頭看金嬤嬤,“那日的事,唐嬤嬤的手法你可還記得。”
  金嬤嬤還以為太子妃是不記得這事兒了,都過去了一個月,如今提起來,她回想了一下,點頭,“應該是按著了娘娘的穴位,使得娘娘沒有力氣再往下,如此一來,娘娘用勁了力孩子也沒法順利生下。”
  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因為當時太疼了,所以根本是感覺不到有人在按壓身下的穴位,可蓄力要使勁,到一半忽然就虛了的感覺,接連好幾次,不就是有人按壓了穴位,迫使她沒有知覺,“金嬤嬤也接生過不少孩子,可認得那唐嬤嬤。”
  金嬤嬤神情微頓了頓,“認得,我與唐嬤嬤還是鄰村的,不過我是跟著我家那口子在藥鋪中,接生這活兒沒她做的多。”
  “這兒有件事要麻煩金嬤嬤,你認識的穩婆也多,還要麻煩你替本宮打聽一下,這唐嬤嬤這麼些年來,到底接生過多少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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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4:07 |只看該作者
第193章 孰是孰非(六)

  六七日後,十月底,宜都城中鬧的沸沸揚揚的還是沈家和衛家的事,悄無聲息的。城西那兒,唐嬤嬤家的小宅院裡,這天一早起來,忽然她家那在巷子中算是恢弘大門,被人用封條給封上了。
  夜裡也沒聽著什麼動靜。怎麼一早起來就被封住了呢,住的近的鄰里間便都說開了。睡眠淺的就開始回憶起,以為是外頭貓吵著了,夜半時似乎是有一些響動的。
  那封條明明就是官府的,那就是這唐嬤嬤家犯了事兒,話說這十幾年來,唐嬤嬤在城西那兒一帶可是十分的有名,接生好手,她接生過的孩子,百來個還要多。布土休巴。
  其中有沒生順利生下來的,這事兒也都是說不準的,哪個穩婆手裡沒犯著這一件兩家的事,唐嬤嬤之所以有名,第一是請她的人身份貴,還有則是她的費用高。別人接生一回二兩銀子,她開價就是五兩以上,要不然她怎麼住的起這麼好的宅子呢。
  可如今,這唐嬤嬤就被被封了,人還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兒。一家子都不在。
  ......
  第二天這唐嬤嬤要被五門問斬的時候大傢伙兒都知道她犯事什麼事兒了,九月的時候她還被皇后娘娘請進宮去給太子妃接生呢,當時羨煞了多少人啊,都快眼紅的生了妒忌了,可這轉眼,唐嬤嬤竟然是栽在這事兒上。她膽大包天啊,竟然對太子妃下黑手。
  不過她被翻出來的事兒不止這一件,做接生婆十幾年了,最初的時候是本著仁慈心的,可後來漸漸的,人要救,銀子也得拿。
  十幾年來唐嬤嬤還真是幹了不少缺德事兒,怎麼讓人家足月的孩子在生的時候胎死腹中,又是怎麼折騰別人家的主母,折大保小,或者大小都不要了,難產。
  不用多少樁,幾條人命背上去,死多少回都不夠了,當監斬的官員把她的罪名一條一條細數出來,唐嬤嬤跪在那兒,蒼白著臉色有又要暈過去。
  這可是砍頭啊,不是毒酒不是白綾,而是砍頭。
  老百姓們從來不缺乏對事物的想像力,這唐嬤嬤做什麼要害太子妃啊,她吃飽了撐著啊,皇后娘娘請她過去是不是沒安好心呢,要不是皇后娘娘的話,這事兒又是誰被背後有這麼大的本事指使唐嬤嬤去害太子妃。
  不消幾日,事情的進展又滿足了老百姓們的好奇心:已經落魄的蔣國公府,忽然被收回了爵位,蔣家二老爺本來是有望在即的升遷擱置,最最重要的事,那個蔣家從宮中帶回來的太子良娣蔣家小姐,皇上那兒直接賜婚,要把她遠嫁。
  嫁的有多遠呢,要把她嫁去上北,也不是什麼官宦人家,而是一戶做生意的,還給蔣懷柔改了名字,變成了蔣家三小姐。
  那上北,離這兒十分的遠,因為一年中冬日漫長,所以環境並不如宜都這兒。
  聖旨下到蔣家的時候蔣懷柔就又在那兒尋死覓活,可這回宮中皇后娘娘半句話都沒有再說,也是鐵了心要她出嫁,前國公府的嫡小姐,竟然要嫁入商戶之門,這簡直就是恥辱。
  可蔣家半點都不敢覺得委屈,也不敢鬧,因為當時來宣旨的太監這麼說了一句,“若是想像那唐嬤嬤一樣,太子殿下不介意讓蔣家也變成如此。”
  這話一傳達到,蔣懷柔後來連真尋死覓活的機會都沒了,為了讓她活下來,安安分分出嫁,蔣家大房那兒都費盡心思,定是要制住這個侄女。
  ————————————————
  只是蔣家的事只不過是個小插曲,唐嬤嬤五門斬首,蔣家小姐要遠嫁的事哪裡敵得過還在鬧的沈衛兩家事。
  衛家堅持要休妻,沈家不同意休妻,最多和離,但衛馳臨這一次的態度堅決萬分,犯錯犯成這樣,和離什麼,這七出中她不知道犯了多少條,憑什麼要和離,就該休。
  於是兩家人僵持著,一直到了十一月初,這事兒還沒平息下來,沈香卉還搖搖擺擺住在衛家。
  衛馳臨對她是真的厭惡透了,“你想怎麼樣,這樣你還有臉留在衛家,你早該自己收拾東西回去,連休書都死了,那我多謝十份二十份讓你撕個夠。”
  沈香卉森冷著神情瞪著他,“休書,你哪兒有資格和我提休書,我告訴你,我還真得住在這兒,你以為你這些事怎麼來的,要不是沒有我,你早還在蘭城混了,能混出什麼花頭來。”
  “是,我是玩不出什麼花頭,可就算是那樣,我也夠本事保護我孩子和女人,不用被你這麼狠毒的女人下狠手。”衛馳臨也是忍夠了,娶了她才是他災難的開始,他根本沒想要什麼官職,要什麼衛家,還不是她在屁股後面不斷的念叨,要有出息,這還不夠有出息麼,什麼都聽她的了還不夠有出息了,她還不肯停歇,一個一個的作弄,讓他根本無法喘息。
  “你的女人,你能有什麼女人。”沈香卉嘩啦一聲把桌子上的茶盞都甩到了地上,紅著雙眸瞪著他,滿是怒意,“究竟是誰對不起誰,是誰瞞著我瞞著沈家,進門第一天才知道,你竟然有個已經身懷六甲的通房,你們衛家厲害啊,還縱容著讓她生下孩子,要越過嫡子你都不在意,我問你,到底是誰先錯!”
  她沈香卉還有滿肚子委屈和不滿沒處說,“你沒把我放在眼裡,任由妾室姨娘踩著來惹事,怎麼,我不能發落她們了是不是,我這個當家主母還沒點權利了是不是,你以為你養外室就沒人知道麼,我早就知道了,沈家那兒祖父也早就知道,你以為你瞞的很好?”
  是非對錯,哪裡能一樣一樣論清楚,難道還要擺個對頭的秤,在兩邊的秤盤子裡放他們誰錯的更多,最後看誰沉下去,沉下去的就是錯的比較多的那個,就該被抨擊?
  說白了,誰也不是好的,也不必撇清了在那兒裝委屈。
  “你既然知道,卻一直裝作不清楚,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早就等著今天要害人!”衛馳臨被她說的面紅耳赤,脾氣也漸漲,指著沈香卉,恨不得她是這全天下最惡毒的。
  “你放屁!”沈香卉這輩子以來第一次爆粗口,氣的渾身發抖,“你想寫休書,好啊,你一百封一百封的給我去寫,你以為你休的掉我,你去問問你爹娘,是不是真要休了我。”
  衛家二夫人眼見著自己兒子官職越來越大,心裡頭不知道多高興,那大房的還沒自己兒子有出息呢,而這些都是仰仗了沈家。
  衛馳臨一想到母親這些日子以來的勸說,臉色沉凝,黑沉的很難堪。
  沈香卉得意的笑了,“還有,這後院的妾室,我做主母的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至於你那幾房外院,朝中官員養外室,還回家來為了外室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吵大鬧,你想,多少人等著要參你這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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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4:17 |只看該作者
第194章 人死燈滅(一)

  到了十二月初時,沈家和衛家的事兒才漸漸平息下去,沈香茉最後聽聞只能用孰是孰非來評斷,好笑的時候。吵了這麼久,衛家竟然隻字不提休妻的事情了,沈家這兒自然是好生說了一頓大姐姐。
  最後,兩家人繼續做姻親,大姐姐和大姐夫繼續做夫妻。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東宮之中蓉姐兒來找沈香茉了,幾個月的時間對一個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說。變化很大,晉王爺帶著她入宮拜見李淑妃,轉眼蓉姐兒就鬧著要來沈香茉這兒,如今她就坐在坐榻上,低著頭玩沈香茉給她的三連環。
  外頭崔媽媽進來,把剛剛蒸好的一碟糕點放在桌子上,到了內屋見正在拿書的沈香茉,“娘娘,這也不是辦法,那小郡主常來,怕是李淑妃那兒不日就要掛記上了。”
  “人就是從她那兒送來了,她能記上什麼。”沈香茉也不怕她惦記上這事兒,“要是她心裡疙瘩,乾脆就別把人送過來。難道一宮的人還治不住一個孩子,哭著就得讓她來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崔媽媽替她拿過書,沈香茉淡淡搖頭,“蓉姐兒來的時候,讓金嬤嬤別把輝哥兒抱出來。”
  沈香茉也不想以惡意去度人。只不過有些是,閃失不得,蓉姐兒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不代表大人們不懂,一個孩子是最容易讓人放下戒心的。
  ......
  沈香茉到了外屋,蓉姐兒還在解三連環。抬頭看到她來了,乖巧的喊了一聲伯娘,沈香茉過去摸摸她的頭,見她沒有動桌子上的糕點,笑著問她,“不是說餓了,怎麼不吃。”
  蓉姐兒小聲嘀咕,“吃完了就要回去。”她想慢慢吃,就可以多留一會兒了。
  “晉王府內還有你父王陪著你呢。”沈香茉陪著她坐下,蓉姐兒終於解出一個環了,高興的拿給沈香茉看,獻寶似的笑的很高興,沈香茉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這段日子,怕是她被忽略的厲害。
  ————————————————
  快傍晚時蓉姐兒才被李淑妃帶來的人接走,入夜季熠辰回來,白天睡夠了的輝哥兒精神變得很高,快三個月了,這孩子的頑皮就顯露出來,入夜蓋著小被子,他能抬腿都給蹬下去,每隔半個時辰金嬤嬤她們都得看一回,如今呢,趴在季熠辰的胸口上,努力抬著頭,小手搭在他的手心裡。
  沈香茉拿來一個小布偶哄著他,轉頭看季熠辰,“楊良媛如今可是有六個月了。”今早見她來請安,已經是隆起的明顯。
  “她要是保得住這個孩子,就讓她抱住,看她還能如何繼續往下編。”季熠辰輕輕的摸了摸輝哥兒的胎髮,“如今既然已經顯懷,過幾日就封她做良娣。”
  沈香茉一怔,“是不是太快了?”
  把孩子抱下放到床上,輝哥兒自古著翻了個身,季熠辰又將他撥了回來,語氣略顯得沉重,“父皇的舊疾犯了,太醫看診之後,是說勞累過度,以前在蘭城時公務繁忙就已經犯病過一回,這一回還要嚴重。”
  “父皇的身子看起來並沒有不好。”沈香茉說罷回想起之前在蘭城時父皇病的那一次,有些明白他所說的意思,當皇帝的,荒淫無道的會累,這兒兢兢業業勵精圖治的,更是累,說白了,是人撐不住。
  “是不是長此以往下去,這舊疾難養好。”沈香茉見他眉宇微鎖,若不是大事,他不會這樣的。
  抬手輕輕的撫平,“別太擔心了。”
  “父皇有意早日傳位。”季熠辰翻身,命金嬤嬤進來把兒子帶走,屋子內瑞珠退了出去,季熠辰直接把她摟在懷裡,低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早日傳位,他不必受累了,身子慢慢養著自然可以調好些。”
  說起來如今皇上年紀也不算長,歷來都是過世之後登基為皇,如今若是傳位,那就還得有個太上皇了。
  “父皇對這皇位並沒有那幾位皇叔這麼熱衷,他早就有此打算,只是我們遲遲沒有孩子,如今有了太孫,父皇就有意退了,和朝中幾位大臣也已經商議過,當那太上皇,朝中的事不會插手。”季熠辰也清楚自己父親是什麼志向,大都是為了孩子,最後爭這皇位,也是為了他和後代子孫。
  “這些事我也不甚懂,父皇的身子若是吃不消,那你就多擔待些。”沈香茉話說了一半,季熠辰低下頭來堵住了她的嘴,似乎是嫌嘗不夠,把她壓在了身下,微啞的聲音,“又是七天。”
  生下孩子後兩個月就能行房,但當時來了月事,因為是產後第一次來,太醫吩咐調養了身子,這就又延了一個月,七天前終於好了,季熠辰怕她不適應,只是淺嘗即止,如今可忍不得了。
  沈香茉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季熠辰進來的有些急,沈香茉眉頭微皺,他不動了,等著她適應,低頭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待到她喘不過氣時,這才從試探開始,到洶湧。
  ......
  沈香茉努力迎合著,她有身孕的時候他陪著她,有不曾碰過別人,饒是這一份堅持,她都應該好好補償他。
  季熠辰感受到她的契合,分外驚喜,有什麼比身下的小女人主動迎合來的更讓他高興的。布土叼才。
  是夜漫長,帷帳內春光一片,旖旎了整個屋子。
  ————————————————
  隔天的時候,季熠辰是盡興的早朝去了,都沒睡幾個時辰,對於沈香茉來說還是有了些後遺症,許久不曾,腰酸背痛。
  清早就醒了的輝哥兒在她懷裡雙手還沒的停,這兒摸摸那兒拱拱,最後養娘過來抱著他去餵奶,他還似乎不樂意了,就要賴在沈香茉的懷裡。
  吃過了早膳後在偏廳,秦良娣她們過來請安,沈香茉也把昨日和太子商量好的事宣佈了出來,她笑看著楊良媛,“殿下高興,你又是她們之中第一個懷有身孕的,前幾日殿下就和本宮提及,要封你做良娣。”
  楊良媛一口茶噎在了喉嚨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滿臉的錯愕。
  沈香茉已經把視線調轉開來,笑看著眾人,“東宮內子嗣單薄,楊良媛如今也是功臣,殿下說了,不論男女,如今就封了做良娣,這孩子啊,還得平平安安生下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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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4:28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人死燈滅(二)

  沈香茉的話剛說完,眾人的視線都投注在了楊良媛身上,妒忌的,羡慕。怎麼避都躲不過這些視線。
  楊良媛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她低下頭去掩飾神情,忽然下腹一陣抽疼,坐在對面的秦卿卿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楊良媛。你怎麼了?”
  她再抬頭時已經是煞白的臉色,一手捂著小腹。沈香茉命人進來把她送回菏澤院去,請了叢太醫過來看診,偏廳內的氣氛微顯得沉凝,半響,叢太醫進來稟報說楊良媛並沒有大礙,沈香茉的臉上這才露出一抹放心,看著還在的眾人囑咐道,“楊良媛腹中的孩子殿下也很看重,尋日裡,你們可得多關照些。”布土豐血。
  大家都笑著逢迎沈香茉說過的話,等沈香茉離開,偏廳內頓時炸開了鍋,宋承徽的聲音裡透著尖銳和妒忌,“殿下居然要升她做良娣。這怎麼可能!”
  入宮的時候是一樣的份位,憑什麼如今她可以做良娣,而自己還是承徽,就只是服侍了一次而已,宋承徽臉上的神情略顯猙獰。
  “這可真的是要飛上枝頭了。”任良媛涼涼的說了一句。瞥了宋承徽一眼,“我說,你這昔日裡楊良媛的好姐妹,怎麼她都不幫襯你一下,自己走康莊大道兒去了,就留下你一人。嘖嘖,不地道啊。”
  宋承徽瞪了她一眼,哼聲,“你別忙著擠兌我,比起來,你入宮的時候還坐著這位子,如今被人家趕到頭上去,心裡不好受吧。”
  何止是不好受呢,簡直就是難受死了,只不過任良媛慣了要裝,裝的七分相像,還有三分露在外頭,也不不顯得這麼妒忌了。
  “說起來,那千佛寺可真靈驗。”閔柔淡淡的搭了一句,任良媛平日裡是不愛搭理這些花樓裡出來入宮的女子,不過今天,聽到閔柔這麼說一句,她也是贊同的很。
  “可不是,這可真是佛祖賜了她一個孩子,可得小心的揣著了,別一不小心沒了,這到手的東西可都要飛了。”任良媛慵懶著靠在那兒,又瞥了宋承徽一眼,“我說,你們一塊兒去了聽禪,怎麼她順利了,你都沒動靜呢。”
  宋承徽臉色很難看,她又沒認真聽,打發時間而已,可若真的這麼靈驗,她早就安安分分坐下來,聽一天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了,你們啊,不是一個禪師聽的,改天我得問問楊良媛,她這是受了哪一位大師的指點呢,如此的有出息。”
  任良媛一句話,只是無心,大抵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宋承徽卻聽進去了,心想著找機會去問問楊良媛才行。
  從偏廳離開後,宋承徽還真去了菏澤院問,只是被告知楊良媛身子不適,宋承徽的脾氣哪裡肯放棄,她就命人守在菏澤院附近,盯著楊良媛,看她還能做什麼。
  第二天入夜,已經是宵禁的時辰,宋承徽都已經歇下了,宮女匆匆來稟,說是菏澤院那兒有動靜,她急忙披了件衣服跟出去,在宮女的帶路之下,她看到不遠處,楊良媛拎著一個籃子,手捧著腹部朝著東宮外的花園走去。
  ......
  宋承徽一路尾隨,這花園在東宮西側,又不朝陽,平日裡來的人不多,如今這時辰,花園更是人影都沒有,宋承徽一面疑惑著,一面跟隨。
  因為來的人少,花園的路不好走,她披著衣服時不時還勾到路旁長出來的樹杈,後面的宮女小心的替她拉著,隔著這點距離,宋承徽看到她走向池塘那兒,掖身躲在池塘邊上的石塊後。
  走到池塘邊上的楊良媛左顧右盼了一陣,寂靜的夜裡,她的每一個響動都顯得格外清晰,她蹲下身子放下了籃子,幾步遠就是池塘,夜色之下月光輕微,水面上泛著銀光。
  宋承徽的角度能看到她的側身,後背那兒剛好被假山遮掩住,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視野,宋承徽清晰的看到楊良媛從籃子裡拿出蠟燭,紙錢擺在地上,繼而是點燃了蠟燭擺在那兒,又燒了紙錢。
  她這是在做什麼?
  宋承徽眼底的楊良媛跪了下來,雙手合十,朝著池塘上空的月亮拜著,嘴裡似乎還念叨著什麼,宋承徽眼底的疑惑越來越大。
  只好更加湊近過去才能聽清楚她說什麼,宋承徽的耳畔斷斷續續的傳來她的說話聲,佛祖保佑,不被發現。
  發現什麼?
  只見楊良媛伸手摸著隆起的小腹,這像是在進行一場小的祭奠,看的宋承徽一頭霧水,恨不得沖上前去直接當面問。
  難道她經常來這兒這麼拜,是什麼歪門邪道,還是這就是讓她順利有身孕的祈禱辦法?
  過去了好一會兒,宋承徽身子都快凍僵了,楊良媛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宋承徽看到了一雙手出現在楊良媛的背後,趁其不備,用力的推了楊良媛一把,一聲驚叫下,只聽見噗通一聲,楊良媛掉進了池塘裡。
  濺起的水聲嘩啦,宋承徽險些失聲叫了出來,她死死的捂著嘴巴,瞪大著眼睛看著那方向,她只看到那一雙手,還有露出來的一些裙擺,並未看到人臉。
  那是一雙女子的手,纖纖細玉,袖口底下似乎還帶著手鐲,等到楊良媛落水之後,這一雙手很快就收回去了,水裡的撲騰聲蓋過了輕微的窸窣聲,宋承徽嚇得不敢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楊良媛在水裡撲騰。
  她也不敢出去,她就一直這麼看著水面那邊,看著楊良媛撲騰的動靜越來越小,看著她身子越來越往下沉,沒有再呼救,沒有再動作,宋承徽手扶著石塊,不知道為何,心裡頭竟還湧起一股暢快感。
  一旁的宮女早就嚇呆了,看著自家主子臉上浮現的詭異笑容,好像變了個人似得,她本來還想提醒主子,再不喊人,再不去求楊良媛可真的要死了,可看著主子的神情,小宮女嚇的更不敢開口說話。
  她們誰都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個黑影停留了一會兒,很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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