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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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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3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堪堪被燕樂晟一雙大手扶住!

「你怎麼了?如此心神不安。」

林陌染連忙擺擺手,「許是累了。」

她不想再聽關於琉璃閣和那個石頭城的事。無論琉璃閣主權利多大,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犧牲自己的情感,去成就所謂的野心。

對她來說,江湖很遠,只有此間是她的歸宿。

燕樂晟便轉向趙容道:「母后與趙大人相談甚歡,朕與九王妃就不做叨擾了。朕這便送九王妃去休息,然後再行回宮。」

趙容點點頭,「去吧。出了門往右走,立雪苑已經收拾好了。」

林陌染一聽這個院子名。樂了。九王爺讓她住沉雪塢,太后卻讓她去立雪苑……這其間蘊含的種種意思,不言而喻。

她隨著燕樂晟的腳步往門外走,一笑將方才的思緒置之腦後,有時候想太多不若不想。

立雪苑屬於四合院中的偏院,面積不大。卻佈置得十分精緻,處處落花飄揚柳絮舞,若是到了夏天,此間想必亦是昆山美景一絕。

不料燕樂晟忽然轉身,嘴欠地問了一句:「方才,你可是生氣了?」生生將此處安寧美景打破!

林陌染好不著惱,「胡說!我生什麼氣!」

燕樂晟笑道:「可朕眼見著你那小拳頭都快捏成小石頭了。」說話間,執起她的手,仔細端詳一番,皺了皺眉,「可是捏疼了?」

林陌染一把將手抽回,「不疼!我只恨沒把這石頭砸出去!」

燕樂晟笑得更是暢懷,將她拉進懷裡,「可不許這麼任性!」

眼見著她一雙大眼怒氣衝衝瞪圓了,神色間顯然是在嗔怪他竟然不幫她說話。還罵她任性!

燕樂晟覺得逗趣極了,才悠悠吐出下一句,「萬一把自己的手砸疼了呢?你看誰不順眼,告訴朕,朕讓太后身邊的安姑姑打她板子!」木嗎匠技。

哈!提到安姑姑,林陌染就想起方才太后不動聲色的手段,不禁歎道:「趙大人可慘了,自己的女兒正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挨著打,他還要笑意盈盈地陪著太后說閒話!」

燕樂晟狡黠反問一句,「這下你知道朕的手段是跟誰學的了吧?」

嗯!母子三人,各個都是大惡魔!偏生其中最大的一個惡魔將她看中了,另一個惡魔將她搶回家了,還有一個老惡魔死死盯著她一心要她當皇家兒媳婦!

林陌染一笑推開他,「好的不學壞的學!」又看看天色,道:「時辰不早,你該回宮了。」

豈料燕樂晟很自覺地替她將門推開,率先一步越過就大大咧咧走了進去。再一扭頭,吐出一句話,「還早著呢!朕現在不想回宮!」

早?這月上中天的,過不了三個時辰,他又該上早朝了,哪裡早?

林陌染趕緊走過去將他從凳子上拽起來,「你別是想賴在這不走了啊!方才你可是答應了太后……」

「然後再行回宮!」燕樂晟笑,「可朕又沒說什麼時候!」

「燕樂晟!」林陌染一把將他甩回凳子上,叉腰就怒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皇帝!」

燕樂晟突然被甩在凳子,正硌得慌,皺起了眉,咋聽她這話,又瞬間樂了,「這話說的……你長這麼大,見過幾個皇帝來著?」

林陌染話語一滯!她總不能告訴他,中國上下五千年大部分有名的皇帝,她都從歷史書上讀到過吧!然而再一想,歷史上比他無賴的多了去……

燕樂晟見她神色變化,小嘴微啟,好半天就是憋不出一個字,越看這副表情越覺得誘人,心癢癢的,大手一揮將人帶進懷裡,俯身就是一個吻深深印了上去——

真真醉人!

偏生她還不安分地推搡了幾下,小嘴嘀咕了一句什麼,忽然就要了他下唇一口!

那陣酥麻,直叫他五臟六腑統統投降!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小東西……」他聲音已經嘶啞得不像話,再不控制一下,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出格的舉動!

忍下心間疾速騰升的燥熱,他猛地將她拉開半寸——

「朕……」他痛苦地蹙眉,視線只鎖著眼前這張讓他無比眷念的小臉。

透紅的雙頰還帶著被他吻過的氣息;微腫的雙唇間,是方才他們唇齒纏綿的曖昧痕跡;起伏的胸腔,預示著她的動情不會比他少多少!

如此動人!如此媚骨!此間良辰,叫他怎可辜負?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邁進了里間!

她掙扎著最後的半分清明,「你,怎麼敢,在這裡!」

他一路抱著她,肩膀撞開里間的珠簾,腳步生風,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轉瞬間輕壓在床上,伸手剝去她的外衣,滾燙健壯的身軀沉沉覆壓下來——

他噙著她的唇,鎖著她迷離的目光,「女人,你要知道,沒有什麼是朕不敢的!尤其為了得到你!」

說罷,熱辣的手指遊走上她微涼的雪肩。玉肌輕顫的同時,懷間的人兒亦低低輕呼了一聲!

撩得他心弦顫動,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徹底爆發!

「陌染……」他啞著聲,緊緊扣著她的腰身,腹間灼熱噴湧而出!

「朕要你!」

那一夜,紅燭高燃,枕邊垂簾輕顫,紅棉被裡,帝王恩情重,只恨春宵短。

那一夜,林陌染悲哀地發現,她處處都能將燕樂晟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唯有在床上,她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像個洋娃娃似的被他折騰來折騰去,一會兒這個姿勢,一會兒那個姿勢!

偏生這人不僅功力深厚,花樣繁多,還能在數次之後仍然將她伺候得好好的!

結果不知不覺……就那個啥過度了……

第二天寺廟敲鐘打鳴修早課時,她才悠悠從夢中醒來。

身側還有他的氣息,那麼霸道地佔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可是伸手一摸——身邊已經空了,林陌染頓時心裡一陣失望……扶著床爬起來,下半身就是一陣透骨的扯痛!她只好就這麼扶著,一寸寸往床邊挪,心裡早就把肇事者燕樂晟罵了個狗血淋頭!

也不知道昨晚一共做了幾次,好歹她也是第一次,爺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

好不容易挪到床邊,這才發現,昨晚打濕的被褥也已經被人全部更換,就連她被撕碎的衣物,都已收拾乾淨,床邊的八仙桌上整整齊齊擺放了一件一摸一樣的新衣服。

方才對某人的痛駡又轉為一聲誇讚,不錯!還挺細心的!

立雪苑外,晴空正好!

林陌染讓黎笙搬了張軟榻,舒舒服服地臥在院子裡曬太陽!燕樂晟讓她來這裡靜修,那她就什麼也不幹,只管靜……休!

忽然眼前的光線被遮了個大半,下半身涼涼的!林陌染一驚,惱怒地睜開眼,「沒看本王妃正在靜休?」

眼前露出一張喜氣洋洋的小臉——

燕樂瑾捧著一個比她的臉還大一倍的水果盤子,踮起腳要塞給她看,「火燒雲姐姐!小瑾從晟哥哥那裡偷了些水果,特意出宮帶給你吃的哦!」

林陌染瞧著那麼大的盤子上密密麻麻都是些對孕婦身體好的水果,心中暗道:這果斷不是你偷的,而是燕樂晟變著法子讓你帶給我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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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32: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面上還是笑意盈盈地接了,「謝謝小瑾!」然後果斷放在一邊,根本不打算吃。

一伸手將小人兒抱到自己榻上,先摸摸頭,再捏捏小胖臉,上下其手夠了,才道:「小瑾似乎又長漂亮了,而且臉上的火燒雲也漸漸消失了!」

小瑾立刻點頭,「是啊是啊!是前幾天一位雲遊到皇宮的女仙人給小瑾開的藥方,小瑾才吃了幾天,火燒雲就變小了!」

林陌染詫異地回頭去看陪小瑾一塊兒來的安姑姑,見對方輕微地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道:「等小瑾長大,就是北燕第一大美人了!不過,你今日出宮,可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應允?可別是偷偷跑出來的!」

小瑾一撇嘴,「是阿九帶我出來的!她說今兒是驚蟄,北燕的男女老少都出來踏青,女孩還將自己做好的荷包,送給喜歡的男孩……」

林陌染一扶額,阿九這教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為了扭正小瑾的世界觀,林陌染正色道:「小瑾還未到送荷包的年紀!」

豈料小瑾很是懂事地點點頭,「阿九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阿九說不要緊,小瑾可以先物色好駙馬……」

林陌染:「……」

小瑾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難得一張小臉也學著林陌染,正色道:「其實小瑾今日出宮,還有一件要緊事!」

林陌染看著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嘴上配合道:「如何要緊事?」

小瑾湊過來,低聲在她耳邊道:「火燒雲姐姐,這是我從宮裡偷出來的,晟哥哥最愛的蘇繡雲錦,還有針線。你今日加加工,還能趕出一個荷包送給他!」

「噗!」林陌染差點一嘴茶噴出來,終於忍不住了,點著她腦門笑駡道:「是誰教的你這樣人小鬼大!」

小瑾毫不猶豫將尊師給賣了,「是阿九!」

正說著,兩人身前忽然幽幽投下一道陰影——

「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兩人一抬頭!可不正是阿九!一身清清爽爽的綠錦胡服,頭上就簡簡單單紮了個馬尾,束一條翠綠帶子,整個人英姿颯爽!

小瑾完全沒有被現場抓「奸」的直覺,大大咧咧道:「小瑾確實在說阿九!但不是壞話!」

阿九將她兩個羊角辮子一拽,「得了!我不跟小無賴吵架!」

哪知道小瑾嘴快地就嘀咕了一句,「大家都喜歡無賴!你看火燒雲姐姐就特別喜歡晟哥哥!」

林陌染瞪眼,「胡說!」

阿九在一旁就笑開了。指著那一盤水果又道:「太后讓你送去給柳太妃,你怎麼全端到立雪苑來了?」

小瑾撇緊嘴巴,不理她。

豈料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三人身後的安逸安姑姑,忽然接了一句。「十二公主也知道誰對她好。」

林陌染和阿九一時摸不透這句話的用意,倒是小瑾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

阿九便喚人又搬來兩張軟榻,分坐了,這才道明自己的來意,「方才只是想著到昆山探望太后,聽她說你昨晚來這住下,就想起一事來!這事還得我親自跟你說說!」

林陌染聽她語氣慎重,也坐直了身子,問:「什麼事值當定國公夫人親自跑一趟?」

阿九歎口氣,「是我家小叔子蘇靖。及冠後就跟著我那祖父去了西域守邊疆,沒成想一守就守五年!到如今快滿二十歲了,還沒有娶妻……」

阿九的小叔子,可不就是翰林府庶出的三公子?

林陌染聽到這就明白了,敢情阿九是來說媒的!她笑了笑將話頭接過去,「沒想到大學士三公子。卻是個武將出身。」

阿九眼睛就亮了亮,「可不是!自小就不喜歡念書,偏愛舞槍弄棒!公爹和相公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逼得急了,才及冠就拜入國公府,定要我祖父收他做關門弟子。」

林陌染一邊聽,一邊想像,才及冠的翰林府三公子,和當時還是少女的阿九,定有一番意氣相投的往事吧!

阿九笑了笑,又續道:「今年夏他便要班師回朝,受封輔國右將軍,公爹想給他說個門當戶對的親事!這不我就想到了你!」

林陌染點點頭,了然道:「我那庶出的妹妹倒是和你府上三公子年紀相仿,又同是庶出,只是……」她默了默。才又道:「她一心想通過選秀入宮。我當時受了二姨母的委託,要幫她尋一門親事,直到現在也未曾尋到……」

阿九便道:「那正好啊!男未婚女未嫁!我們家三公子人品相貌,那是萬眾挑一的,就怕你們嫌棄他是個武將出身的粗人!」

林陌染趕緊打住她的話,「先別把話說那麼滿,我這邊也有特殊情況!」她壓了壓聲音,只湊到阿九耳邊道:「庶妹脾性不好,怕配不上三公子。」

阿九想了想,也猶豫了,「這……」

小瑾見她們二人說話間如此親密,早就不爽,一骨碌鑽到兩人中間,道:「你們在說什麼呢!為什麼不告訴小瑾!」

被這麼一打斷,阿九也不好再開口,只道:「這事你先記著,回去我也跟小叔說說這情況。」

林陌染瞧了懷裡的針線包一眼,忽然有個想法!

她轉頭對阿九神秘一笑,「今兒不是驚蟄嘛!」

一個時辰後,九王妃在昆山開百花宴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江陵城。所有未婚男女聞風而至,一時間昆山寺前後院人頭攢動。

這一邊,安姑姑帶著黎笙和幾個小丫鬟,按照林陌染提出的自助餐概念,張羅了一桌子百花宴,什麼桂花糕、玫瑰酥,聞著香氣撲鼻,零零散散擺了一個長桌。

那一邊,阿九帶著自家的三公子也來了。

三公子蘇靖一襲清秀白袍,襯著黝黑的膚色,看上去十分陽光健美,倒不顯得有二十歲。

林陌染一心本著自由戀愛的原則,並未向蘇靖挑明,不料等顧清媚和林萱接一塊來時,他竟然看都未看對方一眼……

阿九在一旁遠遠看得真切,笑道:「合該我們家三公子沒福氣,攀不上你們江陵總督的高門。」

未曾想這時候,大姨娘竟然帶著初娘子來昆山拜訪林陌染。

兩人下了馬車就是一愣,黎笙親自去帶了路,到了立雪苑後,實在沒辦法避開了,只好領著二人穿過熱鬧的人群。

豈料就在這時,一直不動聲色笑著應酬各色閨秀的蘇靖,眼神就那麼突然地一閃。

阿九瞬間就捕捉到了,猛拽林陌染的袖子,「哎哎哎!有戲有戲!」

林陌染一細看,樂了,心道這小子真有眼光!

初娘子如今是裝出一副病容,都叫他看上了!待日後他有幸目睹初娘子的真容,豈非要驚為天人?

林陌染趕緊上前將大姨娘支開,又給黎笙打了個眼色,叫她將初娘子往蘇靖身邊領。

大姨娘沒察覺她們的意圖,見初娘子和同齡人友好閒談,露出一臉欣慰笑意。

林陌染瞧了瞧她手裡拿的藥,也扯開了話題,「大姨娘這是給初娘子抓的藥?」

大姨娘一愣,不自在地看了看手裡的東西,訕訕道:「不是……是二姨娘托我給側妃娘娘帶的。」

林陌染皺了眉,「二姨娘不自己來,還使喚別人幫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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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33: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大姨娘眼神一飄,似在防備這裡人多口雜,喃喃了一句,「二姨娘那些天不是受了驚嚇,還未恢復過來麼!這藥也送得急,不然若是等她好了,自己來送也是無妨的……」

林陌染便留了個心眼,「昨天安逸姑姑委實教訓得狠了些,方才我差黎笙去問了,說婉瑩妹妹還趴在床上喊疼呢!想來尋常大夫開的藥是治不好的,定要二姨娘找熟人開藥才行!」

大姨娘臉色微微起了變化,終於下了決心似的,拉著她到無人的地方,嘀咕道:「娘娘是個有心的。奴婢也覺得,這油紙裡包的,不像是藥……」

她順手掂量了一下,續道:「倒像是銀票!」

「銀票?!」林陌染故作吃驚,「二姨娘為何要給婉瑩妹妹送銀票?」

大姨娘便支支吾吾不肯繼續這個話題了,「奴婢也不知道。」

外間,陽光明媚,人聲鼎沸。

里間,林陌染卻突然覺得一陣陰寒。

鬧鬼事件才平息,這兩人又開始謀劃下一齣戲了?

要按這個節奏宅鬥下去,她林陌染不給玩死,也遲早被她們累死!

林陌染一伸手,將大姨娘手裡的油紙包接過,「這個且放本妃這!本妃稍後親自給她送去!」

送走了燙手山芋,大姨娘別提多開心,連連笑著點頭。

林陌染心裡又是一陣思緒萬千。

原以為大姨娘是真心感恩,來昆山探望她……但其實呢,人家也是藏著私心的,其實她早就算好了要將這來歷不明的銀票脫手;就算方才林陌染不開口,大姨娘肯定也會尋別的法子!木記土巴。

說大姨娘這人不笨嘛,偏又長了一副膽小怕事的性格;要說她笨嘛,人家某些時候又精明得很!

這後宅女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再看百花宴上,蘇靖已經偷偷牽起初娘子,走到僻靜處說體己話了!如今年輕人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翰林府那邊可以交差,林陌染也不用繼續守在這裡,跟阿九打了聲招呼,領著黎笙就去隔壁院子探望趙婉瑩。

趙婉瑩還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疼啊疼,眼見著主僕兩進了屋,也懶得客套了,兩眼一閉,索性裝睡。

林陌染笑吟吟自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伸手裝做一掏腰包,又「啊」的一聲輕叫起來——

趙婉瑩眼睛眯起一條縫,偷偷看她到底想幹嘛?

這時就聽林陌染慌張道:「黎笙,不好了!方才大姨娘托本妃交給婉瑩妹妹的油紙包,怎生不見了?是不是剛路過小河橋時,失手掉河裡了?」

黎笙也配合道:「哎呀!方才奴婢仿佛真看到,娘娘腰間什麼東西一晃,落在河裡就沒影了!奴婢還道是落葉,也沒管呢!」

兩人話音剛落,剛剛還趴在床上裝睡的趙婉瑩猛地坐了起來,「什麼?!你把它掉河裡了?!」

才一聲喊完,眼角頓時一抽!

後臀的傷口被狠狠一扯,疼得她就是咧嘴一叫,「哎喲!疼!疼死我了!」

看她眼睛珠子疼得皺到一塊,林陌染也分不清她是傷口疼,還是心疼了,只和黎笙偷偷掩著嘴笑。

等她喊疼喊了差不多時,林陌染才悠悠補了一句,「妹妹且放寬心,若是尋常止痛藥,我找大夫給你重開一劑即可……只是看妹妹這緊張樣兒,難道竟是什麼貴重物品?要不要姐姐找人替你打撈上來?」

她心知那絕不是止痛藥!

因為她這話一說完,趙婉瑩方才還疼得顧不上其他事的神色,瞬間就閃過一抹不自然。

緊接著,趙婉瑩果然擺手掩飾道:「不打緊!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且由它去吧!」

林陌染心裡便有了計較,看來那油紙包果然有問題!極可能是錢,數額不大,但絕不會小!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筆錢是買通笞彌道長陷害她的封口費!

沒想到她還是欠考慮了。等百花宴結束後,黎笙關了房門,她便一個人在里間將油紙包拆開。

裡面只有一張小紙條,寫著:「硯齋,舍五推七,速取。」

硯齋是個地方;速取是說有一樣東西?可是這舍五推七,又是什麼意思?

林陌染將包紙條的油紙翻出來,想找找有什麼線索,上面卻空無一物。

看來趙婉瑩平時沒少和這個人用暗語對接,寫得如此隱晦,竟然都不需要提示……

黎笙點了燈進來,看她還捧著那個油紙包研究,便問:「娘娘,這包裡包著的可是銀票?」

林陌染心道,事態未明晰前,多一人知道不若少一個人,便淡淡道:「是銀票,卻不多,想來她們給笞彌道長的封口費也就這麼一點……」

說罷,為了打消黎笙的懷疑,隨手從妝盒裡撿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道:「你且拿著,明日下山買些好吃的,犒勞一下立雪苑裡的眾姐妹,剩下的你便自己分了吧。」

黎笙不疑有他,歡天喜地接過,自去張羅。

當晚,林陌染始終對硯齋這個地方百思不得其解,昆山寺並不是個很大的院落,加上太后住的四合院,便只有寺廟的前院,和道士居住的一個獨立小院。並未見哪個院子上掛著「硯齋」的牌坊。

悶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喚來黎笙,提了燈籠,就說下午吃太飽,要去外面散步。

主僕兩就沿著寺廟的院落走。

此間道士嚴格遵守清修規定,晚上定昏便眠,早上聞雞而起,都睡得特別早,如今院落中倒不見得有幾人。

如此一路緩緩便走到了昆山寺的前院。

前院是供奉道家尊神的地方,白日裡香火繚繞,到了晚間,瞧著院子裡佇立的高大石像,卻顯出幾分詭異來。

正行著,忽然黑暗處就傳來了幾聲低語,還伴隨著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低吟……

傳出聲音的地方,正是平時笞彌道長辦公的書房!

乖乖不得了!難不成今晚竟讓她遇上了現成的辦公室活春宮?

書房的窗戶剛好開了一條透氣的小縫,她便探了頭,踮起腳去看。

屋裡擺設十分華麗,清一色紅檀木傢俱,高榻矮凳四方八仙桌,西面牆還靠邊放著一個九宮格立櫃,收藏了不少古董!根本不想是道觀清修之人的住所!

窗戶右邊,散落一地的衣服,有男人的道袍,還有女人的肚兜……

再一看,榻上垂簾翻飛,正映出兩道糾纏的身影——

其中一人跪坐榻上,正彎腰用力;另一人卻是伏趴著做狗爬狀,被後一人用力頂得前後晃動!

垂簾中隱約傳出高高低低的喘氣聲和求饒聲。

「啊!我快不行了!道長,用力,用力啊!」

隱約還能看見兩人的側臉。

一張清臒,小眼睛眯縫著;一張容色清秀——赫然正是前日才見到的笞彌道長,和九王府的二姨娘!

好啊!這對狗男女!

難怪笞彌道長今日這麼賣力地在沉雪塢捉鬼,原來並不是收了趙婉瑩的錢,而是收了二姨娘的溫香軟玉啊!

毀了清白,賣了肉,就為了把林陌染趕出王府,趕到這偏僻的昆山寺清修……二姨娘真是好大手筆!

她故意將黎笙扯遠幾步,邊慢慢地走,邊道:「想不到昆山寺的夜晚如此靜美,本妃以後定要多出來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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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細耳一聽,屋內的纏綿悱惻戛然而止——

林陌染又故作驚訝道:「啊!此間可不就是笞彌道長的書房?這麼晚了,他也未曾入睡?本妃正好登門拜訪,為前日那事道個歉……」

話音剛落,書房的燈「噗」一聲被吹滅。

林陌染差點沒笑出聲來,竟把那老色狼嚇成這個樣子!

不料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一把推開,黑暗的夜色中,笞彌道長裸著上半身就疾步走了出來,眯縫的小眼射出兩道可怖的精光——

林陌染瞬間心裡一寒,緊緊拽著黎笙的手,喝道:「你要做什麼?!」

笞彌道長一聲冷笑,精瘦的上身狠狠抖了兩抖,道:「你個小毛丫頭片子!真以為本道長會怕了你不成?!今夜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本道又剛巧興致不錯,便把你也一塊辦了!一會兒在榻上,看你怎麼浪叫著求我要你!」

呸!這麼噁心的話,他一個清修之人也說得出口!

林陌染一把抽下發間的簪子,將鋒利的簪尖對著他,「你再過來一步!今日本妃便要放血了!」

「那你便試試!」笞彌道長全然不在意,加快了腳步,直欲整個人撲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當他將注意力全放在林陌染身上時,一側的黎笙已經拉開了暗器囊,一枚飛鏢精准打入他的膝蓋!

「啊!!」笞彌道長痛得一陣嘶吼,口中發狠叫道:「你個小浪蹄子!」就猛地發力撲了過來!

黎笙又是兩枚飛鏢揮過去——來不及看有沒有射中,拽起林陌染就往後院跑!

那裡有燕樂晟安排給太后的暗衛,笞彌道長再大的狗膽也不敢在後院傷害她們!

這一跑就是一陣耳邊生風,完全不知道沿著什麼路,腳下踩了什麼……

跑了好一陣子,回頭看去時,笞彌道長已經不見了蹤影,兩人才尋了路邊一個假山,斜斜靠著,大口喘氣。

「這笞彌道長真是不要命了!娘娘身為九王府的正妃,他竟然也敢出言侮辱!方才可把奴婢嚇壞,萬一娘娘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奴婢可怎麼跟皇上交待!」

林陌染安慰她,「他也只敢嚇唬嚇唬咱們,不敢動真格!」

兩人歇了一會兒,起身再次往後院走。

這時才發現此處景色陌生得很,竟像是從未曾來過……

「黎笙。」林陌染詫異道:「你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黎笙也是莫名其妙,使勁地回想,卻是怎麼想不起來,「可能方才有個拐彎處,奴婢沒見著……啊!那裡是不是有個小院子?我們找人問一下就好了!」

黎笙口中的小院子,其實並不小,面積比立雪苑還大上三分,院裡景色更是較之太后那間四合院,簡直不相伯仲!

林陌染便有些明白了,低聲警告黎笙道:「這是柳太妃的院子。一會兒問路時悠著點,就說我們散步行至此,不小心迷路了。」

黎笙點頭應下。

兩人緩緩走到院門前,抬頭一看——

頓時,林陌染眼神一閃!

小院前的牌匾上,用柳體仔仔細細寫著兩個字,可不就是「硯齋」!

她腳步一滯的同時,就聽到黎笙低聲嘀咕了一句,「咦?娘娘,似乎皇上也在這裡……」

今晚是什麼好日子?舊愛新歡統統來相會!一個王府姨娘在前院興風作浪,一個柳太妃在後院偷情!

林陌染面無表情盯著那院裡窗紙上映出的兩道聲音,「進去看看。」

有了方才的經驗,黎笙膽子也大了不少。悄悄摸過去,無聲無息將守院門的嬤嬤放倒。主僕倆緩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隱約可聽聞柳太妃那把嬌媚的聲音正在埋怨什麼:「當初你將我困在這昆山,還騙我說是為了方便相見,如今卻是十年半月不來一次!」木圍討亡。

燕樂晟的身影映在窗紙上,只是負手而立,並未搭理對方。

至於黎笙如何看出皇上在此,卻是他留在外面守著房門的辰靳。見林陌染來了,他並沒立刻聲張,而是嬉皮笑臉地望著她們。

黎笙悄悄摸過去,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成為趙府的大公子,他卻擺擺手,示意她們專心聽屋內的對話。

屋內,柳太妃又說了句什麼,徒然抬高音量。「你當真要與那姓林的好?若我說,已經找到了救治柳妹妹的法子呢?」

燕樂晟身形微動,卻始終不發一言。

柳太妃似不甘心,逼近一步。語氣更加激動,「若我再說,你要是想救柳妹妹,就得犧牲林陌染呢?」

此言一出,屋內屋外,燕樂晟和林陌染兩人具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站直了身子——

屋內,燕樂晟忽而陷入了更加死寂的沉默。

屋外,林陌染漸漸焦灼地發現,她在等他的回答!

柳妹妹是誰,她不介意;每個人都有難以忘懷的過去。如此才能成就現在的他;可她在乎他的現在!

現在的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燕樂晟動了動,似準備做出回答,不料就在此時——方才始終沉默的辰靳忽地扯開了嗓子,一聲高喊,「屬下給九王妃請安!」

瞬間將屋內兩人驚得一愣!

林陌染全副心思都放在聽燕樂晟的回答上。突然被辰靳這麼一打斷,頓時氣得全身僵硬!

他絕對是故意的!

就聯手下一個暗衛都敢這麼明目張膽地系弄于她,燕樂晟這個當主人的,能好到哪裡去?

她因在盛怒之中,根本不想面對燕樂晟,當即扯上黎笙的手,轉身就走!

然而腳步剛邁,「呯」的一聲,房門已被人從裡面推開——

燕樂晟大踏步急急走過來,追上她離去的背影,一把將她扳正面對自己,脫口而出,「你如何會來?」目光裡透露出淡淡的欣喜,和淡淡的焦灼。

林陌染倒是輕巧地笑出了聲,不答反問。「皇上又如何會來?」

聞言燕樂晟一滯。

然而下一秒,當瞧見她笑意之中蘊含的絲絲怒氣時,他揚眉就是一笑!

伸長了手,五指一攏將她牽得牢牢的,在她耳邊低聲道:「可不許亂想!朕是來尋東西的!」

林陌染細細的眉頭當即一皺!

硯齋,尋東西?那張紙條……難道二姨娘和趙婉瑩,並不是唯一的知情人?

這點神色並沒有瞞過燕樂晟,他追問,「你不信?」

林陌染搖搖頭,本想尋個隱晦的方式,將內情告訴他。忽然心念一動,又有了別的計較!

旋即亮著雙眸,抬頭看他,「真巧!皇上要尋的東西,妾身剛好知道在哪。」

「你知道?!」燕樂晟的眼神瞬間露出一股驚訝的神色。

他今夜收到暗衛風聲,匆匆趕來柳太妃的硯齋,不料柳太妃這女人竟厚臉皮地以為他是來找她!死纏爛打就是不讓他走,更不讓他專心尋東西!

如今咋聽林陌染竟然知道自己要尋什麼,還知道在哪裡!心中頓時震驚不已,便急著追問道:「那東西,在哪??」

不料林陌染似笑非笑看著他,並不答,卻問:「方才那個問題,你待要如何回答?」

燕樂晟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恨不得捏她那雪白的小臉蛋,噙著薄怒道:「朕不是早就說過,朕永遠不會犧牲你去換取什麼,不管是柳琦,還是其他任何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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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林陌染點點頭,卻錯開一步,移開視線,帶著嘴邊涼涼的笑意,目光一揚,對上了柳太妃,「娘娘,請問你聽到了嗎?」

柳太妃被她問得身子一震,根本答不出話來。

林陌染便不緊不慢地續道:「所以,還請娘娘以後不要用這麼無聊的問題去騷擾皇上。皇上是來尋東西的,不是來施捨眾生的。」

這便是說,她柳太妃要的愛情,皇上連可憐她施捨她的心情都沒有。

瞬間,柳太妃眼神寸寸渙散,仿佛一具行屍,只是錯愕地立在那裡,瞪著林陌染,瞪著那道甚至不肯轉身面對她的背影。

然而林陌染,並沒有揚起那種屬於勝利者的笑容。相反,她幾乎是用一種憐憫的嘲諷的神色,冷冷注視著面前這個濃妝豔抹、不惜毀了自己的清譽去勾引別人的女人……

愛情中的比較是最傻的!如果你某一天,淪落到和另外一個女人比,誰更能得到那個男人的寵愛,那只能說明:你的愛情是失敗的;你所愛的男人對你並非專一。

問也問了,答也答了,柳太妃此事算是塵埃落定。

林陌染不再去看她落寞中夾雜著憤怒的神色,幽幽退出房門,對燕樂晟道:「皇上,請隨妾身來。」

不稍說,她將燕樂晟和魏喜引到了昆山寺前院!

她原想著,若那兩人就此消停,今日便放過他們。

不料二姨娘和笞彌道長竟然還在屋內糾纏!經過方才一場惡戰,現在這兩人更是酣暢淋漓,竟絲毫不受方才被林陌染打斷的影響!

仔細聽來,還能分辨出笞彌道長振振有詞道:「方才那小浪蹄子被我嚇了一下,想是不敢再來,咱們抓緊時間,趁回去前還能再來一次!」

還要再來一次?林陌染咂舌!不愧是那啥旺盛的一對狗男女!

走到近前,燕樂晟已然聽到了那令人尷尬的聲音,腳步一頓,皺著眉問,「陌染,這是……?」

林陌染一指那個傳出曖昧聲響的屋子,「皇上要的東西,二姨娘知道在哪裡。而二姨娘,如今正好和笞彌道長在一起。」

辰靳一聲冷笑,不等燕樂晟發話,一躍而起,身影飛快地竄進了屋內——

隨著屋內兩人大驚失色的尖叫,和笞彌道長吃力的招架聲聲,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辰靳大手一揮,先將一個衣不蔽體、披頭散髮的女人丟了出來!再然後,是一手被打成骨折、臉上還腫起一個大包的笞彌道長,慘兮兮地趴在地上!

林陌染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場惡戰已經結束了!轉身就對黎笙道:「你哥哥身手這麼好!為何你只會丟暗器?」

黎笙頓時不樂意了,埋怨道:「是哥哥不讓我學,說女生會武,就沒男人喜歡了!」

而一旁的燕樂晟,咋聽自己喜歡的女人竟然在誇別的男人身手好,也是老大不樂意,悶哼一聲,「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手下!」

意思是,他燕樂晟連這麼厲害的人都能招至麾下,可見是更加厲害的。

林陌染暼開視線。

幾人身前,二姨娘窸窸窣窣想將衣服穿好,無奈拾掇了半天,依舊是一副噁心的模樣,頓時一聲大哭,徹底心灰意冷地跌坐在地上!

被抓通姦,還是和清修的道士亂倫!這罪孽,可比當時下毒害林陌染更大了!

往重了罰,千刀淩遲是無法避免的;即便往輕了發,那也是要剝光衣服騎木馬遊街的!

燕樂晟厭惡地皺眉,冷然喝道:「太后在此清修!你們二人竟然還敢如此恣意妄為!」

二姨娘就是猛地一陣磕頭,不住道:「皇上!饒了奴婢,奴婢是被迫的!是這個老道士挾持奴婢,定要奴婢從了他……」

笞彌道長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個蕩婦竟然……」無奈傷勢太重,沒說幾句,就咳出一口血沫子,再也發不出聲音。

林陌染這時卻將盛怒的燕樂晟拉住,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條,抖開給眾人看,口中清晰敘道:「二姨娘,你好生看看,這可是你日間托人帶給趙婉瑩的紙條?」

二姨娘睜圓了眼,看著林陌染手中的罪證,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哪裡敢說,本來通姦已是死罪,要是那件事再被爆出來……

然而林陌染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將紙條收好,一彎身站在她面前,笑道:「若皇上說,只要你將這紙條上所指的東西找出來,帶給他,他就饒了你這次……二姨娘,你覺得這筆交易如何?」

二姨娘原本驚恐的眼睛,頓時泛起一絲精明的亮光!她在算計,這樣對自己是否有利!

片刻後,她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目光堅定望著燕樂晟道:「請皇上親口予以承諾,若奴婢將此物下落告知,便不再追究奴婢的罪過!」

燕樂晟深鎖重眉毛,緩緩點頭,鄭重道:「朕,允了。」

二姨娘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硯齋,是柳太妃的住處,那物品就在她的書房。舍五推七,是指牆……」

不料她話音中的「牆」字剛落,喉間突然猛地噴出一大股血沫!脖子和頭顱的聯結處,被可怖地撕開了一條血盆大口!

二姨娘難以置信地扭瞪大了眼睛,兩手捂著自己正瘋狂冒血的脖子——

在她身後,笞彌道長手裡舉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嘴邊咧出一道嗜血的笑意。恐怖的血液已經漸滿了他半裸的上身,讓他像一個從地獄鑽出的厲鬼!

「牆、面……」二姨娘掙扎著爬過來,想要將剩下的話說完,無奈脖子上的傷口已然割裂了她的氣管,她只能發出「咕咕」的冒泡似的聲音。

很快,她兩眼一翻,整個人轟然躺倒在地面,四肢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此情此景,就是辰靳有心去救,都已來不及,更別提這樣直接割喉的死法,根本就沒法救!

林陌染心有餘悸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和裙角,上面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血沫!

就在方才,這些血液還流淌在二姨娘的血管裡——不管轉眼間,全部傾瀉而出,成了地上一灘死氣沉沉的腥臭液體!

二姨娘死了,就死在她面前!

林陌染似這時才反應過來——猛地捂住了嘴,也難以掩蓋沖出喉間的一聲尖叫!

燕樂晟瞬間就摟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中,低聲安撫著,「乖,別看,也別想……」

然而沒想到,就在辰靳準備上前將笞彌道長捉拿時,笞彌道長竟也反手一下,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臟!

他連一聲完整的音節都沒發出,整個人就仰面直直摔倒在地,兩眼一瞪,氣息已絕。

眨眼間功夫,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慘死在自己面前!

林陌染再也克制不住,緊緊蜷縮在燕樂晟懷中,「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如果不是我帶你們來,他們就不會死……」

這是真話!對她來說,間接害死他們的人,就是她!

燕樂晟心疼不已,一手緊緊擁著她的身子,一手輕柔撫著她的背,邊替她順著氣,邊啞聲勸道:「傻孩子,這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今日若非你發現了他們,而是叫其他人發現,他們的結局亦會是如此!他們自作孽,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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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林陌染心裡明白……然而想歸想,眼睜睜看著他們就這麼死了,還是覺得心裡滲得慌!

那邊廂,辰靳指揮著黎笙去屋內搜查,自己手裡包一塊手帕,開始搜查兩具屍體。

未幾,兩人前後來報:兩人氣息全無,身上和屋內皆沒有發現異樣物品,倒是二姨娘的衣物中發現了一個小荷包,上面繡著撥浪鼓和風箏,想來是準備送給某個孩子的;荷包裡還繡著一句話,「安康。二姨母贈。」

燕樂晟本想將它和屍體一塊焚燒,林陌染卻攔下了。從辰靳手中接過,和那張紙條一起包好,心中泛起複雜的思緒。

二姨娘這個人,雖然幾番欲置她於死地,然而心眼其實並沒有真的壞透,她也曾追求過人間至真至深的情感……這個荷包,應該是想著將來送給趙婉瑩的孩子的。

她輕歎一聲,感覺手心被燕樂晟輕輕握緊,傳來他獨有的溫暖氣息,心中一緩。

燕樂晟不放心地詢問,「你還好嗎?若是難受,便讓黎笙先送你回立雪苑休息,硯齋那邊,我和辰靳去一趟即可。」

一聽「硯齋」二字,腦海中就浮現柳太妃那張欲求不滿的臉!

瞬間,林陌然打起精神,毅然抹掉臉上的淚痕,搖頭堅定道:「我陪你去!免得那個女人又騷擾你!你若是把持不住,北燕的後宮又得多一個禍害!」

聽聞此言,燕樂晟差點笑出聲!

知道她好歹是緩過來了,便一手捏她秀氣的鼻尖,揚眉道:「小東西!還未嫁呢,就管起朕的後宮來了!」

林陌染一揚眉,哼道:「燕樂晟,你做好心理準備!以後娶了我,你就連後宮都沒有了!」

燕樂晟將辰靳留在此間,和隨後趕到的道士們處理後事,自個領著林陌染和黎笙,迅速前往硯齋。

然而硯齋之中,亦是突變橫生!

守院的的嬤嬤方才被黎笙一針紮暈。如今不知給誰救醒了,卻是整個人歪在門廊邊,跌坐在地上哼哼唧唧。

燕樂晟詫異皺眉,幾步上前查看,片刻後,回頭沉重道:「陌染!你且留在這!黎笙,保護好你家主子!」說罷,輕身一躍,施展輕功就往硯齋深處飛速行去。

林陌染急了,「你要做什麼?」在後面追了兩步,根本趕不上!

她一扭身去看那嬤嬤,不看不知道!一看嚇得心都提了起來——嬤嬤的整個胳膊已經被人卸掉,軟綿綿地耷拉在身側。

她詫道:「黎笙。這是你幹的?」

黎笙忙搖頭,「哪能啊!奴婢要有這麼大能耐,也不來王府伺候人,早去闖蕩江湖了。」

林陌染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知道事態並不嚴重,便道:「那你幫嬤嬤將胳膊裝回去?」

黎笙點點頭,邊發力替嬤嬤接骨,邊解釋道:「看這架勢,定是有人在方才闖入硯齋,不過此人武藝雖高強,卻沒有害人之心,不然這位嬤嬤恐怕早就死了……」

黎笙幼年隨哥哥江湖學藝,頗有些江湖意識。

聽她這般分析,林陌染也覺有理,當下放了心。就要往裡走!

黎笙趕緊拉住她,「娘娘!皇上讓我們在這裡等著!」

豈料,還不等林陌染回答,冷不防身後的暗處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

「要是我,就會讓她進去。留在外間,無異於送死!」

那聲音冰冷飄忽。如附骨之疽,仿佛一把利刃正懸在兩人的後頸——

兩人具是打了個寒顫!

來者無聲無息且速度驚人,她們竟然都沒有察覺!若此人此時一刀揮斬而下,她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正要扭頭去看,忽然眼前一閃!

那人仿佛一塊黑色的布簾,瞬間就從二人面前飛身離開,一躍進黑暗中,再也無從尋覓!

「來人啊!!」卻是反應過來的黎笙,拉開嗓子高喊,「保護王妃娘娘!」

硯齋裡的下人盡數被驚醒,一發湧出來,神色各異地到處張望,想來是看熱鬧的居多!

燕樂晟最先趕至,伸手就將她拉到面前端詳,急問:「可有傷著?」

林陌染好笑道:「我沒事。那人早走了!是黎笙這小丫頭。非要吼得人盡皆知!」

被點名的黎笙,卻叫得更加起勁,還領著下人直往外跑!

燕樂晟笑道:「她這樣喊,那賊人就不敢再折返,是為上策。」

林陌染一撇嘴,悶悶道:「妾身又不懂!」再一看他兩手空空,面上一愣,「東西呢?」木圍投血。

燕樂晟望著那人逃離的方向,只是無奈一笑。

林陌染瞬間便明白,那人並非無故傷人,而是有預謀而來!甚至,竟然比他們還捷足先登,悄無聲息便將物品取走!

隨後,柳太妃也聞訊趕來,一邊急急忙忙披上外衣,一邊下意識地就往書房方向看。一看房門打開,先自大驚失色;再看燕樂晟等人都是空著手,心中更是驚恐,差點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一旁的侍女堪堪將她扶住,只見她一臉泫然欲泣的神色,可憐兮兮地望著燕樂晟,道:「皇上,是本妃無能!本妃應該方才就交給你的!」

燕樂晟朝林陌染遞了個眼神,正色道:「不必說了。此間事已了,弟妹,你隨我進屋,有些話要與你說。」又隨手招了兩名暗衛,讓與辰靳匯合,尋找方才那人的下落。

進了裡屋,柳太妃驚魂未定,一屁股在榻上坐了,不住喃喃道:「我以為沒有人知道……我以為多放幾日也無妨……」

燕樂晟自掀了衣袍,在主位坐下,又招了林陌染,坐在自己下首,開口解釋:「柳太妃是朕安插在趙琅坤身邊的一名內線。這一年來,她始終與趙琅坤保持聯繫,替朕查出了不少趙家犯下的喪盡天良的罪孽!」

原來兩人……竟是這樣的關係!

林陌染稍一細想,便了然。柳太妃傾慕燕樂晟,心甘情願替他做事;而燕樂晟,可以說是利用了她對他的這份感情。

燕樂晟淡淡續道:「這一年,趙琅坤和西域的乾羅國遺臣往來密切,隱隱有謀反徵兆。」

「乾羅國?」林陌染偏頭略略回憶,這個詞,似乎在記憶深處也曾聽誰說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燕樂晟眸中凝著光,笑問她,「你也知道乾羅國?」

林陌染嘀咕了半晌,實在想不起來,只能沮喪搖頭道:「不知道。」

燕樂晟笑意更深,撫了撫她的發,低聲道:「不知道很正常。因為在朕及冠前,乾羅國已舉國傾覆。如今在西域苟且而活的,不過是些零散遺民,全靠商隊和北燕的救濟,才存活到現在。而乾羅國的國主……」

他一頓,微微錯開了視線,才續道:「在隨後的逃亡中,被朕的部下俘獲,送入宮中,成了朕的妃嬪……」他微微一歎,道:「也就是柳琦。」

林陌染愕然!要不是親耳聽來,這故事簡直跟狗血小說似的!

打了人家的城池還不算,還要將人家的國主搶到宮中變成自己的女人……這強佔可真是占得夠徹底啊!

瞧著她眼中流露出的濃濃的調侃意味,燕樂晟當即黑了一張臉,道:「朕得先糾正一下你的認知。首先,攻打乾羅國的人不是朕,而是先皇;其次,朕並沒有想過要將她變成自己的妃嬪,相反,柳琦在宮中被軟禁的前三年,朕都不曾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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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和那個叫柳琦的女子,是先經過一番綿長刻骨的相識過程,有了愛情,才最終走到了一起?

聽起來,似乎是個美滿浪漫的故事……

林陌染心中忽然有些發酸。

想必當年,他與柳琦之間刻骨銘心的往事,定不會比如今和她在一起時少。

不然此刻,當她露出調侃的神色時,他也不會義正言辭地急於糾正她的想法。

正因為愛得深,所以才不容旁人褻瀆。

林陌染掩飾著自己的失落,淡淡點頭,若無其事地追問,「然後呢?」

這一次,燕樂晟似乎並未察覺她的異樣。他一向是細心的,只是這一次,似乎心不在此處了……

「後來?」燕樂晟苦笑,回憶似乎變得沉重,因為他的雙眉已經越鎖越深。

又是一聲輕歎,他才續道:「後來,柳琦死了,被德妃毒死的。朕礙于趙家勢力強大,一直沒能替她報仇。隨後,朕開始一步步調查趙家,包括將趙家長子趙楚垣發展成自己的暗衛,將柳太妃安插成內線。」

他轉向林陌染,正色道:「這便是余嬤嬤與你所說的,朕的棋局。」

林陌染有些悲涼地想,他從前聲聲承諾不會犧牲她去牟取利益……其實根本就因為,她始終不在他的局裡扮演著任何的角色!

他從一開始布下這個局,就是為了替心愛的女人報仇!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會突然出現一個林陌染……所以在他這場棋局中,是沒有她的位置的。

林陌染低頭思味的片刻,餘光不經意接收到一側柳太妃投來的嘲諷目光。

她都沒有力氣去看了。方才,她還在柳太妃面前誇誇其談;如今,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愛情的失敗者。

「陌染?」燕樂晟終於察覺了她的異樣,關心道:「你若是累了,朕這便送你回立雪苑。」

她也不想多留,在這裡每坐一秒,都會忍不住想像從前的燕樂晟,曾經那麼忘我地愛過另一個女人,如今……還一心想將其救活。

「走吧。」燕樂晟扶起她,打開門的瞬間,冷風撲面,已是子時末刻。他很自然就解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在林陌染肩上,又張開懷抱將她摟緊。

兩人相依偎地走進了夜色中。伴隨著前方,黎笙手中提的那一盞搖搖晃晃的宮燈,灑了一地的溫情。

在兩人身後,柳太妃眯眼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直看得眼睛生疼發腫,才猛地扭頭,順手將門「呯」的一聲狠狠甩上。

一個人站在半明半滅的屋內,忽而陰測測地笑了,「內線?呵!燕樂晟,你當我是傻的嗎?」

倏忽之間,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她身前,手中托著一個方寸見長的墨色小盒子。

柳太妃瞬間折起了眉,道:「趙二公子,這是你父親要轉交給九王爺的東西,你拿來我這裡做什麼?!」

來者一聲清冷的笑聲,聲聲染著邪魅的涼意,踏前一步將她抱進懷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怎麼?我替你辦了事,你不是該好好犒勞犒勞我嗎?」

柳太妃媚笑一聲,欲拒還迎地嗔道:「死鬼!昨晚直搞到天明才歇下,今日又要……」

嗔怨間,來人已將她一把扛在肩上,轉瞬就丟上了床,一吹燈燭,沉實的身軀就狠狠壓了上去。

片刻,只聞床榻搖曳,男人健壯的腰身沉沉發力的粗喘聲,還有女人若有似無的浪叫……

燕樂晟一直留宿到早朝時間,才匆匆起身。魏喜大老遠從宮中跑來,手裡捧著朝服,忍不住就是一陣嘮叨:「皇上若是想,等將九王妃接進了宮後再……」

燕樂晟望著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剛睜開眼睛的小人兒,也是一陣惋惜,「朕也不想每次都這麼匆匆忙忙……」

靠!這一大早的!能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好嗎?

林陌染索性兩眼一閉,繼續裝睡!

燕樂晟揚眉輕笑,一手去掀開她的被角,俯身就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忽而低聲道:「昨晚……朕很滿足!」

眼見著身下的小人兒臉色又紅了幾分,睫毛一顫一顫的,就是死活不肯睜開眼看他。

燕樂晟笑意更深,目光久久凝在那張小臉上,不願移開視線。

直到魏喜又開口催促了幾聲,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忽而想到什麼,從一旁取了紙和筆,瞬間揮毫書就幾個大字,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床前的八仙桌上。這才理了理袖子,滿意地離去。

卻說燕樂晟走後,林陌染又貪睡了半個時辰,這才拖著酸疼的身子坐起來。

昨晚某人大發善心將她送回立雪苑;緊接著又大發色心,將她按在桌上給辦了……嘖嘖!就是床前這張八仙桌!想想昨晚那個姿勢就覺得害臊!

冷不妨斜眼一瞧,瞧見了桌上擺放的一張紙,上面還寫了字!

林陌染拿在手裡細看,不由得失笑!

燕樂晟這傢伙,竟然大言不慚地在上面寫著「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若是不論這內容,燕樂晟的字還是挺有看頭的,橫豎勾折,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她忽而也是心念一動,取了紙筆,又另拿了一張空白的紙,仿著燕樂晟的筆法,一筆一劃地寫——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卻是越寫越醜!根本沒有燕樂晟的那份神韻!她氣惱地將筆往桌上一丟,出門吃早飯!

出了門,才聽說,昨晚一事已經交由官府處置,對外的說法就是,九王府二姨娘和昆山寺的笞彌道長通姦被抓,兩人不堪受罰,雙雙自盡。

此事傳出後,九王爺倍感蒙羞,親自揮鞭在二姨娘屍身上狠狠甩了三下,命令將其屍身丟去亂葬崗喂狗。

林陌染靜靜放下手邊的事筷,頓時了無食欲。雖然二姨娘已經死了,她再也不會知道這些慘烈的身後事,可她這個大活人,還是不免想起二姨娘臨死前的慘狀……如果她能活下來……

「娘娘!」黎笙一發喊打斷了她的思緒,「方才安姑姑來說,因昆山鬧出了這樣的事,太后和兩位王妃都不能久留,皇上下了朝會親自來護送太后回府。你和側妃娘娘也在那個時候下山。」

是嗎?這麼說,一會兒又要見到他了?

林陌染忽然一震,在被他發現前,要趕緊將屋裡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書法清理掉!不然又要被他笑話了!

一張,兩張……哎呀怎麼到處都是!她越急,越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兩隻眼睛往屋內一瞧——愣了!這麼多宣紙,壓根沒處塞啊!

正急著呢。外面忽而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林陌染平生第一次覺得,宮裡太監這嗓門,怎麼這麼難聽啊!沒時間琢磨塞哪兒了!手裡宣紙揉成一團,乾脆胡亂就掖進床褥下麵!

然後整了整衣容和面部表情,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燕樂晟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她方才坐的榻上曬太陽,細長的手指拈著一盞白玉杯,放置唇邊輕拂,緩緩啜了一口。木麗他亡。

眼見她出來了,這才抬眼道:「方才在裡面做什麼呢?」

林陌染撇他一眼,真是明知故問!明明就是自己留了幾個字,緊張兮兮地就想知道她看了沒有!偏生還裝出這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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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眼珠子一轉,她故意道:「方才收拾屋子呢!不知道哪個流氓一大早在我房中八仙桌上留了一頁字!居然還是一句豔詞!」

她狡黠一笑,「皇上。妾身念給你聽聽?」

燕樂晟臉色一白,飲了一半的茶差點噴出來,好半晌才咳了一下,一臉不自然道:「不必了。朕不太想知道……」

林陌染不依不饒。「皇上不想聽妾身念,妾身便拿來直接給你看,可好?」

燕樂晟猛地坐起來,「林陌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

他話未說完,林陌染已經嬉笑轉身,進屋一把將桌上那張紙取在手裡!

燕樂晟大急,連忙追過去奪——不料她竟然很是機敏,一下子就躲開了。

瞧那張一臉得逞笑意的小臉蛋,他就覺得心癢難忍!真想抓住她,好好按在懷中「教訓」一番!

「林陌染!把那張紙給朕!」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道:「朕就在此間看!」

林陌染和他隔著一張八仙桌大玩捉迷藏,振振有詞地反駁,「此間光線昏暗,只怕皇上看不清呢!還是去外面看,邊看邊念給眾人聽!」

燕樂晟真是苦笑不得!

瞅准了時機,忽然一個猛撲。兩手直接勾住了她的腰身,反正按在了桌子上——刹那間,臉對臉,唇對唇,如此近距離,連呼吸間都是她清潤的香氣!

忍不住了,先親一口再說!

薄唇緩緩急切地印上,斯磨,再狠狠地咬上一口!

耳邊聽見她貓一樣輕聲呼痛的聲音,這才滿意地將她放開,「小東西!敢和朕鬥!」

燕樂晟扯走她抱在懷裡的紙,甩開——然而視線觸及,卻頓時一愣!

只因那一張雪白的宣紙上,什麼字都沒有!空空如也!

瞬間,燕樂晟漲紅了臉。「林陌染!你玩我!」

隔著半張桌子,林陌染像一隻小獸,囂張笑道:「對!玩的就是你!」

喲!耍了當今的皇上,還能如此義正言辭!她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燕樂晟深深歎氣,無奈地搬出古訓道:「玩物喪志,玩人喪德!」

「我沒有德!」林陌染立刻反駁,眼中狡黠一閃,「女子無德便是才!」

「怎麼能這樣說?」燕樂晟苦笑,「明明古諺說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不是一樣嗎?」林陌染一臉正色,「無才是德,有才就不是德,無德便是才了!」

「有才不是德……無德便是才?」燕樂晟一愣,「這是怎麼套出來的?」

林陌染不屑看著他,「逆向推理你懂不懂?」

燕樂晟又是一愣,片刻後才想明白其間的彎彎折折,旋即就是一陣哈哈大笑,惱得伸手去刮她鼻尖,「你這小腦袋瓜,這麼多歪歪腸子!就知道跟朕抬杠!」

林陌染嗆道:「是你先寫那些豔詞調戲我!」

「是嗎?」燕樂晟望瞭望手裡的紙面,嘴邊忽而也噙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邊繞著桌子來到她身旁,邊抖開手中那張空白的紙,挑眉道:「若說我是寫豔詞調戲你,那你在這些紙上寫的……又是什麼?」

他一把將紙攤開,只見本應雪白的紙面上,赫然可見星星點點的墨蹟,而且很明顯,墨蹟的軌跡,就是仿著他那一句話的筆劃!

林陌染頓時渾身一僵!

糟糕!只顧著將有字的藏起來,竟忘了墨汁會滲透紙面,染黑下一頁!

與其同時,燕樂晟忽然俯身,伸手在她床褥下一抽——

「嘩啦」!

她方才掖好的宣紙一下子全被他找了出來!!

林陌染的臉,瞬間滾燙泛紅!連忙奔過去要搶!

燕樂晟仗著身高比她高,一手舉高——待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時,不禁啞然失笑!最後再也忍不住,誇張地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寫的,是字嗎?!若非朕早已知道你寫的是什麼,還道是哪位大師在畫符呢!」

林陌染面上更加燥熱,知道醜態已暴露,哪裡還肯留在此間任由他嘲笑!乾脆一個轉身就要往外走!

燕樂晟將她帶回懷中,斂去了笑聲,柔聲道:「在朕面前,還害什麼臊!」

他扶正她的雙肩,深深望著她的眼眸,「陌染,你若是想學字,朕教你!」

為了彌補方才笑她的舉動,他語氣忽然轉為如此鄭重,仿佛在承諾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般。

林陌染一愣,其實原本就沒有怪他笑自己,如今聽他一個大忙人,竟然願意抽出時間陪她練字,心中頓時泛起點點暖意。

然而嘴上卻依然固執地嗔道:「我不學!有你在,哪輪到我來寫!」

「怎麼會輪不到?你當然要寫,寫給朕!」

燕樂晟深笑,已經抓起了一支筆,沾上墨,握進她手中,把著她的胳膊,臉就貼在耳鬢邊,專心道:「今天便先教你寫這句詩。春,先一橫,末尾頓一下……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她看著自己在他的帶領下,一筆一劃寫出這一列字,不自禁地,嘴邊就揚起了一抹止不住的淡淡笑意。

這本是在形容昏君貪戀美色誤國。可是如今在她看來,卻更像一位丈夫對妻子的許諾:因為有了她的相伴,他寧願放棄早朝,放棄一整個敵國,只為能延長與她的一夜春宵……

燕樂晟放下筆,看著兩人合力完成的作品,神色十分滿意,「學得有模有樣,你看,寫字一點也不難!」

林陌染忍著笑意,依舊撇嘴,扯著自己的袖邊道:「還說不難?墨水都把我的雲袖染黑了!」

「染黑了,朕便給你買新的!」

「有錢任性!」

正說話間,門外忽而走入一道身影。

辰靳一身青玉色蟒袍,揚著一抹清爽的笑意,大步走了進來,隨意道:「給皇上請安!」目光轉到林陌染身上,眼中笑意分明染上了一層不懷好意,「給美麗的九王妃請安。」

燕樂晟當即皺了眉。

辰靳卻毫不收斂,大咧咧走過來,就突然執起了林陌染的手,放在唇邊輕嗅,歎道:「好香的墨香!」

林陌染嚇得猛然將手扯回來,被他涼唇碰到的地方,就如同觸電一樣!口中頓時訝然:「你想幹什麼!」

辰靳笑意更加放肆,深深凝望著她,道:「我晚上是他的暗衛,白天是趙府長公子,晚上我不能碰你,白天卻想……怎麼,不行?」

林陌染還未回答個「不」字!

那邊燕樂晟已經極不耐煩地將他一把推開,催促道:「得了得了!該幹嘛幹嘛去!朕讓你在趙琅坤面前表現出喜歡她的意思,如今他不在,你也沒必要演!」

辰靳訕訕一笑,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恭敬退到一邊,這下才有了從前當暗衛的樣子。

林陌染迷惑不已,鎖眉盯著燕樂晟,「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他要在趙琅坤面前表現出喜歡我的樣子?」

燕樂晟低笑,「這是在保護你。將來,萬一發生不好的事,比如趙家謀反,起兵攻城……他可以用這個理由,向趙琅坤請求留你一命。」

林陌染一詫。忽然想起昨晚!

原來,在他的棋局中,她是佔有一席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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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3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不是衝鋒陷陣的棋子,不是他留給自己的後路,而是他要保護的那唯一的一個主帥。因為他把她藏得太好了,所以昨晚他分析時,她根本沒聽出來。

眼眶一熱,她佯裝低頭理順髮鬢,在沒人看見的時候,輕輕牽起了他的手,五指相扣——

感覺到手心突如其來的溫暖,燕樂晟神色一滯,愣愣地看向她,那冷峻的眉眼中,漸漸暈開幾分驚喜和寵溺!

她看在眼中,加深了手中的力度,更緊地握住他,恬然道:「不是要送我下昆山麼?這便走吧。」

前往馬車的路上,辰靳沒忘此來的目的,緊緊跟在燕樂晟身邊,向他彙報昨日追凶的進展。

「一無所獲。屬下們追出去時,那人早已不見蹤影……但昨日回府,卻聽聞二弟半夜出去,聲稱是逛窯子……是否?」

燕樂晟一擺手,斷然道:「再等六日。」

回程的馬車上,林陌染如來時那樣,依偎在燕樂晟懷裡。

兩人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靜靜地相依偎著,恬靜宜人的氣氛,就如同牛奶一樣,帶著淡淡的甜香,將兩人寸寸裹了起來,裹在一起。

馬車行近九王府時,燕樂晟忽然道:「昆山行竊的賊人還未抓到,這幾日你且安心呆在府裡,哪裡都不要去。」

頓了頓,神色一暗,續道:「六日後是太后安排選秀的日子,你……」

不等他說出口,林陌染乖順應道:「我不去。我相信你。」

燕樂晟愣了愣,半晌,嘴邊漸漸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鄭重道:「好。」

然而,兩人都不曾想到,這一別後,昆山的數日歡愉……竟成了絕唱。

平生歡。

最恨平生曾歡。

這幾日,林陌染安安分分呆在沉雪塢,和夏雪學著繡荷包。針線活兒十分細膩,也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的瘋風,她竟然也耐下心。歪歪扭扭繡出了一對鴛鴦。

「就是看著有點像鴨子。」老師夏雪給出了這樣的評價,並堅稱,「這是誇獎!奴婢初學時,被大夫人說繡得像豬呢!」

她不禁放下針線莞爾輕笑,順便伸了個懶腰。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也過去五天了。

這五天,趙婉瑩一直在養病,自然也是沒有出過雲雀閣,更別提來給她請安。就連她親自將二姨娘遺下的香囊送去時,都被她連香囊帶人一併趕了出來!

西偏院那邊,燕肅祁以初娘子還有三月及笄,需搬出來單獨住為由,把西廂房都拆了。用舊材料重新建了一座兩層的小繡樓,如今才剛動工。

只因西廂房原是二姨娘居住的地方,初娘子嫌晦氣,鬧了好幾日。就差沒跑到燕肅祁的書房前下跪。

後來還是林陌染出面,燕肅祁才准了,讓繡樓只是用來放嫁妝,另又拾掇了一間廂房做初娘子出嫁前的閨房。

轉眼就到了二姨娘頭七,這一天,發生了兩件事。

翰林府大學士的大公子攜妻子阿九,上門為自己的庶弟提親。相中的對象自然是初娘子。

燕肅祁將貴客請到書房,閉門待客一整個上午。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出來時,聽說大公子面色都是黑的。

彼時,阿九正躲在林陌染的沉雪塢飲茶。新出的早春龍井。味道十分清甜。

「瞧瞧如何?這是我繡的!」林陌染獻寶似的將前幾日繡好的荷包遞過去,「送給你!你是我這麼些年交的唯一一個朋友。」

阿九受寵若驚,卻不接,又推回到她手中,道:「盛情領了!咱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你還是留著,送給那某人吧!我猜他一定會感動得涕泗橫流……」

兩人正說笑間。門外恭恭敬敬走來一個面生的嬤嬤,卻是翰林府上帶來的徐嬤嬤,一迭聲喚著阿九道:「夫人,大公子已經在馬車上候著了,讓你現在便回去。」

阿九皺了眉,「這人怎麼回事?才坐了小半會兒,連午膳都不吃,就要急著走嗎?」

嬤嬤躊躇半天,猶豫道:「大公子方才還說,若夫人不走的話,只怕待會兒九王府就要趕夫人走了……」

「胡說!」阿九站起來,「王妃娘娘與我交往甚密,如何會趕我出府!」

嬤嬤便低著頭不再說話了,但看那架勢,就是阿九若不走。她就抵死橫在兩人面前,也是不動一下!

「怎麼回事?」林陌染察覺到不對勁,喚一個小丫鬟道:「去前院打聽打聽。」

又勸阿九,「許是大公子有急事,你便先回去罷,改日有空了再來。」

阿九無奈一笑,「我家那口子,平時性格溫潤得很,並不是這樣急躁的性子,真不知今日發什麼神經!」

聽她這樣大咧咧罵自己的丈夫,林陌染只覺得好笑,手帕掩在唇邊。

送走了阿九,小丫鬟也打聽到消息回來了。

「聽說王爺嫌人家庶弟是個帶兵的粗人……書房伺候的阿寶說,兩人吵得可凶了!」

黎笙捧著茶爐站在一旁,聽了也是詫異莫名,「怎生是粗人呢?那位庶公子好歹也是個將軍啊!」

揮退了小丫鬟,回到裡屋,林陌染才對黎笙道:「女子婚嫁最關係到利益往來……王爺恐怕,不只是嫌棄別人的出身問題。」

黎笙琢磨片刻,卻仍然迷惑不解道:「初娘子不過是個庶女,就算王爺想借初娘子婚事,謀一個可靠的親家,強強聯手……放眼當朝,還有誰能比得上翰林府呢?」

「那可不一定。」林陌染搖頭笑了,「別忘了還有趙家。」

這個時候,就能明顯看出九王爺的站隊傾向了。

他寵趙家的趙婉瑩,不寵皇上賜婚的林陌染;他拒絕了保皇派的翰林府的婚事,卻打算和趙家聯姻……

林陌染略一思索,道:「去打聽一下,趙家可有到了適婚年紀又是庶出的公子?」

黎笙點點頭,不解道:「娘娘是打算?」

林陌染眼眸發亮,「初娘子不能嫁過去,林萱卻可以!江陵總督林府如今還未表態,仍然是中立的態度,我們可以借此打入趙府內部,給你哥哥當個接應!」

黎笙輕笑,「娘娘高明!」又追問,「可是三小姐會聽我們的嗎?」木餘節號。

「她聽不聽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要讓趙府覺得我們林府已經倒向了他們那邊!」

這件事,黎笙自安排下去探問。

當日的第二件事,是北燕皇帝燕樂晟的選秀大典,於今日正式開始,為期三日。按皇太后的意思,入選進宮的秀女名額不限,多多益善,最重要的,是選出一名皇后。

消息傳開後,當初報名參選的少女們全都炸開了鍋。更有些早早打聽到皇上喜歡馬,為了投其所好,第一個才藝展示環節,甚至還真有人展示馴馬的……

余嬤嬤上午進宮回來後,陪林陌染用膳時,一直喋喋不休,「聽說這批秀女中,有不少是西域諸國進獻的,金髮碧眼,身材高挑,容貌十分出眾!」

林陌染夾菜吃飯毫不含糊,嘴上輕笑道:「可惜血統非漢人,當不了皇后。」

余嬤嬤神色頓時一滯。

面前這個女子,看似對選秀毫不關心,其實暗地裡,比誰都更在意,也更清楚這一次選秀的目的:除了那唯一一位皇后,其他秀女就算入選再多,也可以說是白搭!因為皇上已到了而立之年,急需立下太子;這一次能當選皇后的女人,就是將來太子的生母!誰不擠破了頭皮去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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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35: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借這次選秀,想當上皇后,誕下嫡長子的女人,想必不少吧。」林陌染淡淡夾了一快醉雞膀子,咬一口,才又歎道:「只可惜,能當選的人,只有那麼一個。」

她說完,見余嬤嬤坐在一旁,良久不發一言,自己接過了話題,「說不關心選秀是假的。不管將來是誰當上皇后,是否受寵,皇后所出的家族必定會迅速成長為一股強大的勢力,身為臣子的家眷,多多少少還是要考慮一下,這些朝政風雲。」

余嬤嬤輕飄飄一笑,顯然是不信她這套說辭,又扒拉了幾口飯,便匆匆告辭。

林陌染頗感鬱悶,她說的明明就是真話!這些後宅女人,為何總是覺得,女人活著就是為了爭男人呢?

黎笙過來收拾碗筷時,提醒道:「娘娘,今日還去昆山寺,給二姨娘上香嗎?」

林陌染點頭,「去!」

她並沒有忘記,那日在馬車上,燕樂晟說的話。

他說,「再等六日!」

如今六日已到,他和辰靳在等的人或事,到底是什麼?

昆山出過人命後,香火依舊旺盛,並沒有因此而折損香客。只是笞彌道長的書房被封了起來,對外宣稱是在修葺牆壁。

林陌染入了正殿,執一把香,跪在鋪墊上,恭恭敬敬磕三個頭。

腦海裡又浮現二姨娘掙扎著想要活下來的一幕……人之將死,其心也善。或許臨死前那一刻,她是真的試圖幫他們尋到那個東西。

因陷入悲傷的回憶中,周遭一切聲響都顯得模糊。再聞著檀香味,心中那股寧靜越發深邃——然而突然,身邊多了一個人!

一種帶有威脅的冷峻的氣息,瞬間襲來!

那人先是一聲嗤笑,忽而冷漠地開口,「九王妃的跟屁蟲,這幾日是去了西域?沒有人保護你,你就敢獨自上昆山……不怕死麼?」

林陌染猛地睜開眼,扭頭望去!

身邊那人不避不躲,也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

和辰靳相似的五官,卻更為冷漠深邃,神色間仿佛一塊冰涼的玉石,就連嘴邊揚起的淡笑,也帶著一股嘲諷的意味。

林陌染打了個寒顫,正要喚人!

對方一指壓住她的唇,續道:「別急著喊人,更別急著走,給你心心念念的人燒柱香,祈禱他能活過今日……」

他順手將什麼往她手裡一塞!起身便混入了人群——

林陌染低頭去看時,猛地全身一僵!

那是三根香,卻是反的!已經點燃的香頭朝下,手稍一抖,燃盡的香灰就撲簌往她群上落去!

滾燙!

然而她來不及避讓,滿腦子只有一個字——

反!

一把將香丟在地上踩滅,她提起衣角就往外疾奔而去——

守在外面的黎笙、夏雪等人,見她一句話不說,行色匆匆往軟轎奔去,具是一愣!

「娘娘!你悠著些!等等奴婢!」

林陌染頭也不回,「馬上起轎,我們要在才藝展示結束前入宮!」

朱雀大街。

一輛馬車沿著主幹道路飛馳而過,沿途自然是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卻絲毫沒有降低它的速度!

林陌染連朝服都來不及換,乘軟轎下山後,嫌轎子太慢,亮出王府腰牌,丟下一錠銀子,就搶了一輛馬車疾奔。

轉眼入了宮門,馬車又改成了轎子,直奔政陽殿。

那個人,方才在昆山寺遇到的男人,在地面上用香灰只留下了一個字,「賜。」

賜……刺!刺皇謀反!

她怕來不及!

政陽殿。

選秀大典的才藝展示環節已經過去了一大半,餘下的十幾名各府閨秀,正興奮又緊張地守在政陽殿外,只等魏公公一聲召喚,就入殿。將自己畢生所學悉數展示給高高在上的那個男人看。

殿內,鶯歌燕舞,雲袖飛揚。

燕樂晟正靠在龍椅上,心不在焉看著殿內盈盈起舞的這名女子,心中暗自揣度,還有兩個和趙家一衣帶水的官員沒有進獻美女。其中一個即將告老還鄉,顯然是不會再摻和後宮政權這檔子事;另一個就……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想法,魏喜忽然一聲高喊,「請下一位秀女,左丞相蘇大人進獻,柳琪!」

柳琦?!

咋然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燕樂晟全身猛地一震!

是她嗎?不可能!她已經死了!

雖然情知不可能是那個人,他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探向前方,目光緊緊地追隨那道門外,那盈盈邁進來的身影……

這名女子與之前參選的秀女都截然不同。她身著青色素衣,一臉素容。就連頭上也只是隨意插了一支玉釵。然而整個人看上去,卻有種說不出的清秀美。仿佛山中一彎清泉,汩汩地流淌,滋潤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她走到近前,屈膝行禮,不卑不吭,形容舉止稱得上是大家風範。

然後,她站起身,一張清麗精緻的小臉,緩緩抬了起來——

「柳琦!!」

刹那間!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間湧上太陽穴!

燕樂晟猛地站了起來!

耳鼓生鳴,世界再無其他音容色彩!這一刻。他眼中只有這一張臉!

他疾走而下,目光緊緊鎖著對方!

太像了!每一寸,每一個眼神,顧盼回眸間,一顰一笑間,完全就是她從前的樣子!

「不可能……」

燕樂晟喃喃著。不可置信地伸出了手——

林陌染沖進大殿時,看到的就是這驚人的一幕!

燕樂晟為了一個秀女,親自步下龍椅,那滾燙的目光,如今只望向那一人!

連她林陌染推開阻攔的侍衛硬闖進大殿,他都絲毫不曾注意!

而那個秀女,竟然長了一張和她十分相似的容貌!比她婉約秀美,額上也沒有三瓣黑色梅花……

這樣的一張臉,即便不施粉黛,已是十分絕美!

這樣一張臉,自然是要比她這張被胎記毀掉的容顏美上千百倍……

她千辛萬苦趕到這裡,他卻為了一個秀女而情動忘我……

心念至此,就是狠狠一酸!

可是她顧不上這些,她知道,一定有事要發生了!木餘畝扛。

刺皇!

誰都不曾看見。電光石火,就在燕樂晟的手即將觸碰到那個女子的臉的瞬間——女子右手袖子寒光一閃!

「小心!!」

一秒都來不及考慮,林陌染就這麼傾身撲了上去——

只要能救下他,就算犧牲自己,又有何妨!

那一刻,她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燕樂晟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豈料就在她飛身護他的一瞬間——

原本神色迷茫的燕樂晟,忽地翻出一掌,帶著猛勁襲來——直直地擊向了——林陌染!!

「什麼人!膽敢行刺朕的柳妃!」

一聲吼!

伴隨著胸腔劇烈的疼痛,在同一時刻,猛地侵襲而上!

「噗!」一口腥甜的膿血衝口而出!

林陌染捂著前胸,像一塊破布般跌了出去——

痛!那麼撕心裂肺!

可是怎比得上心尖碎裂的扯疼!

那一掌,他打碎的是她的心啊!

因為怕她傷害他的柳妃,因為那人是柳妃!所以他可以看都不看來者是誰,只為了護她,就毫不猶豫擊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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