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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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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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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8:43 |只看該作者
003 丫頭,咱以後不生娃!

    “爺……”

    常寺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家爺……昏了!他居然昏了!這是檔什麼事兒喲?!

    他一邊扶樓重起身,一邊忍不住在心中哀嚎,我的爺哎,您老這殺人都不眨眼兒的膽兒,怎麼見個生孩子就嚇成這樣?這要是以後你媳婦兒我主母傅家三姑娘生孩子,您還不得……

    想到這,他一頓,估摸了下,這別人家生孩子,他家爺都能昏過去,真要輪到自己媳婦生,那還能怎麼樣?!從頭昏到尾?如駙馬爺一樣歇斯底里神經兮兮的往產房沖?還是瘋癲的抓著丈母娘的手幹嚎?

    這哪個說出去都不好聽也不好看不是?

    常寺惡寒,思前想後,做了一個自認為很明智的決定,等他家爺的媳婦他的主母傅家三姑娘生娃時,偷偷的將他家爺給敲昏!

    傅雲杉一陣無語,她瞧出樓重有點害怕生孩子的場面,沒想到居然害怕到這種程度,真是……白長了那麼高的個兒!

    招呼了杜若和常寺一起將人扶去客房歇息,又安排了陸英和石韋將自家哥哥扶回房,穩婆恰好抱了孩子出來,一家人一哄而上,楚氏跑的很快,一把將孩子搶了過來,摟入懷中,眉眼笑眯成一條縫,“我的寶貝金孫,我是你祖母……”

    “小侄兒,我是你叔叔!快叫叔叔……”傅小八已比楚氏齊高的身量湊在楚氏身後,探頭逗著繈褓裡兀自嚎哭的嬰孩兒,傅紫菀一聽傅小八的聲音有些不甘心,攛掇衛九,“九哥哥,快,我要看小侄子!我要看小侄子……”

    衛九瞅了瞅,裡一圈是楚氏、傅雲杉、傅明禮,外一圈是傅小八、許長清並兩個拼命往裡鑽的小包子,這誰也不能趕啊,想了想,手下一個用力,將傅紫菀扶坐到自己肩膀上,扶著她的胳膊讓她居高臨下的往裡看。

    皇帝的肩膀怎能隨便讓人騎坐?!

    身後跟著伺候的德安一驚,張了張嘴,卻又聰明的閉上,挪到一旁什麼也沒說。

    傅紫菀笑嘻嘻的伸著肉嘟嘟的手往裡伸,“我是姑姑!叫姑姑!叫姑姑……”喊到一半,撇了撇嘴,湊到衛九耳邊咬耳朵,“九哥哥,他好醜!”

    說罷,不等衛九吱聲,就沖裡圈的楚氏道,“娘,我要換個小侄子,他好醜……”

    楚氏吃笑,傅小八白了傅紫菀一眼,“你懂什麼?小孩子剛出生時都長這樣,你剛出生時也是這樣鄒巴巴的一團,醜的很……”

    傅紫菀撅了撅嘴,探頭仔細瞧了繈褓裡嚎哭的孩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二哥壞!我明明長的很好看……九哥哥,我是不是長的很可愛……”

    圓乎乎的蘋果臉,黑葡萄一般烏溜靈動的雙眸,圓潤小巧的鼻頭,微微嘟起的紅潤小唇,軟糯甜膩的嗓音,哪裡都透著一股嬌憨可愛,他著實很是喜歡!

    衛九點頭,“很可愛……”

    傅紫菀立時得意的仰起頭,垂眸睨傅小八,卻發現傅小八早回過頭去逗繈褓中的小嬰兒去了,不由嘟起嘴,想走,可看著那皺巴巴的醜孩子又想親近,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留下來,大度的想,醜就醜吧,再醜也是她的親侄子,她雖然嫌棄但還是會很疼愛他的!

    糾結完,笑嘻嘻的扒拉著彎腰去摸嬰兒的臉,可把衛九嚇的夠嗆,那麼遠,她要是一頭栽下來,栽破頭是小事兒,把容毀了,以後可怎麼嫁人!

    一群人稀罕個孩子稀罕半天,楚氏才想起很重要的事情,招來顧淮揚,“顧管家,快煮紅雞蛋,去玉妃那、帝師府、永平侯府、余家報喜,告訴他們一聲,大少奶奶生了小少爺!”

    “夫人莫急,喜蛋已經煮好了,喜報早派人送了出去,這會兒怕是各家已得了好消息了!”顧淮揚笑著道。

    楚氏點頭,笑著誇了顧淮揚辦事妥帖幾句,回頭慫恿傅明禮給孩子起名字,傅明禮早在書房挑揀了十幾個名字,楚氏一說,他就敲定了一個熙字,楚熙!

    熙者,和悅、幸福、吉祥也。

    熙又比做暖陽,溫和。

    可見傅明禮對長孫的喜愛和期望!

    眾人紛紛上前恭喜熙少爺,傅明禮與楚氏高興的合不攏嘴,吩咐下去,滿府皆有賞賜!

    ……

    傅雲杉回到自己住的房間時,樓重已然醒來,正黑著一張臉端坐在傅雲杉房間,常寺垂著頭,不聲不響的在門口立著,瞧見傅雲杉與冬青走過來,忙一溜煙兒跑去跟前,低聲道,“您快去瞧瞧,醒來多久坐了多久,一聲不吭的,臉黑的嚇人!”

    其實,他估摸是因為當著那麼多人昏倒沒了面子,這會兒舍不下臉面,所以……

    傅雲杉想到樓重膽兒小的居然會昏倒,唇一抿,眸中滿是笑意,擺了手,冬青與常寺頓住腳步,她獨自一人進了屋。

    樓重看見她,眸子閃了閃,尷尬的低頭輕咳了咳,傅雲杉掃了他一眼,徑直去了梳粧檯卸首飾,收拾停當後,往床上一歪,就要閉眼休息。

    樓重急了,再顧不得什麼臉面,一下竄進內間,撲了上去,抱住傅雲杉將頭埋進了人頸窩兒。

    可憐兮兮的對傅雲杉的耳朵吐氣,“丫頭,生孩子好可怕!”

    傅雲杉眉眼一彎,笑的無聲無息,“喲,還有六爺怕的事情?”

    “怕!爺被嚇到了,你得負責!”樓重無賴的開始咬懷中嬌人兒的耳朵。

    傅雲杉一顫,身子驀地軟了下來,推著他的頭啐他,“管我什麼事兒?又沒人讓你去看生孩子!樓重,你又占我便宜!起開!”

    “不起!爺受了驚嚇,你得負責壓驚!”懷中暖香軟玉,不佔便宜的是傻子!

    說罷,伸手去撓傅雲杉的腋下,傅雲杉怕癢,咯咯笑出聲,“你個無賴,又來這招……不許……碰……唔唔……”

    樓重一手環抱著她的腰身,一手碰觸著她的怕癢部位,深邃的黑瞳越發暗沉,滿滿的都是愛戀,薄削的薔色唇瓣勾出一抹誘人的弧度,緩緩俯下,毫不遲疑的印在那露出幾顆雪白牙齒的櫻桃紅唇之上,撬開牙齒沖了進去攻略城池!輾轉反側。

    傅雲杉未完的話被吞入口舌之中,安靜的屋內瞬間只聞耳邊彼此的呼吸,深深淺淺,浮浮沉沉……

    好半響,樓重才鬆開傅雲杉的唇,傅雲杉抓著胸口拼命喘氣兒,樓重好看的鳳眸閃著炙熱的光芒,低低笑出聲,用鼻子輕觸碰懷中人兒的鼻尖,聲音嘶啞,情欲縱橫,“傻丫頭,這麼久還沒學會呼吸嗎?爺再多教你幾次可好……”

    說罷,低下頭又想親過來,傅雲杉抬手擋住他的臉,喘著氣道,“你……給我住口!誰……誰准你……親我了!”說出去真是丟人,她好歹一現代人,什麼人事兒沒經歷過,居然被一個古代人吻的差點憋死自己!真是……

    樓重哈哈大笑,看著懷中因親吻憋的滿臉通紅快要惱羞成怒的小丫頭,心中說不出的熨帖,伸手一圈,將傅雲杉更摟入懷中,下巴磨蹭著她的烏黑發頂,牽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啄一口,低沉誘惑道,“丫頭,嫁給我吧!我快要忍不住了……”

    傅雲杉心口漏跳幾秒,正要抬頭去看樓重,卻被他大手包裹著小手往某處探去,伴隨著一句露骨的話,她整個人似著了火一般,體溫蹭蹭蹭的急劇上升!

    這男人越來越不要臉了!

    這樣的話,這樣的動作都做的出!

    “你……胡說八道什麼!”傅雲杉驚懼身後男人體溫的變化,忙往回收自己的手,樓重哪裡願意鬆手,傅雲杉惱羞,掙出另一隻手就去拍,結果樓重一躲,她的手恰拍在某處,樓重叫了聲痛,身子一歪,將傅雲杉壓到身下,哼哼唧唧道,“沒天理啊,有媳婦兒的人還要活受煎熬,萬一打慘了可怎麼傳宗接代……”

    傅雲杉撤回手,臉燒的跟什麼似的,聽他狼嚎半天,又羞又惱,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咬了牙道,“六爺想怎麼樣?”

    “嫁給我!”樓重眸子晶亮。

    傅雲杉瞪他,“姑娘我暫時不想嫁人!換個別的!”

    “從了我?”樓重再接再勵。

    傅雲杉皺眉,“耍流氓!不從!”

    “我從你!”樓重不死心,湊過去。

    傅雲杉一把推開,露出幾顆牙齒,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需要!”

    樓重洩氣的躺在床上,這是第多少次求親失敗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還真是數不清了!

    這個磨人的小丫頭!

    樓重伸手將傅雲杉禁錮在懷中,傅雲杉這次倒沒有抗拒,乖乖的靠在樓重心口處,聽著他穩健的心跳,想到適才樓重的昏倒,輕笑,“六爺,您的膽兒什麼時候變這麼小了?”

    樓重哼了一聲,別開頭不出聲。

    傅雲杉蹭蹭往上爬了兩下,以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對上樓重的目光,挑眉笑,“哦?那是誰聽到孩子出生就昏倒的?”

    “是你哥哥!不是爺!”打死都不能承認!樓重很有氣結的對自己說道。

    傲嬌!

    傅雲杉也不逼他了,重新躺回他胸口,閉上眼假寐,昏沉中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丫頭,咱以後不生娃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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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8:54 |只看該作者
004 西瓜記

    熙哥兒出生的第三天既所謂的洗三禮當天,莊上一塊沙田試驗栽種的西瓜熟了一個,瓜農樂呵呵的抱著來向主家慶賀,傅紫菀瞧著稀罕,吭哧吭哧抱著進了月子房給白昕玥看,不知怎麼被剛睜開眼的熙哥兒瞧見了,兩隻黑眼睛滴溜溜的隨著西瓜轉,傅雲杉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他嘴巴一扁,一把抱住了傅雲杉的手指緊緊摟在懷裡,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跟著西瓜怎麼也不停!

    傅紫菀就抱了西瓜往熙哥兒跟前湊,熙哥兒眼中露出晶亮晶亮的光芒,小嘴一張一張的。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傅雲杉伸出另一隻手點著他的額頭,笑駡,“剛睜開眼睛就知道扒拉好吃的,真真是個吃貨!小吃貨……”說著,抬頭對白昕玥道,“大嫂,你和大哥可是給熙哥兒起了小名兒了?”

    白昕玥背靠著團花玫紅靠墊,額頭系著擋風抹額,臉色略顯蒼白疲憊,眸中卻笑意盈盈,慈愛的看著繈褓中的兒子,聽聞傅雲杉一問,隨即抬頭一笑,“大哥對熙哥兒的名字喜歡的不得了,可沒顧著再起小名兒,怎麼,你有好名字?”

    傅雲杉示意余桐樂將傅紫菀懷中的西瓜放在熙哥兒身邊,不出意外的,熙哥兒立刻松了傅雲杉的手指,去抓西瓜,他那麼個小小的人兒,手小小的拍在西瓜上,發出不大不小的啪啪聲,讓一群人喜歡的窩進了心中。

    傅紫菀抓著他的手拍著西瓜,“瓜,西瓜……”

    熙哥兒想掙脫開傅紫菀自己去拍,無奈人小力量有限,掙脫不開,又伸了另一隻手去拍,一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嫂,不如叫瓜瓜如何?”傅雲杉挑眉嘿嘿笑。

    白昕玥看了看那只大個兒的西瓜,再瞧了瞧兒子那歡喜的模樣,抿唇輕笑,細嫩白皙的手指輕點上兒子的額頭,嗔罵,“瓜瓜,瓜瓜,可真是應了這個名兒了,瞧這一臉對西瓜的稀罕樣兒……”

    “瓜瓜,這名字真好玩兒,趕明兒熙哥兒長大逢過生日就會想起自己小名兒的由來,哈哈……”余桐樂在一邊湊趣。

    余夫人與傅老夫人一臉的笑意,連說這名字起的好。

    楚氏卻暗暗瞪了自家女兒一眼。

    古時鄉下孩子難成活,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給孩子取個賤名字,越賤越好養活,可畢竟是鄉下的規矩,如今,傅思宗身為恩科駙馬已進翰林院供職,白昕玥又是洪德帝與玉妃的親生女兒,更是當今尊貴無匹的公主殿下,熙哥兒的身份無論從哪裡輪都是要富貴一生的!所以,她與自家丈夫兒子才覺得小名兒可有可無,沒有給取,不成想,今日被自家女兒給撿漏了,真是讓她一點脾氣都發不出!

    永平侯夫人瞧見自家女兒對外孫女使的眼色,拍了拍女兒的手,笑道,“杉兒培育了大半年的西瓜終於結果了,咱們熙哥兒可是功臣一個,剛一出生西瓜就熟了,這可不是天定的緣分嗎?也合了這瓜瓜的小名兒……”

    白昕玥在宮中跟玉妃學了不少,一聽永平侯夫人說出這樣的話,再瞧了眼自家婆婆臉上的表情,哪有不明白的,立時笑著附和,“外祖母說的是,可不就是這個說法嗎。”說罷,低了頭去摸兒子的腦袋,輕聲喚著,“瓜瓜,瓜瓜……”

    楚氏心裡松落不少,又坐了會兒,看自家媳婦一臉疲憊蒼白的模樣,忙喚了人去花廳坐,囑咐了女兒好生陪著,自己去了廚下安排吃食。

    巳時初,開始有女眷陸續前來。

    不說熙哥兒是康樂公主與恩科狀元傅思宗的嫡長子這一重關係,單說先由樓重即位為帝,後有衛九坐了當朝皇帝,再傻的人也知道元家這兩位皇帝與傅家關係匪淺,誰不趕著趟兒來巴結一番?!

    此刻,怕是全京城的達官貴人家的女眷都來了!

    到巳時末洗三禮的時候,洗三婆婆瞧著盆裡數不清的洗三禮,笑的眼睛就沒睜開過,吉祥話一串一串的往外倒,只聽的一家人喜笑顏開,打賞錢更是豐厚了三分。

    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更是將熙哥兒捧上了天,一波退開一波圍上去,楚氏只隨聲附和都覺得累的夠嗆。

    自然,洗三席也沒讓眾人失望,一桌的吃食絕對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吃法,最普通的菜都是另一種新吃法,諸如餐前開胃湯奶油蝦仁湯,主食披薩什麼金玉滿堂披薩,錦繡山莊披薩,田園風光披薩,端的是名字高端大氣上檔次,看著顏色亮麗,吃著味道特別。

    再有什麼黑椒牛柳炒意面,培根什錦蔬蛋炒飯,香草雞肉餅等等,到最後的拔絲蘋果,水饅頭,雞蛋布丁讓眾人的眼球驚豔一把之後又險些吞了舌頭。

    紛紛暗歎,送上的銀子沒有白費,就這一桌飯別說天啟,怕是大陸之上,四國之內,她們是頭一份嘗了這吃食的!

    用過飯又聽了會兒堂戲,一些有眼色的人開始起身告辭,一通歡喜她們前去做客,來往交好的話說了個冠冕堂皇,楚氏笑著應和,虧了傅雲杉跟著招呼,待將人送完,只剩下幾家諸如帝師府,永平侯府這樣親近的人家後,回到房間,楚氏再也顧不得二品誥命的形象,幾乎癱在椅子上,王嬸兒笑著端了茶遞給她,“都說當官好,卻也有不好的地方,瞧你這一番累的,我眼瞅著,再有幾個你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

    楚氏一氣將茶喝了,伸手還要,王嬸兒哈哈大笑,拎著茶壺又倒了一杯,楚氏又是一氣兒喝完,狠喘了兩口氣兒道,“真是好累,今日怎麼會這麼多人來?宗兒與公主成親時也沒來這麼多人,真真是要累壞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王嬸兒啐她,“多大的年紀就喊老了。”

    “孫子都落地了,可不就是老了!”楚氏搖頭笑,隨即感歎一聲,“你家嘯哥兒若是還在身邊,怕也該娶親生子了……”

    王嬸兒一僵,目光悠遠的看向遠方,楚氏見狀,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去拉王嬸兒的手,“是我們家對不起……”

    “楚姐姐!”王嬸兒打斷楚氏的話,反手拍了她兩下,笑道,“這事兒誰也不怪,都是命!”

    傅雲杉在外面將二人的對話聽了仔細,想了想,還是沒進去,不多會兒叫了傅紫菀來請二人去花廳吃西瓜。

    沙瓤的西瓜又沙又甜,水分也足,只可惜黑紅的籽有點多,傅雲杉先是鬱悶了一番,心裡嘀咕了一番這個無籽西瓜她可得好好研究研究,後特特讓冬青找了個錦盒過來,要眾人將吐下的籽收攏到錦盒裡,她要留作種子。

    “將來用這批種子栽種出來的西瓜就是和瓜瓜同一天生日的,第一批的第一顆成熟的瓜,下一批第一隻成熟的瓜,這麼長長久久的種下去,有一天交給瓜瓜自己去經營!”傅雲杉如是說。

    一家人紛紛點頭。

    奶娘抱著瓜瓜出來,笑道,“小少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老實,公主瞧小少爺伸著手想出來,就讓奴婢抱小少爺出來瞧一瞧,可巧,幾位夫人小姐正吃西瓜,難怪咱們小少爺不願呆屋裡要出來了……”

    奶娘是玉妃親挑的,私下也清查過關係,是個安穩忠厚又會說話的,關鍵是身家清白,玉妃才特意送進了公主府給自家女兒,白昕玥與這奶娘交談過幾句,很是喜歡,便留了下來。

    聽她這麼一說,花廳內的夫人小姐都想起熙哥兒小名兒瓜瓜的由來,不由個個抿唇輕笑,欣姐兒舉著一小塊西瓜晃悠悠的走過去,“小弟弟,吃……吃瓜瓜……”

    “哈哈,小欣兒,瓜瓜是你弟弟,可吃不得……”傅小八咧嘴大笑,伸手抱起欣姐兒,將姐弟倆湊到一般高度,欣姐兒手中的西瓜片一下舉到了熙哥兒臉上,眾人就瞧見熙哥兒的手閃電般的抱住了西瓜片往自己嘴裡塞,紅嘟嘟的嘴唇撅的老高老高,砸吧著嘴去啃西瓜。

    眾人一陣大笑。

    好在丫鬟將西瓜片拿給欣姐兒時已經將上面的籽除去了,倒也不怕熙哥兒將籽吞入腹中的事兒,只這麼小點兒的孩子就知道扒拉西瓜吃,讓眾人著實笑了不老少。

    熙哥兒這個瓜瓜的小名兒坐的更是實在!

    沒過幾日,瓜瓜的名兒就在傅府流傳開了,待熙哥兒長大得知他的小名兒有這麼一段由來,不由瞪著錦盒裡的西瓜籽哀嚎,他的玉樹臨風啊,他的風姿卓越啊,他的陌上人如玉啊,他的……一世英名啊!全都毀在這一聲聲的瓜瓜叫中了!

    別欺負他是城裡人!

    城裡人他也聽過青蛙的叫聲啊,一到夏天隨著自家娘來別莊度假,那滿河邊兒的青蛙,呱呱呱的叫!

    偏娘還說,你的瓜瓜是西瓜的瓜,是有緣由的,是你姑姑種的第一隻西瓜成熟時你抱著不丟,巴拉巴拉……

    誰會信啊?人一聽到瓜瓜兩個字,想起的是青蛙不是西瓜啊!

    姑姑!

    恨的抱著他家姑姑就想啃兩口報仇,卻被他家疼妻上癮的姑父一腳踹到一旁,“找你娘去,你娘對你這個小名兒可是喜歡的緊!沒瞧見你姑姑被你氣的都快哭了……”

    “主意是姑姑出的!”他都瞧見自家姑姑笑的快要岔氣兒了,哪裡是哭了!姑父太無良了!他不依!他不依!

    他家姑父瞪過去冷颼颼兩眼,摟著嬌妻深情款款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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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9:05 |只看該作者
005 漫漫娶妻路

    看著張嘴朝自己吐泡泡的瓜瓜,紈絝痞子的安王爺六爺樓重雙眼幾乎要冒出星星了!

    這誰家孩子?!太……可愛了!他也好想生一個來玩兒!

    他絲毫不顧及形象,可憐兮兮的朝一旁笑著逗瓜瓜的嬌俏人兒看去,夕陽下,濃密的長睫輕輕煽動,在眼下投落一片暗影,微微眯起的雙眸蕩漾著毫不掩飾的喜悅,挺翹的圓潤鼻頭,櫻紅的唇勾勒著再普通不過的笑容,有光線落下,照在她身後,讓她如沐在金光之中,說不出的動人心魄。

    他的眸色驀地深邃,小心翼翼的湊到傅雲杉身邊,帶著討好的聲音附和傅雲杉的動作,修長的手指點上她懷中瓜瓜的額頭,語氣隱隱有幾分吃醋的味道,“小瓜瓜,你可真幸福……”說著,聲音刻意壓低了幾分,以只有二人聽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什麼時候我也能佳人摟入懷……”

    傅雲杉逗弄小瓜瓜的手一頓,不動聲色的白了他一眼,他眉間漾開魅惑的笑,湊到了傅雲杉身邊,看著她懷中的瓜瓜,嘻嘻道,“瞧,多像一家人!丫頭,你什麼時候也給我生一個來玩兒……”

    孩子是生來玩兒的嗎?

    她抬眸瞪他,卻被他眸底的繾綣淹沒,眉梢沒注意就被他牽著露出一抹笑,樓重眼底的笑越發妖嬈了,一張薄唇張開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傅雲杉懷中的瓜瓜突然……尿了!

    一泡尿直接射向了意圖不軌靠近自己的安王六爺樓重身上!

    尿完,人得意的朝他笑了笑,一翻身在傅雲杉的懷中又閉上了眼!

    屋子瞬間靜寂下來!

    一群人都有些發怔似的看著樓重大紅衣袍上的褐紅尿液,不知該作何反應,樓重第一時間笑了,甚至抹了一把臉上子虛烏有的尿,嘖嘖兩聲,一巴掌拍到了瓜瓜的屁股上,“你這混小子,居然敢尿你未來姑父,該打!”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起來!

    傅雲杉笑的眉眼彎彎,嗔怒的瞪了眼樓重,

    傅思宗和傅小八的表情就有些扭曲了!

    知道六王爺喜歡他家妹妹/姐姐是一回事,眼睜睜瞧著他占自家妹妹/姐姐的便宜又是另外一回事!偏他家兒子/侄子剛做了壞事,人王爺不跟你計較是好事兒,你還想上趕著找王爺的茬?

    活膩歪了吧?!

    兄弟倆險些沒憋出內傷來!

    也虧的楚氏和傅明禮沒有在場,不然聽到這樣的話真不知是配合大家一起笑還是維護自家閨女的閨譽!

    花廳內的笑聲還未止住,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冬青的笑語,“見過楚二小姐!”楚棲月踏著急匆的小碎步走了進來,一眼瞧見傅雲杉懷中的瓜瓜,眼角眉梢立時盈滿笑意,“我的小乖乖,快讓姨姥瞧一瞧……”

    傅雲杉起身將位置讓給楚棲月,笑問,“二姨怎麼有空過來?”邊探頭去瞧了眼外面毒辣的日頭,耳邊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眉梢一挑,眸間笑開。

    楚棲月與衛朗的婚事因朝局不穩被推延,衛朗想早些娶她進門,楚棲月卻不著急,每次衛朗上門都拽著他東奔西跑,只絕口不提確定婚期的事兒!

    將一個威武雄壯的征北大將軍生生急成了一個油嘴滑舌的小跟班兒!

    你說為啥是急成了一個油嘴滑舌的小跟班兒?

    這還不簡單,他想得到心上人的點頭就得說好話去哄,越急,這小嘴抹的蜜越甜,說出來的話越中聽,腿腳跑的越麻溜!

    這不,楚棲月前腳進了花廳,後腳,那位威武雄壯的大將軍就追了進來,一臉違和的笑容急巴巴的湊到了楚棲月跟前,“月牙兒,咱家外甥的兒子長的可真好看……”

    月牙兒……

    咱家……

    傅雲杉眼角的笑險些掛不住,這逗比是誰家的?

    傅思宗與傅小八的嘴角同時抽了抽,掃了衛朗一眼轉頭去看樓重,臉上表情接著扭曲!

    他們是不是該慶倖,最起碼六爺叫妹妹/姐姐的還算是個正常的稱呼?

    一旁伺候的丫環抿唇輕笑,楚棲月狠剜了衛朗一眼,“衛將軍公務繁忙,快走不送!”

    “不忙不忙,成親前我都很閑……”衛朗嘿嘿湊過去,還未到近前就被楚棲月的眼神止住動作,出口的話也麻溜的換了,“媳婦兒有命,我什麼時候都閑!”

    楚棲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垂下頭去逗瓜瓜,唇邊明顯有了鬆動之色,衛朗偷偷摸了一把汗,朝一旁瞪大眼的樓重可憐的攤了攤手,在她目光抬起時,又忙換上討好的笑容。

    一屋子的人都低著頭忍笑,肩膀抖動的幅度很是可疑。

    樓重看著衛朗的動作,聯想到剛才自己的狗腿樣兒,狹長的鳳眸眨了眨,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有種找到共同戰鬥的革命同志一般,拍了拍衛朗的肩頭,以示鼓勵!

    衛朗投去感激一笑。在楚棲月探手想取水杯時,動作麻利的倒了杯水,還吹了幾吹,確定溫度適宜了才送到楚棲月手邊,“娘子,你喝……”

    “我去吩咐廚房準備晚飯……”冬青實在忍不住了,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快步出了花廳,不多會兒,從某個角落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

    傅雲杉瞧了眼剛過申時不久的沙漏,笑著輕搖了頭。

    楚棲月自然也察覺到了花廳內怪異的氣氛,有些惱怒的蹙眉,衛朗傻乎乎的湊上前,“娘子,你是不是餓了?我去叫人送吃的……”

    “現在才什麼時辰?你養豬呢?!”楚棲月沒好氣的反駁。

    衛朗忙搖頭,“不養豬,養你!”

    諸人再也忍不住,低頭笑出了聲。

    傅思宗與傅小八更是哈哈大笑起來,樓重則是露了一個很同情的目光過去。

    楚棲月險些氣的冒煙兒,怒起,將懷中的瓜瓜塞回傅雲杉的懷抱,一把拉了衛朗出門,邊走邊罵,“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不養豬養我?我長的那麼像豬?還是你嫌棄我胖……”

    “媳婦兒,沒有的事!”衛朗急急辯解,“我對天發誓,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你什麼模樣都是好看的!哪怕你胖……”

    “敢說我胖成豬的話,看我以後還見不見你!”楚棲月惱羞!

    衛朗忙閉嘴,笑著巴結,“媳婦是最好看的!”

    楚棲月哼,“誰是你媳婦兒?我可沒有嫁給你……”

    “好,咱們現在就回永平侯府,我找岳父大人商定婚期去,我已經找人看好了幾個好日子,七月二十七,八月初六,八月十三,八月二十都是好日子,我看七月二十七是個最最好的日子,不如咱們就定在七月二十七……”衛朗擁著楚棲月往外走,話裡急迫。

    楚棲月一聽他說的幾個日子,腦子壓根沒多想,張口就說了句,“七月二十七還有不到三日的功夫,你當成親是這麼簡單的事兒,別說三天,三十天還不一定能忙完,我看八月二十倒是個好日……”

    “啊!媳婦果然聰明!”衛朗眸底一抹光芒閃過,笑嘻嘻道,“欽天監那幫人也說八月二十好,我這不是急著娶你過門嗎?咱就定七月二十七好不?”

    絲毫不給楚棲月反應過來的時間。

    楚棲月瞪他一眼,“就八月二十,愛娶不娶,我還不想嫁呢!”

    “……好吧。”衛朗做深刻痛苦狀,咬了咬牙,“我聽媳婦兒的,媳婦兒說八月二十就八月二十!”

    楚棲月得意的點了點頭,衛朗那邊已眉開眼笑的大聲道,“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恭喜楚二小姐!賀喜楚二小姐!”

    “願二位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恭喜聲。

    傅雲杉一群人也從花廳走了出來,笑著道喜,樓重眸底笑意最深,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衛朗,又去看抱著瓜瓜亭亭玉立在院中的傅雲杉,狹長的鳳眸一眯,薄削的唇瓣緩緩流淌出一抹誘人的微笑,眉目如畫,仙姿盈盈,卻偏有一股魅惑人心的表皮正做著詭異的笑!

    傅雲杉察覺到來自身側的視線,餘光掃了樓重一眼,看到他眸底的光芒有些好笑。

    她連猜都不用就知道他現在打的什麼主意,無非是看到為衛朗用這種手段騙了二姨點頭,他也想借用一番,他也不想一想,她和二姨是一樣的人嗎?

    她可不會像二姨一樣被衛朗的假像迷惑,衛朗能統治幾十萬兵馬,若只有勇怎麼能讓屬下臣服?!他必定是個工於心計,精准算計人心的人!

    即使在二姨面前,他會大腦發熱,失去精准的算計,但這不表示他一點都不會了!

    所以才有二姨毫無所察的被他算計了去!

    她相信,等二姨想明白的時候,這個准二姨夫的日子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好過!

    樓重一迎上她淡淡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心底的小算計被看穿了,心裡哀嚎一聲,面上卻蕩漾開蠱惑人心的笑容,層層疊疊的往傅雲杉的心頭撲過來,傅雲杉似早已免疫,在他眸光射過來時就別開了頭。

    樓重嗷嗚一聲,薄唇微微嘟起,很是孩子氣的瞪了眼擁著楚棲月笑的傻乎乎的衛朗,扶了扶額。

    他的漫漫娶妻路呀,何時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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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9:21 |只看該作者
006 不要臉皮的六爺

    八月二十,是楚棲月與衛朗的成親日。

    楚氏與傅明禮昨日便過去幫忙,傅雲杉兄妹本也想過去,禹州封家突然來人,一為代自家少主子送婚帖,白術已定了禹州一官宦人家千金,不日將大婚,念及傅雲杉一家恩情,特邀請他們去參加婚禮;二是在耶羅境內見到了傅家老二傅明悌一家三口,白術求問如何處置。

    兄妹幾個面面相覷,是早忘了還有這號人的存在,冬青垂頭,飛快掃了傅雲杉一眼,傅思宗注意到冬青的小動作,笑了笑,讓傅剪秋夫妻與白昕玥、傅紫菀、傅小八先去,他則將白術派來的管事一路帶去客廳,傅雲杉緊隨其後。

    “傅家二老爺一家住在一個大雜院內,靠販菜賣菜為生,雖不富足衣食卻是無憂。他女兒給一富商做了第六房姨太太,他那個兒子靠著妹妹的裙帶關係攀上了富商做知府小妾的女兒,在當地縣衙謀了個書吏的差事。為人處事……”那管事猶豫了一下,抬眸掃了上座的兄妹二人一眼,道,“……很是圓滑,甚得縣太爺的看重,還有意提拔將女兒嫁與他。”

    傅雲杉兄妹互視一眼,從對方淡定的神色中讀出一絲好笑。

    這圓滑二字怕是管事自己琢磨出來的吧?傅二郎其人,在鄉下時便會為一己之私害堂弟性命,周旋書堂,後又在帝師府鑽營三載,什麼血腥之事沒有做過?什麼巴結逢迎的手段沒有見過?哄一個邊陲小地的縣太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只是,到底可惜了忍冬……

    那個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溫順姑娘,若不是傅明悌夫妻二人太過汲汲鑽營,她會像大多數姑娘一樣,找個尋常百姓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平淡卻能開心快樂過完一生!如今,嫁給富商做姨太太,她那種性格怕得不了幾天寵愛,若不能留個子嗣,這一輩子隻會落個孤身一人的命。

    傅明悌和蔣氏確是對狠心的爹娘!

    為了兒子的前途,就這麼將女兒給糟踐了。

    不過說來,忍冬到如今地步,她也有一部分責任,若不是她派人一路提醒,說不得……說不定……

    傅雲杉輕輕歎了一聲,傅思宗那邊也正歎氣,兄妹二人顯然想到了同一處,相視苦笑。

    送走了管事,傅雲杉有些思慮,傅思宗給妹妹倒了杯茶,“在想忍冬的事?”

    “哥哥……”傅雲杉接了茶,沒喝,輕輕放到一旁,“如果我沒有派人跟著傅明悌他們,忍冬姐是不是……”

    “不會!”傅思宗斬釘截鐵,“傅明悌是什麼人?蔣氏是什麼人?傅二郎是什麼人?傅明悌和蔣氏口口聲聲為子女著想,子女子女,自然子在前!”他笑看了妹妹一眼,“你覺得傅明悌和蔣氏會如何選擇?”

    傅雲杉呼吸一頓,隨即露出苦笑,“是我鑽牛角尖了,只是覺得……”她抬眸,對上哥哥關心的神色,又是一聲歎息,“可惜了忍冬姐,她那麼好的性子,若是能尋個普通人家……”

    餘下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傅思宗拍了拍妹妹的肩頭,“既有白術家在那邊,托他看顧一二就是。”

    傅雲杉點頭,起身去書房寫信,待把回給白術的書信寫好,日頭已偏西,顧淮揚尋過來問蔬菜反季節大棚與遼東第二季水稻的事,傅雲杉與他又是一番討論,等忙完,院內已點了燈籠。

    她急急尋去前廳,傅思宗已吩咐人做好了飯菜,正在等她,“今日是來不及了,不若明日早些起身過去。”

    傅雲杉無奈,應下,與傅思宗一道用了飯,將書信交給了白術派來的管事,讓顧淮揚明日送他出城,他們好一早直接去永平侯府。

    翌日,不過卯時初,傅雲杉便醒了過來,跟冬青好一番折騰,換好了衣服梳好發,與傅思宗一道前去永平侯府。

    傅思宗被請去前廳喝茶,傅雲杉帶著冬青直奔永平侯府的後院閨房。

    一群人擠在房內,丫鬟婆子簇擁在門口,屋內,不時傳來楚氏與玉氏的聲音。

    “這兩件都好看,妹妹你看穿哪件?”

    “鴛鴦戲水……龍鳳呈祥……都是好兆頭,棲月,你要蓋哪個?”

    “不成不成,這套頭飾不夠莊重,戴杉兒送那套,鳳凰展翅,樣子好看又貴氣能壓住場面!”

    “娘,杉兒送的那是成親賀禮,怎麼能當頭面戴出去?我看還是這套……”

    “哎呀,開臉的婆子怎麼還沒來?梳發的人呢?站那麼遠做什麼?還不快到跟前兒來服飾小姐開臉梳發裝扮……”被困在外面的婆子這個冤啊!

    她們來好半天了好伐,這老些人堵在門口,她們倒是想進,可進不去啊!

    好在有玉氏這一句話,堵在門口的婆子丫鬟才擠讓著堪堪留出一條路,倆婆子摸著汗一路擠了進去。

    傅雲杉一陣無語,冬青抿唇偷笑,傅雲杉擺手,將屋內看熱鬧的丫鬟婆子都趕了出去,只留下幾個堪用的,伺候玉氏的婆子瞧見傅雲杉進來,笑著見了禮,“老夫人昨兒個就念叨三小姐,三小姐可是來了。”

    傅雲杉讓身,示意冬青扶了這婆子起身,對玉氏俯了一禮,才笑道,“這可怪不得我,昨日我與哥哥都坐上了車,可巧禹州來人了,我們只好留下來待客。”

    玉氏將手中的首飾盒遞給那婆子,笑著將外孫女拉起來,“可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兒?”

    傅雲杉搖頭,“不到那個程度。”

    楚氏笑了笑,嗔瞪了女兒一眼,拉過玉氏,“娘,她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時辰一點點過去了,咱們可什麼都沒做呢?!”

    “哎!”玉氏歎一聲,忙讓開身子,招呼了開臉淨面的婆子上前,“趕緊的趕緊的,都動起來。”

    按理說,楚棲月是成過一次親的人,開臉這道工序完全可以忽略,偏玉氏覺得先前委屈了小女兒,這次楚棲月成親,她是完全按照未出閣的姑娘操辦的,事必躬親!

    楚棲月窩心又無奈,跟楚氏嘮叨了幾次,偏楚氏也覺得自家小妹先前太委屈了,母女倆心意相通,讓楚棲月很是無語,轉頭拉著傅雲杉巴拉了一大堆,傅雲杉好笑,反過來勸慰楚棲月,“左右家裡不缺那幾個錢,何不讓她們開心一番,二姨全了一片孝心,外婆和我娘也圓了心中念想,兩全其美啊兩全其美……”

    楚棲月翻了傅雲杉一眼,卻真的不再念叨,對上自家娘親和姐姐殷殷的眼神還配合著去湊趣。

    對於昨晚被自家娘和姐拉著說了半宿話,今天天不亮就拉她起來說要洗澡梳妝打扮卻折騰到現在還未開始動作的行為表示……她真的很困!

    此刻,聽到外甥女的說話聲,她微抬眸瞟過去一眼,露出一抹可憐哀怨的苦笑,在自家姐看過來時,神速的換了張歡天喜地的笑顏,冬青噗嗤笑出聲,傅雲杉輕咳了咳,楚氏看了女兒一眼,皺眉道,“可是昨晚受涼了?”

    隨即,不等傅雲杉出聲,視線一動,看了門外一眼,吩咐道,“去給三小姐煮碗姜糖茶來。”

    門外有婆子應聲。楚氏一擺手,指了指圓桌旁的凳子,“你去那邊坐著,不舒服就不要動來動去。”說罷,轉頭專心的看著開臉婆子的動作,一邊吩咐,“準備水和手巾。”

    “娘,我……”沒事。傅雲杉張了張嘴,出口的話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傅紫菀笑嘻嘻的上前,將傅雲杉拉了過去,趴在傅雲杉耳邊嘀咕,“娘和外婆從昨天開始就這樣,一直念叨,好像唐僧念經……”

    傅雲杉閒暇時,曾給她和侄子侄女講過西遊記的故事,她尤為不喜唐僧,覺得唐僧既沒本事又愛嘮叨,很是無趣。

    “你說娘和外婆的壞話,小心我告密,到時候……”

    “我哪有,三姐冤枉我!”傅紫菀嘟起嘴,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傅雲杉,滿滿的全是控訴。

    傅雲杉笑著將她摟入懷中,傅紫菀圓嘟嘟的身子肉呼呼的,不滿的掙了幾掙,見掙脫不開,才嘟囔了一句,“三姐占我便宜,我回頭也要占六爺便宜!”

    傅雲杉哭笑不得。

    傅剪秋與白昕玥相視而笑。

    不多時,余家表舅媽老夫人,帝師府老夫人,西北侯夫人幾人先後趕來,看著玉氏為女兒梳發,念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一家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話到最後,玉氏手指顫抖,聲音哽咽,眸中水波晃動,竟是欲哭出來,楚氏忙上前扶住玉氏的胳膊,“娘,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哭……”

    玉氏忍了忍,露出一個笑容,繼續道,“……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夫妻恩愛永不休……”

    屋內眾人紛紛道喜,特意請來為楚棲月梳發的全福婆子笑著從託盤裡拿起篦子,開始梳發。

    玉氏被楚氏勸著拉去陪傅老夫人說話,端著衣服頭面的丫鬟婆子瞬間將楚棲月包圍,一輪緊張的關於出嫁前梳發壓鬢換裝蓋頭的戲碼輪番上演。

    一屋子的緊張氣氛,直到午時收拾完畢,丫鬟來問午飯擺在什麼地方時才稍微松緩,玉氏陪著余夫人等幾位去了花廳用飯,傅雲杉幾姐妹也跟著去吃了點。

    午飯後直到花轎來接人這段時間,是留給新娘子與家人話別的,這也幸虧楚棲月嫁的將軍府離永平侯府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路,若是遠一些,怕是要早早就出了家門。

    傅雲杉瞅著空,端了碗面進來,攆了丫鬟婆子出門,將面塞給楚棲月,笑,“二姨快吃。”

    對於這個新嫁娘一天不能吃東西的規矩,傅雲杉表示很無語。

    幸好她家二姨不是那迂腐的,看了那涼麵一眼,眉間立時就笑了,伸手接了就去吃,面送到嘴邊不放心抬頭往外瞅了瞅,傅雲杉彎了眉眼,嘻嘻笑,“大嫂和大姐在外面看著呢,二姨快吃,管叫娘和外婆都發現不了。”

    “鬼丫頭!”楚棲月笑駡了侄女一聲,就著手將一碗涼麵都吃了下去,傅紫菀巴巴送過來一杯茶,楚棲月笑著拍了拍傅紫菀的頭,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活過來了!一大早被折騰到現在,滴水未進,再不吃東西,我肯定會餓……”

    “二姨,我娘說大喜的日子不能說……唔唔……”傅紫菀張口想說什麼,被傅雲杉一把捂住,“你也不許說。”

    傅剪秋與白昕玥抿唇笑,冬青則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

    吉時是酉時正三刻,申時正過不久,將軍府的花轎就到了永平侯府,前來迎親的除去大將軍本人,還有段家小侯爺段少府以及十一皇子元恪,衛九是一門心思想跟來迎親的,卻被樓重一記眼神殺了回去,只得不情不願的留在大將軍府數客廳前走廊上數地上的青石磚!

    當他在不久之後發現樓重也跟了去迎親時,捶胸頓足,嗷嗷大叫,“六哥,你個騙子!自己去看媳婦兒……”

    這邊,樓重已避開眾人,麻溜的混進了永平侯府,天知道,自從得了衛朗與楚棲月八月二十辦婚禮的消息,那丫頭就以諸事繁忙,沒時間陪他為由,躲了他一個月,他怨念啊,化相思為飯量,希冀能在薈萃館見那丫頭一面,卻每每落空,一個月下來,生生胖了十斤!

    常寺都不好意思說他,只做看不見,私下遞了消息給冬青,冬青說與傅雲杉聽,主僕倆總能樂上一天。

    “姑娘,您與六爺……”冬青斟酌了下言辭,在某日給傅雲杉卸妝時問了句,“六爺對您是真心的,您……為什麼不答應呢?”

    傅雲杉撫發的手一頓,“他那哪是求婚,沒有花沒有戒……”她張口想說戒指,頓了頓,轉了口風,“我年紀還小,不著急嫁人!”

    冬青無語,去年已及笄,今年十六,還小?多少十六歲的姑娘都已當了娘,她家姑娘還覺得小?她可憐的六爺哎……

    “姑娘想什麼時候嫁人?”冬青舔了舔唇,想到常寺的託付,又問出一句。

    傅雲杉抬眸掃了冬青一眼,笑的曖昧,“常寺給了你多少好處,這麼賣力?”

    冬青的臉瞬間紅了,結巴道,“哪……哪有!”

    傅雲杉也不追問,笑著拉了冬青的手,“你再陪我兩年,等我滿十八歲,便為你保媒如何?”

    冬青一張臉紅的幾乎滴出血,跺腳喚了聲,“姑娘!”

    過後好幾日才反應過來,她家姑娘說的話中話是什麼意思,忙不迭的告訴了常寺,常寺興沖沖的去告樓重,樓重哀怨卻總算得了准信兒,心情好了起來,日日往傅府和公主府跑,卻總是見不到傅雲杉,心頭越發如貓爪了心,難耐的很。

    這日,好容易偷跟了來,就是估摸著那丫頭指定會來陪楚棲月,他怎麼著都要見上一見,表一表決心什麼的!

    永平侯府,他來的次數不多,對路並不是很熟悉,好在抓了一個下人,問清了路線,一路垂著頭大步往楚棲月的院子而去。

    他到垂花門時,傅雲杉正站在走廊下逗弄奶娘懷裡的瓜瓜,小傢伙眯著眼抓著她的手往嘴裡塞,口水流了一前襟,啊啊叫著,一圈的人笑的前後俯仰,他的丫頭眉眼都是笑意,精緻的小臉蛋在陽光下如花一般綻放,抓了他的眼球,讓他怎麼都挪不開!

    察覺到粘人的視線,看過去,見是他,傅雲杉眉眼間的笑意濃了濃,唇卻抿了,喚了冬青,低聲說了兩句什麼,冬青一怔,飛快朝他躲藏的地方掃了眼,很快退了下去。

    不過轉眼功夫,冬青從他身後出現,引了他出院子,在外面一個被綠蔭淹沒的亭子頓住,輕笑,“六爺,姑娘有話,煩你在這亭子等上一等,她一會兒過來。”

    樓重輕輕咳了咳,擺手,冬青抿著唇退了下去。

    不多一會兒,傅雲杉匆匆而來,看到他可憐巴巴的眼神,又是好笑又是無語,“表哥和大哥小八他們居然沒攔住你?”

    樓重得意一笑,“我這般身手,豈是他們攔得住的!”

    話落,飛快的掃了周圍一圈,確認綠蔭遮蓋嚴密,視線不能入亭後,一把將傅雲杉扯入懷中,烏黑的頭顱壓在傅雲杉肩頭,語音呢喃,“丫頭,爺想你了!”

    傅雲杉吃笑,正欲推他的手一頓,隨即緩緩圈住他的腰身,“六爺這話說過好多遍了,敢不敢換句新的?”

    樓重往她發間鑽了鑽,深吸一口氣,痞子一般道,“娘子,跟為夫回家生個名正言順的娃可好?”

    亭外的冬青扶額,俺的六爺哎,不是讓您短時間不要求婚的嗎?您這麼赤果果的這麼猥瑣的提出這麼一項遠大計畫,不是找虐嗎?

    “六爺,您今日出門是不是忘記帶一樣東西了?”傅雲杉眯了眯眼兒,窩在樓重懷中笑眯眯的問。

    看吧看吧,虐點來了。

    樓重搖頭,“爺今兒個出門就為拐……咳咳,見你!”

    拐字啥的,她能裝聽不見,她家姑娘……六爺哎,您老可悠著點兒!

    傅雲杉挑了挑眉,起身撫了撫裙角,“哦,既見著了,我便去忙了。”

    幾日後,樓重從常寺,常寺從冬青,冬青從傅雲杉口中知道了那句忘記帶東西出門的話含著的深意,所謂忘記帶的東西指的是臉皮。

    冬青、常寺二人聽候深以為然。

    樓重哼了一聲,“沒臉沒皮,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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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9:36 |只看該作者
007 感恩的心

    到楚棲月的三日回門時,傅明禮夫婦帶著一家大小又奔去永平侯府,進的門來不過一盞茶功夫,新上任連襟衛朗大將軍就帶著新婚嬌妻進了府門,一臉傻呵呵的表情,見人就笑。

    一群管事小廝被笑的心裡發毛,不停打量新任姑爺,心裡揣測,沒聽說新姑爺有病啊,怎麼笑成這樣,太瘮人了!

    從府門到前廳,不過半刻鐘的路程,在被管事小廝第四十九次打量時,楚棲月終於忍不住翻了衛朗一個白眼兒,“我去後院。”撇開衛朗,進入一片小竹林間的小徑,腳步飛快。

    “月牙兒……”衛朗叫。

    楚棲月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即以更快的速度……溜了!

    幾個管事轉著精明的眼,小短腿兒超水準發揮,引著衛朗頃刻進了前廳,“姑爺請。”

    傅明禮笑著迎上去,“衛將軍。”

    衛朗笑眯眯上前,雙手抱拳,聲音響亮,“姐夫,叫我衛朗!”

    言罷,撩袍在楚令瑾身前跪下,“小婿衛朗拜見岳父大人!”

    楚令瑾笑著將他扶起,“賢婿快起!”

    衛朗順勢起身,三人分主次坐下,丫鬟上了茶水,退下。

    翁婿三人開始聊起天來,農業、商業、疆場、邊境……

    另一邊,玉氏瞧見進門的二女兒,有些微的愣怔,“怎麼這時候回來了?不是要到巳時末才……”說著,似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直盯著女兒,“雖說將軍府沒有老夫人,你嫁過去就是主母,不用伺候公婆,但也不能太過放縱自己!似今日這般將回門時辰提前,是不是你跟衛將軍使了小性子才迫他點頭的?!衛將軍肩負重任,是個懂禮數的,你……”

    楚棲月的笑顏一僵,想到一大早被吵醒的美夢,某個比她還積極的往永平侯府跑的男人,心裡真是憋屈!

    娘啊,這管你女兒什麼事兒?這都是你口口聲聲那個知禮數的女婿做下的!跟俺可沒半點干係!

    楚氏瞧出妹妹隱忍的表情,笑著上前拉住了教女的玉氏,“娘,有什麼話先讓妹妹進來喘口氣再說不遲。”說著,給妹妹使了個眼色,楚棲月稍松了一口氣,挽起玉氏另一隻胳膊,“娘,我一大早起來還沒吃飯就被你女婿拉上了車,這會兒餓的走的力氣都沒了……”

    玉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聽女兒說的可憐,忙吩咐了一旁的婆子,“去給二姑奶奶端點糕點過來。”

    接著拍著女兒的手,道,“先吃點墊墊,我一早就吩咐了廚房,今日做的都是你和二姑爺喜歡吃的菜。”

    楚棲月笑眯眯的應了,玉氏拉著女兒的手開始問東問西,其實,真說起來,將軍府是先帝洪德帝所賜,其中局設,佈景都是大內監造,自是差不到哪裡去,不過是將軍府住了大大小小十幾號副官,是跟衛朗有過命交情的兄弟,最重要一點,他們都是男人!諾大一個將軍府就連灶下做飯的都是男的!

    直到二人確定了婚期,為著將軍夫人嫂子著想,十幾個副官湊銀子買了幾個丫環婆子進府,全放在了她和衛朗住的八卦陣院子裡,算是給他們二人大婚的賀禮。

    是的,沒有錯,衛朗居然以陣法命名府中大小院落!

    諸如什麼一字長蛇陣、二龍汲水陣,天地人三才陣,四門兜底陣,五虎攢羊陣,六子連芳陣,七星斬將陣,八門金鎖陣,九曜星宮陣,十面埋伏陣等等!

    再說昨兒個送進府如今放在書房的那一摞帳冊,不管是莊子還是田地,亦或是鋪面,她看來看去,沒發現有一處賺錢的!更別說衛朗那些沒到手就被分攤給十幾個副官看病買糧食的餉銀……

    她看的心裡有些憋悶,不成想,衛朗掏了另外一本帳冊給她,上面一筆筆記下的不多,每年不過二十兩銀子,卻有千人之多!他竟拿將軍府的諾大家業養著這麼一群閒人!

    她愕然,他將她擁入懷中,深邃的黑眸看著那一摞帳冊,聲音飄忽,“我與姐姐自小是孤兒,我們相依為命,卻不想活都活不下去,姐姐進宮將我寄養在一戶農家,半年給一次銀子,直到……她被宮闈所害!那一年,我只有八歲,皇上剛出百天……”

    楚棲月靜默著,即使不回頭也能察覺到他的懷抱中透著說不出的哀傷和悲痛。

    “……先帝子嗣不缺,我擔心侄兒遭人算計,費盡心思想進宮,卻屢屢被阻,我看清,轉身去了軍營,摸爬滾打,刀山血海,那麼多人死去,唯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擋住死亡的箭矢,活了下來!”他輕聲笑,聲音薄而哀慟,“可……縱是我拼了命的想往上爬,卻總被人摁下來!一次一次的,我灰心喪氣,想著死去的姐姐和無法護住的侄兒,絕望的無以復加!是這些人,再一次將我護在羽翼之下,拼了命的護我周全,拼了命的……讓我站起來!”

    楚棲月的心幾乎停了跳動,他說的簡單輕鬆,她卻能想像的出血山刀鋒中的血色戰場,一群人是如何護下他的……

    “衛朗……”她呢喃,柔荑輕輕覆上他放置在她腰間的手上,衛朗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繼續道,“我請封下千戶的摺子被批准的第二個月,宮裡來了人,交給我一張畫,兩本書,一本講的是行兵佈陣之法,一本是精妙絕倫的槍法,那幅畫……”他笑,聲音有些嘶啞,眸子卻微微亮了,“……畫的是兩個孩子,一個低著頭在堆幾個木塊造的房子,一個仰著頭,嘴裡鼓鼓的,伸出的手裡抓著一塊糕點,似想塞給身旁的孩子,一張小臉上,笑的格外開心……那張臉,即使還稚嫩,我卻一眼認出了有幾分肖似姐姐……”

    “我當時並不知道送我書的人是誰,直到先帝被困四狼穀,錦妃娘娘救駕死去,六皇子與九皇子被抱去翊坤宮,我才得知……後來,憑著錦妃娘娘給的兵法和槍法,再沒人能攔住我的腳步!”

    這些話,衛朗從未跟她說過,他說完,兩人一陣沉默,有丫頭敲門問是否準備熱水,衛朗張口就道,“先備著。”丫頭輕笑著離去。

    楚棲月連脖子都紅了,張口在他胳膊上咬了個血牙印,“衛朗,你這個騙子,知道我會賺錢,將我騙進將軍府給你賺銀子是不!你想的……”

    衛朗初始一怔,帳冊上的人都是救過他的士兵的遺家,他勢必要看顧一二的,可若是媳婦兒不願意,他……他正想該怎麼辦時,突然看到楚棲月紅通嬌豔的臉蛋,眸底水波流轉,卻是沒有半分冷意的,心似乎一下就定了,任她在胳膊上咬了一個血印,笑嘻嘻的將另外一隻胳膊遞了過去,“媳婦兒,還有這個……”

    楚棲月白了他一眼,起身嫋嫋的往床邊走去,“夫人我今天不舒服,衛將軍請便。”

    竟是要將他攆出新房去!

    衛朗那個驚嚇啊,嗷嗚一聲,將媳婦兒撲倒在床上,“媳婦兒啊,我真不是有意瞞你的,我是壓根將這事兒給忘了!府中銀子收入開支都是管家在打理,我平日只管吃飯穿衣的……”

    哭的那個淒慘啊,慘絕人寰,泯滅天道啊,楚棲月無語望蒼天,一腳將威武大將軍踹下了床,慢條斯理的整了整髮型,“來人!”

    丫鬟推門而入,“夫人。”

    楚棲月看了眼前一刻抱著某處哀嚎,如今抽著氣兒挺挺而立的某男,淡聲道,“大將軍體諒本夫人不舒服,要去書房歇息,你們取了燈籠來,送大將軍過去。”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這跟她們聽到的版本不一樣啊不一樣,卻不敢多說,應了一聲,“是,將軍請。”

    再想到那個無賴居然半夜爬上她的床,不吭不響的脫了她的褻衣,抱著她不撒手的事兒,楚棲月暗暗磨了磨牙。

    “這孩子,問你話呢,怎麼發起呆來?”玉氏推了推女兒。

    楚氏也介面,“小妹,娘問你將軍府裡是不是真的住了許多外男?”

    “娘……”楚棲月笑著搖了搖頭,將衛朗講給她的挑揀了一些講給玉氏和楚氏聽。

    傅雲杉在一旁也聽的認真,聽到楚棲月說到木塊堆積的房子和那兩本兵法槍法時,不知為何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旋即告訴自己是因為牽扯到了樓重,所以才如此。

    待被楚棲月單獨拉到一個房間,義正言辭的要求將大棚蔬菜分她一杯羹的時候,幾乎呆了。

    “二……二姨,你怎麼也鑽錢眼兒裡了?我聽說將軍府的家底很厚重……”啊字沒出口,就看到楚棲月正著神色歎氣,接著就聽到了一個因報恩將昔年收入都散去的故事。

    傅雲杉想了想,提了個建議,“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二姨不如回家與姨夫商量一下,這樣周濟只能飽一時,為其謀一份出路才是重要的!正好我準備將蔬菜大棚推廣到整個天啟,需要人手不少,姨夫若同意,不妨將這些人家的孩子召過來,學的一技之長比十兩二十兩銀子更好!”

    楚棲月眼前一亮,一把抱住了傅雲杉,“好杉兒,二姨替你姨夫、替那些死去的士兵謝謝你!”

    ……

    從永平侯府出來,傅雲杉去薈萃館和挽玉閣看了看,走了一條平日沒走過,據說能省一半時間的小路。

    小路雖小,兩旁卻有不少擺攤的人,多是應季的蔬菜和一些實用家什,走著叫賣的糖葫蘆,捏面人兒的,賣頭繩的,有個攤子上還擺著小巧秀氣的木簪,雖是木頭做的,卻很是精細好看,傅雲杉住了車,拿著那攤上一個個木簪子瞧,盛開潔雅的玉蘭花、雍容貴氣的牡丹、徐徐綻放的海棠花……縱然同是牡丹,也各有各的嬌羞,各有各的惹人喜愛。

    傅雲杉喜歡的不行,左右瞧了,都想要,眸子略轉了轉,索性抬頭開口,“師傅,您這……”

    話一頓,她掃了攤子後抱著孩子的婦人一眼,那婦人瞳眸微縮了縮,張嘴想說話,傅雲杉已把目光落到一臉憨厚的漢子身上,“老闆,您這木簪怎麼賣?”

    “十文錢一支,這是挑了上好的木頭,一點一點磨出來的,刷了清漆,保准不會掛到小姐的髮絲……”

    十文錢一支,以這樣的手藝,卻是賣的賤了。

    漢子笑著,拿了傅雲杉一直盯著的一支遞過來,“小姐瞧瞧,這花瓣雕的多好,只要十文錢……”

    傅雲杉笑,沒想到這人看著憨厚,卻是個會說話的人。

    “我若都買下來,可能便宜一些?”

    “這……”漢子先是眼睛一亮,後有些猶豫,側眸看了眼抱著孩子的婦人,那婦人忙點頭,“能!能!”

    漢子才笑了,搓了搓手,“小姐每一支給六文錢吧,我只收一文錢的手工費。”

    傅雲杉再次看了那婦人一眼,讓漢子清了木簪數目,討錢時,她的手頓了頓,略帶歉意道,“真是不巧,今日出門忘記帶錢袋了……”

    不遠處的小廝聞言,手在懷裡摸了摸,剛想開口說他帶了,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姑娘瞥過來的餘光,很是乖覺的將手拿了出來,半聲不吭。

    那漢子顯然沒想到一身光鮮的小姐身上一文錢都沒有,輕輕的啊了一聲,“這……”

    傅雲杉笑著道,“老闆若信的過我,我今日帶了木簪回去,你明日去府上找我拿錢,如何?”話落,掃了婦人一眼,婦人的身子微抖了抖,扯了扯那漢子,那漢子看了眼婦人,又看了眼滿當當的盒子,唉了一聲,“小姐拿走吧。”

    竟是半句不問家在何處。

    傅雲杉拿著盒子上了車,也不見二人追將過來,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喚了趕車的小廝,吩咐他轉達給二人一句話,才離去。

    那婦人抱著孩子,眸中含淚,看著馬車漸遠,拉著漢子噗通跪倒在地,朝著馬車的方向狠磕了三個響頭。

    “挽玉閣正缺兩個雕刻師傅,月俸二十兩,分紅另算,你若有興趣,明日去挽玉閣找許掌櫃的,就說是三姑娘介紹過去的。”

    到家,與哥哥說起這事兒,傅思宗也歎了氣,“是個好的就行,說來,傅明悌蔣氏二人雖處事圓滑,卻沒能教好孩子,只得了忍冬一個好性子的,卻也給糟蹋了,她既轉了性子,想安穩度日,念在十幾年一同生活的情分上,咱們拉上一把,哪怕是因為忍冬……”

    說起來,傅半夏也是個可憐的,先爬了帝師府孫公子的床,看在假長孫的面上得了姨娘的位分,卻不過幾年就被趕出帝師府,後又被方之行作踐,懷了孩子,險些一屍兩命,若不是傅雲杉一時心軟孩子是無辜的救了她一命,她怕是早成一柸黃土了。

    但凡今日,傅半夏露出不願意不耐煩甚至皺一下眉頭,不管那師傅手藝多好,她都是不稀罕招進挽玉閣的,卻沒想到,她竟……

    也罷,不求她感恩,只為忍冬……

    “大公子,三姑娘,六爺來了。”冬青敲門而入,笑著道。

    傅思宗皺眉,看了妹妹一眼,問冬青,“六爺可說來為何事?”

    冬青抿唇,眉間笑意難掩,“說是順路……”

    傅思宗眉峰攏了攏,對傅雲杉道,“顧叔來找你兩次,你先去棚子那邊看看,六爺我來招呼。”

    傅雲杉吃笑,她家哥哥這是有妹初長成的毛病又犯了!當初她姐姐跟姐夫成親前那段時間,可不也是這樣!

    哎呦,六爺,您最近可怎麼惹著未來的大舅爺了!

    冬青心裡嘀咕,想著要不要去找常寺透個底兒?就聽傅雲杉喚她,“咱們今日就宿在城外別院,你去吩咐馬車去後門等著,我回房多備兩床薄被來。”

    冬青應了,主僕二人出的門去。

    傅思宗捏了捏眉峰,將袍子順了順,出門往前廳而去,半路被白昕玥房裡的丫鬟攔住,請去了他們臥室,白昕玥見他進來,將孩子遞給奶娘,退了眾人,倒了杯水遞給他,“怎麼攔著不讓杉兒見六哥?”

    傅思宗咳了咳,入口的水嗆出不少,心虛道,“杉兒著急蔬菜棚子的事兒,已去了城外別院,怎麼是我攔著不讓見了?”

    “你是不是忘記了杉兒身邊有六哥的暗衛?”白昕玥好笑,捏了帕子為他擦拭,提點道。

    傅思宗驚呼一聲,“哎呀,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是不是有人來通風報信兒了?”

    “何止?”白昕玥笑,“六哥早得了消息追過去了,這消息還是他讓人告訴我的。你呀……”

    傅思宗卻不怕,“六爺也不是個誠心的,給了杉兒的人,他還來指使……”隨即聲音低了下去,“還想做我妹夫,哼……”

    白昕玥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杉兒若嫁給自家六哥,她到時候是跟著自家相公喊六哥妹夫,還是跟著六哥喊杉兒六嫂?

    夫妻倆華麗麗的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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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9:52 |只看該作者
008 嫁不嫁

    北涼,大內,霽雲宮。

    夜沉如水,樹影婆娑,一燈,兩人緩緩而來。

    守著宮門的太監瞧見來人,忙推開身後的宮門,反身跪下,“皇上……”

    “閉嘴!”來人一口喝住太監的唱諾,眉眼一抹冷色,明黃的龍袍在宮燈下晃了晃,潛龍戲珠的靴子已跨了宮門往霽雲宮內而去。

    兩個太監互視一眼,看著明黃衣角在視線中消失,才抹了一把汗,從地上爬了起來。

    “哎喲我的心肝兒啊!”其中一個太監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另外一個太監臉色也是不好,抬頭看了看被樹葉枝蔓掩埋其中的月色,嘀咕,“萬歲爺最近都挑揀著半夜來,你說,咱家主子這是受寵還是不受寵?”

    “受寵?”太監反問,隨即搖頭,張口想說什麼,嘴一張,反而又頓住,收回拍著胸口的手,瞪了另外一個太監一眼,“咱們只管伺候好主子,受寵不受寵的是咱們能置喙的嗎?”

    另外一個太監受了他一眼,正想反駁,卻被那太監暗地裡扯了扯衣袖,隨即反應過來,臉色騰一下雪白一片,吞了幾口唾液才說了句,“是,奴才界越了!”

    他們怎麼就忘記了守在霽雲宮周圍數不盡的黑衣人啊黑衣人,居然這麼大刺刺的談論皇上,簡直不要命了啊不要命!

    兩人分門而立,再不敢言語,黑暗中,一抹黑影一閃而過。

    霽雲宮內,兩三個宮女在外間守夜,手中繡著什麼打發時間,忽見從宮門口飄過來的宮燈,互視幾眼,同時丟了手中繡件,起身出門迎接,“奴婢恭迎皇上。”

    司命擺了擺手,悄聲問道,“娘娘可睡下了?”

    為首的宮女應是,“娘娘喝了藥,已睡下一個時辰。”

    司命嗯了一聲,腳步不停進了內室,幾個宮女起身侯在門外。

    柔軟的地毯很好的將司命的腳步聲淹沒,青煙紗帳內影影綽綽透著昏暗的燈光,一襲倩影侵入眼簾,司命心口一疼,呼吸有些急促,他忙伸手捂住疼痛的心口,急喘的口鼻,站在原地,靜靜的望著紗帳內模糊不清的身影,大掌下的微笑單薄而縹緲。

    ……

    冬青與常寺面面相覷,垂著頭幹著活,兩雙眼睛卻不停的往自家主子身上瞟。

    “摘黃瓜留下花,可以保持新鮮,賣相也好……”

    “番茄,番茄,自然要挑紅的摘!青的又澀又不好吃,既不好賣又浪費……”

    “豆角要挑不老不嫩的摘,太老的可以留下當種子,太嫩的還沒長成……”

    “茄子要摘長成的,太小的要留著繼續長……”

    傅雲杉拭去額頭的汗,瞧了眼跟在自己身邊摘的飛快卻沒有一個合格的六爺,額頭青筋爆了爆,拿了其中一個溜長的條狀植物,“請問六爺,這是什麼?”

    “茄子呀。”勤勞的六爺隨手將一個兩指長的黃瓜丟進木箱子,甩了甩長髮,理所當然道。

    傅雲杉瞪著他的手,“你丟了什麼進去?”

    “黃瓜呀,瞧一瞧,這黃瓜多嫩!”六爺傾國傾城的笑,容顏美豔自帶勾魂動魄功能。

    冬青瞪了瞪常寺,一副‘臥槽,常寺你快看爺得有多笨才會聽不懂我家姑娘說的話啊’的表情。

    常寺抽了抽嘴角,張了張嘴,想給自家爺打個掩護,卻發現從未幹過農活的自己在未來主母的指揮下也沒摘錯過,自家爺是長了多奇葩一腦袋才會偏挑未來主母不讓摘的摘?!

    難道這是表達愛慕之情的一種方式?

    哦,爺,奴才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六爺,您累了,去歇著吧。”嘖嘖,未來主母生氣了。

    “不累,一點都不累,能陪著娘子一起幹活,爺求之不得……”爺,人要臉,樹要皮!

    “我累了!”未來主母的臉色好難看。

    “爺扶你去休……”一腳不小心踩倒了一棵番茄。

    “樓重,你想毀了我家菜園子嗎!”園中人同時一頓,目光一致投向發聲處,一粗布藍袍中年男人皺眉,不贊同的看了女兒一眼,“杉兒,陪六爺去喝口水,歇一歇,剩下不多,我們很快就忙完了。”

    樓重看著一筐慘不忍睹的菜,被自己也打擊的不行,瞧見傅雲杉急的吼了一嗓子,自覺做了錯事,傅雲杉一瞧他,便立刻露出可憐兮兮的求饒表情,傅雲杉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掉頭往菜梗上走去,她步伐輕快,不一會兒就走了出去。

    可憐樓重踩著不寬的菜梗走幾步就會踩到一顆番茄,踩到第三棵時,露出一副‘臥槽被自己蠢死了’的表情,一甩下擺,身形一躍,輕盈的落在了傅雲杉身邊。

    看到他用輕功飛出菜地,一身狼狽卻又自認倜儻的模樣,偏頭上頂著一片菜葉,鬢角還湊巧戴了朵黃瓜花,傅雲杉眉間染了抹笑,抿了抿唇,“六爺,請。”

    菜地邊,來往不絕抬著菜筐裝車的人,兩人為了不擋路,走的很快,只片刻就進了菜地旁的莊園,有丫頭瞧見,笑著迎進花廳,隨即擰了帕子遞給二人,“六爺,三姑娘,快坐下歇會兒涼,顧管家吩咐人在井裡吊了西瓜,這會兒怕是已經能吃了,奴婢去給六爺和三姑娘切幾塊。”

    “涼茶好了嗎?”傅雲杉接過帕子擦了臉面手,舒服的在心裡嗯了一聲,問道。

    丫頭點頭,“已冷了小半個時辰,差不多能喝了。”

    “好,去倒一些,菜園裡也該去送了。”

    丫頭應聲,走了出去。

    不多會兒,送了涼茶進來,便退了出去。

    傅雲杉倒了杯涼茶遞給樓重,“六爺此來,所為何事?”

    樓重入口的水一頓,往別處一竄,咳咳……嗆住了!

    他是來求婚的啊!求婚的!

    哪個爺當的有他這麼悲催的?一個婚求了多少次了多少次了,額,到底多少次了?他自己也忘了,咳咳……

    “杉兒,你有沒有覺得瓜瓜很可愛?”

    傅雲杉聞言,臉部表情頓時柔和下來,眸中寵意晃動,嘴角勾起笑窩,毫不遲疑的點頭,“我家侄子當然可愛!”

    “是是是,我也這麼覺得。”樓重跟著點頭,身子稍稍前傾了一點,繼續循誘道,“聽說余家小姐也懷了身子……”

    傅雲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噗!”張口噴了樓重一臉。

    “表姐有了身子?”

    樓重哀怨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傅雲杉眉下的月牙更彎了幾分,“真是可喜可賀……”說著,又擰了眉去看樓重,“怎麼沒聽表舅媽說起?什麼時候的事兒?”

    ‘你是看不見我臉上的水嗎,是嗎是嗎?’

    樓重將臉往前湊了湊,發現他家丫頭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臉上後,頹然往椅子上一靠,哼了哼,“沒三個月是不能往外報喜的,這是常識!”

    傅雲杉卻不管這些,聽他這麼說也不惱,起身就想往外面去,樓重瞧見,一躍而起,上前拉住她,“丫頭,你去哪?”

    “我回府去給小外甥準備見面禮啊!”傅雲杉笑眯眯的回答,一邊去扒樓重的手。

    樓重耍賴的將傅雲杉困到門邊角落,不小的頭顱在傅雲杉頸邊蹭了蹭,吸了一口氣,抬眼笑的魅惑,開啟第……不知多少次的求婚,“娘子,你什麼時候也給為夫生個娃來玩兒?”

    傅雲杉側目,“娃是拿來玩的嗎?”等等,她什麼時候嫁他了?!

    這男人又占她便宜!

    “爺請自重,姑娘我賣菜不賣身。”她瞪著眼珠眨也不眨的瞧著他傾國傾城的笑容,一邊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流口水。對著美男還是自己心儀又心儀自己的美男,要當柳下惠什麼的,她表示真的亞歷山大!

    樓重笑,“爺把自個兒送給你,不要錢。”說著,曖昧的眨了眨眼。

    傅雲杉心口嘭的一下,有什麼炸開了,臥槽,她的節操一定掉地上了,不然她怎麼看見美男眼中倒映的自己滿眼都是星星!

    她強裝,怒聲,“姑娘我要一世鍾情,NO小三,NO……”

    “no是什麼東西?小三是什麼東西?”

    傅雲杉一窒一怔一呆,好半響好半響才輕笑道,“no不是什麼東西,小三也不是什麼東西……”她抬眸,直視著眼前俊美如玉的男人,看著他眸中點點氤氳,款款情義,有什麼湧上心頭,有什麼在腦海中翻騰奔湧,那些有無數兄弟姐妹卻依舊孤苦無依的前世,那些被愛人友人背叛的荒涼痛楚,那些她從未感受到溫暖的往事,被清河那個破舊房屋裡賣去所有也要救下她的事掩蓋,被爹娘兄姐弟妹一句句笑駡的關懷淹沒,被眼前這個曾立九五之尊為她拋棄江山的男人撫平煨燙,她伸手,摟住男人的腰身,將自己嵌入他的懷抱,昂頭,“六爺,若嫁你,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可敢應?”

    有那麼一刻,樓重呆的很,滿腦子都是‘臥槽,別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是要他從今以後再不見女人他都答應!’

    良久,他呆滯的嘴角開始拉大,臉上笑意盈盈,彎起的鳳眸與懷中正笑著看他的女子眉間幾乎一樣,眸中繾綣,薄唇含情,以吻封緘,“今生唯你足矣!”

    偷窺的下人二人組冬青和常寺眼瞅著六爺的嘴親了下去,冬青的眼瞬間瞪成了O型,被常寺一把扯走,“女孩子家家的,知不知羞的!”

    冬青撇他,“也不知道是誰臉紅了,嘁!”

    常寺瞬間漲成了豬肝臉,他絕對不會說自己剛才把爺和未來主母換成了自己……和眼前這潑辣女!

    不遠處,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哢嚓聲,兩人目光一凜,身形驟然飛起,直奔發聲處,“什麼人?”

    可惜,除去掉落地上的瓦片,房頂並無任何人,兩人皺著眉頭將四周打量了一番,再無發現,只得下來。

    傅雲杉與樓重已從花廳內而出,“常寺,怎麼回事?”

    “爺,適才聽到瓦片碎裂聲,似有一黑影飄過,奴才兩人四處探了,卻再沒任何發現。”

    這處莊園是傅雲杉後來所選,因不常來,並沒安置他們的人,再者,天啟如今局勢穩定,朝野一片和睦,邊境四國內,耶羅得天啟相幫得以複國是天啟的盟國,莫岐三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且為火藥所恐,自不敢前來造次,北涼是司命當朝,有‘傅雲杉’在,他更不會動天啟的主意。

    那麼,來人是誰?

    樓重側眸去看傅雲杉,還未開口,傅雲杉已擺手,“不一定是沖我來的,我現在除了有一個會賺錢的名頭在外,還是六王爺的准王妃,誰敢動我?”

    樓重聽罷,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連連點頭,“誰敢打爺王妃的主意,爺就打到他不敢打主意!”

    常寺扶額,冬青忍笑,傅雲杉挑了挑眉,卻也沒反駁樓重的話,“我去幫爹的忙,你們商量下看從哪裡探查一下此人的來路,防患於未然。”

    “娘子,我陪你……”

    ‘好危險,居然有黑衣人監視我,相公,你要保護我啊!’

    咳咳,當然,咱家女主沒這麼傲嬌,她是這麼看男主的,‘臥槽,有人監視我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你腦瓜子裡居然還在想著兒女情長!’

    so……

    等樓重和常寺將人部署好後,菜園裡已空無一人,一個小丫頭笑眯眯的對他說,“三姑娘與老爺、顧管家先走了,吩咐奴婢們伺候六爺吃晚飯。”

    得,主僕倆被女主僕倆給拋棄了!

    夜黑如墨,傅雲杉沐浴完,披衣而出,冬青笑著端了燈,“姑娘,已經亥時了,早些睡吧。”

    傅雲杉搖了搖頭,“馬上要月底了,我先把月俸做出來,這個月大家都辛苦了……”

    “姑娘真是……”冬青正笑著,容顏突然一沉,朝傅雲杉使了個眼色,以口型提醒,“窗外有人。”

    傅雲杉朝她點頭,兩人自然都聽到了不同於風聲樹葉聲的衣料摩擦聲,傅雲杉正想讓冬青吹滅油燈,只聽外面傳來黑衣衛拔劍出鞘聲,“什麼人?”

    “這麼多人,他對你……真好。”低沉嘶啞的嗓音透著淡淡的哀傷,笑著,說著。

    傅雲杉一怔,司命!

    ------------

    小劇場:

    司命:哪只眼睛看見朕穿的是黑衣?明明是褐色長袍!

    常寺:你跑那麼快,怪我沒看清嘍~

    司命:哪只眼睛看見朕跑的快了?明明是看到杉兒親樓重,心疼發作,掉地上去了!

    常寺:你掉地上,怪我沒有透視眼看不清衣服顏色嘍~

    冬青:姑娘走了,六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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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出嫁(1)

    冬青上前一步,“姑娘?”

    傅雲杉擺手,看著倒映在窗上的頎長剪影,眸中一怔之後流瀉出什麼,眸光淡而絕決,“請皇甫國主進來。”

    冬青微怔,片刻,應,“是。”

    月色穿透枝蔓,灑下斑駁的樹影,投在薄紗窗上,雜亂的讓人莫名心煩。

    冬青皺了皺眉,出的門,卻並無甚機會開口,頎長身影已走進來,也不完全對,該是一道黑影閃過,房外的皇甫司命與房內的傅雲杉同時失去了蹤跡。

    冬青臉色難看,黑衣衛拔腳去追,被她喝住。

    皇甫司命既追了來,自是知道了北涼皇宮中那個‘傅雲杉’是假冒的,以他的性格,不探個究竟,又怎會甘心?!只是可惜,他雖早于爺認識了姑娘,卻錯失了太多機遇,一步錯過百步難追,註定了,他再無機會。

    黑衣衛面面相覷,收了身,重新隱匿於黑暗之中。

    褐色長袍繡著繁複的花紋,絲絲銀線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寬大的袖子因飛快的掠速卷起夜風陣陣,獵獵作響。

    一陣屬於男人的陰冷氣息在身後擴張,纖細的腰身先是被擁著,再被緩緩收緊,直到勒的她生疼,透不過氣。不用回頭,傅雲杉也知,身後的男人定是積攢了滔天的怒火,欲噴發欲將她燃燒殆盡!

    傅雲杉不出聲,任他摟著一路往城外掠去,約幾個刻鐘,兩人落在一處房頂上,地上一棵樹,枝繁葉茂,將二人的身影穩穩淹沒在樹影之中。

    “杉兒,你可還記得此處?”司命出聲,聲音暗啞,帶著欲要嘶吼的壓抑。

    他並不鬆手,傅雲杉有些喘不過氣,忍著,抬起頭。

    樹影中,她面朝月色,看不清暗淡樹影下司命的神色,卻聽出了他嘶啞的問話,推了推他的手,不動,她歎了一口氣,並不回答他的話,只道,“你發現了。”

    司命伸出另一隻手,將懷中的人兒再摟緊三分,俊美的臉緩緩垂下,埋入傅雲杉濃密的長髮中,“杉兒,為什麼?”

    他歡天喜地的準備封後大典,歡天喜地的挑選衣服,歡天喜地的……入了洞房,卻發現彼‘傅雲杉’不是他的‘傅雲杉’!

    他氣的險些一掌拍死那個假冒傅雲杉,對著那張清麗的與杉兒一模一樣的沉睡容顏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他執拗的問著,一遍又一遍,“杉兒,為什麼?”

    “杉兒,為什麼……”

    “為什麼!”

    聲音一遍比一遍低沉,一遍比一遍哀傷,傅雲杉終是一歎,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抬頭,對上司命暗淡的黑眸,眉眼一彎,“司命,我喜歡你……”

    司命的黑瞳驀然一亮,華光流動,漂亮的讓月光失色,卻只一剎,在傅雲杉下一句出口後更加暗淡下去,“……是兄妹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你於我,是哥哥兄長一般的存在,你可懂?”

    她與他,隔著王嘯哥的命,隔著紫菀被綁架險些喪命的危險,隔著那些無盡的暗殺,隔著她的心……

    說她自私也罷,說她找理由不念舊情也罷,說她狼心狗肺也罷,說她……

    她……只是不愛他!

    “他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他現在只是個王爺,我是北涼國的皇帝,我能給你的比他能給的多!為什麼你選他不選我?!”司命搖頭,拼命,摟著傅雲杉的腰身騰出一隻手掐著傅雲杉的肩膀,眸中的悲涼讓人心疼。

    傅雲杉吃痛,臉微微扭曲,抬手擁著他,看著他眼中絕望橫生,卻不能給他任何期望,“司命,你很好,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屬於你愛你超越生命的女孩出現,她才是你的幸福,我……”她搖頭,退出他的懷抱,斬釘絕決,“……不是你的幸福。”

    “你是!我就要你!”司命有些歇斯底里,“我說是就是!”

    他努力了那麼久,就是想和她在一起,為什麼現在成了空?

    不遠處,有幾道黑影掠來,傅雲杉話音一頓,朝那幾道黑影擺了擺手,黑影中為首的人影頓了頓,帶著人隱於黑暗中。

    “司命……”傅雲杉歎息,“我要嫁給樓重了。”

    司命的身子一僵,驀地抬頭,暗淡的樹影也擋不住他眼中的血腥之色,“你、要、嫁、給、樓、重、了……”他緩慢卻一字不落的將傅雲杉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傅雲杉點頭,“我要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富貴榮華,我要的只是兩情相悅,一生一世一雙人。”

    “兩情相悅……”他看著她,念。

    傅雲杉點頭。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看著她,一字一頓。

    傅雲杉點頭。

    他想起北涼後宮中,因耶律漠建議籠絡群臣而納進宮的嬪妃宮娥,想起他這麼久的單相思,心中有什麼東西突然崩塌了,掐著傅雲杉的肩膀不由松了,身子往後踉蹌兩步,接著又猛地上前,急切道,“杉兒,我也可以……”

    傅雲杉搖頭,“晚了,我已經愛上了樓重。”

    “你……愛上了他?”

    傅雲杉點頭,“是。”

    司命垂首,良久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抬頭,眸色空洞,卻抿唇擠出一抹笑,俊美無儔的臉龐盈著暖暖的笑意,似乎拼盡了全力,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那麼……祝福你……”

    說著,深深看了傅雲杉一眼,身形一轉,背對傅雲杉,幾個起落,如閃電一般消失在月色中。

    傅雲杉眸中蓄滿淚水,看著他遠走,似一下子沒了力氣,身子一軟往下癱去,一抹暗影飛快掠來,將她摟入懷中,“丫頭!”

    傅雲杉反身抱住來人,趴在他懷中嗚嗚的哭起來,樓重一邊拍撫著她的後背一邊瞪著司命消失的方向,暗罵了一聲又歎息了一聲,“丫頭,他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

    傅雲杉想等滿十八歲再成親,傅明禮與楚氏並一大家子人一聽說她已同意嫁人,忙不迭的四處籌備嫁妝,把家裡的鋪子生意銀子什麼的扒一扒撿一撿,寫上了嫁妝單。

    白昕玥與楚剪秋日日將孩子送去傅雲杉房間絆住某人,再偷溜出去與約好的幾家親近姑娘四處晃悠為姑奶奶/妹妹收羅嫁妝!

    傅思宗與顧淮揚則天南地北的找好莊子好田地給妹妹/主子當嫁妝!

    傅明禮與楚氏夫妻倆則是托關係找門路最後悄悄拉了未來女婿去找欽天監算吉時,將日子定在了傅雲杉十六歲生日後的第八天,欽天監的人在六王爺的明暗示暗威脅下說那天是十年內最好的日子了,引的當日滿大街的花轎,堵了幾裡路,以至於六王爺險些誤了吉時。

    天色昏暗,沒有一絲光亮,冬青端了水進屋,瞧見床上縮成一團的繭,笑著搖了搖頭,走過去拽了拽棉繭,“姑娘,該起床了,再晚要耽誤吉時了。”

    “我今天不嫁!”傅雲杉閉著眼當縮頭烏龜。

    誰來告訴她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是點頭同意嫁給那痞子,並不是現在啊!

    她才十六歲啊十六歲!身子骨還沒長成就要送去被人禍害?她堅決不願意!

    冬青黑線,“姑娘……”

    “怎麼還沒起來?都什麼時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起,話聲未落,一身喜慶深紅衣裙的婦人已走到床前,看到床上蠶繭似的棉團,又好笑又好氣,拍了一下,“你這丫頭,昨晚不是說好了嗎?今天怎麼又變卦了?”

    “夫人……”冬青起身,讓出位置。

    楚氏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去忙別的,冬青笑著福身退了出去,在外間指揮丫鬟準備物什。

    楚氏坐上床,如小時候一般連被帶人一起摟入懷中,輕拍著笑道,“我的乖囡長大了,要嫁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快快起來……”

    “娘……”傅雲杉嘟囔,“我不想嫁那麼早……”

    “傻丫頭,你都十六歲了怎麼算早?”楚氏搖頭,一臉不贊同,“在咱們清河,多是十四五歲出嫁的,你這個年紀嫁人剛剛好,真要到十八歲嫁人就太晚了!你瞧一瞧,這京裡哪家姑娘不是十五六歲嫁人的?就是你大嫂雖貴為公主,玉妃娘娘多捨不得,不也是十六歲就把她嫁到咱們家了嗎?”

    傅雲杉拿頭拱著楚氏,聲音軟糯,“娘,我想多陪你們兩年……”

    “娘不要你陪,你趕緊嫁過去給娘生個大胖外孫才是正事兒……”楚氏彎著眉眼哄自家閨女,生大胖外孫的話未落臉色已僵作一團,她家女兒體寒,南先生雖說了自家閨女的身體已調養的差不多,但懷孩子卻還需要繼續調養,她忍不住歎了一聲,將女兒擁的更緊了些。

    “娘,我要透不過氣了。”

    楚氏忙松了手,將錦被拉開,瞧見錦被中女兒紅撲撲的臉蛋,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瞧你這副模樣,快起身梳洗,耽誤了吉時可怎麼是好!”說著,伸手拿了衣架上熏好的薄襖給女兒穿。

    “娘……”傅雲杉看著楚氏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一邊如記憶中小時候一般俐落的給自己穿衣,眼眶不由紅了。

    “娘……”她伸手,摟著楚氏的腰身,將頭埋進楚氏的懷抱,呢喃,“有娘真好……”

    楚氏撫著女兒的烏髮,聽她低語,搖頭吃笑,“真真是個傻姑娘!”

    被楚氏推去洗了澡,再坐回銅鏡前時,帝師府、餘家、永平侯府、西北侯府都來了人,余桐樂扶著腰湊過來想跟她說話,肚子上的圓球頂了她幾次,中間還有類似拳腳的東西踢她的後背,她嚇出一身冷汗,忙吩咐了丫頭將她扶著坐到一邊,有什麼話慢慢說,挺著這麼一顆大球,真是嚇人!

    常倩如定了忠王府的嫡次孫,正是忠王嫡長子王錦棠與帝師府的嫡女傅少樺生的嫡次子王宏斌,晚傅雲杉一個月成親。

    瞧著余桐樂的大球,她臉色白了幾次,偷偷湊到傅雲杉耳邊低語,“杉妹妹,你要是生了孩子能不能給我一個?”說完,不等傅雲杉出聲又急道,“聽說生孩子好疼,我……我怕疼……”

    出身武將名門,習的一身好武藝,她居然怕這個疼?

    傅雲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也壓低了聲音說,“聽說看別人生孩子疼,自己生孩子其實一點都不疼……”

    再忍受不了的疼痛看到孩子出生的面龐也不會再說半個疼字!

    常倩如的眼睛立刻亮了,一把抓了傅雲杉的衣服,“真的?”

    “哎呦,我的小姐,您輕點,要留褶子了……”一旁上妝的媽媽急眼了,不顧身份的把常倩如的手拿了走,“小姐去一旁坐著看著,想說話大聲點啊,別在這裡耽擱了姑娘上妝。”

    傅雲杉笑著朝她點頭,大了聲音道,“真的,比珍珠還真!”

    常倩如漾開大大的笑容,狠狠點了點頭,再看向余桐樂的大球時,便只剩羨慕了。

    至於到生孩子時疼的大罵傅雲杉騙人的話在看到懷中皺巴巴的小紅臉時,又是哭又是笑的異常滿足……

    前院,傅明禮與傅思宗並許長清接待著前來慶賀的人潮。

    傅紫菀鑽在人群中,搜素著印象中的身影,轉了幾圈都沒看到,不由洩氣的坐在高高的門檻上,拖著腮幫盯著熱鬧的府門。

    傅小八拉了她幾次都不得果,氣道,“三姐大喜之日,你堵在門口做什麼?”

    “我等九哥哥!”傅紫菀撅嘴,看也不看傅小八。

    “他今天不會來的!”傅小八氣結,皇上是六爺的親弟弟,參加婚禮也是呆在六王爺府,怎麼也不會到他們家來的,這小丫頭真是……

    “快起來,別擋了客人進門。”傅小八再去拉,傅紫菀搖頭,“不要不要,我就要坐這裡……”

    傅小八氣的跺腳,放了狠話,“說了他不來,他肯定不來,你在這等到天黑,他也不會來!”

    “小哥哥壞!你走你走!”傅紫菀瞪他,“我就要在這裡等九哥哥……”

    傅小八扭頭就走,三姐就要出嫁了,他要偷偷溜去後院看姐姐去,不理她了!

    顧淮揚正迎了忠王府大夫人的轎子讓直接抬去後院,跟轎的婦人瞧見門檻上坐著個小女娃笑著對轎子說了兩句,轎簾掀起,露出一張美貌的面龐,笑著問傅紫菀,傅紫菀禮貌的答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府門,那美貌夫人笑了笑也不在意,轎子重新抬起。

    顧淮揚看著固執的四姑娘,無奈的笑了笑。

    申時,花轎到。

    傅紫菀眼睛一亮,起身撲到樓重的馬蹄下,“六爺,九哥哥來了嗎?九哥哥在哪?”

    樓重抓著馬繩,驚出一身汗,看著一臉希冀之色的小姨子,又氣又好笑,“你九哥哥宮裡有事,這會兒還沒過來。”

    “哦。”傅紫菀嘟了嘟嘴,轉身坐回原位,拖著腮幫子繼續遠眺。

    樓重搖頭失笑,段少府並十一皇子常寺等人笑著進了府,常寺唱和著高喊,“花轎來了!”一聲傳出一條巷,渾圓響亮!

    有丫環小廝笑呵呵的往後院跑去,不多會兒,後院門前就擠滿了人。

    傅思宗與傅小八當仁不讓的站在了前面,余桐安、王宏斌兄弟則站在了後面,一群小廝圍在旁邊湊趣。

    傅小八當先叫囂,“想娶我家姐姐,先做幾首詩來!”

    這要做的詩自然是催妝詩,催促正在準備的新娘趕緊梳妝打扮好出門,新娘對新郎做的詩滿意了,才會繼續下一個環節——拜別父母。

    樓重雖文采不錯,但此刻,一想到一門之隔後,他的丫頭在等著她,心裡激蕩,腦袋裡竟是半個字都想不起來,不由求救的看向身後的好友,段少府瞪大了眼,毫不客氣的笑了起來,對一旁的十一皇子道,“瞧瞧你六哥,娶個媳婦兒都歡喜的傻了,詩都不會做了!”

    “聽聞莫岐後宮亂了,想來段侯爺有興趣……”

    “有了!”段少府哪裡聽不出他的威脅,強忍了笑將昨日準備好的詩捋了一遍,“帝師傅氏女,出嫁帝王家。慈母親調粉,曰卿莫忘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西方欲滿霞。”

    “好,再來一首!”

    段少府挑眉,看了十一皇子一眼,十一皇子抿唇,張口也背了一首,門後叫好人不斷,傅小八和傅思宗卻是一首詩落就喊一句再來一首,直到十幾首過,兄弟倆被聞訊來的楚氏瞪了幾眼,兄弟倆才蔫蔫兒的收聲。

    樓重笑的春風得意,眉梢眼角掩飾不住的春心蕩漾,段少府瞧見,一陣無語,成個親而已,至於樂成這樣?!

    ------------

    小劇場:

    聽聞莫岐後宮亂了,想來段侯爺有興趣……

    段少府:樓重你丫敢威脅我,爺不管了!

    樓重:侯爺,小的錯了,求您了(可憐巴巴的星星眼兒)!

    段少府: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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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50:59 |只看該作者
010 出嫁(2)

    房內,傅雲杉大妝已成,正坐在床上聽楚氏與傅老夫人囑咐。

    “……六王爺雖身份尊貴,我傅家女兒亦聰慧絕倫,自配的上!他既許了你絕不納妾,若敢違背承諾,你也不必怕他!咱們帝師府第一個與他不願意……”

    “娘……”楚氏眼圈微紅,拉了拉婆婆的手,她早先就有這份擔憂,樓重是皇家皇子,禦封的王爺,她家女兒雖掛著帝師府嫡孫女的名號,有個狀元哥哥,卻生於鄉野,長於鄉野,與樓重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哪怕有樓重的親口重諾會一輩子對女兒好,她依舊難以安心?!她心裡惴惴,卻不敢表露分毫,如今得傅老夫人這一番撐腰的話,怎不感激涕零……

    傅老夫人捏了帕子擦去媳婦兒眼角的淚花,笑,“你啊……”一邊瞟了眼偷偷抬眸的傅雲杉。

    傅雲杉忙出聲安慰,“娘,別擔心,樓重敢不對我好,我就搶光了他的家產帶著嫁妝回家來!”

    正摸眼淚的楚氏與傅老夫人同時一怔,楚氏一巴掌拍到女兒頭上,“大喜的日子,渾說什麼!”

    傅老夫人也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傅雲杉眼珠轉了轉,躲到傅老夫人的身後,“祖母救命!娘,不然咱們不嫁了……”

    楚氏又是一巴掌拍過來,揚聲對外間道,“蓋頭在哪兒?快拿來蓋上,別誤了吉時!”

    傅紫菀終沒等到衛九,在顧淮揚幾番催促勸解下,鬱鬱寡歡的回了院子。

    廳前,傅雲杉被冬青扶著跪在大紅的團錦簇花墊子上,傅明禮與楚氏紅著眼眶受女兒的臨別頭。

    自家這個娘說好聽是性子好,說不好聽是有些懦弱,所以老受傅家那些人的氣;自己那個爹熟讀四書五經說好聽是明曉事理,說不好聽是個愚孝之人,所以常被楊氏與傅元壓著不敢反抗!

    但就是這樣兩個人,為了她和幾個兄弟姐妹,背著不孝的駡名從傅家掙脫出來,給他們謀了一個生存發展的空間!

    她知他們不易,知他們辛苦,知他們……有多捨不得。

    一叩頭,“女兒日後不能常孝身前,請爹娘保重身子。”

    對不起,我占了你們女兒的身子,奪了屬於你們女兒的幸福。

    二叩頭,“女兒謹記爹娘教誨,定不會給爹娘丟臉。”

    謝謝你們給了我可望不可即的父母之愛、家庭溫暖,我一定連同你們親生女兒的幸福一起活出來。

    三叩頭,“女兒……”

    楚氏瞧著跪在腳下嬌嬌柔柔的女兒,只覺心都被挖了出來,喉間一陣哽咽,眼中淚水怎麼忍都沒忍住,擦了一波又一波。傅明禮除去眼眶微紅,其他還好,只是伸出去扶女兒的手顫抖的如八十歲老翁,抖個不停。

    “嗚嗚……姑姑不要嫁!欣兒捨不得姑姑!哇……”一身喜慶紅裝肉團子一樣的小人兒驀地從人群裡沖了出來,抱著傅雲杉哭了個稀裡嘩啦。

    她一哭,雙胞胎的軒兒也哭叫著沖了過來,一頭撞入了樓重懷中,嫩藕似的手使足了吃奶的力氣往樓重打去,“壞人!打你!不許帶走姑姑……”

    樓重笑著將小傢伙抱起來,小傢伙因用力臉憋的通紅,抽抽泣泣的揪著樓重胸前的衣服同他談判,“你不帶走姑姑,我……我就喊你姑父……”

    傅雲杉心裡軟的一塌糊塗,差點跟著自家小侄女喊出她不嫁了的話,虧的沒失去理智,只將侄女抱入懷中好生一番安慰。

    傅剪秋眼眸通紅,看著一襲丹鳳朝陽婚服,安安靜靜跪在蒲團上的妹妹,口中呢喃,“杉兒……”

    她這個妹妹,自小聰慧,為護她連命都不要,更為了家人以羸弱之身對上傅家老宅那些惡人,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將他們從那片污濁的沼泥中拉了出來,帶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

    許長清拍了拍妻子,傅剪秋抬眸迎上他的關切目光,掛滿淚水的臉上露出微笑。

    她感激妹妹,若不是妹妹,她與自家相公定會錯過,這一輩子怕只會落個長伴孤燈的下場!

    她……

    也捨不得妹妹嫁出去!

    許長清看出妻子的意圖,有些哭笑不得,“秋兒,安王府離咱們府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啊!

    傅剪秋眨了眨眼,“半個時辰?”

    許長清將妻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笑,“是啊,半個時辰的路,你想什麼時候去看她就能去看!而且,以六王爺的性格,以後住在咱們府的日子怕比安王府的日子要多!”

    應天府,誰人不知哪人不曉,安王爺心悅帝師府嫡孫女,只檯面聘禮便有九九八十一抬!更別說,安王府早從半月前就開始在花轎所經之處張掛紅燈籠,昨日半夜又馬不停蹄鋪就紅毯之路,整個應天府都給轟動了,這哪裡是娶王妃,這規格,是娶皇后也不過如此了!

    傅剪秋破涕為笑,收了眼淚,上前將一雙兒女從新娘新郎身上扒了下來,倆孩子哭哭啼啼不鬆手,她悄悄在他們耳邊嘀咕商量了好一會兒才哄的兩個孩子松了手。

    樓重一臉黑線,他家大姨子是故意的吧,什麼叫他不住公主府以後就不喊他姑父?

    傅思宗與傅小八身為男兒,雖沒哭出來,但兩人紅通的眼眶,看樓重如看仇人的目光讓一眾觀禮的人又是好笑又覺得傅家人多重情,幾家太太早知駙馬爺不能納妾,一順溜的將目光落在了十三歲已與傅思宗比肩的傅小八傅思祖身上,少年身材頎長,面若溫玉,帝師府的嫡孫、永平侯府的外孫、安王府與將軍府的外甥、駙馬爺的親弟弟,光環閃耀,只這些便他是個紈絝吃祖蔭的,在場的太太們也不會太介意,更難得這孩子是個文武全才,就算沒有這些背後勢力,以傅思祖一身才敢有朝一日也必成大器!她們有女待嫁,怎不心動?!

    只這時,兩兄弟哪裡顧得上她們打量的目光,一徑的想著妹妹/姐姐成別人家的了,別人家的了……

    樓重眼瞅著親親娘子這一家的護犢情節,又是感動又是想哭,他娶個媳婦容易嗎?

    這邊,楚氏蹲下了身,一把將女兒揉入懷中,“嫁入皇家,便是皇家媳,立身安命,伺候夫君,生兒育女,方不負爹娘養育恩……”話到最後,又是一陣哽咽。她回頭去看丈夫,傅明禮端坐在位上,期期艾艾的看著這邊,她淚眼婆娑瞪了丈夫一眼,女兒都要成別人家的了,他還擺什麼爹的譜!

    樓重撩袍,與傅雲杉同跪一處,恭敬磕了三個頭,“感謝岳父岳母將女兒嫁給我!”

    “我元煦當著今日來客起誓,有生之年定愛護傅雲杉一生一世!此生只傅雲杉一個妻子,絕不納妾收房,絕不尋花問柳,絕不辜負她!”

    “若違此誓,人神皆可誅!”

    眾人齊抽冷氣,需知今日,大半個應天府的官員豪門鄉紳商賈都來了,他們代表的是天啟的朝,天啟的民,天啟的商,樓重這一誓言,等於把自己逼入了無後退之路的懸崖,行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但他就這麼輕鬆的說了出來,滿目的繾綣、滿目的柔情、滿腔的眷戀喜愛都給了身邊,只想起便覺心窩都沸騰滿足的可人兒——他的丫頭!

    他伸手牽住她的,穩穩的,牢牢的,而後,滿臉微笑,看向廳外某處。

    於人潮後,靜靜立著的褐色身影,驀然原地消失。

    ……

    傅思宗彎腰,傅小八扶著姐姐爬上大哥的背,“三妹,大哥背你上花轎!”

    那脊背今日為她而彎,那腳步今日為她沉穩,蓋頭下,傅雲杉淚如雨下,“大哥……”

    傅思宗背著,傅小八一旁護著,兩人默契的放慢了腳步,一點一步緩緩的朝大門而去,觀禮的眾人只覺好笑,偏又被兄弟倆眼中的真情流露感動,隨著他們亦步亦趨的一點點朝大門口——挪!

    樓重的臉黑的如鍋底,卻一點都不敢催,愣生生瞧著半刻鐘都不用的路被兄弟倆拖到了三刻鐘!

    甚至到花轎前,他還聽到了兩個大舅子低低的不滿聲,“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人入花轎,上馬催鞭,傅思宗一把抓了他的韁繩,神色從未有過的狠辣,“你若敢負她,碧落黃泉,我傅家也定不會放過你!”

    樓重重重點頭,“若有違誓,五道不容!”

    傅思宗鬆手,樓重頷首,牽著馬繩,走到佇列前面,司儀唱,“吉時到,花轎起!”

    他回眸,於重重人潮中,望向那一扇轎門,默:若有違誓,他第一個不放過自己!

    風吹轎簾起,大紅蓋頭下,露出清麗秀美的笑顏,穿越人海,與他目光相接,淚滿框,情義滿眸,柔美靜怡;他笑,眸底繾綣,情深不壽!

    何其有幸,她遇見了他。

    何其有幸,他遇見了她。

    ……

    洞房篇:

    “姑娘,先吃點東西吧?”冬青笑著端了碗挑揀了幾樣菜送到床邊,傅雲杉搖頭,指了指頭上的百鳥朝鳳冠,“先幫我卸妝,好重!”

    壓的她都要喘不過氣兒了!

    冬青笑,“這冠上有寶石一百九十九顆,珍珠三千二百顆,大小珠寶串飾不計,自是十分沉重。是爺親自設計的!”

    傅雲杉愕然,“十斤?”

    冬青搖頭,伸出兩個手指頭晃了晃,“二十斤。”

    傅雲杉驀地瞪大了眼,指揮冬青,“快,拿下來!”

    歹命,再戴下去,她脖子都要斷了!

    冬青吃笑,手剛伸過去,背後傳來嘎吱開門聲,一身酒氣的六爺撲了進來,步伐踉蹌著往地上倒去。

    主僕倆驚呼一聲,起身去接,卻看著快要跌倒的六爺搖晃著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笑嘻嘻色眯眯的看著傅雲杉。

    冬青抿唇輕笑一聲,朝屋內丫頭擺了手,眾人笑著退了出去,體貼的關上了門。

    “丫頭……”樓重伸手,將傅雲杉拉入懷中,嫣紅的嘴唇嘟著吧唧一口親在傅雲杉的脖頸上,吸出好大一顆草莓。

    傅雲杉推將不動,啐了一口,“鬆手,我給你端醒酒湯!”

    “不松,就不松!”某人賴皮,將懷中可人兒的身子摟緊了緊,將頭埋入傅雲杉的脖子裡,啃咬了起來。

    傅雲杉氣結,頭上頂著二十斤的鳳冠,厚重的鳳袍,被男人摟緊的身子後貼著的滾燙胸膛,她惱了,柔軟的小手扒開某人的衣襟探進去在腰上狠狠擰了幾圈!

    樓重倒抽一口冷氣,腦子瞬間清醒了幾分,抬頭瞧見嬌妻委屈惱怒的眼神,忙討好,“娘子,為夫錯了,罰為夫今晚好好伺候你……”說著,抓著傅雲杉的手往下探去,男人低低呻吟一聲,嗓音裡添了幾分情欲,“娘子……”

    “你個色痞!”傅雲杉哭笑不得,扭了扭身子,“起來!我要先卸妝!”

    頭上的鳳冠有二十斤啊!

    聞言,樓重大手一扯,‘撕拉’一聲,六十名江南繡女日夜趕工而成的百鳥朝鳳袍分崩離析!

    ‘哐啷’一聲,二十斤鳳冠扔出,三千二百顆珍珠大半滾落在地,燈光掩映下,圓潤明亮,如某人眼中燎原欲火!

    “樓重,你這個……嗚嗚……”敗家子!

    櫻唇被堵,身子被某人一把抱了起來,腳步踉蹌卻目標明確,直奔大紅的喜床而去……

    “哎呀,床上的花生大棗還沒收……”

    被趕出門的冬青剛想起這麼一回事,就聽到洞房內一聲驚呼,“啊……”

    聲音淒厲,驚的冬青扭頭就想往洞房沖,被常寺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你做什麼?”

    “床……”

    “床什麼床,爺跟王妃這會兒在洞房,你去算怎麼回事兒?跟我走……”常寺拽著人往外走。

    冬青著急,“你帶我去哪?”

    “見我爹娘!”

    “哦!”

    “啊!我去見他們幹嘛?”

    常寺惱怒,“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害什麼羞?”

    她害個毛線的羞?她為什麼要去見他爹娘?!

    洞房內,傅雲杉被某人扔上了床,還被壓在了身下,床上那滿滿的花生核桃大棗險些沒把她的背穿透,她抬腳,將某個陷入迷亂的某人一腳踹下了床!

    “娘子……”

    “再裝!今晚就去睡書房!”當她沒看到他眼中的清明嗎?

    傅雲杉扭過頭,掀起被子去收拾一床的早生貴子,百年好合,樓重瞧見知道自己理虧,也不吭聲,傅雲杉收拾床鋪的功夫,他麻溜的將桌上的飯菜夾了一些,送到傅雲杉嘴邊,“娘子一天沒吃東西,剛才踹我都沒什麼力氣,一定是餓壞了……”

    傅雲杉抽了抽嘴角,張嘴吃下了一碗飯!

    她真是餓壞了!

    娘和祖母怕她半路去廁所,水和飯都不給她吃,天知道,她上轎的時候就餓的不行了!一大早到夜幕繁星,她滴水未進啊滴水未進!合巹酒不算!

    “娘子,夜深了……”

    某男可憐兮兮的看著她,一雙鳳眸映著龍鳳燭,燃著濃烈的火焰,眸深處,獨為她一片情深,欲火焚燒。

    傅雲杉心跳莫名加快,臉被火焰烤的發燙,往後退了兩步,有些情怯道,“我……我還不困……你、你先……唔唔……”

    話未完,紅唇被人堵上,身子騰空而起,片刻,到了床上,入眼處,衣衫翻飛,一片滾燙的大紅。

    簾子落下,衣衫盡褪……

    她難過的搖頭,烏黑的長髮在大紅錦被上鋪滿,潮紅的粉嫩臉頰,迷蒙情動的雙眸,越發狂烈的扭動幅度,她抬起胳膊圈住身上男人的脖子,撒嬌哀求,“六爺,你欺負我……”

    他低沉而笑,覆上她的嬌軀,以唇挑動她的情潮,俊顏如玉,聲色魅惑,“丫頭,為我沉淪吧……”

    帳外,紅燭笑燃,暗香浮動。

    帳內,紅浪翻滾,繾綣情深。

    ------------

    小劇場1:

    傅明禮端坐在位上,期期艾艾的看著這邊,她淚眼婆娑瞪了丈夫一眼,女兒都要成別人家的了,他還擺什麼爹的譜!

    傅明禮:臥槽,我的腳呢,怎麼不會動了?她娘,別瞪了,快過來拉我一把……

    ------------

    小劇場2:

    風吹轎簾起,大紅蓋頭下,露出清麗秀美的笑顏,穿越人海,與他目光相接,淚滿框,情義滿眸,柔美靜怡;他笑,眸底繾綣,情深不壽!

    傅雲杉:這鳳冠好重,脖子好疼,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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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司命篇

001 陌上花開卿可歸?

    車水馬龍的鬧市,紅燈高掛,大紅綢布團起的簇花幾步一個,紅毯鋪就的街道,笑容滿面的路人,身著簇新服飾抱拳道同喜的店小二,讓整個應天府都染上了一種名叫喜慶的色彩!

    “六王爺大婚,可喜可賀……”

    “同喜同喜,聽聞六王妃聰慧過人,國色天香,咱們六王爺可是好福氣……”

    “今日安王府大擺流水席,去者皆是客,走走,咱們也去向六王爺討杯水酒喝……”

    “應該應該,六王爺與六王妃為咱們天啟老百姓除去謀朝纂位的賊人,免叫咱們遭那昏君罪,這可是最大的功德!我家還有兩壇女兒紅,我回家去取,你們等著我……”

    “哎呦,老薑頭,你女兒出嫁有三四年了吧,你家哪裡來的女兒紅?”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被喚老姜頭的老者止住腳步朝那人看了一眼,哼了一聲,傲氣道,“告訴你們何妨!我女兒出生時我家還薄有田產,為女兒埋下了三十三壇女兒紅,我女兒出嫁當日所喝的酒皆是這女兒紅!”

    眾人紛紛大笑,起哄的那人更是笑的唾沫星子直飛,“得了吧你,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家還有有錢的時候?”

    這話雖是無意,卻有些傷人,眾人的笑聲幾乎一瞬間頓住,目光一致看向老薑頭。

    老薑頭擺擺手,渾不在意的樣子,“不過是年景不好,被人惦記上,諾大的家業被搶了乾淨,自然就沒了!”

    眾人一愣,有年紀大的就想起早些年西南一帶發生乾旱,千傾良田顆粒無收,百姓餓死無數,幾個皇子請纓去賑災,吞了朝廷的糧款,搶了當地富商的糧產救濟災民,有不願意的當時就被冠上了各種罪名,家產充了公,一家子流放了出去。

    後來這事被捅了出來,幾個皇子雖被治了罪,可破碎的家總也圓不了了。

    當時的幾個皇子中,領頭的就是四皇子!

    難怪他會說出謀朝纂位,昏君的話了。眾人歎了一口氣,隨即笑著分開,“我家也有兩壇好酒,咱們去給六王爺添點喜氣兒……”

    “我家女兒還在她娘肚子裡,可沒有什麼女兒紅,少不得捧著銅板去湊個趣了……”

    眾人哄笑,“王妃娘娘的嫁妝昨日裡可繞了應天一圈,少說也有一百六十抬,還會在乎你兩個銅板兒!”

    “我們遼東可受了王妃娘娘和六王爺大恩的,不行,我得回家去瞅一瞅有什麼好玩的物件……”

    “哈哈,這是應當的,老子也去討杯水酒……”

    “走走走,這會兒過去還能趕上看拜堂,再晚一些可就要被堵到大門外去了!”

    人群笑著鬧著往安王府而去,人頭攢動,腳步匆匆,卻還顧及著不去踩路中央鋪就的紅毯,為即將路過的花轎保留大紅的喜色!

    “娘子,你這身子笨重,不如別去了,想來東家小姐會理解的。”一臉憨厚狀的男子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護著一個身懷有孕的小巧婦人在人潮中往前走。

    那婦人笑了笑,臉色有些發白,卻執拗的搖了搖頭,“不過是懷著身子,哪裡就嬌貴了?”她扶著腰,看著皺眉心疼的男子,眉目溫和,“我這條命是東家小姐撿回來的,如今的幸福日子也是她給的,我前半生糊塗做了錯事,剩下的日子應當好好贖罪才是!”

    男子欲再勸的話被堵在喉間,歎了一口氣,扶著婦人的身子往自己懷裡摟了摟,不讓旁人碰著她,“好,欠了東家小姐的,咱們夫妻一起還。”

    周圍有聽到夫妻對話的婦人體貼的將她圍在中間,笑著與她攀談,那男子明顯松了幾口氣,對幾個婦人露出感激的微笑。

    ……

    司命坐在露天的茶棚旁,瞧著傅半夏被一群人簇擁離去,瞧著一波一波人潮往安王府湧去。

    往東,通往安王府。

    往西,是出城的路。

    他想扭頭離去,不去看不是自己給予杉兒的親事。

    腳,卻邁不動。

    他知,此一離去,他日,便再無相見之時。

    心,一瞬間疼的抽搐。

    日光在頭頂盤旋,映出被風吹動的樹葉輪廓,明暗交替的枝葉間,是司命漂浮不定的心。

    “……我要嫁給樓重了。”

    “我要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富貴榮華,我要的只是兩情相悅,一生一世一雙人。”

    “晚了,我已經愛上了他……”

    她愛上他了!

    他始終不明白,明明是他先遇上的她,為什麼會被樓重捷足先得?!

    司命面目冷淡的臉上浮出一抹茫然,隨即被苦笑淹沒。

    他自小入索羅門,學會殺人學會潛伏學會扮演各種角色麻痹敵人,唯獨一樣東西沒有學——愛人!

    他還待繼續想下去,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花轎來了……”

    他猛地抬頭,入眼處,一片豔紅,大紅的地毯,大紅的花轎,騎著馬一襲大紅喜袍的樓重。

    周圍熱烈的鼓掌聲,歡呼聲,恭賀聲,如錘打心鼓,咚咚不停,咚咚生疼!

    他定定的看著那個得意飛揚的紅袍男人,毫不客氣的迎上他看過來的目光,樓重含笑,穿過人潮朝他抱拳,唇啟無聲,“多謝!”

    他突然很憤怒,他謝什麼?誰要他的感謝?!他放手不過是因為杉兒愛的不是他,與他何干?與他樓重何干?他謝什麼?他才不要他的感謝!

    他猛地起身,想要上前如昨夜一般拉著他大戰三百回合,好教他知道,他心儀杉兒不比他少!若不是為了杉兒,他才不會放手!死也不會!

    樓重卻笑著轉了頭,牽著馬朝周圍恭賀的人抱拳,眾人雖是圍觀並未堵上紅毯,花轎的速度依舊慢了下來,等司命急行幾步想近前時,只聽得司儀大聲唱,“安王府三日流水席,歡迎諸位前去討杯水酒!”

    司儀話說的好聽,諸人卻笑了,誰家成親拜堂都是有吉時的,司儀這樣的話無非是告訴眾人,吉時快到了,大家讓讓路啊,想恭喜都去府裡,不要擋著花轎了!

    司命上前的腳步頓住,目光極其冷淡的看了樓重一眼,視線往後看著那頂小轎,微微晃動的轎簾後映出一襲大紅喜袍的佳人,他攥了攥手,唇緊抿,忽地,轎簾被一指蔥白柔荑掀起,露出一張精美絕倫的熟悉容顏,眸色溫潤,一眼朝他看來,他只覺心口一窒,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啟唇,無聲低喃,“杉兒……”

    轎中女子朝他點頭,紅唇一張一合,雖無聲,他卻聽的一清二楚,她說,“司命,你是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朋友!視若生命!相信我,有一天,你會碰到屬於你的幸福,她會愛你護你陪你一生一世……”

    他點頭,如玉的容顏生硬的擠出笑容,他看到轎中女子露出更寬慰的笑容,知道自己這時候笑對了,越發加深唇角的笑意,清風朗月,如日耀華,他生生奪了周遭的顏色,心裡卻越發空蕩!

    花轎漸漸遠去,他付了茶錢,恢復一身冷漠,踩上紅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不過是,花轎往東,他往西。

    ……

    聽聞,北地有一種花,喜陌上開,他與杉兒同去采藥,被她引著見過,密密麻麻的陌上花,燦爛了他枯乏荒涼的心。

    如今,又是陌上花開時,他在邀月閣種了大片大片的陌上花,卻等不到了那個陪他看花的人。

    ……

    北涼之地,氣候溫和,一年四季如春,繁花似錦。

    他卻覺得,北涼的皇宮處處透著一股冷清,冷清的還不如索羅門裡熱血飛濺!

    回到北涼的第三個月圓夜,他拎著幾壺酒坐上了北涼皇宮最高的樓——邀月閣。

    阿依朵往邀月閣湊了湊,被他一壺酒當頭砸下,她機敏閃過卻再不敢主動往前。

    他喝的爛醉!

    依稀間,瞧見一襲衣衫翻飛,似月夜精靈般闖入他的夢,“你這人好沒趣味,一個人喝酒多悶!拿酒來,我陪你喝……”

    他笑,將最後一壇酒送過去,那精靈拍開壇口拎著酒罈就往口中倒,喝罷爽快大笑,笑聲清靈,“果然好酒!”

    他迷迷糊糊,不知何時昏睡過去,再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人在龍床之上。

    他扶額,皺眉,宿酒後的頭疼果然不因他是君王而有所減緩。

    他下床,目光觸及桌上一顆紅色的藥丸時一頓,藥丸下大刺刺的寫著三個狗爬一般的字——“解酒藥”。

    他的目光瞬間幽深,腦海中浮出如夢一般的精靈女子,神色冷鷙,看也不看那藥丸,開口道,“來人,伺候更衣!”

    是夜,邀月閣。

    他眸色陰冷,一手攥著女子的手腕,冷聲,“誰派你來的?”

    “你管我!”那女子疼的淚珠在眼眶打轉兒,卻不服氣的咬著唇瞪著他,“我看你可憐兮兮的天天來借酒澆愁,才出來陪陪你,你……你恩將仇報!”

    司命捏著她的脈門,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女子身材嬌小,曲線玲瓏,脖頸處露出的肌膚白皙明亮,一張圓圓的娃娃臉,透著幾分稚氣,半新的薄紗宮裝,與宮人無二的雙包髮髻,腰間卻纏著一條通體如蟒蛇一般的翠綠鞭子,更奇異的是她的眼睛透著濃濃的藍,如碧藍的海水一般,清澈見底!將她普通的姿容生生提高了幾個檔次。

    ------------

    小劇場:

    他迷迷糊糊,不知何時昏睡過去,再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人在龍床之上……

    司命:…我的清白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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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51:43 |只看該作者
002 我誰也沒等,誰也不會來(1)

    那眸中的倔強讓司命心思恍惚了一瞬,只覺依稀在哪裡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他不由將女子拽的更近,峻冷的玉顏湊過去,薄唇勾起,再次出聲,“你,是誰?”

    女子神色羞怒,身子往後仰著,空著的一隻手去扒被眼前不講理的男人狠狠攥著的手腕,圓潤的紅唇因痛被咬出一絲緋紅血痕,盈滿淚水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眼前的男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姑姑說的沒錯,你們中原人都是不講理的野蠻人!你放手!我不要理你了!”

    中原人?野蠻人?

    司命盯著她的眸子看了半響,任她各種捶打撕咬,攥著她的手腕半點沒有松,只避開了她的脈門。

    “皇上,耶律首輔有要事求見!”

    樓下,有近身太監的聲音尖細的傳來,司命皺了皺眉,後抓著她的手拖著她一路下了邀月閣。

    “將她帶去朕的寢宮……”

    司命抬腳,走出幾步又頓住,回頭看了太監懷中的女孩兒一眼,聲音淡冷,“關起來。”

    那太監先被自家主子推入懷的女孩嚇了一跳,再聽自家主子的話本以為他要寵倖這女孩兒,正腹誹這女孩長相只是清秀可人實在不漂亮之類,又忽聞自家主子最後三個字,心下一驚,“是。”

    那女孩卻哼了一聲,小手拂過腰間,一條碧綠的長鞭如蟒蛇一般朝司命飛竄而去!

    “皇上!”太監驚呼一聲,反應極快的翻手一掌打向女孩兒的後背心,女孩兒身子一閃,避開太監的攻擊。手中長鞭更是卷住司命的右手腕微微用力,司命巋然不動,她也不急,只撅了嘴,氣咻咻的道,“你害我的手腕青紫一圈,我還你一圈,你想關我卻是不可能的!哼……”

    話落,一道綠影掠過,長鞭與她的身影同時消失不見。

    空中隱隱傳來天邊鈴聲一般的嘟囔,“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姑姑,菲兒這次沒用錯地方吧?”

    “皇上!”太監急巴巴奔過來,“您沒事……”吧。

    最後一字在看到自家主子被扯破的袖腕和那一圈青淤時,頓住,“皇上,您受傷了!太醫……”

    “閉嘴。”這點小傷他並不看在眼裡。

    司命撫著手腕,掃了眼額頭冒汗的太監,淡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過。”

    太監微怔,在司命的冷眼下垂首點頭,“是。”

    司命邁步,抬眸瞧了眼邀月閣,眸色深邃,“起駕上書房。”

    ……

    耶律漠兼任首輔,一躍成為北涼第二人,以雷厲手段整頓了耶律家,更把持著北涼幾十萬兵馬,不言歸還之事。

    吏部官員幾次上書,均無疾而終。

    左右丞相居其下,竟有掣肘不住的架勢。

    他此次來,一為邊關莫岐遊牧民族暴動入關搶糧殺人一事,二為為後宮無嗣。

    “皇室子嗣單薄,皇上登基已半年有餘,宮內仍無消息……”關於這一點,耶律漠與青閣同樣困惑,那些因平衡勢力而籠絡進宮的嬪妃也就罷了,她以阿依朵的身份接近司命,雖為他做了不少事,但真論起來也不過是一方勢力的代表,也罷了。

    傅雲杉卻是不同!

    皇上那般喜愛於她,怎會連她也沒有消息傳出?

    更遑論近幾個月,皇上總有大半時間獨上邀月閣,這又是為何?

    耶律漠說了半響,見司命默然以對,眉頭皺了皺,想了想,又道,“……臣下之意,趁亂而入將莫岐攻下併入北涼疆土!皇上盡可坐鎮晉城,臣率兵親往!待他日皇上兵臨天下,這些籠絡朝臣的手段自不必再用,皇上行事也可以隨心所欲,再不受這些束縛……”

    “朕自有主張。”

    司命唇角勾起一抹嘲諷,提筆在奏摺上寫下大紅的朱砂字,殺。

    耶律漠湊近去瞧,發現是禦使參的一個本子,參的是朝中一位一品大員,其庶子聰慧,曾給一品大員出主意,籠絡親近同科,投靠司命,得重用,後送嫡女入宮,榮耀一時。

    庶子因此耀武揚威,在府中很是得勢,甚至使了陰招,謀害了正室夫人,想將自己親娘扶持上位,一品大員坐視不理,嫡子惱恨,一狀將庶子告了。

    這本是一道參一品大員一家不當,何以為百姓謀福的摺子,此刻有了這麼一個御批朱殺,卻成了一道催命詔書!

    耶律漠神色波動,瞳孔縮了縮,跪安出門。

    當晚,就給阿依朵送去了消息,“稍安勿躁。”

    阿依朵沉著臉將紙條燒成了灰。

    ……

    接連半個月,司命再不去邀月閣,似乎將這個地方忘記了,每日沉浸在繁重的政務之中,耶律漠旁推左敲了幾次對莫岐動兵之事,不是被司命忽略就是被左右丞相岔開話題,很是鬱悶。

    阿依朵得知,私下見了安排在司命寢宮的宮女,卻是前一刻見了,後一刻那宮女就因犯事被拖了出去——杖斃!她又惱又氣,便將主意打到了‘傅雲杉’身上,卻是未出手,就被司命接連警告!

    阿依朵幾乎將殿中的花瓶瓷器摔了乾淨,才平下心底對傅雲杉的怨恨。吩咐暗衛:“小心看著皇上,我要知道他每天都去了哪裡安寢!”

    暗衛轉頭將阿依朵的吩咐告訴了司命,司命手中筆一頓,眉眼未抬,只淡淡道,“找人查一下,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耶律漠的主意。”

    她是蘇家的表外甥女,蘇家與耶律漠如今分庭抗爭,她不跟蘇家親近也罷了,反跟耶律漠熟絡異常,以往聰俐活潑的性格如今也扭曲的變了樣,若說後面沒有耶律漠推波助瀾,他——不信。

    “是。”暗衛躬身退下。

    司命丟了手中筆,一雙深眸看向窗外的月色,風過吹落樹上合歡花落,輕輕撲打著窗櫺,卻不得門而入。

    良久,他抬手揉了揉眉骨,撩袍起身,出了上書房,一路往邀月閣而去。

    卻不知,他前腳離開,後腳從房梁上跳下一襲粉色宮裳的小丫頭,撈過一旁的點心,坐在他先前的位置上,瞅著那棵合歡樹嘟了嘟嘴,扔進塊兒點心,一邊嚼一邊嘀咕,“看了半天,也沒什麼好看的嘛。真是個怪人!”

    “什麼人?”侍衛聽到屋內動靜,大喝一聲,推門而入。

    小丫頭吐吐舌頭,揣著一盤點心趁著空隙飛出上書房,粉色的宮裳卷起一道殘影消失在眾人眼前。

    一路跑到邀月閣,她才頓住腳步拍了拍起伏不定的小胸脯,“好險好險。”旋即想起她偷渡來的點心,碧藍的眼珠骨碌碌轉了幾圈,確定周圍沒有人才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來,撚了一塊兒放到嘴裡,眉眼彎成月牙,享受的喟歎一聲,“真好吃。”

    突然,眼前落下一道暗影,她條件反射竄起,再低頭,一個酒罈跌碎在眼前,濃烈的酒香撲入鼻息,她眼睛一亮,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身形一掠,寬袖宮裳被風鼓起,她如蝴蝶一般飛上邀月閣頂,翩然而落。

    入眼處,是一雙冰涼且沒有溫度的黑眸,如寒潭深淵,不僅冷的刺骨且深邃看不到底。

    她眼底的喜悅一僵,撇了撇嘴,反應極快的飛速後退,直退到安全距離,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偷偷瞄了抱著酒罈的司命一眼,躲到某處他看不到的地方,抱著點心,眯著眼小口小口的慢慢吃了起來。一雙眼卻滴溜溜的在司命身上打轉而。

    司命掃了眼她的藏身處,修長的指揭開另一壇金華酒,仰頭灌下!

    “喂……”小丫頭驚呼一聲,咽了咽口水,嘟囔,“這麼好的酒被你當水一樣喝掉,真是暴殄天物!”

    司命狀若未聞,金黃的液體灌入口中,溢出的酒順著他唇邊流下,潤濕了龍袍,風吹過,竟冷的鑽心。

    他喘了口氣,將酒罈放到一邊,抬眸,注視著遠處一座輝煌奢靡的宮殿,眸色哀傷,神情哀慟,風動袍袖,獵獵作響,帶出幾分蒼涼之感。

    躲在暗處的小丫頭看到他的神色,嘟著嘴,眸子裡漸漸盈滿憐憫之色。

    這人好可憐,天天借酒澆愁,連個安慰他的人都沒有。

    她雖然被爹娘拋棄,可還有姑姑,受了委屈姑姑都會護著她,安慰她……

    他,誰都沒有。

    她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

    小丫頭垂眼看了看盤中僅剩的兩塊糕點,眉頭糾結成一團,咬著唇瓣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噔噔蹬從暗處跑出來,伸手將盤子遞到他面前,“給你吃。”

    司命眼峰一眯,瞪著她,殺氣洶湧。

    她瞳孔微縮,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想跑,卻在看到他眸底的孤涼時,頓住了腳步,“姑姑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能開心起來,給你吃!”

    司命心底一顫,緩緩收了周身殺氣,將目光移落到她手中的盤子上,其中穩穩躺著兩塊精緻的糕點,看上去很是熟悉。

    “你偷了我書房的糕點!”

    小丫頭幹幹一笑,這才想起她最愛的糕點來自何處,“那什麼,我看你也不吃,被太監倒掉好可惜,就幫你吃了。”

    他的寢室和書房何時這麼容易進進出出了?

    司命面無表情,抬手想打翻她盤中的糕點擒住她,卻突然想起某個熟悉的場景,一襲粗布衣裙的女孩湊近他,笑語晏晏,“司命,快來嘗嘗,我娘做的綠豆糕。”

    他的手猛的頓住,盯著盤子裡的糕點良久,伸手捏了塊兒糕點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唇齒留香,依稀間,恍若看到那女孩彎起的月牙,“好吃嗎?”

    他點頭,聲音沙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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