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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寧九-【億萬身價之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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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3:13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浴室裡,他用過的浴巾安靜地掛在衣架上,她視線在上邊停留片刻,解了發圈進去洗澡。
  這一晚,稍早的驚心動魄好似從來不曾存在,她一夜好夢,鳥語花香。
  而謝望舒驅車到家的時候,夜色深沉,謝望月早已經睡了,家裡只有吳嫂還在等他。
  他把鑰匙放到桌子上,“吳嫂,我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
  吳嫂笑咪咪的,眼角浮起皺紋,“沒等,沒等。我就是坐著歇一會。”
  她嘴上這麼說,謝望舒卻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說說,下一次還會這樣等著。他解開袖口扣子,環顧空蕩的家——是時候給這個家找一位女主人了。
  等早上謝望月起床的時候,謝望舒已經優雅的坐在餐桌旁看財經報紙了,看見她下來,把報紙往下移了一點,“過來吃早餐。”
  她從善如流在他身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個水煮蛋,謝家早餐一般都是中西餐輪換著來的,“哥,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望舒放下報紙,“唔,大概快十一點了吧?”
  謝望月吐舌頭,“這麼晚?佑年哥找你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謝望舒夾起一顆煎餃,煎餃白嫩嫩的,像極了某人的臉頰,“探討文學。”
  謝望月楞住了,哥哥會和佑年哥討論文學?只怕天要下紅雨了!
  至於姬寧這邊,事實證明,包可愛是一個可靠的同事,隔天上班的時候,她就把姬寧的外套拿了過來,頂著一張浮腫的臉問姬寧昨天怎麼提前走了?
  姬寧正和一個新近分到手下直接負責的作者聯絡呢,聽她問話,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眼睛,她不欲讓包可愛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就輕描淡寫的說:“哦,去洗手間的時候正好遇見朋友,有點急事就和他一起走了,我還給你打電話了呢。”
  包可愛托腮,臉擠成一團,“酒吧太吵了,我根本就沒有聽到。幸虧你給我發訊息了,要不然我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走了呢!”
  姬寧笑,“我就那麼呆啊,長了一張被人販子拐的臉?”
  包可愛搖頭,“不是!是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被拐的節奏!”
  姬寧怒了,打她一頓張駿馳不會生氣吧?
  十一月中旬,姬寧三個月實習期滿,正式成為傾世的員工,胖胖的人力資源部主管伸出手,眉開眼笑,恭喜她,“姬寧,恭喜你正式加入傾世。”
  姬寧伸出手,真心的開心,“謝謝。”
  辦公室裡一干同事都為她高興,三個月相處下來,大家都覺得姬寧很不錯,話不多,性子也安靜,做事認真,待人真誠,大家相處得愉快,對於她能夠留在傾世,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一行人叫嚷著要姬寧請客慶祝,她舉手投降,點頭說好,辦公室裡爆發了熱烈的歡呼,包可愛甚至直接開始在電腦搜索餐廳。後來還是總監何黎提議一起去她家吃,于情於理,她這個做主管的都要主辦一場歡迎儀式。
  眾人贊成,下了班,浩浩蕩蕩的往何黎家裡趕。
  十一月的天已經見涼,他們一群人在何黎家裡吃火鍋,熱熱鬧鬧得跟菜市場似的。何黎的兒子今年四歲了,在幼稚園小班上學,生得唇紅齒白,瞬間俘獲了一干女生的心,包可愛抱著人家小帥哥不撒手直言要領他回家。
  小男孩不怕人,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在包可愛的懷裡安靜的坐著,還會誇姊姊真好看,把包可愛哄得連北都找不到。
  何黎的丈夫和她一樣來自南方,長得清秀乾淨,這一點從他們兒子身上就能看出來,何黎的先生在銀行上班,看見他們一群人熱鬧,好脾氣的歡迎,還親自下廚幫著何黎打下手。
  他們夫妻話並不多,但是之間的默契無時無刻不在流轉,只要何黎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她所需要的,是外人插足不了的幸福。
  辦公室裡大多是和姬寧一樣單身,被這一幕刺激得恨不能眼瞎。
  單身多年的高陽坐在沙發上咬牙切齒,“總監,你們這麼恩愛是要逼死我們這群單身的啊!”
  眾人一律齊刷刷點頭,太富有刺激性了,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何黎和丈夫相視而笑,“你要是羡慕,趕緊找一個女朋友不就行了?”她原本就不是苛刻的上司,下了班更是有一種鄰家姊姊的風範,說起話來也不拘束。
  高陽恨恨地說:“女朋友這種生物我是不打算找了!下一步我打算找個男朋友湊合一下!”
  一陣哄笑,包可愛靠在姬寧身上狂笑,“哎呀高陽,那你是要當攻還是受啊?”
  “我?攻受自如!”
  噗哧……眾人又是一陣狂笑,紛紛下注,“我賭一塊錢,高陽是受!”
  “我賭一根蟹肉棒!”
  “兩個甜不辣,受!”
  可憐這個一百八的壯漢,只能拽著衣角坐在一邊垂淚,“老子說錯話了,老子就算是找男朋友也是攻,強攻!”
  正吵鬧間,原本坐在地上玩玩具的何黎兒子好奇的問:“媽媽,什麼是受啊!”
  話落頓時一片寂靜,一群大人全傻了,連何黎都沒反應過來,“啊?”
  何黎的先生從廚房裡走出來,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把兒子抱起來,“兒子,叔叔和阿姨們在講故事呢,說的是從前有一隻小怪獸,有一天遇到了大怪獸攻擊他,他就嚇跑了。”
  哎喲喂,這故事講得多麼沒有文采,一群靠文字吃飯的人都這麼想著,但對著小男孩純潔的眼睛,卻力圖使自己的眼睛更純潔無辜一些,“對,你爸爸說得對!”
  張駿馳站起來,嘿嘿一笑,對著他笑得很無辜,“安安你看啊,那邊的那個叔叔就是那個小怪獸,我就是那個大怪獸,叔叔模仿給你看好不好?”
  “好。”
  高陽眼見不好,站起來就要跑,被張駿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追著暴打。
  高陽抱頭鼠竄,“以後我再也不找男朋友了!我要找女朋友!女朋友!”
  自從姬寧去了傾世之後,顧千瀾被眾長輩耳提面命多多照顧姬寧,但是在工作上,姬寧做得很好,顧千瀾確實沒有可照顧的,於是就在生活上多多照顧盡一盡做大哥的責任。
  有時候會在下班之後約了姬寧一起吃飯,不過考慮到他的身份地位,姬甯從來都是約好地力分別前往,她要麼搭車,要麼坐地鐵過去。對此,顧千瀾某次抱怨每次見面都搞得跟地下組織接頭似的,他顧千瀾就這麼見不得人啊。
  姬寧咬著筷子看他埋怨的模樣,哪裡是見不得人啊,是太見得了人,要是讓傾世那些視顧千爛為男神的女人們看見了,她還不被大卸八塊。
  抱怨歸抱怨,顧千瀾還是會抽出時間和姬寧吃飯。
  這次,顧千瀾帶了姬寧去吃私房菜,吃到一半的時候,姬甯接到謝望月的電話,反正和顧千瀾的關係擺在那裡,姬寧也不避諱,當著他的面就接了起來,
  隔著電話,姬寧都能感受到謝望月的歡樂。
  自從之前姬寧送了她各色小石子之後,她一直對於養小魚念念不忘,求了謝望舒很多次,謝望舒考慮到她身體的原因,不願意讓她去那種人比較多的地方,幾次要幫她買回來,她不願意,這件事也就這麼一直僵持了下去。
  前幾天醫生對謝望月例行檢查,說她身體狀況很好,可以出去逛逛,不過要控制時間,謝望舒沒了反駁的理由,只能答應帶她去花鳥魚市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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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謝望月得了赦令,第一件事就是歡天喜地的給姬寧打電話,軟軟的撒嬌,“甯姊姊,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第二天是週末,姬寧剛好沒事,於是答應了她,“好啊,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十點,我和哥哥過去接你,好不好?”
  “好。”
  聽到她說哥哥,姬甯忍不住想到了謝望舒坐在她家沙發上的那句“我也喜歡”。離兩人上次見面已經一個多星期,之間也沒有聯繫,但是每回想一次之前發生的事,她都有一種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顧千瀾看她掛了電話,不動聲色的給她夾了一塊梅幹扣肉,狀似無意的問:“誰啊?”
  “哦,就是我上次問你的謝望月,她讓我陪著她明天去買小魚兒呢。”姬寧回答。
  “謝望舒也去?”
  “是啊,”姬寧理所當然的說:“小月出門,她哥哥鐵定會跟著,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時間,謝氏不運作的嗎?”
  顧千瀾笑笑不語。
  晚上落了點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有些冷。姬寧想了想,出門之前換了一件稍微厚一點的外套。
  謝氏兩兄妹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深秋的陽光灑落在城市的晨間,透過枝椏落下淡淡的光暈,謝望舒穿著黑色的褲子、藏藍色的襯衫,外面隨手搭了一件針織衣,站在晨光裡,背景是如流的車。
  他剪了頭髮,露出了額頭,五官更加明顯立體,金褐色的眼睛在晨光下如流星璀璨。見慣了他西裝革履的樣子,難得一見的休閒裝讓他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也更芝蘭玉樹,長身玉立。
  這一刻,姬寧明白,真的有些人只堪堪站在那裡,就是一道讓人無法移開眼睛的風景。
  有些時候,最美的風景入了眼,剩下的都是過眼雲煙,不會在心底產生任何的驚濤駭浪。
  謝望舒優雅的給姬寧打開車門,動作行雲流水,“請。”
  “謝謝。”姬寧從善入流地坐進去。
  謝望月很快就纏了上來,“甯姊姊。”她穿了紅色的毛衣,襯得臉色也明亮起來。
  姬寧仔細的打量她,發現她氣色是真的不錯,緩了口氣,“乖。”
  一路上,謝望舒安靜的開車,偶爾會從後視鏡裡看一下坐在後座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謝望月精神好得不得了,拉著姬寧問這問那,只把姬寧繞得腦袋都大了,不過姬甯見她開心,也就由著她去了。謝望月從小因為身體的原因,大半的時間在醫院度過,她又懂事,很少會討要什麼,所以家裡人對她的要求一向不會拒絕。她出來玩的機會並不多,因此經過人多的地方,她饒有興趣的對著外邊指指點點,眼睛裡是顯而易見的幸福和快樂,讓看著她的人在開心之餘,生出了淡淡的酸澀。
  花鳥魚市場有三個入口,他們是從東門進去的,魚類市場正挨著東門。
  週末的人比較多,謝望舒用了一會時間才找到停車位,甫一停車,謝望月就從車上跳下來,伸手招呼姬寧快點。
  一進魚類市場,空氣裡就有一股水腥氣,這是與魚類市場特有的味道,入眼望去,各色各樣的魚擺著尾巴在水底遊弋。
  有淡水魚、有鹹水魚,顏色體型各異,這裡好像自成了一個世界,別說是謝望月,就連姬寧都被眼前各式各樣的魚引得眼花撩亂,忍不住想自己要不要也買幾隻回去養。
  兩個姑娘打頭,一個個攤位的順著看下去,謝望舒一手插在口袋裡,緩步跟在她們身後,耳畔全是兩人的驚異呼聲。
  “哎呀,這個好好看,甯姊姊,你看它的尾巴,竟然是白色的呢!”
  “這個也好看,粉紅色的!我還沒有見過粉色的魚呢!”
  “我也沒有見過!”
  十九歲的時候,謝望舒和楚佑年去南太平洋的海島潛水,海天一色,他們潛到合適的水位,在溫藍的海水裡看魚群。斑斕的色彩僅僅一眼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他當時忍不住就想,海洋是有多麼偉大,才能為人類呈現這麼令人屏息的美景。而現在,他身處嘈雜的魚市,聽著兩個小女人在討論這些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像極了當年的自己。有生之年,他希望有機會能夠帶她們去見一見真正的魚群。
  魚市逛了一圈下來,姬甯和謝望月在一個魚攤前停了下來,蹲下身仔細研究要買哪一類。
  謝望月苦惱得不得了,手指扣在透明的玻璃浴缸上,小臉皺成了一團,“買哪種好呢?”
  姬寧也同樣苦惱,“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一起苦惱。
  賣魚的老闆娘胖胖的、圓圓臉,看上去就很和氣的樣子,在魚市賣魚這麼久了,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可像今天這樣,容貌這般好看的三個人一起出現在眼前,讓她覺得自己攤位前的光都亮了不少。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人,長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老闆娘有些遺憾自己早生了幾年,否則這麼好看的男人,她還是有機會的不是?
  謝望月蹲在地上,向老闆娘尋求幫助,“老闆娘,你們家什麼魚賣得最好啊?”
  老闆娘對可愛的女孩子沒有抵抗力,笑咪咪的說:“買啥的都有,不過賣得好的還是熱帶魚,正好我這裡有些剛到的小丑魚,小姐你要不要看一看?”
  謝望月眼睛一亮,“在哪裡在哪裡?”
  姬寧正要跟著起身,才發現鞋帶松了,她把隨身背著的包往身邊一拽,重新解開鞋帶,滿意的系了一個蝴蝶結。
  她們現在所處的攤位正好是在一個小型十字口的東南方,她綁好鞋帶後猛地起身,沒有注意到身後正好有一個男子扛了一個大魚缸從她身邊經過,男子躲避不及,眼見著就要撞上了,姬寧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秒,她已經跌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的臉不由自主磕到了謝望舒的胸膛,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彈力,離得那樣近,能夠清晰的將彙聚了星空的幽藍色紐扣、藏藍色襯衫細密的紋理盡收眼底,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胸腔中心臟的跳動、溫熱的溫度,和他身上特有的青草般的清香。
  而感覺最清晰的是他橫亙在腰間的手臂,明明隔著衣服,卻如火一般灼熱了她的肌膚,她不禁擔心這溫度會不會把自己灼傷?
  謝望舒只需要視線微微下垂,就能看到懷裡的小女人,鴉羽般的黑髮,輕顫的睫毛,白晰如細瓷的肌膚,還有探出的一小截優雅如凝脂般的脖頸。
  熱鬧的魚市,一點也不浪漫的環境,謝望舒穩了穩心神,率先放開手臂,“沒撞到吧?”
  離了他的溫度,鼻翼間縈繞的水腥氣重新佔據感官,大腦也恢復靈活,她忽略臉上上升的溫度,“沒事。”
  視線所及,扛著魚缸的罪魁禍首留給她的只剩了背影。
  什麼也不知道的謝望月探出一顆小腦袋,“哥,我買小丑魚好不好?”
  謝望舒早已恢復了正常,他闊步向前,“我看看。”
  留下姬寧站在魚缸前,半晌,她自嘲的笑了笑。
  謝望月最後還是決定買小丑魚,姬寧陪著她挑,選了四條公子小丑魚,橘色的身娓,白色的條紋,一點也不醜。
  小丑魚是熱帶魚,養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溫度光線也都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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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3:34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老闆娘生意做得久了,考慮得周全,她把養小丑魚需要的注意事項都列印在一張A4紙上,遞給謝望月,“我說的你記不住也沒關係,你把這張紙帶回去,上邊都記著注意事項呢!實在不行,下邊有我的電話,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就給我打電話。”
  謝望月甜甜的道謝,“謝謝老闆娘。”
  小丑魚和海葵相依相生,她們又選了幾株海葵,還有一些魚食,謝望舒付了錢,滿載而歸。
  姬甯沒有陪謝氏兩兄妹回謝家,而是選擇了和他們兄妹告別。
  顧千瀾給她打了電話,說公司投資了一部電影,今天召開記者會,男主角是她從小喜歡的明星,宮銘,問她願不願意去看看,時間是今天下午三點半。
  正好秦述也來了,因為電影的女主角是他們公司新簽約的超級名模。
  姬寧對超級名模沒有興趣,對宮銘卻是興趣十足。
  宮銘出道時間較早,最早的一部戲是武俠劇,他演男主角,白衣飄飄,容貌清俊,執一把長劍,浪跡天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宮銘也因為那部戲躋身年度最佳新人的行列,從此展開了演藝圈的生涯。
  宮銘入娛樂圈至今已有十二年,十二年間鮮少有緋聞,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形象,且私底一下人品很好,很多合作過的導演、演員都對他讚不絕口,說他戲品好,人品也好。也正因為如此,姬寧對他的喜歡十數年不變,雖然她不是狂熱的追星族,但能夠見一見喜歡的偶像,她還是十分樂意的。
  時間來不及,她連家都沒有回,直接趕往了記者會現場。秦述的秘書在大廈門口等她,見她來了,帶著她直接趕往後臺。
  秘書引姬甯到了休息室門口,秦述正靠著牆站著。
  今天的場合比較隆重,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材,耳畔的鑽石耳釘熠熠生輝,看見她,綻出一個笑容。
  電影的幾位主角都已經準備完畢,在後臺的休息室裡坐著休息。秦述帶她進去,直奔著主位上和經紀人說話的宮銘過去。
  “宮先生,這是我的朋友姬甯,從小就很喜歡你。這次和宮先生合作難能可貴,就帶了朋友來見你一面,希望宮先生不要怪罪我的冒昧。”
  宮銘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眼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況且秦述的身份之前經紀人也給他說過,他自然不會有意見。更何況他也見多了帶著朋友來見他的情況,微微一笑,“秦先生說笑了。”他伸出手,對姬寧說道:“小妹妹,你好。”
  宮銘二十四歲正式出道,現在已經是三十六歲了,叫姬甯一句小妹妹並不為過。
  姬寧卻激動得不得了,三十六歲的宮銘和二十四歲的他,一樣,又不一樣。
  二十四歲的他,年輕英俊,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三十六歲的他,斂盡了鋒芒,沉澱了氣質,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但無論是年輕的他,還是如今深沉如水的他,都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善意。
  這也是為什麼見過宮銘的人,會比以前更喜歡他的原因。
  姬寧伸出手,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顫抖了,“你好。”
  宮銘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兩隻手輕輕一握就分開,他看得出姬寧的激動,甚至還開玩笑似的緩解她的緊張,“不要緊張,放鬆放鬆,我也沒有三頭六臂,正常人一個,小妹妹就把我當成是鄰家大叔就行了。”
  休息室的人都配合地笑起來,姬寧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宮銘的確是個很貼心的演員,不僅主動幫姬寧簽名,還合照留念,不過離記者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有人來叫宮銘做準備,姬寧見狀,也不好再打擾。
  之後休息室裡就剩下了秦述、姬寧還有那位超級名模。
  秦述低聲問姬寧,“這下開心了?”
  當年宮銘的電視劇紅遍大江南北的時候,他也跟著從頭到尾一集不落的看了一遍,只是他是個男人,對男人的喜歡不如女孩子來的強烈。
  姬甯捧著宮銘給自己的簽名偷笑,“開心。”
  秦述揉了揉她的長髮,“這回你可要好好謝謝我,要不是我,你也不可能見到你的偶像。”
  姬寧打掉他的手,他從小就喜歡碰她的頭髮,“才不要!明明是千瀾哥給我打的電話,關你什麼事!”
  秦述恨不得掐死她,“要不是我,你以為你日理萬機的千瀾哥能記得你喜歡宮銘!他就是打個電話而已!”
  “真的?”姬寧狐疑。
  “自然是真的!”
  “那好,多謝。沒事了吧,沒事我先走了?”
  “你給我回來,真是個沒良心的。”轉眼間,秦述看見依舊坐在座位上的超級名模,皺了皺眉,“你怎麼還在這?”
  超級名模嫋嫋娜娜的站起來,緩步走到兩人面前,撫了撫長髮,嫵媚生姿,“我以為秦先生會有話囑咐我。秦先生之前說,這是我進入公司之後的第一個活動,要謹慎小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姬寧,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有那若有若無的手勢,姬甯看得清楚,只是覺得好笑。
  秦述冷笑一聲,“三秒鐘,消失在這裡,我能讓你有第一個活動,也能讓你一個活動也沒有!”
  這話說得不留情面,超級名模臉色白了又白,“對不起。”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姬甯湊近秦述,“這麼不憐香惜玉,不是你秦大少的風格啊?”
  “我的風格是什麼?”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憐香又惜玉……”姬寧努力回想之前八卦週刊給秦述的評價。
  “得了,”秦述打斷她,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誣陷我的本事越來越大了,我懶得聽你說。走,送你下去。”
  依照慣例,記者會召開之後,晚上會有編劇、主演、導演等一干人的聚會,秦述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時間來得及,他正好可以先送姬寧回家。
  姬甯和秦述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最熟悉彼此的人,兩個人之間的動作比之一般男女要更親密一些。
  兩人一起說說笑笑去停車場,誰都沒有發覺,在角落裡有個人持著手機,喀嚓一聲,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楚佑年是在週一早上逛到謝望舒的辦公室的,週一早上有早會,謝望舒在會議室裡還沒出來。
  謝望舒的秘書王錫看見他,恭謹的問候,“三少。”
  楚佑年摸摸鼻子,問王錫,“你家老闆呢?”
  “謝總在開早會,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就能結束。三少有事,要不要我進去通知一聲?”
  楚佑年和自家老闆的關係王錫也是略知一二,但這位很少過來謝氏,他拿不准今日這號人物過來有什麼事。
  楚佑年擺擺手,“不用。我先進去等他一會,你給我泡杯咖啡過來,要你們老闆珍藏的藍山啊。”末了,他囑咐道。
  “是。”
  辦公室裡沒人,楚佑年躺在謝望舒從德國空運過來的沙發上,兩隻腳交迭,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時抿一口謝望舒的頂級藍山,享受得不得了。
  謝望舒早就得了王錫的消息,進門的時候也沒有多驚訝,隨手把手上的資料夾放在桌子上,問楚佑年,“一大早過來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用得著他楚家三少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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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楚佑年坐起身,渾身像沒有骨頭一樣陷在沙發裡,指著桌子上白色細骨瓷茶杯裡的藍山,嫌棄不已,“這咖啡太難喝了!”
  “不好喝你還喝!”謝望舒沒好氣的說,其實早在進門的一刻他就聞到了空氣裡熟悉的咖啡香味,知道這傢伙又沒有放過自己的那點東西。
  楚佑年也不以為意,換了個姿勢,誘哄般的喊,“謝望舒,謝少,咱倆商量個事?”
  經年的朋友,謝望舒聽他這麼一喊,渾身難受,也知道他定是有準備而來的,果然,還沒等自己回答,就聽得這麼一句——
  “我這裡呢,有一張照片。你把前幾天從法國運回來的那兩瓶紅酒給我一瓶,我就把照片給你,怎麼樣?”他說完,還用一種“我已經很大方了,沒有全要過來已經是友情價了”的眼神盯著他。
  這人可真敢開口,那兩瓶紅酒他找了許久,產自法國南部一個小酒莊,釀造人是之前酒莊的主人,釀酒的手藝精湛絕倫,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的酒並不多。這兩瓶是他輾轉多年才尋得的,一個多星期以前剛到手中。
  謝望舒失笑,“你今天是來打家劫舍的?”
  “不不不,”楚佑年一臉的不贊同,“我是商人,只做交易。”
  “你若喜歡,回頭我讓王錫給你送去。至於照片,我沒有興趣。不過——”他頓了頓,“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狗仔了?”
  “夫!”楚佑年嗤笑,“我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做狗仔,不過,你確定你不要照片?”
  “不要。”他答得斬釘截鐵。
  “那多傷人心,虧得我拍了照片巴巴跑來找你,沒想到你對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前日裡看你救她的模樣,我只當你上了心呢!”
  他人長得英俊,如此做出唱戲般的模樣,不見一絲女氣,倒是有些戲臺子上的行雲流水之感。
  謝望舒卻沒有了心情看他演戲,他在楚佑年面前提到的女人,除了謝望月,只剩下姬寧。他眸光一閃,陰雲叢生,楚佑年看在眼裡歡喜在心底,他終日無聊,能看到謝望舒變臉也是一種樂趣不是?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是昏暗的停車場,女孩是他熟悉的,穿著簡單,長髮瀑布般在身後垂落。男子西裝筆挺,一隻手自然的搭在女孩的肩膀,低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女孩微抬著頭,神色間是難得的自然,笑意從眼底流溢,是任何人都不會認錯的舒適自然開心。
  附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捏緊,謝望舒把手機收起,隨手扔給楚佑年。
  楚佑年觀察著他的神色,“這個男的呢,我倒是知道一點,叫秦述,B城人,這幾年炙手可熱的傳媒新貴,家境不錯。”
  謝望舒把身子往椅背一靠,雙手交迭在身前,眼底是晦澀難懂的情緒,“照片我也看了,酒我讓王錫下班給你送過去,你可以走了!”
  楚佑年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不會留下惹人嫌,伸手從桌子上撈起自己的手機,轉身就要走。
  “等等。”謝望舒喊住他。
  “怎麼了?”他疑惑。
  “手機拿來!”
  楚佑年不解,但還是從善如流的把手機遞過去。
  銀色的手機到了謝望舒手裡,他三下兩下地按,蚤幕上出現了“是否刪除”,他毅然決然的按下確定鍵,才將手機歸還。
  謝望舒這邊發生了什麼,姬甯自然是不知道的,依舊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平淡得像一汪水。
  今年N城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十二月一到,寒風冷冽,姬甯怕冷,已經把羽絨衣翻出來穿上了。
  也就是在這個月初,她見到了謝望月的主治醫生,四十多歲的德國籍男子,面容清?,不似常見的西方男子五官立體,輪廓極深。
  後來她才知道,這位畢業于劍橋大學的沃納醫生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因此他的中國話說得很好,至少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謝望月的手術日期越來越近,謝望舒的精神越來越緊繃,他幾乎整日處在一點就炸的狀態中,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引起他極大的恐慌,而這種恐慌又被強大的自製力深深的壓抑住,以至於讓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話也越來越少。
  沃納此次從德國親自過來,對這場手術的重視也可見一斑,好在謝望月很乖,沃納在給她做了一次全身檢查之後,誇獎謝望月,“我的女孩,你很乖,身體完全達到了我的標準,保持下去,我很期待。”
  作為一個醫生,除了自身的醫術,他更希望有一個配合的患者。
  沃納說這些話的時候,姬寧就站在謝望舒的身邊,他的神色有了片刻的緩和,可之後又是更加嚴肅慎重。
  姬寧不會安慰人,更何況她覺得謝望舒也不會希望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邊。
  倒是沃納看出了他的緊張,怕了拍他的肩膀,“謝,相信我,也相信你的妹妹,她是個勇敢的女孩,我從未見過像她一樣有著強烈求生欲望的病人。”
  謝望舒回了一聲謝謝,繼續保持沉默。
  姬寧和沃納對視一眼,沃納聳聳肩。而姬甯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心底浮上一種怪異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謝望舒對她有一些不一樣,好似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她。可是仔細想起來又覺得可笑,他謝望舒何以會對她保持距離?畢竟,從一開始就從未靠近過。
  N城的初雪是在一個週五飄下的,往年的這個時候,雪還在遙遠的西伯利亞,今年竟然就這麼毫無預警飄飄灑灑的降下來。
  姬寧抱著杯子和包可愛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面前,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外面細小的雪花碎粒一般落在地上,很快又消融在空氣裡。
  每個女孩好像都對初雪又一種格外的憧憬,姬寧記得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就叫《初雪之戀》,李准基和宮崎葵演的,穿著和服的少女,腳下一雙木屐,撐著彩繪油紙傘,站在茫茫的天地間,僅僅一眼就吸引了少年全部的注意力,從此以後,就是糾葛一生再也分不開的纏綿。
  初雪啊,就像初戀,來得毫無預兆,走得毫無波瀾,卻就那樣紮根在心底,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酸澀。
  她下了班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購物商場,和成安一起買衣服。成安前幾天買了一份酸辣湯餃,一不小心一碗湯全澆在剛買的大衣上,氣得暴跳如雷,依舊無法挽回,咬牙必須再買一件!
  姬寧到的時候,成安已經在二樓的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喝了大半,見她來了,笑靨如花,“阿寧,這裡。”
  美女就是美女,僅僅是隨便的一個動作,就吸引了周邊數人的目光。
  成安挽上姬寧的胳膊,紅唇豔豔,“怎麼來得這麼晚?”
  姬寧翻了個白眼,“我說,你以為大馬路是你家開的?”下班車流高峰,她能趕到這裡就已經很不錯了。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東西?”成安吐吐舌頭。
  “不用了,”姬寧說:“中午吃的有點多,現在也不餓,先逛吧。”
  事實證明,女人逛起街來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就如成安,明明只打算買一件大衣,最後光大衣就買了三件,還不算其他的襯衫、毛衣等等。而姬寧,本打算把自己專業陪買的稱號貫徹到底,到最後依舊晚節不保,大衣、連身裙,統統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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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3:54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兩人錢包大出血,心情卻出奇好。大學時姬寧選修了一門經濟學,第一堂課的時候,老師對大家說——知道人為什麼喜歡消費嗎?因為消費,能讓人獲得滿足感,這種滿足感,是在其他事情上難以達到的。
  對此,姬寧深以為然。
  逛得腳都疼了,兩人也懶得再找地方吃飯,就在美食街找了一家店隨便吃了點,大概是因為餓了,所以吃起來格外香。
  等菜的時候,成安癱在位子上,懶洋洋的說:“N城這麼多逛街的地方,我就喜歡這裡。佈局合理,逛起來也舒服。這麼看來,謝望舒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現在她們所處的這個購物商場,是謝望舒接手謝氏之後一手打造的,當時他重資買下了這塊地皮,請了法國最有名的設計師,並且對於入駐商家嚴格的挑選,前後耗費了快兩年的?時間才正式開業。事實證明,他的眼光和手段絕對是一流,短短幾年,已經成為N城標誌性的商場,甚至有電視臺做節目也會選擇這裡。
  姬寧握著茶壺的手微微一頓,繼續往杯子裡添水,“謝望舒能穩坐謝氏一把手,你以為僅僅是因為好看?”
  成安單手托腮,一臉小女兒狀,“這麼說起來,謝望舒長得真的不錯。哎,你和他也算熟了,怎麼,有沒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
  ““就是,把他搶回家,做個壓寨相公的什麼。”
  “成安,你要是生活在古代,絕對是個女土匪。”
  “過獎過獎。”她一臉得意,卻沒有發現姬甯已經成功的讓她忘記了之前的問題。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地上有些潮濕,寒風冷冽,呼呼的往脖子裡灌,N城的冬天有一種透骨的冷,仿佛連骨子裡頭帶了涼氣。這才十二月,真正的冬天還沒有來臨呢。
  她們兩個人站在街角,呵氣成霧,等了許久,感覺到風一點點從衣服的縫隙裡鑽進去,在凍成冰棒之前,好不容易等到一輛計程車。
  這裡離成安住的地方比較近,姬甯讓司機先去成安住的地方再去她家。
  計程車開出成安家一個路口,姬甯才發現成安把錢包落在她的一堆東西間,她對司機說:“司機,掉頭回咱們剛去的那個地方,我朋友把東西落下了。”
  到了成安住的地方,她給成安打了幾個電話都沒通。計程車不能進去社區,姬甯讓司機把車停在大門口,自己下車把錢包給成安送回去。
  成安住在離正門不算遠的一棟樓上,進了正門,繞過一個噴水池再往左拐就是。
  遠遠地,姬甯就聽到成安提高了的音調,帶著一絲不耐,“我說,你能不能走?!”
  “成安。”男子的聲音有些低,帶著莫可奈何的語氣。
  姬寧心底一緊,男人的聲音?她腳步加快,藉著樓前慘澹的燈光,只見成安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站著,而在陰影裡,男子的身影若隱若現。
  “成安?”她試探性的喊。
  成安的頭猛然轉過來,眼底的怒意未消,灼灼耀眼,“阿寧,你怎麼過來了?”
  姬甯一步一步走近她,邊走邊說:“你把錢包落在車上了,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就給你送來了。”
  成安從臺階上跳下來,“我這腦子,哎呀,親愛的,謝謝你。”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分給陰影裡的男子半分注意,好似他不存在一般。而姬寧卻不能再裝傻下去,她已經認出了那個男人是誰,或者說,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程淮揚從陰影走出來,剛剛下過雪的冬夜,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臉色有些發白,“姬寧,好久不見。”
  程淮揚、程淮揚,怎麼會是他?姬寧覺得腦子快不夠用了,她的目光掃過一臉倔強的成安,才道:“淮揚,好久不見。”
  成安站在寒風裡,冬夜的冷風吹亂她的長髮,她抱著胳膊,“阿寧,你先離開好嗎?”
  “好。”
  有時候最貼心的,不是追問個不停,而是轉身給朋友留下空間。
  元旦公司放假三天,姬寧沒有回B城,謝望月的手術日期定在一月五日,她答應了謝望舒,和他一起陪小月手術。
  秦述給她打了電話,兩個人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她能清晰的聽到他語氣裡的歡樂。
  他說:“甯甯,哈爾濱連日大雪,可以起程看雪了。”
  她拿著電話說:“抱歉,阿述,我元旦不回家。”
  沉默良久,他在那邊說:“好,那我們春節的時候再去。”
  他不問她為什麼不回去,她亦不好開口解釋,只能沉默的掛電話。
  窗外北風呼嘯,陽光慘澹,斜斜的掛在天邊,只有溫溫的溫度。她站在窗邊,凝視著高樓下昏黃的花園,腦海裡只有謝望舒、謝望舒……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謝望舒,嚴肅的、寵溺的、生氣的,卻從沒有見過脆弱如斯的謝望舒。
  他那樣一個男人,蜷縮在她的沙發上,金褐色的眼睛裡陰雲叢生,遮住了原本的顏色,灰暗一片,臉白得像雪。
  他開了口,“姬寧,我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他的妹妹還有一個星期就要上手術臺,生死在四個小時裡決定,卻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現在他一閉上眼,就看到謝望月躺在手術臺上,胸腔處開了一個大洞,心臟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一個孩子被恐懼纏繞,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點點舔舐傷口。她看著這樣的他,心臟生生的鈍痛。她走到他面前,毫不羞澀的雙手捧起他的臉,“謝望舒,不用怎麼辦。你要相信小月,相信沃納醫生,更要相信,小月絕對不會放棄你自己離開。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我會陪著你,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你。
  謝望舒深深的凝視她,伸手將她攏在懷裡,狠狠的。姬寧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斷了。
  可是她一聲不吭,一遍遍的撫摸他的背。
  元旦過後,N城的天一直不好,陰沉沉的,黑雲堆積,風雨欲來,五日那天卻是陰雲消散,雲銷雨霽,天地一片清明。
  謝望月的手術時間是上午十點。這些天她一直住在醫院裡,穿著寬大的病人服,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個人白得透明,初雪一般,好像下一刻就會消散在風中。
  她精神極好,嘴角一直掛著笑,拉著姬寧的手,撒嬌的對謝望舒說:“哥哥,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甯姊姊說話。”
  謝望舒的手指拂過她的頭髮,“有什麼要說的,要避著我?”
  “女孩子之間的話你還要聽啊!趕緊出去。”她嫌棄的趕他出去。
  病房裡很安靜,窗臺上的綠蘿抽出嫩綠的小芽,生機勃勃。
  “小月,你要和我說什麼?”
  “甯姊姊,我的房間裡的書桌上有一本字典,裡邊有我給哥哥寫的信,如果要是我死了,你就把它交給我哥哥,好不好?”她這樣說著,神色裡沒有半分恐懼,就好像在討論“我們明天吃什麼”一樣。
  姬寧握住她的手,她覺得自己才是得了心臟病的那個,心痛得縮成了一團,“小月,我第一次見你哥哥的時候,對他說,生於觀蓮節的女孩命格極好,一生富貴,長命安寧。你那麼堅強,撐到了現在,再堅強一點,為了你哥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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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4:05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謝望月眼裡有淚光閃爍,順著臉龐滑落,“可是,我有點怕。”我怕我再也醒不過來,我怕我這麼醜陋的死去,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今晚的月亮、明天的太陽,我最怕,哥哥難過。
  “不要怕,我和你哥哥都在外邊等你。等你出來,等你好好的,我還想著給你過明年的生日呢!那時候你就二十歲了,我們一起給你過。答應我,小月,不管有多艱難,都再堅強一點,好不好?”
  小月,你知道嗎,從來痛苦的都不是離開的人,而是被留下的。那種噬骨的痛夜夜啃噬心頭,夜夜不能成眠。
  良久,謝望月重重的握了握姬寧的手,“那我要穿低胸禮服,從法國空運過來的!”
  “好!”她轉身抹去垂下的淚,“什麼都好。”
  只要你活著,即便是整個世界,都會捧到你面前。
  時間是這個世界最公平的,它不會因為誰的祈求停下腳步,也不會因為誰的難過而加快腳步。它就在那裡,不緊不慢,殘忍的在你面前走著。
  十點整,穿著綠色手術服的沃納繃緊了一張臉進入手術室。門上紅色的手術中的燈號像鮮血一般映在眼底。
  空曠的走廊,雪白的牆壁,空氣中的消毒水味清晰可聞。姬寧一向不喜歡醫院,她討厭這裡每天上演的生離死別,討厭這裡的一切。
  她和謝望舒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定定的盯著手術室的門,從謝望月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僵硬了身軀,保持著一樣的動作,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
  她說不清楚心中是什麼感覺,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心臟,讓她呼吸困難。她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張了張嘴,卻又放棄,最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一點點的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長美麗,此刻卻涼得像冰。
  手心一片溫熱,溫軟柔膩,謝望舒茫然地低下頭,就看到姬寧的手握著他的手。
  她的手很白,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像極了書裡說的指若削根蔥,此時他卻沒有心情欣賞她的美麗,只是那片溫熱,已將他從茫然若失的荒原中拉回來。他忍不住朝她微微一笑,緊緊地回握她的手,借此汲取更多的力量。
  四個小時,他們兩個就這麼坐在門口,眼睛恨不得淬了火,將緊閉的門燒出一個洞,能夠將手術室的所有情況盡收眼底。謝望舒神經緊繃,每一個細微的動靜都能引起巨大的恐懼,他們好像踏入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原野,四周什麼都沒有,只有呼嘯的風,在這裡天地茫然一片,尋不到方向,走不出去。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渴,甚至連廁所都沒有去,端坐在長椅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四個小時,手術室門口上的紅燈驟然熄滅,謝望舒和姬寧猛地站起來,卻忘了兩人的手緊緊的交纏在一起,驟然起立,他動作太大,帶得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扶住她的肩讓她站穩,眼睛緊緊的盯著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門轟然打開,沃納腳步有些虛浮,走到謝望舒面前摘下口罩,臉上汗涔涔。
  他微微一笑,“謝,幸不辱命。”五個字,有如天籟,為四個小時的等待宣告成功。
  眼淚奪眶而出,朦朧一片,姬寧大口大口的呼吸,激動地不能自已。
  謝望舒緊緊的擁抱沃納,“沃納,謝謝、謝謝。”
  “她現在還有些虛弱,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健康的女孩。”
  謝望月被推出來,小臉蒼白一片,謝望舒匆匆看了她一眼,她就被推進加護病房。
  來往的長廊,不過一會又恢復安靜。姬寧腿一陣陣的軟,緊繃得太久了,剩下的是巨大的空虛,體力流失得厲害,她扶著牆,一點點的坐下。
  她坐在原木長椅上,淚眼朦朧,謝望舒看著她,覺得心底一片柔軟,似一汪春水一般。
  他走近她,在她面前蹲下,像那天她用手捧住他的臉一樣,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臉上的眼淚,“姬寧,不要哭。”
  他的手指冰涼,輕柔無比,姬寧迎著他溫柔的眼睛,那裡藏著劫後重生的安慰與希望,“我是喜極而泣。”
  “我知道。”他將她擁進懷裡,一手擁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輕柔的按上她的頭,“我知道,姬寧,謝謝。”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陪在我身邊,謝謝你願意把你的手借給我,分給我溫暖,謝謝你願意為小月流下眼淚。謝謝你,願意用你的善良,陪在別有用心的我的身邊。
  姬寧在他的懷裡,臉貼著他身上穿著的灰色毛衣,軟軟的羊毛刺激皮膚,有些癢癢。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優雅清淡,令人一再沉淪,她忍不住把臉埋得更深一點,臉上的淚全蹭在他的身上。
  多好,她在他的懷裡想。所有的人都好好的,沒有人離開,亦沒有人難過,她甚至有些期待明年觀蓮節的到來了。
  因為謝望月的手術成功,姬寧心情大好,積鬱在心頭的陰影消散,一片璀璨光明,連整個辦公室都感覺得到她的好心情。
  包可愛觀察下來,終於忍不住趁著午休的時候問她,“姬寧,你這幾天心情不錯?”
  當然心情不錯,她點頭,“是啊。”
  包可愛湊近她,“什麼事這麼開心?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眼前的人可不是一副戀愛的模樣?眉眼含笑,頰染紅暈,越看下去,包可愛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混得熟了,姬寧也不似以前拘謹,伸手捏了捏包可愛白嫩嫩的小臉,“我要是談戀愛了,肯定第一個告訴你。”然後,不顧包可愛跳腳,率先走出辦公室吃飯去。
  傾世每年近農曆年年末都有尾牙年會,到時顧千瀾會攜一眾高級主管共同出席,屆時不僅會有總裁親自講話、各個高階主管的節目,還有各類抽獎環節,聽說去年最大的獎項是一輛汽車。
  對於包可愛這等垂涎顧千瀾美色的員工來說,尾牙年會最值得期待的就是開場舞。
  傾世慣例,尾牙年會的開場舞定是由總裁顧千瀾開場,但顧千瀾的女伴從來都不是確定的,而是會提前三天發給全公司的女員工一個號碼牌,然後在尾牙年會那天現場抽取號碼,抽到號碼的女員工會作為顧千瀾的女伴跳開場舞。
  據說為了這個,傾世的女員工幾乎每一個都報了業餘舞蹈班,萬一選到自己不會跳,那不就丟大臉了!
  姬寧對開場舞沒有興趣,她感興趣的是聽說這次尾牙年會請到了法國米其林大廚親自掌勺。
  尾牙年會那天天氣並不好,初雪過去之後很久,N城再也沒下雪,雨倒下了幾場。姬甯從計程車上下來,緊了緊身上裹著的羽絨衣和包可愛一起進入飯店。
  傾世尾牙年會是大事,高層也是十分大手筆,包下了N城最大的酒店第三十三、三十四兩層樓。
  電梯停在三十三層,姬甯和包可愛遞上公司特製的花箋,手挽手進入會場,立刻感受到熱浪和熱情撲面而來,兩人相視一笑,融入歡樂的海洋。
  姬寧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年會,每一個人都帶著淺淺的笑意,或舉杯推盞,或低聲談笑,她融在人群中,清晰的看清每一個人臉上洋溢的真誠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因為自己是傾世人而散發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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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4:17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她不禁感歎,顧千瀾的手腕著實不凡。
  尾牙年會的主持人毫無例外,是顧千瀾的得意屬下,陳珂。
  她穿了一件裸肩黑色長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長髮籠在腦後,露出優雅而白晰的脖頸,渾身上下只有耳畔戴了一副鑽石耳墜,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美人就是美人,不施脂粉和盛裝出席一樣,都能令人沉醉。
  陳珂站在燈光下,看著台下一張張期待的臉,咽下嘴裡的苦澀,緩緩一笑,“下面,請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顧千瀾,顧總!”
  掌聲熱烈,仿佛能掀起屋頂,顧千瀾就是在這樣的一片掌聲中緩步而來。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黑色西裝下的結實身體藏著無限的力量,五官恰似雕琢,處處精緻,恰到好處。
  他站在舞臺中央,接過陳珂手中的麥克風,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給了陳珂一個擁抱。
  姬寧站在舞臺的一邊,只見被顧千瀾擁抱過後的陳珂提著長裙走下舞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眾人的眼神被顧千瀾吸引的時候,她的視線卻被陳珂臉上的淚痕吸引。
  這一天對於傾世的很多女員工來說是心碎的一夜,因為她們年輕有為、帥氣多金的顧總站在燈光彙聚的舞臺中央,用大提琴般悅耳的聲音,說:“抱歉,首先,我要向大家說抱歉,因為從今年開始,傾世年會的開場舞,我顧千瀾只會和一個人跳!”
  仿佛一瓢熱油入鍋,人群驟然炸開,大家似是不能消化這個訊息,交頭接耳、面面相覷之後,不約而同緊緊盯著顧千瀾。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向人群的中央伸出手,聚光燈之下,是一個漂亮而充滿靈氣的女子。她站在人海之中,穿著白色及膝小禮服,希臘式的編發,露出小巧而美麗的臉龐。她不算豔麗,但渾身的靈氣使人無法忘記,泉水般清澈的眼睛閃過驚訝,更多的是無限的歡喜。
  而顧千瀾的看她的眼神,是足以融化萬物的寵溺和溫柔。
  姬寧把這件事告訴謝望月的時候是臘月二十五,她買了二十六日的飛機票,因為要回家過春節,而這一天離謝望月動完手術那天,整整三十天。
  謝望月身體恢復得很好,正如沃納所說,謝望月是他見過最配合、最有求生欲望的病人,幾乎每一天的檢查都能讓作為醫生的他感到驚奇。
  姬寧把那天尾牙年會顧千瀾現場求愛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謝望月,小丫頭聽完,抱著枕頭,小臉通紅,兩隻眼睛因為激動而明亮耀眼,“啊啊啊,好激動,好浪漫,怎麼能這麼浪漫!顧千瀾真是好男人!”
  姬寧削了一顆蘋果遞給她,“怎麼,你也喜歡?”
  “喜歡喜歡!”她接過蘋果,甜甜的說了一聲謝謝,“哎呀,甯姊姊你不激動嗎?要是有這麼一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和我這麼說,我肯定二話不說跟他走!”
  “光天化日?這詞用得不錯!”
  謝望月這才發現自己用錯了詞,吐了吐舌頭,啃了一口蘋果,看著姬寧,“說真的,甯姊姊,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
  姬寧冷不防被這問題問得一楞,削蘋果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她,“什麼樣的男人啊?”
  以前的時候,她想著,她喜歡的男生一定要有一雙好看的手、會寫很好看的字、很會下棋、會帶著她一起種花、會為她做飯。他不必有很多很多錢,也不必長得很好看,只要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好看、有一雙好看的眸子,能夠把她完全裝在裡面,除了她,再也沒有別人,就足夠了。但事實證明,很多時候,最簡單的願望,其實是最大的奢望。
  她重新低頭,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削了一圈皮的蘋果上,“沒想過。”
  “沒想過?!”謝望月不可置信,“怎麼沒想過啊,我都想過。”
  “你想過?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姬寧被她逗笑,問她。
  她嘿嘿一笑,“我找男朋友啊,長相肯定要比我哥哥好看,對我肯定要比哥哥對我還好,總之一句話,就要以我哥哥為基準找男朋友。”
  以謝望舒為基準,姬寧一笑,“你這個標準有點高。”
  “那必須!”謝望月詭秘一笑,“標準不高,我也看不上嘛!”
  忽然,她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的打量姬寧。
  她的眼神太露骨,姬寧被她看得有點毛,忍不住問她,“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謝望月把手中的蘋果放在床頭櫃子上的託盤,輕咳兩聲,直勾勾的盯著姬甯,“甯姊姊,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
  姬寧手一抖,果皮斷了,她微微遺憾,本來打算一削到底的。
  “什麼意思?”謝望舒怎麼樣?
  她的慢半拍急得謝望月一陣頭痛,“還能有什麼,肯定是你覺得我哥哥做你的男朋友怎麼樣嘛!你看看,我哥哥長得好看吧?我敢說在這N城,沒幾個比我哥哥更好看的男人,再說我哥哥也挺有錢的,可以讓你衣食無憂,還有我哥哥脾氣也不錯吧!長相氣質佳,學歷高,事業有成,我哥哥全占了,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謝望舒,做男朋友?姬寧心底一顫,好像有什麼跟羽毛似的拂過心尖,泛起陣陣漣漪。
  平心而論,謝望舒在她見過的男子裡是十分優秀的,正如他妹妹對他的讚譽,長相精緻絕倫,舉止優雅,畢業於世界一流的名校,浸淫商場累積的深沉銳利,這樣的他,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在她姬甯看來,謝望舒最吸引人的,從來不是他的外在和那些他身上的光環,而是他發自內心的誠摯和責任感。他在他生病的妹妹面前表現得溫暖耐心,在妹妹手術前夕壓抑的沉痛,讓他更似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平凡的男子,不再那麼觸不可及,有了人間煙火氣息,可以靠近。
  姬寧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蘋果,拿濕紙巾擦擦手,紊亂的心跳恢復自然,“你哥哥自然很好,但是小月,你在這裡給你哥哥亂點鴛鴦譜,有沒有問過你哥哥的意見?”
  謝望月自然沒有問過謝望舒的意見,因為這個時候謝望舒還在謝氏辦公大樓裡,苦苦的處理之前累積的一系列檔,忙得焦頭爛額,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當晚上他擺脫了公事趕到醫院的時候,謝望月正趴在床上怏怏不樂,見他來了,她微微抬了抬眼皮,又趴在床上不說話。
  謝望舒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松了松領帶,“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她哼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你不是說早點過來的嘛?怎麼這麼晚,甯姊姊都走了!”
  聽到姬寧的名字,謝望舒解扣子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讓妹妹發現,“姬寧來過?”
  “來了又走了好不好。”她雙手托腮,“甯姊姊明天回B城,再見到都要等明年了!”
  說完,她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望舒,神秘兮兮的說:“哎,哥哥,我問你哦,讓甯姊姊做我的嫂子,這個想法可不可以有?”
  他抬頭凝視他的妹妹,不動聲色,“怎麼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甯姊姊很好,你們倆看起來很相配。我就隨口一問,你就說行不行不就行了?”
  “這句話,你不該問我。”他拋下一句話,迎著謝望月錯愕的小臉,緘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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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謝望月揪著床單心想,就是因為她不告訴我,我才問你的嘛!你讓我問甯姊姊,她還讓我問你呢!
  B城的年味要比N城濃得多,甫一下飛機,姬寧就感受到濃濃的年味,伴隨著B城特有的乾燥,撲面而來。她有兩年沒有在家過春節,此次覺得尤為親切。
  接近年關,翡翠行要做一年工作的收尾,所以格外忙碌,不過再忙也就這幾天,畢竟還能不讓人過年?
  別墅裡比較冷清,姬寧不耐煩在裡邊待,就去三爺爺的四合院待著。三爺爺見著她疼愛得不得了,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年還沒過,人已是胖了一圈。
  臘月二十八,大舅媽大早上親自下廚煮了一鍋濃濃的臘八粥,紅棗、大米、紅豆、桂圓等等混在一起,喝在嘴裡,軟糯香甜,讓人欲罷不能。姬寧喜歡,抱著碗吃了兩大碗,撐著了,躺在沙發上哎喲哎喲的叫喚,把大舅媽嚇了一跳,忙著叫人去找胃藥給她吃,要是吃壞肚子,過年都過不安生。
  她窩在沙發上吃了一片藥,有點酸,撒嬌的對大舅媽說:“都是舅媽的粥煮得太好吃了,以後可不能煮得這麼好吃,要不然那還了得,我吃一回撐一回。”
  大舅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拍拍她的小臉,“知道,就你嘴甜。”
  元元之前吃飯弄髒了衣服,進去換了一件藍色的小棉襖,邁著小短腿跑過來拉她的手,“小姑姑,小姑姑陪元元玩。”
  小傢伙瞪著洗過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眼巴巴的看她,令她心軟得一塌糊塗,“好啊!”
  屋外太陽懶懶的掛著,風有些涼但不狠厲,她帶著元元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玩,跑過來跑過去,不一會就出了一身汗。
  冬日的暖陽不耀眼,古舊的四合院經歷了歲月依然吃立,廊柱堅挺,屋頂的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院子裡的顏色有些寡淡,夏日裡的濃蔭還需耐心等待幾個月,當顧千瀾和秦述邁步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疏淡的背景下鮮活的模樣,仿佛這個冬天都亮了。
  接近年關,姬寧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衣,因為是在家中,長髮全都束在腦後,盤成畫圓的包子頭,露出光潔的額頭,溫潤的小臉染了紅暈,更顯眉目如畫。
  元元穿著藍色的棉襖,粉妝玉琢,五官還未長開,但已可見今後的風姿。
  顧千瀾得空看了身邊的表弟一眼,喊姬甯,“阿寧。”
  姬寧正把元元摟在懷裡,聞言回頭,漾起笑意,“千瀾哥,阿述。”
  秦家和姬家幾代人的交情,年關下必然會走動,而秦述的母親出身N城顧氏,是顧千瀾嫡親的姑姑,再加上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在B城度過的,和姬家人很是熟絡,每年年底都會過來走動一番。
  家裡來客人了,姬寧抱了元元進屋,也就不再瘋玩,大舅媽招呼了人趕緊準備做飯。
  兩人都不是外人,秦述更是會討人喜歡,“那舅媽我們就不客氣了,好久沒有吃到舅媽做的飯了,我可是想念得不得了。”
  他生得好看,又會說話,大舅媽被他逗得闔不攏嘴,“好好好,你要喜歡,舅媽就多做一些,都是你們喜歡吃的。”
  兩人陪著三爺爺聊天,盡說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姬寧不耐煩聽,領著元元去廚房。
  流理臺上擺了一盤切好的臘腸,香味四溢,姬寧忍不住伸手去拿,不料被打了手背,她收回手,哭喪著臉,“舅媽,千瀾哥和阿述來了,你都不疼我了!”
  大舅媽手裡拿著一塊薑,“我怎麼不疼你了。”
  她指了指臘腸,“你親自下廚不說,還不讓我吃臘腸。”家裡不缺人做飯,大舅媽有一手的好廚藝,卻是很難得才會下廚。
  自家孩子,怎麼著都討人喜歡,大舅媽笑道:“你啊你,早上不是積食得難受?這會再雜七雜八的吃一些,你的胃還要不要?”
  姬甯撒嬌,“哎呀舅媽,我就吃一塊,吃一塊!”
  元元也抱著他奶奶的腿撒嬌,“奶奶,元元也吃一塊。”
  兩個人用一模一樣的表情看她,大舅媽只能舉手投降,“一塊啊,就一塊。”
  如了願的姬寧晃悠著回了客廳,那兩人還陪著三爺爺聊得熱火朝天,看見她出來,三爺爺摸了摸鬍子,“阿寧,過來。”
  姬寧聽話的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麼了?”
  “晃來晃去的幹什麼呢?過來陪我們說說話。”
  “你們一個兩個生意人,再加上一個老生意人,湊在一起除了生意就說不出來別的,我不要聽。”她十分傲嬌。
  小女人在家裡褪去了在外邊的偽裝,嬌嬌嗔嗔的十分討喜。
  “那你想說什麼?”秦述摁下心頭要摸她頭的衝動,問她。
  她眼睛賊亮,聽了秦述這麼一問,嘿嘿一笑,對著對面的顧千瀾使了個眼色,“千瀾哥,嫂子沒跟著來?”她老早就好奇得不得了,尾牙年會上那麼一場,N城上下誰不知道他的手筆,只可惜年終事情比較多,她一直沒有抓住他問個究竟,心裡早就跟貓爪子撓著似的,癢得不得了。
  顧千瀾橫了她一眼,“憋著勁在這裡等我呢,是吧?”
  姬寧只嘿嘿笑。
  三爺爺摸了摸白鬍子,他老人家雖然平時多足不出戶,但事情可是知曉得清楚,聞言也看向他。
  當著老人的面,顧千瀾不可能撒謊,再說也沒有什麼好撒謊的,他輕咳了一聲,有點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呃,我沒帶她過來。”
  姬寧遺憾,“怎麼不帶過來呢!千瀾哥你瞞得死死的,尾牙年會那天看著可把我嚇了一跳,我一直想見見嫂子都沒有機會,這回怎麼不帶過來呢!也讓我認認親嘛!”
  小丫頭話這般多,“行了行了,等你回N城我帶她見你。”
  姬寧得了便宜繼續賣乖,興致勃勃的不得了,“好,可是你說的啊。對了,千瀾哥,你們怎麼認識的啊?什麼時候確定的?”
  顧千瀾恨不得捂上她的嘴,以前怎麼沒覺得她話這麼多,跟十萬個為什麼似的。
  三爺爺喝了一口茶,“好了,阿寧,再說下去你千瀾哥惱了我可護不住你。”轉頭看顧千瀾,“千瀾,我瞧著你也是十分喜歡人家姑娘的,你要是有心就好好的,咱們可不興外頭那一套。”
  顧千瀾點頭,“三爺爺,你放心,我有數。”
  姬寧樂不可支,湊到秦述身旁咬耳朵,“這叫什麼,老樹開花?”
  顧千瀾年過三十,一直沒有戀愛的跡象,他家裡也催得緊。
  戰火燒得久了,顧千瀾再不反擊可就不是顧千瀾了,他微微一笑,“三爺爺,過了年阿寧也二十五了吧?”
  姬寧一聽不妙,立刻支起身子,眼神威脅他不許提,“二十五怎麼了?”
  三爺爺點點頭,“可不是。”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跟在身邊的小姑娘了,這時光啊,過得真是快。
  顧千瀾越發溫柔,“阿甯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吧,阿寧就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姬寧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微微一顫。
  這個話題十分精准的觸動了三爺爺的心,他突然發現,他家小阿甯從來沒說過喜歡什麼人,也沒談戀愛。她眼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算他捨不得她早早的嫁出去,有個戀愛對像還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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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8-9-29 00:14:38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顧千瀾不理她,轉過頭對著三爺爺建言,“三爺爺,我倒是覺得阿甯得談個戀愛,就算不是以結婚為目的,女孩子談幾場戀愛也不是壞事,您說是不是?”
  姬寧目瞪口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顧千瀾說動了三爺爺,認為必須趕緊給她找個男朋友,他甚至還為她規劃了幾場相親,要不要這麼有效率!她拽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秦述的袖子,“阿述,顧千瀾太欺負人了!”連千瀾哥都不叫了,可見她真被逼得不輕。
  秦述一直沉浸在之前她說的那句“沒有喜歡的人”的話裡,心底鈍鈍的疼,沒有喜歡的人,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他?
  袖子被拽住,白晰的手附在自己黑色的外套上,嬌嫩的臉離自己只有短短的距離,他閉了閉眼,也好,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別人不是?
  春節如期而至,姬寧年夜飯在老宅吃,一家人圍在一起,享受闔家團聚的歡樂。
  吃完飯,大舅舅、大表哥陪著三爺爺說話,姬甯和姬愫藍、大舅媽、大表嫂在另一邊說話,元元邁著小短腿,一會跑到這裡,一會跑到那邊,忙個不停。
  家裡有守歲的慣例,元元年紀小,到十點就困得睜不開眼,大表嫂哄著他回臥室睡覺。
  姬寧躺在沙發上,頭枕在姬愫藍的膝蓋上發簡訊,她不喜歡群發簡訊,於是一個個的編輯完了再發出去。謝望舒是最後一個,她編輯了很久,也只有一句話——新年快樂,猶豫了半天,發送出去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有點困,在姬愫藍懷裡蹭了蹭,姬愫藍看著窩在懷裡的女兒,憐愛的撫了撫她的小臉,“困不困?”
  “不困。”她搖頭。
  電視機裡春節晚會的主持人大聲倒數計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新年正式來到。
  家裡的老習慣,到了十二點要一人吃兩顆糖餃子和水煮蛋,祈佑來年安康如意,平平安安。姬甯膩在姬愫藍懷裡吃完了東西,有點噎得慌,她站起來找水喝。見桌子上沒有水了,她站起來去廚房,剛剛喝了兩口,就聽到姬愫藍在外邊喊——
  “阿寧,電話。”
  十二點過十分,新年的第一通電話。她接起來,懶散而沉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姬寧?”
  她心猛地一跳,“是我。”
  那頭的謝望舒低低一笑,“剛才手機不在身邊,謝謝你的賀喜。還有,姬甯,新年快樂。”
  她凝視著窗外的某處,“謝謝。”
  年初一要早起來拜年,大早上起來,姬寧先給家裡人拜新年,三爺爺、姬愫藍、大舅舅、大舅媽,一圈下來手裡紅包收了厚厚的一迭。
  從年初一到年初七,家裡來串門的人就沒斷過,姬寧不想摻和,除了膩在母親身邊撒嬌,剩下的時間就是哄著元元一起玩,日子也算是順風順水的過。
  年初七開工上班,大家過了一個年,胖了不止一圈,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逢年過節胖三斤。
  剛過年,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忙,計畫都是年前制定好的,只要按著工作計畫按部就班的來,就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姬寧在公司見過兩回陳珂,她瞧著瘦了不少,臉色也白了不少,不過精神倒還好。每每看到她,姬寧都會想到尾牙年會那天,她從舞臺上下來的時候隱藏在陰影裡的眼淚,想必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麼多年的愛戀成了一場空。
  情之一字,傷人傷己。
  聽說,陳珂已經遞交了辭呈,準備出國。其實姬寧覺得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與其待在公司看著喜歡的人與別人卿卿我我,倒不如遠走他鄉,到另一個環境裡慢慢療傷,雖然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但終有一天會被不一樣的風景吸引。
  過了元宵節,年味就一下子散了,像是一滴墨水滴進河水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姬甯和包可愛約了週末逛街,包可愛的媽媽過生日,她約了姬寧一起去買禮物,不能陪在身邊,禮物起碼還是要的。
  姬寧去得比較早,還是上次和成安逛街的購物商場,她坐在二樓的咖啡廳門口的籐椅上等包可愛。
  至於成安,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她們只匆匆見過一面,還是成安從傾世經過,順道見了一面。對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只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姬寧點了一杯咖啡,又點了一塊蛋糕,早上出門的時候胃口不好,只喝了一杯優酪乳,這會覺得餓了,就點了一塊巧克力蛋糕慢慢的吃。
  週末的購物商場有些嘈雜,身邊始終能夠看到情侶挽著手經過,臉上笑意盎然,幸福能從眼角滿溢出來。
  姬寧懶散的坐著,時不時的喝口咖啡,眼角微轉,視線停留在從二樓上三樓的電扶梯上,她臉色一白,血色瞬間褪盡。她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身邊有人看過來,她視若無睹,緊緊的盯著電扶梯上的某一處,嘴唇顫抖,下一秒,她飛快地沖過去,不管不顧,朝著電扶梯方向奔。
  她腳下不停,撞到了人也不顧,不停地道歉,視線緊緊盯著樓上的某個身影。可那身影轉瞬消失在視線裡,她焦灼萬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在電扶梯上狂奔,等到了三樓,那個身影已經完全消失。
  三樓是女裝,分割成數個空間,她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這頭跑到那頭,卻始終不見那個身影。
  有店員推了衣服從轉角處過來,兩大排掛在移動的衣架上,她猝不及防,就這樣生生撞了上去。耳畔一陣驚呼,身上痛得厲害,她恍若未覺,只倉皇的四下尋找,卻再也找不到那個驚鴻一瞥的身影。
  她茫然的坐在一堆衣服中間,四周形形色色的人經過,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她的頭髮淩亂的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周圍的一切緩緩退卻,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心臟處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呼呼的冷風呼嘯,她卻沒有任何的力氣堵住。
  作為謝望舒掌握謝氏集團之後的第一個大型企劃,位於城市中央的嘉禾賣場,是謝望舒的心血結晶,也正因為如此,他絕對不允許嘉禾出現任何問題。所以每個月他都會不定時的視察嘉禾的情況。
  像往常一樣,他從四樓下來,居高臨下恰好看清遠處的一陣騷動,眉心微蹙的同時,跌坐的女子的容顏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撞入他的視線,姬寧!他分開人群,走到狼狽不堪的她面前,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讓她的眼睛對上他,呼喚她,“姬甯,姬寧?”
  有人在喊她,是誰?肩膀上一陣微痛,朦朧間,她對上一雙焦灼的眼睛,她顫抖著嘴唇,“謝、謝望舒?”
  “是我。”謝望舒扶著她的肩膀,“姬寧,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小女人在他的心裡一向雲淡風輕,清潤朗朗,仿佛什麼事情都不能在她那裡留下印記,此時卻失了所有的風度氣韻,跌落在散落的衣服間,無助得像離家的孩子。
  周圍有人認出了他,見他如此擔心一個失態的小姐,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姬甯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手緊緊的抓住謝望舒的衣角,幾乎泣不成聲,“謝望舒、謝望舒……”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想著,終於有人能夠讓她忍不住一再呼喚,緩解裡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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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4:55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謝望舒鬆開握住她的肩膀,長臂一伸,將坐在地上的她打橫抱起,看著她在懷裡顫抖,轉身大步離開。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他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這長相好看的男人動作真帥。
  嘉禾的頂樓有一間謝望舒的辦公室,他小心的抱著姬寧往那裡去,懷裡的她很輕,他懷疑她空間有沒有四十五公斤。
  王錫提前一步打開了門,他抱著姬寧進去,小心的放在沙發上。
  簡潔的房間裡一時寂靜,只有姬寧發出小獸般的聲聲低泣,他在她身邊坐下,他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冰涼的手,輕柔的問她,“姬寧,不要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姬寧哭到鼻塞,她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了,卻怎麼也忍不住。
  謝望舒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沒有想到新年第一次見面,她就這樣痛哭到不能自己,他把她擁進懷裡,“好了好了,慢慢哭。我在這裡呢。”
  姬寧在他的懷裡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終於越來越低,終於又變成了低低的飲泣,她從他懷裡探出頭,臉上淚痕斑斑,鼻子哭得通紅,狼狽不堪。
  桌子上有衛生紙,謝望舒隨手抽了幾張,自然的幫她擦臉,“怎麼樣,還難受不難受?”
  過了最初的難過,又想到這麼抱著人家哭了大半天,眼淚鼻涕都蹭在他身上,濕濕的一片,姬寧有些羞窘。
  謝望舒把給她擦眼淚的衛生紙扔到垃圾蔞裡,站起來按下內線電話,吩咐王錫送杯熱茶進來。
  王錫動作很快,暖暖的伯爵紅茶送上來,姬寧捧著杯子坐在沙發裡,靜默不語。
  謝望舒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隔著的玻璃桌子上清晰的倒映著兩人的模樣,見她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一刻,他突然失去問她發生了何事的好奇心。“感覺怎麼樣?”
  姬寧喝了一口茶,聞言低低的回道:“好多了。”
  “好,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這個模樣也不適合在外邊繼續待著。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投下一片透明的光亮,金燦燦的,溫暖得讓人忍不住一再靠近。
  姬寧沒有動,她陷在寬大沙發裡,看著一步之遙的謝望舒。他穿著深色的外衣,身材修長,長身玉立,他依舊那麼好看,鼻樑高挺,眼睛明亮璀璨,嘴唇薄薄,帶著誘惑的唇色,看著她的目光溫柔而體貼。
  “謝望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就從遙遠到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講起,故事有點長,但願你有時間和耐心,聽我講下去。
  “故事的開始很爛俗,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年輕的男孩趁著大學放假的時候去武當山上玩,路上遇到一個扭了腳的女孩,他善心大發的背著那個女孩從山上一步一步下來。到了山腳下,男孩抹了抹額角的汗水,對上女孩清水般的眼睛,聽到了心跳的聲音。就這樣,一段甜美而乾淨的愛情在這裡萌芽。
  “男孩是孤兒,從小在貧苦的環境下長大,從來沒有因為生活而磨滅良善的特質。他樸實、善良、溫和而又堅朝,女孩雖然家境優渥,但身上並無驢縱氣息,兩人相處得很愉快,女孩大學畢業之後兩人結婚。像所有恩愛的夫妻一樣,他們的生活安逸而甜美。婚後沒多久,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一個小女孩。
  “男人很愛這個女兒,幾乎每天都會把她帶在身邊,教她說話、教她寫字、教她畫畫,看著她一步步的成長。小女孩也很愛她爸爸,甚至比愛她媽媽還要愛爸爸。因為那個時候她的媽媽工作很忙,她有時候一個星期才見到媽媽一兩次,每次她想見媽媽了,爸爸就會抱著她,一起去見媽媽。
  “時間一點點流逝,女孩以為自己會永遠這麼幸福的長大,可是有一天她放學回家,她最愛的爸爸卻收拾了行李,然後微笑看著她,說再見。
  “為什麼要說再見呢?她看著角落裡一臉蒼白卻倔強的媽媽,追著爸爸的腳步哭喊‘爸爸,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離開?’然後,她看著門口停著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的阿姨,款款挽住她爸爸的胳膊,輕輕地說‘走吧’。
  “自此,一別十年,她再也沒有見過爸爸,那個給了她生命的男人,就像風一樣,曾經在生命裡出現,卻再也回不來。而那個當年和爸爸一起離開的女人,縱使歲月流轉,那印在骨子裡的刻骨銘心,即便隔了十年,她依舊能一眼認出她來。”
  故事總有講完的一刻,姬寧抱著杯子,細細的摩挲上面細密的紋理。
  謝望舒的外套已經脫下,灰色的羊毛衣簡單而典雅,屋內安靜得好像一根針落在上的聲響都能清晰聽到,彼此之間清淺的呼吸相互交織,在靜謐的環境中越發明顯。
  良久,謝望舒望著姬寧,緩緩說:“你的意思是,你剛剛看到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和你爸爸離開的女人。”
  “嗯。”她低應一聲,不再開口。
  謝望舒看著她蒼白又倔強的小臉,心下歎了一聲,“有什麼需要我説明的,儘管說。”
  過了最初的激動和難過,姬寧現在大腦一片冷靜,於是她迅速組織語言提出了要求,“謝望舒,你能幫我調出今天上午的監視器,讓我看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在這裡消費嗎?”
  如果那個女人在這裡消費,甚至擁有嘉禾的會員卡那就更好了,她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的相關資訊,如果沒有在這裡消費她也不怕,既然會來這一次,就會來下一次,她一定會在在這裡找到她。只不過,無論哪一個,都需要謝望舒的幫忙。
  沉吟片刻,謝望舒換了個姿勢,兩隻手交迭放在腿上,“姬寧,你知道對客戶資訊的保密是嘉禾服務守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嗎?”
  她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她一定要見到那個女人,問一問,她的爸爸現在在哪裡?那個曾經是她生命中如大樹般遮風擋雨的人,那個她曾經以為永遠不會離開的人,竟任性的從她的人生抽離,從此以後再也不相見。
  姬家上下對他諱莫如深,任是誰也不敢在她們母女倆面前提起“管易”這個名字,就算提起來,也會避開她們,咬牙切齒的說他如何的忘恩負義。
  她會離鄉背井來到N城只有一個原因,這是她父親管易的故鄉。他在這裡度過了艱難的青春歲月,卻不只一次的在她的面前提到N城——河岸燈火簇擁,十裡長街,火樹銀花。
  她每一日都希望能在這偌大的N城遇見他,問一句——你為什麼不要我。你曾經那樣的愛我,究竟那個女人有多麼好?值得你拋棄曾經深愛的妻子和女兒,從此陌路。
  一瞬間,她眼底的絕望和晦澀盡收謝望舒的眼底,讓謝望舒心驚,同時也讓他做了決定。
  “好了,走吧。”
  她盯著他站起來的身軀,“去哪?”
  “去警衛室。”
  姬甯從來沒有想到他竟會答應,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在嘉禾蹲點的準備,可現實還是給了她最大的驚喜。
  那個叫羅鳶的女人,不僅僅在嘉禾消費,更是這裡的會員,她順利的拿到了羅鳶的聯繫方式,電話號碼寫在黃色的便條紙上,只要打過去,就能獲得爸爸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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