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崔穎澤開車,臉上面無表情,只是我遞給他的一根雪茄他卻沒有推辭,很習慣性地抽上了,配上他魁梧的身材和彪悍的面容,抽雪茄的姿勢倒也很大氣。我以為朝鮮只有極其高層的人才能長久地抽上煙。
我也抽著。
只不過,是用我那尖利的牙齒咬著,狠狠地吸著。
我的視線一直放在呼嘯而過的街景上面。
所謂的街景,無外乎成群的人拿著石頭、木棍在猛砸著一些有漢字的商店,而旁邊則有一些白或黑色皮膚的人幸災樂禍地拍著照片。一旦那些暴民覺得砸得夠了,就會揪出里面的老板猛打,然後集中起來帶走(後果一定是像我在旅館里所看到的那樣)。而那些拍照片的老外卻往往面臨拿著槍的暴民,他們會奪下老外的相機,並用槍托把他們砸走。
我的心急劇地跳動著。
自從那場實驗之後,我的心跳只有30次/分,而且極其平均和規律。但現在我已經出離憤怒了,以至于心髒不爭氣地失去了控制,我有一種嗜血的感覺。
我很痛恨自己現在沒有跳下車去救那些華人,再不至于也可以殺幾個印尼人泄憤。
但我依然有顧慮,這種顧慮使我左右為難、心態極不平衡——旁邊還有一個不知底細的朝鮮特種部隊的總教官。
想來,這種顧慮就像中國處理國際事務一樣,即便是處理現在這樣最離譜的事情,也總會有更大頭的阻礙攔著。
“嘀嘀……”
手機響了起來,我立刻在自己身上摸索,等看到崔穎澤掀來自己手機的蓋子接聽時,我才猛然想起我的手機老早就壞了。
“喂……”崔穎澤很平靜地說道。
“.…..”
要聽到手機里的聲音很容易,但我現在沒有心思,我的眼睛投射在剛才呼嘯而過的一個場景:一個印尼人手中高高舉起一把大太刀,而刀下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女孩,女孩用右手遮擋著自己的頭部,白皙的手腕上套著一串佛珠。我的眼睛足夠自己看到一個佛珠上刻著的一個字,那使得我的心髒猛地一陣痙攣。
一個很平常的字:“中”,可以理解為“中庸”,也可以理解為“中國”。
我猛地閉上眼睛,右手伸出,“掌心雷”滑出,抬手朝後就是一槍,然後默默地靜下來,眼睛朝著前方而去。
我敢保證那一槍足夠把那個該死的印尼人來個對腦穿了,但是我不敢保證救這個女孩一次她就能活下去。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盡管這把“掌心雷”聲音很小,但瞞不過崔穎澤,他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自己的對話。那一眼,包含的意思很多,我想也許我的心理學需要深造一下了。
當崔穎澤合上手機時,他卻把車轉了一個彎,朝另一個方向開去,而且把速度放到了最大。
這時候,車子已經漸漸走出了城市,來到了風景秀美的鄉村,但遠處冒煙的城市卻破壞了這風景。
“你以為那一槍能救得了她?”他的眼睛真毒,在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的時候依然能注意到那是一個小女孩。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淡淡地答道,“她的親人也許都死了,在一群瘋狂的印尼人面前她是必死無疑。但是……我不能見死不救,哪怕明知道沒有結果。我……也許還有點良心吧。”
“1966~,蘇哈托殺了50幾萬的華人,然後牢牢限制剩下華人的一切。1998年,同樣死了不知凡幾的華人,有大概上千的華人婦女被輪奸、強暴。這兩起事件都有大批的印尼軍人化妝成平民領銜主導,所以印尼人的行為才這麼不可思議。這一次的暴動同樣如此。”崔穎澤毫無感情地說著,仿佛要讓我明白什麼道理,“就算你能救那一個女孩,甚至上千的華人,但這里還有百萬的華人,你如何救?”
“但我至少得努力一下吧。”
“你的努力沒有任何效果,你自己知道。這樣的事情……只有國家的力量才能改變。人民的命運與國家息息相關。要得不償失地在軍人手下救那些人,那還不如把自己有生的力量投入到國家中去。你為國家殺一個敵方高官,為國家盜取一項情報,所作的貢獻遠比這個大得多,也有意義得多。你救一個平民不能為國家改變什麼,但是如果得到‘種子’卻可以讓國家強大,等于救了千千萬萬的人。我們是特種部隊,我們的槍是不能隨便動用的,每一槍都要對國家有意義。”
國家的力量……
我沉默了,這種循循善誘的話語真的正確嗎?
“你所看到的這些華人大多加了印尼國籍,基本上沒有為中國做任何貢獻。即使在這里,他們自己也不爭氣地奉行明則保身的令人作嘔的風格。你在中國長大,對中國人有感情那理所當然,但是……你覺得現在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別忘了,我們還有其他任務。從……人類的情感你應該救,但是從你的身份,你卻不應該。”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良久,終于把自己心頭困惑的話問了出來:“你現在說話怎麼不像平常我們朝鮮人那樣每句話都帶著對主席的崇拜?而且,說實話,一個正常的朝鮮人不會有你這些觀點的。”
“是嗎?你還真細心啊。”崔穎澤笑了起來,卻沒有回答。
我無所謂地轉過頭去,也吸上一口煙,然後問到:“剛才電話里說什麼?”
崔穎澤把手上的煙頭彈出去,然後平靜地說道:“剛才是小金來的電話。那個據說擁有種子的日本特工駕車逃走後,在莫昆達又被很多組織給圍上了。但他躲在車子里沒有露面,反而那輛車自爆了。車里面裝了高性能的炸彈,結果當場炸死了周圍一半的人。那些組織傷亡慘重。爆炸一結束,立刻從天空來了兩架不明所屬的武裝直升機,把所有在場的人打得沒剩下幾個。我們……只有兩個同志逃了出來。”
“這可真是一個好絕妙的陰謀啊!”
“不錯。現在所有染指‘種子’的組織已經剩不下幾個人了。日本情報部門和黑社會更是一個不剩的。能夠安排這麼周密的,除了——何力王,誰還有這種機會?”
“你是說……”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個陷阱。因為所有的情報都是從何力王那里得到的,他還不是想怎麼控制就怎麼控制!這樣,把所有的人一網打盡,他才有機會更好的把握‘種子’。不過……現在所有剩下的人都已經開始追他去了,我們也要跟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