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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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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秋李子 -【曼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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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5 08:23: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章:姻親(下)

  說著話,已經到了後宅上房,沒進門就聽到屋裡傳出笑聲,守在門邊的丫鬟打起簾子,曼娘走進去就有人迎上來:「方才還在說陳奶奶呢,可巧你就來了。」新官上任,城內柳李諸位縉紳太太,自然也要來恭賀一番,曼娘對李太太她們點一點頭,阮太太已經站起身,不等曼娘行禮就忙扶住她:「你懷著身子,怎好勞動你,快些坐下吧。」

  曼娘依言坐下,見阮太太大概三十歲左右,生的很溫婉,說話做事都是曼娘從小最常見的那類,不由微微一笑。阮太太和柳李幾位太太應酬幾句,柳李幾位太太也就先告辭,阮太太吩咐管家娘子送出去,這才對曼娘笑道:「方才和柳太太她們說起來,才曉得陳奶奶娘家姓徐,是徐首輔嫡親的曾孫女,還不曉得令尊是誰?」

  曼娘方才聽阮太太聲口,也有些像是自家那邊的,但記得阮家好像是江西人,俞家那位老姑太太是當初俞家祖上在江西做官是嫁過去的,隨後俞家索性落戶在了江西,但講話聲口難免還是帶了些家鄉聲口,難道這位也是如此?心裡疑惑曼娘面上笑著道:「家父在翰林院任個閒職,不過是閒來時候給陛下講講書罷了。」

  阮奶奶面上神色頓時更加親熱起來:「要這麼說,我們兩家還是有親的,家裡二伯母姓劉,常說娘家表弟在翰林院裡任職,又說續弦後娶了一位郡主。想來就是陳奶奶的令尊。」姓劉,那就是大姑祖母的女兒?曼娘記不得這位表姑母嫁到哪家去了,只是笑著道:「娶郡主的,就是家父。只是……」

  不等曼娘說完,阮家管家娘子已經笑著說:「方才在門口遇到表老爺,原來表老太太就是陳奶奶的姑母,這親啊,是一串接一串的。」曼娘算了下,才算出表老太太原來是徐琴,額頭上不由有汗出,什麼時候,連自己姑母都被人稱老太太了?

  阮太太用手按下額頭:「哎呀,你不說我還忘了,俞家二表伯母不也姓徐?家裡二伯母也說過,那是她表妹。」說著阮太太就對曼娘道:「瞧瞧,我這腦子,都糊塗了,只記得二伯母的外祖家姓徐,就忘了俞家那邊的二表伯母,也姓徐。」

  曼娘淺淺一笑:「家裡大姑母,就是嫁到俞家去的,說來,不怪阮太太您,只是這家裡親戚著實太多了。」阮太太親親熱熱地把曼娘的手合在掌心:「說的是,要不是這會兒說起來,怎麼能扯的清楚?這要真算起來……」

  見阮太太又要沉吟,曼娘急忙打斷:「說起來總是表親,不如就彼此表親相稱,不然這真算起來,算到明兒早上,也算不清楚。」阮太太笑了:「這話說的是,我家的比你要大幾歲,那就不客氣了,表妹。」

  曼娘從善如流,也喚一聲表嫂,管家娘子忙來稱賀,阮太太吩咐管家娘子出外告訴阮知縣,既是姻親,也能通家,阮太太喚出自己兒女見過這位表姨,本來阮太太還想留曼娘吃飯,見曼娘身子重,怕孕婦有什麼忌諱,問候過曼娘的身孕,曉得她下個月就生也就送曼娘出去。

  阮太太送了曼娘出去,剛坐下管家娘子就道:「太太,方才小的仔細想了想,原來這位陳奶奶,就是曾和表老爺定親那位。」阮太太忙碌一陣也渴了,正端著茶要喝,聽了這話差點被噎著,忙把茶碗放下:「虧你想起來了,若是你想不起來,以後相處起來,說不定就要問起,到時豈不得罪人?」

  管家娘子也點頭:「方才仔細瞧了,這位陳奶奶那端莊大方待人有禮的勁兒,比起太太您也不遑多讓。現在那位表太太,真只能給她提鞋,當初表老爺是怎麼想的?生生就退婚了,若說多有情誼,表老爺也不會不在家裡,要出來游歷,說的是寄情山水好讓畫技進步,可是照我瞧著,他這些日子,也沒畫什麼出來。」

  阮奶奶已經從震驚中醒過來,重新端起茶碗漫不經心地說:「漂亮唄?你又不是沒見那位表太太,那副相貌生的是極其出色,可惜呢,嬌嬌怯怯的,哪家的正經太太,像她那樣?這不能管家不說,還成日為了些小事和妯娌嘀咕。虧得她命好,婆婆不管事,妯娌又是個小嬸子,不好太過翻臉。要是上面有個大嫂,也夠她喝一壺的。」

  管家娘子曉得阮太太是瞧不上綿珠這樣的,笑著道:「這各人自己尋的唄,話說回來,要真娶了這位,那就不一樣了。」曼娘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選,有這麼一位太太在家幫襯,俞泠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阮太太不由歎一聲:「聽說當年為了娶現在這位,也是鬧的滿城風雨,這啊,都是命。」

  說完阮太太吩咐管家娘子:「橫豎別怠慢了那位就是,至於那個表老爺,別餓著凍著就成。我瞧就現在這樣,他想再回去做供奉,難!」徐琴已在三年前辭了供奉之位,原本是想回徐家的,但因了俞泠這事,還是回到俞家久居的江西。

  徐琴一走,俞泠就被排擠,再加上綿珠也幫不了什麼忙,俞泠又支撐不起在京城的花銷,只得請了長假,把妻兒送回家鄉,自己就在外游歷。好在俞泠總是做過宮廷供奉的人,名氣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外游歷也能有人招待。只是綿珠離開京城,這種生活和她曾經設想的反差太大,未免就多了些抱怨,俞泠上回回家,迎接的不是妻子溫柔關懷而是無止境的抱怨,索性再次出門。

  徐琴回到家鄉之後,葉寧真當家,和阮家這些姻親也恢復了往來,對俞家的事,阮家當然知道的清楚。原本阮太太對俞泠還抱有些許同情,以為是他運氣不好,娶妻不賢,可後來漸漸聽說了些風聲,曉得俞泠是退了前面的親娶了這位,就覺得是不是他自己找錯了?

  今日見了曼娘,這麼一對比就更加強烈,心裡不由暗自說一句活該,丟了珍珠去撿石頭。

  曼娘已回到家,把外面大衣服脫了換成家常穿的,睞姐兒就沖了進來:「娘,我教弟弟寫字,我聰明吧?」

  曼娘見睞姐兒手上還捏了張紙,剛接過小胖子謹哥兒也就跌跌撞撞跑進來,他人矮腿又比姐姐的短,見娘拿了那紙在那看就又沖過去,睞姐兒已經護在曼娘前面:「你跑慢些,別撞了娘肚子裡的弟弟。」

  弟弟?謹哥兒停下眨了眨眼,接著就搖頭:「不要,我要妹妹。宋大哥家的妹妹多好看,弟弟不好看。」說著謹哥兒就抱住曼娘的腿:「娘,生妹妹。」不等曼娘說話,睞姐兒也就撲上去抱住曼娘另一條腿:「娘,要弟弟,不要這個不乖的阿弟,要生個很乖的阿弟。」

  謹哥兒頓時嚷起來:「不,要妹妹。」睞姐兒不甘示弱,況且她歲數大個頭高,盯著自己的弟弟:「要弟弟,不然你不乖。」曼娘用手按一下頭:「你們兩個,都給我停下,這生弟弟還是生妹妹,娘也不知道。謹哥兒,是你姐姐教你寫的字?」

  這招很好用,謹哥兒立即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娘表揚,曼娘摸摸兒子的頭:「比你姐姐初次寫的時候好多了。」睞姐兒啊地叫起來:「娘,弟弟是描紅,我是臨字,不一樣的。」再說,睞姐兒的小下巴又揚起來:「還是我教阿弟寫的。」

  「你們兩個,又在煩你們娘了,難道不曉得你娘快要生了?」陳銘遠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來,睞姐兒已經轉身跑去迎接自己的爹:「爹爹,我教了阿弟寫字,你也來瞧瞧。」陳銘遠牽著女兒走進來,謹哥兒看著爹:「爹爹,娘說,我比姐姐寫的好。」

  陳銘遠接過曼娘遞過來的紙:「不錯,初學這樣很不錯。不過你們兩個怎麼也沒人給我倒茶,要知道你們宋伯伯回家時候,你們宋姐姐可是給他倒茶的。」一聽這個,睞姐兒就奔到桌邊,拿起茶壺倒茶,人小茶壺重,那茶已經灑的滿桌都是才算倒了一杯,接著睞姐兒小心翼翼捧著杯子送到陳銘遠面前:「爹爹喝茶。」

  陳銘遠接過茶:「哎喲,我閨女長進了,能給爹爹倒茶了。」謹哥兒人小,不敢去抱那熱乎乎的茶壺,看見桌上擺了盤桔子,急忙抓起桔子往陳銘遠手裡塞:「爹爹吃桔子。」曼娘見陳銘遠這合不攏嘴的笑容,搖頭道:「他們才一點點大,你瞧瞧,倒的滿桌子都是茶,等會兒又要收拾。」

  陳銘遠剝開桔子餵兒子和女兒各一瓣才笑嘻嘻地說:「你不是常說要從小教?我這是幫你。」曼娘白丈夫一眼,叫進人來把桌子收拾乾淨了,陳銘遠和兒女們玩了一會兒,讓奶娘帶他們下去洗手洗臉準備吃晚飯才對曼娘道:「我今兒在大街上遇到熟人了。」

  陳銘遠在這做了三年縣丞,已經是遍城的熟人,這特意提出來的,當然是不一樣的。曼娘抬頭看著丈夫,只當不曉得,陳銘遠遲疑了半日才道:「我遇到的是俞兄,我,我約了他明日過來家裡吃飯。」

  萬裡之外,能遇到舊友,也算是喜事。可是這個舊友還曾和妻子定過婚,雖說已各自嫁娶,但貿然邀請對方來家裡吃飯而沒和妻子商量,實在是,陳銘遠心裡轉著各種念頭,曼娘已經道:「那我明日告訴廚房,讓他們備幾樣家鄉菜。」

  曼娘的聲音很平靜,這樣的平靜讓陳銘遠的心也平靜下來,但還是道:「曼娘,若你不願,我去回了他也是。」曼娘的眉微微一挑:「阿遠,當初我和他,不過是父母之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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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宴請

  陳銘遠覺得自己的心虛全被妻子看出來了,急急解釋道:「總是萬裡之外,我們少年時候也曾把臂同游,這些年也並沒說過絕交的話,不招待一下,似乎有些不大好。」曼娘眼裡的笑容越來越濃,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拉過來:「而且,我有了好妻子、好兒女,怎不在他面前讓他看看?」

  聽著陳銘遠最後這得意洋洋的話,曼娘不由笑出來,抬頭瞧著丈夫:「你啊,真是不曉得怎麼說你?五姨母很早前就和我說過,以後再見,不過是表兄。」陳銘遠當然曉得,可還是有些難免吃味,再是父母之命,俞泠也占據了曼娘未婚夫婿這個名頭十來年,比自己和她成親時間還長。

  又在這萬裡之外見到,陳銘遠不免有些別的念頭,比如俞泠對曼娘難忘舊情。縱然俞泠早就別娶,可是當日的事情陳銘遠是親身經歷的,曼娘事後的重病陳銘遠也知道,還記得曼娘說過的話。況且自己的妻子這麼好,而俞泠過的並不如意,要知道男子游歷雖是常事,可也沒見過家裡和樂的男人還成日在外不著家的。

  曼娘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點著丈夫的心口:「你啊,成日說我打翻了醋缸,這會兒,是誰的醋缸打翻了,一壇子陳年老醋,虧你還在這念念不休。不管他們過的好還是不少,從退婚那日起,就和我無關了。我牽掛的,只是這些和我有關的人。比如我爹、我弟弟、我祖母……」

  陳銘遠被曼娘這話說的滿面都紅,把妻子的手拉過來:「還有我,還有睞姐兒、謹哥兒,還有你肚子裡沒出世的慎哥兒。」曼娘眼中柔情更盛:「你啊,」陳銘遠只是笑著不說話,有好妻子好兒女好家庭,齊家治國平天下,最少已經做到齊家。至於俞泠的甘不甘心,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

  次日俞泠應約前來用午飯,陳銘遠在門口相迎,兩人敘了幾句別後的話,就走進宅子。這所宅子曼娘和陳銘遠住下後也修整過,還添置了不少東西,但和徐府陳府比起來還是大大不如。

  俞泠瞧著這四周,心裡不由升起淡淡惆悵。曼娘,本是千嬌萬寵的,尚書孫女,郡主繼女,當初出嫁時候的嫁妝,也曾耀花了人的眼,但昨日所見的她,裝束淡雅,不復當日富貴。如果,當初,是不是就不會跟隨陳銘遠來這萬裡之外,過著清貧日子?

  陳銘遠說話時的輕鬆自在,沒有半分被貶之人的愁苦更讓俞泠心中酸澀無比。俞泠不再是當年不大通世事的少年,自然看得出來陳銘遠話裡並無誇張之意。只有身邊人讓他無比舒心,才會在逆境中依舊這樣輕鬆自在。

  兩人進了廳,端茶上來的是冬雪,冬雪要竭力控制,才能不讓那杯熱茶倒在俞泠身上。這個人,怎生這麼不要臉,做出這麼沒臉皮的事之後還好意思和自己家姑爺繼續來往?還好意思來家裡吃飯?

  冬雪眼裡的怒火陳銘遠瞧的出來,垂下眼當做沒看到就對冬雪道:「帶孩子們出來見見這位俞大伯。」俞泠正在端茶的手微微抖了抖,如果從曼娘那麼論,該叫自己表伯才是,現在是俞大伯,那就完全把那點姻親給忘了。

  俞泠掀開茶碗蓋子,熱騰騰的氣從碗中冒出,只有這樣,才能讓眼中酸澀的淚不流下來。陳銘遠已經笑著道:「這福建地方,別的不說,物產很豐富,有好茶好水好果。俞兄這幾日到,只有桔子了,再等些日子,荔枝香蕉芒果都熟了,那是又新鮮又好吃,在京城可吃不到這麼新鮮的。」

  俞泠喝一口茶,嘗不出這茶是什麼滋味,只是順著陳銘遠的話道:「的確好茶。阿遠你在這過的很好?」陳銘遠的眉毛都要飛起來:「要說吃住,自然比不上京城時候,可是一家人在一起,那真是吃糠咽菜都是甜的。」

  當年少年時的那些好友,似乎個個都很如意,即便仕途不如意如陳銘遠者,也是一家子在一起,縱然地處偏遠,依舊十分歡喜。更何況三皇子前些日子代今上祭天,雖用的理由是陛下感了風寒,可這分明就是要立三皇子為太子的前兆。畢竟久病的二皇子已經纏綿病榻不起,成親已有十年的二皇子尚無子嗣,而三皇子已有三子四女。

  無子、多病,這種種不利都讓二皇子那個居長的位置變的無關緊要。而陳銘遠,曾為三皇子伴讀,俞泠只覺得心裡更加酸澀,人人都過的好,只有自己,被排擠出宮廷,以後就算回去,也不能再得聖寵,或者說,從來沒有得到過。

  睞姐兒已牽著謹哥兒出來,在有沒見過的陌生人面前,睞姐兒還是很乖巧,能擺出一副做姐姐的樣子。陳銘遠讓兒女上前給俞泠行禮,見面前這對兒女生的玉雪可愛,行完禮後又倚在陳銘遠腋下,如一對能說話的玉娃娃一樣。

  俞泠不由想起自己孩子,綿珠把自己兒女看的很緊,孩子總是有點怯懦,和自己也不大親,見了自己反而有些害怕。俞泠那久已藏在心中的悔意,此時就如春日的江水一樣,漲個不休。陳銘遠已對俞泠笑道:「這對孩子,被我和內人寵壞了,見了人也從來不認生。記得俞兄你的長子,比我家睞姐兒還要大三歲,也該開蒙了吧?」

  俞泠的眉微微皺起,對兒子俞泠還是十分在意的,畢竟俞家未來要靠他來撐,可是綿珠未免太有些嬌慣孩子,俞泠只是淡淡地道:「綿珠你是知道的,對孩子未免太過關心了些,那孩子身子也有些不好。雖開了蒙,可功課上,還比不上他弟弟。」

  葉寧真在為俞隆生下長女後不到一年半,也生下一個兒子,現在俞家兩弟兄共有四子三女,徐琴膝下算是孫兒成群,來往的人都贊徐琴是苦盡甘來,兩個孩子都養的這麼出息,兒媳也很恭敬,一家子這麼和睦。俞泠卻曉得自己妻子現在是越來越俗氣了,為了點芝麻大的小事總是嘀咕個不休,不是說管家們對她不恭敬,就是說廚房不給她做合口飯菜,總之一句,分家單過最好,省的做大嫂的還要在弟媳婦手下受氣。

  一來徐琴對俞泠有撫育之恩,對綿珠有知遇之恩,二來俞泠覺得,葉寧真管家還是很公平,並無欺凌這些事,自然不肯同意。如此一來,家裡就更待不下去,俞泠不由歎氣,若,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換不回當年了。如果沒有見到曼娘,或許俞泠還會勸自己,女子都是這樣的,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嘀咕不休,可見過曼娘,她當年的落落大方勁,在今日越發濃了。

  或者,不是天下女子都這樣,而是自己一開始就娶錯了人,當初那個嬌媚可愛要依靠自己的女子,現在已經完全消失。這些心事,俞泠對著陳銘遠怎能講的出來?只是又和陳銘遠講些別的閒話,睞姐兒和謹哥兒一直乖乖地在旁坐著聽。

  自己的兒女,絕不會這樣乖巧,俞泠心中的疼更加重了,但又不能在陳銘遠面前表現出來,面上依舊帶著笑和陳銘遠談笑,但心裡卻在翻江倒海。

  不一時晚飯出來,兩個孩子也被接了進去,陳銘遠招呼俞泠坐下:「來,來,這些都是我記得當年你愛吃的。還記不記得那年我們初識,就是在太白樓?太白樓的醋溜魚片,做的簡直是絕了。我這幾年在外面,想著這些吃的,饞的不行,每日就讓廚房給我試著做,做了這麼些年,總算能做出當年的七八成味。」

  說著陳銘遠就給俞泠布了一筷魚,這魚酸中微微帶甜,最好下飯,可俞泠只吃出滿口的酸味。君子遠庖廚,陳銘遠想吃,自然是會告訴曼娘,這一次次的嘗試,也是曼娘帶了人在那裡試。這才是一個妻子該做到的,把家管的那麼好,讓男人一回家就覺得愉悅,讓客人人一走進來就覺得這家子和樂融融。

  俞泠的手已經在桌下握成拳,心已經被刺的千瘡百孔。陳銘遠又布一筷鹿脯:「這個是上回他們送來的,我覺得曬的太乾,吃起來不大好吃,還是你弟媳婦想出主意,用雞湯浸了,然後再拿出來,稍微曬乾之後切細涼拌,倒比那尋常的吃法好吃。」

  這用雞湯浸過的鹿脯,吃起來比尋常的要鮮的多。俞泠卻食不知味,勉強說出一句:「記得阿遠你當日不是這樣到處尋摸好吃的,反是齊王世子喜歡到處去找吃的。」陳銘遠給俞泠倒杯酒:「這縣城這麼小,事情又不多,不琢磨點吃的要琢磨什麼呢?」

  說著陳銘遠拍拍自己的肚子:「你看,我來這裡三年多,反倒胖了,寫信回家我娘還不信,非讓人親眼來看過才相信。」說著陳銘遠搖頭一歎:「你看我兒女都三個了,再不是原來的翩翩少年郎了。」俞泠看著陳銘遠,雖比少年時微微有些發福,但眼神靈動,面上沒有一點愁苦之色,一看就是日子過的十分舒心那種。

  反觀自己,只比他大那麼半歲,眉間卻有無法散去的愁意,媳婦娶錯了,實在是一生大錯。而這錯,還是自己親自選擇,怪不得別人。

  「奶奶,爺又讓傳進去一壺酒,我瞧啊,爺這不是要把人灌醉嗎?爺喝酒,可是極節制的。」春雨掀起簾子走進來說,曼娘坐久了有些腰酸,捶一下腰就對春雨道:「難得你們爺高興,就由他去吧。你啊,懷了也七個月,就沒見你閒過。你婆婆都和我抱怨了。」

  春雨坐到曼娘身前:「這要在京城,我就回家歇著了,可在這裡,奶奶您身邊的人就這麼幾個,我再閒著去,還誰來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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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追悔

  春雨也算和曼娘一起長大的,在外面這麼些年,彼此之間情誼更好,曼娘轉著脖子:「你也說了,這比不得京城,繁文縟節那麼多,就算是知縣太太出門,也不過就是帶上那麼幾個人。這事也沒那麼多,服侍的人這麼些足夠了。」

  兩人正說著話,冬雪走了進來:「奶奶,爺又叫傳酒了,我算著,已經送進去四壺了。」四壺,那就是一人兩壺,自己丈夫的酒量是知道的,曼娘沉吟一下就對冬雪道:「給他們上壺醋去,就說讓他們解酒。」

  冬雪領命而去,春雨已經笑了:「奶奶讓送壺醋進去,倒讓我想起那個笑話了。」曼娘已經把手裡的針線比了比,也莞爾一笑就對春雨道:「他們要真醉到把醋當酒喝了,我也就服了。你來瞧瞧,這衣衫做的怎樣?」

  曼娘手裡的衣衫是件外衫,衣襟處繡了幾朵梅花,春雨笑著道:「離過年還有一個半月呢,奶奶就給姐兒做過年的衣衫了。」曼娘的手往衣衫上摸,看有沒有線頭留下,聽了這話就道:「你糊塗了?今年過年時候我正在坐月子,不提前給他們做好,到時難道還要穿去年的舊衣?」

  曼娘的產期是在下個月,春雨不由摸下自己的肚子:「也是我糊塗了,倒忘了奶奶比我早兩個月呢。」曼娘抿唇一笑,又和春雨商量著該給謹哥兒衣衫上繡些什麼花,至於那個和丈夫在外面喝酒的人,曼娘早已忘了乾淨,不過把他當做丈夫的一個舊友對待。

  陳銘遠見壺送進來,笑著接過拿過杯子給俞泠倒滿,剛要說再喝一杯聞見味道不對,抬頭去看冬雪,冬雪已經笑著道:「奶奶說了,一人兩壺也夠了,才讓小的送這壺醋過來,若是爺分辨不出來喝下去,那就當做醒酒了。」

  陳銘遠的嘴巴張一張就對俞泠道:「也是我糊塗了,見了俞兄你就這樣高興,倒忘了明日還要去衙門辦公,今日酒也夠了,先喝茶醒酒。」冬雪聽了,轉身出門接著就端了一壺茶進來,陳銘遠請俞泠在旁閒坐,冬雪上前倒茶,濃茶平日喝起來會嫌苦,可此時酒後喝兩杯,就覺得舒服極了。

  俞泠兩杯茶下肚,又用熱手巾擦了一把臉,覺得舒服的多,也就起身告辭:「等明日我再還席。」陳銘遠送了他出去,俞泠走了幾步回過頭,見陳銘遠已進門去了,陳家大門也已關上,此時已是掌燈時分,路上行人都沒有了,家家關門閉戶,想是在一家團聚。

  心底的孤寂又泛起來,一家子在一起,本該是團團圓圓說笑的,妻子溫柔兒女聽話,長輩慈愛,可只要妻子不溫柔,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俞泠覺得心頭有些發膩,想嘔幾下還是沒嘔出來,想到方才在陳家時那兩杯恰到好處的熱茶,俞泠又歎氣了,這是曼娘早就備下的吧?防止陳銘遠喝醉。

  現在陳銘遠進了內宅,定也是妻子兒女圍繞,服侍他換衣梳洗,在異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在異鄉。俞泠唏噓著,慢慢走進縣衙來到住的地方。

  推開門迎接俞泠的是一片孤寂,桌上只放了疊已洗好的衣衫,俞泠的酒勁湧上來,腳步有些踉蹌地來到桌邊坐下,能看到放在最頂上的衣衫前襟處有個破洞已經被補好。俞泠突然哭出來,借居在表兄家裡,表嫂還會照顧自己的起居,吩咐下人們洗衣衫的時候記得看看哪裡破了,哪裡掉了,好縫補起來。

  可是回到自己房裡,妻子就只會抱怨不休,如同全天下都欠了她一樣。更不會看到自己鞋穿衣破,還是弟弟看見,回去告訴弟媳,弟媳讓人做好送過來。當年那個靈氣逼人,美貌非常,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少女,究竟去了哪裡?

  門被推開,小廝走了進來,看見俞泠在哭又往後縮回去,俞林已經聽見了,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淚就問小廝:「有什麼事,給我沏壺熱茶來,我今兒喝多了。」小廝這才上前:「老爺,方才上房嬸子把衣衫送了來,還說有兩封信,小的怕丟了,給您壓在枕頭下面。家老爺還說,過兩日他就讓人送節禮回去,老爺您要有信或者東西帶回去,也好一並收拾了帶回去。」

  聽到來了家書,俞泠沒有歡喜而是更添煩惱,見小廝還站在那,順手從枕頭下面抓出一小把銅子給小廝:「曉得了,你先給我沏壺熱茶來,等我看完信再說。」小廝也不客氣,謝過賞就樂顛顛走了。

  枕頭下除了散碎銀子還有兩封信,最上一封一看就是綿珠寫的,字跡依舊娟秀,但俞泠心裡已經沒有原先看見她字跡時候的喜悅,而是冷著臉把這封信拿開,第二封應是俞隆寫的,他們弟兄這些年感情越發深了。

  俞泠扯開封皮拿出信來,裡面竟是徐琴的字跡,問俞泠應該已到了福建,還說福建山水很好,要俞泠多多練習,成大名者,必不僅只會畫容像梅花。嬸娘還是和原來一樣,一提起作畫就說個不停,落後才提到家事,我不問世事久矣,汝妻原本我之弟子,和汝青梅竹馬,情愫已生,終成眷屬,也屬佳話。然人心思變,汝妻近年來常有口舌紛爭,不如等你歸來,索性各立門戶。

  俞泠看的心裡發冷,徐琴的個性俞泠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不問世事的嬸娘都寫信提出分家,可想妻子鬧到什麼程度?放下這封信,俞泠又打開另一封妻子寫來的,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抱怨,到最後總算問候了自己一句,但又帶上一句,前日大兒生病,遍尋不到良醫,甚急。

  俞泠的眼越來越冷,妻子她,還真以為自己不曉得大兒子的身體嗎?生生被她拘壞了,想到今日陳家那對玉娃娃,俞泠的傷心更深,小廝已經端來熱茶,又給俞泠打來洗臉水也就退下。

  俞泠提筆要寫信,可拿起筆竟不知道要寫什麼,告訴嬸娘自己不要分家,還是勸說妻子要和睦相處,可是都難以說出來,娶妻不賢啊。俞泠心裡歎一聲,況且又要過年,總要帶些銀子回家,放下筆俞泠打開櫃子,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這一路收的禮物潤筆。

  俞泠也算小有名氣,這一路聽的有他同行,也有人送禮物請他做畫。俞泠點一點,共有一百六十多兩銀子,總要給自己留下一點花用。俞泠取出二十兩,想了想又放回去十兩,給妻子帶回去五十兩,剩下一百兩交到嬸娘那邊,暫時應該會換來妻子幾日安靜吧?

  俞泠打算站起身,可蹲的太久竟站不起來,索性就著坐到地上,陳銘遠的笑臉又出現在眼前。這樣的好運氣原本是自己的,可現在只能瞧著他暗生羨慕,而自己,追悔莫及。

  曼娘這次的產期在十二月中,恰好逢到過年,陳家來的人恰好連節禮和等著曼娘生產一起做了。今年的禮物裡,更多的是衣料,曼娘檢視著這些衣料,發現不少都是給小兒備的,不由笑著道:「婆婆想的真周到,我們原本也帶了些衣料來,可這些年孩子長的快,漸漸要用完了,還想著乾脆就在這裡買上一些,誰知就送來了。」

  這回來的還是劉婆子,依舊恭敬地道:「這還是五奶奶在旁邊提了一句,太太吩咐四奶奶備的。」今年年初陳大太太就把家事委托給韓氏處理,聽來往的人說,韓氏處理家事雷厲風行,賞罰分明,無人不服。

  曼娘聽到竟是五奶奶在旁邊提的,不由笑著道:「五嬸子我還沒見過呢,聽說她教養很好?」劉婆子見曼娘坐下有些不方便,忙扶了一把:「五奶奶過門也有八個多月了,現在也有五個月的身孕,說要找料子給肚子裡的孩子做衣衫然後就提了一句。要說為人嗎?也不是我誇口,府裡面的這幾位奶奶,哪個不好呢?」

  趙媽媽端著一盤桔子進來,聽了這話就笑了:「瞧你說的,等下只怕要把府裡面幾位奶奶給誇上天去。」劉婆子來往過幾回,曉得曼娘的脾氣,順著趙媽媽的話就道:「我們也認識這麼些年了,你還不明白我,哪句話是虛的?我還沒恭喜你,又要抱孫了。」

  趙媽媽呵呵一笑:「聽說你兒媳今年年頭就給你添胖孫子,我還特地給你備了東西呢,你倒好,在這說我。」曼娘靠在椅子上,這樣的插科打諢只要不傷大雅,曼娘也很喜歡聽,能消磨一些時光。至於新進門的那位五奶奶,她脾氣如何,為人如何,和韓氏之間又如何,自有別人去打聽。

  曼娘這胎已經是第三胎,又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劉婆子他們來了沒幾日,曼娘就進了產房,兩個時辰後就抱出個白白胖胖的娃娃,見娘生了弟弟,樂壞了睞姐兒,抱著襁褓叫弟弟。氣壞了謹哥兒,扯著金嬤嬤的裙邊說要妹妹,讓金嬤嬤再進去給自己抱個妹妹出來。

  忙得奶娘忙上來哄,謹哥兒怎麼都不肯放,一疊連聲要妹妹。陳銘遠捏兒子胖臉蛋一下:「記好了,你弟弟叫慎,你叫謹,謹慎謹慎,這才是兄弟們,真給你生個妹妹,叫慎不是很難聽?」

  謹哥兒雖學了幾個字,也會寫自己的名字,但還是不大懂,皺著眉頭在那伸出兩個胖手指算來算去。睞姐兒已經把襁褓遞給金嬤嬤,接著拉過自己弟弟拿著茶水在石桌上寫了謹慎兩個字:「看到沒有,這個是你的名字,另外那個是阿弟的名字,這是一個詞語,說……」本打算好好教育弟弟的睞姐兒皺起眉看向自己的爹,一臉求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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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商議

  陳銘遠摸摸女兒的頭,對兒子說:「這個意思就是說,人做事不能衝動,要仔細想想。比如說方才你扯著金嬤嬤的裙子要妹妹不要弟弟就叫衝動。要曉得,你娘生弟弟還是妹妹,這不是可以提前知道的。」

  謹哥兒眼睛睜的大大的,似懂非懂。睞姐兒搖頭,對謹哥兒說:「等你長大就明白了。你看,我比你大那麼多,是姐姐,就什麼都知道。等你長到我那麼大,也就明白了。特別是要記住,不許欺負弟弟。」

  睞姐兒姐弟雖然平日也吵鬧,可謹哥兒還是很聽姐姐的,聽了這話就點頭,還重復一遍:「嗯,不許欺負弟弟。」睞姐兒也跟著點頭,果然做姐姐就是好,可很快謹哥兒就抬頭問姐姐:「那姐姐你為什麼總欺負我?」

  睞姐兒頓時愣了,沒想到弟弟會反問,眼睛眨了眨。陳銘遠已經哈哈一笑就把謹哥兒抱起來:「這個月你娘不能照顧你們,謹哥兒你晚上跟我睡,睞姐兒你和奶娘睡。睞姐兒,可要記得乖乖的,不許欺負弟弟。」說著陳銘遠就笑出聲,睞姐兒的小腦袋不由耷拉下來,本打算教訓弟弟的,沒想到竟被弟弟反問,以後就不能欺負這個小胖子了,哎,真是無趣。

  屋裡屋外服侍的人都笑了,劉婆子正好走到院門口,聽到院子裡的笑聲就對趙媽媽笑著道:「三爺和三奶奶,算起來成親也有六七年了,還這樣蜜裡調油的。」趙媽媽不由有些得意,自己奶出來的孩子,怎麼會不明白品行,頭揚的高高的:「也不看看是誰奶出來的孩子?」劉婆子笑話她一下,趙媽媽這才問道:「四奶奶掌了家,我們院裡還是和從前一樣吧?」

  劉婆子也是聰明人,當然明白趙媽媽的意思,畢竟換了個當家人,難免下面有些人會動一下,笑著道:「你不信別人難道還不信太太?這人總難免是要換一些的,可你們院裡,太太早已有過吩咐,那是不會動的。就連那幾個小丫鬟,也是老老實實在裡面做活。說起來,那位錢嫂子,雖不是我們府裡的老人,可那為人,沒得說。」

  趙媽媽啐她一口:「你又不是沒見識的,徐家怎麼說也是出過首輔的人家,相府出來的下人,那細密處只會比我們更強的。不過呢,別人也就罷了,你也曉得,我們三爺是為什麼來這裡的,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到時回去,四奶奶掌了家,難免……」

  這算是府裡機密的事了,劉婆子不由壓低了嗓子:「所以太太才說,只是委托四奶奶代管,可沒有說過讓四奶奶從此掌家。太太心裡,明鏡著呢,這長幼的次序,可是明擺著的。」趙媽媽點頭,但緊接著又道:「這話雖有理,可這管了家,得慣了好處,到時要交給我們奶奶,四奶奶倒罷了,她身邊人可不定那麼想。」

  有差使的管家們和沒差使的管家們是不一樣的,劉婆子的嘴不由一撇:「你啊,是在這裡幾年膽子小了?太太是什麼樣人,哪有聽下人們攛掇著的。你放心,別的我不敢擔保,太太啊,待三爺三奶奶和原先是一樣的,等回去只會更好,不會變壞。」

  見問不出些別的,趙媽媽只是點頭:「說的是,什麼都有太太呢,我想這麼多做什麼。這回三爺又添了哥兒,等回去告訴太太,太太一定十分歡喜。」劉婆子想到回京後照例能拿到的一筆賞錢,也和趙媽媽手舞足蹈說起來,趙媽媽一邊說話一邊盤算,這樣看來京裡變化不大,就不曉得爺和奶奶什麼時候能回京。即便不為別的,為孩子們打算,也要盡快回京才是,總不能讓孩子們在這長大說親。少爺們倒算了,男孩子養的粗點也沒多少關係,可是睞姐兒本該是千金萬金的小姐,哪能像來往的這幾家女兒,到處亂跑呢?

  趙媽媽心裡不由歎了口氣,可惜自己爺要回去,還要看皇帝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三皇子哪天才能當上太子,召三爺回京。

  這個年過的十分熱鬧,陳銘遠帶著孩子們在外面烤火講故事,那橘皮的香味曼娘在屋裡都能聞到,趙媽媽端了一碗粥進來對曼娘笑著道:「三爺還說讓拿酒來,說熱熱的酒喝下去,再來兩片烤過的桔子,那才叫好。姐兒也嚷著要嘗嘗,被勸下去了。」

  曼娘坐了二十來天月子,這些日子也能起身走走,只是礙於規矩不好出門,笑著道:「虧你們還勸的下去,睞姐兒啊,被你們爺寵壞了,這過了年就足足六歲了,除了愛讀書,針線活什麼的,都不喜歡。她要是個男孩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個女兒家。」

  趙媽媽細細聽完曼娘的抱怨,等曼娘把粥喝完遞給曼娘帕子才道:「其實小的斗膽說句,不如……」曼娘已經抬頭瞧著她:「沒有什麼不如,趙媽媽,我是不會把睞姐兒送回京城讓婆婆帶著的。是,送回京城,服侍的人多,教養媽媽也有,來往的人都不是龍巖這樣的。可是睞姐兒和京城的淑女閨秀們比起來,不過活潑好動了些,不愛針線這些。可是天下這麼多人,不是人人都是一樣的。」

  曼娘說的急了些,差點被嗆道,聽著她咳嗽起來,趙媽媽忙上前給她捶背:「奶奶您疼睞姐兒,小的都瞧在眼裡,可睞姐兒眼看一天天大了,規矩那些要學起來,也快。小的是擔心睞姐兒的婚事,這要操心的人家,女兒四五歲就開始看四周相好來往的,瞧個四五年,十來歲就定下親,再拘束著學規矩理家什麼的。睞姐兒真要算起來,年一過就七歲了,這親事也該挑了。」

  原來女兒已經大到可以論親事的年歲了?曼娘此時才覺得真是時光如水,還記得女兒初生時候,那麼小小軟軟的一團,而現在不僅會跑會跳能說會道,還要冷眼給她選擇夫婿了。曼娘不由輕歎一聲,見曼娘不說話,趙媽媽還待再說,曼娘已經道:「女兒家,這輩子也就在家這幾年能過的舒心無憂,我明白你望著你們三爺好的心,可是我的主意也已經定了,睞姐兒會和我在一起,我會好好教她。至於親事,」

  曼娘停下來突然笑一笑:「看緣分吧,林妹妹當年,過了十六歲才擇的夫婿,爹爹寫來的信裡面也說,林妹妹那個夫君待她十分好,雖說林妹妹有封號在身,可真的好和假的好,是能瞧得出的。」

  林琉玫頭胎得男,相隔兩年後又懷有身孕,這讓一直擔心自己女兒像自己一樣難以生育的新安郡主鬆了一口氣。新安郡主已把家裡的事都交給徐明晉的媳婦,平日一門心思不是在孫兒身上就是在外孫身上。京城裡的風向也早就換了,原本還覺得新安郡主讓林琉玫與徐家走的近而不是親近父族有些過分的人,現在也齊口稱贊新安郡主果然是能慧眼識人,這異父異母的兄妹能相處的似親兄妹一般,果然是各自教養得法。

  至於林家那位嗣子,平日和林琉玫也有來往,林琉玫待他不遠不近,他也絕不拿出兄長架子要林琉玫必定如何如何,倒也省了許多口舌是非,讓日子過的平靜安寧。

  京城那些名字,若不是常有爹爹寫來的事無巨細的信,竟已經覺得有些陌生了。見曼娘這樣說,趙媽媽也只得道:「是,姻緣這種事,還是要看緣分的,別說壽陽縣主,就說奶奶您,和三爺,那也是天做的緣分。」

  曼娘笑了:「我覺得我運氣不差,我的女兒,運氣想來會更好。」趙媽媽也點頭應是,也就收拾了退出,外面響起鞭炮聲,已經過子時了,慎哥兒砸吧砸吧嘴醒過來,曼娘看著兒子,點著他的小下巴,慎哥兒露出笑臉。

  曼娘拍拍兒子,喃喃道:「你爹爹說,要我多生幾個兒子護著你們姐姐,可他難道不曉得,就你姐姐那樣的,只怕也沒人敢欺負。」慎哥兒聽不懂,但能聽見娘的聲音很溫柔,嘻嘻笑了,曼娘把兒子抱起好哄他繼續睡。模模糊糊中想起,當年和秦婉柔的指腹為婚,記得秦婉柔這胎,的確是生了個女兒,就是不曉得,還記不記得這件事?不然謹哥兒,還能娶個縣主呢。

  轉眼曼娘月子做滿,慎哥兒滿月時候年都還沒過完,這桌酒,既當做滿月酒,也當做過年時候請同僚們的。宋主簿已經在過年前從京城趕回,他運氣不錯,一抽竟抽在潮州府揭陽縣的縣丞,離家不遠還可以把家小也帶了去。宋太太這些天見人說話臉上都是笑的,雖然忙著過年收拾東西還要去和各親友告別,可慎哥兒的滿月酒她也來了。

  見面時候互相說了恭喜,宋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朗不說,連嗓門都比平日放柔和了,笑著對曼娘道:「我家裡那個,還和我說,說現在去了揭陽,可就和在家裡不一樣,要我和你多學學,別那樣土撲撲的走出去讓人笑話。我可不肯聽,說他去了一趟京城難道骨頭輕了?這輩子,他頂好也就能做個知縣罷了,難道還讓我學那些夫人奶奶們的做派?」

  座上先到的,都是熟人,大家不由都笑了,柳太太已經道:「陳奶奶的行動這些,我這些年也跟著模仿呢,可就是連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曼娘還待謙虛幾句,下人來報阮太太來了,曼娘忙迎出去,接進來請阮太太坐了首席,上回在縣衙見過阮家孩子,曼娘也要讓睞姐兒姐弟出來拜見阮太太。

  睞姐兒在這種場合,是十分規矩的,見了阮太太老老實實行禮問好,阮太太十分喜歡,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睞姐兒也絕不有一絲不耐煩,滿是笑容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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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變化

  這讓阮太太更加歡喜,嗔著曼娘道:「你家千金這麼聰明伶俐,就該常帶了去我們那邊玩耍才是,不然我家丫頭還常說,比不得在家裡時有那麼多姐妹,現在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嚷著要回家去尋她祖母呢。」

  在座的人都笑了,李太太已經道:「陳奶奶前些日子不是不方便出門嗎?現在又添了哥兒了,我聽說你們兩家還是親戚,以後就該多來往才是。」阮太太點頭:「就該如此,今兒本來還想帶我家丫頭過來,結果臨出門時候她生氣了,那孩子,生生被我寵壞了,哪像表妹你家的千金,真是聰明伶俐乖巧的沒話說。」

  阮太太在那沒口子地贊著睞姐兒,曼娘把女兒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才笑著道:「那是你沒見過她淘氣的時候,也只有當了客人人才會安靜些。」柳太太笑了:「陳奶奶你這是謙虛,我家丫頭有這麼大的時候,就沒個安靜的時候。」眾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十分熱鬧,等曼娘又坐下時,阮太太又笑著問睞姐兒是哪天的生日,曼娘的眉微微一皺就道:「你不問我都還沒想起來,這月十九她就足足地滿六歲了。」

  正月十九,阮太太不由在嘴裡念叨了下,難道說阮太太看上自己家女兒,記得阮太太小兒子和睞姐兒差不多年歲,曼娘的眉皺緊,但很快就鬆開,笑著說:「難怪她這幾日不歡喜呢,想來是怨我只記得她弟弟的滿月,就忘了她生辰了。這孩子,真是只瞅生不瞅長,上個月我婆婆還帶信來,問這孩子現在到底長成什麼樣了。」

  說著曼娘低頭對睞姐兒道:「娘可沒有忘了你生辰,等那日,娘讓廚房給你做碗長壽面好不好?」睞姐兒的眼瞪大一些,接著愛嬌的說:「娘可別忘記。」眾人頓時又笑了。阮太太見曼娘全不搭茬這話,自己也不好尋由頭再說,再想一想,畢竟兩邊都是來做官的,誰曉得以後會到什麼地方,不肯搭茬也屬平常。

  雖這樣想,阮太太不由在心裡暗自歎了一口氣,待睞姐兒也更加親熱,也不曉得這朵鮮花將來長成會落入誰家?

  慎哥兒的滿月過了,劉婆子他們也就要告辭回京。曼娘收拾了不少東西讓他們帶回京,不外就是些土儀。陳銘遠懷裡抱著慎哥兒瞧著曼娘收拾,還不忘記在旁指揮:「那筍干多帶些,我娘說這筍干比京城裡買的好吃。還有那小海米,也多帶一包。」曼娘和劉婆子趙媽媽她們幾個在忙著收拾,聽了幾句就對陳銘遠道:「你抱著孩子出去玩吧,這些我們都曉得的。」陳銘遠還是滿臉笑嘻嘻,在這屋子裡轉來轉去,睞姐兒正巧走進來聽到,就撲過去拉住陳銘遠的手:「爹爹爹爹,你帶我出去玩。」

  陳銘遠正打算說好,就見曼娘橫過來一眼,忙對曼娘道:「你看,我就帶她去宋兄家,宋兄家這兩天就要走了,我也該去辭行。」睞姐兒生怕曼娘不答應,在旁邊連連點頭:「娘,我給宋姐姐做了條手帕,您不是說,女孩子是手帕交嗎?我要去送給她。」

  陳銘遠已經點頭:「我閨女真聰明,那我們就走了。」曼娘看著這對父女雙雙期盼的眼神,用手扶一下額:「你啊,遲早會把睞姐兒慣壞。」陳銘遠早一手抱兒子,一手牽著女兒走出去了。

  劉婆子笑著說:「姐兒這脾氣,倒有些像三爺小時候,三爺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太太那時發愁的不行,說這孩子現在這樣調皮,等大了可怎麼辦?可奶奶您瞧瞧,三爺現在,那是誰都說不出的好。」趙媽媽也在旁邊幫腔:「劉嫂子說的是,奶奶您是太操心了,其實姐兒雖說滿了六歲,可還是小孩子,要真是從不行差踏錯一步,那就不叫孩子了。」

  曼娘的眉微微一皺,自己當年很小的時候就被教導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倒忘了孩子終究是孩子,哪能不犯錯呢?太過拘束,豈不讓孩子不像孩子?曼娘不由展顏一笑:「你們說的是,我有時想的,未免太多了。」

  趙媽媽見曼娘話裡未免有自責之意,急忙道:「奶奶這也是為姐兒好,巴望著姐兒處處都好,心急了些,這也是難免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說話時候,東西已經全都收拾好,趙媽媽和劉婆子退下。

  曼娘剛坐下,睞姐兒和陳銘遠父女已經走進來,睞姐兒手裡還拿著個荷包,走到曼娘身邊:「娘,您瞧,這是宋姐姐送我的,做的好不好看?宋姐姐還說,要我給她寫信呢。」

  曼娘把睞姐兒拉過來,給她理一下衣衫:「你還說給你宋姐姐寫信,都不說說你自己寫的那筆字算什麼?上回還說給你祖母寫幾句問安的話,寫出來,我都不好意思說。虧你祖母寫信過來贊你。」

  睞姐兒愛讀書愛寫字,可就欠缺了一點耐心,初寫還好,還能規規矩矩的,等再多寫幾個,就開始潦草。睞姐兒被娘說中缺點,不由眼巴巴看向陳銘遠,希望自己的爹能替自己說幾句好話,可是這是事實,陳銘遠也沒有法子,只是擺出一副,你看,你娘說的很對,你要改的模樣出來。

  睞姐兒只好低頭,聲音很小的說:「我會好好地寫,娘,我先去把荷包放好。」說完睞姐兒就準備跑,但想到曼娘方才說的話,又規規矩矩行個禮這才走出去。曼娘不由搖頭,對旁邊的陳銘遠道:「你還笑呢,這孩子,就是被你寵壞了,等長大了沒人肯娶,我才看你到時笑的出來?」

  陳銘遠把懷中抱著的慎哥兒遞過去:「這孩子剛才就哭了幾聲,宋大嫂說他餓了,讓我抱回來找你餵奶。」先把自己兒子餵飽才是正經事,曼娘轉過身解衣餵奶,陳銘遠靠在椅子背上,笑嘻嘻地說:「我們姑娘怎麼會嫁不出去?再說了,真嫁不出去,我又不是養不起一個閨女?」

  說著陳銘遠伸手過去逗慎哥兒:「慎哥兒,你說是不是,你也會跟爹一起養你姐姐的。」慎哥兒已經吃了個半飽,陳銘遠的手指一伸過去,他就吐出來,接著對爹嘻嘻笑了。曼娘恨得往陳銘遠手上打了兩下:「閒著的話,去教你兒子閨女練字去,別在這打擾我餵奶。」

  陳銘遠又抓著兒子的手指玩了兩下才笑嘻嘻地對曼娘道:「遵命,夫人。」曼娘重新給慎哥兒餵起奶來。在龍巖的日子可謂平靜安寧,一家子在龍巖住的舒服自在。可是終究是要回京城的,至於京城現在?曼娘輕歎一聲,別說孩子們,就連曼娘自己也喜歡這個地方,山好水好景好,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沒有那麼多紛擾爭執。但終究是異鄉不是故鄉,曼娘戳一下兒子的臉蛋,只有他,才是真正的無憂無慮啊。

  日子像風一樣地過去,次年八月,京城傳來消息,久病的二皇子在六月病卒,陛下十分哀傷,追封這個兒子為寧王並綴朝三日。

  七月,陛下為寧王服喪日結束,立三皇子為太子,同時為諸皇子封王,大赦天下。

  龍巖地處偏遠,消息到時已是太子被立二十日後,陳銘遠得到消息,遠比別人要激動的多,現在算是徹底定下來了。陛下已經年過半百,立太子同時下詔太子輔政,或者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陳銘遠剛準備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曼娘,宋書辦就走進來,懷裡還抱了一堆文書:「二太爺,太爺說既有大赦文書,也就整理一下,除十宗罪外都放出去。」怎麼就忘了現在還要辦公事,陳銘遠按下激動心情接過文書和宋書辦商量起來。

  宋書辦卻有些心不在焉,過了很久才開口問:「二太爺要回京了嗎?」宋書辦是宋主簿的弟弟,在這縣衙裡也是老人兒了,陳銘遠平日和他也熟,不由笑著道:「還沒任滿呢。」宋書辦哦了一聲繼續,陳銘遠的眉頭一挑,有心想解釋幾句但沒有解釋,還是繼續整理。

  龍巖這種小城,也沒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算下來的話,差不多都該被放出去,名單理好,到時交到獄那邊就可以了。

  陳銘遠剛想直起身伸個懶腰就聽到外面傳來嘈雜聲,好像有人吵吵嚷嚷地往裡面去,這怎麼說也是個衙門,到底怎麼了?陳銘遠和宋書辦地看一眼,宋書辦正準備抱起那卷文書往裡面送,就有個衙役跑進來:「二太爺,太爺請您去一趟。」

  到底是什麼緊要公務,陳銘遠往阮知縣那邊去,腦中還在想著。一進去就見屋裡有幾個陌生人,有一個還全身披甲。鎮海軍的人來這裡做什麼?陳銘遠十分奇怪,阮知縣已經不等陳銘遠行禮就道:「這是鎮海軍的林百戶,他趕來,是要告訴我們,前幾日倭寇在泉州上岸,一番剿滅後倭寇慌不擇路,在窮追之下竟往龍巖趕來,要我們趕緊準備好。」

  倭寇往龍巖?陳銘遠如被雷擊,雖說漳州府也有倭寇襲擾,但多在靠海邊的地方,而龍巖依賴於山的保護,要平靜安寧的多。此時竟會有倭寇過來?難怪連阮知縣都一時忘了如何應對。

  見面前兩人都沒應對,林百戶把懸在腰間的刀握一下,心裡有些鄙視地想,畢竟都是些文官,沒遇到事的時候個個都誇誇其談,一遇到事,就都慌了手腳。林百戶咳嗽一聲:「龍巖縣城內常駐兵丁不過兩百餘人,也不指望你們能抵抗住倭寇,大軍隨後就來,只是要你們先預備好,不然免得到時慌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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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進鄉

  這百戶話裡有明顯的輕蔑,此時也顧不得氣惱,阮知縣已經輕咳一聲就道:「百戶所言有理,為今之計,先把百姓穩住,來往的人都嚴格盤查,還有那些兵丁,也該日夜巡視才是,別的不知百戶還有什麼建議?」既然阮知縣都開口,陳銘遠也開口:「最要緊的,這群倭寇有多少人,是會攻城還是會變裝潛入?」

  倭寇除了裝扮,長的和本國人是一樣的,只要換了衣服戴了帽子,也分不清楚。這句說的在理,王百戶也收了那蔑視的心,和陳銘遠兩人商議起來,這股倭寇人數也不少,差不多有千把人,聽到這個數字,陳銘遠和阮知縣吸了一口氣,龍巖縣城在山腳,防備又空虛,在倭寇眼裡就和案板上的肉差不多,到時這群倭寇就可借了這座城對抗鎮海軍幾日,休養生息後再另做打算。

  難怪鎮海軍如此重視,這哪是慌不擇路,分明就是早有準備,能把一條絕路變成生路,這群倭寇裡面定是有軍師的。鎮海軍遣人先來報信,也不指望龍巖守軍真能擒拿住倭寇,不過是讓龍巖能夠提前防備,拖住倭寇幾日,畢竟鎮海軍這邊追擊的也是各自分開,合攏還需要一段時日。

  但不管如何,既有守土之責,也不能後退,不然身家性命這些事小,從此整個家族因此蒙羞再無抬頭之日才是大事。阮知縣把縣衙裡其他人也召集過來,大家集思廣益,商議已定,王百戶還帶來一小隊人馬,論起打仗,他們更加在行。這怎麼指揮,自然交給王百戶,阮知縣負責整個安排,陳銘遠和縣衙裡別的人,都各自領了任務下去。

  剛準備散去的時候,宋書辦眉頭一皺:「方才正準備去獄中把這大赦令頒下去,內中有不少青壯,不如就讓他們也一起守城,畢竟說起來,有些是打架進來的,膽子要比別人大些。」這主意可行,阮知縣點一點頭就道:「去說的時候,在此次守城中若有功勞,會上報朝廷。」

  宋書辦領命而去,各人也都散去做各人的事。雖只短短一會兒,陳銘遠的心情和方才相比有了很大變化,他收到的任務是去各家店鋪裡把米糧等物都清點一番,必要時還要進行征集。

  陳銘遠帶著衙役去了,這縣城本就不大,這會兒功夫消息已經傳遍,街上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裡正手裡敲著鑼,開始傳達知縣的號令,不外就是大家小心謹慎。陳銘遠走進相熟的鋪子裡面,還沒開口掌櫃就撲上來:「陳縣丞,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這店鋪一關,去鄉下逃難去?」

  陳銘遠沒想到這麼深,可是倭寇一旦真的攻破了城,帶來的就是生靈塗炭。掌櫃娘子抱著孩子走過來,已經哭了好久了:「陳縣丞你是不曉得,那些倭寇就不是人,別看長的和我們差不多,可做的事,簡直就是從地獄裡來的惡鬼,要是真有個萬一,我家孩子還小。」

  說著這娘子又哭起來,掌櫃的呵斥一聲:「你也別亂說,大軍就要趕到了,我們把城門關緊了,到時抵擋住幾日就可。」去鄉下逃難,陳銘遠的眉微微皺起,倭寇是從泉州那邊過來的,真要逃去四周鄉裡,也只能往縣城東邊走,城中還有那麼多百姓,陳銘遠也不管這剩下的事,急急往縣衙找阮知縣商量去。

  不管怎麼說,預先做好準備是對的,可是這縣城雖小,也有兩三萬口人,就算除掉青壯男子之外,老弱婦孺也有一萬左右,全都散去,怎麼組織散去哪裡,這是個大問題。畢竟還要防備倭寇往這鄉裡襲擾,那時這些本以為散去可以保平安的老弱婦孺,就成了虎口中的食。被逼急的倭寇,可是不會管別的,只會殺人取樂。

  阮知縣還在思索,陳銘遠已經道:「下官平日無事,休沐時候,常和宋兄往山裡去,距此東南十里的山上,有客人籍所居,他們住的圍屋,十分堅固,形似小城,若能避去那裡,也能保的安全。」

  這主意好,阮知縣不由對陳銘遠打了幾拱:「果然還要多知道些風土人情,我雖來此將有兩年,這些卻從沒察覺。」商量好了,還要去傳那邊的地保,畢竟這人不少,不能用官威去壓。

  等陳銘遠回到家時,已經十分疲憊,即便最後結果證明是虛驚一場,這些事都要做。曼娘也知道了情況,已經在那收拾好了東西,見丈夫進來就遞給他一碗茶:「這幾日你會很累,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好好歇一歇。」

  陳銘遠嗯了一聲接過茶一口喝乾,端起旁邊的那碗面呼嚕呼嚕吃起來,吃完曼娘又把乾淨衣衫遞過去:「我讓廚房備了不少燒餅又把能煮的雞蛋、肉全都煮了,分一半留給你,另一半我帶走。」陳銘遠沒有放下碗,只是輕聲說:「如果不是你跟著我來,也不會……」

  曼娘打斷他的話:「這些你就不必說了,我嫁你時候就已打定了主意。再說,或者是一場虛驚,畢竟鎮海軍已經往這邊趕來,到時兩邊夾擊,倭寇也會很快被滅。」曼娘越說的風輕雲淡,陳銘遠心裡的愧疚越深,把碗放下看著曼娘:「你們要連夜走,鎮海軍來報信的說,倭寇腳程最快可能後天中午就會到。從現在起,城內已是只需出不許進。」

  曼娘微微點頭,陳銘遠把妻子的手包在手心:「我曉得,你會照顧好他們的,可我,還是會擔心。」曼娘眼睛有些酸,急忙低頭,眼裡的淚已經滴出,陳銘遠沒有說話,伸手把妻子摟進懷裡,摟的很緊,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曼娘看著丈夫:「你先歇一會兒吧,你不必掛心我們,只要好好守城就好。你會好好的。」

  當然會好好的,陳銘遠拉起妻子的手親了一下,曼娘摸上他的臉,門外已經傳來趙媽媽的聲音:「奶奶,阮太太那邊已經遣人來催了。」該走了,陳銘遠戀戀不捨地放開妻子的手,曼娘的唇微微張開,小聲說了兩個字,陳銘遠看出來,那兩個字是放心。

  看著妻子走出屋子,陳銘遠沒有追出去,可以想像此時外面街道不像平日那樣安靜,而是有不少人在奔跑,為了讓這些老弱婦孺撤走的及時有效,王百戶特地帶了那小隊鎮海軍過來彈壓。月光之下,鎮海軍的鎧甲十分鮮明,和平日的兵丁不是一回事,這樣的威壓果然有效,人員撤走的十分迅速。

  曼娘抱了慎哥兒,奶娘背了睞姐兒,趙大叔背起謹哥兒,冬雪和春雨兩人一人抱個孩子,金嬤嬤等人抱了幾包細軟,那些細軟也只有些緊要的,剩下的全都拋下,至於冬雪和春雨的丈夫,既是青壯,也就被留在城內。

  一行人來到縣衙,阮太太那邊總算還有輛車,可車少人多,也只有阮太太和曼娘帶了孩子們還有像趙媽媽這樣年老的人坐上,別人全都步行尾隨。這一路秩序還算好,只有在出城門的時候有些小騷亂,但很快鬧事的人就被拉下去,等出了城,車跑的快了些,但車廂內還是那麼安靜,只有孩子們依舊睡的不知東南西北。

  山路難行,等到了客人籍所居的圍屋村落,天都已經蒙蒙亮了,睞姐兒迷迷糊糊醒來,眼睛還沒睜開就打著哈欠:「口乾。」這回沒有茶送上,只有曼娘的聲音:「好了,下車了。」下車,睞姐兒眨眨眼,這次總算把眼睛睜開,看著這狹小的車廂,睞姐兒的眼睛頓時睜大:「娘,怎麼了?」

  阮太太喜歡睞姐兒,此時也不例外,伸手捏下睞姐兒的小鼻子:「我們有點事,出來這外面住幾日,你說好不好?」睞姐兒點頭:「好。」趴在曼娘腿上的謹哥兒也被吵醒,眼睛半睜半閉地就問:「什麼好?娘,是不是該吃早飯了。」

  童言童語讓阮太太和曼娘都笑了,睞姐兒覺得自己弟弟在外人面前實在太丟臉了,捏著他的鼻子就說:「什麼吃早飯了,你只曉得吃。」謹哥兒也覺得這時好像有什麼不對,睜開眼看見面前的阮太太,忙叫一聲表舅母好。

  趙媽媽已經掀起簾子,阮太太和曼娘帶了孩子們相互攙扶下了車,這還是曼娘頭一回看到圍屋,不由仔細看起來,睞姐兒早已驚呼起來,拉著謹哥兒的手說:「你瞧你瞧,這裡和我們住的地方不一樣,竟然是圓的。」

  謹哥兒哈欠連天,手裡拿著曼娘塞給他的雞蛋在剝殼,剝的十分專心,並不理姐姐的話。睞姐兒的小嘴不由撅起,旁邊阮家的大郎已經道:「這叫圍屋,圍著一圈蓋起來的,只要把大門一關,別人就攻不進來。」

  睞姐兒哦了一聲繼續問:「那這下面有地道嗎?還有,這裡面也有井,那糧食存在什麼地方?」阮大郎沒想到曼娘會問的這麼奇怪,一時答不上來,臉不由有些紅,阮家的女兒看見自己哥哥臉發紅,不由在旁笑了。

  圍屋的主人已經上前迎接,他們都是一大家子住在這裡,上前相迎的就是族長太太,姓吳,阮太太和曼娘各自和吳太太敘過話,準備進屋時候曼娘瞧見睞姐兒又在那問,不由皺眉喚女兒:「你啊,要和你阮家兩個表姐學學,她們都斯斯文文的,可就是你,每天問東問西,就沒有你不想知道的。」

  阮太太笑著道:「睞姐兒這樣活潑,也是女孩家的天性,我啊,還想要這麼個女兒呢。」睞姐兒小鼻子又一皺,曼娘搖頭:「表嫂快別贊她,她啊,就是被誇的太多,越發愛問。」說話時候已經走進屋子,事出緊急,阮陳兩家要住在一塊,只是分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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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教女

  這屋子自然比不上平日所居那樣樣樣齊全,只放了兩張床,幾把椅子隨便放在那裡。吳太太請她們坐下才道:「山居簡陋,兩位別嫌棄才好。」曼娘把懷裡抱著的慎哥兒放到床上,謹哥兒昨晚沒睡好,此時看見弟弟被放到床上繼續呼呼大睡,脫了鞋就往床上爬,睞姐兒已經擋住他:「不許,你是男的,要到隔壁和阮家哥哥一起住。」

  男的?謹哥兒的眼眨了眨看向自己的娘,已和吳太太道過謝,請她自便的阮太太轉身笑了:「果然是睞姐兒聰明,謹哥兒乖,這幾日就和你表哥一起住。」謹哥兒歷來聽話,聽了這話就從床上下來穿好鞋走到阮太太身邊。阮大郎自覺年紀已經不小,並沒和謹哥兒他們一起進屋,此時只是站在門邊,曼娘讓趙媽媽帶了謹哥兒出去交給阮大郎,又讓趙媽媽照顧著去隔壁幫忙收拾。

  阮家的下人已經端來熱水,曼娘讓冬雪把背著的餅和雞蛋熟肉拿出來,眾人稍微洗下手臉,也就坐下用一些。畢竟算是逃難,又走了一夜,曼娘吃了半個餅就發困,阮太太也哈欠連天,兩人互看一眼,不由笑了,還是阮太太先開口:「這也比不得在家裡,我瞧這幾日,那些繁文縟節也就免了,他們也累了,讓他們也歇著去,只是這要怎麼睡?」

  床只有兩張,自然是曼娘和阮太太各自帶了自己孩子睡床,可還有那麼些下人呢,就算讓她們在地上睡,也是什麼都沒有,秋日的山上夜裡,可是比城裡要冷許多。趙媽媽倒先開口:「太太,你們累了一夜就先睡,我們總帶了幾件衣裳,抱幾捆稻草在地上鋪了,再把衣衫墊上也能睡。」

  睡稻草?阮太太的眉皺緊,金嬤嬤也開口:「瞧我,都忘了還可以這樣,冬雪,你去尋吳太太要幾捆稻草來。」話音剛落就見吳太太懷裡抱了幾張被單走進來,身後還跟了幾個婦人懷抱著稻草,阮家的下人忙上前接了東西,吳太太已經對阮太太道:「這邊都不富,好容易尋了兩張多餘的被單來,簡陋了些,也還乾淨,千萬別嫌棄。」

  趙媽媽已經在那把稻草鋪在地上,接過被單往稻草上鋪,那被單雖然乾淨,可上面也是補了不少補丁。曼娘想起陳銘遠曾說過的,這些客人籍之人,歸鄉無望,在此地又無熟田,全是要靠在這山裡自己開墾一些田地種糧維生。

  山上開荒也罷,還有野獸甚至盜賊侵襲,這才一改各家各居的習俗,而是合族合力蓋這樣的屋子居住。客人籍,客人人,其實他們有些,已經在這居住了兩三百年,卻還只是客人人不是主人。曼娘輕歎一聲,睞姐兒已經扯一下她的衣襟:「娘,我困。」

  曼娘回神過來,讓女兒爬上床睡去,見春雨抱了小兒子,大女兒妞妞在地上睡著,讓春雨把妞妞抱來,這床雖窄,再加個孩子也還能睡下。春雨雖感到惶恐,可還是心疼女兒,把妞妞抱到床上,小心地讓她面牆而睡,別擠到慎哥兒他們。

  曼娘一夜勞累,一沾床就沉沉睡去,醒來時屋子裡滿是紅霞,曼娘還覺奇怪,怎麼這屋裡竟紅霞滿天,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這是誰在那裡喧嘩?曼娘的眉頭微微皺起,剛像叫人才猛地想起這已不在家裡,而是在山裡圍屋,低頭看去,地上原本橫七豎八躺的一排的人只剩冬雪和阮家的一個丫頭還在呼呼大睡,別人都已不在。至於床上也只有妞妞一個,連慎哥兒都不在,都不用想,就曉得定是睞姐兒醒來,把慎哥兒抱走了。

  曼娘坐起身,轉下脖子,剛穿好鞋打算叫醒冬雪去問問睞姐兒他們在哪時候,睞姐兒已經跑進來,看見自己的娘就撲上去:「娘,你醒了,我和你說,我在外面瞧熱鬧呢。」曼娘把女兒拉過來,把她髮上那支歪了的簪重新別好:「你這孩子,我一時不說你,你就調皮了,這在外面,越發要規矩。哪能出外面瞧熱鬧?」

  睞姐兒的眼忽閃忽閃的:「可是表舅母和兩個表姐,也在外面。」真的?曼娘不信,睞姐兒已經撒嬌:「娘,我真的沒騙你。」春雨走了進來,見曼娘醒了就道:「阮太太她們半個時辰前就醒了,這時在後面那層屋裡和吳太太說話呢。」

  曼娘看向睞姐兒:「還說沒騙我,你表舅母,分明是在後面那層屋。」睞姐兒吐下舌頭:「可是後面那層屋也是外面啊。」曼娘把女兒的手拉過來,往她手心打了一下:「這在外面,這頓打先記著,回到屋裡,這五下可不能免。」

  睞姐兒收回手背在後面,眼裡已經有霧氣,曼娘可不會就這樣被她糊弄過去,起身牽起她的手:「再過些日子,就要回京了,京中宅子可和這邊不一樣,那裡規矩重。你那些表姐妹兄弟,也是不一樣的。」

  睞姐兒乖乖地拉著自己娘的手,抬頭問道:「是不是就和阮家兩位表姐一樣?到哪裡都要有乳娘丫鬟跟著,還不能和爹爹撒嬌,笑的時候都不能大聲,走路也不能蹦跳?」見睞姐兒一條條數,曼娘把她的手放下:「笑的時候大聲一些,和你爹爹撒嬌,這也是可以的,可是這走路就要規規矩矩的,等你十歲之後,走路裙邊都不能動。」

  睞姐兒放開自己娘的手,站在那看曼娘走了幾步,曼娘停下腳步看她,睞姐兒已經重新跑上前:「就像娘您走路嗎?可是這樣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拘束。」說著睞姐兒的眉皺起來,連走路都這樣的話,那就更不能爬樹這些了,可還約了阿弟,等會在摘荔枝。

  這樹上新鮮摘下的荔枝,可比街上買的好吃許多,這段時日,宋伯伯家的荔枝也該熟了,去年還和宋家姐姐上樹摘荔枝呢,可惜今年她們就在揭陽了。曼娘走了幾步,回頭見女兒皺著眉,上前牽起她:「你啊,別不高興了。娘現在對你要求嚴一些,等回了京,你就曉得了。」

  睞姐兒聽出曼娘話裡些許無奈,皺眉問:「那,能不回京嗎?」春雨笑了:「姐兒真是孩子話,就算不回京,三爺任期滿了也是要離開的。」

  睞姐兒歎了口氣,曼娘心裡軟了些,摸著女兒的髮:「你以後就曉得了,睞姐兒,有些事,不是娘拘著你,而是只有這樣做,畢竟你是個女孩家,以後總是要出閣的,婆婆可不是親娘。」曼娘以為女兒沒大聽懂,卻聽到睞姐兒來了一句:「我曉得了,就像今日來鬧的畬客人婆,她就說她妹子嫁到這來,結果婆婆待她不好,要給她妹子來撐腰。」

  曼娘停下腳步,瞧著女兒,見娘放下了臉,睞姐兒急忙道:「我只聽了幾句,然後想到娘您要醒了,就急忙回去瞧您。」春雨忙勸道:「小姐您也先別惱,老太太不是說過嗎?這市井中的事,總要知道一些,等以後遇到那種無賴,才不會吃虧。」

  曼娘聲音平靜,但蘊含著的怒氣睞姐兒可是一絲不差地聽出來了。「知道些市井中的事是可以的,可是睞姐兒還太小,到時學的一肚皮市井中無賴算計的話,那就不好。」呼,原來是這樣,睞姐兒趕緊開口自辯:「娘,我不會的,我會愛護弟弟,會敬重長輩,絕不會像那日見到的那個,為了一塊糖就和弟弟打架。」

  說著睞姐兒想了想,繼續道:「嗯,我還會努力讀書,寫字,娘不是常說,聖賢說的話,如果讀懂了而不是讀成個書呆子,那是最有本事的人。我要像爹一樣,做個最有本事的人。而不是像萬伯母家的那個兒子一樣,只會欺負萬姐姐,不懂道理被人笑話。」

  曼娘他們來此地快六年,萬寡婦的女兒也已十六,靠著姐姐姐夫幫襯,萬寡婦也帶了女兒尋了間小小店面,賣一些閨中用的絲線等物,再加上房租,日子也過的下去。

  今年初萬寡婦見隔壁鋪子的伙計勤快老實,問的他沒了父母,年歲和自己女兒也相當,說好了招贅在家,連娃兒都可以跟那個伙計姓,只要奉養萬寡婦終身就是。宋主簿已經升了官,宋家在這城裡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了,有這麼一門親戚那是好事,伙計自然答應。

  誰知萬家前房兒子聽的這事就不高興,帶了人上門吵鬧,說不同意萬寡婦招贅女婿,情願接萬寡婦回去奉養,只要把宅子倒退給他。萬寡婦怎肯答應,只是萬寡婦的弟弟又是個著三不倒兩的,萬寡婦這幾年雖不像原先那麼靦腆,卻也說不過繼子這個無賴,況且有些老人聽的萬寡婦的繼子肯接萬寡婦回去奉養,倒覺得這是好事,要萬寡婦應了這事。

  還是宋書辦聽的這事,出來問了明白,說當初分家時候既已那樣,明明就是把這宅子和鄉下那幾十畝田地當做嫁妝給了妹子,現在哪有要把妹子的嫁妝收回的道理?要奉養萬寡婦,本是好事,就接回去,但以後休再提要宅子的事情。

  萬家那繼子本就是為的這宅子,宅子地方不大但位置好,收回來好給自己兒子將來娶親用,見宋書辦拿出當初分家文書說那是分給妹子的嫁妝,怎肯接萬寡婦回去奉養?放了幾句狠話也就作罷。萬寡婦倒哭了一場,還是招贅了女婿進家。

  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曼娘捏下女兒的臉:「你啊,說你聰明,你比誰都聰明,可偏偏就不懂事。」阮大姑娘已經走出來笑著道:「表姑這話說的不合,睞姐兒不算懂事的話,那侄女們,就更難稱得上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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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山居

  曼娘的手輕輕一抬,把阮大姑娘扶起:「你娘在裡面和吳太太說話?」阮大姑娘應是,又對睞姐兒道:「方才吳太太說,這樓裡還是有些可玩耍的去處,讓人帶我們姐妹們去逛逛,睞姐兒可要去?」睞姐兒是最喜歡熱鬧的,聽了這話就想放開曼娘的手,但想到曼娘方才的話,又乖巧地問:「娘,我能去嗎?」

  看著女兒的眼,曼娘摸摸她的頭,睞姐兒曉得娘已經同意了,歡天喜地地去拉阮大姑娘的手,曼娘又讓冬雪跟在她們背後,再加上吳家這邊陪她們的,一小群人說說笑笑走了。

  曼娘這才走進屋,吳太太和阮太太正靠在窗邊,似乎在賞景,見曼娘進來吳太太起身相迎:「家裡有點事,倒打擾了奶奶歇息,實在不該。」曼娘還了半禮,彼此坐下說了幾句閒話才笑道:「吳太太這口官話竟不似本地人的。」吳太太笑了:「家父本是游醫,從小就跟隨家父四處行醫,那一年走到這來,恰好遇到我公公生病,家父一貼藥下去救了公公,公公感激不盡,家父就把我托付給吳家,算起來,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

  阮太太也在旁說幾句,這時門邊出現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有些畏縮地往裡面瞧,吳太太的眉微一皺就起身道:「兩位還請在這裡寬坐,若要什麼茶水就請叫人就是,我們這雖是山景,也有幾樣可觀。」

  阮太太自然說請自便,吳太太這才走出去,曼娘往窗外看去,此時是落日時分,能看到天邊滿是紅霞,樹都被染的全是紅色,這種讓人目眩的美,曼娘還從沒見過,不由贊歎道:「沒想到這山中還有這樣好景色,原先游玩時候也去過一些山,可從沒看過這樣的景色。」

  阮太太的手搭在她肩上:「表妹總是你們水鄉說話,再說你們那邊的山,別說和這邊比起來,就算和我們家鄉那邊比起來,也跟小土坡似的。」曼娘不由笑了,笑完不由想起丈夫,這時候他該在城牆上,和眾人一起指揮如何加固了吧?就是不曉得那群倭寇會不會提前到來,戰況會不會太過激烈,甚至……。

  曼娘看著這眼前紅霞滿天,瑰麗無比的景色,竟似看到滿天的血,不由咬住下唇。阮太太心中也是同樣的焦急,只是年紀畢竟比曼娘大了那麼幾歲,自覺還有照顧曼娘的責任,扶住曼娘的肩頭就道:「此時焦急也沒有用,橫豎也只能在這等著。」

  曼娘當然明白,輕聲道:「我曉得,世受皇恩,自然也要竭力相報,只是這滿天紅霞,總讓人覺得心裡有些……」阮太太淡淡一笑:「你啊,別想那麼多了。方才你睡的可真香,連外面吵架都沒聽到。」

  曼娘到了這時,也要放下心裡愁緒,畢竟急也沒用,只有說些話來讓心情慢慢平靜:「我聽睞姐兒說她去瞧了熱鬧,這孩子,好奇心重,這麼大了都還到處亂跑。」阮太太輕拍曼娘一下:「你就是太拘著她了,你不曉得我家兩個丫頭聽的要跟她們爹到任上,歡喜成什麼樣子,這在外頭任上,雖說過的沒有家裡那麼金尊玉貴的,比在家裡規矩可要少很多。你別看我那兩個丫頭在外人面前規規矩矩的,可背了人,也淘氣著呢。」

  這是阮太太的好意,曼娘自然不會不放在心上,笑著道:「兩侄女哪有睞姐兒這麼淘氣?方才我和她說,以後走路可不能那樣快跑,就在那眉頭都皺成疙瘩了。」阮太太也笑了,兩人又說會兒閒話,賞一會兒景,見天色漸漸晚下去,吳太太還沒回來,倒是來了兩個人送來了茶水晚飯,這晚飯也沒那麼精緻,只是煎了個雞蛋蒸了塊豆腐,飯也是糙米飯。

  曼娘和阮太太都曉得能擺出這麼幾樣,已經是待客人的了,問過送飯的,知道睞姐兒她們和阮大郎那邊也送過去了飯,送飯的年輕姑娘講一口口音重的官話:「我娘說了,還請兩位繼續在這賞會兒景,等那邊安頓好了再請兩位過去。」

  看來那來鬧事的人著實難纏,兩人也不會問東問西,謝過那姑娘就吃起來。那姑娘一雙大眼十分靈活,又仔細瞧了瞧曼娘她們這才走出屋子,那姑娘剛走出去,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笑聲,還夾雜著說話,接著很快消失。

  山裡客人居,又極少出去,見到外人,自然是會仔細看了又看的,曼娘和阮太太也不以為然,那糙米飯微有些硬,兩人倒些茶水在裡面,拌了豆腐勉強吃完,把碗筷收拾了擺在那裡。方才送飯那個姑娘又端進一盞燈來,並把碗筷收走。

  坐等了這麼些時候,阮太太心裡有些焦急,自言自語地道:「這娶媳婦啊,必要好好打聽了,不然來了客人人,還有人上門吵鬧,實在是……」阮太太難得抱怨一次,曼娘之前也只聽睞姐兒說了一耳朵,曉得是個畬客人婆因妹子嫁到吳家,想是過的不好才來為妹子出頭,不由笑著道:「這娘家為閨女出頭,也是平常事,只是這樣陣仗,未免有些有理也攪成無理了。」

  世家大族,講究的是坐下來談,你來我往,縱然心裡已有了決斷,面上也絕不能撕破臉皮,不能像市井婦人吵架,為一個銅板就恨不得打個你死我活,否則就是自家有理也變成無理。

  阮太太娘家也是鄉間名族,從小也是被這樣教導的,聽了曼娘的話就點頭:「好在這吳太太是個有見識的,早早就把我們各自分開,不然聽了去,才真叫不好。」門口傳來腳步聲,阮太太停下說話,先跑進來的是睞姐兒,她撲進曼娘懷裡就打個哈欠:「娘,我睏了,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阮家兩個姑娘也跟了走進來,面上也有些疲憊,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少女,坐了一夜的車,白日雖睡了會兒,可哪比得上家裡的床帳,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不合手,此時疲憊也屬平常。

  阮大姑娘比睞姐兒大,自然不會直接開口,只是輕聲道:「方才遇到大哥,謹弟也是眼睛發澀,慎弟已經睡著了,大哥讓冬雪姑姑抱他回去了。」看來人人都累了,可是這吳家的吵架沒完的話,就不能回去睡,不然主人家多沒面子?曼娘開口問吳家的人:「還勞煩你去瞧瞧,你們家的客人人走了沒有?」

  曼娘說話文雅,這人明顯有些不大適應,睞姐兒已經嘟囔著道:「就是讓你去問問,那個畬客人婆吵完架沒有。」這人了然轉身去問。睞姐兒發困時候脾氣會有些不好,曼娘很有心教訓一下她,可當了這一屋子的人不好發作,只是捏了下女兒的手。

  睞姐兒明白自己的娘什麼意思,又困又乏還不能發脾氣,只是往娘膝蓋上坐:「娘,我好困,好想睡。」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才靠在曼娘肩上開始打瞌睡。曼娘這下又心疼,可是明兒醒來時候,必須要好好說她。

  阮太太見曼娘臉上神色就道:「說起來,都還是孩子呢。」阮二姑娘也已困的厲害,雖不能像睞姐兒一樣公然讓自己娘抱著自己睡,但也站在那兒靠著阮太太的肩膀,雙手摟住就在那打起瞌睡來,能強撐著的就是阮大姑娘了,可也是哈欠連連,巴不得馬上能回去睡覺。

  還是孩子呢,曼娘摸摸女兒的髮,睞姐兒已經睡的很香,小胳膊還緊緊摟住娘的脖子,真是既捨不得拘束她又不能放縱她,做母親的心在此刻左右為難。

  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吳太太出現在面前,頗有些歉意地道:「實在對不住地很,都這麼晚了,還請跟我來。」曼娘搖一下睞姐兒肩,睞姐兒還輕輕嗯了一聲,看著女兒這樣,曼娘又捨不得讓女兒下來走路,索性抱起她。

  吳太太見狀就伸手過來:「對不住地很,奶奶你也乏了,我幫你抱吧。」這不大好意思,曼娘雖謝過但沒有把孩子遞給吳太太,只是抱著睞姐兒跟著吳太太往住的那邊走。

  雖說這裡面住的人多,但吳太太帶她們走的路刻意避開了住人的地方,七繞八繞曼娘感覺都繞暈了才看見昨晚住的那間屋子,吳太太停下腳步又說了抱歉,這才請曼娘她們進去。

  趙媽媽迎上來接過睞姐兒,把睞姐兒小心地放到床上,聲音壓的低低地問:「我讓春雨冬雪去接奶奶,沒遇到嗎?」曼娘搖頭,阮家的小丫鬟已經道:「那路太繞,又四通八達的,遇不到正常。就是不曉得趙大嫂和冬雪姐姐,會不會走丟了。」

  說著小丫鬟就要笑,但見人人困乏,忙捂住嘴,倒來熱水請她們各自洗漱,曼娘問過趙媽媽,曉得謹哥兒兩弟兄已經在那邊睡了,這才拿著手巾給女兒擦臉,看著沉睡中的女兒,這孩子,只怕就是姐弟三人中最操心的那個,真是打不得罵不得輕不得重不得。

  在圍屋住了兩日,阮太太和曼娘不好出門,但孩子們沒有多少忌諱,畢竟阮大姑娘也才十二歲,初來還矜持,待了一日就和吳家的幾個女孩玩起來,也走出圍屋大門,往那田野裡走動走動,不過不敢走遠,更不敢像吳家的那些女孩一樣上樹下河,只是在旁瞧著她們玩耍。

  睞姐兒性子本就活潑,再加上年紀更小,玩的格外開心,要不是曼娘明令禁止,只怕她也要脫鞋爬樹摘果子吃。

  這日曼娘和阮太太正從窗子看著她們玩耍,突然這幾個人都從樹上下來,接著飛快地往屋裡跑,連阮大姑娘也提了裙子跑起來,這是怎麼了?曼娘剛轉頭,睞姐兒就飛撲進曼娘懷抱:「娘,我瞧見,山外好像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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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回家

  山外來人,不知是福是禍?阮太太已經站起身,曼娘把女兒抱緊一些就勸阮太太:「這些日子,也有人守在那邊的,若真是倭寇,只怕早就嚷起來了。」這倒是,阮太太重新坐下,喃喃地道:「我不過關心則亂。」但阮太太的眉還是沒有鬆開,消息幾近隔絕,誰知道城裡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丈夫是否平安。

  曼娘也是一樣的,但此時外面既然並沒有慌亂,也就是說,來的人是認識的。曼娘手心漸漸出了汗,睞姐兒也難得乖巧地不說話,屋外傳來歡呼聲,既是歡呼聲,那就是說,一切都好了?曼娘和阮太太齊齊站起來,但還保有矜持不往外走,但睞姐兒哪忍得住,悄悄地從曼娘身上滑下去,慢慢地往外走了幾步,到門邊就飛快地跑出去。

  睞姐兒剛跑了兩步,就撞到吳太太身上,吳太太順勢把睞姐兒扶了一把,剛要說話,就聽到睞姐兒歡快地叫了聲爹爹,飛奔著往樓下跑。吳太太明白孩子心性,只是微一搖頭就走進屋子。

  睞姐兒那聲爹爹曼娘已經聽的很清楚,心裡頓時滿是喜悅,這種喜悅用什麼都無法形容,急急往外走了兩步想去看丈夫,但又想到這還在別人家裡,不是自己家,身邊也有人,強把腳步挺住。

  就這一會兒吳太太已經走進來,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禮儀,曼娘和阮太太迎上前,唇有些許顫抖,吳太太了然,也不拐彎抹角:「方才陳縣丞已經來了,倭寇雖攻城一日,終究是烏合之眾,被趕來的鎮海軍包了個圓。前日戰事結束,還怕有殘留倭寇,又在鄉間大搜,現在安定了。」

  阿彌陀佛,阮太太已經雙手合十念了一聲,曼娘更想出去看看丈夫,可還是不好出去。阮太太念完佛在那對吳太太道謝,吳太太笑道:「道謝就不必了,本就該幫了一把。只是陳縣丞說,阮知縣還要在城內主持大局,所以這回去的事,就由陳縣丞做了。」

  這樣說來,自己丈夫也是平安的,阮太太這顆心這才徹底放下,曼娘已經讓人收拾東西,也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對吳太太道謝。睞姐兒的笑聲已經傳進來,還夾雜著撒嬌聲,即便這樣嘈雜,曼娘還是能聽出丈夫的腳步聲,一聲聲那樣沉穩,可惜他不能走進來。

  果然那腳步聲在門前停下,睞姐兒已經蹦跳著走進來:「娘,爹爹來接我們了。爹爹還說,他收繳了把倭刀,要給我玩。」曼娘當著人不好教訓女兒,只是把她拉過來:「說東說西,難道不曉得該給吳太太道謝?」

  睞姐兒吐下舌:「哎呀,我忘了。」接著就規規矩矩行禮下去:「謝謝吳太太。」吳太太已經大笑起來:「這孩子,真是聰明伶俐,生的又好,那畫上的玉女都沒她那麼好。」曼娘摸摸睞姐兒的髮:「你啊,就別誇她了,這孩子就是被誇的太厲害了,以為自己真是無所不能呢。」

  睞姐兒的一雙眼眨了眨:「啊,娘,哪裡人人誇我?」曼娘捏下她的臉:「得了便宜還沾乖。」眾人又笑起來,阮太太再次說這幾日打擾的話,吳太太笑著道:「貴人入宅,這是求都求不到的,哪算打擾?」

  這會兒功夫東西也都收拾好,馬車也備好,不再是來時要擠著坐,而是很寬敞地各家一輛。曼娘牽了女兒走出屋子,見陳銘遠站在拐角處,此時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曼娘只覺得,丈夫從沒有今日這樣的英俊。

  不僅英俊,還很威嚴,陳銘遠已經看見妻子,臉上露出笑容,還沒打招呼,謹慎哥倆就沖過去要陳銘遠抱。陳銘遠手一抬,把大兒子抱在左手,小兒子抱在右手。睞姐兒見的眼饞,雖不好叫自己的爹抱,也悄悄放開曼娘的手跑到陳銘遠背後撒嬌。

  曼娘搖頭,對阮太太道:「他們數日不見他們的爹,平常他們的爹又寵他們,倒讓表嫂看笑話了。」阮太太還沒說話,吳太太就笑著說:「這才是父子天性呢,難道父子見了面,不歡天喜地的,反而要規規矩矩垂手問安?規矩是有了,可是天性就少了。」

  阮太太似被觸動心事,斂眉淺淺一笑就道:「你說的是,不過……」阮太太停下,吳太太就道:「我也曉得,大家子和我們這些人家是不一樣的,還是那句,到什麼山唱什麼歌,到了我們這個山上,也就沒那麼多規矩。」

  阮家兩個女兒跟在身後,聽了這話阮二姑娘不由輕歎一聲,阮大姑娘明白妹妹的心情,雖說這裡日子不大好過,可是沒那麼多規矩,只覺得有一種暢快。但真要讓她們這些嬌養慣了的人在這長住,還是住不下去,不說別的,那黑乎乎的灶台就沒一個會收拾,更別提那麼多的家務。

  曼娘和阮太太一行人走到院子車前,陳銘遠已經把孩子們都放到車裡,睞姐兒和謹哥兒姐弟倆擠在窗前,笑嘻嘻地往外看,都不用想,就知道慎哥兒一定被哥哥姐姐擠在車裡,只怕就在哥哥姐姐背後撓呢。

  曼娘看向正在那和吳族長說話的陳銘遠,側面看去,只覺得丈夫簡直毫無瑕疵,果然要分別數日,才會覺得丈夫眉目俊朗的形容不出。陳銘遠似知道曼娘在看自己,轉身和妻子四目相對,兩人的眼一相碰就再也分不開,曼娘忍不住咬住下唇,又不是剛和丈夫成親時的少女,此時孩子都三個了。

  可心裡這樣想,曼娘還是捨不得把眼從丈夫臉上挪開,還是睞姐兒在那叫娘,才算讓曼娘下定決心,不再看向丈夫,而是快步走到車前上車。

  剛走進車廂,慎哥兒就撲到曼娘懷裡,十分委屈地說:「娘,哥哥姐姐欺負。」謹哥兒差不多是滾到曼娘身邊:「娘,我沒有欺負弟弟,是他個子矮,看不到外面。」曼娘把這三個孩子都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點下謹哥兒的額頭:「這下要回家了,可不能像在這一樣玩了,都給我規規矩矩的。」

  謹哥兒用手撐住小胖臉,點頭說好,慎哥兒靠在曼娘懷裡:「娘,我最乖了。」睞姐兒還是沒那麼老實:「娘,可是前兒嬤嬤又給我們說了彩衣娛親的故事,那要娛親,是不是就不能規規矩矩的?」這孩子,還會反問了?

  金嬤嬤已經笑了:「娛親是該的,可是規規矩矩也是該的。只要分清場合。姐兒漸漸也大了,私下規矩缺了些這也平常,可是在外面,那就一點都不能缺了。」睞姐兒雙手托住下巴,沒有點頭似乎在想什麼,謹哥兒已經呵呵笑起來:「嬤嬤,我在外面,最規矩了。」

  睞姐兒轉頭就往弟弟額頭上戳了下:「去,少在這時候哄嬤嬤。」謹哥兒做個鬼臉,曼娘聽著他們姐弟在那鬥嘴,只覺得全身舒坦,悄悄地掀開一絲簾子往外瞧,能瞧見丈夫騎馬在不遠處,馬上的陳銘遠腰背挺直,一家子能在一起,真好。

  回去的路比來時快了許多,再加上心情愉悅,一路上都是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曼娘只覺得剛坐上車不久就看見城門,雖然喜歡在圍屋的生活,可看見熟悉的地方,睞姐兒和謹哥兒還是歡喜的,掀起簾子往外瞧:「啊,終於到家了。」

  曼娘摸著女兒的背:「怎麼,你不是喜歡在山裡?」睞姐兒的眼眨了眨:「山裡是好,可是這才是我們的家。」說著睞姐兒的眉突然皺了皺:「娘,我們要是回了京,以後能不能回來?」曼娘把女兒摟過來:「睞姐兒,你要曉得,你覺得這裡是你的家,可是對你爹爹來說,京城才是他的家。難道要爹爹為了你們,就不回他自己的家嗎?」

  慎哥兒小,聽不懂,謹哥兒是模模糊糊知道些了,聽了這話也用雙手托住下巴,重重地歎了一聲,曼娘點下兒子的額頭:「你姐姐也就罷了,是姑娘家,你一個做男子的,是要志向在四方的,哪能只在一個地方?」

  慎哥兒有些發困,正倒在曼娘懷裡打瞌睡,聽到娘教訓哥哥,立即就精神了,睜開大眼握起拳頭:「走四方、走四方。」謹哥兒乖乖地聽娘的訓導,見弟弟這樣就伸舌頭做個鬼臉,慎哥兒毫不示弱,也伸舌頭做怪樣。馬車已經停下,陳銘遠掀起簾子,見謹哥兒還在和弟弟鬧,伸手把謹哥兒抱下來:「哎,又重了,我還當你這幾天會想著我,吃不下飯,會輕一些呢。」

  謹哥兒可不會承認自己在圍屋那裡一頓能吃兩碗飯,還不是家裡這樣的小碗,搖頭說:「爹爹,我是輕了,姐姐說的。」睞姐兒不等冬雪扶就自己跳下來,嚷著說:「爹爹,才不是呢,他啊,頓頓吃兩碗。」

  曼娘抱著慎哥兒下來:「你們倆啊,一見你們爹就在這吵個不停,真以為你們爹好欺負?」睞姐兒急忙搖頭:「沒有,這是我和弟弟在娛親。」娛親?陳銘遠用手摸一下下巴,皺眉問曼娘:「我鬍子這麼長了,女兒都覺得該給我娛親了?」

  曼娘不由推丈夫一下:「趕緊進家門吧,這一大群人在家門口站著算什麼?」說著曼娘就往門裡走,陳銘遠把謹哥兒扛上肩頭,左手牽女:「走,回家了。」

  曼娘回頭看了丈夫一眼,陳銘遠面上笑容燦爛無比,想到剛才睞姐兒說的話,等以後回了京城,會十分想念這個地方吧?雖然宅子不大,下人不多,可是怎麼能忘記這院裡的荔枝樹,伸手就能摘到的香蕉?但既嫁了這個男人,那就是他去哪裡都要跟隨,在一起才是一家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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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5 08:25: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九章:父母心

  小別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曼娘帶了人把四周都打掃了一遍的時候,三個孩子就纏著陳銘遠,要陳銘遠講怎麼把倭寇全都捉了的事。

  等曼娘把周圍打掃乾淨,見那三個孩子還是圍著陳銘遠問個不休,曼娘走過去把睞姐兒拉過來:「都別問了,沒看見你們爹眼圈下面都青了?洗澡水都燒好了,你帶那兩個小子去洗澡,順便把你自己洗乾淨,鬍子刮了。睞姐兒,等會兒娘再帶你洗。」

  陳銘遠故意做個苦相:「還以為你心疼我呢,誰曉得還要帶這兩調皮小子去洗澡。」曼娘捶他肩頭一下:「去,少來。」陳銘遠手一攬,就把兩個兒子扛到肩上,慎哥兒興奮地大叫,曼娘帶睞姐兒去另一邊洗。

  等洗出來,陳銘遠父子三人還在那裡玩,不時還能聽到謹慎哥倆的興奮尖叫。曼娘搖頭:「你爹啊,太寵你們了。」睞姐兒手裡拿著梳子在那梳頭,曼娘見女兒梳的亂七八糟,拿過梳子給女兒梳起頭:「老家風俗,不到十歲不能留頭,你這頭髮又黑又亮,我捨不得給你剃掉,等回京時候,還不曉得會不會被人笑話呢。」

  睞姐兒乖乖地坐在鏡子前讓娘給自己梳頭:「娘,在這也不會被人笑話,回京自然也不會被笑話了。」屏風後的打鬧聲已經消失,陳銘遠只穿了中衣,一邊抱了個孩子走出來,謹慎兩兄弟還不忘你捏我一下,我打你一拳頭。

  睞姐兒的頭髮已經梳好,曼娘叫來奶娘讓她帶著這三個孩子好好地收拾一番,這才走到陳銘遠面前用手摸一下他的下巴:「還不肯剃鬍子?」陳銘遠躺在椅子上手腳攤開:「我等你給我剃。我都那麼聽話帶兒子們洗澡了。」

  曼娘已經拿過熱水,見陳銘遠這樣就捏他鼻子一下:「虧得這裡沒有外人。」陳銘遠曲起胳膊看向妻子:「就是因為沒有人,才會這樣。要是人前人後都和你一樣,那多沒趣?」曼娘讓丈夫重新躺好,拿過刮鬍刀幫他刮著鬍子。

  妻子輕柔的手在陳銘遠臉上慢慢撫摸,這雙手就像有魔法,能讓陳銘遠心裡平靜。陳銘遠突然開口:「曼娘,回京之後,就沒有這樣的鬆快日子了。」曼娘給陳銘遠刮鬍子,這麼些年,沒有上千也有八百次了,可還是忍不住手一抖,如第一次刮一樣在他唇角劃出個小小的刀口。

  殷虹的血冒出來,曼娘並沒有拿手巾去捂,而是等血凝結起來,才拿過手巾把那些血慢慢擦去,繼續給陳銘遠刮著鬍子:「那你會變嗎?」陳銘遠的頭微微抬起,眼看著妻子的眼:「不會變,曼娘,我的心,在我十八歲那年就交給了你,永遠都不會變。」

  曼娘已經給陳銘遠刮好鬍子,後退一步瞧著丈夫:「只要你不變,那到哪裡,我都會跟你在一起。阿遠,這句話,我一直都沒有變。」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都會和你在一起。陳銘遠坐起身輕輕一拉就把曼娘拉到懷裡,曼娘剛洗過澡,身上還有淡淡的皂香,陳銘遠的眼微微閉上:「曼娘,只有你在你身邊,我才會安寧。」曼娘低頭看著丈夫,手摸上他的臉:「我也是。」

  此時再說別的話似乎已經很多餘,陳銘遠靠在妻子胸口,用手摟住她的腰,只要有這份安寧在,那外面有再多的紛擾都不怕。

  龍巖縣城被保住,還配合鎮海軍全殲剩餘倭寇,本省巡撫自然也很詳細地寫了封奏本上去,阮知縣和陳銘遠的名字不可避免地附在後面,特別是陳銘遠的功勞,更是被說的詳細。

  奏折被批復下來消息再傳到龍巖已經是十月中了,那時院中的荔枝樹已經落果,只有一棵桂花依舊放香。曼娘帶著睞姐兒在樹下做針線,睞姐兒沒有耐心,做了幾針就看向娘:「娘,這桂花真香,我們做的桂花酒可以喝了。」

  曼娘連頭都沒抬:「你自己說的,繡好這幾針才可以出去玩。」睞姐兒的小鼻子皺起,只得又拿起針線繼續做,又做幾針就戳到手指頭上,哎呀一聲叫起來:「娘,手指頭出血了。」這回曼娘總算抬頭,卻沒有像睞姐兒想像的那樣把睞姐兒的手指拿過來,而是淡淡地說:「出血了就自己吸一下,做針線,誰手指頭沒被戳過?」

  睞姐兒把針線放下,摟住曼娘的脖子撒嬌地說:「娘,你不疼我了?」曼娘捏捏女兒的小臉:「娘什麼時候不疼你了?乖乖的,每日的功課做完,針線做好,規矩學好,不就可以玩了?」睞姐兒摟住曼娘的脖子不肯放開:「那還剩多少時候?」曼娘好笑地看著女兒:「難道還不夠?你每日規矩學一個時辰、針線和功課和在一起,頂多做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不就可以盡情玩了?難道要從早玩到晚?」

  睞姐兒還要撒嬌,猛然看見陳銘遠走進院裡,急忙迎上去:「爹爹。」陳銘遠今日臉上很歡喜,但那種歡喜又像要努力被藏在心裡。曼娘放下針線迎上前,把還在陳銘遠身邊繞來繞去的睞姐兒往一邊撥一下:「去給你爹倒茶來。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做的事跟小孩子一模一樣。」

  睞姐兒笑嘻嘻地應了往屋裡去,陳銘遠坐到方才女兒坐著的地方,看著曼娘,似乎在尋找最合適的語言,曼娘瞧著他:「是不是要回去了?」

  陳銘遠點頭,接著就說:「盼了這麼些年,可真的要回去了,卻覺得十分捨不得,這院子,這樹,以後都再見不到了。」和從京城離開不一樣,那時知道遲早是會回去京城的,但這次離開,除非有什麼異遇,不然不會再回來了。

  這院子、這樹,在這裡遇到的人,都不會再見面了。曼娘能感到丈夫話裡那種深深的歎息。睞姐兒已經端著茶出來,身後還跟著慎哥兒,慎哥兒早撲到爹懷裡,陳銘遠摟住兒子:「你哥哥呢?」睞姐兒端杯茶給陳銘遠:「阿弟寫輸了,要在那練兩頁大字,這會兒還沒練完呢。」

  兒子們倒罷了,女兒一旦回到京城,也不曉得她會不會習慣,京城大族對閨秀們的教養,陳銘遠是知道的。接過女兒手裡的茶,陳銘遠看著女兒久久不語,睞姐兒奇怪地眨眨眼,用手捂住臉:「爹爹,女兒臉上花了嗎?」

  說完睞姐兒就去拉曼娘的手:「娘,我臉上花了?」曼娘明白陳銘遠在擔心什麼,深宅大院,繁文縟節,而且離開已經多年,還不知道人心是不是發生了變化。睞姐兒性子活潑心地單純,初回去,定是會難免遇到些事的。

  曼娘笑著對睞姐兒道:「去廚房瞧瞧晚飯好了沒有,再讓他們做道醋溜魚片,把桂花酒打開,燙熱了送來。」睞姐兒喜歡被差遣,聽了這話就歡快地往廚房去。

  曼娘這才握住陳銘遠的手:「你別擔心,睞姐兒雖然從小在這長大,該學的規矩我還是讓人教了的,到時初回去,難免會有些拘束。說起來,她是婆婆唯一的孫女,下人們只會捧她不會壓她的。」陳銘遠反握住妻子的手:「我擔心的也是這些,怕她變的刁蠻任性。」

  曼娘笑了:「你不信別人還不信我?對睞姐兒,我只有比你更疼更在意的。」世家大族,親自鞠育兒女的人並不多,畢竟做主母的,事情總是很多,要處理家事、各種應酬,有姬妾的人家或者還要管理姬妾,真正能用在兒女身上的精力少之又少。

  陳銘遠明白妻子的意思,也笑了:「那你可不能只記得孩子們,不記得我。」曼娘瞅他一眼,兒子在跟前,也不好說什麼。

  慎哥兒只是乖乖地坐在爹爹懷裡,不時露出笑,曼娘給兒子擦下嘴巴,睞姐兒已經規規矩矩地走過來,曼娘很稀奇地望著女兒,睞姐兒已經從背後摟住娘的脖子:「娘,回京了,祖母會不會不喜歡我?」

  原來如此,陳銘遠把兒子遞給妻子,把女兒拉過來:「睞姐兒記不得祖母了嗎?你祖母可是很疼你的,你忘了,信裡還總提起你。」睞姐兒幽幽地歎了一聲,一聽女兒歎息陳銘遠就心疼的不行,曼娘急忙搶在丈夫面前開口,免得丈夫又許下什麼不能實現的願。

  睞姐兒一聽到娘先開口就曉得,要讓爹答應自己是不可能了,又要歎氣,曼娘捏住她的鼻子:「少歎氣,我都和你說過許多次,京城是你爹爹的家,那能不回家呢?」睞姐兒的眼這才眨一眨:「好吧,可是我還是怕祖母不喜歡我。」

  說完睞姐兒又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爹,陳銘遠曉得妻子在面前,是不能給女兒許願,抱起慎哥兒:「走,我們去看你哥哥的字寫的怎樣。」睞姐兒見爹走了,偎依進娘懷裡,撒嬌地叫了聲娘,曼娘摸著女兒的頭髮:「你啊,遲早是要知道,人這輩子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你與其在這想你祖母會不會喜歡你,還不如好好地去和熟人們辭行,再好好地和金嬤嬤多學些規矩。」

  規矩,哎,回到京城,就要不能忘記規矩了。睞姐兒乖乖點頭,曼娘把女兒抱在懷裡:「不過呢,等回到我們院子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像在龍巖一樣的。」睞姐兒點頭:「那我們在京城的家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比這個要大?」

  曼娘看著女兒:「你真不記得了?」睞姐兒點頭:「不記得了。」來龍巖時候,睞姐兒還不到兩歲,不記得也正常,曼娘開始給睞姐兒講,京城的宅子是什麼樣子,裡面的下人也要分了等級,出門要帶上些什麼人,桂花的香氣氤氳在四周,睞姐兒的心慢慢變的不那麼焦急,京城,那裡有爹爹的家,也該是自己姐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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