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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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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唯有在你懷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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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6:03: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紐奧良最高階的警官秦維士來訪,透露出謀殺案的嫌疑全落在邁斯身上。若非狀況嚴重,他不會親自造訪,尤其是邁斯不久之前還有恩於他。

  「魏先生,」他站得筆直。「我來這裡的原因--」

  「我想我知道,警官。」邁斯替自己倒杯酒,秦維士則婉拒。

  「請坐,我想這要花一陣子。」

  「魏先生,」維士坐了下來。「這不是正式的--」

  「我們就有話直說,比較節省時間。」邁斯微微一笑。「改天再閒聊吧?」

  維士頷首以對,深呼吸才開口。

  「前天晚上你真的在雷氏莊園威脅葛堤恩的性命嗎?」

  邁斯點點頭。

  「他侮辱我太太,我自然想和他決鬥,但是有人說服我別動劍,因為他的狀況--」

  「是的,我聽說他喝醉了。」警官停頓了一下。「先生,你現任的妻子以前是葛先生的未婚妻,對吧?」

  邁斯瞇起眼睛。

  「以前是。」

  「葛家聲稱是你把她偷走的,那是怎麼一回事?」

  邁斯正要回答,有人叩門走進來,是玫娣。

  「什麼事?」邁斯問。

  「我想旁聽一下,而且我保證不干涉、不打擾。」

  邁斯看看警官。

  「如果警官不反對的話。秦警官,這是我的妻子玫娣。」

  維士沒回答,目瞪口呆地瞪著玫娣,她有如夢境中的美女,完全是想像中那般完美,眼神純真,聲音甜蜜,整個人十分的誘人,那種對比實在很刺激,即使有她丈夫在場,維士仍然情不自禁的全身發熱,現在他明白這個女子為什麼會引起眾人如此的騷動了。

  邁斯瞭解甚至是同情地看對方一眼。

  「警官?」

  維士嚇了一跳。

  「哦,是的……不,恐怕……因為……我必須問的問題可能會使魏夫人不安。」

  「我們可以坦白。」邁斯示意玫娣加入。

  「秦警官……我們剛說到哪裡?」

  「哪,呃,偷走葛先生的未婚妻。」維士結結巴巴。

  「偷?」玫娣忍不住打岔。「我嗎?」

  邁斯忍不住發噱,才不到一分鐘,她已經打破不干預的承諾。

  「哦,我必須解釋。」玫娣說下去。「我是自行離開葛莊,因為葛堤恩對我無禮,邁斯的母親艾妮--她是我母親的舊識--邀請我住下來,後來我和魏先生墜入愛河,並接受他的求婚,並沒有任何人把我偷走,就這麼簡單。」

  「是的。」警官強迫自己轉向邁斯。「魏先生,你和葛先生為了這……件事……決鬥,不是嗎?」

  「是的。」

  「你說這是不是更加深你們之間已經存在的敵意呢?」

  「不,事實上,我提早結束決鬥。」

  「為什麼?」

  「我有點……可憐他。我本來可以輕易而在合法保衛名譽的情況下殺死他,但是我罷手,因為我只想要過平靜的生活。」

  維士點點頭。

  「我甚至大膽的希望,」邁斯說下去。「兩家的恩怨可以就此結束。」

  玫娣疑問地看著他,他揚揚眉毛。

  「是的。」

  「即使他和你第一任妻子有關係?」警官問。

  「恨能搾乾人,絲毫不留空間。」他望向玫娣。

  「當我開始瞭解沒有恨,生活可以多豐富時,我終於開始拋開舊恨。」

  他的注意力轉向警官。

  「不是我原諒堤恩,他的背叛刺得太深,而我和其他男人一樣有自尊,但是我已經厭倦往日的怨恨,希望拋在腦後,不再糾纏不清。」

  「但是葛先生使你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我不會那麼說,決鬥之後我們不曾談過話。」

  維士改變策略。「魏先生,有兩名人證看見你昨夜出現在維卡爾酒館,你去那裡做什麼?」

  玫娣沒移動,但是她的脈搏開始跳得很沉重。

  「我去見一位混血婦女。」

  玫娣和維士都脹紅臉,媚玉?玫娣狂野的心想,他找媚玉做什麼?他為什麼有必要去找她?

  維士不大自在地問下去。

  「是你的情婦?」

  「是的,好幾年的情婦。」邁斯毫不羞愧地回答。

  玫娣沒聽見其餘的內容,心中閃著各種可能性。一則邁斯欺騙她媚玉的事,或是他以媚玉為擋箭牌,遮掩他去維卡爾酒館的真正理由。

  警官終於起身告辭。

  「魏先生,我有責任向你說明幾件事實,當然是非正式的方式。」

  邁斯凝神看他。

  「葛家是著名的古老家族,葛先生的死被認為是一大損失,人們要求迅速懲處這種事,而且還不保證有公平的審判,目前的司法系統一團混亂,人若將性命寄托於公平正義就太傻了。」

  邁斯緩緩地點頭。

  「尤其本地又有幾位著名人士公然抨擊你,要求逮捕你,而這不只是單純的決鬥事件,先生。」

  「那些人恰巧是墨西哥協會的成員嗎?」邁斯問。

  「是的。」

  柏亞倫的朋友,邁斯嘲諷的笑了。他們要藉機報復,這個機會再好不過了。

  「我給你時間計劃。」警官直視著他,沒忘記欠他的人情。「因為我很快會被迫逮捕你。」

  邁斯出去送客時,玫娣痛苦的用手按住肚子。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她低語,這是夢,是個噩夢,她很快就會甦醒。

  一分鐘似乎像一年之久,然後她察覺邁斯回到書房來,單膝跪在她旁邊,握住她冰冷的雙手。

  「甜心,」他呢喃。「看著我。」

  她定定的盯著他。

  「昨晚我的確去見媚玉。」邁斯說。「她的兒子惹上一些麻煩,性命有危險。幾天前媚玉送信向我求助,我知道那孩子對她的意義,我不能拒絕。」

  玫娣幾乎充耳不聞。

  「秦警官說給我們時間計劃……他指的是逃走,對嗎?」

  「是的。」邁斯歎口氣。「那是他的涵義。」

  「我們只有一天--或許更少--我們必須今夜出發!墨西哥嗎?不,法國,我們去法國,然後--」

  「我們哪裡都不去。」他柔聲說。

  玫娣抓住他外套。

  「我們要走!我不在乎住哪裡,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留下,他們會--」她聲音沙啞。「我相信警官說的話。」

  「我沒殺死葛堤恩。」

  「我知道,但是我們無法證明,即使可以,也沒人肯聽!美國官方想統治克裡歐人,逮捕你這種身份的人可以使他們覺得終於控制住這個城市,我們必須離開,你不明白嗎?如果你有萬一,我也不想活下去!我不要活了!」

  玫娣看見他眼中的拒絕,再也控制不住眼淚。

  「他們不會指控我。」邁斯表情堅決。「我們不要逃到任何地方去,我們要留下來面對。」

  「不!」她反對。「不,別再說了!我要上樓去收拾行李!」

  當他伸手拉她時,她向後跳開。

  「別碰我!」她吸口氣,鎮定自己。「我今晚去法國,你可以留下來為你的原則吊死,或是和我一起走,過快樂的生活,你應該不難選擇!」

  玫娣衝了出去,然後又停在門口。

  「當你在考慮時,」她嘶聲說。「或許也該想想,現在我可能懷孕了,我們的孩子需要父親!如果這還不夠擾亂你……」

  她瞇起眼睛。

  「那我發誓,如果你留下來被吊死,我仍然會去法國,再和某個人結婚!你仔細考慮一下!」

  她猛地轉身上樓,邁斯愣愣地目送她離去。

  屋裡靜得像墳墓,只有玫娣匆匆收拾行李的聲音,艾妮頭罩面紗,悲傷地帶著諾娜一起去教堂,替兒子祈求饒恕。她出門時,無法和邁斯交談,甚至無法直視他。

  當然,艾妮全沒想到兒子或許沒殺死葛堤恩,多年來,她就一直深信是他結束珂琳的性命,邁斯忍不住納悶,艾妮怎能愛一個她認為是殺人兇手的兒子。

  他一直在屋裡踱步,直到午後,還是決定不逃走,放逐的日子,聲名盡毀,不時要回頭,深怕來自葛家親族的報復,這樣倉皇的日子……不,他和玫娣不會幸福,而且以葛家的仇殺方式,他們不會放過他兒子,直到有人替邁斯贖罪。

  他必須留在這裡證明自己的無辜。

  他停在樓梯下,望向二樓,菲力困惑害怕地把自己關在房裡,傑士一如往常不知去向,一個女僕匆匆提著皮箱上樓,玫娣高聲催促她快點。

  邁斯徐徐搖搖頭,沒有人能說他娶的妻子欠缺個性和精力,他的腳踏上樓梯,決定上去阻止這多此一舉的收拾。

  前門砰然被推開,傑士衝了進來。

  「爸爸!」他大喊。「爸--」

  男孩衝到父親面前,全身都被雨淋濕了,他全然不管雨水滴到地毯上。

  「傑士,你去哪裡--」

  「跟--跟蹤--」傑士抓住邁斯的手臂,直喘氣。「跟蹤柏納叔叔。」

  他不耐地拉扯父親的臂膀。

  「他在城裡,在海妖酒館喝酒賭博。」

  邁斯毫不驚訝。

  「他以自己的方式處理家族的不幸,兒子,天曉得他實在也受夠了,別管他,現在--」

  「不,不!」傑士激動的拉他。「你必須和他談。」

  「為什麼?」

  「有些事你必須問柏納。」傑士直視父親的眼睛。

  「例如什麼?」

  「問他為什麼憎恨玫娣,為什麼任她由閣樓摔下去,問他為什麼站在畫廊,看著她和葛堤恩掙扎,卻不伸手救她!問他昨天晚上在哪裡!」

  「傑士,」邁斯不耐煩地說。「無論理由是什麼,傑士,你顯然和柏納有過爭執,但是現在有更重要--」

  「不,這件事最重要!」傑士頑固地拉著他。

  「問他。」他堅持。「問他對我母親的感覺!再問他堤恩知道什麼,以致他威脅到柏納!」

  邁斯用力搖晃兒子,嚇得他閉口。

  「不,別說了!」

  傑士閉上嘴巴。

  「我瞭解你想幫忙。」邁斯掐住兒子的手臂。「你不希望我承擔謀殺罪,但是你沒有權利毫無理由地指控其他人,尤其是自己的親人,你或許不喜歡柏納,可是--」

  「和我來,」傑士哀求。「找柏納談談,如果你談了,就會明白我想告訴你什麼事。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傑士放棄卑微的哀求,大發脾氣。

  「該死,別說你沒時間!否則你今晚還計劃做什麼?等著被人逮捕嗎?」

  邁斯表情執拗的審視著他,傑士屏息以對,然後邁斯點點頭。

  「好吧!」

  傑士雙手抱住父親,臉埋在他胸前,然後唐突地跳開。

  「時間不多,我們不應該走大路--」

  「我們必須走大路。」邁斯說。「其他的路徑一定都泥濘不堪。」

  他走向大門,傑士匆忙跟在後面。

  杜蕾妮獨自坐在小客廳,眼眶紅紅地盯著腿上密封的信函。收信人是魏邁斯。她記得在決鬥之前看見堤恩親筆寫這封信,親手封緘,並且拒絕告訴她信的內容,又說萬一他死在邁斯劍下,她就把這封信交給他。

  蕾妮木然納悶為什麼當時邁斯饒他一命,沒有真正見血就結束決鬥,那之後好幾個月,堤恩不只一次提及,言下似乎更輕視魏邁斯。

  自決鬥過後,蕾妮試著把信還給弟弟,他每次都堅持由她保管,而且指示相同,一旦他死了,就把信交給魏邁斯。

  可是她做不到,叫她如何面對殺弟弟的兇手。她開始哭泣,把信撥到地板上,悲傷地弓起身體。

  哭泣許久,蕾妮才冷靜下來,再次望向那封信,堤恩信裡會寫什麼?他對原本是朋友、敵人,最終是謀殺他的兇手有何感受?蕾妮拿起信撕開封口。

  她開始讀信,第一頁的內容憤世嫉俗得令人難解,她蹙眉,翻到第二頁。

  「哦,不,」她呢喃,信在手中抖動。「堤恩……怎麼可能?」

  傑士和邁斯沿著霧濛濛的道路前進時,暮色開始籠罩下來,一路上他們沒有交談過一句話,邁斯納悶自己著了什麼魔要和傑士進城,即使安全進城沒被逮捕,然後呢?找柏納有什麼用,他可能醉得連話都說不清。

  傑士究竟認為柏納的回答有什麼相關?傑士為什麼要把柏納扯進來?邁斯很想叫兒子回頭,但是一如傑士說的,這孩子不曾向他要求過什麼。

  他們騎到轉彎處,放慢速度,看見遠方出現四名騎士,他們立即像扇形散開,形成半圓朝他們騎過來,邁斯認出杜維林、堤恩的兩兄弟和另一位表哥,他們的目的不難猜出來。

  邁斯本能的要掏槍,但是撲個空,他低聲詛咒,在匆忙中忘了帶槍。

  傑士急急策馬向右,預備逃跑。

  「不,傑士。」邁斯沙啞地喊,對方太近了,逃沒有用。

  但是傑士不顧一切地前進,可是一位葛家人以槍托當棍,打到他的後腦,傑士眼前一黑,無助地屈服了。

  邁斯從馬上跳下來,及時抱住無力落馬的傑士。

  杜維林平靜地看著邁斯把兒子放在地上。

  「這些日子以來正義模糊。」維林評論。「我們覺得最好親自處理。」

  邁斯釋然地吁口氣,察覺兒子的傷並不嚴重,他脫掉斗篷裹住他。

  「對不起。」他朝失去知覺的兒子耳語,親了一下傑士蒼白的臉頰。

  「他不會再受傷害,」維林說。「我們會把他留在這裡,當然,除非你有意使事情複雜化。」

  邁斯恨恨地盯著杜維林,毫不反抗的任人綁住他的手腕。

  玫娣根本沒想到葛堤恩的姊姊會來訪,不過她還是勉強禮貌地接待,即使對蕾妮沒有好感,仍然對她的失落感到遺憾,而且諷刺的是,現在她們有了共通點,蕾妮剛失去弟弟,而玫娣自己則處於可能失去丈夫的邊緣。

  「魏先生在哪裡?」蕾妮直截了當地質問,全無寒暄。

  「我必須和你丈夫談一談。」她繼續說下去,不肯進客廳。「事情很緊急。」

  「恐怕他不在家。」

  「他去哪裡?何時回來?」

  玫娣評估地瞥她一眼,納悶她在玩什麼遊戲,是葛家派她來搗亂嗎?

  「我不知道。」她老實說。

  「我有東西要給他,是我弟弟交代的。」

  「哦?是什麼?」

  「一封信,堤恩交代他死後要把信交給魏先生。」

  玫娣冷冷地點點頭,信中無疑是侮辱的胡說八道,只有葛堤恩才會想辦法從墳墓裡嘲弄邁斯。

  「如果你願意交給我,我會負責交給我丈夫。」

  「你不瞭解,信裡說明一切……關於過去……婚外情……一切。」

  玫娣眼神變暗。

  「求求你,讓我看看,求求你。」

  她倉促伸出手,逕自拿信,低著頭,半轉過身,匆匆讀信,她不自覺地大聲讀出來,匆匆掠過潦草的字跡。

  「愛情使你變成盲目的傻瓜,邁斯,或許我該讓你繼續維持幻象……不……我太瞭解你,足以確定你寧願扛下未犯之罪的責任,而不願意相信你的親弟弟如此背叛……不……我給你你所想要的……看著你耽溺於自我欺瞞,而我--」

  玫娣停下來看著蕾妮。

  「柏納嗎?」她狂野地問。

  蕾妮同情的瞅著她。

  「信上這麼說,珂琳和堤恩的婚外情結束之後,開始和柏納不軌,她對堤恩承認過,也告訴他計劃揭露她和柏納的私情,如果柏納不同意和她私奔的話。」

  玫娣狂亂地繼續看信。

  「柏納無疑發現除掉她要比陪她過一輩子的放逐生活更有吸引力。給予相同的選擇,我自己可能也會捆死那個賤人,但是因此嫁禍於不幸的、被迫戴了綠帽的丈夫……那倒是大師之作,只有魏家的人才做得出來。」

  「堤恩信中說,你丈夫很傻,一直不肯考慮珂琳和柏納有姦情的可能性。」蕾妮說道。

  「堤恩嘲笑邁斯的輕忽,只要他仔細看,一定看得出來。」

  「可是……邁斯深信柏納深深地愛著某個人。」

  「是的,一個美國女孩。」

  「柏納使她懷了身孕,而她不告而別--哦,她叫什麼名字?」

  「衛蕾拉,」蕾妮打岔。「堤恩信中有完全不同的說辭,柏納對那女孩有興趣,但是從未和她有過關係。」

  「堤恩怎麼知道這件事?」

  「因為引誘她的人是堤恩,不是柏納。」蕾妮苦笑。「很不幸的,她不是堤恩糟蹋的第一個女孩,也不是最後一位。」

  玫娣全身發冷,當邁斯發現柏納做的好事會有什麼反應。她心思一轉。

  「柏納殺了堤恩。」

  「我想也是,當然,這沒有證據,只有--」

  「是他!」玫娣堅持。「一定是雷氏莊園舉辦舞會的那一夜,柏納深信堤恩不會再沉默太久,尤其是他酗酒時可能會說溜口,而且……對,一定是柏納殺了他!只是這一次,邁斯得完全承擔,哦,我必須做些什麼,把信拿給某人--」

  「別慌。」蕾妮說。「還有時間,只要警方來時把信給他們看。」

  她雙唇抿緊。「除非邁斯已經逃走了,是嗎?」

  玫娣回以嚴厲的眼神。

  蕾妮剛要問些其他的,前門突然被撞開。

  「邁斯?」玫娣轉過身。「你--」

  她住口不語。

  傑士靠著門框,劇烈地喘氣,一路不停地跑回來,全身都是泥。

  「玫娣,我……需要幫手……亞歷在哪裡?」

  「他和莉娜在一起。」她自動回答。「傑士,什麼--」

  男孩沙啞的大吼。

  「菲力!菲力,該死,快來這裡!」

  菲力出現在樓梯頂端,看弟弟一眼,便匆匆下來,傑士看見玫娣身邊的蕾妮,立即尖銳的對應。

  「你真友善啊,」他瞪著蕾妮,臉上閃過恨意。「還來陪伴……我的繼母,而你丈夫和你的兄弟卻在屠宰我……」

  他一陣頭暈,頹然靠在門邊。

  「我父親。」他吸口氣地說完,朝玫娣伸出手,無視於衣服上的泥濘,緊緊捉住她。

  「他們逮到他,」他喘息,怕自己即將暈厥過去。「……我不知道是哪裡,他們要殺他……哦,天哪,他們可能已經下手了。」

  他們一小群人拉著邁斯的坐騎穿越泥濘的小徑,決心要為堤恩復仇,紐奧良的政治勢力幾乎每個月都在變化,對錯是非的定義也跟著變,要執行正義的唯一手段只能仰賴家人。

  一路上,邁斯雙手被綁,但是他緊繃的等待機會,當他們終於停在樹林之間,開始下馬時,邁斯採取行動,用力踢馬,希望能扯掉維林手中的韁繩。

  但是維林用力一扯,反而把邁斯扯下馬背,重重地跌在地上,痛呼一聲,邁斯明知道無望,還是在他拉起身時用力掙扎,第一拳把他打得仰起頭,痛得不得了。

  他還來不及吸口氣,又是一陣無情的拳打腳踢,直到他的肋骨在壓力下破裂,他的頭再次撇向一邊,身子開始無力地墜落,眼前一陣黑暗,所有的聲音變成嗡嗡的怒吼。他的精力不再轉向抵抗,而是承受,意識狀態也開始沉沉浮浮。

  蕾妮一臉詫異。

  「你說我丈夫帶走他?」她問。「維林和--」

  「對!」傑士咆哮。「你整個該死的家族!」

  「多久以前?」

  「我不知道,我……或許半小時。」

  蕾妮向前,輕觸玫娣肩膀。

  「我不知情,他們一定是倉促下決定。」

  「見鬼的你不知情。」傑士咕噥。

  蕾妮冷冷地瞥他一眼。

  「你的無禮幫不了任何人,年輕人。」

  她望向玫娣。「我或許知道他們帶他去哪裡,但是不能肯定,我的馬車就在門外。」

  「你為什麼要幫我找他?」玫娣木然詢問,幾乎沒注意到菲力加入。

  「堤恩明知道邁斯是無辜的,卻沉默這麼多年是不對的,堤恩這種非理性的嫉妒並非你丈夫的錯,沒有人能夠彌補堤恩所做的,也沒有人--」

  「或許我們可以稍後再發表演說。」傑士冷冰冰地打岔。「等找到我父親,以免你家人拉長他的脖子好幾寸。」

  他痛苦的呻吟,推開前門,嘲弄地指指馬車。

  菲力迅速陪同玫娣出門,傑士則用力抓住蕾妮的手肘,她怒目瞪他一眼,即使她身材很高,他卻幾乎同他父親一般大。

  「你的髒手毀了我的衣服,孩子!」她說。

  傑士沒放開,反而利用她支撐自己的平衡。

  「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裡,以及你為什麼認為他會在那裡的原因。」他們下台階時他說道。「我怎能確信你不會誤導我們?」

  傑士根本懶得在乎對方是長他幾歲,而且備受尊敬的貴婦,仍是一樣的無禮。

  「我已經解釋過想幫忙的理由。」蕾妮傲慢地說。「我們要去我的莊園西北角的田野,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她突然惡意地說下去。「那裡有很多樹可以上吊,以前維林曾在那裡痛揍一個男人,我知道地方,因為我跟蹤過他。」

  「那男人的罪行……」

  他們停在馬車門口,蕾妮推開他的手,兩人面對面,她決定嚇一嚇這個傲慢的男孩,使他閉嘴。

  「維林懷疑他是我的愛人。」她說,對自己的大膽沾沾自喜,等候男孩臉上一直沒出現的紅暈。

  「他是嗎?」傑士的眼神遠超過他年紀的成熟。

  蕾妮十分懊惱,因為是她脹紅臉地匆匆爬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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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6:04: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葛家的人群聚在一棵古老的橡樹下,用繩索繞住樹幹。

  「我們等他清醒。」杜維林說道。

  他們幾個人把邁斯沉重的身體抬到黑色種馬的背上,敏感的馬兒極其不安,不能忍受主人以外的人靠近。

  堤恩的小弟湯姆把繩索套在失去知覺的男人頸上,箍緊,小心翼翼地抓住種馬的韁繩。

  「我無法控制它太久。」他說。

  「你必須控制住,我要邁斯醒著,」維林回答。「我要他知道。」

  當他們容許馬兒走開時,邁斯的身體會徐徐地拉到半空中,他的脖子不會斷,只會懸在那裡,氣管封住,窒息的掙扎,對杜維林而言,這就是正義。

  他走近邁斯,仔細看他流血的臉。

  「睜開眼睛,姓魏的,我們快點了結!」

  陌生的嗓音使得馬匹側退一步,繩套箍緊,邁斯半睜開眼睛,維林以為會看見怒火、憎恨和求饒,但是那對金色的眼眸裡全無感情。

  邁斯痛苦的分開腫脹瘀傷的雙唇,聲音幾乎聽不見。

  「玫娣……」

  維林蹙眉以對。

  「我不會擔心你太太,姓魏的,能夠甩開你這種冷血混蛋的丈夫,我猜她會很高興。」

  邁斯擔心至極,希望維林說的是真的,因為他不要玫娣哀傷,而他知道傷痛終究無可避免。

  「現在吧!」維林示意湯姆放開韁繩。「現在,趁他還清醒。」

  突然間,他們聽見女人絕望的哭喊。

  「不、不、不!」

  他們看見遠處葛家的馬車上,下來一個女子,蹣跚地跑向他們,湯姆正要打馬,但是維林示意他停住,他剛看見蕾妮也下了車,還有魏家的雙胞胎。他大怒。

  玫娣跌倒又迅速爬起來,匆匆踏過柔軟沉陷的泥土,她看見沒人拉住韁繩,恐懼得全身顫抖。邁斯的脖子上套著繩索,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雙眼緊閉。

  她顫巍巍地低聲說,深怕嚇到馬匹。

  「你們弄錯了。」她伸出雙手,把信交給維林。「看看這個--求求你--看信之前別做任何事情。」

  湯姆試探的要拉韁繩,但是種馬瑟縮了一下,身體緊繃,隨時要爆發,玫娣把信塞給維林,被催眠似的盯著種馬,十分清楚生死就在一線間,維林窸窣地看信,種馬不耐地甩頭。

  玫娣徐徐地一步一步的走向坐騎。

  「別怕。」她耳語道。「再多站一會兒別動,只要一下下--」

  馬兒僵硬繃緊,玫娣立刻停住,一顆心直向下沉。

  「不,只要再一下下……求求你,我不能失去你,邁斯……」

  她看著繩索,淚水汩汩而下,邁斯隨時會死。

  她突然察覺傑士在她身後低聲說:「我去割斷繩子,別動。」

  男孩手拿刀子,輕巧如貓的開始爬上老橡樹。

  「停住,孩子,」杜維林掏出手槍,傑士彷彿沒聽見的繼續爬。

  「孩子--」維林再次開口。

  玫娣靜靜的打岔。

  「收起手槍,杜先生,你知道我丈夫無罪。」

  「這封信無法證明。」

  「你必須相信。」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這一幕。「是堤恩親筆寫的。」

  她沒有想到生命中會有如此痛苦的時刻,她所看重的一切,她幸福的唯一機會,如此危險地懸在眼前,它可能在無情的一秒之內全被奪去。

  「堤恩常常拿胡說八道當事實,這封信為什麼會不同?」

  蕾妮清晰、冷靜、講理的開口。

  「別再折磨她了,維林,至少這次有男子氣概點,承認你犯錯了。」

  風吹動玫娣的衣裙飄動拍打,紅色天鵝絨的抖動使種馬一震,終於掙脫了,玫娣無聲的尖叫,看著丈夫的身體有如噩夢般緩慢的自空中掉下來。

  但是繩子不再栓著,已經被傑士割斷了。

  邁斯摔在地上,靜止不動,一陣冷風吹亂他的黑髮。

  維林看著蕾妮。

  「即使這封信是真的,蕾妮,」他嗤之以鼻。「即使真是柏納殺死珂琳,那又如何?那和這件事不相干,邁斯謀殺你弟弟是因為堤恩騷擾他漂亮的小新娘。」

  「如果邁斯真要堤恩的命,又何必訴諸謀殺?」蕾妮質問。「堤恩早已給他正大光明的機會!邁斯可以決定何時下手,但是他沒有,他可以在雷家宴會上要求滿足,沒有人輕看他,但是他也沒有,哦,維林,你明白我說的是事實!」

  玫娣拉開繩套,讓丈夫的頭枕在她腿上,他的襯衫撕裂,衣服潮濕泥濘,如果她有斗篷可以裹住他不讓雨淋多好。她俯身抱住他,看見他的傷使她淚水直流。

  「親愛的,」她摸到他的脈搏才覺得安心。「你現在安全了。」

  她撫摸他的頭髮,拭去他臉上的血。他微聲呻吟,她安慰的呢喃。

  「我在這裡,吾愛。」

  他顫抖的手指抓住她的布裙,他沉入冰冷空虛的黑暗中,突然間被擁入溫暖的懷抱中,疼痛的尖牙刺入他,他本能的想要埋入近在咫尺的甜蜜溫暖裡,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地呼喚他,他心中閃過許多疑問,他試著翻身,身體痛得令他大吃一驚。

  「不,別動,親愛的。」玫娣把他壓回去。「一切都沒事了。」

  她望向站在咫尺之外的傑士,表情充滿決心。

  「傑士,告訴杜先生,我們要帶你父親回家。」

  傑士點點頭,走向仍在和妻子爭執的杜維林。

  「你護衛他有何目的?」維林脹紅臉地質問。

  蕾妮不再咄咄進逼,知道現在該是讓他當贏家的時候了。

  「我不是護衛他,」她的語氣放軟許多。「只是我要謀殺我弟弟的真正兇手受到處罰,你不試著去找柏納嗎?只要你能逼他說實話,正義就在那裡。」

  「或許可以。」維林提高音量。「柏納在哪裡?」

  沒人回應,玫娣迅速想了一下,心想怎樣對邁斯最好,如果只考慮自己,她倒歡迎他們找到柏納,好好對付他,只要別再讓她看見那張醜惡的臉就好,但是柏納是邁斯的弟弟,邁斯有權決定如何處理。

  「柏納在家裡。」玫娣大聲說。「通常他都住在我們家裡。」

  傑士和菲力看她一眼,知道她在說謊。

  「是的。」傑士說道。「若想找到他,最好現在就去,如果他決定出門到城裡過夜,我也不會驚訝。」

  他語氣中帶著惡意。「我真希望他惡有惡報!」

  「杜先生,」玫娣開口。維林直視她的眼睛,對他所做的毫無悔意。「我想保留那封信,那是我僅有的證據可以避免秦警官逮捕邁斯。」

  「首先我必須知道,」維林回答。「你和你家人打算如何向官方解釋關於你丈夫的狀況。」

  換言之,只要她保證不告訴官方葛傢俬刑她丈夫,就可以拿回那封信,玫娣嚥下怒火,心想官方也不會有任何行動,可是她對杜維林和葛氏兄弟的恨會持續一輩子,而且他們遲早得付出代價,不必看傑士,她就知道他有同感。

  「我們會保持沉默。」她發誓。「你們離開前請幫忙馬伕和馬車拉出泥濘裡,我必須盡快帶我丈夫回去,否則你們的目的可能會達成。」

  「當然。」

  維林有些不自在,他不是心軟的男人,很少懊悔,可是魏邁斯這位年輕妻子的眼神,使他有股不自覺的羞愧。她不比孩子大多少,然而她雙臂環住她丈夫,坐在那裡,彷彿要保護他避開邪惡。

  「他們是奇怪的一對。」維林對蕾妮咕噥,轉身示意其他兄弟去拉馬車。「她不可能瞭解他是怎樣的人,否則就不會如此的護衛他。」

  「或許她是唯一能瞭解他的人。」蕾妮深思地說。「我真希望她是堤恩的妻子,或許就能夠改變他。」

  邁斯從昏迷的深處痛苦地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天鵝絨般柔軟的繭裡,他細細地思考這奇怪的狀況,一步一步回想發生的事,他相信自己還沒死,玫娣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

  「不會太久了。」她俯向他。「我們很快就回家了。」

  「扶我起來。」他咬牙,忍不住身體的顫抖。

  「邁斯,不--」

  「扶我。」他嘶聲說。

  玫娣徐徐地扶他半坐起身,用自己的身體支撐他,聽見他低低的呻吟時,她不忍心地咬住雙唇,如果可以代替他的痛該多好,她寧願自己承受,也不願見他多受一刻的苦楚。

  「玫娣,」他說。「為什麼……」

  「現在別說,」她打岔,溫柔但堅決。「我稍後再解釋,現在休息吧!」

  葛家人離開後,蕾妮的馬車移過來,她下車命令車伕協助。

  菲力蹲在玫娣身邊。

  「我不懂。」他說。「柏納在海妖酒館,你為什麼告訴他們說他在家?」

  「以便給我們時間。」她察覺丈夫凝神在聽。

  「時間做什麼?」菲力問。

  「在他們找到柏納之前先警告他。」她回答。

  「不。」菲力好生氣。「何必警告柏納?何不讓葛家的人逮到他?」

  玫娣正要回答時,傑士出現了,他可憐兮兮地抓抓後腦勺,勉強對邁斯咧嘴一笑。

  「哈羅,爸爸。」

  「柏納--」邁斯費力地說。

  玫娣迅速打岔。

  「我們現在要把你挪進馬車裡,吾愛。」

  他們包紮他的肋骨之後,半拉半扛的把邁斯弄上馬車,在過程中,他再次失去知覺,使得玫娣更加不安地猜測他的傷究竟有多嚴重,他們的好意是不是適得其反,加重他的傷勢。

  蕾妮和菲力上車之後,傑士把玫娣拉到一旁,一臉疲憊,可是表情很有決心。

  「我去找柏納。」他靜靜地說。「我應該對他說什麼?」

  「告訴他……」她停頓。「就說葛家的人在找他,至少是今晚,我想他躲在邁斯在河邊新建的倉庫應該很安全。」她蹙眉。「你如何進城?」

  傑士朝樹下吃草的種馬點點頭。

  「騎父親的馬。」

  「你不行。」玫娣反對,瞭解那匹馬性子有多烈。

  「我可以。」傑士很肯定。

  玫娣知道若不確定,他不會吹噓,不過她還得要求一件事。

  「我信任你。」她說。「你會照你說的話做,不容自己的脾氣失控,只把消息通知柏納就離開,不指控、不爭執,我信任你不致對他揮拳頭,傑士,這對你會太難嗎?」

  他的目光毫不迴避。

  「不會。」他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貼在他頰邊。

  「照顧他。」他沙啞地說,陪她走回馬車。

  海妖酒館裡嘈雜喧鬧,若是換成其他情況,傑士一定會把握機會好好玩一玩。這是他喜歡的那種地方,不必佯裝文明世故,但又清楚地說明這裡不歡迎下流及淫猥的打架鬧事。

  他一進門,一位打扮俗麗的娼妓立即迎向他。

  「我以前見過你。」她嬌聲道,伸手環住他脖子,是美國人的腔調。「沒有其他人有這樣一對藍眼睛,我會讓你今晚很高興來這裡,蜜糖。」

  「現在不行,」他緊繃地說,撥開她的手。「我沒時間,對不起。」

  「真是個小紳士,對吧?你那身髒衣服,我還以為是河上的小水手。」她貼在他胸前。

  「我們去喝杯酒,先生。」

  傑士充耳不聞,穿過人群,來到後面的賭間,毫不費力就發現他叔叔,柏納坐在桌前,懶懶地打牌。

  「柏納,」傑士打岔。「我有口信要給你。」

  柏納驚訝的抬起頭。

  「傑士?」他眼中有著嫌惡。「滾開,別再騷擾我。」

  「是玫娣的口信。」看見其他人的注意力轉向他們時,傑士冷冷地笑了。

  「你想私下聽或是我該公開講?玫娣說--」

  「無禮的小鬼!」柏納丟開撲克牌站起身,把傑士拉向角落。

  「現在說,然後就消失吧!」

  傑士甩開他的手,直視著叔叔。

  「那就是三次謀殺了。」他呢喃。「因為你,他們今天幾乎殺了我父親!」

  「你胡說什麼?」

  「玫娣的口信說,」傑士說。「葛家知道是你殺了堤恩--他們在找你,如果你要命,最好想辦法消失,快一點,玫娣建議你躲在河邊的新倉庫裡。」

  柏納毫無反應,只是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然後他別開臉,但是當他再看著傑士時,事實就在他眼底。

  「那是謊話,」他說。「是你虛張聲勢吧!想叫我承認--」

  「或許。」傑士回答。「你何不留下來看看?我想你應該。」

  他冷笑。「真的。」

  柏納氣得不得了,憔悴的臉上閃過各種情緒,而且他抬起手,彷彿想掐死傑士。

  傑士沒移動。

  「別想嘗試。」他輕聲說。「我既不是醉鬼,也不是弱女子--不是你喜歡的那種受害人。」

  「我才不後悔。」柏納沙啞地說。「少了葛堤恩,和你那下賤的母親,世界會更好。」

  傑士瑟縮了一下,沉默地看著他叔叔蹣跚的離開。

  醫生來過後,諾娜又加上更多的繃帶和獨門藥膏,才滿意地離開,雖然受不了那奇特的味道,玫娣卻不敢洗掉那些藥,因為諾娜一再保證有效。

  邁斯睡了三、四個小時,然後突然醒過來。

  「發生什麼事?」他質問,肋骨痛得令他出聲詛咒。

  玫娣匆匆端杯水來到床邊,當他口渴地喝完後,她拿起桌上的信。

  「邁斯……今天稍早葛堤恩的姊姊拿來這封信,他交代要在死後交給你。」

  看著她的臉,邁斯發現她既擔心又害怕。

  「讀給我聽。」

  她大聲念,努力保持聲音穩定,當她念到柏納的名字時,她沒看邁斯,卻已察覺到那股忿怒和恐懼。

  「不。」他輕聲說。

  她繼續讀下去,信紙在手中顫抖,還沒讀完,邁斯便奪走它,揉成一團,臉色發白。

  「葛堤恩是個說謊的酒鬼。」他恨恨地咕噥。

  「邁斯,我……我知道你不想相信,可是--」

  「可是你信。」他嗤之以鼻。「這讓事情容易許多,不是嗎?把罪名釘上柏納--反正你一開始就不喜歡他--然後十年前的謎就結束了,也不管堤恩像只臭水溝的老鼠。顯然這樣一個醉鬼的解釋完全令你滿意。但是事情並非這樣,天殺的!」

  「那你又怎能如此肯定?」玫娣反駁,忘了擔心和同情,反而被他的話刺傷了。

  「只因為柏納是你弟弟?」

  「該死的你。」邁斯厲聲說。「他現在人在哪裡?」

  她慍怒的回答。

  「柏納可能躲在河邊的新倉庫,他知道葛家的人在找他,不過他也可能落荒而逃。」

  邁斯撥開床單,移身下床。

  玫娣驚訝又不安。

  「邁斯,你要做什麼?不,你還沒痊癒到可以出門,逞論面對--天哪,你今天差點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你不能--」

  「幫我穿衣服。」

  「絕對不可以!」

  她駭然看著他蹣跚地起身走向衣櫥,開始尋找長褲,同時刺耳的詛咒。

  「邁斯,住手,」她喊叫。「你會弄傷自己!」

  「幫我拿衣服,」他咬著牙說。「否則我叫柴克來幫忙。」

  「我們另外派人去告訴柏納--找傑士或菲力--甚至我也可以,但不是你--」

  「我必須見他。」

  「為什麼?你知道他一定會否認!」

  「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就會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發現爭執無益,努力壓抑想哭的衝動。

  「邁斯,求求你,」她低語。「今天……當我想到你可能會死--」

  他轉向她,眼神似乎要灼燒她的靈魂。

  「不,現在不行,我們稍後再談。」他沙啞地說,現在他無法處理她的情緒,他需要全力面對柏納。

  「去拿衣服,小東西。」

  她掙扎著控制感情,咬住唇,從衣櫥拉出一件襯衫。

  倉庫的門開了,一個高大微跛的人影走了進來,門關上,一切再次恢復漆黑,沒有聲音、沒有動靜,直到一個冷靜的聲音打破寂靜的氣氛。

  「我在這裡,柏納,一個人。」

  沉默持續了好幾秒鐘,然後角落傳來窸窣聲。

  「邁斯?」一根火柴擦亮了。

  邁斯看著弟弟點亮油燈。

  「小心點。」他緊繃地說。「我今天遭遇過的一切,可沒情緒再處理倉庫失火。」

  「你今天遭遇過的一切。」柏納似乎有些驚訝。「天哪!我在這裡躲了好幾個小時,一直擔心我的性命,傑士說……」

  他沒說下去,當他看見哥哥時,驚愕的倒抽一口氣,手中的油燈晃了晃,他坐在附近的木板箱上。

  「邁斯……哦,天哪……發生什麼事?」

  黃色的燈光照在邁斯腫脹瘀青的臉上,還有鮮血的傷痕,他金色的眼睛似乎閃著惡魔的光芒。

  「那是我來這裡問你的原因,葛堤恩發生什麼事,柏納?珂琳呢?」

  柏納害怕的倒退。

  「邁斯,別聽其他人說的話,你必須幫助我。」

  「我要事實,」他冷冷地回答。「足以讓你留下活命,但是你若說謊騙我,柏納……」

  「你說什麼?」柏納迷惑地質問。「我是你弟弟!而你在威脅我嗎?你不能傷害我,邁斯,你--」

  「相信我,你不知道我會做什麼。」邁斯刺耳地說。

  柏納顯然相信了。

  「你要我說什麼?」他顫抖的問。

  「告訴我多年來你一直尋找的女人和私生子。」

  柏納攤開雙手。

  「我……不知道你要什麼--」

  邁斯怒吼的打岔。

  「你和衛蕾拉根本沒關係,對嗎?」

  「沒有。」柏納不敢看他。

  「引誘她的人是堤恩。」

  看見弟弟頷首以對,邁斯徐徐說下去。

  「但是你的確有一段戀情,柏納,和我的妻子。」

  沒有回答。

  邁斯不假思索地掏出決鬥的手槍,指著弟弟的胸膛,手絲毫沒有發抖。

  「你和珂琳私通,為什麼?」

  柏納像被催眠似的直視邁斯的臉。

  「你--你知道她是怎樣的女人,邁斯,我……它就是發生了……我無力控制狀況……或她的人……反正她已經和堤恩讓你戴過綠帽了,所以也無妨,然後我開始相信她半瘋狂了,她要我和她私奔,拋開一切。」

  「我說我不能那樣對你,但是她很堅持,有一天我怒火發作,是被她逼的,你知道當我脾氣發作時是如何……我還不知道之前,雙手已經掐住她脖子,我知道少了她,你會更好,你不能否認這一點,她令你生活在地獄裡,大家都知道她--」

  「別再說了。」邁斯低語。

  他已經不必再問堤恩的事--現在一切的答案都浮現了,殺人的衝動在他血管中悸動,汗水自他額頭淌下來,倉庫的牆似乎在攏緊,突然間,他覺得被困在沒空氣的建築物裡,和一個是他弟弟的陌生人關在一起……這個陌生人從來不是他弟弟。

  「邁斯,你必須幫我。」柏納說,察覺這痛苦、易受責難的一刻。

  「我沒錢,若不逃走,葛家的人不會放過我,即使他們沒找到我,警方也要找我。幫助我,無論我做了什麼,我仍是你弟弟--」

  邁斯刺耳的笑了。

  「有艘船要去利物浦……」他停下來吸口氣,感覺肺部似乎要窒息。

  「黎明出航,林船長會容你上船,不會問問題,我不在乎你去哪裡,只要別回來,如果再讓我看到你……」

  他頓了一下。「上天助我,我會殺了你。」

  「邁斯--」柏納語帶哀求。

  「不,別再要求其他的。」邁斯警告道。

  他一寸一寸地強迫自己放下手槍,但是眼中那抹狂野的激動仍在燃燒,他努力專注地走開,只感覺到身後的亮光和寂靜,他一走到倉庫門口,油燈便被熄滅。

  即使柏亞倫的盟友一再鼓噪,邁斯並未被逮捕。堤恩的親筆信,再加上柯總督的私下推波助瀾,和紐奧良日報主編意外地保持沉默,說服市民大會和警方相信失蹤的魏柏納有罪。

  或許那些和柏亞倫同謀的有影響力人士可以進一步施壓,但是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務,在一八O六年的夏天,柏上校在俄亥俄河中的小島,集聚人員和補給,準備征服墨西哥和西部。

  但是衛金森將軍認為事不可為,臨時轉換立場,加入警告傑佛遜總統的陣營,總統終於簽發柏亞倫的逮捕令,同一時間柏亞倫寄給衛金森的密函也被刊登在一家著名的報紙上。

  玫娣私底下和邁斯談起柏納,但是他從未透露倉庫裡的對話,她追問、暗示、刺探,可是他頑固地保持沉默,最後她終於只好接受在這件事上,他寧願以他自己的時間和方式來處理自己的感覺。

  艾妮知道柏納所做的事,悲傷得彷彿他死了一樣。一個母親很難接受兒子會做出如此邪惡的事,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使她似乎老了許多歲,然而內在的能力支持了她,她通知屋裡的人員,只要她在場,永遠不得再提起柏納的名字。

  不久之後,玫娣發現自己懷了孕,這個消息來的時機再好不過。狂喜之餘就沒有留下太多空間去回想往日的苦澀,邁斯認為她達成了某種不平凡大事的態度,使她深感有趣。

  「吾愛,這又不是多麼令人意外的事。」她揶揄他。「如你母親所說,唯一不平凡的是花了這麼久才懷孕!」

  「如果你替我生個女兒,」他將她擁入懷中。「我會把全世界都攤開在你腳前。」

  「我或許決定生個兒子。」她說。「你不想再要個兒子嗎?」

  他笑著搖頭。「不,小東西,我們家裡需要更多的女人。」

  珂琳懷孕時將邁斯排除在外,直到雙胞胎出生,但是對這次玫娣的生產,他倒是表現出奇特的興趣。

  若是有任何人心中懷疑邁斯是否溺愛他妻子,這樣的疑問永遠消失,因為每一次玫娣有一點不適或反胃,就會立刻召來家庭醫師,如果醫師沒及時趕到,便會被數落一頓。

  艾妮以十分神秘的語氣告訴她一個朋友,即使醫生反對,每當玫娣產檢時,邁斯都堅持留在房裡,這真是太不體面、太駭人聽聞了!那些年老的夫人們在整個星期四下午,以駭然的快樂,反覆搬弄這件事。

  春天時,亞歷和柯莉娜結婚,婚禮盛況空前,歡欣無比。有好一陣子,葛堤恩懸疑死亡的醜聞似乎阻止柯立倫同意女兒的婚事,但是老人終究被說服,看清這樁婚事的門當戶對,因此他故作權威地同意了,深怕會有人看出他計謀後面軟心腸的動機。

  玫娣收到來自姊姊玫玲的回信時,大喜若狂,信中請她原諒長久的不聞不問,這使玫娣開始懷著希望,蓋伯和珍妮不久也會讓步,承認她和邁斯的婚姻。

  在玫娣的堅持下,玫玲和她丈夫來莊園住了幾乎一個月,雖然邁斯不喜歡隱私被打擾,卻為了妻子而忍受,因為姊妹相聚使玫娣十分的快樂。

  亞歷婚禮之後不久,菲力前往法國繼續研讀,遊歷他一直夢想去拜訪的風景名勝,雖然家裡人一直催促傑士同行,男孩卻選擇留下來,聲稱他對博物館和古老的廢墟沒興趣。

  哥哥離開後,傑士獨自在紐奧良徘徊,有時候佇立在河邊數小時,盯著每一艘離開的船隻,彷彿那是他逃脫的唯機會。

  近來傑士變得安靜和退縮,他的孩子氣和調皮一天一天的褪去,過去的事件籠罩著,加諸於他父親身上的不公平、葛家人的殘忍,以及他叔叔的無情,似乎證實了他內心潛藏許久的可怕的懷疑,彷彿他對人性最可怕的恐懼--包括他自己--都被證明是正確的。

  對於家人,傑士親切但防衛,對於其他人,他相當的疏遠,他憂鬱的俊美深深吸引少女,只是她們也避不開他尖酸的冷酷,年長的婦女偶爾成功地引誘他上床--杜蕾妮也是其中之一--但都是肉體的關係,只要一提及愛情,便立即劃上句點結束了。

  玫娣實在不明白傑士在苦惱些什麼,但是邁斯似乎瞭解。

  「他終會改變的。」他告訴妻子。「有一天傑士會明白他所築起的巨大防衛都是沒必要的。」

  「你怎能如此肯定?」

  他意味深長的揚揚眉毛。

  「我遇見你後不是改變了嗎?」

  玫娣煩亂的皺眉。

  「是的,可是你已經三十五歲了!」

  邁斯輕聲笑了。

  「傑士或許也要那麼久,吾愛,魏家的男人改變都很慢。」

  「你真會安慰人。」她陰暗地說,他一把抱起她時,她驚呼一聲地笑了。

  「小心,」她一隻手保護地按住隆起的腹部。「或是我必須提醒你我嬌弱的狀況嗎,先生?」

  「我向來對你很小心。」他俯視地對著她微笑。

  「你好像把我當成一袋馬鈴薯似的。」

  她望著自己難看的模樣,可憐兮兮地說下去。

  「不過我猜也不能怪你,我的確像馬鈴薯一樣。」

  邁斯吻吻她的額頭。

  「你是我認識最美麗的女人。」他用鼻子摩擦她,注意力移向她的唇。

  「每一方面都令人意亂情迷。」他微笑地貼在她頰邊耳語。「而你的狀況使你比以前更讓我興奮。」

  「別揶揄我,邁斯。」

  他的唇漫遊到她柔軟誘人的喉間。

  「看來我必須證明。」

  她格格笑著踢掉鞋子,任由他抱她到他們的房間。

  許久之後,他們一起躺在零亂的床上,感覺好像全世界又剩他們兩個人,玫娣的手掌游移在他的胸膛,頭則枕在他肩上,她的幸福和快樂實在是無與倫比,無論經過多久的時間,她永遠不能把擁有他和屬於他視為理所當然。

  「有時候。回想起我差一點點就失去你,」她低語。「我就覺得好害怕,我仍然記得那種感覺,而且我--」

  他的手指橫在她嘴唇上令她噤聲,然後用拇指輕輕撫摸她柔軟的下唇。

  「那一切全過去了,吾愛,我們要一起廝守,長長久久。」

  「我也希望如此。」

  「我們會的。」他回答,傲慢地微笑,傾過身,把她壓回枕頭上。「你敢懷疑我的話嗎?」

  「不,不,」玫娣貼在他唇邊微笑,在他溫暖而穩定的深情裡,她的恐懼化去。當他移到她上方時,她的雙手環住他。「不,吾愛,我不敢懷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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